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臨終前,我們該怎麼辦?

微博看了兩個段子,確實是這樣嗎?


看了@團鼠的回答,我點了贊同+感謝。

我同意她說的部分觀點,她是從醫務工作者的角度介紹情況,而我想從一名重症患者和死者家屬的立場來談一下這個問題。

我想簡單談談妹妹和母親臨終前的一些事情。

當年妹妹被確診是重症肝的時候,說實話,雖然醫生還有超表哥他們給我說了一大堆,而我只聽到了: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

腦袋裡嗡嗡亂響,好在我這個人遇到和處理過的緊急情況比較多,所以在當時家裡亂作一團時,也就只有我一個人的腦子還能相對正常運轉,我伸手讓醫生打住:不用說了,告訴我,現在應該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搶救 ?

醫生告訴我目前的情況,除了做人工肝,別無他法,而他們醫院沒有人工肝的設備。

我一邊讓朋友幫我辦好轉院手續,一邊帶著妹妹星夜兼程趕往有人工肝這套設備的那家醫院。

趕到醫院時,已是凌晨一點多,正在等候的護士長說:怎麼才到,等你們好久了。

馬上填表格辦理相關手續,安排妹妹先住進病房。

當時正好碰到『五.一』小長假,主任和幾個主任醫師都外出度假了,我給超表哥打電話,讓他把他的師弟趕快請回來,他的師弟就是那家醫院的主任,他因為放假離開度假去了,第三天才趕回來。

妹妹剛開始做人工肝,效果很好,我暗自舒了一口氣,心想妹妹這樣年輕,或許會出現奇蹟,或許妹妹的情況不會像醫生說的那麼嚴重『百分之百的死亡率』,可能有轉機了。

做人工肝的第三天夜裡兩點多妹妹開始出現異常,呼吸急促,血氧飽和度急劇下降,血壓大幅度下降,心率非常快……我把值班的醫生護士請過來,他們一直搶救到天亮,我給超表哥的師弟主任打了電話,他還不到六點就趕到醫院來,簡單詢問和查看了一下妹妹的情況,馬上又開始做人工肝。

一開始的那一兩天妹妹是間歇性昏迷,有時候她會醒過來十幾分鐘,醒過來時她還會問我:剛才我是不是又昏迷了,姐,有沒有嚇到你.......

直至後來深度昏迷,妹妹再也沒有醒來過。

從她陷入深度昏迷那天起,就再也沒能回到病房,一直在ICU,我就在隔離室跟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待在一起守著妹妹。

護士長知道我一直沒離開過醫院,讓我回家休息下,怕我先倒下了,護士長還嗔道:交給我們,你還不放心嗎?

我說不是不放心,妹妹膽子小,我怕她醒過來見不到我會害怕。

連續做了八天人工肝,毫無起色,醫院把我找去開會,那天院長和十幾個科室的主任都在,整個會議室黑壓壓坐了大約三十多人,連醫院醫政處的也在,他們告訴我,妹妹的肝臟已經無法工作,只能放棄,唯一的辦法只有做肝臟移植手術,問我同不同意,我當然同意,妹妹還那麼年輕,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不會放棄的。

之後就開始各自準備,需要我負責的,我讓醫政處的處長給我列了一份清單:手術費58-60萬、監護人到場跟公證處一起簽署同意書、一起共同聯繫尋找肝源等等。

所有那些我都可以想辦法解決,肝源是最大的問題,那麼短的時間要找到配型一致的肝源簡直比登天還難。

為了妹妹的肝臟移植手術,全國有數百人在為她奔走,我已經盡到最大的努力,把所能想到的所有資源全部調動起來,幫我去處理一些相關的事情,很快肝源有了著落,那剩下的那些就不成問題了。

肝源的每個環節都派人緊緊盯住,不能讓人半路把好不容易聯繫到的肝源搶走,我聽說大器臟移植,因為大器臟特別稀少,十分珍貴,一聽說哪有,這些器臟都是全球在搶,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會半路攔截,所以在肝源這方面,我請的人最多,以做到萬無一失。

手術費也借到了,主刀醫師請了全國肝臟移植領導小組的組長X教授,萬事俱備,就等肝源了,可就在手術前兩天下午三點,妹妹的情況急轉直下,ICU和幾個科主任進行了搶救之後,向我和剛剛趕到的弟弟跟父親宣布,妹妹已經臨床死亡,四肢已出現張力……

年邁的父親一聽,180多cm的大個子一下子變得佝僂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軟綿綿地就要往下出溜,眾人趕快扶住他老人家,讓他坐在一把椅子上。

在父親和弟弟趕到之前,妹妹身上已經插滿各種管子,在她最後進ICU前的那天晚上,她的牙關緊咬,舌尖一直往外吐,她緊咬的牙齒把舌尖都咬破了,乾裂的嘴唇不時冒出血沫......

幾天沒進食沒喝水,她瘦了,嘴唇乾裂起皮,每隔幾分鐘我就要往她乾裂的嘴唇上,用棉簽蘸點水抹抹她的唇滋潤一下。

為保持她血氧飽和度的正常,需要不間斷地給她輸氧,可已經陷入昏迷的她就是不讓,鼻管扯掉,面罩還是扯掉,只要這些鼻管或面罩一碰到她,她就會一把扯掉,沒辦法我只好一直坐在她的床頭,一隻手抱著她,讓她靠在我身上,一隻手拿著氧氣面罩離開她的臉一點點,不要碰到她的臉就沒事,就這樣給她輸氧。

之前弟弟在外出差,聞訊趕到後,讓我回去洗個澡休息一下,我本來睡眠就不好,回去也睡不著的,不過回去洗洗澡換下衣服倒是應該的。

剛洗完澡正在吹頭髮,弟弟泣不成聲地打電話給我:姐,又不行了,你快來 ……

當時是夜裡三點多,我來不及走醫院大門,抄小道從後門走,可後門鎖上了,我等不及叫門衛開門,於是就翻了進去。

我跑到ICU,弟弟在走廊焦急的等著我:醫生說妹妹不行了,自主呼吸已經沒有了,心臟也是,醫生問要不要上呼吸機……

我一邊跟值班醫生說上一切可以上的措施,一邊打電話給超表哥的主任師弟,他還在睡覺,接到我的電話,很快趕到了醫院。

那麼多人一起想盡辦法在搶救妹妹,最終還是無力回天。

因為父親是妹妹的監護人,拔管需要父親簽字,為此,父親自責到現在依然無法釋懷。

幾年後,母親被查出罹患乳腺癌,我和弟弟商量了一整天,在想要怎麼跟母親說這事,第二天,我們倆才跟母親說,徵求她的意見,雖然醫生說根據母親的年齡和身體條件,不適合做乳腺切除手術,但我們還是希望可以想想其他辦法,可母親緩緩地很決定地說:不做手術 !

經過妹妹那件事之後,我完全能夠理解母親的想法,她是想活的時候有尊嚴地活著,走的時候也要有尊嚴地走,我們尊重母親的選擇。

因為母親的兄弟姐妹都不在國內,母親確診後,父親通知了母親的所有兄弟姐妹,他們陸陸續續回國來看母親,陪母親住幾天,說說話。

母親在跟她的兄弟姐妹侄兒男女們相處的時候一字不提她的病情,只是說說笑笑地跟他們聊家常聊他們小時候的事。

四個月後,那個特別炎熱的夏天,母親開始感覺不好,主要是呼吸困難,由於母親行動不便,我們把醫生請到家裡給母親檢查一下,醫生說應該是已經擴散至肺部,所以才會出現呼吸困難的情況,建議每天輸一點氧,然後每天再喝一點參湯,保持體力。

我們勸母親去醫院輸氧,可怎麼說母親都不去,她怕我們讓她住院,她不願意,她的家族傳統是說人如果死在外面,歸不了祖,所以她不願意去醫院,她要在家待著。

到了這時我們只能尊重她的意思,我們把氧氣瓶買回家,在家給她輸氧,每天上午早飯後輸氧,輸氧後,給她喝一小碗西洋參湯,午飯後休息一下,然後吃一點水果,再繼續輸氧。

第六天上午,家裡的保姆剛剛給母親喂完參湯,不到五分鐘,母親剛喝下去的參湯開始往外吐,我趕快拿一條毛巾托住母親的下巴,一隻手拿出手機給弟弟打電話,電話撥通我只說了一個字:快 !

然後又給弟妹打電話讓她去銀樓取我讓銀樓老闆給我準備好的銀珠(母親他們家的傳統,亡人口中要含幾粒銀珠),再去照相館取我洗印的給母親預備的遺像。

母親吐完參湯,就在我掌心吐出了最後一口氣,弟弟跨進大門時,母親已過世。

母親選擇不做手術,留出來幾個月時間,可以跟她的親人一一道別,走的時候,她是含笑而去的。

經過這兩次送別親人,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親人在臨終的時候,真的不應該延長親人的痛苦,應該讓他們盡量減輕痛苦,走得安詳,走得有尊嚴。

一次看到羅點點和陳小魯他們好像搞了一個叫做『尊嚴死』的項目,我很認同他們倡導的理念,人,在離世時,應該有權保持自己想要的尊嚴。

我希望自己將來走的時候,也能像母親一樣走得安詳,走得了無牽掛,走得有尊嚴。


---------------謝絕一切轉載---------------

對臨終的病人而言,醫療救護一邊拖延著最後的一點時間,一邊也在延長著難以言說的痛苦

你們知道插胃管是什麼感覺嗎?

護士們有個基本的工作,就是防止病人拔管,這個拔管指的是病人身上可能會有的一切管子:氣管,靜脈導管,引流管,導尿管,胃管等等等等

對病人來說,管子是維繫他們生命的重要物體,而且有的管子拔出來之後是沒辦法再插回去的,比如手術中插的胃管。

管子是異物,當它存在於身體里的時候,那種異物感是沒有辦法消除的,也就是說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如影隨形,讓人抓狂。

特別是胃管,大家都有過鼻子里進水後嗆咳的經歷吧,胃管是從鼻子里插進去的,那種嗆咳窒息一般的異物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著病人。

所以很多病人一清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設法地拔管。

無奈,護士們只能把病人的手腳用約束帶束縛住,防止他們拔管,因為管子維繫著命啊

可是病人痛苦萬分:求求你們幫我拔掉吧,我寧願死也不願留著這管子,我不會怪你們的。我給你錢!

得到的答覆當然是不。

願望無法得到滿足,病人們有的或躁狂,或偷偷弄鬆約束帶,或搖頭晃腦弄鬆將胃管貼在臉上的膠帶。

他們的手被固定住,於是他們拚命扭動讓頭部往手邊挪,只要有一根指頭勾住了管子,頭再用力往反方向扯,管子就能鬆掉然後被一點點拔出來。

總之無所不用其極,當他們在半夜裡成功時,總是喜歡大呼一聲:舒坦!

但是管子插不回去了怎麼辦呢,他們的疾病和生命怎麼辦呢?

然後看護的護士會被護士長罵得狗血淋頭:為什麼沒看好?讓他把管子拔了?

所有人都很難過很生氣,除了病人。

著名作家巴金,1999年做了氣管切開,不能說話,一直靠鼻飼管維持生命,每天通過鼻飼管進食流質

病房特護張志國今年8月前一直照顧巴老。他說,巴老1999年初做了氣管切開手術,從那時起巴老很少接受探視。巴老在病房並不寂寞,別人講話他不戴任何助聽器都可聽見,比如有人說「巴老來握握手」,他就會伸出手臂看著你,當他感覺口渴時也會用手指指自己的口,提醒護士用棉棒蘸些很稀的果汁給他用嘴吮一下,「每天上午放CD給他聽,我們讀《文匯報》給他聽,下午則固定地開一會兒電視讓他欣賞他最喜愛的京劇,每天晚上他都要看新聞聯播,然後才睡覺。他每天進食五次流食。」


  但小張仍覺得心疼:「由於巴老要靠插入胃管用流食進食,每兩個月一換胃管時仍非常痛苦,一根長長的管子從鼻子里直通到胃,每次換胃管他都會被嗆得臉通紅……」

巴金於2005年10月去世,在他去世之前,這樣躺在病榻上的日子,已度過了六年。

可是他無從選擇,所有人都希望他活著,哪怕是昏迷著,靠著呼吸機,只要機器上顯示還有心跳就好。

除了他自己。

我無法想像,也不敢去想,那是怎樣一種活著。

都說死者為大,可是他們在去世前,往往是最可憐最沒有選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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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搶救室里有一個79歲的老婆婆,感染性休克。

我守在搶救室門口,幾個中年婦女湊上來說找XXX,她們是她的學生,想來看她。

可是搶救室只允許家屬在下午有一個小時的探視時間。

我很委婉的拒絕了,並告訴她們可以等到下午探視時間開放的時候再來。

中午的時候這個病人突然心跳呼吸驟停,醫生一邊搶救,一邊派人出去問等候在外面的家屬,是否要插管。

我看著眾人圍著一個顫顫巍巍的老爺爺,他的目光不知道看向何處。

過了幾秒,又好像是幾分鐘,他輕輕搖了搖頭:我們不插管。

他知道,如果插管,只是維持心跳和呼吸這樣基本的生命體征罷了。

可她,卻再也無法醒過來,只能躺在病榻上,靠呼吸機續命。

家屬拒絕插管,於是他們被允許進去看病人最後一面,為她擦洗身子,換上乾淨的衣服

這個病人的學生們依次走了進去,大多隻看了一眼,就捂著嘴強忍著不哭出聲,匆匆轉身走出搶救室

最後走進去的是那個老爺爺,他非常禮貌溫和地請求醫生,能否寬容一些時間(送太平間),因為還有一些親人正在趕往醫院的路上。

醫生同意了,家屬們為逝者做好了最後的梳洗,陸續退出了搶救室。

而那位老爺爺,一直站在病床旁邊,扶著欄杆,靜靜看著老伴的面龐,握住了她的一隻手。

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只記得有幾次得空回頭去看的時候。

老爺子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動作和表情,他沒有哭。

無悲無喜,目光柔和。

只是那個身影,我看了都忍不住想哭。

搶救室太忙亂嘈雜了,自己彷彿聽到了一聲嘆息,也許是幻覺吧。

老爺爺應該是很想安安靜靜的陪老伴走完最後的路程的。

但他在搶救室的門外等了十幾個小時,最後得知的消息卻是要不要插管。

親人們都在旁邊,而他最後,只有這不到半個小時的和老伴的獨處時間。

如果是我,會覺得遺憾吧,畢竟旁人都不重要,有我愛的人在身邊陪著就好。

可是老奶奶沒有時間了,最後圍繞在身旁的都是戴著口罩全副武裝的陌生人。

想想就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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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終病人去世之前,往往已經承受了非常長時間的痛苦。

可他們中的大多數,由於現代醫療的制度,沒有時間平靜地和親人告別。

我的外婆在我9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她在去世之前,由於疾病的發展,已經有將近十年時間是處於生活無法完全自理的狀態。

我從記事起開始,對外婆的印象就是,每天早上由家人攙扶著起來,坐在牆邊的扶手椅上

旁邊靠著一個高高的氧氣罐,由於心肺功能差,她需要一直這樣吸氧。

就這麼坐一天,當中家人會餵食三餐。

我就在外婆腳邊的地上自顧自玩著,外婆有時會說:乖乖,在玩什麼啊?

她總是笑著看著我,目光慈愛而悲憫。快點長大吧。外婆笑著說,又嘆了一口氣。

外婆的子女們都很孝順,她一直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去世前一段時間,由於病情惡化,被送進了醫院。

那時我在上學,因為父母都趕去照顧外婆了,被寄養在了親戚家,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9歲的我,連死亡的概念都不明白。

我被家人接到老家,參加外婆的葬禮,我看見哭得撕心裂肺的媽媽和姨媽舅舅們,茫然無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落淚。

我最後一次看到外婆是什麼時候呢?我最後一次和她說話的內容是什麼呢?我在葬禮上拚命回想著。

直到十年後,我考上大學,專業是護理,媽媽在高興之餘幽幽地說了一句:當年外婆最希望家裡出個學醫的,可以更好的照顧她,可惜,她沒等到。

關於護理和臨終關懷,我學得越多,在臨床上經歷得越多,想起外婆就越是忍不住落淚。

現在的我比當年的母親更明白如何護理,能讓外婆舒服一點。

但是她沒能等到,每思及此我都肝腸寸斷,我無法想像,外婆最後的時光是如何度過的。

她一定不願意自己最後是被冷冰冰的醫療器械所圍繞,離開的時候,親人們沒有到齊。

當死亡臨近時,疼痛和不舒服的感覺,通常會減弱些。

可是,活著的人卻無法知曉,那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

我們匆忙維護的是機器上一點點冷冰冰的數據,以為那就是時間,那就是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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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臨終前,我們該怎麼辦?

美國的一位臨終關懷專家就認為「人在臨死前精神上的痛苦大於肉體上的痛苦」。

病人進入瀕死階段時,開始為心理否認期,這時病人往往不承認自己病情的嚴重,否認自己已病入膏肓,總希望有治療的奇蹟出現以挽救死亡。

當病人得知病情確無挽救希望,預感已面臨死亡時,就進入了死亡恐懼期,表現為恐懼、煩躁、暴怒。

當病人確信死亡已不可避免,而且瞬間即來,此時病人反而沉靜地等待死亡的來臨,也就進入了接受期。

一般說來,瀕死者的需求可分三個水平:①保存生命;②解除痛苦;③沒有痛苦地死去。

因此,當死亡不可避免時,病人最大的需求是安寧、避免騷擾,親屬隨和地陪伴,給予精神安慰和寄託,對美(如花、音樂等)的需要,或者有某些特殊的需要,如寫遺囑,見見最想見的人,等等。病人親屬都要盡量給予病人這些精神上的安慰和照料,使他們無痛苦地度過人生最後時刻。

可是,在我們國家,臨終關懷的醫療體系,並沒有建立起來。

幾乎所有的臨終病人,都遭遇的是不惜一切代價的搶救。

那樣的痛苦被他們帶去另一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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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死亡的過程變得痛苦和漫長的,無論是我還是我的親人。

如果有一天,當用盡了現有的一切手段,我的親人仍然不得不離開。我會拔掉他身上的管子,卸下他的重負,陪在他身邊,完成所有他最後的願望。

當那一刻來臨的時候,我知道,聽覺是最後消失的,我會握著他的手,將我的思念和愛意全部傾訴出來。

我想讓親人有尊嚴地離開,走得平和而溫暖。

而不是衣衫不整地被機器,藥物和陌生人包圍。直到屏幕顯示一條直線,親人才被通知做最後的告別。

如果是我將離開,我也希望我的親人,在我最後的時光,不要試著用醫療手段去搶救我。

而是讓我輕快寧靜地沉入涼爽的夜晚。

-------------------------3.20補充分割線--------------------------

可能會有人覺得我的觀點帶有主觀臆測的色彩,也有人說自己插過胃管,但覺得完全可以忍受那種感覺。

是的,不同的人面對同一種事物感受是形形色色的。但,你的輕描淡寫,可能就是別人的不能承受之輕。

病人面對的是一種痛苦,護理人員則同時面對著形形色色的痛苦。

而理解痛苦,是醫務工作者的職責,並不是對普通人的要求。

所以當有人覺得這些侵入性操作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時候,我會讚賞你的勇敢。而當有人為了害怕打針而慘叫哭泣時,我也會理解你的恐懼。

「有時去治癒,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

願上蒼賜福於你

願世間再無苦痛別離

視頻封面Falling Awake視頻


首先,比較幸運,我沒死過,所以我不能為自己代言。

其次,在我手裡死掉的雖然有不少(罪過罪過,阿彌陀佛),而且基本沒有被我搶救回來過(又要罪過罪過了),但是大多數人都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之下,沒機會讓問他們「此時此地,你作如何感想」,所以我也不能提他們代言。

但是我的感覺是,臨終關懷是很有必要的,其目標讓患者意識到死亡的不可避免性,然後配合醫療手段減輕患者的痛苦。不知生死,無法坦然,則必定痛苦,此時藥物其實意義不大。

但是不過這塊真的做的不夠好,無論是醫生還是患者及其家屬。我臨床這麼多年,很少碰到臨終前(當然是回溯)能夠保持理性的患者和家屬。也許生離死別之時,要求他們理性近乎殘忍,但是在我看來,理性是尊嚴的基礎,無理性沒有尊嚴可言——雖然我也時常為患者的生離死別而黯然神傷。

妄說死亡哲學有點太過抽象,未經歷生死,不可輕佻言說,所以我不準備談這麼高深的東西。但是有一項是明確的,亡者需要尊嚴。我們醫者知道,搶救措施對於緊急事件是有效果的(輕度創傷,突發心梗),但是對於醫學認定無良好結局的患者(癌症晚期、嚴重創傷等等)則沒有意義,其存在的原因除了做給家屬看以外,實在找不出第二個理由。

這種作「秀」構成了對患者最後尊嚴的無情剝奪。沒有辦法定義所有人的尊嚴特指什麼,我的看法是,尊嚴基於人格、精神以及最最基礎的對自己身體的掌控。人若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則其作為「人」的存在可能就會「湮滅」(想想奴隸制)。

事實上,我做臨床,還從來沒見過患者對臨死時自己身體如何處置方面的請求,更多見到是關照家人如何如何之類,家長里短,雖然無可厚非,但是我就在想,我們活得真是累,臨死了還要關照家裡人,而忽視了自己最後的尊嚴,也許我們本就不處於有尊嚴的環境中吧。

最近布鞋院士李小文先生仙逝,臨終遺言謝絕了最後關頭的搶救措施,這個事情值得我們深思。我沒有看到李小文先生最後為什麼作出如此選擇,但是多半還是基於自己的尊嚴吧。但是事實上,臨床上我們是怎麼操作的呢?作為醫生,如果聽說患者拒絕搶救,那麼第一反應一定是讓患者及其家屬雙簽字,寫明了「患者拒絕搶救」,最好能寫清楚胸外按壓、除顫、插管等等一系列具體的東西。在當前醫療環境下,也許是自我保護策略吧,但是這一定構成了對患者尊嚴的侵犯。

而在患者方,我作為醫生曾始終不理解家屬要求極力搶救的意願。哈爾濱二院天價搶救費事件,我對家屬非常不理解,一個垂危的老人,作為「孝子」何以用一系列痛苦手段來維持父親的生命呢?剝奪尊嚴和增加痛苦而盡孝,是為愚孝。易中天先生曾經說到中國人的「面子」問題頂頂重要,也許做到讓其他人認定是盡孝,要比安靜得送父親離開重要千百倍吧。

誒,言盡於此。

貌似題目重新編輯過了?那我推薦一本看過的書給到各位:死亡如此多情 (豆瓣)。世間百態莫過於此,大家好好讀一下。


題主舉的例子很真實。我們目前對待臨終病人的普遍情況是,用醫療手段拚命抵抗和拖延死亡,在醫院利用藥物、針管、醫療器械對病人進行過度治療。


用插管、輸液等方式人為拖延和維持病人的生理數據,病人臨終前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難道就沒有辦法,讓臨終者更平和、幸福地離開嗎?


親人在生老病死下的自然離開並不是失敗。親人喪失了尊嚴的死亡,才是我們真正的遺憾。


事實上,在發達國家已經發展出一套成熟的「臨終關懷」服務(Hospice Care),用來幫助人們更舒適、更有尊嚴地離開這個世界。


當親朋的死亡已經無可避免時,我們應該接納它,擁抱它。同時,做好病人的臨終關懷,讓他們更舒適,更有尊嚴地離開。

  • 什麼是臨終關懷?

1967年,在晚期腫瘤醫院工作的英國護士桑德斯(CicellSaunders)決心改變腫瘤患者們臨終前的痛苦狀況,掀起了西方世界的臨終關懷運動。她在這一年創辦了聖克里斯多費醫院。這是第一個專門從事臨終關懷的現代機構,既收治病人,提供臨床護理,也進行教育研究。隨後,臨終關懷運動在世界各地逐漸開展起來。

臨終關懷最核心的宗旨是:當一個人已經無法避免地走向死亡,任何治療都無法阻止這一過程,甚至會傷害到當事人時,採取姑息療法(不加速也不拖延死亡),減緩疾病癥狀,提升病人的心理和精神狀態,讓生命的最後一程走得完滿有尊嚴。


這一做法獲得了很多人的支持,臨終關懷也被廣泛地用於腫瘤和癌症患者身上。但也有反對者認為,生命不應被輕易放棄,臨終關懷是在向死亡妥協。

想想醫院中那些往返於重症病房和手術室之間的患者,他們的臨終歲月孤苦難捱,只有醫療器械作伴。在逝世的那一刻,患者的喉頭裡插著軟管,血液里流著化學藥物,身體上滿是刀口和縫線。


哈佛大學醫學院教授葛文德是姑息治療與臨終關懷的大力倡導者。在他的暢銷新書《最好的告別》中,葛文德詳細紀錄了父親的終老過程。


老葛文德本來是一位身體強壯的泌尿外科醫生,後來脊髓中被查出腫瘤。手術後,他的病情繼續惡化,逐漸喪失了自理能力。放棄治療後,葛文德給父親提出了兩個建議,一是住進養老機構,一是在家接受善終(臨終關懷)服務,由專業的護士上門照顧。老葛文德選擇了後者,最終在家人的陪伴和專業人員的護理下安詳地走向了生命的盡頭。

-葛文德與他的著作《最好的告別》-


葛文德在書中提出疑問:「在我們衰老脆弱、不再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如何使生活存在價值?人們無法迴避的一個問題是:我們應該如何優雅地跨越生命的終點?對此,大多數人缺少清晰的觀念,而只是把命運交由醫學、技術、和陌生人來掌控。」


也許,臨終關懷是一個好的選擇。與反對者宣稱的相反,臨終關懷並不是放棄,而是給予當事人尊嚴、舒適感、控制感和有質量的生命。

  • 臨終關懷有什麼用?

它能為臨終者和家人們提供生理與心理上的慰籍。

在美國臨終與姑息治療研究院創辦的PalliativeDoctors網站上,有很多關於臨終關懷的故事。其中一個是這樣子的:


有一位97歲高齡奶奶Aleen, 她在家人的建議下,從備受折磨的醫院轉入臨終關懷機構,這極大地改善了她臨終前的生活質量。當女兒Michelle告訴別人母親正在臨終關懷機構待著時,多數人都會報以同情和遺憾,但Michelle說:「不,不要感到遺憾。臨終關懷其實拯救了我媽媽的生活。」


的確,不論是病人還是家屬,都能從臨終關懷中獲得極大的安慰與解脫。這也是臨終關懷的主要內容與作用之一:不僅僅是改善病人的生理狀況,也改善病人及其家屬的心理狀況。

死亡是一連串摧毀的過程,它摧毀當事人的人性和尊嚴,更瓦解人的勇氣與信心。臨終關懷要做的,就是舒緩那個瓦解的過程——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並最大限度地保有人的尊嚴。一般而言,臨終關懷需要做的事情是:


1. 照料病人:放棄過度治療,轉為對症處理和護理照顧。


2. 維持患者的尊嚴,提高臨終生活的質量:例如,只要病人未進入昏迷階段,仍有自己的意識與判斷,我們就應尊重並維護其權利與選擇,如參與制定醫療護理方案等等。


3. 共同面對死亡:死亡來臨前,無論是患者,還是親友,都會承受極大的心理壓力,尤其是對死亡的恐懼,對分離的懼怕。


對很多人而言,卸下彼此心理的負擔是臨終關懷能帶來的最大慰籍。在另一個臨終關懷故事裡,31歲的Cathy罹患癌症,治療無望後,Cathy自己選擇了打響臨終關懷機構的電話。


姐姐Sue回憶道:「這一切對我們來說都太艱難了。我們看著她日漸瘦削衰弱,心愛的頭髮也慢慢掉光。她是一個堅強倔強的人,現在卻要承認自己會死掉,會和自己的三個孩子分開。」

但當臨終關懷機構妥善安置好了Cathy後,大家都覺得肩上的擔子卸下來了一點。「恰當的醫療管理讓她的精神振作了起來,她也比以前更愛說話了,彷彿變回了那個曾經的她。她也願意穿上自己的喜歡的衣服,坐在輪椅上,讓我推著她去散步。」


對於家庭而言,事情也更順利了一點,「所有人都坦然地接受了事實,每個人的心理負擔都少了一些,我們也開始理性地討論葬禮以及後事的安排。」

心理分析師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在她的著作《論死亡和瀕臨死亡》中提到,人在死亡前會經歷5個階段的心理變化:從否認與隔絕,到憤怒,到交涉,到抑鬱,再到最終的接受。


這一跌宕的心理過程對多數人都是難以承受的,專業的臨終關懷則能幫助患者們一起渡過這個階段,最終進入安然的境界。很多臨終關懷機構也提供專門的「喪親關懷」,為那些失去親人的人做關懷撫慰,渡過心理難關。

  • 可惜在我們社會目前大多數人的觀念中,臨終關懷還是一個被冷漠對待的事情

在奶奶去世的多年後,我在網上搜尋過臨終關懷機構。家鄉的那座城市沒有一家臨終關懷機構,醫院裡沒有,養老院里也沒有。甚至在省城,也僅僅只有一家臨終關懷服務機構。


實際情況是,自桑德斯在上世紀70年代創立聖克里斯多費醫院以來,越來越多的地區和國家建立了臨終關懷機構,並建立相應的保障體系,美國和日本分別在1982年和2002年將臨終關懷與醫療納入醫保體系。


臨終關懷機構可獨立存在,也可以存在於醫院養老院中,上門服務也是一種。多數臨終關懷機構的服務人員都是專業的醫生、護士、心理治療師,以及接受過訓練的社工與志願者等。他們為患者提供藥物治療、物理治療、輔助治療(如按摩)、康復運動、喪親關懷、精神心理輔助等服務。


早在1988年,中國大陸便成立了第一家臨終關懷研究機構——天津醫學臨終關懷研究中心。但近30年過去了,大陸目前大概也僅有200餘家臨終關懷機構。同中國龐大的人口基數相比,這個數目與遠遠不足夠的。以美國為例,2011年,有近44.6%的人是在臨終關懷項目中去世的,接受臨終關懷的人達165萬。在那一年,美國的臨終關懷項目/機構達到5300個,覆蓋美國全部的50個州。

-美國的臨終關懷機構-


更為重要的是,在中國社會大眾的觀念中,臨終關懷是一個被冷漠對待的概念,機構發展也在種國內遭遇種種瓶頸。除去相關的投入不足,市場化運作不夠之外,人們對待臨終關懷的觀念也稍顯落後。我們缺少死亡教育的普及與推廣,對死亡缺乏足夠的正視與尊重。甚至在很多人的觀念中,臨終關懷就是等死,這是極大地違背孝道與倫理道德的。


當我向親人提及臨終關懷這個概念時,提及奶奶去世時的痛苦和可能改善的情況時,他們也是迷茫的。


但我想,一個人能否以有尊嚴的姿態走完生命的全程,既關乎個體的生命質量,也關係著整個社會的文明程度及價值取向。


我期待臨終關懷被正視,被接納,並在全社會開展與實現的那一天。


我希望我愛的人能夠尊嚴地離開。死亡需要的是正視和尊嚴,而不是虛假期待或遮遮掩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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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希望了解更多關於臨終關懷與死亡的知識,可以參考下列的網站或書單


網站:

李嘉誠基金會「人間有情」全國寧養醫療服務計劃 -- 寧養之窗

安寧照顧基金會

香港善寧會:

http://www2.hospicecare.org.hk/

美國國家臨終關懷和姑息治療組織:

National Hospice and Palliative Care Organization

美國臨終關懷基金會:

| American Hospice Foundation on WordPress.com


書單:

《最好的告別:關於衰老與死亡,你必須知道的常識》阿圖?葛文德

《耶魯大學公開課:死亡》謝利?卡根

《直視驕陽》歐文?亞隆

《活出生命的意義》維克多?弗蘭克

《相約星期二》米奇?阿爾博姆

《論死亡和頻臨死亡》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

《生命最後的讀書會》威爾?施瓦爾貝

參考資料:

Hospice,From Wikipedia, the free encyclopedia

What is Hospice Care? http://Palliativedoctors.org

Extending and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Aleen"s Life,http://Palliativedoctors.org

Lessons from My Sister Cathy, Disney and Hospice,By Sue Hazelton

2012,Facts and figures: Hospice care in Ame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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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發表於我希望我愛的人能更有尊嚴地離開


簡單心理,只提供高質量的心理諮詢,有趣有用的心理科普。

微信公眾號:簡單心理(janelee1231)


不要害怕。

我爺爺是得癌症死的,作為一個反面教材,我不懂具體該怎麼辦,現在想起來,我能講的也只是,面對臨終的親人時,是不是能做到:不要害怕。

在爺爺臨終前的日子裡,我去到家裡見到他時,最強烈的感受就是害怕。害怕昏暗的室內藥物的味道,害怕他只是靜靜坐在那裡不說話、帶著痛苦氣息的沉默,害怕病榻前堆滿的、當時被吹的神乎其神的、三株口服液的瓶子。

他在60歲上去世,那時我還小。最後的日子是在老屋中由奶奶照望,手術是做了幾回,終是沒有見好。基本上是在家等待生命終結的狀態。幾個兒子女兒為治病
錢花了不少,也算盡孝,一些村裡都見不到的食物都買來供奉,但他又豈能受用呢。大家對他的病情諱莫如深,甚少同他談天,似乎也不知如何談起;因此在情感上的關懷,我們這些晚輩是缺失的,都不懂如何溝通和寬解,更不會直面現實,去把握最後的時光,讓他能得到些親情的慰藉。

至今記得的是有一次到老屋,看到應該是叔叔給他買了些草莓,紅艷艷的切成一塊一塊,跟砂糖扮在碗里。我那時沒見過這種東西,多看了幾眼。小孩子確實也是饞。坐在桌邊的他發覺
了,用勺子舀起一塊,緩緩遞到我面前,只說:吃吧。我被惶恐和不知所措以及一些隱隱的、似乎怕被長輩說我不懂事、爺爺患病而我還只知道吃奉養他的好東西的恥感包裹,搖搖頭說:不吃。那勺子又懸了幾秒;他緩緩的收回去,又放回到碗里了。

如今想來,我應該吃下去。我應該張開嘴,歡快的吃下去並對他說:真好吃,爺爺真好。

後來爺爺去世,不到一年之後,我曾祖父懸了梁。

我們去感受和愛護親人的能力可能一向沒有那麼圓融。而在農村,大家在這方面的意識和作為是太欠缺了。不管是我爺爺還是曾祖父,其實奶奶和兒孫都很努力的照看,但老人在最後時刻的孤單或許還是沒有被很好的緩解。

如今我還是不很確定,如果有類似的境況,我是不是能做得很好,但我一定會跟自己說,不要害怕。


我是來說這個世界另一面的……

我奶奶是在自己家裡的床上,硬生生躺了7天7夜死的。

那七天,我就在同一個房間里,離她的床1m遠的地方,吃飯學習(馬上就要高考了)睡覺。

她的7個子女同樣在這個房間里,看著她等她死(上海華山醫院就在我家1公里內,走過去10分鐘到急診15分鐘到住院部)。

只有我媽(我爸和他的兄弟姐妹意見一致,我媽作為媳婦,也是實際上奶奶癱瘓5年來真正照顧她的人)提出應該送醫院,不管如何都要儘儘力……但是她所有的子女都沉默。

只想她快點死。

但是她是腦溢血,除了腦子不好了,心肺功能都是好的,所以實際上是躺了7天活活餓死的。

我可以這樣說,我是能聞到她每天呼出的氣息越來越臭,越來越重……然後最後一口氣很重的呼出來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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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就睡在我奶奶死去的地方,只是換了一張床。
她去世的時候,生生把新修的棕綁床上的棕繩睡斷了。

她兩個女兒之一還在她斷氣的後一分鐘,偷了她一邊耳朵的耳環。芝麻大的翡翠而已……

她留下的錢正好夠辦完她的喪事。一分不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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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還經歷了很多人去世……
我可以這樣說,親人去世,不要看別人,看自己。
現在說什麼都是假的,真正在於要死沒死那段時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人生的本質,其實還是很殘酷的。
至於醫院,醫院有醫院的規矩,有時候也是沒辦法,自己的權利自己伸張……

PS:
我不在這裡對於我父親這邊的兄弟姐妹做評論,大家自己領會。我想盡量用第三人的角度去說這件事。另,他們不窮,有錢,而且都有自己的房子。

之後好多年,我媽還經常在清明節前後夢見我奶奶跟她要吃的……


如果親人有捐獻器官或者角膜的意願,請一定儘早了解清楚並辦好流程。
父親去世前一晚我試圖聯繫紅十字會,未果。未想到第二天一早人就走了,終身抱憾。


我奶奶84歲的時候,醫生告訴她,在她的子宮裡有一顆拳頭大的惡性腫瘤,她聽不明白,醫生讓我們轉述一下,我爸站在樓道間大聲說:「哎呀,就是活不長的意思啦!」於是,我奶奶告訴我們,接下來日子,她將謝絕一切形式的治療,就像本回答謝絕一切形式的轉載那樣。
正值寒假,春節臨近,全家人陸續從外地回到家裡,每一天,這家子人都在想方設法勸說奶奶接受治療,哪怕是為了減輕疼痛,可老太太寧願半夜裡躲在黑暗中獨自呻吟,也絕不在人前顯示出半點痛苦,儘管她的萎靡之態已無處可藏了。那陣子,老太太很痛苦,她的子子孫孫也很痛苦,雙方僵持一月有餘,直到她拒絕了跳大神這種她個人極為推崇的神通之術後,我們才偃旗息鼓。
老太太向來以堅韌著稱,少年喪父,中年喪夫,老來喪子,沒有一件事情能夠徹底擊垮她。想不到最後遭此厄運,她低了頭,認了慫,擺明了要遂了天命,一時間搞得全家人手足無措。
從第二月開始,不肖子孫們改變了策略,放棄了治療。每天不定時去跟他老人家彙報些家庭瑣事,說說年後各自的計劃,盡挑好話說:讀書多拿獎、種地的多產糧、做生意的行財運、小孩子平平安安快快長高......老太太聽了,臉上藏不住的笑啊,末了還不忘叮囑那幾個種地的,什麼時節犁田、如何下種、怎樣澆灌、何時收割、放哪冬藏,面面俱到,往往一說就是一兩個小時,精神備好,神采奕奕,若不是旁邊那幾位一直哈欠連天,她定是要說到天明的。
就這樣,死亡並沒有按醫生說好的日子到來(兩個月)。出了元宵,家裡人都被老太太轟去做各自的事情去了,家裡剩下兩個兒媳婦服侍起居,又過了一個月,服侍的人只剩一人,半月後,她甚至一咕嚕跳下床來,像得病前的每一天那樣,做飯、洗衣、下地幹活,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每一個家庭成員的耳朵里,有經驗的叔叔嬸嬸立馬屁股尿流地連夜趕回老家,果然,趕上了最後一口氣。像我這種沒經驗有人品(那天剛好生活費花光了,趕著回家拿錢)的也趕上了,不過沒輪到我上前說話,老太太就駕鶴西去。
在喪禮上,沒有嚎啕大哭(除了幾個嫁出去幾十年的姑姑掉了幾滴淚),氣氛很是輕鬆活潑,我們在守靈時甚至開起了玩笑,說些老太太以前的糗段子,然後發撲克牌猜測回魂夜老太太會先去看誰。我們都不認為這是不孝的表現,我們只是覺得我們尊重了老太太自己的選擇,她活了80多年,終歸是比我們要活得明白些。
後來,奶奶自己也說,她覺得我們在她臨終前和死後的表現都很好,這話是神婆告訴我四嬸的,然後四嬸告訴了我們,全家人甚感欣慰。


給排名第一的 @團鼠 的答案點了贊,但覺得並不全面,有一些必須要補充的地方。

且不說那些充滿臆測的感受(如每個人對胃管的耐受不同,絕不是所有的人都覺得胃管很難受,絕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文中那樣的掙扎,事實上,大多數人是比較平靜的,不信你可以去急診看看,很多病人插著胃管;比如聲稱醫院只救命,不救痛苦,這並非中國醫療的全貌,至少不是我所在學習的醫院的狀態;又比如猜測說所有人都盼著巴金活著於是他不得不受罪),單說這對生命的認識,就是不全面的。

生命的尊嚴和死亡的尊嚴,是密不可分的。誠然,中國大陸的臨終關懷剛剛起步,很多地區存在著嚴重的過度醫療的問題。但是,我們在討論死亡尊嚴的時候,不能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不能無限誇大現代醫療帶來的痛苦,更不能簡單地認為安靜的、不作搶救的死亡就是有尊嚴的死亡。否則,死亡的尊嚴有了,誰又來保障生命的尊嚴呢?

真正對生命、對死亡的尊重,是尊重患者對生死的選擇,是幫助患者度過最後的日子。

而不是揣測插著胃管的巴金老人,是多麼的無助。

而不是碰到替患者選擇不搶救的家屬,就盲目地歌頌。

作為一個醫學生,我在ICU(重症醫學科)學習過1個月。初入ICU的時候,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了:一個個患者赤身裸體,鼻子、嘴裡、尿道、手臂、鎖骨上方插滿了管子,身上遍布儀器探頭。患者被只能伴隨著呼吸機的聲響,昏沉地睡著,偶爾醒來,用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你,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我相信任何一個人,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覺得生命在現代醫學的糟蹋下,已經毫無尊嚴可言。然後你也許會想,到了臨終,你一定要選擇一個體面的死法,在生命的最後,享受安靜的尊嚴。

但是當你在這裡呆了更久的一段時間,當你看到,雖然很多患者毫無尊嚴地死去,但是你看到更多的患者,在這些令人憎惡的、彷彿和死亡如影隨形的醫療儀器的照料下,由危轉安,重新恢復了生機,你也許又會有一些新的看法。

是的,在臨終的時候,那些儀器剝奪了死亡的尊嚴,但是沒有這些儀器,你又如何知道,你真的到了臨終的時候呢?
你知道門診有多少患者,即使是晚期癌症,也掙扎著求醫生為他動手術,就為了延長一兩個月的生存期么?
你知道病房裡有多少患者,本對死亡充滿了恐懼,但是現代醫療讓他們慢慢接受了人終究向死的事實,從而慢慢接受死亡嗎?

每個人對生死的感受都不相同。有人歌頌生命的神聖,有人歌頌死亡的偉大;有人不願承受一點痛苦,有人願意將求生的希望保留到最後。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尊重他的選擇,在此基礎上,讓他們的死亡更有尊嚴,讓他們不在死亡線上掙扎痛苦,讓他們不陷入死的恐懼陰影,讓他們不陷入無奈的孤獨。


正面故事。住家爺爺是昨天晚上拔掉氧氣管後兩個多小時離開的。
星期三的時候住家就跟我說爺爺這次真的沒辦法熬過去了,他們要停葯了。
晚上開始停葯之前,住家奶奶,還有家裡所有人都到了。
看著病床上全身插滿管子的爺爺,床邊上吊著十幾包點滴,還有兩邊擺滿的機器。連我一個寄宿不到半年的留學生,都心疼地說不出話來。無法想像,從小就裝滿了和爺爺的回憶的家人們,還有和爺爺結婚62年的奶奶,是怎麼承受這一切的。
奶奶很平靜,說我知道這是他想要的,他也是時候要去看看他的父母了。然後去拉著爺爺的手,說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
簽了字之後我們就一直守在醫院裡,大家輪流坐在爺爺床邊跟他說話,告別。醫生每過一會就來給爺爺打嗎啡,然後慢慢停了機器。
我們就一直聊天,有時候還會開開爺爺玩笑。氣氛就像是平時的家庭聚會。
我是凌晨回家的,等住家的媽媽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是周四晚上十點多了。我陪住家在電話里對爺爺念了prayer,住家說爺爺再見,我們很快就會去看你了。
這時候看到了她媽媽給我們發的群信息:「our father is now in heaven!"
然後去奶奶家跟奶奶說的時候,平時敏感特別容易哭的奶奶低著頭說嗯,我知道了,我明天早上就請殯儀館去接他。
在醫院的時候唯一只有我一直沒有哭,直到看到奶奶失落得哭都哭不出來的時候,難過的忍不住。

我想說的是一個沒有盲目過度治療,而是接受生老病死,讓病人安詳離開的事。
God saw you getting tired and a cure was not to be.
So He put His arm around you and whispered "Come to me".

我更想說的是,就算當初不捨得放手而讓親人承受了病痛之苦,也不要內疚自責了。
都過去了。
想留住自己愛的人的心,他們一定會懂。放手多殘忍啊。
回想起自己愛的人,心裏面應該都是美好溫暖的回憶呀。
這也是去世的他們想要被記得的樣子吧。


死生之事啊!
我外公是突發腦溢血走的。那時我上三年級,扎兩隻羊角辮的小屁孩。早上我醒來跟我媽說,媽我做了個夢,夢到外婆來敲我家窗戶說外公住院了。媽說那不是夢是真的,還挺嚴重的,你外公現在昏迷在醫院。當天晚上,輪到我家去服侍,爸媽都去醫院陪著外公了,我一個人睡在家裡。大概是上幼兒園的時候爸媽經常加班吧,我也沒怎麼害怕。只是第二天醒的特別早,天還沒有一絲亮光,我躲在被窩裡不敢出來莫名覺得害怕。不知哪來的勇氣,我穿起衣服背上書包就去醫院了。我家那時住在醫院家屬區,我對那塊特別熟悉,走在住院樓後面的小道上,我居然一點都不害怕,昏黃的路燈,小路上一個人也沒有,我想著沒事還有沒多久就能見到爸媽了。
到了醫院病房,我看見爸躺在病房門口的座椅上,我媽坐在外公旁邊的椅子上睡著了。外公也躺在病床上,插著呼吸機,跟平時睡覺沒什麼區別,呼嚕呼嚕的,好像隨時能翻個身咂個嘴。媽看見了我,大呼一聲小丫頭你怎麼來了!我說我醒了睡不著了就過來了。你怎麼過來的?我就走過來的啊,我都把書包背過來了,天亮了我就直接去上學了。我媽對我笑了笑,我想大約是覺得我很乖吧!
第二天下午放學,我再去病房時候,床已經空了,病房裡什麼東西也沒有了。我想大概是外公病好了吧!媽媽可以繼續跟我睡啦!屁顛屁顛回家了。
回到家,媽媽在收拾東西,看著我,說,我家爺沒了,寶你跟我回去送送他。
葬禮上我一點也沒哭。
大約幾年前過年的時候,舅舅家吃春敘酒,說起了外公。外婆說,老頭子雖然走的太早了,倒是一點苦都沒吃,一丁點都沒遭罪,命好呢!不曉得我明天走掉是什麼光景呢。


任何搶救措施都是為了讓患者活的更久一點,其次才是保證生活質量,這是基本原則。
在醫生搶救病人的時候請不要因為看了這些東西而去干預醫療行為,畢竟病人能活幾分鐘還是幾年醫生比你清楚。
如果想讓不治的親人多一點尊嚴少一點痛苦,請支持並呼籲中國安樂死立法。


經歷各種急診室ICU住院看護後,才能體會珍惜的感受,唯有這句話才是真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幾個月前奶奶剛過世,這是我第一次經歷親人離世,第一次覺得死亡那麼近。我想奶奶的臨終算是安詳、有尊嚴的,她辛苦養育的兒孫都在床前給她送行,她平靜地走了。
那天晚上我正和朋友在夜市上吃燒烤,突然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快回家,你奶奶不行了」。我慌忙掛了電話就往回趕,那會兒剛入秋,晚上有點兒涼了,我一路上都在打著寒顫。一到家發現大大們,大哥大嫂們都在,圍在奶奶床前,奶奶倚靠在大哥懷裡,看上去很虛弱,面色有些蒼白,爸爸做在床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我眼淚一下就出來了,但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哥哥嫂子們也都一臉悲傷,但是室內很安靜,大家都在靜靜地給奶奶送行。奶奶說了句「我走了,給我換衣服」,之後就閉上了雙眼。壽衣就在她床頭的箱子里,村裡的老人老早就給自己準備壽衣了的。醫生這時候才趕來,給奶奶做最後的身體檢查,奶奶身體已經涼了,但是還有非常微弱的脈搏,醫生讓我們做最後的道別。那瘦小的身體養育了床邊高高壯壯的兒孫們,而此時此刻卻沒了氣息,我們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哭泣了,爸爸說他叫媽媽再也沒人答應了。我們慢慢平復情緒後,就幫奶奶穿上壽衣,整理遺容,用毛巾擦拭臉龐,梳理頭髮,帶上帽子,奶奶穿戴整齊,靜靜地平躺著,就像睡著了一樣……
能夠壽終正寢是個美好的結局,看著親人在身邊,有尊嚴地死去是每個臨終人的願望,我們能做的就是守候著,用愛送行!


奶奶得了胰腺癌,十幾年前切了胰腺,當時醫生說:「大概能活個四五年。」後來活了十幾年,但癌症還是複發了,這次被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沒有什麼做手術的可能性了。醫生做了幾次化療,就推薦了保守治療。

全家人很痛苦,從市醫院轉到了縣醫院,奶奶瘦成了皮包骨頭。爸爸是爺爺奶奶唯一的兒子,把奶奶送回了老家,大家輪著照顧,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這就是最大的痛苦,所有人的心裡已經宣判了你的死亡,等待著那個時刻來臨。
奶奶開始惡語相向,說我們要害她,說了一大堆的話,說這不好那個也不好。她開始不配合治療,家裡人說什麼她就反著干,認為她做的就是對的。發展到最後,營養液也不讓輸,奶粉也不喝,粥也不喝,導尿管纏住身子都不讓人靠近。
我剛開始以為是嚇的,一個在農村生活了一輩子的人,面對死亡,面對自己無法理解的疾病,無論怎樣堅毅的態度都無法戰勝的病魔,奶奶可能是怕了。
再後來,看到她的舉動我實在無法理解,也許是糊塗了。我們這些孫輩不能再靠近她,我是她最愛的小孫子都不能靠近。我叫一聲奶奶,我還記得她回我:「把你嘴縫上,叫什麼叫。」
奶奶好脾氣了一輩子,誰知道這麼讓人捉摸不透。老人辛勞了一輩子,也許最後再舒舒這一輩子的氣吧。
過了很久,我終於有些明白奶奶的行止的意義。癌症這種病,那麼疼,也許奶奶早就想放棄了。這是在求死吧也許。
我們這一家子,做事不願和人商榷,認準了就做。奶奶的舉止我可以理解。
這樣,打破我們對她所有的好感,爭取一個壞名聲,我們的痛苦也就少些。
我想起太姥姥死前也是這樣剛毅。
也許這是一個農村婦女最後的貢獻。
如果真愛自己的親人,大家健康的時候一定要珍惜。
死前,有謊言有演員。


前陣子我爺爺去世了
他已經躺在病榻中很多年,做子女的都只希望他在世的能過得舒服些,少遭些罪。
我覺得他遠離了機器、病榻和病房,這是他的解脫。他再也不用遭受這些病痛,他應該能在另一個地方看著我們這些子孫,我們承續他的生命。

去醫院看他最後一眼的時候,我想起之前聽到的一位老修行講的,人在離世前走得是快樂還是痛苦對他接下來很重要,應該多引導他想一些 開心快樂的事,問他這一生做過什麼好事。
我讓他伸手握著我,問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候是在哪? 他做過什麼好事,讓我可以告訴我子女他們的太爺。
我現在想的 我當初應該還 多稱讚他一生為家庭,為子女,為工作所做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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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家裡少了個爺爺就好難過。


想從佛教的角度回答這個問題。

在臨終之際,當病人與家屬最需要知道【如何面對死亡的來臨】以及【如何處理臨終以及初終的過程】之時,絕大多數人是彷徨無助、束手無策,而臨終病患(或是初終亡者)則是任人擺布。面對絕症重病,現代醫療科技多半還是著眼於病人肉體生命的延長,而往往忽略病患在心理上,精神上乃至靈性層面上的尊嚴與需求。

佛教凈土宗的臨終關懷法門:【臨終(往生)助念】
佛教講六道輪迴【天、人、阿修羅、畜生、惡鬼、地獄】。根據前生的福德業緣和心念,死後會轉生到不同的道。什麼是助念?助是幫助,念是正念,即幫助臨終者提起正念,內心清凈,專心念佛,求生凈土(西方極樂世界)。簡單講助念就是有人在臨終者身邊以真誠心誦念阿彌陀佛四字名號,引導病人的心念,放下執著一心念佛,積極正向的面對死亡,為下一期即將開始的生命做準備。
http://www.fosss.org/JingTu/LinZhong/《臨終須知》,是《飭終津梁》的白話本。書中講述如何臨終關懷,幫助往生。 關於臨終助念的規矩,書里有很詳細的解說。臨終關懷助念的處理方法,應以書內所寫的做法為準則。

人在臨終時,家屬對病人要給予正面的提示,不能有負面的。負面是什麼?感情就是負面的。家親眷屬總是有感情的,在臨終時看到亡者,眼淚一掉下來,人家本來要到極樂世界的,這一哭就把他拉回來,去不成了,這是很可怕的事情。
助念可以開始在病人病重、垂危,但神智仍然非常清楚的時候。在這關鍵的時候,善知識在旁邊照顧他不能失掉正念,一心跟著大家念佛,一心一意求生凈土病人在家裡,就到他家裡助念;在醫院裡往生,就到醫院裡助念。
斷氣之後的助念,最好能延續十二個小時,至少也要八個小時。這時候念佛的感應特彆強烈,幫助他最殊勝。有些人一般八個小時神識還沒有離開,身體會有感覺,亡者還會有喜怒哀樂,很容易動感情,一動感情,佛就不會來接引,這是很大的障礙。所以臨終不但不要碰他,連他的床鋪都不能碰,經過的時候,總要有點距離。不碰他和床鋪是怕他難過、受痛苦,受痛苦會起瞋恚心,瞋恚心生起來,肯定墮三惡道。因此,十二個小時到十四個小時最好,能到十四個小時更安全。

人死後靈魂從何處往生?
佛在經典裡面有很多部位。如果這個靈魂是從腳心離開,就是墮地獄。怎麼勘驗?全身都冷了,腳底還有溫度,這就是說他從腳底走的。 從膝蓋走的是墮畜生道,從肚腹走的是墮餓鬼道,從心口走的是人道,從頭頂走的是天道,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也是從頭頂上走的。如果真的是生天、是往生,神識走得很快。凡是生到善道,身體一定是柔軟的,不會是僵硬的。人臨終最後一口氣斷了,到哪一道投胎是看最後一念。經典比喻神識離開身體的狀況,猶如「生龜脫殼」般的痛苦,所以不要觸碰他,觸碰很容易引起他的瞋恚心,在這個關鍵時刻,最後一念生瞋恚,多半落到地獄道,這對亡者非常不利。人過世後,有些人想看看暖氣在什麼地方,好知道他到善道,還是惡道,最好不要觸摸,因為不知道神識有沒有離開,如果神識離開了,沒有問題;反之,對他就不利。如果要探測,等八小時之後,最安全是斷氣後十二個小時,這才是真正愛護他、幫助他。要有這些常識,才能幫助人、成就人,不然反而害人。

在中國佛教里,一般講亡者斷氣後當天,從這一天算起七期。這四十九天是中陰身,佛在經上說三種人沒有中陰身,第一,念佛的人,往生的時候,一斷氣就到極樂世界去;第二,生天的人,天福很大,斷氣就生天;第三,墮地獄的人,一斷氣立刻就墮地獄,因為地獄的苦比四大分離不知道要嚴重多少,所以這種小苦他不吃、不受,要去受更大的苦。除此之外,統統都有中陰,斷氣後,神識並不是馬上離開,必須經過四大分離的痛苦和中陰過程。所以臨終八個小時內決定不能碰他,最好十二個小時、十四個小時,那就比較安全,之後再給他穿衣服,再入殮。
星雲大師答家人去世後,親人應為亡者做什麼事,才是最有益於亡者的:

經典記載,人往生後四十九天之內,如果陽上眷屬能為亡者誦經做佛事,仗此功德,能令亡者罪障消除,得生善道;如果亡者生前已多植善業,則可蓮品增上。家人過世,為他念佛、誦經最好,而且不一定要出家法師念,親朋好友彼此互相助念也很好。所謂「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世間上的一切財富名利、榮華富貴,在無常到來時,任誰也帶不走,唯有所做的善惡業緣不離身。所以一般民間佛道混合鋪張的喪儀對亡者毫無意義;能夠為亡者誦經念佛、布施行善累積功德,才有益於亡者往生佛國淨土。因此臨命終時,身為佛教徒,都應該助亡者一臂之力,為其助念;如果能以亡者的名義成立獎學金或設立教育基金,乃至護持文化、慈善等公益事業,為亡者植福薦拔,更有意義。

助念對不學佛之人的利益:

「因人臨終,萬苦交迫,除持名外,余行難起」。這是舉事例來證明,因為人在臨終的時候,臨終之苦無法形容。佛在經上用一個比喻,生龜脫殼,讓我們去想想這個意思,活的烏龜把牠的殼拔下來。如果這個活的烏龜是我們自己,人家把這個殼拔下來,那是什麼樣的痛苦?佛說人臨命終時神識離開身體,那種痛苦就像生龜脫殼,他受的痛苦他說不出來,我們在旁邊看到茫然無知。佛在經典裡面告訴我們,人在臨命終時八個小時之內不要去碰他,不但不要碰他的身體,他睡的床都不要碰它,讓他安安靜靜的走。為什麼?觸摸他的床,他都感覺到痛苦。我們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所有法門都用不上力,只有念阿彌陀佛。念阿彌陀佛,他縱然是不相信,不會跟著念,也不想往生,能減輕他的痛苦,這佛號有這麼大的力量。所以臨終助念的好處太大了,他不學佛,他不知道往生,減少他的痛苦。減少他的痛苦就是幫助他頭腦清醒,他不會墮地獄,怎麼墮地獄?胡裡胡塗墮地獄,沒有頭腦清醒會到地獄去。所以臨終遇到有人給他助念,一般講,靈性稍微高一點,他不墮三惡道;業障特重的人,他不墮地獄,這個幫助太大太大了!
恭錄自凈空法師《凈土大經解演義》
問:一位八十七歲肝癌末期的老人家,以前從未念佛,臨命終時沒有痛苦,神智清醒,大約在臨終前兩小時,才開始跟著助念蓮友念阿彌陀佛聖號,念到最後阿彌陀佛的佛字,咽下最後一口氣,神態祥和,老人家是否決定往生極樂世界?如果不往生極樂世界,他可能往生何處?
答:這種瑞相好,他的緣分好,最後一念,念的是阿彌陀佛。如果有心求生極樂世界,毫無疑問,決定得生;如果跟著大家念佛,沒有求生極樂世界的意願,那就不能往生,所以就看他的願望。如果只有念佛的意願,不想往生極樂世界,這種人多半會生天;如果還常常想著人間的富貴,那就到人道來,決定不會墮三惡道。這個機緣很難得,這是臨終遇緣殊勝。
問:生前造作殺業,臨終一念十念能往生嗎?需要什麼條件?
答:唐朝張善和是殺牛的,臨終時地獄相現前,牛頭人來討命,他非常恐懼,大喊救命,碰巧有一位出家人從門前經過,聽到裡面喊救命就進去問什麼事情。他叫著:「好多牛頭人來向我討命。」這個出家人就點了一把香給他,說:「趕快念阿彌陀佛,求生凈土。」他聽到之後,就大聲念阿彌陀佛,念了十幾聲說:「牛頭人不見了,阿彌陀佛來接引我了。」他臨終一念十念往生,證明四十八願里的第十八願是真的。張善和的例子可以增長我們的信心,就算造作極重的罪業,只要肯回心轉意,懺除業障,回頭是岸,也能往生。但是千萬別以為張善和臨終能往生,現在多造一點惡業沒關係,臨終時再學他就好了,要是有這樣的心態,問題就嚴重了。仔細想想,張善和臨終具足往生的三個條件,你臨終時肯定有嗎?第一,臨終時不昏沉,頭腦清楚。仔細觀察,哪個病重的人、快要死人,頭腦還會那麼清楚,這是一個希有難逢的條件。第二,臨終時遇到善知識提醒你,「什麼都放下,一心念阿彌陀佛,求生凈土」。如果臨終時,心裡還記掛著家親眷屬,記掛著有些事情沒做完,這樣就會往三途六道去。第三,聽到提醒立刻就相信,一點都不懷疑,馬上依教奉行。能具足這三個條件,臨終一念十念決定往生。
恭錄自凈空法師《臨終助念問答》

選取了幾個關於助念問答:

問:助念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助念?哪些人需要助念?
答:助念是幫助念佛不成熟的人,念佛成熟的人不需要助念,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自在往生。念佛沒有成熟,平常信心、願心若有若無,臨終時很容易迷惑顛倒、貪戀親情,還想著家裡的財產事業,就隨業流轉。所以臨終時,同修念佛幫助他、提醒他,讓他決定不要錯了念頭。聽到佛號,果然提起,也想到阿彌陀佛,那他就會很幸運的往生了。臨終時真正放下,決定要靠助緣,有善知識來提醒,「想想看都快要死了,什麼都帶不去,算了,放下!」這才能成功;如果沒有善知識提醒,還牽掛著,就去不了,這一生念佛又空過了。所以臨終助念非常重要,一稱阿彌陀佛就能往生凈土。念佛人臨終時能見佛來接引,要功夫夠才行,否則臨終依舊有冤親債主現前。因此,臨終助念要幫助亡者生起正念,不要忘記念佛,這是最要緊的關頭,什麼儀式都不必了。
問:病人在輸氧氣或吊瓶時斷氣,是當下取下輸氧氣管、吊瓶管,還是待助念十二小時後再處理?
答:人在病危的時候,周邊照顧的人非常重要,看到病人已經不會好轉,這些東西都要拔掉,拔掉之後他沒有痛苦,會感到很輕鬆、很自在。如果在還沒有拔掉就斷氣,會非常痛苦,拔掉會痛苦,不拔掉也會痛苦。所以為了減少他的痛苦,最好在病重的時候就把它拔掉,開始助念,讓他跟著念佛,痛苦就沒有了。
問:聽不見聲音的人,臨命終為他助念有效嗎?
答:這是說聾子聽不見聲音,他耳根有障礙,但神識沒有障礙。臨終的時候,他的「根」舍掉了,神識清楚,念佛決定有效。
問:畢生造作惡業,助念有用嗎?
答:蓮池大師講得好,「始惡不妨終善」,一個人年輕時造惡、中年造惡,到老年的時候後悔,只要回過頭來行善,都來得及,還是善人,甚至像阿闍世王臨終的時候才回頭,才知道懺悔,還是來得及。就算是惡人,只要一口氣沒斷,聽我們把道理講清楚、講明白,如果能豁然覺悟,回頭向善,都能往生。所以不可以說這個人作惡多端,臨終時就算了,不要理他,這就錯了,他臨終時還是要幫他助念,還是要常常勸他、提醒他,他一念回頭,就幫他脫離六道輪迴,成佛去了,這是無量功德!能送一個人去作佛,世間任何好事都不能跟這種事相比。
恭錄自凈空法師《臨終助念問答》

想要了解更多有
http://www.amtb.org.tw/pdf/sh21-04-01.pdf 凈空法師《臨終助念問答》
http://zhunian.hwadzan.com/zn/?page=main/online 華藏凈宗弘化網臨終關懷
http://www.youku.com/playlist_show/id_5645211.html 程晉林居士助念報告(各種實例非常精彩)
當然,珍惜身邊人,珍惜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謝謝你看到這裡,合十感恩。


答一下吧。
我女兒,確診病症的時候就知道她基本活不過一歲。

四個月的時候確診,在醫院住了三天,做完一系列檢查抽血化驗之後果斷出院,雖然基因診斷結果還沒出來,但住院小孩子太受罪了,休息不好,還總要扎針抽血,看著心疼。
因為餵養困難,她五個月大的時候醫生建議我們給她插胃管,我們聽了醫生的描述決定不管餵養如何困難,哪怕一整天都要舉著奶瓶喂我們也認了,總比讓她插著根管子難受好。很慶幸後期的餵養還算順利,寶寶睡眠也一直很好。
七個多月的時候寶寶越來越沒力氣,手腳也開始浮腫,跟老公商量決定只要她沒出現感染癥狀就一直在家養著,因為寶寶病情特殊,進了醫院就肯定要進重症監護室,而且進了ICU就肯定再也出不來了,我們不想她生命的最後獨自面對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
寶寶八個月的時候走的,心臟呼吸衰竭,走得很快,晚上我哄她睡覺,她那天胃口出奇的好。八點多就睡著了。十點多的時候我準備睡覺,老公去給她洗奶瓶,她忽然哼了一聲,我以為她醒了,看她的時候發現眼神不對,吸氧已經沒用,我的寶寶就這樣去了天上,沒什麼痛苦,表情平靜,在家裡,周圍是愛她的爸爸媽媽和奶奶。

從寶寶確診生病到她離開,一共四個月,家人始終陪著她,因為知道時間不多,所以我和老公請假照顧她。她很喜歡對著我們笑,哪怕到最後,她臉部肌肉已經力氣不足,還是會努力擠著鼻子對著我們笑,笑起來跟哭似的。

我寶得的是糖元累積症Ⅱ型,遺傳代謝病,這病發展到最後最怕肺部感染,感冒或者肺炎都能要了小孩子的命,但是我的寶寶從出生就沒感過冒,平穩順利地走到了最後,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但是我覺得,這是上天對我的眷顧。

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說,家人的愛和陪伴是最重要的,無論什麼時候。


前幾天和心理諮詢老師聊天,談到這個問題。
老師問我:算一下,你和你的表弟表妹,還有表姐,一共要送走多少位老人呢?
我掐指一算:將近二十來位吧。
老師點點頭: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你以後還要送走很多人,有年輕的,還有年老的;有親的,還有不親的。你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小他們的離去給你帶來的痛苦,努力過正常的生活,並且通過一些儀式,寄託自己的哀思。

送他們一程,揮揮手,說再見就行。
大不了,帶著痛苦繼續生活下去。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這就夠了。


魯迅《父親的病》

大約十多年前吧,S城中曾經盛傳過一個名醫的故事:——
  他出診原來是一元四角,特拔十元,深夜加倍,出城又加倍。有一夜,一家城外人家的閨女生急病,來請他了,因為他其時已經闊得不耐煩,便非一百元不去。他們只得都依他。待去時,卻只是草草地一看,說道「不要緊的」,開一張方,拿了一百元就走。那病家似乎很有錢,第二天又來請了。他一到門,只見主人笑面承迎,道,「昨晚服了先生的葯,好得多了,所以再請你來複診一回。」仍舊引到房裡,老媽子便將病人的手拉出帳外來。他一按,冷冰冰的,也沒有脈,於是點點頭道,「唔,這病我明白了。」從從容容走到桌前,取了藥方紙,提筆寫道:——
  「憑票付英洋壹百元正。」下面是署名,畫押。
  「先生,這病看來很不輕了,用藥怕還得重一點罷。」主人在背後說。
  「可以,」他說。於是另開了一張方:——
  「憑票付英洋貳百元正。」下面仍是署名,畫押。
  這樣,主人就收了藥方,很客氣地送他出來了。
  我曾經和這名醫周旋過兩整年,因為他隔日一回,來診我的父親的病。那時雖然已經很有名,但還不至於闊得這樣不耐煩;可是診金卻已經是一元四角。現在的都市上,診金一次十元並不算奇,可是那時是一元四角已是巨款,很不容易張羅的了;又何況是隔日一次。他大概的確有些特別,據輿論說,用藥就與眾不同。我不知道藥品,所覺得的,就是「藥引」的難得,新方一換,就得忙一大場。先買葯,再尋藥引。「生薑」兩片,竹葉十片去尖,他是不用的了。起碼是蘆根,須到河邊去掘;一到經霜三年的甘蔗,便至少也得搜尋兩三天。可是說也奇怪,大約後來總沒有購求不到的。
   據輿論說,神妙就在這地方。先前有一個病人,百葯無效;待到遇見了什麼葉天士先生,只在舊方上加了一味藥引:梧桐葉。只一服,便霍然而愈了。「醫者,意也。」其時是秋天,而梧桐先知秋氣。其先百葯不投,今以秋氣動之,以氣感氣,所以……。我雖然並不瞭然,但也十分佩服,知道凡有靈藥,一定是很不容易得到的,求仙的人,甚至於還要拼了性命,跑進深山裡去采呢。
  這樣有兩年,漸漸地熟識,幾乎是朋友了。父親的水腫是逐日利害,將要不能起床;我對於經霜三年的甘蔗之流也逐漸失了信仰,採辦藥引似乎再沒有先前一般踴躍了。正在這時候,他有一天來診,問過病狀,便極其誠懇地說:——
  「我所有的學問,都用盡了。這裡還有一位陳蓮河先生,本領比我高。我薦他來看一看,我可以寫一封信。可是,病是不要緊的,不過經他的手,可以格外好得快……。」
  這一天似乎大家都有些不歡,仍然由我恭敬地送他上轎。進來時,看見父親的臉色很異樣,和大家談論,大意是說自己的病大概沒有希望的了;他因為看了兩年,毫無效驗,臉又太熟了,未免有些難以為情,所以等到危急時候,便薦一個生手自代,和自己完全脫了干係。但另外有什麼法子呢?本城的名醫,除他之外,實在也只有一個陳蓮河了。明天就請陳蓮河。
  陳蓮河的診金也是一元四角。但前回的名醫的臉是圓而胖的,他卻長而胖了:這一點頗不同。還有用藥也不同。前回的名醫是一個人還可以辦的,這一回卻是一個人有些辦不妥帖了,因為他一張藥方上,總兼有一種特別的丸散和一種奇特的藥引。

  蘆根和經霜三年的甘蔗,他就從來沒有用過。最平常的是「蟋蟀一對」,旁註小字道:「要原配,即本在一窠中者。」似乎昆蟲也要貞節,續弦或再醮,連做葯資格也喪失了。但這差使在我並不為難,走進百草園,十對也容易得,將它們用線一縛,活活地擲入沸湯中完事。然而還有「平地木十株」呢,這可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了,問藥店,問鄉下人,問賣草藥的,問老年人,問讀書人,問木匠,都只是搖搖頭,臨末才記起了那遠房的叔祖,愛種一點花木的老人,跑去一問,他果然知道,是生在山中樹下的一種小樹,能結紅子如小珊瑚珠的,普通都稱為「老弗大 」。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藥引尋到了,然而還有一種特別的丸藥:敗鼓皮丸。這「敗鼓皮丸」就是用打破的舊鼓皮做成;水腫一名鼓脹,一用打破的鼓皮自然就可以克伏他。清朝的剛毅因為憎恨「洋鬼子」,預備打他們,練了些兵稱作「虎神營」,取虎能食羊,神能伏鬼的意思,也就是這道理。可惜這一種神葯,全城中只有一家出售的,離我家就有五里,但這卻不象平地木那樣,必須暗中摸索了,陳蓮河先生開方之後,就懇切詳細地給我們說明。
  「我有一種丹,」有一回陳蓮河先生說,「點在舌上,我想一定可以見效。因為舌乃心之靈苗……。價錢也並不貴,只要兩塊錢一盒……。」
  我父親沉思了一會,搖搖頭。
  「我這樣用藥還會不大見效,」有一回陳蓮河先生又說,「我想,可以請人看一看,可有什麼冤愆……。醫能醫病,不能醫命,對不對?自然,這也許是前世的事……。」

  我的父親沉思了一會,搖搖頭。
  凡國手,都能夠起死回生的,我們走過醫生的門前,常可以看見這樣的扁額。現在是讓步一點了,連醫生自己也說道:「西醫長於外科,中醫長於內科。」但是S城那時不但沒有西醫,並且誰也還沒有想到天下有所謂西醫,因此無論什麼,都只能由軒轅岐伯的嫡派門徒包辦。軒轅時候是巫醫不分的,所以直到現在,他的門徒就還見鬼,而且覺得「舌乃心之靈苗」。這就是中國人的「命」,連名醫也無從醫治的。

  不肯用靈丹點在舌頭上,又想不出「冤愆」來,自然,單吃了一百多天的「敗鼓皮丸」有什麼用呢?依然打不破水腫,父親終於躺在床上喘氣了。還請一回陳蓮河先生,這回是特拔,大洋十元。他仍舊泰然的開了一張方,但已停止敗鼓皮丸不用,藥引也不很神妙了,所以只消半天,葯就煎好,灌下去,卻從口角上回了出來。
  從此我便不再和陳蓮河先生周旋,只在街上有時看見他坐在三名轎夫的快轎里飛一般抬過;聽說他現在還康健,一面行醫,一面還做中醫什麼學報,正在和只長於外科的西醫奮鬥哩。
  中西的思想確乎有一點不同。聽說中國的孝子們,一到將要「罪孽深重禍延父母」的時候,就買幾斤人蔘,煎湯灌下去,希望父母多喘幾天氣,即使半天也好。我的一位教醫學的先生卻教給我醫生的職務道:可醫的應該給他醫治,不可醫的應該給他死得沒有痛苦。——但這先生自然是西醫。
  父親的喘氣頗長久,連我也聽得很吃力,然而誰也不能幫助他。我有時竟至於電光一閃似的想道:「還是快一點喘完了罷……。」立刻覺得這思想就不該,就是犯了罪;但同時又覺得這思想實在是正當的,我很愛我的父親。便是現在,也還是這樣想。
  早晨,住在一門裡的衍太太進來了。她是一個精通禮節的婦人,說我們不應該空等著。於是給他換衣服;又將紙錠和一種什麼《高王經》燒成灰,用紙包了給他捏在拳頭裡……。
「叫呀,你父親要斷氣了。快叫呀!」衍太太說。
  「父親!父親!」我就叫起來。
  「大聲!他聽不見。還不快叫?!」
  「父親!父親!!」
  他已經平靜下去的臉,忽然緊張了,將眼微微一睜,彷彿有一些苦痛。
  「叫呀!快叫呀!」她催促說。
  「父親!!」
  「什麼呢?……。不要嚷……。不……。」他低低地說,又較急地喘著氣,好一會,這才復了原狀,平靜下去了。
  「父親!!」我還叫他,一直到他咽了氣。
  我現在還聽到那時的自己的這聲音,每聽到時,就覺得這卻是我對於父親的最大的錯處。

   十月七日。 (《朝花夕拾》

我想說,迅哥 對中醫的偏頗自然不是空穴來風,但是對西醫也略微盲目樂觀了,又或許國內的西醫在某些方面已經中醫化了……醫學需要不斷研究改進,醫療體制更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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