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卡夫卡?
可以有主流文風的回答,也歡迎流露個人傾向的表達
我覺得卡師傅太擅長寫日常生活里的絕望了,他能把一切情節分割開,於是那些事無巨細全部變成了痛苦的隱喻。他本身是一個小職員,沒有英雄經歷,但是他寫出來的文字充滿了悲壯。他把生活上的不幸與兵荒馬亂的時代等量齊觀,如何抵禦上司這頭面目猙獰的巨獸,他的孤獨放置在在庸俗的人群里,像是一個斷腿的人跪在了十字路口。
去感受一下他的那些比喻和隱喻吧。他尤其自卑,開心的時候會給馬克斯朗誦日記,他說自己跟好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假如有一刻鐘表現出了人的舉止,那簡直要偷偷傲慢起來了。
在卡夫卡那裡,硬幣掉到床底,鑰匙落在桌上,這些全都是讓人活不下去的理由。他那麼笨拙,不肯放任奇蹟的誘惑。
現代人的英雄主義不再是攻城掠地,而是與生活進行一場場的搏鬥。
他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體兩面,陀氏把人置身在一種民族的苦難里,在極端環境中表現人性,要活下去,人是卑賤的啊,什麼都可以習慣忍受。卡夫卡從日常生活中也發現了這種不可摧毀性,『寫日記的人的一種優點在於:他對變化有著冷靜清晰的意識,他無時無刻不面臨這種變化。
在日記中人們找得到這樣的證明:人們本身就生活在今天看來是不堪忍受的處境里,環顧四周,記下觀察的感受,這就是說執筆的右手像今天一樣地移動著,今天我們雖然通過通觀各種可能性對當時的狀況變得更加聰明了,但因而更有必要去確認我們當時在純粹無知的情況下卻仍然不懈追求的那個無所畏懼的精神。 』
卡夫卡走在上班路上,會不會偶爾像在走弗拉基米爾之路呢?
本雅明說卡夫卡是預言性的。他尤其愛寫那些貼緊大地的悲傷深沉的動物,我們按照他小說中設定一路走下去,變成昆蟲鼴鼠,忘卻自身。忘卻是為了提醒,臨到末尾我們才突然意識到,原來我們是一個人,怎麼活的那麼像一隻蟲子。
水面下的暗礁,現代人的受難者。所有的舉動或不舉動都值得寫,真是令人膜拜以及酷愛吶。
1,誰是卡夫卡?(作者與文本)
2,卡夫卡與閱讀(誤解與可能性)
3,小人物與先知(對於猶太傳統的悖離)
4,知識,上帝與絕望(經典性忍耐和不可摧毀性)
1,誰是卡夫卡?(作者與文本)
轉述自《被背叛的遺囑》:第二部分 聖伽爾塔的被閹之影
在我們談論什麼是卡夫卡的時候,我們卻始終無法躲避一個高大的影子——馬克斯 布洛德。
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卡夫卡。
我們可以用一長串的頭銜來概括這枚影子的特質:猶太思想家,革命家,文學家,思想家,偉大導師。「卡夫卡學」創始人之一。布洛德是卡夫卡的摯友,被譽為「第二提琴手」。他作為卡夫卡的遺囑執行人,背叛了卡夫卡的遺囑,整理出版了卡夫卡的一系列文獻,並且發表了眾多重要的對於卡夫卡進行闡釋的文獻。
他定義了我們對於卡夫卡的發現,挖掘和視域。正因為這位遺囑執行的背叛者所作出一系列巨大而卓越的貢獻,我們才得以看到這樣的卡夫卡。
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
馬克思布洛德曾經發表了一部有關卡夫卡的小說————《愛的神奇國度》。
在這一篇並不出彩的小說中,布洛德描寫了他親密的朋友——一位名叫聖伽爾塔的聖徒。這位聖徒在文中並不扮演重要的角色。主人公布洛德僅僅就愛情的問題向聖徒討教經驗,而聖徒卻因為對於愛情一無所知而愛莫能助。
卡夫卡作為一個文學形象出現在了這部作品當中,我們所關心的並不是卡夫卡在布洛德的作品中被還原了多少,我們所要關心的是:「聖伽爾塔是一個怎樣的人?」這個問題將構成我們對於卡夫卡身份追問的關鍵。
那麼,聖伽爾塔是誰呢?
我們來引述原文(《聖伽爾塔的被閹之影》)第二小節:「伽爾塔是我們時代的一個聖人,一個真正的聖人。」「他的優勢之一就是一貫保持獨立,自由,面對著世上所有的神話,他能做到如此神聖的通情達理,儘管從本質上他與它們是唇齒相依的。」「他要的是絕對的純潔,他不可能要別的什麼東西。」
。。。還有:「所有的宗教創立者都很自信;然而卻有一個:老子————誰知道他是否就是他們之中最最真誠的呢————返歸到它自身運動的陰影之中。伽爾塔無疑也是那樣。」
伽爾塔被描寫成某個寫作的人。諾維(布洛德)「同意成為伽爾塔有關自己作品的遺囑的執行人。伽爾塔曾經求過他,他求他在某種奇特的條件下把他們全都毀了」。諾維「猜到了這一最終意願的理由。伽爾塔沒能宣告一種新的宗教的建立,他想生活與他的信仰之中。他苛求自己付出最大的努力,既然他沒有達到目的,他的文稿(可憐的梯級,它本應該幫助他登上頂峰)對於他來說也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但是,諾維—布洛德不想服從他朋友的意願,因為在他看來,「即使是在實驗狀態下,伽爾塔的遺稿也使在黑暗中彷徨的人們,預感到他們爭先趨之若鶩的崇高的不可替代的善。」
是的,一切全在裡頭了。
你從這裡能讀到聖伽爾塔是一個怎樣的人嗎,甚至進一步地說,卡夫卡正是這樣一位致力於創立一種宗教的聖人,時刻沉湎於苦難和救贖之中嗎?
我們並不能從這些文本中獲得滿足我們胃口的珍饈美味,我們所能收穫的,是「諾維」的勃勃野心。正是出於這樣的野心,他閹掉了聖伽爾塔,完成了一次「偉大」的獻祭。
為了神聖,聖伽爾塔從來不曾帶有性慾!
請跟我一起朗誦下面的這些部分:
「伽爾塔是我們時代的一個聖人,一個真正的聖人。」但是,一個聖人可以去逛妓院嗎?布洛德在出版卡夫卡的日記時曾經對它加以刪節,;他不僅刪除了有關妓女的暗示,而且還去掉了一切涉及到性的東西。卡夫卡學始終對作者的性功能表示懷疑,而且熱衷於就他受無能的折磨高談闊論。因此,長期以來,卡夫卡成為了神經功能症患者,體質虛弱者,厭食者的主保聖人,成了性格扭曲者,可笑的女才子,歇斯底里的主保聖人。
而卡夫卡如何描述他的性生活呢?
「我在妓院門口走過就像在一個心愛的女子的家門口走過。」(1910年卡夫卡日記的句子,被布洛德所刪)
真是有趣啊。
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
米蘭昆德拉為布洛德的行為做出了一個精準的推斷:「一旦那個寫糟糕詩句的人開始出版他詩人朋友的作品時,他就會變得危險萬分。」
每一位窺探卡夫卡人格的同學是否反思到,窺探的基礎本身就建立在一種奇妙的虛假之上。而這種虛假,並不比布洛德的做法高明多少。
米蘭昆德拉指出,布洛德創設了一種「卡夫卡學」,而這種卡夫卡學又旨在塑造一種卡夫卡化的卡夫卡。在這篇文章中昆德拉為「卡夫卡學」做出了一個精要的概括,希望可以對諸位進行一些視角的反思:
1,以布洛德為榜樣,卡夫卡學沒有把卡夫卡的書放在文學史(歐洲小說的歷史)的大背景中來考察,而幾乎僅僅是放在傳記式的圍觀背景中。傳記就是理解作品意義的金鑰匙。最糟的:作品的唯一意義在於它是了解傳記的一把鑰匙。
2,以布洛德為榜樣,在卡夫卡學家筆中:卡夫卡的傳記成為了聖徒傳記。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聖徒傳記:有宗教的;世俗的:卡夫卡,他孤獨的犧牲;有左派的:卡夫卡:經常參加無政府主義者的回憶並且十分關注1917年的革命。每一個聖人都有他的犧牲行為:卡夫卡的原意是讓人毀掉他的作品。
3,以布洛德為榜樣,卡夫卡學把卡夫卡系統地逐出了美學範疇,或者作為「宗教思想家」,或者往左趕,作為藝術上的持不同政見者。它孜孜不倦地考察者卡夫卡與克爾凱郭爾,與尼采,與神學家們的關係,但是忽略了小說家與詩人。
4,以布洛德為榜樣,卡夫卡學忽略了現代藝術的存在,彷彿卡夫卡不屬於那一代偉大的革新家。5,卡夫卡學不是一種文學批評(它不分析作品的價值:它不分析作品的價值:作品揭示出的直至那時仍然陌生的生存的種種面貌,給藝術的進展帶來影響的作品的美學創新,等等,)卡夫卡學是一種闡釋。作為那樣的一種研究法,它在卡夫卡的小說中恐怕只能找到一些寓意。在卡夫卡的小說中,卡夫卡學並不尋求一種被巨大的想像力改變了的真實世界:它破譯宗教密碼,它闡釋哲學寓言。
送諸位一個傳送門: @賀金縷為什麼李白寫下「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卻又寫下「雲想衣裳花想容」來奉承楊貴妃? - 賀金縷的回答
引述第一部分的問題是為了討論對文本的一種基於心理學的揣度,無疑對於我們了解「卡夫卡」的幫助不大。訴諸於還原作者意圖的做法困難重重,某種刻意的陷入「卡夫卡學」式的解讀方式反而成為了解讀者自我的狂歡。這種研究方法在研究路徑走向了走向了「感受謬誤」(將作者的創作意圖與對作品的價值判斷混為一談),而在研究歸宿上走向了「意圖謬誤」(基於主觀感受的扭曲)。
基於一種心理學的揣測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合格的病人,卻不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作者。作者在文字中展現的往往不是一種現實,而是一種幻想。這種幻想的美好之處就在於,它提供了一些堅實而不易摧毀的核心,慰藉枯燥的靈魂與沉重的時刻。這種慰藉,不是欺騙式的,而是真誠地告訴你一些什麼。這種核心性的東西,對於現時的我們,具有著別樣的意義。
這樣的寫法有點煽情,請允許我換個說法:我們閱讀的卡夫卡又是怎樣的?這個卡夫卡不再是指代的是一位確鑿無疑的作者,而是一系列歸類於「卡夫卡」名下的作品的總體觀感。而我贊成昆德拉的提倡:對於卡夫卡的理解依然要返回到文學和美學的範疇中去,否則作品研究就成為了一種心理分析和意識形態講稿。
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
2,卡夫卡與閱讀(誤解與可能性)
轉述自《從卡夫卡到卡夫卡》
布魯姆曾經說,如果為博爾赫斯挑選一個核心意象,就是迷宮。而這個核心意象也適合卡夫卡。正像@小表妹的答案中所說的,請允許我引用並推薦這篇她的答案:
閱讀卡夫卡的作品就像走迷宮一樣,混亂慌張,看哪裡都覺得是出路,結果看到頭,完全不是出口。這個迷宮是卡夫卡和他的作品組合而成的。沒有人能夠聲稱自己已經完全解讀了卡夫卡的作品,我們甚至不得不承認,對於卡夫卡和他的作品,我們所有的解讀都是某種程度上的誤解。
這篇答案所引述的另一句話來自布朗肖的卡夫卡文學評論集《卡夫卡的閱讀》:
卡夫卡想毀掉其作品,可能是因為他認為那必會倍增眾人的誤解。(《從卡夫卡到卡夫卡》 p113)
但是布朗肖在這裡並不是停留於誤解的層面止步不前,如果他真的這麼做,那麼這篇文學評論就會停在第一句話的句號之上。卡夫卡的作品本身就是一種「含混」的寫作,我們針對作品的理解就是建立在某種多義性之上。這是這種格言式寫作的魅力。誤解並不等於錯誤,還意味著理解的可能性。它提供了進一步討論的基礎。
這回應了布朗肖整本論文集對於「何謂文學這一問題的討論:「關於「何謂文學「的這個個疑問,只能從無意義的響應中才能有所斬獲。」意義的缺失意味著理解的可能。
我們在討論中會不斷排除不屬於問題逼仄的部分,去理解卡夫卡為我們提供的思考。
這,更像是一種對談。
再附贈一個男神的答案:),解釋了含混和不確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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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人物與先知(對於猶太傳統的悖離)
當我們談論卡夫卡的時候,依然避免不了他的猶太身份。因為這一族群的身份認同切實地影響了他的寫作,而同時某種與我們近似的命運才在這一特殊傳統中展開而來。
布洛德一直對自己的朋友懷著熱忱,希望朋友可以從猶太教的救贖當中獲得永恆。
而卡夫卡與他的直系先輩克爾凱郭爾相反,他學會的是,對亞伯拉罕式先知的棄絕。克爾凱郭爾曾經在非此即彼中指出,亞伯拉罕殺子,棄絕了他未來生活的可能與希望,通過某種悖謬的境地實現了對於自身的超越,獲得了自身的拯救。而卡夫卡本人卻在自己的書信中慨嘆,亞伯拉罕對於這一事情並沒有我們想像中表現得那麼清晰,「這可逝的世界對於亞伯拉罕的展望來說是不夠的,因此他決定帶著他進入永恆。不知是城門出口還是入口太窄,反正他那運傢具的車過不去。」(《卡夫卡全集 第五卷 》 p78在卡夫卡眼中,道成肉身不過是一種信念的狂妄,亞伯拉罕始終沉淪在俗務當中,並未實現犧牲。
卡夫卡的作品中塑造的不是某種具有聖人氣質的先知,而是某些瀕臨破碎的小人物。這些小人物的「殘缺」,並不是某種在黑暗環境中扭曲變形的人格,而是一種在日常生活中習以為常的冷酷邏輯。正因為這種邏輯習以為常,才凸顯出了某種荒謬的意味。布魯姆所以在評點卡夫卡的作品時就指出:「(《鄉村醫生》)從感情上沒有任何可信度。」人性,或者說理性不構成世界的因果鏈中的任意一環,而僅僅是某種行為的表徵。這種絕妙的反差是一種含著苦笑的反諷。名篇《變形記》就為我們提供著典範:格里高爾從一種不自覺直到意識到了對於溫情的渴望,但是,卻只能在動物的軀體內保持著他殘存的貪念,直到死去。而他的父母和妹妹,卻為他的死亡感到慶幸。是誰蓄意謀殺了這個人呢?他的命運又在哪裡註定呢?
卡夫卡從不說教,但卻動人。這種日常化的戰慄折磨著每個苦澀的人。這種折磨不是煉獄深處熊熊的火焰,而是一個長途跋涉的旅人鞋中沒有倒出的小石子:它沒有劃傷腳掌,卻讓人心神俱疲。因為一切都不是註定,充滿了偶然。宿命論者是幸福的,他們可以獲得一種得償所願的安慰。當本雅明談論到這種命運的不確定時,他引申尼採的格言:「如果一個人有一種性格,他的命運便在本質上說是恆定不變的。」你處在一種惶恐之中,因為沒有什麼是被許諾的。你不知道在何時何日一覺醒來,就會成為一隻四腳朝天的甲蟲。(《變形記》)你期待自己可以拯救別人,卻不能自救。你只是一個赤條條離去的年邁醫生,沒有人願意幫助你,而你也會失去遮羞的偽裝。(《鄉村醫生》)
荒謬,沒有情感,沒有邏輯。
寓言不能歸類入現實主義文學作品中,但是對於卡夫卡的研究確實認為他刻畫出了某種心理的幽微。這不是弱者的哀嚎,是凡人之間互相的告慰。現代式的悲劇壓迫人的,不再是不可更替的命運,而是不可理解的生活和心安理得的狀態。什麼是匪夷所思呢?一個人可以對於荒誕離奇的生活安之若素。
這是加繆在解讀卡夫卡的文本時著力強調的,有關悲劇的某種詭異的雙重性:「僅僅提示一下這個不尋常的命運也不致於那麼嚇人,因為它畢竟是個未必會有的命運。一當它在社會、國家和親昵經驗的日常範圍內作為必然性呈現在我們面前,驚恐就有其根據了。使人們顫慄地說出「這決不可能」的反對理由,同時也包含著絕望的確信,「這」實在是可能的。 」(加繆《弗蘭茨 卡夫卡作品中的荒誕與希望》)
這真的可能嗎?這實在是可能的。
布魯姆在分析鄉村醫生這部作品的時候,規避了卡夫卡的猶太傳統與我們的隔閡,而著力強調了《鄉村醫生》對於現代讀者的意義,請允許我節選部分作為補充:
「鄉村醫生的結局和卡夫卡的其他主人公————煤桶騎士,獵人格拉古,尤其是土地測量員k等的結局一樣————非生非死;既非進行有目的的真正行動,也非處於停滯狀態。期望————他們的和我們的————被事實的世界所阻礙。」(這段話分析的就是一個個體的生存狀態)
「鄉村醫生的命運中奇怪地缺乏關愛,整個故事中確實沒有關愛。只要讀者設身想像一下醫生的遭遇,就會從頭至尾的感受到某種壓抑。在卡夫卡的作品中沒有可愛可憐的人物,所有人物至少是無一例外地令人不悅。作為一種思想形式,鄉村醫生的困境與我們所處的困境相差無幾,但我們不可能對他抱有太多的關愛情誼。他的遭遇既離奇又無法逃避。這可能也確實有事會以不同的方式發生在我們身上,但是沒有人會分擔我們的悲情,正如我們也不能和別人感受同一樣。故事的隨意性開端————對夜間不想鈴聲的回應————以一種永久現在時的敘事引出了一系列註定要發生的事,這一切都無法補救。」
那是現實的人生,那是你我。
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卡夫卡
4,知識,上帝與絕望
上帝是某種智慧的化身,在布洛德看來,啟示依然是某個必然要來臨的終焉。然而卡夫卡本人卻沒有遵從這個思路。正如我們在前面所講述的,對於亞伯拉罕的拒絕意味著對於猶太教傳統的悖離,儘管這並不代表,他徹底否認了上帝的存在。卡夫卡本人的作品,卻時時反映出了某種上帝缺位的焦慮。
卡夫卡「狗」
沃格林將現代性斷定為某種諾斯替的變種並非沒有道理,因為上帝與人的隔絕,確實作為一種體驗被離經叛道之輩吶喊了出來。我們並不涉及「古今之爭」,卻仍然不得不,談論知識與上帝的關係。這點還是從本雅明的批評來進行分享,為卡夫卡的解決思路提供背景知識,而非心理動因:
為卡夫卡的文本帶來衝擊性的正是某種否定性的力量。布朗肖在卡夫卡的閱讀的文本中指出了這一改變的關鍵:「所有卡夫卡的作品。皆是從否定作用而來的一種肯定研究,這種肯定,從它形成到潰散,都裝死黃亞麻,並且因此,導致肯定的撤銷,而再次變回可能的肯定。」
「不可摧毀」(indestructibility)
或許,正如本雅明所言,卡夫卡的美正是在於一種失敗所帶來的審美的意味:「」這種經典式的體驗。但是這又如何呢?
絕望所帶來的,終將逼迫人們行進。這是我朝荒謬大笑的原因。某種現時的英雄主義被激活,它意味著忍耐,意味著現在:「有何勝利可言,挺住意味著一切。」(里爾克 《祭沃爾夫·卡爾克羅伊德伯爵》)「作為猶太人,他在基督教里不受歡迎。作為對猶太人的猶太教持冷漠態度的人,他在猶太人當中沒有自己的地位。作為說德語的人,他不受捷克人的歡迎。作為講德語的猶太人,他在波西米亞德國人當中沒有自己的地位。作為波西米亞人,他不完全是奧地利人。」這是君特安德斯對卡夫卡出身的簡述。
卡夫卡的人生境地的確是無比尷尬的,因為出身的特點與個人的經歷的原因,卡夫卡本人是非常孤立的。再加上他作品的一種獨特的表現主義風格,許多人認為他是以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態度的寫作,並認為其作品表達出的一種「自我分裂」和「自我異化」的心理狀態。再加上他的生平,卡夫卡與其作品人物的定位似乎註定與正常人無緣。
初讀卡夫卡時,我常常在閱讀中感到喘不上氣,那種噩夢般的壓抑迫使我數次放下書本。我實在想不出對一個突然變成甲殼蟲的人是否應該同情,對於甲殼蟲家人的行為態度是否可以理解。我只是被其中的人物背後的世界嚇到,無法想像還會有那樣的一個社會。而這種感受在讀他的其他作品是呈現的更加強烈。我也常常會想,這也許是只有精神病人才會具有的精神世界吧!
但是,隨著閱歷的增加,從卡夫卡作品中傳達出來的荒謬與壓抑變得有些似曾相識,甚至有些親切。以至於後來每當看到關於卡夫卡寫作角度的病態性和其本人的神秘性的評價時,我都會感到有些反感。我開始感覺卡夫卡和他的人物都是平常的人,真實的人,而他所描繪的世界也同樣真實,只是角度大為不同。
昆德拉曾對於出生地有過一番討論,他認為出生在小國家的人(昆德拉出生於捷克,卡夫卡生於奧匈帝國,其領土包括捷克和奧地利)分為兩種,要麼被狹隘的文化束縛,成為局限性較大的普通國民,要麼完全的跳出地域桎梏,具有全景文化的視野,如果說昆德拉向上走得到了一個完整的世界,那麼正如歷盡平庸才顯示出個體的獨特,卡夫卡向下走,仍然得到了完整的世界。
卡夫卡小說中絕大多數都是弱者,從長篇小說《城堡》中的土地測量員到短篇小說《在法的門前》中的鄉下人,他們有著同樣的被動與弱勢的地位。
這裡的「弱者」並不僅僅是通常意義上的大家給予同情的一類人,他們的外表也許很正常,但他們的人性特點顯得更加生動,真實。如同電影《十二怒漢》中沒有出鏡的一位老年證人,他的作證被十二個陪審團成員的絕大多數輕易相信,而正是這樣一個生活在貧民窟,無子無女,一生碌碌無為的老人「弱者」,卻很有可能在莊嚴的法庭上,在人命關天的案子上做出假證,認定少年嫌犯殺人成立。只求為自己一生的存在感填補空白。
對於這樣的「弱者」,他們對自己的內心活動往往不能自知,卡夫卡把他們以各種的形象搬入紙上,他們的追求,他們的恐懼,他們內心的敏感,他們的可憐可愛之處,顯露無疑。
《城堡》中的土地測量員,本身算是一名知識分子,孤身來到陌生的城市任職,表面上得到了城中居民的歡迎,實際上大家都對他敬而遠之,令他莫名其妙。他不滿徒有職位名稱,想要進入城堡跟負責人溝通討得實事做,卻從來都被內部小官員彬彬有禮的無視,而進入城堡比登天都難。在這種畸形的環境中,弱者對於未知強大想一探究竟的「執著」但又絲毫沒有成效的狀況令讀者洞悉出人物內心活動的每一個枝節。
「不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想必這弱者像也是其中三十二相中的一個吧。卡夫卡作品中荒謬的弱者形象大概是每個人內心非常隱秘的一層人格。人們對於人生地位和自身存在感的盲目追求正是心中弱者相的映像。而人們不能自知的原因是這種弱者相化為一種看似「趨於上進」的強者相。社會風氣愈發趨強,人們心中的弱者相隱藏得便越深,而由弱者相延伸出的「強者相」也許就越發強烈與明顯。那個卡夫卡生活的「後工業革命」社會,想必和今日中國社會有一些相似性吧。
所以與其說卡夫卡描繪的大多是病態人格,還不如說:他在獨特的人生經歷與社會條件下,從一種弱者角度,挖掘出深深隱藏於人們心中脆弱的一層。給讀者一種啟示。
昆德拉在其文學評論《帷幕》中說:「就像一位匆匆化妝去赴她首次約會的女人,當世界湧向剛剛出生的我們時,已經是化過妝,帶上面具,被預先闡釋了的,而上當受騙的不完全是保守者,反叛者由於急於與一切人對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本身有多麼馴服,他們反叛的僅僅是被預先闡釋為值得反叛的東西。」卡夫卡先知般的剝去了人格中那一層被詮釋的面具,展示給讀者的是一面鏡子,鏡中是素未相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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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作為一個小說家,有他的技巧,但是並不好——業餘水平罷了。在他的第二部長篇,審判當中,k和一個鄰居有過曖昧。卡夫卡在這裡用了明顯的小說家技巧,斧鑿痕迹有些嚴重,不過也是井井有條,一步一步。卡夫卡本來就不是一個通俗意義上的小說家,就其敘事能力而言,完全沒有能力組織起哪怕一部完整的長篇小說,然而他仍然是我心目中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根本地說,他的世界觀當然有些扭曲,但也並非無法理解,是一個孤獨的絕望的人,還有很多細節——類似的糾結,陀也有。這不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他與眾不同的地方是他的細節上抽離出的意象,這點沒有相近的。後來的現代主義,比如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完全地都是在模仿卡夫卡,在敘事時加一些有些古怪的細節,馬爾克斯的細節還是挺有趣的。納博科夫在斬首之邀里更弱化的敘事,只剩下了光怪陸離的意象的組成——
然而,他們全都是斧鑿的,儘管他們的敘事很流暢,但他們的細節是斧鑿的。他們都是在模仿卡夫卡,卡夫卡就像傳說哥,常常被模仿,從未被超越。這點是我衷心之論,我知道很多評論家也這麼說。我自己也寫過卡夫卡式的意象,味道不對,有些勉強。卡夫卡的這些意象不完全是寫出來的,他觀察事物的視角就不同。比如他早期的「觀察」的片段。有一篇鄉村婚禮籌備,裡面有個細節,一般人如果要寫一個人抱著貓,就會寫一個人抱著貓——因為這個細節一般沒什麼意義,一般作家都不會寫。卡夫卡是這麼寫的:一個人兩手平舉,上面有隻貓。這種觀察的特點是,把一個人的行為機械化,物化,使他們都不具備生命體的特殊意義,於是整個的世界都變成了一派灰色的,無意義的靈肉了。還有卡夫卡這麼寫:眼睛美在哪裡呢?美的是眼神么?我從未覺得眼睛美。這就有點像蘇軾有首詞,去問曲子是在指頭上還是在琴上,這些過度的機械化的看待事物的方法,把事物的之間的關係和聯結肢解開,變成了片段化的東西,所以人不是抱著貓,而是平的手臂上有一隻貓;眼睛的美也變成了眼神和眼睛之間的區別。
這些僅僅是意象上的,而卡夫卡在片段上形成的感受又很不同。比如審判中的在法的大門前。一般的短篇小說,都是要訴說一個道理,比如卡爾維諾或者芥川龍之介,先有一個道理,然後只不過是用這個短篇小說去訴說自己對人生的洞見。卡夫卡不同,很難說在法的大門前有什麼意義,其實在審判中,似乎是K也不知是牧師,試圖去解釋這個短篇究竟有什麼意義,並且舉出了十來種解釋,最終越解釋越不可索解,墮入了不了了之之中。可見,卡夫卡對人生的思索,本身就是晦澀和多義的——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理性,晦澀,多義,而且與社會價值觀關係不大(因為孤單),如此就開闢了一個詩意的卡夫卡式的境界。儘管他敘事節奏和細節上的傳統技法運用實在是乏善可陳,但是就是憑這種特殊的視角造就出的獨特的詩意,讓無數人去追隨,也讓我走上了自己業餘寫一些小說的道路。
他把窗戶開在向陽的花園裡,讓陽光恰巧注射到他的腳尖,用孤獨和寂寞編織著自由。
「我永遠都得不到足夠的熱量,所以我燃燒。因冷,而燒成灰燼。」——弗蘭茨·卡夫卡
評價卡夫卡的一生,我沒見過比卡夫卡本人更深刻有力的。卡夫卡是一位真誠的作家。在他的作品中,有一種清醒的創作意識(見殘雪《屬於藝術的藝術》)貫穿其中。他不是站在故事的結尾往後看,而是一步一步地放任著體內的野蠻所謂惡的力量突進,然後拎著腦袋進行可怕的自審。就好比醫生站在手術台上,對著自己一絲不掛.孤零零的靈魂進行表演式的解剖。這一解剖過程總是摻雜著痛苦而自我欺騙式的不安及因事情發展和結束的各種可能性而導致的前後混亂和矛盾,所以在他的作品中時常會出現難以捉摸的囈語和謹小慎微。
卡夫卡的動人之處,在於他的高度敏感和深刻自省。他不關注人類,只關注自己。可我們在看他作品時卻又能看到每個自己。在他的作品中,我們並不能如期所望的獲得救贖,獲得寬慰,可是卻能與他的懷疑,恐懼,卑微,罪惡感等真實情感同類呼應。這就足夠了。
最喜歡的作家,沒有之一。
讓我止不住眼淚的人。
看著他那雙近似靈長類的眼睛,我就想流淚。
15歲讀的卡夫卡全集,配著一些書評之類的勉強看懂一部分,就被深深迷住了。之後三年里看了七八遍。現在還會時不時翻出來看。
書里的無助,迷惘,害怕,就像籠罩周圍的濃霧,就像我心中的霧,你摸不到牆,踩不到地,你喊不出聲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真的是忍不住眼淚。說實話,評論卡夫卡需要勇氣。
我微博的名字就叫,卡夫不卡了,一個戲謔的昵稱,因為剛玩微博的時候,找不到合適的昵稱,彼時又對卡夫卡喜歡的不得了,於是就有了這個沿用至今的什麼含義都沒有除了和卡夫卡沾點邊的名字,以至於後來不少網友直呼我為卡夫,又變成了餅乾。
說這個的意思,就好像中國人見面總要敘一敘(方言,意思是攀關係,看有沒有彼此之間共同認識的好友從而拉近關係)一樣。我這麼說,顯得自己對卡夫卡很了解。實際上,我也只是附庸風雅,不敢說自己看懂了卡夫卡。只是在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非常迷戀卡夫卡。
我始終認為,一段時間的心境和經歷,和當時喜歡的藝術家是相匹配的。彼時,我有點自閉,考了一個家裡人認為不理想實際上也不理想的大學,戀愛受挫,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績,十分受挫。經常做的事就是一個人在校園林蔭道上,帶著耳機聽mogwai,看燈光和秋天的落葉,一個人吃飯、洗澡、打球、上網,不怎麼和身邊的損友交流,去圖書館帶著CD機聽歌,看什麼其他人看起來有些病態的書,比如《吸毒少女的自白》,比如《論謀殺》,比如《常態下的癲狂》,比如,卡夫卡。
我一直認為卡夫卡是一個天才,好比社會學鼻祖之二,兩個馬克思,卡爾和韋伯。有許多勤奮的文學家,但勤奮是替代不了天賦的。而卡夫卡真的是天賦異稟,作為現代文學的先驅,與普魯斯特和喬伊斯齊名,卡夫卡竟然一生的寫作總量也不過200多萬字,並且許多是他的日記,很多是手稿,於是看到的不少作品都是殘篇。但是要知道《追憶似水年華》就240萬字了。當然,以字數論英雄顯得有點業餘,但持續高質量的產出確實是評價一位大師的重要標準。光從這一點,足以看出卡夫卡的天賦。
卡夫卡最迷人的地方,我認為就是他那略帶神經質的憂鬱了。這也是為什麼當時的我,看卡夫卡覺得非常爽的原因。有答案似乎認為,卡夫卡是一個懦夫。關於卡夫卡的生平,我就不贅述了,但是我想說的是,文學是一種藝術,不是心靈雞湯,不需要每個作家都要像海明威那樣硬漢,探索人類心靈中略顯陰暗的角落沒有什麼不好的。而且,需要區分開的,卡夫卡既不是那種懦弱膽怯的病態神經質,也不是像日本豚鼠系列電影那樣瘋狂殘忍的病態神經質。
我在微博里曾經寫過這樣一段話「許多事就像午後陽光下飛舞的灰塵一樣,那樣的張揚肆意,以至於人們忘記了它們的存在。」而我們在很多神經脆弱的時候,就會突然發現這些浸淫在生活中的灰塵,細看之下,竟然似乎還張牙舞爪似的。但這些時候大多數也就一閃而過,它們太過於平常,太過於普通。我們就又繼續回到日常生活軌道之中。
而卡夫卡之流異於常人的地方,就是其脆弱敏感的神經,對這類事物感知非常的敏銳,並且富有想像力。比如飢餓藝術家,這部短篇,寥寥幾百字,竟然將這位節食的藝術家的心態甚至於是荒誕刻畫的入木三分。當時我看到這些非常富有想像力的短篇的時候,就深深覺得自己和卡夫卡的距離,天才和矮子的差距。別說普通人了,就算是一流的文學大師,模仿卡夫卡的文筆和感覺都很難做到。
他敏銳地感知到了生活中,那些細碎的,平凡的,庸常的灰塵,把它截取出來,用日常生活的邏輯展示它,使人感到一種疏離。一種自己無法控制的疏離,一種對日常生活世界的反叛,一種自我對於秩序的無力,走向了一種類似於存在主義式的荒誕。這讓我想到俄國形式主義評論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陌生化」理論,卡夫卡絕對是這方面的先驅。
於是這種手法被成為表現主義,影響後來的現代主義文學,如荒誕派等,許多先鋒文學追認卡夫卡為其鼻祖。
這種追認,在西方現代藝術史中也有類似的情況。杜尚,也是一個天才,獨立獨行的人,他的作品《泉》問世,挑戰了號稱當時先鋒藝術展的評委和大眾們的審美。他的出現,也影響了後來的許多十分反叛的藝術流派,如達達主義等。當然,這都是二十幾級的事了。卡夫卡的天才之處在於,人家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那時候荒誕派、存在主義啥的還沒有。卡夫卡的手法確實對後世的許多藝術創作影響甚大。甚至於二十世紀不少文藝批評大師還是喋喋不休的討論卡夫卡,我的不完全回憶有德勒茲、特里·伊格爾頓、齊澤克等。
我印象里另外兩個與卡夫卡氣質,至少是作品氣質有點相似的,一個是希區柯克。希區柯克的許多電影都顯露出他那種神經質的氣質。
另外一位也是猶太人,出生在俄國,畫家夏加爾。大家欣賞一下他的作品,同時體會一下,卡夫卡,希區柯克,夏加爾共同的氣質,善良的,神經質的,略顯憂鬱的,看起來陰暗實際上不病態的。
最著名的畫。情侶間的狂喜。
看起來色調陰暗,貌似有點恐怖,實際上不是。
農場什麼的,是他作品裡經常出現的意向。
最後說一句,貌似有點跑題了,我當年看的卡夫卡的文集,封面就是夏加爾的畫。
回答這個問題,無需長篇大論,只需四個總結,便可以回答完畢。
1 ,卡夫卡的小說為西方小說奠定了一個新方向,從外在世界轉向人物內心衝突的方向,世界正日益成為一個阻礙人行動的障礙物,參考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工廠概念。
2,他筆下的一句話,審判里的k,在最後像一條狗一樣,被處死在採石場里,和大話西遊里,夕陽武士說孫悟空,好像一條狗的意思一致,寫的是小人物的命運,而這些小人物恰恰是技術統治下每一個無力反抗現實的人物,比如當下的你我他。
3,卡夫卡一生愛過三個女子,三次訂婚又取消婚約,他一生都在尋找真愛,是一個心有大愛的人。
4,他的作品,是水消失在水中的證明,同樣的還有布爾加科夫,他們都在無名的時空里寫作,釋放了一顆沉重而偉大的靈魂,供後人瞻仰。
我認為就是夢。
可不再是映照現實的夢,或者夢一樣荒誕的現實。
讀過他的短篇,像是夢到再創造;隨筆也多是些苦澀無聊的理論。可是長篇小說中理論主義完全是禁忌,完全是個「野蠻粗魯」的故事。
卡夫卡自然是個聰明敏感的人,和許多我們所知道的偉大的人一樣。 我認為其作品中體現的是絕望孤獨者的一種野心,他想寫出超越故事本身的故事,或者是更純粹的故事。作為唯一可能性的整體事件,動機、選擇都不能具有偶然性,道德、理想也不可以有任何意義,目的和懸念必須在開始前終結,人即是故事故事亦是人……沒有任何小說技巧,純粹情節上的登峰造極。
對其作品,可能任何的結構和理解都是徒勞的,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寫出的小說是那樣。可以揣測的似乎只是動機,而我給的答案是卡夫卡想創造一個超越了現實世界和夢境想像,並且循環發展的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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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嘗試過寫東西,可被證明是徹頭徹尾的蠢人。
小說里,命運是什麼,選擇是什麼,意義何在?
主題除了人性和時代,是否還有更高層次的值得追求?
只是談一下個人感受,因為的確是看過了他的變形記和城堡還有一些散亂的小說。
首先值得肯定的是,關於父權,猶太的身份,已經現代社會的異己和疏離等解讀,不算是誤判,這不過是經典批評理論下的產物,用別的批評理論自會得出不同的結果。
其次卡夫卡和喬伊斯普魯斯特作為現代小說之父,每個人都為現代小說做著自己的貢獻,喬伊斯寫現在的時間,普魯斯特寫過去的時間,卡夫卡沒有寫時間只寫了空間,構造了一個世界,這麼看來起這個時間是前後延展空間上從完整到離析的現代小說的坐標軸已經完成,剩下就是作者們自己的發揮了。他的故事荒誕、詭異、莫名其妙。以致於需要創造一個「卡夫卡式」專業術語來表示。卡夫卡似乎格外注意一種荒誕和現實世界的完美結合,他的小說展示了小說的結構的巧妙,尤其是城堡,在敘述城堡機構時的龐雜和詭異,如同俄羅斯套娃的結構,和門後面永遠是另一扇門的世界,如同一個迷宮,這和語法中的遞歸現象不謀而合。但其實閱讀的小說越多,就越會發現小說和作者的關係也越疏離,人們總是習慣從作者出發去看作品,但其實作品本身具有自足性,只需要去作品內部尋找隱喻的答案。
綜合城堡和變形計來看,首先是用一種非常確性和冷靜的筆調來寫小說的,對比百年孤獨和奧蘭多會發現敘述的速度,隱喻的運用都明顯不一樣,甚至很少運用誇張的手法,只是對環境的細描。
然後不能把卡夫卡的小說和他的日記書信混為一談,後者完全是私人寫作,而卡夫卡在寫小說時完全用第三人稱,用上帝世界可以說是在玩弄他的人物,他無意這樣對待自己,當然可以理解說他的荒誕世界是他潛意識的投射但是歸根到底是已然是一個完全封閉的世界。
在小說里我除了看到荒誕和恐怖,當然還有愛和智慧。他雖然說每一個困難都可以擊敗我,但他也說過對於烏鴉來說,天空就是他們的無能。
推薦去看一下我的文章,有一篇關於卡夫卡城堡的書評。
最後想說文學批評完全和批評的方法有關,如果是古典的批評理論,需要結合作者本身的歷史,他的家庭背景,個人身份;馬克思主義的批評理論,則是要從階級分析,精神分析,要分享潛意識和無意識,闡釋學反其道而行,講究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萊特,現代的主義多立足文本自身,認為文本具有自足性,新批評和新歷史主義又有反駁傾向,提倡回到傳統那裡。
米蘭昆德拉說,知識是小說的唯一道德。雖然言過其實,但個人認為卡夫卡的小說是一個有思考深度的小說。
評價這個題太大,個人把握不了,就從卡夫卡的代表作《變形記》談一談吧。
《變形記》「雷打不動」的敘述風格隨著馬爾克斯在國內火熱,就算沒看過卡夫卡的小說,也有不少人有所耳聞。但要指出的是,在格雷高爾變成甲蟲後到死亡的這段期間內,格雷高爾對於自身的變化也正如卡夫卡的筆調那樣異常地平靜,雖然格雷高爾會對這種變化而感到焦慮,這意味著他趕不上上班的火車,再也無力供養家人,和家人的溝通變得再無可能,但他自始自終竟都沒有感到驚訝過。
卡夫卡這樣處理並非他獨特筆調的原因,因為無論是經理還是他的親人,在發現格雷高爾變形後都顯得十分震驚:他的經理嚇得大叫一聲,「手捂著張開的嘴巴,慢慢往後退,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在推他一樣」;母親「雙手緊緊攥著,愣愣地看了父親一眼」;他的父親則以「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異化後的格雷高爾。
而格雷高爾呢?格雷高爾在發現自己變成甲蟲後,最先考慮的是遲到的問題,是起床去上班的問題,是怎麼向經理解釋的問題。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的變形會對周圍的人帶來多麼大的震撼,反而是很主動地去打開房門「迎接」等待著他的人,甚至在周圍人做出相當的反應後,格雷高爾還是執著於上班遲到這件事,他向經理解釋,卻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別人壓根就聽不懂。
也就是說,格雷高爾在整個過程中並非自我意識到與他人的相異之處,而是在周圍人(社會和家庭)的拒絕中,才被動地將自己孤立起來。因此,變形後的甲殼蟲並非格雷高爾的異化,這反而是他的真實形象;這種甲殼蟲的形象,是他隱藏這麼久(幫父母還債,供妹妹上學的人格獨立的缺失)之後的第一次內心流露。
格雷高爾在變形後就不被周圍人理解,他可以聽懂別人說的話,但他自己說了什麼,卻壓根也不被聽懂,因為他說的是「甲蟲」的語言,亦即他的內心世界的語言。這個世界要被理解是不可能的,卡夫卡有了這種絕對孤獨的體驗,所以才會痛苦地在日記里寫下「我在自己家裡,在那些最好、最親愛的人們中間比陌生人還要陌生」這樣的文字。
對自己內心的真實,反而遭到周圍人的不理解,甚至嫌棄、厭惡,這種深入骨髓的孤獨,正是卡夫卡要在文中表達的。
格雷高爾在變成甲蟲後,他的習性喜好都改變,因為格雷高爾在徹底摒棄被社會塑造出來的「同類人」形象,轉而實現自我後,他的一切愛好也終將只會為自己的真實服務,而非為社會所認同的行為服務(可參考加繆的《局外人》)。但格雷高爾在變形後,也一直希望回到過去,回到過去那些美好的日子,那麼他為什麼一直都只能以甲蟲的形象存在,而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變回一個普通的人呢?
其實格雷高爾的變形緣於內心流露的急切渴望,變形後的形象真實存在而不可迴避,所以哪怕世人包括最親愛的親人也不能理解,被認為是醜陋的是甲蟲,但這就是他啊,這才是真實的格雷高爾!我看到了陽光,再也不想回到黑暗的洞穴了,無所謂孤獨,這是對於柏拉圖的理論;但在卡夫卡的世界裡,與世人格格不入的變形不再是「想回到」這種意願的問題,而已成為一種本能和習性。
就像卡夫卡後來寫的那個飢餓藝術家,無論他同時又叫卡夫卡還是格雷高爾,這些人為了某樣東西可以犧牲一切,甚至生命,這大概也稱不上什麼偉大了,因為他們已經「找不到適合胃口的食物」了。卡夫卡的偉大之處,在於之後基本所有的小說名家。如馬爾克斯、米蘭昆德拉,博爾赫斯,卡爾維諾,魯西迪。這些他們所在時代地域下最好的作家都不過是把卡夫卡的某個思想玩得更接地氣一點。甚至村上春樹都要強行來一個《海邊的卡夫卡》。其中有一部分作家都不理解完全理解卡夫卡的美學價值。有一些理解了卻無法寫出超越這個美學思想的作品,只能寫得更精巧更流行更有一些本民族的風味。最糟糕的就是村上春樹。以村上春樹的智力和領悟力,我猜是大約是完全不難理解卡夫卡。卻沒有嘗試挑戰過卡夫卡在小說上的高度。僅僅把卡夫卡人生的傳奇拿來寫了一部平庸的作品。簡直糟糕透頂。
但這是他們的極限了。就襯託了卡夫卡在現代小說創作里的價值。
甚至這些人分別影響並誕生了許多了不起的作家。但卡夫卡始終是一個橫在當代文學之上的高峰。超越卡夫卡,首先你必須承認卡夫卡首先更換了小說的主體,主體的異化成客體,比如《變形記》。這是一個偉大的嘗試,給未來開闢了不少方向。其次擴寬了想像的方式。比如《萬里長城建造時》。對時空與社會結構作有趣的嘗試。卡夫卡之前我沒有見過。至於卡夫卡的其他小說,對不起我還沒有看。看到這兩本,大約足夠心領神會了。
而最後卡夫卡覺得這些都不夠好,想要燒掉。這些他想要燒掉的東西,甚至可以支撐起一個知名小說家的一生。特別是其中沒完成的作品。甚至我覺得卡夫卡那些被米蘭昆德拉分析的神神叨叨的完成品並不如那些未完成的作品來得有意思。這些作品對創作未來的方向價值極高。
作為一個小職員,人生失敗並早夭的卡夫卡,在某種程度上堪比哲學界的笛卡爾、數學裡的歐拉、物理學上的愛因斯坦……就是這麼偉大的存在。而唯有在小說家裡,可以有他如此任性失敗的存在。他的瘋狂遠超梵高。
任何從小說情感和劇情上去分析卡夫卡都是一件愚蠢的事。就好像太宰治用情人的日記創作了自己最偉大的作品《斜陽》,而三島由紀夫還在糾結太宰治是不是真正的貴族。而太宰治也不過是作為東方卡夫卡芥川龍之介影響下的作家。從情節上來說這些故事內容與他們真正的突破相比一錢不值。
當然太宰治多少在卡夫卡和東方卡夫卡之外有了自己一片小的天地。事關故事線編織方式的進步。這個可以在諸多導演現在的電影作品上看到。能進入藝術史的,多半都是有這樣關係的創作者。太宰治雖然是個逗比,但這個資格是有的。比其他人更有。
故事情節,要表達的情緒主題,你在任何一個論壇或者酒吧,只要願意聆聽。
就可以聽到無數人抱怨這樣的情節。述說者都覺得自己的故事是獨一無二的,
是重要的。而事實並非如此。因為這些都可以通過元素和美學思想組合而來。
當你對所有的情節都已生厭。而真正獨一無二的。是去嘗試超越時代美學的新的建構。
因為大多數人創作上一塌糊塗,只想被小說討好。用小說為自己代言,甚至沒有思考過卡夫卡思考過的問題。所以米蘭昆德拉覺得卡夫卡那位糟糕的詩人朋友不配領導卡夫卡學的導向,為了這件事寫了一本書《被背叛的遺囑》作為對卡夫卡的研究。這本書可以說是最好的文學批評書籍,也是創作指導書記。但米蘭昆德拉對卡夫卡的理解依舊有時代的局限性。
直到你看到馬爾克斯、博爾赫斯,卡爾維諾,魯西迪。看到這些人都因為卡夫卡嘗試過並試圖燒掉的某些小說而久負盛名。並試圖對這些人和以往作家的做一個區分的時候。這個起點基本都歸於卡夫卡。
甚至能夠被卡夫卡影響下的作家都有超越所有諾獎作者的實力。大概能拿諾獎的,僅僅是被卡夫卡影響的作家影響的作家。而太宰治這個逗比,作為被影響的影響里最出色的作家還在苦苦折磨一個拿了諾貝爾獎的川端康成想要討一個芥川獎。太宰治真不愧為文壇第一諧星。他就不知道那個獎項,甚至川端康成拿過的諾獎也根本配不上他的創作嗎?
從這些事情就可以從一個側面知道卡夫卡的影響力和重要性在哪了。
這個區別也劃分了小說的過去和現在。
這是卡夫卡之所以久負盛名的理由所在。
小說上的卡夫卡,與之比肩的大約只有藝術界里的杜尚。數學裡的歐拉,物理學上的愛因斯坦。只有最頂尖的開創者足以與這位小職員同列。
「這反常的讓我看不下去,人類的大腦還沒有這麼複雜。」這是成功解釋了光電效應並發現時空不連續的愛因斯坦對卡夫卡的評價
。值得一說的是,在布拉格期間愛因斯坦和卡夫卡都是猶太區一個叫貝塔芳塔沙龍的常客。而沙龍的女主人10年後成為愛因斯坦圖書館的資助者,和40年後與愛因斯坦一輩子的鄰居,直至愛因斯坦死去。愛因斯坦的小提琴演奏技巧在那個沙龍被喻為「交響樂團的第七席」不知道是不是諷刺,約就是很多影視作品裡愛因斯坦拉得一手糟糕小提琴的由來。卡夫卡並沒有在任何書信里提到那個頭髮蓬亂拉著糟糕小提琴的傢伙是如何出軌撩菜的。所以卡夫卡和愛因斯坦是否有來往不得而知。
愛因斯坦這個當時世界上最聰明的腦袋,其他行當可能就一般,依舊無法知道如何理解卡夫卡。但這種兩個領域未來的世界第一插肩而過的相遇,實在是美妙。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這個理科生把全部的剩餘的思想都用在拉蹩腳小提琴討沙龍女主人歡樂上了。而沙龍里的卡夫卡則還在考慮如何給自己的情人寫從任何角度看都是糟糕透頂的情書,卡夫卡的感情悲劇大約純粹是自己作的。他並不知道如何和女孩子來往。連愛因斯坦都不會關心的事兒,女孩子可想而知也是沒有興趣的。儘管他已經在那裡面盡量表現出正常簡單的一面。有時候,還像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不單單是在毀滅自己人生上,在那條創作道路上,卡夫卡幾乎是頭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因此走得孤孤單單歪歪扭扭。所以卡夫卡的人生和卡夫卡小說本身並不是很好看。客觀來說,確實沒什麼閱讀快感。不如之後小說家更完善的創作。
因為卡夫卡的小說不好看就覺得卡夫卡小說缺乏技巧的,大約是不懂得卡夫卡為這個時代的小說奠定了技巧新的這回事。
他特殊人生和對病態情懷的描寫又是難以讓大多數理解的。可說到底如果有人現在說理解卡夫卡,大多半就是說對那種覺得自己一無所用的病態情懷的共鳴。這麼說大多數太宰治粉絲的動機也是相當……嘻嘻嘻。如果說卡夫卡還是什麼的始祖,就是如今流行的「喪文化」的始祖大約也要歸到他那裡。
而他燒毀稿件的行為,比被他影響的人,被他影響的人影響的人,喜歡過又憤恨被他影響的人影響的人……對的,我說的就是日本那一溜的自殺兔。要自殺的徹底很多。
他從精神上就否定了自己。
他書信里對他的至愛說:我們都是心腸極硬的人。我覺得他沒有說謊。如果說日本那一溜自殺小白兔自殺是為了精神上某種追求。那他連自己的精神都想否定扼殺。確實沒有比這個更心腸硬的了。太宰治無非只是個單純想證明自己真正被人愛著的孩子。自殺幾次搞得自己很牛逼,實際上還是挺逗比的,也就是比三島由紀夫牛逼一點。而卡夫卡已經無所謂這些傻事了。事實上證明,一個嚴肅的事情,反覆重複幾次,就會顯得很諧星。而諧星之後還有人要重複,那就讓人從滑稽里讀出最初的悲哀了。卡夫卡是這些病態的源頭。
而這些對於所謂病態的讚譽,我想是不屬於卡夫卡偉大成就的一部分。卡夫卡的偉大成就主要還是在小說創作的美學上的突破。情緒和主題向來只關係銷量。和創作者實力基本關聯相當小。這和所有具有巨大影響力超越幾個時代的大師都是一樣的。可以說,在小說領域上做一個卡夫卡都沒嘗試過的創作。這樣的作品,只要推廣出去。直接就可以在小說創作上封神。因為這即將預示著一個新時代的降臨。
但孤獨一生的卡夫卡如果泉下有知,對如今喪文化一代對他的推崇,大約是可以欣慰一番,然後又因此而擔心起這個世界了。世界比他那個時代更累人了。
真累啊。這樣形容自己的人生。然後隨隨便便用一個i額愛好就顛覆並影響世界上一個古老行當發展至今。
這個人就是卡夫卡。一個寫情書能寫一大堆但自稱越來越短的消極怪物。
寫著寫著我也覺得寫東西好累啊。就不寫了。
可以說,卡夫卡跳出了人的視角,從而描述了人的生存狀態。這句話似乎很難理解。人怎麼跳出人的視角呢?也許有比較才能清楚。例如我們看待動物,我們能徹底地了解動物的意圖。我們知道動物是怎麼回事。因為我們有一個比動物的視角更廣大的全能視角。這樣的關係有點像上帝和人之間的關係,上帝是全知全能的。我們人類對於動物來說,我們就是全知全能的。因為我們基本上可以安排動物的命運。至於上帝是不是存在這裡不討論。類似的,卡夫卡給出的,恰恰是這樣的一種視角,一種能夠看到人的全局生存狀態的視角。我們來看看他的作品就能發現。大家最熟悉的也就是卡夫卡的《變形記》了。卡夫卡使用的這個意向才清楚不過了,人變成了動物。這是一個層級的跨越。相當於把人貶低了一層,這樣,我們才能想看待動物一樣看清自己。
----------那我們看到的自己是什麼樣的?-----------------------------
通常,我們在中學學習變形記的時候,老師會把變形記解釋成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對人的一種異化,人行動和目的之間的出現偏移。在一定程度上這麼解釋符合邏輯。不過這裡同樣可以比較人和動物來找到線索。我們都認為,動物是按照本能來行事的,所以它的行為可以被我們預見,逃不出一定的圈子,就像孫悟空逃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一樣。需要注意的是,我相信在動物那裡情況並不是這樣的。動物一定時刻都覺得自己的時間和生命是唯一的,是全新的,是永遠不重複的,也就是說,它的生活是有意義的。儘管在人類嚴重,這是個笑話。然而,事實上,人不過也是如此。這就是卡夫卡把人比作動物的原因。我記得,變形記中有一些描寫是這樣的,甲殼蟲是另外一個自己,自己只想躺著睡覺,但是甲殼蟲依然在執行著一定的意志。也就是說,人跟動物一樣,都是按照既定的規律來行為。雖然每個人都會跟每隻動物一樣覺得,自己的行為是有自主權的,都是自己意志的體現。卡夫卡要揭示的,就是這種自由和自主的假象。
----------------------我們難道不自主嗎?--------------------
這讓人很難以理解。笑話,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當然擁有絕對的自主權。我做的事情,不管請願和不情願,喜歡還是不喜歡,都是我的選擇。我擁有絕對自主權。這固然沒有錯。只不過問題不在於我們在面對一件事情時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和反應,相信不同人面對相同的事情都會有自己的反應,這給了每個人自主的假象。問題不在這裡,問題在於,一件事情怎麼成之為一件事情擺在每個人面前。這個時候,我們就沒有選擇了,而只能去面對或者逃避,但是不能取消這件事情的存在!!!卡夫卡小說《城堡》的一個最深刻意象是什麼?土地測量員無法直面能給出答案的機構,他永遠被擋在門外。這是每個人生活的寫照,每個人面前,永遠擺著幾座大山。越過一座大山,還會出現另一座大山,子子孫孫無窮盡也。而這才是現實,卡夫卡給我們揭示的現實。讀卡夫卡會很壓抑,但另一種感受是,他描寫的是每個人的存在感。分析卡夫卡的作品,幾乎所有的作品都包含著這種全局視角結構。《鄉村醫生(landarzt)》在德語中是「土地」,「國家」醫生的意思,對比的就是「天堂」,醫生醫治的不是病人,而是「人」。包括《小寓言(kleine Fabel)》中貓的地位,《在畫廊上(Auf der Galerie)》藝術家看「人類的舞台」。《在法的門前(Vor dem Gesetz)》,意思也是在影射,在一切規則的面前,法在德語中就是規則的意思。也可以理解為我們說的道。可見卡夫卡要探究的,就是人的根本存在。
剛剛看完《城堡》。
閱讀卡夫卡的作品就像走迷宮一樣,混亂慌張,看哪裡都覺得是出路,結果看到頭,完全不是出口。這個迷宮是卡夫卡和他的作品組合而成的。沒有人能夠聲稱自己已經完全解讀了卡夫卡的作品,我們甚至不得不承認,對於卡夫卡和他的作品,我們所有的解讀都是某種程度上的誤解。
法國評論家布朗肖說過:也許,卡夫卡試圖銷毀他的作品的原因就在於,對於他來說,它們似乎註定要引起全世界的誤解。
卡夫卡的文學世界是一個構建在無數寓言故事之上的寓言性世界,它蘊含了無數「獨特的」「孤立的意義」。 《城堡》創作於他去世前不久,屬於他成熟時期的作品。但是這部作品是他的好友勃羅德違背他生前意願而出版的。人們都在找尋一個答案,可是所以人都猜錯了這個答案。《城堡》作為其代表作,它所引起的解釋和評論成為了「卡夫卡學」里最醒目的部分。
卡夫卡從來沒有試圖被世人理解過,他曾說這麼一段話:一個人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的也只能是他的視力和注視的方式所能及的那個部分。
他也曾悲哀地暗示,他希望「把自己限制成同仁看他的視力所及的那種樣子」
他成長於布拉格,德語和捷克語區隔離的城市。
他於猶太區長大,毎天穿過隔離區去上德語教育。
他一生一直是個普通的會計,而後成小經理,只是下班後寫作。
他曾經學過畫,畫得還不錯。
他討厭自己父親,討厭他身上的猶太身份。
他用德語寫作。
以上這些矛盾,成就了他扭曲異化的書。
如果要為卡夫卡加個tag,我會寫上:我是誰
飢餓藝術家
最近正看了《從卡夫卡到昆德拉》,作者寫的非常詳盡而通俗,幾乎沒有任何閱讀障礙。而最後事兒多,沒有時間答,不妨把印象筆記里自己記下的放在下面,都是一些關鍵詞,看能不能給題主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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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學 小說形式 三個角度
1 情節結構模式 追尋
主體 客體 幫手 對手 全都不確定
目的被懸置了 意義被延緩了
城堡是對追尋模式的戲仿 滑稽模仿
堂吉訶德 反騎士 鹿鼎記 反武俠
2對話性和復調特徵
k在後半部分 淹沒於與其他人物的對話中,越來越模糊 主人公消解
後十七章 情節停滯了 敘述者無力 人物擺脫敘述者控制 主人公的敘述難於確定是否真實 眾聲喧嘩
一元性被打破
對主人公的認同感是傳統小說閱讀中的重要心理機制
3 寓言批評
城堡 無法用象徵主義解釋
把世界表現為一種虛無的寓言
城堡沒有傳統意義上的結尾 遠景形象的匱乏。
純粹意義上的個人寫作 更真實的面對個人遭遇 寫出本真的狀態
城堡 1922
故事性的弱化 簡介只需要幾句話
敘事架構 總體性的寓言
一串不可理解的事件 構成了小說
城堡既是實體 又是虛幻的 k看不到
城堡既不像要塞 也不像大廈 其中教堂不倫不類等等 無法定位它的風格 不可把握 限制性人物敘事
目的是有 道路卻無 我們謂之路者 乃躊躇也。
多重闡釋 神學 心理學 存在主義 社會學 馬克思主義 形而上學 實證主義etc。
有空再來好好答。。
地窖中的穴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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