雷蒙德·卡佛的成就如何,為什麼在提到文學大師的時候不常把他列出?

尤其是最近在談到沒有獲得諾獎的大師的時候,有說博爾赫斯、卡爾維諾、昆德拉等等等等的,就是沒人說卡佛,作為卡佛迷不能理解...


被大眾熟知的文學大師筆下的作品往往或是驚艷,或是宏偉,或是深刻。這樣的作品即便讀者不能立刻理解全部內涵,心中也會留有深刻的印象。

然而熟知卡佛的人應當清楚,他筆下無論是故事或是詩歌都不能算涉獵很廣的作品,絕大部分(幾乎是全部)都在描寫和敘說普通人的生活片段。普通人的生活片段是什麼樣的?簡單,平淡,甚至是乏味,並且沒有一個「結局「可言。這樣的故事情節與一波三折、環環相扣的作品相比,大概很難調動讀者的胃口,甚至會被很多人當作「流水賬式」作品,因為卡佛從不對他的故事加以過多的修飾,也極少有色彩鮮明的評判,而只是用最簡練而精準的語言描寫最真實的生活樣貌。

卡佛很少被人提及,一方面是因為知道他的人確實不多,能讀懂他的人則更少;另一方面是作品上的差異——卡佛的作品更多情況下不是用來欣賞和讚歎的,而是用來閱讀,感悟,和與自己的生活作對照的。因此,即便他的」極簡主義「使他在文學風格上獨樹一幟,也難免淪為小眾作家。當然,在讀者心中,大師各有各的定義,也無所謂大眾還是小眾了。


個人不是學院派,但我覺得卡佛寫的那就是純文學。一種極簡主義的,沒有議論和抒情,基本上也沒有故事的文學。但就這樣簡單到極致,乍看之下跟流水賬沒什麼差別的短篇小說,卻包含了極其深刻的真情實感。
讀卡佛的小說不是讀故事也不是讀道理,說穿了,就是一種特純粹的人類的內心獨白。卡佛牛逼就牛逼在他能把無可避免的孤獨,生活瑣碎里的的無奈和每一個無名之輩的喜怒悲歡,都刻畫地淋漓盡致,卻又埋藏在每一個平淡的敘述和細節里,一眼望去,還不讓你看出一點端倪。簡直把一小塊生活本身給剪下來,變成了文字。
所以卡佛的每一篇短篇,都得讀不止一遍,才能領會那種意味。因為雖然看淡如白水,但文中的每一個詞的用法,講述的每個細節都絕不是毫無意義的用似於白描的寫法,用最少的語言傳達最多的信息。同時他每一句話都不說明白,只寫實不解釋,把重點都給曲曲折折藏起來了
《一句頂一萬句》裡面說孔子的一句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書里說:一般人認為這句話說遠道來了朋友,孔子高興。其實恰恰是孔子傷了心,如果身邊有朋友,心裡的話都說完了,遠道來個人,不是添堵嗎?恰恰是身邊沒有朋友,才把遠道來的人當朋友呢。
雖然道理不盡相同,但卡佛文字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啊不小心發散太遠】
讓我十萬八千里跑回來答一下問題:就是因為卡佛這樣一種,跟自己過不去也跟讀者過不去的寫法,所以文章不可能讓大家讀個通透,來個爽快。就算讀不懂吧,他還平淡地跟白開水似得,讓你看不出絲毫不尋常。像是昆德拉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輕》不光用一兩頁紙簡直費盡口舌地給你解釋什麼叫生命中的輕重。而且前前後後還講上幾次,這不是生怕你不知道他牛逼么。
還有《百年孤獨》這樣也不太看得明白的書,但是人家這未來現在過去時太這國家興亡的宏大敘事這魔幻現實主義主義,哪怕其實你沒讀懂這孤獨是幾個意思,不明白它具體哪裡牛逼,他就是讓你覺得牛逼,這大師的范兒不就出來了?
所以我覺得卡佛名氣沒那麼大的一個重要原因在於,他的小說特別容易讓人一頭霧水,讀不懂的同時還讓人覺得他什麼都沒寫。但一旦領會了他的情感,才能真正從平淡無奇裡面看出牛逼來。


謝邀。

A 大眾對大師的反應是有滯後性的。你現在去看19世紀晚期對霍桑的評價,很少聚焦到他被現代認可的方面;《呼嘯山莊》也是到20世紀60年代才獲得與《簡愛》等量齊觀的評價,此後才慢慢超出。實際上,現在的名家很依賴於其他名家的挖掘和總結。巴赫身前並沒有名震歐洲,要到他死後大半個世紀,門德爾松公開指揮他的作品後,才從「名家們認可的大師」進入到「大眾認可的大師」領域。
所以,別把話說死。過兩百年誰又從卡佛的小說里挖掘出了更多意味並指導了其他大師,他又會被捧上神壇的。

B 這分類法不妥帖,但我姑且把作家分為兩種。其一偏重作品本身宏偉,這是19世紀之前的傳統分法;其二是偏重作品具有極強的原創性、啟示性和革命性。卡佛其實更接近第二種。所以他更像是一個具有獨創性的開拓者,是個語感極好、手法卓異的天才短篇小說家,而不像一個傳統意義上包羅萬象的大師——實際上,他自己也一向不喜歡包羅萬象。


雷蒙德卡佛當然是天才。

人生實苦。

如果有一個作家真的讓我明白,全世界的老百姓都有著一樣的喜怒哀樂,一樣的無可奈何。

那這個作家只能是雷蒙德卡佛。

苦澀,消瘦,平實,簡潔,無奈,自嘲,溫和,幽默,姿態上毫無做派,文字上又較真到底,故事和人物並不張揚,生活和遭際卻又不吐不快。

大概真的是世界級的無產階級的作家吧,像契訶夫一樣為那些最廣大的沉默的被生活湮沒的人群發聲的作家,但卡佛沒有激烈的姿態,也談不上從容,處處都透露著生活的無可奈何,偶爾又自嘲,幽默大概是被苦難逼到生活角落裡的迸發出來的些許歡樂,歡樂也帶著苦澀和渺茫。

如果你問十個天才作家,在生活與寫作之間只能選擇一個,他們很可能都會回答:寫作。

這些人當中也許會包括巴爾扎克,福樓拜,陀思妥耶夫斯基,萊蒙托夫,卡夫卡,普魯斯特,薩特,加繆,海明威,菲茲傑拉德等等。但是如果你把同樣的問題問卡佛,他也許會猶豫一會,無奈的回答到:生活。

遺憾的是在生命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能選擇的恐怕只是生存。

福樓拜可以花四年零四個月的時間雕琢一本《包法利夫人》。每天工作十二小時,正反兩面的草稿寫了一千八百頁,最後定稿不到五百頁。以至於李先生評價「司湯達深刻,巴爾扎克偉大,福樓拜完美」。福樓拜是完美的,起碼是力求的完美的。每一個章節,每一個句子,每一個片語,都是小提琴拉出來的音樂。形式可以比內容重要。因為他是貴族,不必忙於生計。

卡佛呢?據他自己說,兩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還不到二十歲,開始的十九年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房檐之下,生活中沒有任何一個角落沒有受到他們繁重而有害的負面影響。妻子當招待員或者挨家挨戶的推銷東西。而他從鋸木廠到加油站,甚至當過倉庫的工人,做清潔工等等艱苦又報酬微博的工作。一次次被生活拍打得顛沛流離,四十歲之前,幾乎沒有坐穩過。所以對於所有的文學嘗試,卡佛只能,也不得不,把自己局限於寫那些他知道的他能夠坐下來一次寫完的東西,最多兩次。短篇小說和詩歌成了他大展身手的舞台。

作為繼海明威之後最偉大的美國短篇小說家,卡佛並不像海明威那樣強壯,勇敢,簡潔卻磅礴,儘管他們同樣省略了一切該省略的描寫,但海明威是遵守了藝術的藏,簡潔已經足以清楚表達海明威,足夠有力的表現他筆下所有的人物。可是卡佛的簡潔不同,實際上他也很反感「極簡主義」的標籤。

卡佛的省略,那是實實在在的說不清楚,找不到出路,無法解決,表面上的平靜,用最普通卻準確的文字訴說最真實的生活,零度訴說,毫無色彩,是黑白電視機,並且信號還不是很好,畫面時不時的不清晰,還有滋滋的聲音。故事主題淺顯,人物無足輕重,寫不寫這些人都不會改變他們的處境,不會影響到大人物和大歷史。卡佛描寫這一切的時候吝嗇到了極致,就像生活對待他一樣,他對待這些故事,也儘可能的砍掉了所有的色彩和空間,只留下狹窄逼仄的真實,而把生活的創傷全部隱藏在故事的背面。不寫,便是對沉默的尊重和無言的理解。就像一條並不清澈的河流在靜悄悄的流淌,沒有一點的張揚,沒有一點聲響,好像叫一聲都很痛。

有人批評卡佛陰暗,因為美國人很快樂,而卡佛筆下的美國人並不快樂,那些坐在咖啡廳里的批評家批評卡佛並不懂藍領的生活,不懂得勞苦大眾,卡佛只能苦澀的回答:很長時間,我就是其中一員啊。

還有人說卡佛形式創新,反傳統。冰箱壞了為什麼不叫人修,牙齒壞了為什麼不看醫生,老情人約會為什麼要借朋友的房子。卡佛說這很無知,因為叫人修冰箱需要六十美金,很多人並沒有醫療保險,舒適的大房子藍領更是想都不敢想。

對卡佛和卡佛的人物來說,生活就是一個困難接著一個麻煩,始終得不到解決,始終被煩擾,僵滯模糊,沒有答案,沒有解決之道。

不過無言的沉痛並不沒有妨礙卡佛去表達他們的生活。「陳述的基本準確性是寫作的唯一道德」,這句龐德的話被卡佛寫在卡片上貼在寫字檯旁邊。只要別人讀完卡佛的小說,沒有欺騙的感覺,便是卡佛的藝術追求,真實但並不美好。

在萊蒙托夫那裡,藝術是繪畫中的詩歌,輝光四射,張揚匪氣和英雄氣蓋,無惡不作卻有飽含深情;在馬爾克斯那裡,藝術是生活變形的比喻,誇張荒誕的比喻,是五光十色,色彩斑斕,光怪陸離的世界;在海明威那裡,藝術是充滿肌肉和理想的好萊塢形象,是男子氣概,頂天立地;在霍桑那裡,是新舊道德衝突的新大陸上的,那個勇敢的帶著紅字的少女在所有人的詆毀和謾罵中,在強大的教會和情敵的攻訐下,在艱難和孤獨的生活中獨自挺住命運的洪流,並最終以凡人之軀贏得的偉大的勝利;在塞林格那裡,是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在少年和成年之間,帶著看不慣一切的憤怒有渴望融入人群的妥協,徘徊不定的迷茫。

傳統的小說故事,有開始,發展,高潮和結局,而卡佛筆下的故事,只是在生活的重壓下無可奈何的喘氣,走投無路的絕望,沒有任何性格的轉變和命運的解脫,甚至沒有詰問和抗爭,沒有退路也沒用轉折,在絕望中尋找希望,在混沌中尋找清晰,生活的當下是混亂和混沌,是煤球和燃氣灶,是孩子的叫聲和催房租的聲音,生活的遠方投射出來的也只是無望的凝視和悠久的嘆息。

這就是卡佛,他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沒有抗爭,甚至憤怒,只是平白的描寫那些無言的沉痛,卡佛筆下的人物,都是最普通最底層的美國百姓,干各種底層工作,品嘗著接踵而來的失敗和失望,卡佛借自己的切身之痛,描繪了一個放佛可以觸及的藍領美國,真正的藍領作家,寫失敗者的失敗者,寫酒鬼的酒鬼。飯店女招待,車間工人,郵遞員,剃頭匠,還有最頻繁出現的失業者和酗酒者,他們在與生活的較量中,被虐到遍體鱗傷。失敗不是故事的開始,也不是故事的結局,而是故事的全部。小說與生活是沒有想像和距離的,這是偉大和獨一無二之處,他的小說故事就像在隨便一個貧民窟中放置一台攝影機,甚至不需要變焦,只需要換幾個角度,隨意記錄生活的點滴,苦澀的細節,卡佛的文字就像一台老式的黑白電視機,偶爾信號不好,畫面還會閃爍不清。但只要你用心看,這些一點都不妨礙你理解他的故事。

但是你一旦看下去,就會一直看下去,儘管不是所有的情節都那麼清楚和明白無誤,但是所有的情感和溫柔你都明白無誤。

就像卡佛自己說的,「文學能否改變人們的生活,小的時候,我以為能改變——我得先把書放下,才能改變我的生活。但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這樣,在打一個響指之間,變成一個新的人,換一種活法。文學讓我們能夠明白,像一個人一樣活著並非易事,至於文學是否能夠改變我們的生活,這樣想想當然好,但我真不知道」

唯一值得我們欣慰的是,卡佛晚年邂逅詩人苔絲加拉赫,共同生活在一起,戒除酒癮,重塑生活,這種被他稱為「第二次生命「的平靜氛圍,孕育出了大量優秀的作品。苔絲現在還把他的書房保持成原來的樣子。他的打字機里還夾雜著雪白的紙業。

放佛一直在等待誰來敲打出那最初的一行··············


沒辦法說全,就說一個點吧:
卡佛的文字是極簡主義,對這種東西有正反兩種看法。
一就是認為瘦骨可堪推敲,讀起來很有味道,讀者可以自己去想像故事的後續發展,能想多美就想多美,多奇就有多奇。沒把話說滿,餘韻。
二就是結構鬆散甚至缺失,讀者的思維定勢不習慣這樣一種空白和簡單,他們需要的是連續完整的故事。
所以這種東西很看讀者口味,覺得後者可能多些吧。
只看過他的一本《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豆瓣)》,挺有意思的,推薦一下。
一點淺見,不對請指正。


我認為卡佛是一個優秀的小說家,無論是否獲得諾獎,那種僅用極少文字就可以營造出緊張、疑惑亦或是尷尬的感覺,實在不俗。


因為carver代表的是(飽受偏見的)美國文學。


只是中國人沒有重視他吧 也許因為他的作品太隱晦太偏見了。國外很重視他啊,他的小說集是美國高中文學課的必讀。而且村上也是受他影響的。


不知道題主是怎麼接觸到他的?我是到今年夏天才開始接觸卡佛,一打開他的文字就為之著迷了。卡佛目前在國內知名度確實很低,由於沒有找到更多的資料,對於他在國外的影響無法進一步評價。不過在國內的知名度並不能作為一個很好的標準來評判。事實上,因為很多方面的原因,國內的外國文學的讀者所能接觸到的外國文學並不足夠全面,而且對於外國文學也存在認識上的差異,比如我們小時候接觸到的一些蘇俄紅色文學,某些作品在國內似乎人盡皆知,但是國外就不見得這樣。而且卡佛的作品,雖然早些年國內也有過翻譯,但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最近國內出的他的書,都是這兩年出版(或者是再版?)的,就我已經讀到的來看,一些文章不知道是譯者有意為之還是怎麼樣,帶著國內的方言味,這跟原作有一定的距離,即便是海明威的書,也不能逃脫這個命運。不過海明威太有名了,國內的譯本多如牛毛,而卡佛的書剛剛出現在市面上,至於未來他在國內的影響如何,其實也不要等很久了。


卡佛不是大師,是特師


這很正常,就像談及當代中國土搖卻沒人在排行榜上列入李鐵根一樣,儘管它是我認為最搖滾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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