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患有抑鬱症的人談戀愛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我是一個有抑鬱症的女生,很好奇~


其中一個抑鬱發作的時候,另一個特別懂,場面特別暖。
兩個人同時抑鬱發作的時候,手牽手一起墜入黑暗的深淵。


要談起這場戀愛,前提是兩人遇見或者產生感情的時候都處於正常狀態,這個比較難。至於戀愛開始之後呢,目測只要有一個人發作,就會產生「抑鬱鏈」(類似猜疑鏈)然後一起自殺……


關於這個回答是否要公開,糾結再三。其中不乏許多關於仁義道德(笑)之類的糾結評判,我自認自己並非內心強健之人,難以承擔無緣由的不負責任的評判與否定。

只是太久沒有寫什麼東西,出於私心,總歸是希望有人看到的。


故事很長,從我和他認識到在一起經歷的種種,其間痛苦掙扎,幸而最終找到了對每個人來說都相對適合的位置。

時至今日,情況逐漸好轉,偶有反覆,也有情緒波動起伏,而彼此仍攜手相伴始終,共同面對。

感謝相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寫在相識一周年。


我真正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快要痊癒。


和他第一次吃飯,他告訴了我這個事情。

我直言無法理解,他為之震動,說這樣的坦誠,總歸比那些毫無緣由不負責任的加油鼓勁來得舒服得多。


他半玩笑地說,我沒事,別擔心我。這個病吧,按時吃藥死不了,發現追求能睡著,找到真愛能治好。你看我現在,葯吃著呢,也找到了喜歡的東西,至於真愛,誰知道在哪呢。


然後他頓一頓,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相信你,什麼真話都敢對你說。



這個人其實很早以前就該認識的。

他是我的直系學長,大我一屆;一樣來自一個遙遠的地方,口音聽起來格外親切;剛入學時,他是我的導生,卻只簡單聊過幾句,從沒見過面,更不要說談心。後來各種招新,他來過寢室宣傳他的學生會部門,我不在;彈琴,他和我熟知的一個擔任吉他老師的學長相熟;都是寫東西的人,他有一段時間集中注意過我的文章,而我都不知道;甚至聽說有一次莫名其妙地傳出了我和他的緋聞,而我們當時其實根本就是不相識:總而言之,這個人一直潛伏在我的左右,卻從沒有真正在我面前出現過。

他說曾見過我一次。那時我剛剛入學,絲毫不會打扮,只能勉強算長相清秀。新生勾搭群爆過一張照片,據說他的小圈子都對那個時候我的長相有些印象。他說那天我推著車匆匆走過,他身邊的友人h學長說,看那個就是誰誰誰,他說啊就那個啊,好像也沒有照片里漂亮。


之後再無交集。

啊果然是看臉的世界啊(笑)。

?三


——我得承認,後來我真正遇見他的時候,正在經歷一段對我影響巨大的戀愛,這個人帶我看到更廣闊的世界,但也幾次幾近把我逼到崩潰。

繼續用R來稱呼吧。

雖說的確是一段不好的回憶,但坦誠而言,我仍然感謝R帶給我的經歷。如果沒有這一段感情影響,我想我不會變成現在的這個自己,或者不會這麼快地變成現在的這個模樣。


但是時至今日,仍想不清楚為何還要莫名其妙地拚命維持那段感情:三觀不合,志向不合,興趣不合,我理解不了他為什麼執著於很多我認為不值得的東西,他也沒有辦法理解我為什麼經常鬱鬱寡歡情緒大起大落懶散低靡以及長時間的失眠,甚至屢次出言有關耽誤和做作之類的話。

長期的失眠,多年淺睡易醒,直到後來的不管多晚睡早晨稍稍有一點動靜都會醒來(還要感謝我的室友,為了照顧我真的有非常非常小心,真的謝謝你們),這些他理解為我心裡有事,卻不願意和他分享。

然後我說我如果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眠,我就不會失眠了。

於是換來一句自生自滅。?


當時連我自己都並不清楚那些病態的表現真的出於病態,只放任它繼續澎湃自由生長,最嚴重時,和他吵架都變成了他一個人在吵架——我只能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嘴巴在動,聽得到他的聲音,卻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他吼我,讓我說話,可是我嚇壞了,根本不知道能說什麼甚至怎樣說話,我瞪著他,在腦子裡畫素描,鼻子下的陰影,臉頰的網格排線,頜骨下的線條。

直到他拂袖而去。

然後整個世界突然塌陷壓在胸口。我的喉嚨乾澀,嗚咽不成句子。


——據他的描述,我只盯著他,眼神毫無波瀾;他吼我,我眼淚一顆一顆撲簌簌地落,永遠只以沉默相對。性急暴躁如他,怎麼可能等我說話。


我印象里的一次很大的崩潰,忘記了因為什麼原因,大約是去他的社團說了錯話讓他丟臉,他又端出這個人那個人來對比我的唯諾不得體怯懦不大方閉塞不陽光——總之就是因為這些每次都是如此的原因,又和他大吵了一架。

我感覺自己一無是處,無望,荒涼,不知道去哪,只想逃離。我喝了酒坐在學校的河邊的草地上,失控大哭,雨水從天而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死在這裡就好了,如果有一輛車失控了撞過來就好了,如果我不小心掉下去淹死就好了,如果我被凍死在這雨里就好了。


我鬼使神差地發了微信給他,我說和男朋友吵架了,我在喝酒。

之後大段文字回復,大概是有什麼就說出來不要悶在心裡,想哭就大聲哭出來不要委屈自己,想喝酒注意安全趕緊趁清醒回宿舍。


理智略微回歸的時候,看到手機連著兩個未接,來自認識的地方,不認識的號碼。

他連忙解釋說從別人那裡要的電話,然後問我喝了多少。


他尚不清楚我的酒量有多差。


後來他告訴我,他那時已經懷疑我是否有抑鬱傾向,只是害怕刺激到我,一直不肯說出來。


現在想一想,那時候支撐我走下去的,只有畫畫;能讓我全然安定下來的,只有這個人。


酒醒第二天,約好和他見面去嘗試畫油畫,於是第一次吃飯,我知道了他的情況。?

又後面,他教我畫素描、削鉛筆、畫線條。於是時至今日,我畫素描斷斷續續有了一年的時間,我只敢說自己會削鉛筆,而且削得非常好。

然後我很高興地對他說,你這輩子往後的鉛筆,由我承包了。因為是你教的,所以我學會了。


那段日子過的莫名其妙,支離破碎的片段讓我很難理得清楚時間;強行回憶一些事時,又覺得像上輩子甚至是別人身上發生的事卻清晰地知道是自己經歷的,格外奇怪,絲毫沒有實感。?

現在回想起來,我不否認,自己精神出軌了。是的,這是我做錯了的,我感謝那時身邊的人理解我的決定。


能記起來的事不多。


他一直耿耿於懷我和他的第一次真正的見面。

他以前帶的學生會部門換屆,請他回我們在的校區小聚,散了以後他問我要不要見一面,然後我就簡單地收拾一下胡亂穿了個衣服推車出門。

走到大路口,我問他在哪,他就徑直走過來,我知道那是他,沒有絲毫的意外,就是這個人。

於是節操碼頭初相逢,一見趙郎誤終生。


他個子很高,身材很瘦,皮膚蒼白,留長頭髮扎在腦後,頭髮濃密。戴眼鏡,眼睛格外的大,卻迥然有神。


我那時候也絕對想不到你直接就推著小紅車下樓了。——很久以後他快要向我攤牌,那天的他這樣說。我隔著屏幕,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表情。


那天不曉得聊了什麼,不覺得尷尬,只是一向怕生的我隱約的局促。碼頭小店的奶貓很小,喜歡和人玩,輕輕地叫。

後來前面提到的他的友人h學長來找他一起回去,我們往回走卻突然下雨,只有一把傘。

他問,你讓誰送你回去,好人還是壞人。——好人自然是和我有過一次正面接觸、聊過幾次天的h學長,而壞人則是他自己。

我說壞人,而且我不覺得你壞。


回去的路上,他說你沒聽過我的事嗎,一般姑娘避我都不及,我可是月拋小王子哈哈。我說我沒什麼心思關心別人的事,我覺得你好,和別人又沒什麼關係,而且說實話,我真沒聽說過你的事,沒那麼嚴重。


這天晚上,他和h學長出去喝酒。回來之後和我又聊起見面的事,他突然想寫東西,只是太晚了。我說突然有興緻想寫東西不容易,太晚了但如果你真想寫我也攔不住,所以就去寫吧。他說太好了,你差點就錯過了一個好故事。


——字如其人,文章也能斷出一個人的秉性;沒有怨天尤人郁不得志,不是滔滔不絕侃侃而談,全是些乾乾淨淨的東西,悲就是悲,喜就是喜。自認都是笨拙的人,除了真好,實在寫不出再好的句子。


於是失眠的我等到了一個故事和兩首歌。

關於他過往的刻骨銘心的一段愛情,白玫瑰白月光。


他坦言因為這個姑娘而尋到自己的方向,也籍由這段故事末尾的經歷,找到屬於他的實現自己價值的方式,再到後來找到合適擺放她的位置。一份感情貫穿成長始終,少年變成男人,又如何不刻骨。

在那段灰色的日子能找到一份光明,無論是怎樣的契機,都該感謝那個姑娘,真的救回了他。

——關於他之前提到所謂的他的事,也被他寥寥數語帶過,大概是後來有心之人加以惡語添油加醋,最嚴重時甚至身敗名裂。

後來我們都以為形容身敗名裂似乎有些誇張,直到我聽到室友轉述的種種,才發現其實並不過分(上面也提到過,我和他毫不相識卻傳出緋聞,想一想都覺得可笑)。


其實事情也很簡單,時間太短空窗期幾乎沒有而換女友太勤快,加上過去人心浮氣躁爭強逞能、所交往的又儘是些明麗優秀的姑娘,如此自然容易遭人議論,於是傳言被誇大利用也是常事。

然而這事情發生在他情況最嚴重的那段時間,性格彆扭洒脫如他,所謂換人種種曲折自然不屑解釋。雖然據他而言影響不大,但畢竟可想而知有多麼糟心。

坦言之,無論他是否將這些放在心上,我對那些送播流言的人,無論是出於怎樣的原因,終究都是怨恨的。這與我平素為人善良溫順與否,絕無半分干係。


不久前室友突然和我說,今天有人問起你是不是和那誰在一起,她們說他壞話,煩死了。我突然就笑了,問她你怎麼說的,她說我就說倆人都在一起半年多了,我覺得我們小米和他特般配,倆人感情特好。

我打電話和他轉述室友的話,他說讓我謝謝她。

他問我她們有沒有說什麼新詞兒,我想了想,說她們說以為你和一個紅頭髮的女生天長地久了。他說都一年多了,哎呀可算聽到新詞了。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大笑那人真像一條狗,然後彷彿看熱鬧一樣談笑著議論著相互嘲弄著聊到大半夜。


——從小聽過很多大道理,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雞湯什麼的,和流言一樣,反正是講出來好聽,聽起來有趣;沒有的讓他有,有的毫不吝嗇地放大。沒有人在乎真相如何,反正不是從你這發源,反正不必要你去負責,別人怎樣,更是與你無關。聽到的人只會想聽他們聽到的部分,說的人只說他們想說的事。如此而已。

又有印象深一點的,大概是從畫室回來,他把我安頓在校車站,自己回寢室拿琴去上課。我上車之後,居然看見本應該已經走了的他又走了回來,然後我就從已經開動的校車上跑下來。


又一次畫室沒開門,恰逢《小王子》上映,於是一拍即合團了電影票。看完俱是淡淡的不可名狀的愁緒籠罩心頭,於是提出附近有沒有大娘水餃安慰空空的胃袋和內心。


又一次h學長拜託我幫忙,威脅我我不幹就讓他去做,還莫名其妙地稱呼我小黑。後來才知道,他拿我的樣子做原型寫了些東西,h學長一眼識破是我,裡面女主角的名字被h學長聽錯成了小黑。


又一次發神經用微信發文字唱歌,同時打出同一句歌詞,往裡面填的波浪號位置也一模一樣。


我說,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另一個自己,我還不想這麼早就遇見。他說,如果真的遇見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那句歌詞是,金箍當頭,欲說還休。


那時候每周四他好像都會去喝酒,痛苦鬱悶又沒人說的時候會給我留言,更多的時候會發出來然後撤回。

有時我失眠睡不著,就接著他的話茬一句一句聊到凌晨,有時我睡下,醒來會看到他昨夜撤回了信息。

實則認識時間並不算長,但畢竟心知如此不妥當,有時就會裝作沒看見。

直到突然的一句感覺你不會就這樣路過我的生命,直到突然的一句還君明珠雙淚垂,直到突然的一句啊哈哈哈開玩笑。?

有天一起吃了飯往回走,過馬路時他突然說,我要向你坦白個事,我說什麼。

他說我承認曾經對你圖謀不軌,我說啊你現在怎麼想明白改邪歸正了,他說讓我思考一下。?後來說了什麼忘記了,只記得在校車站等車,我說其實感情這東西都是相互的,你對我有這樣的感覺應該也正常,因為我可能也有一樣的;說但是我希望現在這種關係可以保留得久一些,我不希望這種和諧只我的生命里出現一瞬。他毫不思索脫口而出,說我有原則不當哥不認妹舅舅什麼鬼。

我說姐姐你好。他說誒。


算起來在他真正對我攤牌之前,我們似乎見面十次不到。但我那時能體會到的,在這個男人身邊感受到的強烈的安穩,卻是格外難得的。

我不知道他在平時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卻的確從那一天開始有意無意地迴避交談,除了我會把畫發給他,他把畫發給我,然後幾個星期不見。


後來我知道他喝很多酒抽很多煙,可我在他身上從沒聞到過煙味,和他從沒在我身上聞到煙味一樣。?

再後來我發覺,其實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全然理解,只有體諒和嘗試明白。沒有經歷過相同的就說一句理解,真的全是他媽的扯蛋。充其量不過兩個孤魂野鬼打個照面,說一句別來無恙好久不見,再並肩看這寂寞的人世間。

但是人啊,又是多麼的渴望被理解,大概是出於這樣的想法:至少這個人是願意聽的吧,也許說出來這個人會懂得的吧。於是有了這樣的一唱一和,而又是怎樣的萬幸,有時候是接近鬼使神差的剛好理解和恰巧懂得,接著大夢初醒恍如隔世,然後不知所起覆水難收。


再後來,我不記得在另一個人身邊崩潰過多少次,總之和他相互折磨到筋疲力盡,於是終於不斷嘗試用所謂的暫時分開拉遠距離。

每天晚上我喝一罐啤酒,酒量過分差的我在昏醉的狀態下爬上床,不到半小時又在心臟狂跳中清醒,於是又去抽煙冷靜再上床躺到被輕微的一點點動靜吵醒。

期末考試臨近,於是結果可想而知。


長久以來的這段時期企圖和R的交流一概被當作無稽之談與消極負能量,於是我不再有任何關於他能明白我的奢求。

R警告我不要耽誤他,於是後來對我不打擾他的學習生活表示十分滿意,破例約我出去散步曬太陽。我很開心地爬起來穿衣打扮,打底妝蓋住可怕的黑眼圈和毛孔,穿很久沒穿過的斗篷和高跟鞋。

然後大概是他嫌難看取掉我發卡的時候掛到頭髮弄痛了我,我臉色驀然一沉,於是他說你怎麼又這樣。

你怎麼又這樣。怎麼又這樣。怎麼。又。這樣。

我哪樣。


於是爭吵。

於是不歡而散。?

——我真的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何一定要執著於這樣一段糟糕的關係。

實際上本無什麼好壞之分,對錯人定,只有是否適合;大是大非有,小對小錯無。以及對待一個人一份感情,是否真的能分清愛和不甘心。


我和R曖昧的時間不算短,看到彼此的優秀又心知不適合,甚至周圍的人都知道都一眼看穿的不適合,而不甘心實在佔據了太大的比重。

我時至今日都承認是欣賞他的,這個男孩子血氣很重,身體健康強壯,積極熱情陽光向上,學霸,頭腦膽識魄力都有,又毫不迷茫奔地著自己的事業發奮圖強,在剛進大學的男孩子中堪稱難得。

但是想一想,可能也只是到此為止了。


我委屈地在圖書館外面的景觀路上走,突然想給他打電話。

我說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睡不著覺,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我不想這樣。


我們很久沒說話,我們說了很久的話,從下午一直說到晚上。

他說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我直接大哭,沒過腦子直接說你能給我我想要的嗎,如果你說好我發誓我一輩子不離開你,我立馬和你在一起。

長久的沉默。

沉默到我開始後悔了。


他說我不能。

十一


我說,給我時間。

然後在兩個人之間,我找到了第三種選擇。

不是二選其一和二選二,是二選零。


他取消了一切對我分享的文章,發給我的demo也突然消失。素描結課,於是我發現自己再找不到也終於再找不到任何和別人說話的頭緒。

日復一日不可抑制的荒涼,我在床上裹緊被子。我很累,我逼迫自己起床,逼迫自己每天至少吃一頓飯,逼迫自己畫畫以度過每一個難熬的巨大又漫長的下午,逼迫自己去上課,但更多的時候會在走到教室門前的時候又跑回寢室。

我發了瘋一樣到處搜集關於他的一切,所有可能和他有關的合照,背影,他留下過的隻言片語,他發過的語音,他唱過的歌。


感謝h學長曾組建過一個社團,那個社團有過一個公眾號,按時間推算,覆蓋了他從能睡著到突然睡不著到最嚴重的那段時間。關於他的,有發過的幾段語音推送,有兩段文字。

我一個人躺在床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像是得到了救贖。

那天晚上我終於睡著了,睡了很久,醒來是晴天。

十二


他過生日。我發微信說把東西放在畫室,有空過來拿,太晚了我回去了。他問吃飯沒,我說我正要去吃早飯。

於是一起吃晚飯。他說你想我沒,我說沒有,他說可是我想你了。

於是往回走。同時掏出薄荷糖。他說我的盒子大一些吃我的吧。

於是捨不得就這樣又不知道何時能見。提出來多走一走。走了很遠,一句一句聊,一句一句聽。

於是在校車站,他突然扶一下我,然後在額頭上淺淺一吻,沒留一句話,驀然離開。


我知道,我完了。

我清楚內心的天平傾斜得多麼厲害。

十三


他答應過陪我去醫院。

我們去了。

挂號。

睡眠障礙心理諮詢。

我落荒而逃。

十四


我去他那邊取東西,碰巧他在。

我說你答應陪我去醫院還算不算數,有什麼話必須要那時說。他說你會聽嗎。我說嗯。

他說你和你男朋友和好了嗎。我說沒有。他說那就不要和好了。

他的手毫無徵兆地伸過來,將我的手腕一把擒住。

他說我給你三十秒的時間掙脫,否則你跟我走。


於是我他媽根本不知道我自己在哪裡在做什麼周圍的人在說什麼,我感覺手腕好痛,我沒有力氣逃開。我為什麼要逃開,為什麼要做決定。

三十秒過了,我沒有甩開他。


不可抑制的黑色在耳邊放大。

他說你和我走。

我說你不要逼我了。不要再逼我了。


後來的事我想不起來,我想不起來之後如何,我只記得我縮在台階上,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沒有眼淚。後來往外走,大概是做了不見了的決定,大概是太冷了,他帶我走一走停一停,他點起一根煙,他說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抽這支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們之間再無可能。

他說我要再和你講一個故事,但在找到坐的地方和你講之前,我要考慮一下要不要告訴你。

十五


然後他和我講完了他從小到大經歷的一切。糾纏他卻帶給他安靜獨立思考空間的痛苦,和徘徊彷徨之後獲得的新生。

彷彿死過兩次的人。


我抓起包站起來,又脫下圍巾給他,說你放心我不走。然後一轉身我眼淚就掉下來,我衝到廁所大聲哀嚎,我從不知道自己可以不隱忍地在這樣一個公共場所出聲。不可抑制的絕望坍塌下來,我除了哭什麼都做不了,我好沒用,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從廁所出來,他抱著我的圍巾發獃。他看我一眼,眼裡分明是感謝。


我抱了抱他,我沒碰過他。


他說我請你喝酒,來敬我們的新生活。

我說乾杯,耶。


他說請我喝最難喝的啤酒。我從沒喝過這麼難喝的酒。

我站在路邊看他,頭暈目眩,視線模糊。我說你他媽的把我踹醒,醒來就好了你還在,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不好。

他眉毛狠狠皺起來,他聲音激動,隱忍而嘶啞,說我怎麼踹,怎麼踹,這樣踹嗎。

然後他的嘴唇壓下來。

是不是這樣踹。你醒了嗎。


我不記得後面發生什麼。他坐在對面給我放了一首歌,他的詞,唱無路可走,無人更盡一杯酒。

他本可以要我,但是他沒有。


他說你給我半年,等你過來,這段時間我們不見。那時候是你的不是你的,都是註定的。

十六


寒假來了。

R臨走前一晚,約我出去走走。一切彷彿回到和他在一起最開心的日子。

高跟鞋,小裙子。

他嘲笑我掛了三科。


他送我到寢室門口。

他走了。

回頭朝我揮手。


他從不回頭。


江湖路遠,各自珍重。

我很好,你也加油:)

十七


他買了票去不遠的城市看看家人。

我一個人在空空蕩蕩的寢室,太陽曬進來,灰塵揚起來,溫暖柔軟的下午。

我換了身毛線裙子,搬了椅子,開窗在照進來的光線下曬太陽,嘲笑自己像個老太太。

溫暖的味道。

啊蟎蟲被烤死啦。

哈哈。

十八


他回來,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我說你陪我吧。

他說晚上。

我說嗯。


一夜大眼瞪小眼。

他是大眼,我是小眼。

他單眼皮,我雙眼皮。


我說為什麼要等半年。

他說我在吃藥,半年以後就能睡著了。

我說還等嗎。

他說不等了。

然後他的嘴唇壓下來。


第二天早晨醒來,他已經去了機場。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一整個世界的花都開了。

十九


時至今日進展順利感情穩定。

相識一年整,365天。

感謝你。

吾愛。

2016.09.15


還沒在一起就覺得很累 心理上和精神上都很累
一個努力的想要在一起 另外一個努力的拒絕著
伸出手想要觸碰對方 卻又因為種種原因顫抖的縮回去

我朋友告訴我 「不抑鬱的人無法了解抑鬱的人在想著什麼」
我只想說 「抑鬱的人也無法感同身受另一個抑鬱患者的內心」

當我知道他抑鬱症的時候 我只想拚命隱藏我也抑鬱的事情


有時候我覺得好愛你 有時候我覺得好恨你
你是全世界懂我最多的人 我也是全世界懂你最多的人
我們握著尖刀抱在一起 互相取暖 互相傷害
我們給予對方殘酷且溫情的愛
我們的愛虛偽自私陰險惡毒
我們的愛簡單純粹熱切赤誠
有時候我想離開你 我知道你也是
可是我離不開你 我知道你也是
我不犯病的時候 對世界尚存熱愛
我犯病的時候 除了你我對世界沒有任何眷戀
就這樣吧 和你在一起 其它事情 已經無所謂了


想分開,還不敢分開,想分開,又不敢分開,想分開,想分開,想分開,想分開,可是真的tm不敢分開。。。


雙方都有自己封閉的精神世界,做不到完全的換位思考……


忘了在哪裡看到這樣一句話:愛一個人,就像救他一樣。
  要緊緊地抓住他,不要放手。
  多麼感人。可是如果我並不是站在岸上的那個人呢?
  抓得再緊,也恐怕只能一起沉淪罷。
------<夜歌>錦瑟


原博你好。第一次用知乎寫回答。我是最近被確認為雙相情感障礙,我的男朋友有恐懼症(一種抑鬱症),我是在認識他以後被檢查出有這種病的。目前我退學了。我們的日常就是吵架,但是越吵越親密。裂痕也揮之不去。他很絕望,覺得除了永恆的東西都是假的。我不知道怎麼辦。因為有時我也絕望。怎麼走下去我也不知道,走一下算一步。


第二次回答

今天他發脾氣了,忽然想找我吵架,我說我不吵,然後我就改著頭像和簽名來著,他在悲觀的說著許多話,一下子又被我的簽名「好想身邊有一個正能量的人」而激怒,他發脾氣,質疑我,叫我趕緊刪簽名,我猶豫了一秒鐘還是刪了,然後他就氣消了。重歸於好。
所有關係都是退一步海闊天空,總要有人相讓。他是在意我,才會跟我吵,他在害怕我走。
這就是我探求到的相處之道了。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我屬於那種比較關心別人的女生,所以就看著最近幾個朋友都是負能,想盡量平和幫幫他們。
還有我準備慢慢停葯……

第三次回答
看到有認表示感謝還是回來編輯一下吧。
分手了。
因為對方腦迴路真是神tm。
動不動發脾氣,一不開心就說一些激怒我的話。
這是原因,我認為天下所有戀愛都有共性,其中便有合不合適這一點,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一個人已經在虛妄的泥沼里自得其樂了,他還打算把你帶上這是一件可怕的事,這種愛情是一種可怕的愛情。我沒死,我慶幸。我要感謝自己。
跟他在一起的三個月時間裡,我由一個正常上高二的女孩(雖然時常焦慮),到焦慮情緒猛漲,到去精神科體會人情冷暖,到吃藥十幾天,然後斷葯,中間我的臉上慢慢長出痘痘,以前我的臉從來不長痘的,不排除化妝的原因,但是這種壓力實在太大了,大到我如今徹夜失眠,食欲不振,早飯完全不吃。
是的,雖然評論里有匿名盆友說不可以斷葯,但是我還是斷葯了。因為吃了葯以後我便缺乏活力了。家人也不是很贊同吃藥。
斷葯後吃了三兩天谷維素,我沒堅持。

然而我相信這並不是別的抑鬱症伴侶的結局,但是愛情真的不能拯救一切,別想太天真了。改變別人,談何容易?
2016 05 03,最後編輯。


倒是一直在期待
期待有這樣的愛人
雖然無法感同身受
但起碼的理解
或許我是孤獨的刺骨
所以期待的其實是一段永遠不會分開的感情
對戀愛的恐懼
卻有渴望
或許我生來就不配愛


兩個抑鬱的人湊在一起,真的會好累,但是又捨不得她,真的是想要她救我,又恨不得拖她下去,知道這樣的自己很自私,可是覺得自己好廢啊。已經斷葯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吧。無所謂了


昨天跟小魚說,感覺我們像兩個破敗的靈魂在掙扎著試圖相互救贖。
我想我們大概都知道彼此多愛,但是都禁不住一遍一遍確定對方的心意吧。我在上一次戀愛里落下的病根。一邊覺得自己不配小魚對我好,自卑又敏感,一邊對她的每次沉默感到無所適從,想著大概我們不合適,她大概不像說的那麼愛我。之前每一次都是被劈腿而分手,似乎形成了慣性,總是想確定對方早晚會拋棄自己。提分手簡直家常便飯。我不想。可是就那麼衝口而出了。每次我發病幾乎都會把她也帶發病,她一低落我就會歇斯底里。一般情侶正常的拌嘴我會馬上上升為我不值得你對我好還是分開算了。她也是,會覺得自己是廢物早就該去死。就算這樣我也還是捨不得分開。有人能懂自己已經求之不得了。


不說戀愛。我有一個很好的貼吧朋友也是重度抑鬱,我也一樣。我們經常聊天就是一言不合各種惡毒傷害人的話都說的出口。真的非常非常折磨。翻翻我們的聊天記錄,就像兩個傻逼一樣。本來很和諧的畫風,忽然會轉變的像兩個變態,陰暗自私冷酷。真的很痛苦,我以為我們會相互理解,慢慢變好。事實上確實他很能理解我,我也很能理解他。前提是還有一方是冷靜的情況下。然而大多數時候,正因為了解和理解。更容易激起對方的怒火,然後就變成兩個人的針鋒相對。我慢慢意識到,我們關係親密,對我們而言,傷害更大。我甚至知道,如果我們是現實朋友,估計早就弄死對方了。正因為有一些懂,所以傷害你的時候,特別能戳痛處和怒點。我很難過,我本想幫他的。可我們,只能這樣,不停的廝殺廝殺廝殺。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們沒有認識。就這樣。


我和我男朋友是在康復中心認識的。我們都有抑鬱症,我輕度,他重度。我和他認識的時候是去年冬天,他嗑藥自殺,我考試之前用了安非他命又自殺,我們就是這樣認識的。他比我大十歲,是美國人。他很害羞,不好意思和我說話。後來他告訴別人想和我講話,我走過去主動和他說了第一句話。我們在一起了。這種感覺意外的很好,我希望時間靜止。這種感覺也很壞,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結束了。後來我比他先出去了,我許諾會去看他。可是我沒有。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留下的電話再打就是空號。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生無所戀 老無所依 死無所懼、


兩個人會彼此很曖昧,但是也知道在一起絕對沒什麼好處


會互相安慰吧

「還有我在,別做傻事」

或者聊一些奇怪的話題

也會一起想怎麼自殺比較好

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會互相安慰

即使對方是在為一件小事不開心


異國中
我知道他難過
可我不能懂他
但我知道,我會站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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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利用好躁鬱症?
「躁鬱-抑鬱」關於躁鬱症的就醫?
海子自殺是躁鬱症嗎?他在輕躁期寫下了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首詩太像是一個抑鬱症患者的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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