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小說中的大段獨白最震撼人心?
比如《卡拉馬佐夫兄弟》中宗教大法官的那一節是最典型的例子,作者借人物之口,用整整一節闡述了自己宗教思想的核心內容,讀完後恍若隔世。
王爾德在《道連·葛雷的畫像 (豆瓣)》中,一席話就腐蝕了道連.葛雷的靈魂。我的評價是「優雅的邪惡,迷人的謬論,在王爾德的筆下流轉著真理般的溢彩」。
也許我們從未真正有過勇氣。對社會的畏懼,對上帝的畏懼,就是這二者統治著我們。前者是道德的基礎,後者是宗教的秘密。不過,我相信,每個人要是能充分自在地生活,可以表達自已的任何感情,說出任何念頭,實現任何夢想——要是這樣,我相信世界將煥發出蓬勃的朝氣, 我們將忘記一切中世紀的弊病,回到古代希臘的理想境界,甚至可能到達比這更完美、更富足的境界。但是,我們中間最大膽的人也怕他自己。野蠻時期殘害人體的遺風還可悲地反映在人們的自我剋制上,我們的生活遭到損害。我們正在為這種自我限制受到懲罰。我們竭力壓抑的每一種慾望都在我們心中作怪,毒化我們。而肉體一旦犯下罪惡,也就擺脫了作惡的慾念,因為行動是一種凈罪的方式。事後留下的只是甜蜜的回憶或悔恨的快感。擺脫誘惑的唯一辦法是向它屈服。如果進行抵抗,你的靈魂將墮入無邊的苦海,因為它所渴慕的是它自己所禁止的,它所嚮往的是被它自己那一套荒謬的法律視為荒謬和非法的。 有人說,世上了不起的大事是發生在頭腦里的。我說,了不起的罪惡也發生在頭腦里,而且僅僅發生在頭腦里。就說你吧,葛雷先生,你在紅玫瑰一樣燦爛的青春時期,或在白玫瑰一樣純潔的少年時代,你也有使你害怕的慾望,叫你發抖的念頭,你也會醒著胡思亂想,睡著夢魂顛倒,一想起這些,你就會羞得臉上熱辣辣的……
對我來說,最印象深刻的就是人間失格中大庭葉藏的內心獨白了,電影裡面沒有旁白完全變成了敗筆。
最經典的一句話就是那句:懦夫,連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
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輝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處山窪里,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當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嗎?
宇宙以其不息的慾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恆。這慾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史鐵生《我與地壇》
比利王拿起一大捆紙,停了下來,讀了讀第一頁的詩:
「沒有傳說,沒有靠山
這羸弱的死亡,我懷有,
這永世的岑寂,我背負,
這一成不變的陰暗,這三個不動的身形,
如一輪滿月,壓我心頭。
我的大腦雖燃燒,明察秋毫仍在我心,
那銀色月光,灑滿黑夜。
日復一日我心思,
憔悴噬我,惡魔啃我——
時時刻刻我祈禱,
死神駕臨,帶我離谷,
所有負擔,脫離我身。
絕望喘息,這天翻地覆,
每刻每秒,我詛咒我自己。」①
比利王仰望著群星,把這頁紙付之一炬。
————————《海伯利安》《喪鐘為誰而鳴》小說的最後,主人公遭到炮擊斷了一條腿,一個人在山坡上阻擊騎兵隊掩護自己人撤退:
我為自己信仰的事業至今已戰鬥了一年。我們如果在這裡獲勝,在每個地方就都能獲勝。世界是個美好的地方,值得為之戰鬥,我多麼不願離開這個世界啊。但你很幸運,他對自己說,度過了這樣美好的一生。你度過的一生和你祖父的一樣美好,儘管時間沒有他的那麼長。
我的心就如同這張面龐,一半純白、一半陰影;我可以選擇讓你看見,也可以選擇堅持不讓你看見;世界就像是個巨大的馬戲團,它讓你興奮,卻讓我惶恐。因為我知道散場永遠是:有限溫存,無限辛酸.....
——卓別林給烏娜的詩&<自深深處&> --- by Oscar Wilde
通篇!《湯姆大伯的小屋》的最後,喬治對自己朋友留下的一封信,基本上也算是一段長長的獨白。這一段很長,我不想全部照抄。只摘錄我最喜歡的第一部分。
喬治的困惑是那個時代他這樣的混血兒特有的困惑。生長於某處卻不能有歸屬感,他實際上的同胞根本不可能認可他。其實以他的膚色他完全可以讓自己和白人在一起,但他終究還是勇敢地選擇了他自己的黑人血脈,和他的黑人同胞們去創建一個完美的國家。後面還有很長的一段,不過其實都不重要。看完了那麼悲傷的故事,我很高興他最後找到了他的道路。
「我對自己今後的道路感到茫然。誠如你所說,我的膚色非常淺,我的妻子兒女的膚色則幾乎難以辨別。因此,我滿可以在美國和白人一起相處。是的,在人們容忍之下,也許可以。然而,老實說,我不願意這樣做。與我休戚相關的不是我父親的種族,而是我母親的神族。對於我父親來說,我只不過是一匹駿馬或是一條漂亮的狗;對於我那苦命的母親來說,我才是個兒子。儘管從那次慘無人道的拍賣使我們分離之後一直到她死去,我再也沒能見她一面;可是,我知道她是永遠疼愛我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將我的心比她的心。當我恕起她所受的苦難、我自己早年所受的一切苦難、我那勇敢的妻子以及我在新奧爾良黑奴市場上被賣掉的姐姐她們所受的苦難和進行過的鬥爭時(儘管我不願懷有違背基督精神的感情,然而,也許你會原諒我這樣說),我實在不想冒充美國人,也不想把自己看作他們的同類。我決心和受壓迫、受奴役的非洲民族共甘苦,同命運,我只希望自己的皮膚再深兩分,而不是淡一分。」
你難道認為,我會留下來甘願做一個對你來說無足輕重的人?你以為我是一架機器?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能夠容忍別人把一口麵包從我嘴裡搶走,把一滴生命之水從我杯子里潑掉?難道就因為我一貧如洗,默默無聞,長相平庸,個子瘦小,就沒有靈魂沒有心腸了?你不是想錯了嗎?我的心靈跟你一樣豐富,我的心胸跟你一樣充實!要是上帝賦予我一點姿色和充足的財富,我會使你同我現在一樣難分難捨,我不是根據習俗,常規,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軀同你說話,而是我的靈魂同你的靈魂在對話,就彷彿我們兩人穿過墳墓,站在上帝腳下,彼此平等——本來就如此!
——《簡·愛》「二狗,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最早也是我進手術室幾個鐘頭之後了小時候,誠實的好孩子能拿到小紅花,我是拿最多的那一個,好孩子一直做了出年,然後突然有一天得知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到老太爺那個歲數,所以我走馬觀花走遍了中國。
本來覺得沒遺憾了,可突然想起還有個東北那旮旯的某個傻孩子被我拐騙到了上海,還被人欺負了,最終還是覺得應該去南京找你,之前,你在上海的時候說要努力掙錢給我吃香的喝辣的,我很感動,因為你跟我認識的男人都不一樣,你是一個刁民,只認親不認理的那種,讓你心甘情願掏錢請我吃一頓好的。比我拿到所有紅花加起來都要高興,這是實話,用小爺王虎剩的話說,那就是掏心窩的實誠話。
其實我跟你說很小就聽說過你,那是騙你的,人生哪有那麼多的機緣巧合啊,可我不這麼說。我知道你睡不踏實。二狗,有句話我一直忍住沒說出口,那就是一個男人,不是一定要打下了江山就是好丈夫,也不是一定要野心勃勃才是好老公,我知道你累,被我或者說我一直力意去漠視的家庭背景拖拽著向上爬,怎麼會輕鬆呢?可我不說,不是希望你有一天能揚眉吐氣帶著我去我家,讓所有人知道我當初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我只是每天都會想躺在小墳包里的爺爺,那個我只見過一面的娘。我想他們未必想你非要光耀門撈,你的娘即便走了,最後也一定是惦念著南方的兒子是挨餓了還是冷了,被你誤會了二十年的爺爺也一定只希望你能有一個安安穩穩的日子,不再顛沛流離,我成為老陳家的媳婦,從第一天起就只想要一個挺直脊樑的陳浮生,做到問心無愧,這就足夠了,可這些東西,我都不能說,或者說還沒準備好說,就來不及
。
二狗,我一點都不後悔遇見你,一個女人,能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遇上讓她心甘情願不顧一切去花痴的男人,該竊喜了,我唯一不滿足的,可能就是我禍害了你。卻沒有去報答的時間。你肯定不是最好看的男人,卻是我心目中最耐看的男人。你肯定不是最有錢的男人,但你卻肯定是最願意為我付出全部的男人。
一個男人,在困苦不得志的時候還能雙手磨出血地下套子給沒有任何關係的老人攢出棺材錢。在他瘋癲爺爺墳頭會把嗓子哭啞的孫子,這個被戳脊梁骨長大的刁民。他真的沒心沒肺嗎?
一個男人,能在阿梅飯館一分一毛攢出幾百塊錢全部去買廢舊報紙書刊。並且全部在路燈下看完。能蹲在廁所看一份資料兩個鐘頭,每天只睡三四個鐘頭堅持到今天,他能不被稱作拚命嗎?
一個男人,能在富有了後還堅持剃五六塊錢的平頭,在得勢了後還能跟鄉下親戚小孩在大酒店走廊里打鬧,在最疲倦最艱難的時候還能在開門前,給他媳婦擠出一張溫暖的笑臉,這個被人視作陳世美卻從不反駁從不辯解的丈夫,他不偉大嗎?
我不貪心,能擁有你。我很幸福,幸福到經常忍不住想跟你講,別再拼了,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如果不是我的身子註定無法與你白頭俏老,我一定會帶你去北京,去見我爺爺,老太爺,要求他們給你一個大大的前程,因為假若我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即使全世界都看不起你,那都沒關係。可我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我不能讓你獨自一個人承受那些白眼,那些嘲諷和那些陰險和城府,我心疼。
二狗,好好活下去,每年都記得替我給娘和爺爺上墳敬酒。教我們的孩子識字做人,等他們懂事了,就把我的那本日記讀給他們聽。我想要說的都在上面了。
等他們再大一點,你帶他們去張家寨,告訴他們,他們母親就是在那裡第一次見到他們父親。跟孩子說,在他們母親眼中,那個被罵陳二狗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和小陳安說,以後找老公,也得找她父親一樣的男人。
二狗,等孩子們結婚了,記得帶女婿和兒媳婦來給我敬酒,就像你替我像咱們娘那樣,還有別忘了咱娘送給我的鐲子,替我戴上咱們兒媳婦的手上。
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可能就是不能親眼見到我的小陳平小陳安了。
而我知足了,能給你生孩子,而且還是兩個。
二狗,我騙了你很多次。但有一件事情我總算沒有說謊,在燕子礬,我說要陪你看一輩子的煙花燦爛江山入畫,我做到了。
雖然這個一輩子實在是太短了一點。
曹蒹葭,幕葭。不就是狗尾巴草嗎?
二狗,這輩子我欠了你那麼多,下輩子,我再做你的狗尾巴草。」
從《陳二狗的妖孽人生》小說中結尾 轉
「我說我喜歡你,我就是比你更長久地喜歡你,不依你的態度而改變,你自然很難懂得這一點;我說我想你,我就是總會想著你,儘管我沒有天天告訴你我想著你,我不是一衝動才說出某一句過後就會改變的話,我是想過之後才說的。我的話比你的更堅定,當然你也很難理解這一點;那一次你感動了我,你就是幾乎是永遠地感動了我,因為我會記住那感動。我理解你是易變的,反覆的,矛盾的,我懂得你寒酸的人生與貧乏的夢想。你不會懂得,正是它們在打動我,你的偽裝同樣會打動我,在我識破你小小的交換與自我保護的時候,我喜歡你,就連你的自以為是也一點不影響我喜歡你,我離開你也不會影響我喜歡你,當我記住那一刻,那一刻的你忘乎所以,表現出超乎於一切的真誠。」
石康《那些不值得談的經驗》《悲慘世界》
第五部 冉阿讓
第一卷 四堵牆中間的戰爭
五 在街壘頂上見到的形勢
……
安灼拉站在鋪路石堆成的台階上,一隻臂肘靠著他的槍筒。陷入沉思;好象有一陣過堂
風吹過,使他戰慄;在面臨死亡的場合,使人感到象坐上了三腳凳②一樣。他那洞察內心的
瞳孔閃射出受到壓抑的光芒。突然他抬起頭來,把金黃的頭髮朝後一甩,就象披髮天神駕著
一輛由星星組成的黑色四馬戰車,又象是一隻受驚的獅子把它的鬃毛散成光環。安灼拉於是
大聲說:
①即一七九三年,當時法國大革命,路易十六上斷頭台。
②指古希臘祭台上的三腳凳,女祭司坐在上面宣述神諭。
「公民們,你們展望過未來的世界沒有?城市的街道上光明普照,門前樹木蒼翠,各族
人民親如兄弟,人們大公無私,老人祝福兒童,以往讚美今朝,思想家自由自在,信仰絕對
平等,上天就是宗教,上帝是直接的牧師,人們的良心是祭台,沒有怨恨,工廠和學校友愛
和睦,以名譽好壞代替賞罰,人人有工作,個個有權利,人人享受和平,不再流血,沒有戰
爭,母親們歡天喜地。要掌握物質,這是第一步;實現理想,這是第二步。大家想想,現在
的進步到了什麼程度。在原始時代,人類驚恐地看到七頭蛇興風作浪,火龍噴火,天上飛著
鷹翼虎爪的怪物,人們處在猛獸威脅之下;可是人們設下陷阱,神聖的智慧陷阱,終於俘獲
了這些怪物。
「我們馴服了七頭蛇,它就是輪船;我們馴服了火龍,這就是火車頭;我們即將馴服怪
鳥,我們已抓住了它,這就是氣球。有朝一日,人類最終完成了普羅米修斯開創的事業,任
意駕馭這三種古老的怪物,七頭蛇、火龍和怪鳥,人將成為水、火、空氣的主人,他在其他
生物中的地位就如同過去古代的天神在他的心中地位。鼓起勇氣吧,前進!公民們,我們向
何處前進?向科學,它將成為政府;向物質的力量,它將成為社會唯一的力量;向自然法
則,它本身就具有賞與罰,它的頒布是事實的必然性決定的;向真理,它的顯現猶如旭日東
升。我們走向各民族的大團結,我們要達到人的統一。沒有空想,不再有寄生蟲。由真理統
治事實,這就是我們的目的。文化在歐洲的高峰上舉行會議,然後在各大陸的中心,舉行一
個智慧的大議會。如同事情已經存在過一樣。古希臘的近鄰同盟會每年開兩次會,一次在德
爾法,那是眾神之地,另一次在塞莫皮萊,那是英雄之地。歐洲將有它的近鄰同盟會議,全
球將有它的同盟會議。法國孕育著這個崇高的未來,這就是十九世紀的懷胎期。古希臘粗具
雛型的組織理應由法國來完成。弗以伊,聽我說,你是英勇的工人,平民的兒子,人民的兒
子。我崇敬你,你確實清楚地見到了未來世界,不錯,你有道理。你已沒有父母親,弗以
伊;但你把人類當作母親,把公理當作父親。你將在這兒死去,就是說在這兒勝利。公民
們,不論今天將發生什麼事,通過我們的失敗或勝利,我們進行的將是一場革命。正好比火
災照亮全城,革命照亮全人類一樣。我們進行的是什麼樣的革命?正如我剛才所說,是正義
的革命。在政治上,只有一個原則:人對自己的主權。這種我對自己的主權就叫做自由。具
有這種主權的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組織起來就出現了政府。但在這種組織中並不放棄任何東
西。每人讓出一部分主權來組成公法。所有人讓出的部分都是等量的。每個人對全體的這種
相等的讓步稱為平等。這種公法並不是別的,就是大家對各人權利的保護。這種集體對個人
的保護稱為博愛。各種主權的集合點稱為社會。這個集合是一種結合,這個點就是一個樞
紐,就是所謂社會聯繫,有人稱之為社會公約,這都是一回事,因為公約這個詞本來就有著
聯繫的意思。我們要搞清楚平等的意義,因為如果自由是頂峰,那平等就是基礎。公民們,
所謂平等並不是說所有的植物長得一般高,一些高大的青草和矮小的橡樹結為社會,鄰居之
間的忌妒要相互制止;而在公民方面,各種技能都有同樣的出路;在政治方面,所投的票都
有同樣的分量;在宗教方面,所有信仰都有同樣的權利;平等有一個工具:免費的義務教
育。要從識字的權利這方面開始。要強迫接受初等教育,中學要向大家開放,這就是法律。
同等的學歷產生社會的平等。是的,教育!這是光明!光明!一切由光明產生,又回到光
明。公民們,十九世紀是偉大的,但二十世紀將是幸福的。那時就沒有與舊歷史相似的東西
了,人們就不會象今天這樣害怕征服、侵略、篡奪,害怕國與國之間的武裝對抗,害怕由於
國王之間的通婚而使文化中斷,害怕世襲暴君的誕生,害怕由一次會議而分裂民族,害怕因
一個王朝的崩潰而造成國土被瓜分,害怕兩種宗教正面衝突發生了象兩隻黑暗中的公山羊在
太空獨木橋上相遇的絕境;人們不用再害怕災荒、剝削,或因窮困而賣身,或因失業而遭
難,不再有斷頭台、殺戮和戰爭,以及無其數的事變中所遭到的意外情況①。人們幾乎可以
說:『不會再有事變了。』人民將很幸福。人類將同地球一樣完成自己的法則;心靈和天體
之間又恢復了融洽。我們的精神圍繞著真理運轉,好象群星圍繞著太陽。朋友們,我和你們
談話時所處的時刻是暗淡的,但這是為獲得未來所付的驚人代價。革命是付一次通行稅。
啊!人類會被拯救,會站起來並得到安慰的!我們在這街壘中向人類作出保證。不在犧牲的
高峰上我們還能在什麼地方發出博愛的呼聲呢?啊,弟兄們,這個地方是有思想的人和受苦
難的人的集合點;這個街壘不是由石塊、樑柱和破銅爛鐵堆起來的,它是兩堆東西的結合,
一堆思想和一堆痛苦。苦難在這兒遇到了理想,白晝在這兒擁抱了黑夜並向它說:『我和你
一同死去,而你將和我一起複活。』在一切失望的擁抱里迸發出信念;痛苦在此垂死掙扎,
理想將會永生。這種掙扎和永生的融合使我們為之而死。弟兄們,誰在這兒死去就是死在未
來的光明中。我們將進入一個充滿曙光的墳墓。」
①原文是「在事變的森林裡遭到偶然的搶劫」。這是以在森林中遭到搶劫作比,意
思是「碰到意外事故」。
言自語,因而使得那些人聚精會神地望著他,還想聽他講下去。沒有掌聲,但大家低聲議論
了很久。這番話好比一陣微風,其中智慧在閃爍發光,一如樹葉在簌簌作響一樣。
黑塞《德米安》
「我常常幻想未來的景象,夢想自己可能會成為的角色,或許是詩人、預言者、畫家等等。然而這些都不算什麼。我存在的意義並不是為了寫詩、預言或作畫,任何人生存的意義都不應是這些。這些只是旁枝末節。對每個人而言,真正的職責只有一個:找到自我。無論他的歸宿是詩人還是瘋子,是先知還是罪犯——這些其實與他無關,毫不重要。他的職責只是找到自己的命運——而不是他人的命運——然後在心中堅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他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對大眾理想的懦弱回歸,是隨波逐流,是對內心的恐懼。新的境界在我心中冉冉升起,森然,神聖,我曾無數次有模糊的預感,甚至還曾將其以語言道出,但直到此刻,我才真正體會了它的意思。我是自然的嘗試,是自然向未知世界邁進的一次嘗試,或許它會打開新境界,或許會一無所成,然而,讓這一嘗試從遠古的深淵中誕生,讓我的心感受到它的意志,並將其轉換為我的意志,這就是我的天職!」
"直到目前為止,他所作所為僅僅是在掘一個窟窿,以便掩藏他的名字,這和他行動所嚮往的嚴正虔誠的標準並不相干。當他捫心自問時,當他黑夜思量時,他發現他向來最怕的,便是有一天聽見別人提到那個名字;他時常想到,那樣就是他一切的終結;那個名字一旦重行出現,他的新生命就在他的四周毀滅,並且,誰知道?也許他的新靈魂也在他的心裡毀滅。每當他想到那樣的事是完全可能發生時,他就會顫抖起來。假使當時有人向他說將來有一天,那個名字會在他耳邊轟鳴,冉阿讓那幾個醜惡不堪的字會忽然從黑暗中跳出來,直立在他前面;那種揭穿他秘密的強烈的光會突然在他頭上閃耀;不過那人同時又說,這個名字不會威脅他,那種光還可能使他的隱情更加深密,那條撕開了的面紗也可能增加此中的神秘,那種地震可能鞏固他的屋宇,那種非常的變故得出的結果,假使他本人覺得那樣不壞的話,便會使他的生存更加光明,同時也更難被人識破,並且這位仁厚高尚的士紳馬德蘭先生,由於那個偽冉阿讓的出現,相形之下,反會比以前任何時候顯得更加崇高,更加平靜,也更加受人尊敬……假使當時有人向他說了這一類的話,他一定搖頭,認為是無稽之談。可是!這一切剛才恰巧發生了,這一大堆不可能的事竟成為事實了,上帝已允許把那些等於痴人說夢的事變成了真正的事!
他的夢想繼續明朗起來。他對自己的地位越看越清楚了。
他彷彿覺得他剛從一場莫名其妙的夢裡醒過來,又看見自己正在黑夜之中,從一個斜坡滑向一道絕壁的最邊上;他站著發抖,處於一種進退兩難的地位。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一個不相識的人,一個陌生人的黑影,命運把那人當作他自己,要把他推下那深坑。為了填塞那深坑,就必須有一個人落下去,他自己也許就是那個人。
他只好聽其自然。
事情已經完全明白了,他這樣認識:他在監牢里的位子還是空著的,躲也無用,那位子始終在那裡等著他,搶小瑞爾威的事又要把他送到那裡去,那個空位子一直在等著他,拖他,直到他進去的那一天,這是無法避免、命中注定的。隨後,他又向自己說,這時他已有了個替身,那個叫商馬第的活該倒霉,至於他,從今以後,可以讓那商馬第的身體去坐監,自己則冒馬德蘭先生的名生存於社會,只要他不阻止別人把那個和墓石一樣、一落永不再起的罪犯的烙印印在那商馬第的頭上,他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事了。
這一切都是那樣強烈,那樣奇特,致使他心中忽然起了一種不可言喻的衝動,那種衝動,是沒有一個人能在一生中感到兩三次以上的,那是良心的一種激發,把心中的暖昧全部激發起來,其中含有譏刺、歡樂和失望,我們可以稱之為內心的一種狂笑。
他又連忙點起了他的蠟燭。
「什麼!」他向自己說道,「我怕什麼?我何必那樣去想呢?我已經得救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原來只剩下一扇半開的門,從那門裡,我的過去隨時可以混到我的生命里來,現在那扇門已經堵塞了!永遠堵塞了!沙威那個生來可怕的東西,那頭兇惡的獵狗,多少年來,時時使我心慌,他好象已識破了我,確實識破了我,天呵!並且無處不尾隨著我,隨時都窺伺著我,現在卻被擊退了,到別處忙去了,絕對走入歧途了!他從此心滿意足,讓我逍遙自在了,他逮住了他的冉阿讓!誰知道,也許他還要離開這座城市呢!況且這一經過與我無關!我絲毫不曾過問!呀,不過這裡有些什麼不妥的呢!等會兒看見我的人,說老實話,還以為我碰到了什麼倒霉事呢!總而言之,假使有人遭殃,那完全不是我的過錯。主持一切的是上天。顯然是天意如此!我有什麼權利擾亂上天的安排呢?我現在還要求什麼?我還要管什麼閑事?那和我不相干。怎麼!我不滿意!我究竟需要什麼?多年來我要達到的目的,我在黑夜裡的夢想,我向上天禱祝的願望——安全——我已經得到了。要這樣辦的是上帝。我絕不應當反抗上帝的意旨。並且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呢?為了要使我能繼續我已開始了的工作,使我能夠行善,使我將來成為一個能起鼓舞作用的偉大模範,使我能說我那種茹苦含辛、改邪歸正的美德到底得了一點善果!我實在不懂,我剛才為什麼不敢到那個誠實的神甫家裡去,認他做一個聽懺悔的教士,把一切情形都告訴他,請求他的意見,他說的當然會是同樣的一些話。決定了,聽其自然!接受慈悲上帝的安排!」
他在他心靈深處那樣自言自語,我們可以說他在俯視他自己的深淵。他從椅子上立起身來,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不必再想了,」他說。「決計這麼辦!」但是他絲毫不感到快樂。
他反而感到不安。
人不能阻止自己回頭再想自己的見解,正如不能阻止海水流回海岸。對海員說,那叫做潮流;對罪人說,那叫做侮恨。
上帝使人心神不定,正如起伏的海洋。
過了一會,他白費了勁,又回到那種沉悶的對答里去自說自聽,說他所不願說,聽他所不願聽的話,屈服在一種神秘的力量下面,這一神秘力量向他說「想!」正如兩千年前向另一個就刑的人說「走!」一樣。
我們暫時不必談得太遠,為了全面了解,我們得先進行一種必要的觀察。
人向自己說話,那是確有其事,有思想活動的人都有過這種經驗。並且我們可以說,語言在人的心裡,從思想到良心,又從良心回到思想是一種燦爛無比的神秘。在這一章里,時常提到「他說,他喊道」這樣的字眼,我們只應從上面所說的那種意義去理解它們。人向自己述說,向自己講解,向自己叫喊,身外的寂靜卻依然如故。有一種大聲的喧嘩,除口以外一切都在我們的心裡說話。心靈的存在並不因其完全無形無體而減少其真實性。
於是他問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從那「既定辦法」上進行問答。他向自己供認,剛才他在心裡作出的那種計劃是荒謬的。「聽其自然,接受慈悲上帝的安排」,純粹是醜惡可恥的。讓那天定的和人為的乖誤進行到底,而不加以阻止,噤口不言,毫無表示,那樣正是積极參与了一切乖誤的活動,那是最卑鄙、喪失人格的偽善行為!是卑污、怯懦、陰險、無恥、醜惡的罪行!
八年來,那個不幸的人初次嘗到一種壞思想和壞行為的苦味。
他心中作惡,一口吐了出來。
他繼續反躬自問。他嚴厲地責問自己,所謂「我的目的已經達到!」那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承認自己生在人間,確有一種目的。但是什麼目的呢?隱藏自己的名字嗎?蒙蔽警察嗎?難道他所做的一切事業,僅僅是為了那一點點小事嗎?難道他沒有另外一個遠大的、真正的目的嗎?救他的靈魂,而不是救他的軀體。重做誠實仁善的人。做一個有天良的人!難道那不是對他一生的抱負和主教對他的期望的唯一重要的事情嗎?斬斷已往的歷史?但是他並不是在斬斷,偉大的上帝,而是在做一件醜事並把它延續下去!他又在作賊了,並且是最醜惡的賊!他偷盜另一個人的生活、性命、安寧和在陽光下的位子!他正在做殺人的勾當!他殺人,從精神方面殺害一個可憐的人!他害他受那種慘酷的活死刑,大家叫做苦牢的那種過露天生活的死刑。從反面著想,去自首,救出那個蒙不白之冤的人,恢復自己的真面目,盡自己的責任,重做苦役犯冉阿讓,那才真正是洗心革面、永遠關上自己所由出的那扇地獄之門!外表是重入地獄,實際上卻是出地獄!他必須那樣做!他如果不那樣做,便是什麼也沒有做!他活著也是枉然,他的懺悔也全是白費,他以後只能說:「活著有什麼意義?」他覺得那主教和他在一道,主教死了,但卻更在眼前,主教的眼睛盯著他不動,從今以後,那個德高望重的馬德蘭市長在他的眼裡將成為一個面目可憎的人,而那個苦役犯冉阿讓卻成了純潔可親的人。人們只看見他的外表,主教卻看見他的真面目。人們只看見他的生活,主教卻看見他的良心,因此他必須去阿拉斯,救出那個假冉阿讓,揭發這個真冉阿讓!多麼悲慘的命運!這是最偉大的犧牲,最慘痛的勝利,最後的難關;但是非這樣不可。悲慘的身世!在世人眼中他只有重蒙羞辱,才能夠達到上帝眼中的聖潔!
「那麼,」他說,「走這條路吧,盡我的天職!救出那個人!」 "
——《悲慘世界》 雨果。
我是誰?
我怎能把這人陷於奴役?
假裝看不見他的痛苦
這無辜的人只是有些象自己
卻站在我應該站在的地方
我是誰?
我怎能永遠偽裝下去?
假裝自己不是從前的那個我?
難道直到死,我的名字
都是一個逃脫罪證的託詞?
我必須撒謊?
讓我如何去面對眾人?
讓我如何去面對自己?
我知道,我的靈魂屬於主
很久前,便決定了這一點
當希望破滅時,是他把希望給予了我
他同樣給我力量去揭開這個謎
我是誰?
我是誰?
我是冉阿讓!
沙威,看清楚
那人與你一樣清白無辜
我是誰?
24601!
——《悲慘世界》音樂劇唱段 雨果。
當我讀完後,才真正理解了什麼叫做於無聲處聽驚雷。
歷史上誰始終不肯承認沒有上帝,始終不肯承認世界毫無意義呢?誰經受了一次又一次考驗,一次義一次掠奪,一次又一次屠殺,經歷了一世紀又一世紀,可是還抬臉望著天空,有時是用垂死的眼睛望著天空,並且喊道:」我主上帝,我主是獨一無二的?『「誰到了晚年還會迫使上帝從暴風中作出那樣的答覆呢?誰將看到謬誤的安慰者受到斥責,過去的榮譽再次恢復過來,看到一代代幸福的兒女和孫兒女,直到第四代呢?誰到那種時候還把不知道的情況留給上帝去決定,稱頌他的名字,並且喊道:」賞賜的是上帝,收取的也是上帝,上帝的名是應當稱頌 的?』不會是《伊利亞特》中那個高貴的希臘人,他已經不存在了。不!除了灰堆上的那個生病、遇劫的骨頭架子外,沒有別人。除了上帝心愛的人,只活了短短一剎那就死去的那個小爬蟲,不愧於上帝創造的那一把塵土,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沒有別人,只有約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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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與回憶》中被殺害在集中營里的猶太學者的獨白
《源泉》里的科特蘭德審判,洛克的那一段獨白。P690-697(重慶出版社)
因為它真的很大段(有8頁,我想大概有一萬字)所以我肯定不打算摘抄了,不過我決定把這段獨白之後的內容抄上來:
洛克站著,雙腿分開,兩臂筆直地垂在兩側,頭高高抬起——一如他站在一座未竣工的房子里時的形象。後來,當他再次在辯護席上落座時,在場的許多人都有這樣的感覺——彷彿他們還能看到他站在那兒似的。那是一個無以取代的定格了的畫面。
在接下來的整個漫長的司法討論中,那幅畫面一直留在他們的腦海里。他們聽到法官對檢察官說,實際上,被告人改變了他的抗辯:他承認了他的行為,可是並沒有為他犯的罪行作任何辯護。一時引發了一場關於洛克是否為精神錯亂的法律上的辯論:應該由陪審團來決定被告人是否清楚他的行為是屬於什麼性質,或者說,假如他清楚的話,他是否知道他是錯的。檢察官沒有提出反對意見,法庭上出奇的寂靜。他感到他對這場官司已經穩操勝券。他作了閉庭的發言。沒有人記得他說了些什麼。法官對陪審團下達了命令。陪審團起身離開了法庭。
…………
「福爾曼先生,你們已經作出裁決了嗎?」「是的。「
」你們作出了怎樣的裁決呢?「
」無罪。「
最近又看了一遍神鵰俠侶。不算是獨白,但是看過之後難過了很長時間。
楊過於三月初二抵達絕情谷,比之十六年前小龍女的約期還早了五天。此時絕情谷中人煙絕跡,當日公孫止夫婦,眾綠衣子弟所建的廣廈華居早已毀敗不堪。楊過自於十六年前離絕情谷後,每隔數年,必來谷中居住數日,心中存了萬一之想,說不定南海神尼大發慈悲,突然提早許可小龍女北歸。雖每次均是徒然苦候,廢然而去,但每次一來,總是與約期近了幾年。
此刻再臨舊地,但見荊莽森森,空山寂寂,仍是毫無曾經有人到過的跡象,當下奔到斷腸崖前,走過石壁,撫著石壁上小龍用劍尖划下的字跡,手指嵌入每個字的筆劃之中,一筆一划的將石縫中的青苔揩去,那兩行大字小字顯了出來。他輕輕的念道:「小龍女書囑夫君楊郎,珍重萬千,務求相聚。」一顆心不自禁的怦怦跳動。
這一日中,他便如此痴痴的望見著那兩行字發獃,當晚繩索雙樹而睡。次日在谷中到處閒遊,見昔年自己與程英、陸無雙鏟滅的情花花樹已不再重生,他戲稱之為「龍女花」的紅花卻開得雲霞燦爛,如火如錦,於是摘了一大束龍女花,堆在斷崖的那一行字前。
這般苦苦等候了五日,已到三月初七,他已兩日兩夜未曾交睫入睡,到了這日,更是不離斷腸崖半步,自晨至午,更自午至夕,每當風動樹梢,花落林中,心中便是一跳,躍起來四下里搜尋觀望,卻那裡有小龍婦的影蹤?
自從聽了黃藥師那幾句話後,他早知「大智島南海神尼」云云,乃是黃蓉捏造出來的鬼話,但崖上字跡確是小龍女所刻,卻半點不假,只盼她言而有信,終來相會。眼見太陽緩緩落山,楊過的心也是跟著太陽不斷的向下低沉。當太陽的一半被山頭遮沒時,他大叫一聲,急奔上峰。身在高處,只見太陽的圓臉重又完整,心中略略一寬,只要太陽不落山,三月初七這一日就算沒過完。
可是雖然登上了最高的山峰,太陽最終還是落入了地下。悄立山巔,四顧蒼茫,但覺寒氣侵體,暮色逼人而來,站了一個多時辰,竟是一動也不動。再過多時,半輪月亮慢慢移到中天,不但這一天已經過去,連這一夜也快過去了。
小龍女始終沒有來。
他便如一具石像般在山頂呆立了一夜,直到紅日東升,四下里小鳥啾鳴,花香浮動,春意正濃,他心中卻如一片寒冰,似有一個聲音在耳際不住響動:「傻子!她早死了,在十六年之前早就死了。她自知中毒難愈,你決計不肯獨活,因此圖了自盡,卻騙你等她十六年。傻子,她待你如此情義深重,你怎麼到今日還不明白她的心意?」
他猶如行屍走肉般踉蹌下山,一日一夜不飲不食,但覺唇燥舌焦,於是走到小溪之旁,掬水而飲,一低頭,猛見水中倒影,兩鬢竟然白了一片。他此時三十六歲,年方壯盛,不該頭髮便白,更因內功精純。雖然一處艱苦顛沛,但向來頭上一根銀絲也無,突見兩鬢如霜,滿臉塵土,幾乎不識得自己面貌,伸手在額角鬢際拔下三根頭髮來,只見三根中倒有兩根是白的。
霎時之間,心中想起幾句詞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這是蘇東坡悼亡之詞。楊過一生潛心武學,讀書不多,數處前在江南一家小酒店壁上偶爾見到題著這首詞,但覺情深意真,隨口念了幾遍,這時憶及,已不記得是誰所作。心想:「他是十年生死兩茫茫,我和龍兒已相隔一十六年了。他尚有個孤墳,知道愛妻埋骨之所,而我卻連妻子葬身何處也自不知。」接著又想到這詞的下半闋,那是作者一晚夢到亡妻的情境:「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料想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不由得心中大慟:「而我,而我,三日三夜不能合眼,竟連夢也做不到一個!」
猛地里一躍而起,奔到斷腸崖前,瞧著小龍女所刻下的那幾行字,大聲叫道:
「『十六年後,在此相會,夫妻情深,勿失信約!』小龍女啊小龍女!是你親手刻下的字,怎地你不守信約?」他一嘯之威,震獅倒虎,這幾句話發自肺腑,只震得山谷皆鳴,但聽得群山響應,東南西北,四周山峰都傳來:「怎地你不守信約?怎地你不守信約?不守信約……不守信約……」
他自來生性激烈,此時萬念俱灰,心想:「龍兒既已在十六年前便即逝世,我多活這十六年實在無謂之至。」望著斷腸崖前那個深谷,只見谷口煙霧繚繞,他每次來此,從沒見到過雲霧下的谷底,此時仍是如此。仰起頭來,縱聲長嘯,只吹得斷腸崖上數百朵憔悴了的龍女花飛舞亂轉,輕輕說道:「當年你突然失蹤,不知去向,我尋遍山前山後,找不到你,那時定是躍入了這萬丈深谷之中,這十六年中,難道你不怕寂寞嗎?」
淚眼模糊,眼前似乎幻出了小龍女白衣飄飄的影子,又隱隱似乎聽到小龍女在谷底叫道:「楊郎,楊郎,你別傷心,別傷心!」楊過雙足一登,身子飛起,躍入了深谷之中……
《東京日和》
「陽子,你應該明白的。我想說的或許不是思念。
你站在街對面的時候,只是一個人。結婚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你走在人群里,走過我身邊。
只是你一個人。
陽子,還有很多事情,我可能不知道,關於你的。你從來沒有試圖告訴更多。
陽子,我在想,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正常的日子。除了你,我可能不會擁有更多。
東京的太陽就照在外邊的陽台上,就象你在的時候那樣。貓懶洋洋的爬在椅子上。桌上的煙缸架著支沒有抽完的香煙。旁邊是你的照片。對面仍然沒有高樓。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站在那裡,可以看見太陽下山。
陽子,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我說的很多話你都聽不到;其實很多話我只是在心裡對你說。
陽子,那天你對我說,「你不要對我太好。」當時你穿著和服,就站在不遠的地方。
陽子,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要一個孩子。
陽子,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那天清晨在雨中,我們在石頭鋼琴上一起彈那首《土耳其進行曲》。
陽子,你曾經離開我三天,那三天我在想你會不會永遠的走掉,不再回來。如今,你已經離開了2年半。
有一晚,你躺在塌塌米上,背對著我。
陽子,像你說的,7月9日就會到來。每一年都有這樣一天。
我們踢著一支啤酒罐回家的晚上,我看到你臉上的微笑。只是來不及按下快門,那一刻已經過去了。
陽子,向日葵開的最好的那一天,東京的太陽也正暖。我們到了柳川,象結婚時來的那次一樣,那家旅館的小院仍然是乾淨的綠色。而我們住過的房間也沒有變過。
曾經見過的那個老婆婆已經94歲了。是不是除了時間,一切都不會改變?
陽子,我記得,你一直在笑,就坐在我的面前的船頭。
陽子,我以為你一直都在會在我身邊。
陽子,你記得嗎,那天在柳川的一個小理髮館裡,我睡著了。而此刻,你正躺在河邊的那艘小船上,睡的正香。風從身邊吹過的時候,我看著你哭了。
陽子,別人都以為我們是最好的夫妻。其實,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一起是不是真的開心。
陽子,無論是後來的車禍還是你子宮裡的腫瘤,都不能讓我以為你會離開我。
即使是現在,我也一直覺得,你就在這裡。」
余華的《活著》。
基本上整個小說都是在自述。刀刀入肉。
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後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我。------王小波「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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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16
「你現在還小,不懂。但是這個很重要,非常重要。你想,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你沒準也會問自己,從小到大,這輩子,有沒有遇見過那樣一個姑娘,那臉蛋兒,那身段兒,那股勁兒,讓你一定要硬,一定要上?之後,哪怕小二被人剁了,鏇成片兒,哪怕進局子,哪怕蹲號子。這樣的姑娘,才是你的絕代尤物。這街面上,一千個人里只有一個人會問這個問題,一千個問這個問題的人只有一個有肯定的答案,一千個有肯定答案的人只有一個最後干成了。這一個最後干成了的人,幹完之後忽然覺得真他媽的沒勁兒。但是你一定要努力去找,去干,這就是志氣,就是理想,這就是牛逼。」---馮唐 18歲給我一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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