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變成喪屍會幹啥?

雖然喪屍的原始設定是咬人傳染,但個人覺得喪屍好像被加強了物理屬性啊!!!雖然腦子什麼的沒什麼用了,但是如果還保存了一點點的主觀能動性的話呢!?
表說這不科學,都喪屍了還和你講究這麼多咩,哈哈哈!


原文被建議修改了,1萬多字的文,我還真不知道哪個地方觸了線,所以機智的我刪了全文,想看全文的童鞋點擊下面這個傳送門就可以看到啦(雖然寫這個文的過程中被搞了無數次導致現在都沒寫完):
喪屍永不為奴(1~5)
喪屍永不為奴(6~10)
喪屍永不為奴(11~12)


1

我變成了喪屍。
在那之前我是一個喪失運動神經的死宅寫手,辭職在家寫作。
一三五德克士外賣,二四六饞廚蓋飯外賣,周天女朋友做飯。
我這樣的人,會有女朋友?
不妨告訴你,我們在一起七年,而直到殭屍襲城末日來臨那年,我作為文青的狐狸尾巴才露出來。那時我無故厭世,只有她和故事陪著我。

「很可惜你的理想不能實現了。」記得辭職那天我這麼對她說。
「你會知道我有什麼理想?」她白了我一眼。
「哪能不知道啊?你不是一直想做家庭主婦么?可惜了,我的理想呢!是做個軟飯硬吃的作家,而且馬上就要實現了。」

她那時將就了我,兩個人,總得有一個將就另一個。
將就,就免不了爭吵。
實話說,我倆柴米油鹽的過到我變喪屍的那天,感情已經岌岌可危。

鬧喪屍那天晚上,她加班。
夜裡十點,她打來電話讓我洗衣服,說她要凌晨才能回來。
我看著那堆衣服就有些氣悶,喊道:「你那什麼公司,都回家了讓加班就又去加班啊!你趕緊回來,看看老闆能把你怎麼樣?我還不信了。」
「你不想洗就別洗,少來煩我。」說完,她就掛電話了,再打過去已經關機。
我這人一向小心眼,氣急敗壞地要上她公司找她去。

可剛走出小區我就嚇癱了。眼前街燈下的人群騷動,沒頭蒼蠅一般東奔西走,車子開的飛快,無所顧忌地沖向人群,馬路上到處處是殘肢斷臂,血肉模糊。

我一下把胃裡的沙拉青菜雞肉和可樂全吐了出來,正彎腰,突然有東西咬住了我的脖子,痛的我四肢抽動。我屈手用手掌去堵傷口,可溫熱的血流像是水龍頭裡出來的一樣快,直淌到手肘。

回頭看,咬我的是個人,但他僅剩的一隻眼球被血絲包裹住,另一個眼窩黑洞洞的,全身上下倒處都是傷口,血管鼓脹爆裂。

他弓背擺著頭,尋找著什麼。

我憤怒急了,一腳踹過去,他退了兩步,頭往我這伸了一下又擺開,似乎沒看見我。

我衝上去又是一腳,他仍舊沒理我。

接著他好像找到了目標,躥了出去,匯入了一群同樣的怪物中間,往不遠處的商業街去了。

我回頭往小區里跑,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給小七打電話,只求她的手機已經開機。

結果我的手機先響了起來,她先打過來了,我立即接起。

「你在哪?你在哪?你沒事吧?」

我連忙說沒事,可沒能說出來。
我發出的只是嘶啞粗厲的喉音。

忽然明白,那怪物不理會我,是因為我也是怪物,就像電影里的喪屍。

小七哭喊起來:「你在哪啊?我在公安局,一會兒他們安排我們出城,你在哪?我好怕!你趕緊來啊,趕緊過來......」

我試圖回應她,馬上又聽到自己發出的恐怖的聲音。我手上的血管淺淺浮腫起來,左手開始痙攣。

過了好久,我聽到她仍在哭泣,就掛斷了電話。

2
我是這座城市唯一有人性的喪屍。
我的肌肉扭曲,有些萎縮了,有些卻異常發達。
我的皮膚剝落,痛感消失。
血絲線團一樣包裹著我的眼球,世界一片猩紅。
沒有了電和網,剩些書。
後來我找到了一台發電機,能看拷貝在磁碟里的幾千部電影。
電影和小說還是一直陪著我。
我敲碎家裡的鏡子。
除了小七,一切都沒有變。

我還想寫小說,想忘掉她。
可這個世界也許已經一片荒漠,沒有人能看懂文字。
幾個月後,街上到處是餓成皮包骨的喪屍。
他們只對人肉有興趣,而我知道袋裝的魷魚絲和薯片也能夠充饑。
我時常去超市,帶回一堆東西,然後練習寫字,可很快就會興味索然。

無聊了,我就站到窗邊數喪屍,窗外的街上有一百三十六隻。
我數了五十遍,沒錯,是一百三十六隻。加上我一百三十七。
我感到孤獨,我懷念人類。

一天正數著,一輛裝甲車出現在街道盡頭。
平日死寂的街道響起了廣播:「倖存者速與我們聯繫,我們的大本營在重慶!倖存者速與我們聯繫,我們的大本營在重慶。」

街上的喪屍突然變得敏捷起來,我想他們和我一樣,失去了對所有東西的嗅覺,除了人味。
我隔著上千米都能聞到裝甲車上人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那裝甲車像是磁鐵,喪屍是像磁沙,被吸引著聚攏過去。連那些幾乎僅剩骨架的喪屍都動起來了,蚯蚓一樣往那裝甲車蠕動。我擔心起車上人的安危。

槍聲驟響,連續不斷。
像往日建築工地的噪音,但更響亮,更乾脆,也更恐怖。
槍聲令我渾身震顫。

那些喪屍的軀幹四肢像乾草枯木一樣脆弱,被子彈打的粉碎,四散飛濺。
他們蜂擁而上變成肉醬和碎骨
他們噁心可怖,也有些愚蠢可憐。

一百三十六隻喪屍頃刻見變成了一堆血淋淋的屍塊。
槍聲已經昭示了人類的勝利,擁有武器的人類終有一天會奪回這座城市。
可我卻高興不起來了,我算什麼呢?
那天起,裝甲車就在城裡屠殺喪屍,尋找倖存者,我藏了起來。
我算那撥呢?我在心裡苦笑,卻沒這個表情,我的嘴無法控制地張著,無時無刻不在迫切的喘息。我口腔乾燥,牙齦脫落,皮膚潰爛,我的這副尊容,在裝甲車前活不過三秒。

我只能躲在家裡,指望他們早日離開。

3

說來可笑,在城市陷落的頭些天,作為喪屍的我走了生平最多的路,沒日沒夜的走,如果記步軟體還運行的話,我的成績一定遠超那些健身達人。

我先去了公安局派出所,接著走遍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從城南走到城北城東走到城西,走出高速收費站,又沿著高速路走了幾十公里才回頭。

到處是茫然的喪屍,如果小七已經感染,我堅信還能認出來她,我沒找到她。後來,我想我或許能找到一兩個活人,我可以保護他們。

沒有,找不到。
城市死去了,起風和落雨,日出和日落,都顯得赤條條。
這他媽就是所謂的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么?

那時候我想:還不如和他們一樣呢,和那些喪屍一樣,就能擺脫徒增煩惱的感情。

我獨守一座空城時孤獨折磨我,我把自己關在九十幾平的屋裡躲避擁有槍支的人類時,思念又陰魂不散。
小七的身影時常出現,我躺在卧室床上她就在客廳看電視,我坐在沙發上時她就會在卧室換衣服。
她的拖鞋、牙刷、毛巾、都在苦等主人。
我當然還愛她,比很多時候都要愛她。
她變得像剛認識時那樣可愛,眉眼帶笑。
我想起在班上初見她時她害羞的樣子,一頭長髮,她回頭遞一本書給同學時,發現了我正獃獃盯著她。
我想起她笑起來的樣子,先像貓一樣的皺起鼻子來,接著快樂就在她的臉上綻開。

時間讓人倦怠,而分離讓人回到過去。

我也想過,她也許在重慶呢,也許還活著!可就算是,我們也人屍殊途。只能緊擁她的衣服蜷縮在床上,既不能入睡,也無法流淚。

我在寂寞中等了好些天,直到搜救隊離開,外面重歸寂靜。
我想裝甲車已經走了,他們應該是走了,畢竟還有幾十億的喪屍等他們清掃。

我拉動發電機,又看起了電影。
我把威爾史密斯《我是傳奇》看了好幾遍,越來越覺得這是一部爛尾的電影。

一如既往的百無聊賴,站起來想去床上躺一會兒,雖然壓根就不能睡,但是躺躺總沒有壞處。

走到過道時,我突然又聞到了人的味道,這味道剛才就有,可我被電影分散了注意力。

味道太近了。

「這裡可能有倖存者。」就在樓道里有人在喊。

我嚇得不知所措,楞住了。

「你們跟上,這裡可能有倖存者,我聽到了電視的聲音。」

發電機的聲音很響,為了蓋過它,我愚蠢的把電視的聲音開到了最大。

我跳到窗邊,樓底兩個人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人正鑽進樓道。

我慌忙關掉了發電機。

這時門外有人喊:「有——人——在——嗎?」

我是人么?

這個小區很老了,七層樓,一層兩戶。我住在六樓,從卧室的窗戶往下跳也許不會摔死,電影里的喪屍能這樣,可我不敢。

「搜查每一間房,注意安全。」還是那個人的聲音。

一聲槍響,然後我聽到防盜門被人踹開。

躲在哪裡都沒有用了,他一定看見了發電機,我從書店搜刮來的書整整齊齊的碼在牆邊,他一定也看見了。

「有人在么?」

我不敢挪動,生怕發出一丁點的響聲。

「有人么?我們是倖存者搜救隊。」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聽到他踢開了客卧的門。

他在過道上,離我面前的門越來越近。他一定會馬上開槍的,只要他看到我。也許我該躲在門邊等著咬上他一口。

不,我是人,我得證明我是人。

我用虎口夾起桌上的筆,在紙上笨拙的塗出了六個字。

「我是人 別開槍」

我拉開一道門縫,虎口夾著這張紙伸了出去。

腳步聲停住了。

我把門又拉大了一些,學電影里罪犯那樣舉起雙手,一手夾著筆,一手夾著紙,側步挪出去。

他條件反射般抬高了槍,瞄準的是我的腦袋。他沒有開槍。

他很年輕,看上去就是個高中生,額頭和鼻尖還冒著青春痘,可他端槍的姿勢卻像一個老兵。他顯然驚恐又訝異,半張著嘴急促呼吸,眼睛瞪的老大,擠出了抬頭紋。

「你,說話!」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不像之前一樣語調和善。

我無奈的搖了幾下頭,他就立即攥緊了他的槍,我不敢動了。我知道我的樣子有多恐怖,照鏡子時,自己都恨不得開槍打死裡頭那個怪物。

這時,門外突然衝進來兩個全副武裝的人。我嚇得跳起來衝過去,我跳的很高,腦袋撞壞過道的吊頂,那個高中生樣子的年輕人的槍響了,子彈從我鑽進了我的胸腔。而我已經咬住了一個衝進來的人的脖子,他的力量巨大,我迫不得已只好用手將他的頭擰了下來。

另一個人已經奔那個年輕人面前。
三響槍聲,在小房間里格外響亮,震耳欲聾。

原來他的隊友被別的喪屍感染了,可能是我樓上或對門的鄰居乾的好事。這兩人的頭一個在我的手上,另一個在地上好似打碎的西瓜。

我救了年輕人一命,可他突然又把槍口對著我,我連忙扔掉腦袋舉起雙手。

他喘著粗氣開槍了,我以為這下死透了,但子彈的目標是我身後的進門來的喪屍,幾個餓的乾癟的喪屍,我的鄰居。年輕人在用子彈泄憤,領居們的腦袋和身體都被轟成渣。

年輕人瘋狂的把子彈打光了。

他的眼圈紅了,他用手去擦結果擦的滿臉血。
他居然流眼淚了,他流著淚,看上去連高中生都算不上了,他看我時的埋怨眼神,像個小朋友。
他忍不住的要去看穿迷彩服的屍體,漸漸泣不成聲。

但是很快,他就平靜過來。

「你救了我一命。」他冷冷的說著,給槍裝上彈匣,老兵那樣老練。

他拿起對講機,卻又把槍口對著我。

「注意,我是石進,朱武和楊春犧牲了。我們在銀水北路實惠家園發現一個——「他頓了一下,猶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

「——倖存者。」

4
我心裡清楚,他一時不會開槍。但只要其他人來了,我的下場絕不會好看。
立即擊斃,或者被研究,以解答大傢伙兒的困惑——這傢伙是人是鬼?一地碎屍和漆黑囚牢的畫面爭搶著出現在我的腦海里。與之相比,過去的五個月,簡直是神仙日子。

這個對比使我忍不住的激動,我連連去指地上的紙筆。
年輕人明白了我的意圖,將它們踢了過來。

我蹲下在地上急迫的塗了起來:「讓我走,他們會殺了我。」

「我不能讓你走。」他斬釘截鐵的拒絕我的請求。

我恐慌的錘起了地面,又寫道:

「我不會傷害任何人,讓我走。」還得面對現實,我花了許多時間把這幾個字盡量寫端正。

可他仍然不為所動,只是他的槍端的沒有那麼緊了。

我無法控制的躁動起來,開口和他解釋,天,我發出的嘶叫能把自己都嚇破膽。

但他沒有開槍,於是我不要命一樣走過去拉動了發電機,然後打開了電視。這樣還不能證明么?你他媽到底明不明白我是個人,我在心裡怒吼。

「你別折騰了,我不會讓你走。」他喊道,又說:「但也不會讓他們殺了你,你最好相信我。」

還有別的選擇么,我自暴自棄的癱坐在沙發上。沒多久,他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已抵達實惠家園,請告知具體位置。」

「B4單元六樓右側,注意安全。」
他放下對講機,對我說:「你到裡頭去,我和他們解釋。」

我只好走進卧室。

他的隊員很快來到,我緊挨在門上努力聽他們在說些什麼,顯然,他們在刻意壓低聲音,加上發電機和電視的嘈雜,我什麼也聽不清。

有幾個人的聲音突然高亢尖利起來,我想他們時起了爭執。我打定主意了,如果他們突然衝進來,我就從樓上跳下去。但他們又安靜了,電視和發電機的混響聽上去像一場陰謀。我不想聽了,退到床沿躺下,摟過小七的衣服,聽天由命吧,我想。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他們才關掉了發電機,顯然是商量好了。

「我要進來了,我一個人。」年輕人在門外說,然後推開門進來又關上,這回,他把槍掛在了肩膀上,還把紙和筆遞了過來。

「我相信你。」他說,這分明是他想好的開場白。「我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到重慶去。你一定不明白現在的情況,上個月我們剛剛守住了重慶,我們僅剩有十萬多人,剛才又犧牲了兩個。這些很可能是這塊大陸上僅存的人類了。」

他頓了一會兒,直視我的雙眼,像在確認我能聽得懂他的話。
我點了一下頭,但心裡在想如果我現在突襲,他必死無疑,但是外面到底有幾個人呢?

「反過來說,地球上有六十多億的喪屍,過度飢餓的喪屍並不是太大的威脅,但是他們的數量太多,不小心就會被感染。剛剛感染的喪屍是很危險的!人類隨時都可能滅亡。」

說到這裡,他激動了拉高了聲調。

「如果你對喪屍病毒免疫,沒有失去理智。也許能從你——從你身上——找到研製疫苗的關鍵。」最後一句話磕磕絆絆的從他嘴裡冒出來時,我心裡冷笑,果然是要那我當小白鼠啊。「你剛才救了我,也可能你還能救下其它人。」

這回輪到我不為所動了,我一動也不動,希望傳達的是準確的訊號。我向來沒有集體精神。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我叫石進。」他試著讓語調變得更加親切,顯然是在和我套近乎,想起的剛才他哭的樣子,我覺得他還是太年輕了。

但槍是不分年齡的,我也只能老老實實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王枝節。」

「我會保護你,你救過我一命。但他們不會讓你有別的選擇,你想跑,他們就會殺了你。」他的語調急轉直下,冷到冰點。

「而且,有十六萬三千一百零八個倖存者和你有關。」

「163108?」
我把這個數字塗了出來,在後面加了個大大的問號,很好奇他為何會記得這麼清楚。

「我們有記錄,這是我們出發時的數據。」

我的心頭突然萌生希望,也許小七也在其中呢?

「史希芸 163108 有她?」

「你是問有沒有這個人?回重慶才能查到。」他忙問道,「他是你什麼人?「

我拎起一件小七的衣服在他面前甩了甩。

「你相信我,她在重慶的話,我一定讓你見到她。」

如果我說這就是我答應他們去重慶的理由,無疑是粉飾自己的鐘情,其實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去要麼死。
但有懷揣一絲希望總好過從絕望的深處走向絕望的更深處。

我馬上答應了石進所有的要求,其實那不是他的要求,是他那些或虎視眈眈或戰戰兢兢的隊友們的要求,我的手被他縛在身後,嘴上纏了膠帶,倒也沒什麼感覺,我只擔心撕下膠帶時會不會帶下一圈皮膚,轉念又覺得那又怎樣,還能丑到哪兒去呢?

他說「委屈了。」
我得到了一點安慰。
我開始有些佩服這個年輕人的膽識和坦誠了,雖然他剛才哭的不像話。

外面下起了雨,我被帶上裝甲車,除了石進所有人都坐的離我遠遠的,他們剩下五個人,都不像軍人,年紀也都不大,但看著倒有些像匪徒。我太久沒有看見活生生的人,他們可真乾淨。

當我仔細的觀察他們時,發現有一雙眼睛正惡狠狠地盯著我。車內的燈投下炫目的光暈,車子已經出發,從這座城市到重慶要九個多小時,當時我以為我們將一直在沉默中度過,但車子沒開動一會兒,那個一直惡狠狠盯著我的人就說話了。

他站起來說:「這太危險了,我們得把他捆起來。」

我憤怒的看著他,他四肢精瘦,長著一顆和身體極不相稱的大方腦袋,腮幫子簡直就是直角。

「我們之前說好的,你敢。」石進喝道。
可那方腮仍然不依不饒:「那至少把他的嘴捆嚴實了。」說完被另一個人拉著坐下了。
車子開得很平穩,我不由得閉上眼睛,以期得到平靜。

幾個小時後,那個方腮又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用對講機和開車的說:「差不多了可以減速了。」

除了石進之外,他們都像看一個登台演員一樣看那個方腮,又心照不宣的相似而笑,帶著欣賞惡作劇的怪誕笑容。

這離重慶還早著呢,他是要做什麼?
他唱起歌來。
「起來,不用做殭屍的人們,把他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他邊唱邊對我笑,打開了後面的車門,外面的景象使人震撼。一大隊喪屍如難民一樣在車後面跑著,排成一條直線,就像船的航跡一樣。這時,車子慢慢減速了。

方腮提起他座下的一桶汽油開始往車後澆,直到車子慢慢停下來,他點上一根煙丟了出去,剎那見大火跳向遠處,將一路的喪屍吞沒在烈焰里,在焰火里掙扎著扭動著,火光里鬼影森森,我望出去,宛若望向地獄一般。

可他們全都興高采烈的笑了起來。

突然,那方腮甩手將汽油桶向我砸過來,拔出小刀向我衝過來,我立馬跳起,竟撞上了車頂失去平衡摔了下去,他已經趴在我身上了。刀也已經陷進了我脖子上,但是石進已經拉住了他的手。

我滿腔怒火,奮力擺脫他,嘴也儘可能的張開。

「夠了。」石進掏出手槍頂住他的太陽穴。

方腮笑了,攤開手留下了那把刀

他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可是,我從他的眼裡看出了不共戴天的恨意,那時我不理解,後來我明白了,他恨的是喪屍,恨喪屍有什麼用呢?沒人能打過一堵牆啊!喪屍不會痛苦更不會恐懼,不會屈服更不會求饒,而這些我都會,我偏偏也是喪屍啊。

「你會被當眾絞死的,我們會把你一片一片割下來」方腮一邊說著一邊在眾人的拉扯中站了來,然後兇狠的往啐了口痰。

石進一語不發拉起我下了車走到前面駕駛室,把正在開車的小夥子換到後面去,讓我坐在了副駕上。

「對不起,你的脖子。「他說著給我解開了手銬,撕下了我嘴上的膠布。
如果我不當自己是人,一定會將方腮生吞活剝。
可身邊這位年輕人又讓我覺得自己是個人了。

車子再次發動,我從車窗玻璃往上望,看見熟悉的巍峨層疊的高山,這段高速路我上班出差時曾經路過,是婁山關。

我突然想起來,毛主席就是在這裡寫下「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我浮想聯翩,對於喪屍來說,可不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么?如果我還能說話,如果小七還在我身邊,我一定會和她傾訴我的所思所想,而她會誇我是獃子。雖然這些想法一點意義也沒有,可這偏偏就是作為人的意義,不是么?

我拔出脖子里的刀,戳了戳脖子上的傷口,手指不小心陷了進去,我拔出來,用虎口把傷口緊緊捏住,忽然覺得自己真可笑,簡直要真的笑出聲來。

5
裝甲車開進重慶市時已是次日破曉,蒙蒙天光中,雨線之間空氣氤氳,濃霧罩住了遠處的高樓,使我心情陰鬱,神思不寧。

回想我的一生,命運對我不管不顧,我對命運聽之任之。養父的酒氣還飄在的我的生活里,有多少年不見了呢?變成喪屍的他應該無法再喝了吧!遇到小七以前,我以為我是不折不扣的無賴,她撕開了我的表皮,呀!原來還是個小娃娃呢!是的,我常常夢見,她牽著我走在冷夜裡,我的小手緊緊攥著她的拇指。

如果真能再見她一面,切片就切片吧。

裝甲車停在兩棟大樓之間,窗外瘮人的景象打斷了我的思緒——一道由焦屍堆積的城防,密密麻麻的炭黑頭顱與軀幹,堆疊焦纏在一塊。

有個人端著槍從大樓的陰影里走來。

石進讓我趴下,與他點頭致意,從兜里抽出一封信件遞給他,是他出發前在我房間里寫的。「交給林首長,告訴他我們在這裡等待指示。」

石進告訴我這個林首長他以前是個連長,現在是這裡的領導人。

得到指示後,裝甲車才繼續前進,穿過鐵門。這並不是最後一道關卡,隨後的每幾千米,我們就經過一道屍牆。

人類最後的堡壘簡直就是座焦屍之城。
喪屍爆發的第三天,我所在的城市就已覆滅,我的日子太好過了,而這座城裡的人都經歷了怎樣的噩夢呢?我試著想像他們所經歷的五個月的戰鬥是多麼慘烈,有多少人在漫漫長夜裡無休無眠,在喪屍的嘶喊聲里繃緊了神經,在恐懼和思念中苟延殘喘。

我們在嘉陵江上停下,我想橋那頭應該就是人類最後的火種了。

橋上已有人等著,一個穿著筆挺軍裝的中年人站在中央,身後有十來個持槍軍人,從體格上可以看出來,他們是和石進他們不同的正規軍人。石進先下了車向那人敬禮報告,他應該就是那位林首長,然後回來將我帶下車。

「我保證你的安全。」他說。

還能怎麼辦呢!我下了車,望見江邊淺擱淺了許多屍體。也許不用多久,我就會和他們一樣。

唰的一聲響,隔著六七米,那些軍人的槍齊刷刷舉起來對著我倆,石進站在了我的身前。

「搞啥子嘛?放下槍。「林首長發話了,一口川普。我很意外,因為他看上去是個和氣人,不像電影里那些氣魄撼人的領袖,倒像個村鎮上的小領導。

「你可以講話不?」他笑著問,像領導人下訪似的。
我搖了搖頭,他身後的軍人臉綳的更緊了,個個屏息斂氣。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里,只他還笑得出來。

「他能寫字。」石進趕緊說。我跟著搗米一樣的點頭。

「好嘛!很好嘛!」林首長滿意的點頭,又說:「你對我們很重要,你莫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底。」

「只要你能好好底配合我們工作,我們會保護你的。另外,你要找的那個女娃兒嘛,我們也已經安排人去查去咯。這個雖然說希望不大,但是灰心是要不得的,你說四不四。」
我狂點頭,覺得自己交了好運。
「那就好,希望你能好好底配合我們工作。」他揚起手,向左右掃了一圈說,「還等著搞哪樣,先上車,進城裡。」

他們把我帶進了對岸,我偷偷望向窗外,路上不停的有武裝巡邏,但都沒有軍裝,他們蓬頭垢面,面有菜色。有許多看著只有十三四歲,還有幾個看上去幾乎半隻腳已經邁進棺材,可他們就這樣手持著槍,走在同一個隊列里。

一則紅色標語出現在巡邏隊的牆後:「下一秒任何人都可能是喪屍,請立即爆頭!」

我被秘密的帶進了一棟高樓里的一間封閉的房間,擺著一張長桌,兩張凳子。石進被要求只能待在門外。我在桌子上躺了一夜,他們沒有給我床,也沒有給我食物,好像認為這些東西我都不需要。我聽了十幾個小時抽氣扇的嗡嗡聲。

第二天中午,林首長又來了,他帶著石進和他的守衛門進來。石進把紙筆遞給了我,接著我和林首長坐在長桌兩端,他又展示出他那張笑眯眯和氣的面孔。

「好消息啊!我們查咯名單,的確有一個叫做史希芸。她是兩個月前到這邊底,這個女娃兒一路上不容易啊,擺起來是個好長滴龍門陣。但是——他這是怎麼了?」

這一定不是真的,我的臉忍不住抽動起來,又想笑又想哭,可我流不出眼,我難受的整個顫抖起來。我當時的模樣一定很嚇人。

「你怎麼了?」石進問我。

我還能怎麼了,我高興啊!那些拖鞋,毛巾和牙刷知道這消息該有多高興,它們一定哭的更厲害。

但是什麼呢?我用盡周身的氣力才忍住嘴角的抽動,想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但是,你暫時還不能見她。第一,你得先接受檢查,也許,我是說也許,我們可以醫好你底病。我們得保護她底安全。第二,這個你自己肯定也考慮過,你現在這個樣子,她肯定難得接受。我們要做她底思想工作。你看怎麼樣?」

這個林首長的話雖是打著官腔,但也讓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又覺得無望起來,現在我的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怎麼可能在一起。

我捏著筆在紙上塗:「都聽您得,求您幫幫我。」

「好嘛!很好嘛!那從今天開始,你就要接受檢查,很高興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難熬的日子開始了,他讓醫生給我安裝上了各式各樣的監測儀器。切割了我的皮膚,肌肉和骨骼,抽了我的血。他們掃描了我的大腦,掃描我的骨骼。接著給我注射各式各樣的疫苗,千奇百怪的藥物。

這樣的日子似乎沒有盡頭,每天要被抽兩次血,每星期要提取一次皮膚肌肉和骨骼的樣本。而每回我向林首長要求見小七的時候,都被他三言兩語搪塞回去,再往後他就幾乎不出現了。一眨眼,兩個月的時間飛快的過去。

我寫下字條問石進:他騙我?史沒有活著?

「她活下來了。」石進很誠懇的告訴我,「我自己去查了名單,的確是有她的。但是,你的實驗很不樂觀。實話很你說,給你做實驗的不過是些三流的蹩腳醫生,大部分的醫學家都已經死了。這些人不過是在碰運氣。」

「上面有兩套方案,先建設城防,儘快屠殺喪屍,他們是有可能學會進食的。第二套方案就是研發疫苗,疫苗是需要的,可是重建整個醫學體系也許還要幾年甚是十幾年的時間。你要有耐心,我想他們會讓她來見你的。如果下個月還沒有動靜,我會幫你的。」

石進沒有騙我。
果然,在一個星期之後,他們告知我第二天可以見到小七。

等待見面的那一夜特別漫長,我想起當年在學校的時,一個同樣徹夜難眠的夜晚,那是我第一次把她約出來的頭天晚上。

我要和他說什麼呢?告訴她我有多愛她,求她原諒我這些年的虧欠,告訴她不要等我去找尋新的幸福。

對了,我一定要說:我不該在電話里煩你!

6
我們終於被安排相見了,在同一個房間的兩邊,中間卻隔著道鐵絲網,不知道是誰的安排。

我在那等了很久,努力坐的直一些,用衣服把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等了很久,她才從鐵絲那頭的門外進來。

這是小七么?

我幾乎認不出她了,她變的如此消瘦,面頰塌陷。我還記得她嘟囔著要減肥減掉小肚腩的樣子,她幾乎夜夜都要抱怨一番。

她的頭髮亂糟糟的,臉也沒洗乾淨。她每天早上不是都要花一個小時打扮自己么,她會說今天皮膚又變差了,你給我買點好的護膚品嘛!

她的腰上配著一把手槍,那可真是一把槍啊!她難道用她打蟑螂么?她有多害怕蟑螂啊!

她看上去好像有三十多歲了。可我不是更糟糕么?

但這一切又能算什麼呢?我終於見到她了,見到我日思夜想的她。

她盯著我,眼眶紅了,我看的出來她很激動。
我來不及等她先開口,在紙上寫了起來

「我很想你」

她仍然盯著我,但那眼神里忽然透露出一絲瘋狂。
我生平沒見過那樣複雜的神情,她一定是害怕了,或是別的什麼。我看的出她竭力剋制住了哭泣。

「想我,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她歇斯底里的喊了起來,終於忍不住慟哭,她用手背頂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去找過你。」

她盯著這幾個字看了很久,我感覺到她正漸漸冷靜下來,感覺到她像一件慢慢鑄成的兵器

她不哭了,她像個男人一樣重重鎚了一下桌子,然後沖牆角的監視器喊:「你們不該把他帶到這裡,地球上僅剩的這十幾萬人不是么。」

「你們也許忘了,但我記得,只要他咬上別人一口,他是怪物,他咬上別人一口,就多一個威脅,我們就難以控制了。你們沒想過他有多危險么?」

她的眼淚裡帶著恐懼,她經歷過什麼呢?她殺過多少喪屍,她是不是也壘過屍牆。

她突然又激動的沖我喊:「為什麼,為什麼你沒死,為什麼你要出現在這裡。」我聽得出來她有多委屈。

「我不認識你,你不是王枝節。」接著,她就往門外走。

林首長這時進來攔住了她。

「我讓你問他的問題你怎麼一個都沒有問?也許還有像他這樣的喪屍,他的同黨。你要聽我的命令。你違背我的命令,我可以槍斃你的。「

他說的很小聲,但他說的太急,我全都聽見了。

小七推開了他沖了出去。

我不能讓她就這樣離開,我也沖了出去,把門撞開了。外面有一大群人,林首長的警衛和石進的隊員都舉槍要攔住我。

我的失落使我失去了理智,我跳的高竄的快。

「攔住他。」他們叫嚷著。

「別傷害他。」石進大喊起來。

「不能打死他。」首長命令道。

小七沒有回頭,她一直往前跑。

我往前追。

這時背後有人在喊:」他們變成喪屍了,快開槍。「我回頭看,兩個軍人已經變成了喪屍,我只是手指抓撓到他們,他們就被感染了。

他們也跳了起來。

很快他們又感染到一個人。我得幫他們,我跳過去緊緊抱住了一隻喪屍。子彈就在他腦袋打出兩個窟窿。

我放下了屍體,這時又有一堆槍口頂著我。
在槍與槍之間我看見了小七不遠處的剪影,她站在光線的入口。
她也拿槍指著我。

她看我被制服了,就慢慢放下槍,轉身消失甬道盡頭的光芒之中。

「把他捆起來,注意他的手。」

我聽著首長的命令,感覺自己落入了無盡的深淵裡去。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被方腮押進了一間黑漆漆的房間。

「我說過。我們會把你片成片的。」他兇惡的說,往我臉上猛踹猛替,我感覺自己的鼻骨已經裸露在外面了,在臨走之前,他又掏出槍往我身體里打進三四顆子彈。

一切幻夢都已經破滅,過去不過是泡影。

他們也不再是人類了,或者,他們才是最真實的人類,拋棄了花里胡哨的外衣而已。
而這身衣服我還穿著,我還想著小說電影和愛情呢!我他媽真是個大傻子。

我在黑暗中待了很久,久到忘記自己的存在。

有時候我有清醒過來。緩緩的呼吸著,努力著入睡。我多希望我能入睡,希望入睡其是醒來,然後驚訝的發現:這原來不過是一場夢。

我的眼睛一直閉著,沒有夢。

「起來。」

是石進,我睜開了眼。

「我來帶你走。外面鬧起來了,你女朋友把你的事告訴其他倖存的人了,他們集體要求殺了你。正在前面鬧呢?首長讓我來看著你,他需要你來研究疫苗,還懷疑你有同夥,我早就看出來他沒文化了。我要把你送出城。」

說著,石進已經把我拉起來了。

「使點勁,我送你離開這裡,從後面走,他們都在前門,沒人會發現,你救過我一命。現在我還你。出去以後,你就找個遠些的城市躲起來。我們會讓這場噩夢結束的。」

我們已經走出了房間,外面傳來混亂嘈雜的喊叫聲。

他們群情激憤,叫囂著要殺我。

是小七把他們帶來的!我怎麼也想不到。
其實我應該想到的,我想起辭職後的我們的那些爭吵,我以前似乎刻意迴避了這些記憶。

這個世界最後的善意,來自身邊的這個年輕人。
石進開槍打壞了鐵門的鎖,推開,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有一輛車,我們過去。」他說,
「相信我,這個世界一定會重回正軌。到時候我會找到你。明白么?」他抓著我的肩望著我的眼睛,我看出來了,這話是他對自己說的。

我試著相信他。

血!

鮮紅的血

鮮紅的血和連串的槍響。

他的血濺在了我的胸口,子彈也穿過他落在我身上。他倒在了我身上,槍還繼續在響。

舉著槍的是個小孩,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他打光了左輪槍的子彈,又開始往裡頭填。

我把石進拖回屋裡,他身上得好幾個窟窿都在冒著血。
他似乎還有話要說,他掙扎著舉起手又掉下去,失去了知覺。

我不能就這樣讓他死去。好吧,就讓一切都下地獄去吧。

我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一秒
兩秒
三秒

他深吸一口氣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我期待他能看我,我緊緊鎖住他的眼睛。
看我這裡,認出我!

上帝再一次拒絕了我,他沒有看我,頭迅速的一擺,往那小孩衝過去。

我沒有阻止他。

看來只能大家一起下地獄了。

群情激憤的人群沒有發現背後的危險,他們飛速的被感染,如同被潮水淹過乾燥的沙灘。我爬到一處高樓看著眼前整個城市的圖景,我把曹操說到沒做到的事給做到了。

三天以後,重慶淪陷了。

又三天,我在茫茫屍海中找到了小七。

她的眼神和別的殭屍一樣空洞無物,似乎在望天。
天上飄起了雨絲。

七年前的天也飄著雨絲,那時她問我。
你為什麼喜歡我啊?
「喜歡就喜歡唄,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那如果我有一天變了,你還會愛我嘛!」
「當然會啊!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你呢?」
我也是。

想到這些,我忍不住緊緊的將她摟進了懷裡,恍惚間感到一絲溫暖。

–完–


我如果成了喪屍,生活壓力一定小得多了。畢竟我不用吃,也不用喝,也不用買房。

萬一我還有幸保留了一點點意識,那簡直是太幸福了。

我想對所有人都很兇,對著倖存者很兇,對我的同類也很兇。我要大吼大叫,讓他們都離我遠遠的,成為一個孤獨的喪屍,好不必跟著他們去追逐可憐而無趣的倖存者。

我想我會在深夜裡爬到山坡上去看月亮。也許一天走不到吧,那就多走幾天。千萬不要讓我遇到倖存者,我怕我無聊的食慾爆發,更怕倖存者手裡的手槍或者大棒。我是怕疼的,不知道喪屍能不能感受疼痛,但是不去嘗試一定是最好的。

我想獃獃的坐在山坡上,對著月亮無謂的嘶吼。在街道上,在地鐵里,在火車站裡嘶吼的喪屍,在我看來,跟狗沒什麼兩樣。而我這樣,對著月亮嘶吼,最差也是天狗,比他們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去釣魚,到城市裡無人的釣具店裡拿一隻最貴的魚竿,然後在土豪承包的魚塘邊上釣魚,萬一有幸釣上來,我就咬它一口,丟在一邊,看看他會不會變成一條喪屍魚。如果它變了,我就指著它哈哈大笑,說你這個大喪失。

我想去蛋糕店吃蛋糕,因為我猜喪屍不會怕蛀牙了吧。就算哪顆牙壞掉了,我也可以自己把它拔掉,因為我是一個堅強的喪屍【其實只是腐爛了吧】。唯一遺憾的是,可能我的味覺變差了嘗不出蛋糕有多麼好吃。不過相反,就算吃到難吃的蛋糕也不會太難過了。

我還想要畫畫,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後一個藝術家,喪屍歷史上第一個藝術家。我要開一個喪屍派的畫展,而且還是一次個站,我要開在火車站,那個喪屍最多的地方,我可能不會用顏料這種人類的玩意兒了,我會用喪屍該用的顏料:鮮血,鮮血淋漓的畫派就是我的喪屍派。

然後,我依然要講故事。如果我能找回我的愛人,而且她也不幸變成了我的同類,我會繼續給她講好聽的故事。如果她不像我一樣留下了一點點意識,我就把她綁在有月光照耀的樹下,我坐在她的旁邊,把我們從前講過的故事講上一百遍。也許我們都說不出話,只能互相嘶吼,不過那又怎麼樣呢,我們內心都裝滿了動人的故事。

我會問,我講的故事吼不吼啊。她當然會說:吼。

人害怕當喪屍,因為死亡已經如此可怕,如此不堪的死亡更是教人無法接受。如果當喪屍能過這樣的生活,那麼,當喪屍可以算是一種幸福了。

當然,你會說,喪屍做不了這些事情的。
可是,今天的我,沒有變成喪屍,也做不了這些事情。

所以說今天的我,還有在座的許多人,其實已經是喪屍了。
不是感染了病毒,而是涼了熱血。

【寫給自己看的雞湯。】


感染前:

1 趕緊把電腦和攝像機連上電源,全程拍攝感染變化,設置電腦自動上傳視頻至各大視頻網站。每隔1小時通報思維連貫性/記憶能力/肌肉控制力度等信息

2 把家裡的密封罐頭和真空包裝的食物整理好掛在門口,標註需消毒,被我直接/間接接觸過的食物飲水全部放在垃圾桶里,把家中所有有用物資整理好放在門口,包括但不限於電池/收音機/現金(紙幣和。。瓶蓋?)/五金/刀具/醫藥箱/衣服

3 向我所有認識的人道別,告訴他們我已經沒救了不要來找我,並且開玩笑的說一句「將來人類和平了就把我丟到動物園或者發電廠裡面吧」

4 穿上白T恤,正面用紅色寫上「shoot me if in danger」,背面寫上「im a zombie」

5 把紙筆放在桌上,正對攝像機

6 用保鮮膜和膠帶纏住嘴/左手,右手帶上過冬棉手套並綁好,把雙腿綁在凳子上,交流通過紙幣執行

7 坐在凳子上開始寫遺書,提到「如果可能還是別殺我了,萬一以後科技發達了我能變回來呢」

8 如果還有時間,在知乎上回答「就要屍變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我敢打賭,用光我腦子上所有的爛掉的洞,我也絕對想不到當我作為喪屍復活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工作。

我是在整個事件的末尾被感染的,軍隊已經成功封鎖了感染區。當我醒來,隔離完成,大概三分之一個地球都成為了被高牆圍住的喪屍王國。

事實證明,喪屍的力量再強自愈能力再高,還是無法敵過飛機坦克和大炮。喪屍仍然沒有被全面消滅主要是因為人類不願為了奪回感染區陷入城市佔領戰。
和喪屍玩步兵只會壯大喪屍的勢力。
人類想得很明白,腦子完整的人就是聰明。
其實還有個因素,當人類完全佔據上風之後,有人跳了出來。
喪屍保護組織,ZAPPO,聽起來有點像打火機。這些原本居住得遠離爆發區域的人,這會紛紛跳出來展示自己的「善良」「博愛」以及「人 性」。
不管怎樣,讚美腦漿之神,我有了存活的機會,「我們」。

早飯是一杯奢侈的人造血漿,今天我需要保持良好的狀態。所以出門前我還專門梳了一下頭,結果後腦勺破洞的位置又掉下一大塊帶著頭髮的爛肉。
該死,我只好把頭髮散開來盡量蓋住。

外面陰沉沉的,真是個好天氣,街上出來曬陰影閑晃的喪屍多了不少。
「嘿!費斯!」我看到了我的鄰居。
「吼~」他回應。
可憐的傢伙,喉嚨爛掉了。

我的目標是圍牆腳下的小樓,有著荷槍實彈衛兵掛著招牌的那棟。
「姓名」
「吼~~」
「年齡」
「昂~」
。。。。。。
好吧,這是人類開設在感染區的礦業公司招工點。
感染區可食用的東西並不多,我們也沒有種植或者養殖的能力。
但是礦產就是礦產,不分人類區喪屍區。
所以,他們來了,礦業公司。
可以想像,沒有人願意來這裡做工,所以他們會召收意識還算清醒的喪屍。何況召喪屍便宜,管飯就行。

當然,不是喪屍區的每個區域都能這麼做。反正我們這區還行。
對了,我有沒有提到過我們這區的頭?是一個叫喪病的傢伙,他想到了一個天才的辦法舒緩我們的狂躁期,成功提高了本區的就業率。
等等,我不會也忘記了談狂躁期吧。該死,請原諒一個餓著肚子大腦上還爛了好幾個洞的美女吧。
喪屍也分等級的,從完全失神到完全清醒是從0到10,我大概是8。這個等級並不固定,會因為未知的原因變化。但是任何等級的喪屍都會不定期短暫意識歸零,滿心只有吃活物,這個時間段就叫狂躁期。
有點像逛淘寶。

「嗨!到你了!」桌前的工作人員不耐煩的沖我揮手,「自言自語那個!」
我連忙湊上前儘力擠出一個微笑,卻嚇得對方一縮。
「額,你確認自己是喪屍?」等他看清楚我的臉卻反而疑惑起來。
嘛,可以理解。我有時上街都會引起同類的食慾。
簡單說,我爛得不厲害。特別是臉,還好還好。要知道我身為人類的時候自我感覺還算漂亮。

於是我轉過頭撩起頭髮給他看後腦的大洞,可能有點蛆,最近我覺得腦袋裡面有點癢。
他一臉恍然大悟的感覺,又埋頭進入正常程序。
「姓名。」
「尹彤。」
「年齡。」
「一歲半。」
「原職業。」
「醫生。」
他又疑問的抬起了頭。
「婦產醫生。」
哦,他又埋下頭。
婦產醫生是喪屍中最早失業的一批,喪屍不生育,也不啪啪啪,「屍口」保持主要依靠自身的頑強和感染人類。同期被淘汰的還有腦外,心血管醫生之類的。
與之相對的,牙科和整形外科其實生意還不錯。時常有喪屍扛著一條人大腿上門求診。
特別是整形外科,生意火爆,只是手術風險也不小。喪屍手抖,病患的手術條件又只有那麼樣。
經常能看到醫院外面大群喪屍拉著條幅。
「xx醫院還我眼球」
「xx醫院還我指甲」
「xx醫院還我腿毛」之類的。
順帶一說,喪屍美女流行的是整形成胖子,比較讓人聯想起食物。
「咳咳。」工作人員乾咳了兩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回過神來,「我又自言自語了?」
工作人員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抱歉,美女,我們不能錄用你,你不夠強壯。」
「哈?」我驚訝的看向一邊的走廊,一個右手只有些皮肉連著肩膀的瘦弱喪屍正拿著一張錄用通知興高采烈的蹦進去。他甚至路都走不穩,一條大腿只剩白骨了。
「額,」工作人員順著我的眼光看到了他,「那是我們科長的大伯。」
「冒著危險千辛萬苦才找到他,很感人是不是。」他眼裡泛著淚光。
我一時語塞。
就在這時候,我背後排著的傢伙突然從喉嚨里發出了嘎嘎嘎的聲音。
我回頭看去,他全身顫抖著已經眼白比眼仁多了,嘴邊流下的口水足以養活一隻金魚。
「不好!」我暗叫一聲,趕忙伸手到包里抓神器。
但是已經晚了,背後那哥們一聲低吼撲向一邊的武裝護衛。
護衛顯然沒多少經驗,他慌忙扣動了扳機。強力的自動武器把狂躁哥們的腦袋打了個稀爛,幾發射偏的子彈穿透了我的身體。
「該死,我唯一的一件完好的衣服。」我低頭看著腹部的彈孔,卻聽到旁邊有女性工作人員尖叫起來。
我循聲回頭,看到一個穿西裝的傢伙被穿過我身體的子彈打倒在地。
鮮血流淌,是個人類。
護衛們迅速趕來。
「趕出去!把他們都趕出去!」工作人員拚命尖叫著。
護衛們開始驅趕喪屍,不知為什麼,我推開護衛反向跑到了那個人的旁邊。
「我是醫生。」我跪倒在西裝男旁邊,對著用槍指著我頭的護衛說。

離開小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我身上又多了幾個槍眼。某個遲到的護衛看到我跪在西裝男旁邊忙乎,以為我正在享用下午茶。

我一邊拖著腳步行走一邊舔了舔手上沾著的鮮血,很美味。
實話說,西裝男散發的血腥味讓我食指大動,差點沒忍住咬向那細嫩的脖頸。
一看就保養得很好。
最終,我忍住了,也救活了他。
懷著好久不曾走過的成就感,我餓著肚子加快了腳步。

路邊有ZAPPO的人,穿著紅綠兩色丑到爆的衣服在分發物資,但應者寥寥。畢竟他們一廂情願老是送來的書籍玩具避孕套根本不是我們想要的。

「姑娘。」有人叫我。
我轉臉看去,是喪病安排的本區警長。
他高度腐敗的臉很有威嚴,威懾作用大於直接別在胸前肉上的警徽。
「喪病想僱傭你。」他說。
——————待續————————

「你對吼們的會來腫么看?」喪病用喪屍不該有的明亮眼睛盯著我。
「什麼怎麼看?」我有點不安。
眼前的就是這區的老大喪病,初次見面給我的印象有點意外。
不是扭曲猙獰的複合感染體,也不是野性張狂的高大族群之王那種感覺。
居然是個普通身材還穿著整齊豎條紋西裝的喪屍。
「吼們夯屍不能一直賀么下去。」他幾乎完全白骨化的十指交叉起來放到桌上。
我根本沒在聽,大概他胸部有穿孔說話有時很含混。
我在注意看他的臉,上半部幾乎完整,特別是眼睛炯炯有神。可下半截完全不行了,嘴唇神馬的早就沒了,白森森的牙齒看來似乎隨時在笑。

「吼們必須還結起來,組織自己的還體為族群找到哼存花展道路!」他說著手一撐桌子站了起來。
這個舉動把心不在焉的我驚了一下,下意識向後一靠。結果擠著了身後警長的肚子。
連鎖反應一般的,警長的腸子從側腹的破口稀里嘩啦的流了出來掉到地上一大灘。
「抱歉抱歉。」我連忙跪下去把腸子團起來。
「沒事沒事。」警長很憨厚的從我手上接過腸子,像挽毛線一樣排得整整齊齊然後朝肚子里塞。
喪病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們忙完才繼續說下去:「火有一個夢航!」
「啥?」我沒聽清。
「火有一個夢航。」他又重複了一遍,「火要統西何離區的所有夯屍,建立起管理機猴,花展耗育,虎織生產,紅人類喊開正常貿易!」
他說著,眼睛越發有神起來:「火要讓每個喪屍都火以生活,擁有會來!」
我被他的語氣中激情驚住了,喪屍不適合這麼激情因為容易喪失神志。「為什麼要做這些?」我傻傻的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緩慢的走到窗前望著遠處。
「因為我們還活著。」他頭也不回,喃喃的說,這次一個音都沒有錯。
————————先吃飯,吃晚飯再更——————————
晚飯吃燒烤,我要點腦花!!!| ???ω??)???

大致他想幹什麼我懂了,我疑惑的是在他的種族大計中僱傭我幹啥。
「做火的助理。」該死。他那雙眼睛似乎能看穿心事,讓我感覺似乎在他面前沒有秘密。
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幸好不會臉紅也不會發燒,更不會心跳加速。
「吼先火需要戰勝猛龍屍和sexdie屍,把銀眾哄一起來。」他終於從窗外收回了視線。
他說的這兩個是其他兩個區域的老大,據說殘暴無比,經常帶領他們的喪屍襲擊人類。也時常闖進我們這裡搶奪物資。
不過我倒不怎麼害怕,都死過一次還怕啥,我比較關心他到現在都沒有提的工資問題。
又被他看出來了。
「托馬克,給她今天的轟資。」喪病呲著牙大概是在微笑,看不出來。
警長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個罐頭遞給我。牛肉的,隔著鐵皮我都能聞出來。不如人肉,但總比沒有好。
喪屍有兩點好,一是不用太在意氛圍,所以我不管在場的其他屍直接開始擺弄罐頭。二是不用罐頭起子,所以我直接用牙齒卡巴卡巴沿著邊破開了罐頭。
「哈們都胡是好對付的,所以火需要銀類的幫助,所以火需要你。」他無視狼吞虎咽的我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拿著罐頭直接往嘴裡倒,湯湯水水糊滿了我的衣服,甚至把垂下的頭髮裹成了一縷一縷。
「火需要能豁話新楚,意識新醒的助理夯助我」他頓了一下,「更共要的是,巷貌容易被銀類接受。按照火銀類時的審美,火認為你長得很美。」


回到家的時候我抱著一堆罐頭,這是預付的工資。可我的心思不在罐頭上。
他最後那句話讓我有點心慌慌,如果我的心還能跳動的話。雖然回頭想想覺得那是奉承,一個滿身罐頭肉汁正狼吞虎咽的喪屍女有啥美的?可我停止不了反覆回想這句話。爬著樓梯,我腦子開始發熱,意識逐漸模糊,口水也止不住的流淌。
我趕忙伸手進挎包用力抓了幾把神器才總算穩住了心神。

喪病是個有計劃有行動力的喪屍,大概放在人類中也能是一個優秀的組織者。
接下來,他帶著我和礦業公司的人會談,談合作談交易。還帶著一群心驚肉跳的人類穿越了我們的區域——展示我們的組織能力。
礦業公司很快成了我們的合作方,能穩定提供勞動力的組織正是他們需要的。而我們得到了人類的安保協助,幫助防禦其他兩個群落的襲擊。換言之,我們得到了第一樣東西:區域穩定。

這是一次普通的會談,主要議題是關於喪屍勞工的工作時長。礦業公司的中層來了好幾個,我們這邊只有我和喪病。即便如此,會議室里還是站滿了武裝護衛。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有人推開門打斷了我的話。我抬眼看去卻不由呆了一下。
進來的是上次被我救活的男人。
兩個月過去,他似乎恢復得很好,面色紅潤英氣逼人。額,不,是逼屍。
他看到了我,沖我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否還記得我。
「鑫少爺,你怎麼來了?」幾個中層惶恐的站了起來,面色比面對喪病還要惶恐。
「沒事,我就旁觀一下。」姓鑫的男子揮了揮手坐下了。
喪病捅了捅我讓我繼續。
會議結果不錯,對方同意了我們提出的大多數要求。
————————手機打字好累,待續————————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出門上班。走到樓下卻發現了一輛裝甲車停在那裡一動不動。
看上去裡面好像沒有人,一大坨喪屍圍著車子又是撓又是啃,它卻巍然不動。
我也好奇的上去看熱鬧。
轉到觀察窗附近,上面有漆黑的單向玻璃,看不進去。
轉到車尾,大門緊鎖一點聲響都沒有。
轉到側門,門嘩啦一聲打開了,一隻手飛快的伸出來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拉進了車子。
門在我後面轟然關閉,我本能的呲起牙咬向抓我的手,嘴裡卻被立即塞進了一個橡膠球。
幾個全身防護的護衛擁上來,七手八腳的把我捆倒在地。
「GOGOGO!!!」領頭的那個用手拚命錘著裝甲車駕駛艙的隔板大聲喊。
裝甲車發動起來,絕塵而去。
————————有事,一會繼續————————————
片刻之後,我坐在了一個裝修逼格很高的大廳里,面前是一張巨大的歐式長餐桌。
大廳頂上有漂亮的水晶吊燈,blingbling的很吸引喪屍的目光。額,其實我變喪屍前我也喜歡這類亮晶晶的玩意。但是我這會盯著吊燈看,是為了刻意忽視掉牆邊圍成一圈虎視眈眈的武裝護衛。
遠端的門開了,有人走進來。
我轉過頭看去。當然的,是那個被叫做鑫少爺的西裝男。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躍鑫集團董事長鑫風的兒子鑫永傑。」他微笑著似乎是要過來和我握手,但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不露聲色的坐到了餐桌的遠端。
切,富二代。我想聳聳肩,無奈這個動作對喪屍來說不太容易。結果做出了一個極度扭曲猙獰的造型。
「父親讓我到各下級部門熟悉工作準備接班,結果那天出了意外。」他看著我,很真誠的樣子,「幸虧有你在。所以今天我是來感謝你的。」
管你說啥,我還是對吊燈比較感興趣。
「這裡是哪兒?」我又觀察了半晌吊燈,才開了口。
「防護牆牆體內。」鑫永傑回答。
牆裡還有這種地方,就算是做人的時候我也沒有在這種地方呆過。
雙方的氣氛異常尷尬,雖然特意準備的食物很合我的胃口:三分熟的牛排,基本沒有任何調料,原味的。
大概是我用餐的形象比較嚇人,畢竟不是每個女性都像我一樣單手抓著牛排露出牙齒直接撕扯,還一口氣吃了四盤。
鮮血四濺肉汁滿身。
周圍的護衛即使戴著黑頭套都能看出來,他們緊張到爆。鑫永傑也是緊張得手不知道樣哪裡放。
誰管你們,我可是喪屍。
「咳咳。」他大概覺得為了緩和氣氛開始找話題,「我一直很好奇,你們這片的喪屍為什麼相對比較平和,很少狂躁?」
「因為我們有神器啊。」我大口的嚼著牛肉頭也不抬的回答。
「神器?」他的眉毛挑了起來。
我不想多說,直接伸手到椅背掛著的包里摸出一個東西拍在桌子上。
醫用硅膠製成,仿膚肉色,很有彈性,不可描述的形狀:「感覺不對的時候就用力捏用力掐,甚至咬上幾口。能緩解情緒。」
滿屋的人都是大寫的懵逼,有幾個護衛憋不住渾身顫抖,看面罩的輪廓就知道在猥瑣的笑。
鑫永傑更是直接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出來了:「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屁話!姐之前可是婦產醫生。算了,看能緩和氣氛我就不解釋了。
「牛排再來點。」我掃光碟子舔舔嘴唇說。
神器沒想到還有這效果,屋裡的人類明顯都放鬆了不少。我又一口氣掃了三盤牛排,喪屍的新陳代謝和消化能力都不是蓋的。
「為什麼救我?」鑫永傑突然問。
「需要理由嗎?」我滿足的攤在椅子上,「我不想看到誰死,不管是喪屍還是人類,大概是醫生的本能吧。」
基本就我在吃,也是,看著我的吃相鑫永傑不太可能會有食慾,簡單意思一下他都已經儘力了。
「你和我遇到過的姑娘都不一樣。」他坐在長桌的遠端認真的說。
真的呀!你才發現啊!大概你遇到的女孩子很少有腦袋上有一個大洞裡面還爬著蛆的吧。這麼粗獷豪放不做作的女生當然和外面那些妖艷賤貨不一樣啦!
好吧,吃人嘴軟,我懶得吐槽。
「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一個侍應應聲而出,推著一輛小車來到我旁邊。
「我從沒給喪屍女孩送過東西,不知道買什麼,只好什麼都來點。」他站了起來自嘲的騷騷頭。
我也站起來,不客氣的翻撿起小車上的東西。反正我是喪屍,那麼矜持幹嘛。
CL的紅底鞋。拜託,我走路都是拖著腳的好吧,穿這個不得一路跌成狗啊。扔一邊。
LV的小牛皮包包,這個也不行,動物的氣味會弄得我流口水的。
oscar的晚禮服,這個我喜歡,可惜穿不了。你以為我穿職業裝裹得像個粽子是裝商務人士?我背上的腐肉露出來可是會嚇死人的。
蒂凡尼的香水,這個可以有,也許能掩蓋下身上的屍味。
。。。。。。
最後我要了香水和幾支YSL的圓管,最後思索再三還是帶上了喜歡的晚禮服。
「謝謝啦。」我面無表情的回頭,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我的旁邊。
「我。。。」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堅定的抓住我的手握了握,「真的非常感謝你。」
被嚇到的是我好嗎?!!嚇得我腦袋裡的蛆都跳起來了!!
這是我成為喪屍之後第一個敢觸碰我的人類!!
「老天,」他握著我的手不松,反而得寸進尺的盯著我的臉,「你可真漂亮。」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
我了個大去!!!我用力抽回手,轉過身。早已停止的心臟像挨了一記CPR。
「是在喪屍女當中吧。」我冷淡的嘲諷道,誰也沒有注意我轉身的動作小心翼翼,不想扇動頭髮露出後腦的洞。

回去的路上我走了很久,路過喪病辦公室時已是晚上。
「無故曠工還是不好,上去看看吧。」我爬上樓梯。

屋子裡黑漆漆的,以我喪屍的夜視能力只能看到窗前有把椅子,上面似乎坐著誰。
「喪病?」我踏前一步。
「吼~」一個低沉的聲音回應到。是喪病的聲音。
我趕忙奔上前,就是喪病。他坐在椅子上正用粗大的針線縫合自己的斷臂。
「你這怎麼弄的?」他的西裝爛得一塌糊塗,身上到處是翻開的血肉,一條手臂斷離了身體搖搖欲墜。
「嘿嘿,今天和人類一起幹掉了sexdie屍。」(應觀眾要求為順暢閱讀,喪病語已翻譯。)他有氣無力的回答。
「人類?」我接過他手上的針線替他縫合。
「躍鑫的人,提供了交通工具和掩護。」他的大白牙在黑夜裡閃閃發光。「sexdie屍要求和我單挑。」
「你贏了?」他身上的傷要是個人類夠死個七八回,可是sexdie屍可是複合感染體,戰鬥力驚人的。
「總是腦子更完整的人贏,」他又嘿嘿的笑,「你該看看他的死相。」
「也不需要真的親自上吧。」我挑出他血肉中的骨渣。
「不是所有喪屍都是看腦子認頭兒的,」他輕描淡寫的回答,「你今天去哪裡了?」
我把今天的事給他講了一遍。
「不會吧?那小子有戀屍癖?」他誇張的做了個表情,配合稀爛的下頜甚是猙獰,「或者喜歡臉色蒼白黑眼圈的哥特風?」
我狠狠的用粗大的針在他肚子上扎了一下,他誇張的叫了一聲。我們誰都知道,根本感覺不到疼。
「認真講,」他收斂了表情語氣低沉下來,「別太在意。」
「現在我們勢力越來越大,除了躍鑫還有很多集團來和我們談合作。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他又轉頭看向窗外:「Just bisiness。」
「喲,還會英文哪。以前是幹啥的啊你。」我手上忙乎著隨口問。
「中學老師。」他回答。
——————————吃飯啦!!國慶放假啦!!—————— (?^o^?)
嗯嗯,吃飯前還有一會,抓緊更新爭取晚上更完,安心過國慶!!題目就叫《喪屍也要瑪麗蘇》!!哈哈哈

有了人類的協助,事情比想像的還要順利。身單力薄的猛龍屍直接投奔了我們,這個隔離區已經被喪病統一了。
不過九個月的時間,在人類的援助下我們有了電有了車甚至有了手機。
喪屍們逐漸團結起來儼然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社會。而這九個月里,鑫永傑時常約我出門,隨著次數的增多護衛也越來越少。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明天的會談我主要想講關於喪屍的身份認定問題。」喪病有了新的西裝,看起來一本正經,「首先要改變『喪屍這個稱呼,不要這種負面的感覺。』」
「你覺得『異人』怎麼樣?」他轉向我。
「不好不好,還是有基於人依附人的感覺。」不等我回答他自己就否了,「還得再想想。」
「然後是關於商業貿易和勞工待遇。。。。。。」警長急沖沖的撞進來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事?」喪病不悅的問。
「出事了,ZAPPO在腦漿街的辦事處好像被襲擊了。」警長顯然有點慌張,一邊說著一邊不停的放屁。
「抱歉。」警長很愧疚的看了看被他擠在身後的我。
「沒關係。」我儘力微笑,巨人觀的喪屍,我理解。
「什麼情況?」喪病皺眉問。
「還不清楚,好像是有喪屍襲擊了他們,死了人。」警長回答。
「走吧,去看看。」喪病揮揮手。

我們三個用踉踉蹌蹌搖擺不定的腳步飛奔下樓,看上去場面很滑稽。沒辦法,喪屍就這麼跑。我的手機響了起來,可我無心接聽,順手關機丟進車上的雜物箱。
警長坐上了汽車駕駛位,我坐副駕駛,喪病在後面。
我沒系安全帶,知道喪屍開的車就像一隻吸了毒的老鼠,所以才不系。一旦發生車禍整個飛出去比被安全帶勒成三段還好點。
一路上奇蹟的只撞飛了幾個垃圾桶,和一個在公路上思考人生的喪屍。他撿起撞斷的一條腿對我們示意沒事,所以我們也沒停。
很快就到了ZAPPO的辦事處,隔得老遠就看到了幾具穿著紅綠外套的屍體橫七豎八躺在路邊。
「腦漿神啊。」警長驚慌的感嘆了一句。三個喪屍慌張的下了車。
路上漆黑一片,別說人,喪屍都看不到一個。只有照著屍體的路燈亮著。
我感覺有點奇怪,可是來不及細想,只有跟著他們來到屍體旁。
「這。。。」警長看著屍體遲疑起來,屍體身上都有血淋淋的彈洞,這可不是喪屍乾的。
「不好!」喪病突然叫了一聲。
可是晚了,街邊的樓頂突然亮起數盞探照燈,把我們所在的位置照得雪亮。
警長有點笨拙的舉起右手擋住光線。一聲刺耳的槍聲響起,他的右手從身體分裂開落在了街道上。
他顯然懵逼了,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只是艱難的彎腰撿起了自己的手。
「警長!」我大叫起來,同時又傳來一聲槍聲。他的肚子被擊中瞬間爆裂開來,他珍愛的腸子灑落一地。
「怎麼這樣?怎麼這樣?」他喃喃的跪倒在地,用一隻手緩慢的理著自己的腸子。
「快跑!!」喪病猛一拽我,差點把我手臂拉掉。我只來得及用餘光瞥到警長獃獃的頭顱隨著又一聲槍響消失不見。
探照燈緊隨著我們,在強光的照射下我們的跑步姿勢越顯滑稽。接連不斷的槍聲響起,子彈紛紛打在喪病周圍,不斷濺起路面的碎石。
「誰?為什麼這麼做?」我驚慌的踉蹌著想,「是猛龍?聯合了其他人類要造反?」
又一聲槍響,喪病的左腿被打斷了,他毫無徵兆的向前一撲趴在了地上。
「不!不要!」沒有什麼思考,我猛的撲到喪病身上想要幫他擋住幾顆子彈。
意料之外的,槍聲戛然而止。只有探照燈光無情的照射著我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喪病突然狂笑起來,「我明白了,我早就明白的!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真心急啊你們!」他一邊笑著一邊用頭撞著冰冷的地面。
「喪病?」我驚恐的看著他。
他終於停下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小尹,各自零散的喪屍總比團結一致的喪屍好應付。」
忽然的,他又奮力掙紮起來:「讓開!我是喪屍之王!我才不要女人來保護!!」
巨大的力量把我掀開坐到了一旁地面上,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用手支撐著艱難的站起來,面向探照燈的方向。
雪白的燈光下,他緩緩向我回頭,眼睛還是那麼閃亮,兩排大白牙反射著光輝。
他開口了。
「火。。。」
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槍聲響起,他的頭顱消失不見。
「不要!!」我狂躁的嘶吼,手腳並用爬上前一把抱住他無頭的屍體。
探照燈忽然熄滅了,周圍又是一片黑暗。
我的意識遠去了,我緊抱著喪病面目猙獰喉中發出低吼。我流淌著口水瞪紅了眼白搜尋著敵人。
可是黑暗就是黑暗,濃得穿不透也化不開,寂靜的街道上只有我,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待續————————
激烈的喘息終於平靜時,我發現自己身處室內。
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氣味,熟悉的背影坐在靠窗的轉椅上。
喪屍不會幻想,換句話說,喪屍沒有欺騙自己的能力。
我默默的站起來走到轉椅旁,把椅子轉過來。
無頭的喪病平靜的坐在椅子上,筆挺的西服被血染得暗紅。
「just bisiness.」我對自己說,然後把椅子再次轉回去讓他看著窗外,雖然他沒有了眼睛。
地上有長長的血痕一直延伸到門口,大概是我在暴走狀態下把他拖回來擺在椅子上的。
這麼做有什麼意義?瘋狂的我不清楚。現在的我也不清楚。
我踩著喪病的血痕走出房間走下樓梯。
空曠的大街上無人無屍。按照喪病的要求,本區喪屍模仿著人類不在夜間遊盪。
「走吧。」我對自己說。

高牆的入口居然敞開著,而且沒有任何的護衛,我輕易的來到了曾經用餐的大廳。
還是那張長長的桌子,燈光昏暗顯得有點曖昧。鑫永傑交叉著雙手坐在桌子的遠端,似乎對我的到來早有預料。
我討厭他這種姿態。
「你來了。」他淡淡的說。他背後數個持槍的護衛綳直了身體明顯戒備起來。
「為什麼?」我問。
「什麼為什麼?」他放下了手站起身。
「為什麼殺喪病?」我的語氣冷靜得連自己都意外。
「不用問我,你知道的。畢竟你也是喪病身邊的人,算是從政。」他的語氣不像是嘲諷。
「你想問的不是這個。」他把雙手插進褲兜低下頭原地踱了兩步,好像在等待我。
喪病不是政治家,他是個夢想家。我在心裡說。
「你想問的是為什麼放過你。」鑫永傑等不到我開口自己說了。
「呵呵。」我笑了。
「你也知道答案的,」他又坐下了,右手抵住椅子扶手微微扶住側偏的頭,用欣賞的眼光遠遠掃視著我,「不然你不會穿這身過來。」
「呵呵,哈哈哈。」我又笑了,我穿了他送我的晚禮服,暗紅的顏色像凝固的血。
「是呢,我穿了這件。」我說著話向他靠近,同時舉手把頭髮紮成高馬尾露出後腦的破洞。
護衛們緊張了,他們端起槍卻被鑫永傑揮手制止。我來到了他身旁的燈光下。
「我穿這件是為了讓你看清楚!」我湊到他眼前狠狠的說。
弔帶露背高開叉,飄逸的晚禮服掩蓋不住腐壞的身體。
手臂背頸大腿,身上潰爛的痕迹在昏黃的燈光下也分外奪目。猙獰張開的紅色肌肉加上深處露出的白骨,好像一張張咧開狂笑的大嘴。
朝向他,嘲笑他。
鑫永傑轉頭了,他右手張開捂住嘴微微轉開了頭。
我贏了!雖然不知道贏了什麼,可我心中就是有一種勝利的狂喜。我想繼續嘲諷幾句,卻看到他的左手在桌上推出了什麼東西。
是一個打開的藍色首飾盒。天鵝絨底上有一個小小的管狀玻璃容器,不知名的暗藍色液體在其中微微晃蕩。
「什麼東西?」我皺了皺眉。
「解藥。」鑫永傑灰色的眼睛從指縫中看向我,語氣波瀾不驚,「跟我在一起!」

————————————待續————————————
解藥是。。。我現在腐爛的腦子裡想的那個解藥??
我蒙圈了。什麼鬼?從沒聽說過有這種東西,還是說。。。陷阱??
本就不太好用的腦子更加的混亂,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希望那幾隻蛆能幫我好好想想。
「喪屍病毒的標靶葯,」鑫永傑站起來把盒子遞到我面前又挑釁似的揚了揚,「一針見效,永遠免疫。」
他滿是得意還有一絲嘲弄,不需要用耳聆聽語氣,他的動作已經足夠明顯。
可是我還是不敢相信,看著湛藍的液體我反而往後退了退。
右手賣弄的撩了撩自己的額發,鑫永傑的語氣柔和起來:「痊癒之後甚至保留喪屍的自愈能力和超常力量。」
「所有傷口都能恢復。」說完他還向我伸出了手,看動作是想撫過我肩上的潰爛表示溫情,但是想想又停住了。

媽媽,對不起。這真的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難以拒絕的誘惑了。我鼻子發酸好想哭,可是喪屍的淚腺早已經腐壞。
我顫抖著雙手慢慢向鑫永傑手上的盒子伸去,像一個真正的喪屍那樣一寸一寸,晃動抽搐著伸過去。

手指接觸到盒子的瞬間,我呆住了。
我看到了自己的雙手。
一雙血紅的手,早已凝固的血塊紅得發黑。不是我的血,是喪病的。
「解你媽!!」我突然暴怒起來,不是狂躁發作,我覺得我清醒得很。
我一把抓住鑫永傑的手張嘴狠狠咬下去。
周圍的護衛一片驚叫,年輕的商人卻意外的沒有什麼反應,甚至沒有發力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槍聲響起,我感覺全身的力量都在散去,世界逐漸沒入黑暗。
「對不起。」我最後的遺言只是給腦袋裡的那幾隻蛆。
————————————待續——————————————


如果我被喪屍咬了,我不會想傷害他,或者說我還會想做一個人,還想擁有情感。

毒素一點一點蔓延上來,我被咬了,喪屍對我失去了興趣。我顧不上人類和喪屍的扭打,只是找一個地方坐下來。

天空藍極了,我也許是聽力有些下降,覺得四周開始安靜下來。

我有一點發抖,身上的皮膚開始漲起來。身體的敏感度變高了,像是小時候發燒一樣,可惜我媽媽不在我身邊。

一切已經開始變化,我變得很困,大腦被碎片記憶充滿。我竭盡所能的一條一條理順回憶,或者嘗試著給自己說一些完整的話。

但是這太難了,大腦像是壞掉的電視機,頻繁的跳台。他的臉經常在我眼前閃過,我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他是我愛的人。

時間又過去了些,我連回憶都費勁,只是強迫著自己重複他的名字,但是這幾個字對我失去了意義,我對應不上他的臉。

我隱隱感覺自己站起來,朝他家的方向走去,我想見他,自私的,迫切的。

他會打開門,他不相信我會咬他,或者說,他是甘心的。

這時候這個喪屍已經不是我了,它會傷害自己最愛的人,它已經成為這世界上最普通的喪屍。

你看那個喪屍好像一條狗啊。


我被咬了!


雖然我千辛萬苦逃回了宿舍,但手背還是被咬了一口。
鎖上門,看著手臂上被殭屍咬的傷口,已經漸漸泛起黑來,一點點的朝手臂蔓延開去。


截肢!


大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隨後我找來了自己的水果刀,還好,手邊有刀。
望著水果刀鋒利的刀刃,我有些害怕了,萬一疼怎麼辦?萬一切不斷骨頭怎麼辦?萬一切了沒用怎麼辦?想著想著,黑絲已經蔓延到了我的大臂,有一道黑絲到了我的胸口。

得!現在截了也沒用了,媽的,拖延癌比喪屍變異還可怕!

無奈,我放下了水果刀,看著一點點蔓延過去的黑絲,心中思緒萬千:怎麼辦?就這麼等死?太可惜了,我的一生啊,就要這麼完了?
不行,我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想了想,現在研究弦論也沒時間了,看來只有一條路了,記錄下喪屍變異得過程。
於是乎,我打開了電腦,點開了C站,上面依舊還在更新著,哎,誰讓喪屍病毒在這個城市爆發了呢,其他人恐怕還不知道吧,得,現在就讓你們知道。
點開了直播間,輸入了直播的標題:直播喪屍變異過程,十人發車!
等了幾秒,直播間進來了十個人,可以開播了。
而彈幕已經刷了起來,有人質疑我標題黨,也有人說是真的,他的朋友已經電話告訴他了。
是真是假,你們馬上就知道了。
攝像頭對準自己,特地沒有拍到變異的地方。
「大家好,我是XX,馬上就要變成喪屍了,在這裡感謝大家進來看我直播,大家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我會隨時解答。」
你不還是個人么?
一個彈幕引來了大家的+1。
「那大家可要做好準備啊,別吐哈。」
說完,我把攝像頭對準自己已經變異了的手,它已經徹底布滿了灰暗的黑絲。
「看到了吧,我是大概一刻鐘前被咬的,現在已經蔓延了這麼多,快到了胸口了。」
也顧不得形象,我脫下了襯衣,已經都爬到了右胸。
「我懷疑這個是從血液傳遞過去的,現在從手臂蔓延到心臟,應該是從靜脈過去的。等進了心臟,進了動脈,我就沒什麼時間了。」
卧槽,真的假的?
樓主牛逼,快死了還在直播,第一個死在直播時候的主播。
這是大家的主要態度,有認為我牛逼的,還有懷疑的。
哇,樓主你居然有胸肌哎!
這個彈幕要我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意胸肌?
「這個是真的,我去樓下買東西的時候碰到了喪屍攻擊,還好數量不多,有一個咬了我一口,被我掙脫了,可惜還是中了喪屍病毒。」
「感覺我的時間是不多了,現在黑絲已經蔓延到了胸口,快要進入動脈了。」
「身體沒有痛苦的感覺,看來這個殭屍病毒搞得是和平演變,等它布滿我的全身,或者進入我的大腦,就開始攻擊我了。」
「這個病毒應該是通過唾液血液傳播的,大家遇到喪屍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被咬掉。另外,我覺得及時截肢應該是可以的,不過要預留緩衝區,手被咬了,就截到小臂,小臂被咬了,就截掉整個胳膊。」
彈幕:如果脖子被咬了呢?
「那你只能等著變喪屍了。」
「現在我還不知道變成喪屍會怎麼樣,不過這樣慢慢變的過程竟然還有些舒服的感覺。」
彈幕:題主,你住在哪裡啊?
「啊,我住在哪?我住在XXXXX,怎麼了?」
那條彈幕沒了回應,而此時直播間里已經聚集了上萬人,一條有一條彈幕發了出來,有問我什麼感覺的,有關心的,有質疑我作秀的,有一臉懵比的。
「我的時間應該不多了,現在已經蔓延到了我的脖子,估計最多三十秒我就要變異了,大家再見,我要關直播了。」
樓主,別關啊,讓我們看你變成喪屍。
對,別關。
在大家的要求下,我沒有關直播。「那好吧,反正你們在網路那邊,傷害不到你們,不過待會發生什麼嚇到你們,我都不管哈。」
我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




……
血!我要血。
我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喪屍的臉!
卧槽!

好帥,怎麼電腦里那個喪屍這麼帥!哦,原來是我自己。
等等,我居然還有意識,對了,我是在直播。
我想說話,可是好像說不出來。
想打字,可是手指不聽使喚。
大家,別怪我,我想繼續直播來著,可惜說不了話。
還好,還看得了字,看到大家的彈幕,一個個大呼卧槽,終於見到活的喪屍了。
還好我看不見他們,因為我感覺到一股非常強大的嗜血慾望,如果看見他們,我應該會撲上去吧。
看著他們一條條彈幕刷起,我卻沒法參與,不多時我就膩了,想要出去,說不定能遇到活人,咬上一口。
我走到門前,想出去,突然發現門鎖著的。
等等,怎麼開門?
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會開門了!
卧槽,不是吧,你讓我有意識竟然不讓我會開門?
我把電腦攝像頭移向了這邊,手臂指著那扇門,示意他們自己開不了門。
彈幕:卧槽,喪屍會動攝像頭但是不會開門?
彈幕里充滿了歡樂的聲音。
我只能坐在房間里,忍受著肚子咕咕叫著,看著大家一條條彈幕飛過,而直播間人數已經突破了五十萬。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響起。
我蹣跚過去,想要開門,才猛然想起來自己不會開門,只能用嗓子發出一些單音節的聲音回應。
門外響起:「開門,順豐快遞!」
卧槽,不會有快遞員被感染了吧,還繼續送快遞。
等等,現在快遞不都是送到樓下自提櫃的么?


哦,NO,這下我真的要死了……


一隻特立獨行的喪屍 作者: @邱雷蘋

首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11月5日

我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特立獨行的喪屍。


從小我爹就告訴我,我腦子比別人要少一根筋。倒也不是罵我蠢,是我真的少一根筋,醫學界把我這種癥狀成為艾里斯德症候群。我的頭部和軀幹間比普通人少一個傳輸信息的渠道。


這讓我智力比普通人稍低些,卻在那一次的喪屍危機中救了我一條命。


喪屍咬中了我的身體,病毒控制了我的身體,卻似乎沒有控制住我的大腦。不過我也不知道,目前這種狀態還算不算有命。


身邊全是愣頭愣腦、茫無目的在大街上遊走的喪屍。視野中沒有人類的他們和植物沒有任何區別,他們存在於世的意義只有屠殺人類。

我不一樣,我能夠思考。儘管姿勢和動作如同尋常喪屍一樣古怪,我卻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操控身體。


只有一個點,我與其他的喪屍別無二異。


那就是根植在基因中的嗜人本能,見到活生生的人類我便控幾不住記幾。腦中一片空白,只想上去將他咬碎,變成同類。

可在第一次人喪之戰後,我便擁有了隨時隨地都能思考的權力。


那一次以人類的慘勝作為代價,僅剩的武裝力量帶領倖存者躲進了一個沒有喪屍侵染的城市,隨後將四面的大門全部封死。喪屍們對厚重的門扉無能為力,只能圍擁在城市之外。


這樣挺好的,見不到人,我腦中就不會一片空白。腦中不空白,我便能做一個喪屍中的哲學家,隨時思考著如何作為喪屍過完我有意義的一生。


離人類躲入城中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出於常識,我知道他們的補給馬上就要告緊了。


而我們的處境也並不樂觀,雨季剛過,這幾天所有城外的喪屍都暴露在陽光的直射下,身體的腐化進度不斷加快。


我不甘心這樣,作為喪屍,無論能如何淋漓的殺戮,最終不可避免的歸宿都是三到五年內身體的自然腐爛和分解。


我想回歸人類,並且已經想好了怎麼做。

為此,我要成為一個喪屍之王。

與許多人想得不同,喪屍也不是沒有殘留一點點人性。


羅漢就是一個比較特立獨行的喪屍,他用水浸過的泥土抹在頭上,完成了一個低配的莫西干造型。不知道從哪順來一件襯衫,剪去袖子套在身上。


更要命的是每逢夜深人靜它還會掏出把不知哪裡取來的口琴,噼里啪啦吹上一晚。


那幅愣頭愣腦的樣子加上渾厚的後現代造型,讓我發明了個新詞,叫詭喜感。


除他以外,每個喪屍或多或少都會帶有一些生前的怪癖。可惜人類沒有機會仔細觀察它們的行為舉止,他們認為所有喪屍不存在個體之說,只是一群被本能驅使的產物。


雖然在我眼中它們確實也沒有什麼大不同,不過近距離能觀察到這樣的小細節也還是很有趣的。


這也讓我與喪屍暫處的時光不算太過無聊。可我與它們不同,我的大腦還是清醒的,嚴格意義上來講我還是個人類,必須要想辦法回歸。


死人再有趣,該過的日子還是得過。人是社會性動物,成為喪屍後的那種離群感並不好受。


於是我便有了一個計劃,為此,要先成為喪屍之王。


為了從外獲取食物,人類一定會從最近的城門口出來,徒步不可能,必然是汽車,很可能是增加了裝甲的汽車。


如果是這樣,我便離喪屍之王近了一步。


時間不早,該行動了。


「呼呼嗬!」我大吼一聲。


喪屍之間是能夠簡單溝通的,比如「這有人!」「你吃這,我吃那!」「不行!我要這塊!」「追上他!」,通過簡單的吼叫就能自動給出這些信息。


而我剛才那聲大吼的意思是「跟我走,逮到人,吃人肉!」(為方便敘述,之後喪屍的對話只寫含義)


果不其然,四隻喪屍聞言便聚攏過來。它們沖我瞪大了眼睛,我姑且認為這是疑惑的意思。被我自說自話起名叫羅漢的也在其中,我沒有感到太意外。


之前一次爭搶人腿的時候,我敬它有個性,便把那隻腿很大方地讓給它了,自此後我和它關係還算不錯。


「你們,找碎玻璃,跟我,鋪地上!」


「信我。」我朝自己腦袋豎了豎大拇指:「這個,聰明!」


我帶它們到了一處隱蔽的轉角,均勻地把碎玻璃和一些鐵釘鋪灑在地面上,隨後就近隱藏在一堵矮牆後面。


一連潛伏了幾天,這幾隻喪屍也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對它們來說在哪裡發獃都是一樣。


我就有點難受了,羅漢還是那副老樣子,一到晚上就開始吹口琴。不得不說這種不著調的口琴聲對一個尚還健全的人腦是一種殘忍的折磨。


還有一個喪屍哥們也有意思,它不知怎麼地愛上了跳繩,可喪屍怎麼跳繩啊,它只能甩一下繩子,停,隨後兩腳邁過,再甩,再邁。可它一個人玩得開心,我也不好說什麼。


忘了有多久,可能差不離等了一周吧,終於在一天的中午我等到了汽車引擎轟鳴的聲音。


我小心地將腦袋探出矮牆,望見了視野中一輛逼近的吉普車。不出我所料,車身是通過裝甲加固了的,裡面能坐6-8個人。


吉普車掀開了一片片的沙土,將阻擋在前的喪屍一一撞開,在烈日之下向一個方向急駛而去。


我視線關注的點只在那輛車的輪胎,見到輪胎之後我心下樂開了花。


我胡缺被你們罵了一輩子愚鈍痴呆,現在你們還不是乖乖落到我的圈套里。


看來我不僅能做做喪屍里的頭,還能挑戰挑戰做人類的頭。既然輪胎沒有加固過,那總有車子走這條路吧?到時候就是我稱王的第一步!


繼第一輛車後,陸陸續續有鐵甲吉普車從城內開出,往不同的方向開去。


我心裡不住地哼哼,眼下這個拐角是通往X市必經的道路,那裡荒廢了許多資源,不可能沒有被派往那裡的小隊。


十五分鐘後,果然一輛車子向我們的方向駛來。


我起身。


「兄弟們,幹活了!」


剛過拐角,吉普車便被一路的玻璃鐵釘戳爆了胎,一番歪歪扭扭的減速後停在了路旁。從車前透過棕色的玻璃窗,我看見了在里瑟瑟發抖的人類,正用驚恐的眼神望著向他們逼近的五隻喪屍。


包括我在內,見到人類那一刻便再也抑制不住嗜血的本性,吼叫著朝吉普車衝去。


「先砸車後!」


這輛車的四周和車前都被加厚,唯獨車後是最薄弱的地方。


五隻喪屍開啟狂暴模式,三下五除二便把後窗破壞,車內的人在汽車失去動力的情況下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只能徒勞地開槍,而這對我們造成的影響微乎其微。


在其他喪屍尚未察覺的時候我們便將車裡所有的人撕碎,連日來的饑渴感被徹徹底底地消除,四隻跟隨我的喪屍嘗到了甜頭,舔著嘴唇意猶未盡。

「老大!優秀!」


我擺了擺手,拿著幾個用黑布包住的大腿遞給它們。


「你們!優秀!」


「告訴其他兄弟,灑釘子,我分腿!」

這一下午成了喪屍們的狂歡日,它們看到新鮮的大腿便傻傻地依瓢畫葫蘆,發現果真能讓這些東西停下,然後果真能嘗到新鮮的人肉。


它們歡呼雀躍,將我圍在中間,要求我帶領它們得到更多的食物。


於是我站在高台之上,指向那座城池。


「你們,等我,我進去,殺人,讓你們進來,你們就進,然後,吃人!」


我指了指城門,忽地眼角微微向一側一睿,羅漢坐在一個石堆上,手持口琴定定地望著城門,臉帶七分憂鬱。


我強忍住笑意,沒去理他。而後正經地取出一個粉紅色的氣球,頗有些費力地將它吹起,隨後對著城門處喊道:


「看到這個,從城裡面,飛起來,你們,聚在城門口,準備總攻,進城吃人!」


我展開雙臂,那隻氣球脫離了我手的控制,緩緩向天空飛去。


底下響起一片歡呼聲,現在的它們信任我的能力,唯我是從。我絲毫不懷疑到時候我一聲令下便能讓它們送死般聚臨城下。


我冷笑著,這就是喪屍,低智,愚蠢,盲目。


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實現,回歸人類社會還僅剩一環:潛入城市。


人類發現了裝甲車全軍覆滅後,便不再向外派遣,城門再次歸入緊閉的狀態。然後這一切對我來說已經足夠,簡簡單單地只用一個小計策和幾隻腿就取得了無上的威望,再划算不過。


暮色下,我忽然望見那處拐角,那六個變成喪屍的人類撐起自己支離破碎的身體,它們有些已經沒有了雙腿,動得格外艱難。


可它們卻堅定地向X市的方向愈行愈遠,似乎再沒準備回頭。我感覺有些奇怪,不過仍是馬上投入到潛入計劃的思考中。


可能是太想去X市了吧,我這麼想。


它們身影在薄暮中消逝,夕陽沉下,入夜了。

我沖那些喪屍們告了別,讓他們靜待我的信號。想要進入城內並不容易,在我脫離喪屍群的時候,羅漢不知為什麼跟了上來。


「我,一個,夠!」我沖它比劃。


他卻好像沒有聽到一般,愣頭愣腦地跟在我屁股後面,也不說話,也不走。


我無奈,只好由他跟上。羅漢這屍很聽話,做事也乾淨利索,帶著它倒也真可能派上用處。


喪屍們還在徒勞地撒著釘子和碎玻璃,然後人類已經將各個城門徹底封鎖並嚴加戒備。城內閃著星星點點的燈火,儘管外面危機四伏,但現在的他們一定聚攏在火堆前互相依偎,談笑著驅散著恐懼。


而我,只能忍受著冰冷和孤獨,陪伴在我身邊的只是一具屍體。


不甘心,一定要回去。


我已經想到人類不會拋棄已經派出的那幾輛搜集資源的車。對於城內現在的情況來說,很有可能已經把那幾輛車內可能攜帶回的物資視作救命稻草,絕不會放任他們不管。


而他們的回歸便是我的機會,在此之前,需要耐心地等待。


我給自己和羅漢做了兩個眼罩,這是我成為喪屍後的獨門絕活。


眼罩與手上的一個小裝置連接,一旦按下,眼罩便會罩住眼睛,屆時會看不見任何東西。


用這種方式,可以在人群之中也保持冷靜,第一時間隱去自己的攻擊傾向,以免暴露自己的喪屍身份。我之所以好幾次能用分人腿的方式籠絡屍心便是如此操作的,否則以一個喪屍的本能,我不可能忍得住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別人。


羅漢算是喪屍中頗有個性和靈性的一個選手,我對計劃稍作講解後它便明白,耐心地同我一起潛伏。我欣慰地撫須而笑,這傢伙看上去呆,腦子還是挺活絡的,看樣子只要能進城,它就能付出一切代價。


我也沒有多想,喪屍嘛,要吃人,城裡全是人,當然想進城。


就在城門口躺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視野中終於出現了歸來的吉普車。而在此之前,輪胎被加固了的吉普車也被陸續派出,喪屍們再也不能用那種老式的辦法獵捕人類。


靠近城門的時候,吉普車開始了衝刺,甩開大片大片的殭屍。我低聲呼嚕了一記,示意羅漢準備。


距離差不多了。


我舉起了一個白旗,上面畫了用血塗抹的三個英語字元。


「S.O.S」


成敗在此一舉,如果他們選擇無視並且在經過我們的時候投上一顆燃燒彈,我和羅漢的喪屍生涯就宣告完結了。


但是他們是人類,所以他們不會這麼做。


如我所料,吉普車慢慢減速,最終停靠在我們身邊。


我的羅漢蒙上了眼罩,倒在路邊抽搐身體,有氣無力地揮著那隻白旗。喪屍除了沒有觸覺,其他的五感都異常敏銳,戴上了眼罩的我們對周遭的環境變化都掌握在手。


「有倖存的人類,快把他們抬上來!」


車門被打開,兩個壯漢毫不猶豫地下車,就要將我們扶起。


觸到我們身體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面面相覷。


「怎麼那麼臭……」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和羅漢飛速發難,猛地起身將他們推倒在地,向車門衝去。


「喪屍!他們是喪屍!快關門!不要管我們!」倒在路邊的壯漢大喊。


車內傳來女人尖叫的聲音,她們飛速探出手臂握向車門的把手,拚命想要關閉。


一隻腐朽的手臂撐住了車門,是羅漢的手臂。


我率先衝進了車門,根本沒有工夫去咬在后座的女人,而是直接擠挪著身體向主駕駛的位置逼去。身後傳來絕望地呼喊,我知道羅漢也進來了,他不會關門,現在我要做的是直接發動汽車。


一口將駕駛員的喉嚨咬穿,他手中的手槍對我的胸口射出子彈,可惜毫無用處。


吉普車被發動,對講機中傳出急促地呼喊聲,而車上已經沒有人回應。除了羅漢的吼叫聲和還在奮力掙扎的女人尖叫聲。


城門開始關閉,我知道時間不多,儘可能精確地控制著身體,將腳踩向了油門。吉普車向城口飛馳而去,密集的子彈聲拂窗而過,前玻璃的碎裂聲不絕於耳。


「你們瘋了嗎?車裡還有人沒死啊!」


「你沒聽到嗎?車裡現在有喪屍!它們想要進城!開火!」


「我不允許你這麼做!」


對講機里傳來激烈的爭執聲。加固了的前擋板和玻璃為我爭取了打量的時間,對我們突襲的應對分歧也導致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動用火箭彈將我們轟穿。


吉普車衝進了城門,僅僅數秒過後,城門落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沒有減速,汽車如一匹脫韁的野馬向這個城市的深處直衝而去。對講機里嘈雜一片,人類面對這樣的情況有些慌了陣腳,他們不知道僅僅是兩匹喪屍便造成了這樣的情況。


擺脫追擊後我向一個轉彎口猛拐而去,車開入了一個小巷,幾番曲折後,我感覺周圍已經沒有人類,便將車停下。


回過頭,我吃了一驚,那幾個女人還活著,羅漢並沒有動手吃掉她們。它壓著眼罩,靜靜地坐在後面,車停下後,它直接跳出了沒有關門的吉普車。


「謝謝。」


它轉過頭,這樣說了一句,依舊壓著眼罩,便蹣跚著朝一個方向行進而去。


我也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是整哪出,本以為它是崇拜我專程來給我幫手的,沒想到車一到站他耍了個酷,頭也不回地就溜了。


女人是不能留了,我蒙著眼角,很乾脆地咬穿了她們的喉嚨。


目的已經達成,成功遁入城內。


我尋到了一處無人的小木屋,在抽屜里找到了白紙和鋼筆,開始書寫起來。作為一個喪屍想要寫字是很困難的,我要十分集中精神才保證自己的字好歹能成個形。


短短几行字,花費了我半天的時間才書寫完畢。可我還是鬆了一口氣,這畢竟是我回歸人類的籌碼,好說歹說已經完成了,現在只差一個關鍵時機露面。


入夜後,人們已經從開始的慌亂中平復過來,有序地在全城尋找著我們兩匹喪屍的蹤影。他們成編製地輪替巡邏,沒有任何破綻。


兩匹喪屍在人類的智慧面前依然是不成氣候。


我自始至終躲在那個木屋裡,取了寫棉布將身體裹住掩蓋臭味,靜靜等待白天的來臨,那將是我進行宣告的時刻。


夜不知不覺地深了。


我不知藏了多久,忽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口琴的聲音。


奏起的琴聲如一股流水般划動了夜幕,在靜謐的城市上空流轉遊動,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外面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從四處出現的人們舉著蠟燭或打著手電筒,向傳出聲音廣場正中圍攏過去。因為他們聽到了巡邏隊員們的警告聲,廣場中央發現一隻喪屍。


我愣住了,那樂聲的源頭不是羅漢又是誰?


那樂聲透著凄迷和孤獨,再也沒有一如往常那種刺耳的感覺,那種無奈和別離的感覺順著曲聲傳遞到了所有人的心中,聞者傷心。


我探出腦袋,月色下,一個姿勢古怪的人坐在廣場中一個樓宇二樓窗檯的欄杆上,對著天空旁若無人地吹著口琴。


「開火,你們愣著幹什麼?用燃燒彈!」我的聽覺捕捉到有人這樣說。


「隊長……二樓……還有一個女孩子。」一個士兵支支吾吾地回答。


「狙擊他!」


我循目望去,在羅漢的背後果然站著一個女孩。捕捉到她的一瞬間我拉下了眼罩,及時抑制住了那股嗜人的衝動,側耳細聽。


我聽到一發子彈透入肉體發出的聲音,那應該是狙擊。


「求你們,不要傷害他,求你們!」


那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她抽噎得幾乎說不出話,顫聲對所有的人乞求著。


「姑娘,不要怕,你馬上就獲救了,待在原地千萬不要動,不要激怒他!」


琴聲在槍聲後停頓了一瞬,再度響起。那個女孩傷心欲絕,對著人群撕心裂肺地呼喊起來:


「求你們了,他是我男朋友,他不會傷害我,你們不要殺他!」


「不要殺他!」


「我們當時約定過的……都要活下去……他對我說他會保護我……」


「我當時笑著問他,如果你變成喪屍了會把我吃掉嗎?」女孩不再抽噎,而是放聲痛哭:「他說,真變成喪屍了,就要給自己理一個最傻兮兮的髮型,穿最土的衣服,跑到我的陽台上來給我吹口琴,來逗笑我......」


人群沉默了下來。


口琴聲響了很久很久,在一個悠長的尾音中結束。


「姑娘。」


一個人默默上前一步,用並不大的聲音告訴她:


「他已經死了。」


「他沒有死,他還在吹口琴給我聽…..」她哀求道:「他不會傷害我,求求你!」


「你認真看看吧,他已經死了。」那個人沉聲說道:「他的心臟不會再跳了,他的大腦停止了思考,他的皮膚已經腐爛,支撐他走到你面前的,僅僅是他生前的執念。姑娘——」


他停了足足有五秒,最後像宣判般重複道:


「你的男朋友,已經死了。」


「他已經履行了對你的諾言,現在,你應該尊重他的一生,認認真真地對他告別。」


女孩泣不成聲。


我好奇地拉開了眼罩,看向了羅漢。


一曲奏畢後他放下了口琴,那一槍轟穿了他的右肋,他費力地想要轉身。


我忽地看到他沒有戴眼罩。


他自己把雙目剜去了。


他對女孩轉過了身子,笨拙地對她揮了揮手。隨後身體朝後一仰,朝樓下跌落而去。


我戴上了眼罩,縮回牆角,不再去看。


我聽到火焰燃燒的聲音,腐朽空洞的軀體被炙烤的聲音。


以及,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還隱約聽到殭屍語中的一句謝謝。


那一夜,皎潔的月光下,有一個女孩哭完了整個長夜。

我在徹夜的思考中迎來第一縷晨光。


天亮了,我想,我也該上路了。


人群的心情一定很複雜,一共就只有兩匹喪屍進城,結果就過了一晚就全部送出來了。


我的面前擺著一副白卷,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大字。


敬啟我的同類:


我是喪屍之王,城外所有的喪屍都聽我的號令。


你們能看見這些文字,這也就說明了我與其他的喪屍不同,我的大腦依然能夠思考。前幾天你們派出尋找資源的車輛多數因為爆胎被喪屍搗毀,是因為我指揮它們在地上布置陷阱。


這是我大腦完好的證明,你們或許會仇恨同伴死於我手,但我很快會給你們一個巨大的回報,這也是我的籌碼。


我希望你們明白,我仍然是一個人類,我希望能夠回歸人類社會。


喪屍只要不看到人類就不會有攻擊性,如你們所見,我的同伴昨天剜去了雙眼,而我現在佩戴著眼罩。所以我暫時是安全的,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用其他手段封去我的視力。


我只希望你們可以救救我,哪怕現在不可以,你們把我留在人類社會中等待治療喪屍病毒的藥物被研發出來。


作為交換,我可以用城外所有喪屍的命來換,我與它們約定過一個信號,只要看到這個信號,它們就會聚攏在一起,到時候只要你們不出現在視野之中,便可以用無數種手段剿滅它們。


我只是想要做回一個人。我不是喪屍,請你們救我。


這張紙條在幾個人之間來回傳閱,最終他們告訴我他們會在考慮後告訴我結果,隨後將我囚禁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內,隔斷了我的聽覺和視覺。


喪屍沒有觸覺,被奪去聽覺和視覺後我彷彿都要意識不到自己的存在,那是一種極度孤獨和壓抑的感覺,徹徹底底的折磨。


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不知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多久,我被放了出來。


「我們同意你的條件,也已經把全城的燃燒彈和炸藥都匯總到了一起,如果它們真的聽從你的命令來到城門下,足夠殲滅它們了。」


「你的信號是什麼?」


喪屍不會流眼淚,也不會笑。


如若不然,這個時候的我一定會喜極而泣。


胡缺啊胡缺,別人一直說你腦袋缺一根筋。從小到大,老師同學看不起你,漂亮的女孩看不上你。


他們都覺得你是個弱智,反應總比別人慢半拍,遇事不知變通。


一直被人嫌棄,直到變成喪屍的前一刻還在因為堵不住門被一群縮在牆角的婦女嫌棄。


現在呢?喪屍們聽信我,人類聽信我,他們都要藉助我的力量。


你們看不起我,可我自己動腦子能讓自己從喪屍堆里回歸人群。讓那些笨到極點的垃圾集體送死,在滿腦子人肉的願景下被燒成灰燼。


我做到了。


誇我吧,你們都應該誇我,是我拯救了你們。城外的喪屍被消滅以後你們就能肆無忌憚地出城補給,就算有新的喪屍圍城,也足夠有幾天數周的時間囤積物資。


我摸出了一個粉紅色的氣球。


慢慢將它吹鼓。


有人揚起了手,對城門處高喊:「準備攻擊!」


粉紅色的氣球緩緩升至半空,我聽到城外開始變得喧嘈,隨後是大地震動的聲音。


那群行屍走肉,果然傻傻開始行動了。


「好的,時機成熟了就開始齊射,務必一舉殲滅。」一個男人放下聽筒,腳步聲由遠及近,向我走來。


對,是這樣,就是這樣。誇我,稱讚我,說我做得不錯,說我拯救了這個城市裡的所有人。


我不是一個失敗者,你們再也不能看不起我,你們都要崇敬我,稱讚我......


「胡缺,我們剛才得知了,這是你的名字。」


「很抱歉,我們現在要處死你。」



我茫然抬頭,雖然我看不見任何東西。一層該死的黑暗將我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來了。


要處死我?


「胡缺,就像你的夥伴一樣,我很悲傷,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已經死了。」

死了?不不,我和它不一樣,它是喪屍,而我還會思考,我的大腦是活的。


「你知道嗎?我們最近知道了,每一個喪屍其實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它們在死後,會依據生前執念的大小去做出一些違反常理的舉動。」


「昨晚的那隻喪屍因為強烈地想要完成那個約定,一路來到了他生前女朋友的窗前,最後它履行了諾言。」


我恍然地想起了那幾個拖著殘缺的身體,從車中爬起後,義無反顧地走向X市的喪屍。


想起了那些會跳繩的喪屍,會在原地打滾的喪屍,舉止各種古怪的喪屍。


「所以啊,胡缺。」


「你已經死了,只是你的執念告訴你,你還在思考。」


「你的一生都在失敗,你的爸媽告訴你患了艾里斯德症候群,腦子裡缺了一根筋,給你取名胡缺。不過是想安慰天生智力低下的你。」


「你拚命想尋求認可,尋求誇獎和稱讚。這種執念讓你誕生了不同於其他喪屍的能力,你會計算,會謀劃。因為你不甘心,你太想活下去了,活下去才能得到認可和尊重。」


「對不起,你還是被我們騙了。沒有任何人會容許自己的群體中有一個喪屍的存在。哪怕我同意,這座城市裡的千千萬萬人都不會同意。」


「胡缺,你已經死了,你是一個喪屍。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因為你,我們最大的威脅得以被消滅,你已經很好了,謝謝你。」


他緩緩退後,我聽到了火箭筒上彈的聲音。


不甘心,不想死。


有液體從我的眼中滲出,腥腥的,鹹鹹的。


原來喪屍也有眼淚。


你們看,我真的不是喪屍,我還會流眼淚。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


我能感覺到一群武裝森嚴的人類站在我面前,他們舉著裝著燃燒彈的發射器,不時對嘴裡含糊不清的我發出嘲弄的冷笑聲。


就是這種笑聲,這種看垃圾的笑聲。不要笑我,不要這樣嘲笑我。


有誰,有誰能救我?


我像個小丑一般挪著身體向一個方向行進著,嘴裡發出含糊的怒吼,那是殭屍語: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城門傳來轟響聲。


「隊長,喪屍反抗太激烈了!它們中了燃燒彈,在被燒穿之前還會行動!」


大門在衝天的火焰中轟然倒塌。


大匹著火的喪屍紛涌而入。


「救老大!救老大!」


「老大說過!跟他!吃肉!」


「老大!帶領我們!」


「老大!聰明!」


漫天火力的覆蓋中,它們的軀幹四處飛濺。


卻仍義無反顧地向我這裡靠近。


那一瞬,我咧了咧嘴角,緩緩挺直了身體。


時至今日,我明白,我確實已經死了。


我有許多思緒,我有千言萬語。


想明白了的,想不明白的。


釋懷了的,不甘心的。


可我再也不想繼續,太累了,生平第一次我感覺,思考是一件多麼費力而多餘的事情。


我感覺我在笑,在向我衝來的喪屍們的呼喊中,我笑得暢快而淋漓。


我一把扯去了眼罩,我的雙眼因憤怒而充血,舉目所見都是人群,我再也等不及。


我的名字叫胡缺,我是喪屍之王。


我的嘶吼聲響徹天際。


「小的們,跟我上!」

腦洞故事板


微信號:ndgs233

微博:@腦洞故事板

投稿郵箱:tougao@gushanwenhua.com



K看著我,我明白他心裡的好奇
每當話題用完,氣氛便會陷入到這樣尷尬的境地。兩個人坐在一起,永遠只有一個人說話,這樣的交流註定不會持續多久。
一到這個時候,我便會沖K點點頭,然後起身離開。
他一開始會有些失落,但我從不理會他的表情。因為我確實無能為力。
但我想向他保證,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有用心聽。

我是行屍。
我不太清楚該用什麼量詞來表述,「只」,「個」,亦或是「位」?人類不會覺得有什麼,但對於我來說,這很重要。表現出是否尊重。
你可能會好奇,行屍還會計較這個。是啊,一群遊盪著的骯髒的腐爛肉塊,還會發瘋的攻擊健全人類,簡直是一切罪惡的代表。遇到就應該趕盡殺絕,尊重是什麼東西?
對於這種觀點,我不置可否。但我覺得,對於一個獨善其身,不食生肉,甚至樂於助人的行屍,這樣「俠骨柔腸」的行屍,乞求一個「個」或是「位」的量詞,要求並不過分。
嗯,我是一個行屍,一個像人類一樣生活,像人類一樣思考的行屍。一個渴望尊重的行屍。
也許是世界上唯一一個。

讓我整理一下思緒,想想是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好像是一個月前,那是一個周末,寢室里就剩下了我和老張。老張總是起的很早,而且悄無聲息。我從床上下來的時候,老張已經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多久了。
「你今天出門么?「老張見我下來,開口問道。
「看情況吧,現在不太想動。」我隨口說道,順手抄起洗臉盆和熱水瓶。
老張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我看他已經完全被遊戲吸引了,就沒有多說什麼,推開門走了出去。
十分鐘後,我揉著濕漉漉的頭髮回到了宿舍。老張的座位空空如也,但電腦還開著。我回到我的書桌前,打開電腦,在GTA5的世界裡盡情犯罪追逐。周末的生活糜爛不堪,吃飯從不按飯點。不知過了多久,肚子有了反應,我這才緩緩起身,準備去食堂吃點東西。
老張一直沒有回來。我癔癔症症下了樓,學院不大,食堂離宿舍也不算遠,我走在路上,總感覺氣氛有些古怪。雖說學校人不多,一到周末學生們喜歡外出,但也不至於說如此寂靜。除了我的腳步和搖曳的柏樹,我聽不任何聲響。
撩開食堂門帘的時候,我突然一陣哆嗦,一種驚恐猛地襲上了我的心頭。食堂里同樣沒人,但所有的桌椅都被打翻在地!隨處可見傾覆的飯菜。窗口上濺滿了飯菜的湯汁,甚至還混雜著......人的血!?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我看到一盤打翻的菜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走過去一看竟然是一截淌血的斷臂!而環顧四周,還有許多血淋淋的肉塊若隱若現!
「啊!!!」我尖叫一聲向門外衝去,耳邊空氣嘶鳴,每層階梯我幾乎都是下幾級就直接跳了下去。快到一樓時,我突然看到拐角出現了一個身影,仔細一看,竟然是食堂的廚師。
這位廚師平時挺和藹可親的,每次我找他打包飯菜,怕塑料袋漏油總會向他要成雙層,他從不拒絕。此刻他正雙膝跪地渾身發抖地蜷縮在血泊之中,發出陣陣呻吟。看到這一幕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趕忙朝他跑了過去。
「大哥,你怎麼樣啊?」我緊張地問道。
廚師竟然沒有搭理我。他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神色。很明顯他的傷勢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我立刻湊到他身邊,挽起他一條胳膊想把他攙扶起來。忽然,廚師抬起頭看向了我。
我簡直無法形容那張臉!廚師右邊一半的的臉皮已經不見了!露出了森森白骨,右眼珠整個懸掛在眼眶之外。我嚇得說不出話,下意識的後撤了一小步。突然,廚師乾嚎一聲,張開嘴向我撲來!
我趕忙用手臂去擋,廚師的嘴張得大得離譜,左邊本來還算完整的臉皮直接被撕裂了!我的肘尖正好撞在了廚師的上牙上,一時間鮮血直流。
「你幹嘛啊!!」我疼得大叫,但廚師無動於衷,依然像一頭髮瘋的野獸般攻擊我。我只能拚命抵抗,但更令我恐懼的是,平時熱愛籃球,身體強壯的我,此刻竟處於下風!
我漸漸支持不住,不斷地向後退卻。廚師的獠牙與我越來越近。忽然,我感覺腳下一松。一種涼意瞬間從腳後跟迸發到全身,我從樓梯上直接跌落了下去!
廚師因為慣性從我的身體上方直接飛了過去,而這也是我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接下來,我感覺到我的後腦勺接觸到了冰涼的地板,嗡的一下過後,晦暗一片,寂寥無聲。
我:

K向我說過許多他死裡逃生的經歷,他說他每次活下來後,都覺得自己就像傳奇小說的主角,總是有光環環繞。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醒來後,環顧四周只有一攤暗紅的鮮血,並沒有廚師的影子。縱然我腦袋昏昏沉沉,但我還是大喜過望。劫後餘生的愉悅支撐我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也正因為如此,很久之後我才發覺,我已經是一具屍體。

我無法形容接下來我看到的景象,怎麼說呢?如果你從小住在一個不太繁忙的十字路口旁,每天在那裡來來回回,習慣了它的整潔和秩序井然。有一天這一切突然亂套了,汽車橫七豎八躺在路上,交通指示燈熄滅了,最可怕的的是,人類無影無蹤。
你會是怎樣的心情,面對消失的人群和秩序?
我頹然地在校園裡踱步,殘磚碎瓦堆砌在曾經整潔的道路上,各種器材散落在草坪上。一輛摩托看起來有些眼熟,我回憶了一下,應該是隔壁寢室老胡的,聽說這用掉了他兩年的積蓄。然而此刻他的愛車正傾倒在一堵牆前,前邊的車燈已經粉碎,保險杠嚴重變形,座椅上灑落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有什麼動靜,趕忙躲到了一棵樹的後面。我仔細判斷了一下聲音的方向,應該是從操場傳來的。思考了一下,我還是決定去碰碰運氣。
我盡量放輕腳步,朝操場一路小跑。終於,我望見了綠油油的草皮,以及上面喧囂的......人群?!
天吶!我幾乎就要哭出來了,人終歸是群居動物。無論平時聽過多少獨善其身的雞湯,在大難臨頭的時候,總還是渴望抱團取暖。
我像歸鄉的遊子一樣,拼了命朝人群的方向跑去。我跑著跑著,就快要到操場邊的時候,突然感覺腳下一絆,重重地跌倒在地。很意外,我並沒有感覺到疼痛。但我還是嚇了一跳。我驚恐的抬起頭,一隻手突然捂在了我的嘴上!
「別出聲!」出現在我眼前的,竟然是老張!

老張把我扶起來,遠處的人群似乎感覺到了這邊的聲響,有人把頭轉了過來。老張頓時變得十分緊張,示意和他一樣蹲下,緩步移動到一個大師雕像後面。我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做了。
「你幹嘛?」我小聲問道。
「我不拉著你,你就死定了!」老張說道。我注意到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
「那是一群病人!惡魔。」老張紅著眼說道。「見人就咬,跟電影里的喪屍一模一樣!」
「喪屍?」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那個猙獰的廚師。看來老張也接觸到了類似的事。
「對了,你上午幹嘛去了?」我問道。
老張突然沉默了,許久,他說道:「我本來是去接荔枝的,說好陪她去買衣服,結果......」
荔枝是老張的女友,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老張眼淚無聲無息的流淌了下來,在這樣慘烈的經歷面前,我只能拍拍老張的肩膀。
我想開口安慰他,但我驚恐地發現,剛剛還正常的舌頭突然像被打了麻藥,壓低聲音後說出來的話含糊不清,近似於「呼嚕呼嚕」的聲音。
老張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停了一會,他說道:「我不知道外面怎麼樣,就學校來說,只要不去操場,別的地方應該都還安全。喪屍們的感官都還是正常的,會朝動靜大的地方彙集。現在差不多都被吸附在操場上了。」
「咱們先回寢室,多準備點物資。」
說實話,我挺佩服老張的沉著。這種時刻還能保有清醒的頭腦,但我還是覺得,危險並沒有就此結束。
「走吧。」老張直起身子,我趕緊跟著站了起來。忽然,我感到一旁的灌木叢有什麼動靜,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個黑影突然竄了出來!
「嗷嗚!」一個男人嚎叫著將老張撲倒在地,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英語老師,那位平日里和藹可親的花甲老人!
「卧槽!「老張大叫著,用力撐著英語老師的下頜。「快來幫我啊!」
我趕忙去拉英語老師的胳膊,但老頭力氣大得驚人,我竟然拉不開!眼看老張就要被咬到,我突然想起了電影中殺喪屍的方法——爆頭。
正巧腳下有一塊紅磚,我撿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英語老師的腦袋砸去。

老張兩眼通紅,望著圍過來的屍群。
我們和英語老師搏鬥的動靜太大,驚動了遠處的屍群。你無法想像屍群們的速度,就像一個人全力奔跑,不在乎是否已經呼吸不勻,不在乎會不會跌倒,甚至察覺不到疼痛。換句話說,這是一群渴望生肉的機器,它們會有多快?
老張憤憤地踢了一下英語老師的腦袋,一塊塑料掉了出來。老張把塑料撿起來,端詳了一會,然後苦笑一聲。
「如果我能活下來,一定要去投訴這家劣質助聽器公司。」老張無奈地說。
我們開始後退,後退,終於無處可逃。
喪屍圍上來的前一刻,老張吐了口痰,然後扭頭對我說。「兄弟,雖然你平時那麼悶騷,但有來生,咱們還做室友。」
這是我聽到老張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我站在他的身前,看到他被喪屍拉扯著,撕咬著。他痛苦地大叫著,掙扎著,鮮血直流。我驚愕地看著他,和他看我的眼神一樣。
沒錯,我站在他的身前。喪屍從我的身邊魚貫而入,將他撕成了碎片。
而我,像是遊離於世界之外。

K說親友間的生離死別,永遠只有一個主題,就是悲戚。
我表示贊同,但對於我來說,還有一種複雜的感受。其實在老張遇難那一刻,我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
我的肘部有一個可怖的傷口,是當初拜廚師所賜。從外面能夠隱約望見裡面的白骨。我不懂醫學,但我覺得如此深的傷口不藉助外力血都很難止住。然而現在傷口處血液乾涸,也沒有癒合,倒是漸漸發黑,甚至散發出一絲令人作嘔的氣味。
對,就是肉質腐爛的過程。
而且這個過程中,我沒有任何感覺,沒有感到疼,沒有感到癢。
再後來,我發現我其實喪失了所有感覺。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些令人生畏的行屍在遇見我的時候,總是像得了白內障一樣視而不見。
我當然不會輕易死心,我追隨過兩支生存者小隊。悲劇的是,這兩支隊伍都沒有走到最後。
我和他們一樣出發,然後眼睜睜看著他們罹難。
我也曾想過,或許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幸運兒,因為我不必擔心喪屍的威脅。但我日益腐爛的傷口和越來越虛弱的身軀提醒我,這是有代價的。
我和其他的行屍只有一點區別,就是我的大腦還在工作。但這也讓我無法按他們的方式生活。當他們將活人咬死,趴在屍體上大快朵頤時,我雖然被飢餓驅趕著,卻根本下不去口。
或許,這就是所謂人性吧。

我一直堅持與人類為伍,直到有一天。
第二支倖存者小隊覆滅後,一段時間內我都沒有再見過人類。喪屍幾乎清空了我所在的區域。那天,我正飢腸轆轆的在田野里徘徊。忽然隱約聽到遠處有人的聲音。我趕了過去,發現是兩名倖存者,他們的車陷在了沼澤里,兩個人一籌莫展。
我有些興奮,打算做個順水人情幫他們把車推出來,我想他們也會因此答應讓我同行。我向他們走過去,雖然說不出話,但我相信我臉上綴有友好的笑容。
其中一個人看到了我,他遲疑了一下,然後碰了碰身邊的人。
兩個人直勾勾地看著我,盯的我有些發毛。為了使他們打消戒備,我趕忙舉起了雙手。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我永遠不會忘記,兩個人耳語了一句後,竟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手槍!
我一下子愣住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發子彈就已經鑽入了我腳下的土地。
我驚恐地盯著前方的兩個人,然而緊接著,幾發子彈朝我呼嘯而至。有一發子彈徑直鑽進了我的身體。
我扭頭狂奔,隱約聽到後面兩個人喊道「......打喪屍要打頭啊......」「......這喪屍怎麼還走了......不會是個人吧......」 「人中了彈能沒事嗎......再說了......這年頭會動的都得弄死......不然死的就是咱們......」
時不時有子彈鑽入我的身體,我雖然沒有痛覺,但我還是絕望的想哭。我全力邁開我腐朽的雙腿,發瘋一樣的狂奔,從田野跑進河流,從黃昏跑到繁星滿天。
我在一個農舍前停了下來,我走進去,裡面正好放著一塊巨大輕盈的黑布,好像就是在等我一樣。
我捧著黑布,苦笑一聲,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小刀。

K跟我說的許多事情,向我傳達了一個概念。時間可以抹平一切,最起碼對於他,災變前後的日子已經漸漸變得一致。
而我不一樣,我的世界天翻地覆。我不能回到過去,只能嘗試著習慣當下。

其實我並不怨恨那兩個人,我自己從來不照鏡子,所以也忽視了一件事情。屍體各部位的腐爛是同時進行的,我想他們看到的我的臉,一定已經噁心而又猙獰,和別的喪屍無二。
現在我用黑布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我的眼倒是依舊清亮,我不知道它有沒有變化,但我覺得應該不會多嚇人。
不過我也不想再和人類打交道了,這種時候,信任是個很奢侈的東西。沒有人會接納一個捂得嚴絲合縫的人,但一旦我褪去黑衣,我必死無疑。
我更不可能和喪屍一起,這個是原則問題。
我嘗試過一種新的生活,真正孤獨,無依無靠,不為人知的生活。雖然難免會有失落,但我漸漸發現,我看到了獨一無二的風景。
我每天從圖書館翻出想看的書,坐下一看就是一個早上。周圍有一些行屍獃獃地坐在椅子上,偶爾掩卷抬頭,彷彿置身於大學的自習室。想想諷刺,其實以往上自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平靜。
我會到劇院,閉上鬆弛的眼皮冥想。一些演員死前還在演戲,如今他們身著戲服在台上徘徊,恍惚間莎翁的故事還在演繹。
我會在中午來到星巴克,或是更為高檔的餐廳。將唱片壓在機器上,傾聽異國的歌劇。沒有生肉的誘惑,其餘的行屍也會在此刻停住腳步,像是和我一同聆聽。
我逐漸發現行屍對生肉的渴求像是一種設定的程序,並不是一種生理需求。我見過太多行屍肚皮被撐爆卻還在大快朵頤。我們的消化系統是壞掉的,每天和其他部位一樣在腐爛。我認識到這個問題後,從商店拿了一大袋口香糖。每當飢餓難以抵擋便嚼兩片,至於我的胃。我認為上個星期吃的罐頭還完好的躺在裡面。
我走進KTV,嘗試著點出歌曲。沒有電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但也許是我的執著感動了蒼天,有一次還真被我鼓搗了出來,可惜我拿起話筒卻發現我根本說不出話,舌頭像死了的河蚌一樣躺在口中。我感到有些難過,煩悶之下,我把屏幕砸了個粉碎。
我心情舒暢時,在夜裡點亮城市最高建築頂部的霓虹,讓它為我一人而明;我心情煩悶時,把行屍一隻只推進一個寫字樓——他們對同樣的一坨爛肉毫無反抗意識。然後連樓帶屍付之一炬。
我嘗試了許多我以前不敢做的事,誇張的說,「攀棲鶻之危巢,俯馮夷之幽宮。」而且心想事成。
這是我的世界,我失去了許多,卻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我甚至感覺,我是天地間的唯一。

當然我在自欺欺人,其實我知道,所有的行屍都在向東走。
東邊幾十里外,人類築起了高牆,所有的倖存者蜷縮在裡面,按照往昔的制度生活。用幾千年的經驗和智慧,同牆外的行屍勢均力敵。
實際上我是一個被遺忘的位面,和兩個世界都沒有介面。
對了,我前面許多次提到了K,你們一定好奇他是誰。K當然不是他的真名,為了尊重隱私,我取了他名字開頭的一個字母。那麼接下來,我就說一說K的故事。

人類定期會派出幾個分隊,深入到外面的行屍控制區,目的是尋找資源和倖存者。新基地雖然已經開始建設,但還是無法支撐龐大的開銷,只能冒險從基地外獲取,儘管一直傷亡慘重。
由於人手不夠,基地內全民皆兵,有的時候甚至會有女人出來。而基地內的男青年更是頻繁輪換,漸漸地幾支固定的青年分隊成立下來,除了偶爾需求量特大會加派上了歲數的人,這個任務基本就落在了這群青年的身上。
而K,便是其中的一員。

溫切爾說,樂觀的人,是被獅子趕上了樹,還依然能眺望遠方的美景。
其實我和K熟識之前,我已經觀察了他很久。我覺得他便是這樣一個人,自從災變爆發後,我還沒見過這樣對生活和世界依舊抱有熱情的人。
我沒事時就愛跟蹤資源小隊,其實也在儘力保護他們——人類不知道,他們在樹林穿梭時,有多少暗中向他們靠近的行屍被我戳爆了腦袋。當然即使這樣,他們還是傷亡慘重,因為面對成群行屍時,我也無能為力。
這種任務就像在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所以每支小隊都像奔赴刑場一樣。本應是活力四射的年紀,小隊里的年輕人卻一個二個愁眉苦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大家都不愛說話,經歷的生離死別太多,對於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早就看做像中獎一樣。
唯一的例外就是K。搜尋任務的間隙,別的人在營地里要麼抽著煙發獃,要麼躺在帳篷里睡大覺,等著起來輪班。唯獨他,竟然饒有興趣的在周圍觀察著花花草草,甚至還專門找了個本子畫它們。他很喜歡畫畫,營地里的人們幾乎都是他的速寫對象。
他們搜尋的途中經常會路過一些名勝古迹,他看起來很了解這些東西,經常拉著夥伴們講解。一開始人家不會拒絕,時間長了肯定會煩。漸漸地其他隊員都不怎麼搭理他了,不過他還是我行我素,沒人聽他嘮叨,他就寫日記講給自己聽。
一次,他好像被隊長罵了,我潛伏過去大致聽了一下他們的對話:
「老大,我真的覺得,精神食糧也是很重要的。」K一臉真誠的對隊長說。
「精神食糧?」隊長一臉戲謔,「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可是......」
「閉嘴!」隊長吼道,「我給你講,你非要拿這個唱片機的話,會讓至少一家子人少了幾天的口糧,或是許多人急需的藥品! 」
「還有,這年頭,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什麼狗屁精神食糧,你喜歡那個女孩的話,就給她帶幾頓飯,別凈整沒用的!」
隊長說完氣呼呼的扭頭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K失落的表情。他仔細的擦拭了幾下手中的唱片機,然後嘆了口氣,輕輕把唱片機放到了一旁的草垛里。
從理性角度,我絕對贊同隊長的話。但另一方面,看著失落的K,我真的感到很心疼。

說到我和K的相識,這還真是個悲劇。
唱片機事件終歸只是個插曲,對於K這種樂天派不會有什麼影響。小隊順利的拿到了想要的物資,踏上了回城的路。不過眾人絲毫沒有放鬆,因為回去的路依然兇險,誰也不想再最後一步出事。
可惜這次幸運女神沒有眷顧他們,他們和行屍大隊打了個照面。撤退時他們的背後正好是一個懸崖。沒有什麼能夠抵擋住饑渴的行屍,人越來越少,退到懸崖邊時,已經只剩下了K和隊長。
似曾相識,就是當初我和老張的處境。
「我們跳下去,興許還有一線生機。」K對隊長說道。
「算了,故事到頭了。」隊長說道,「早晚有這一天,我去見你嫂子。」
還沒等K反應過來,絕望的隊長開槍打穿了自己的腦袋。
喪屍們一擁而上,K胡亂的開了幾槍,然後轉身,賭上自己全部的希望縱身一躍。

懸崖下面是個深潭,我盡全力劃著木舟,朝水花濺起的地方趕去。

K後來對我說,在他醒來看到我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他是不是已經到了地獄。
我其實有想過,把他安置在林間小屋後我就離去。畢竟我對人類也是有顧慮的,但他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內傷,總之我猶豫再三,還是留了下來。
他還是醒過來了,雖然身體虛弱但並無大礙,看來應該是嚇得。K有些驚恐地看著我,我向他指了指床邊的醫藥品和乾糧,然後轉身準備離去。
「等下!」K突然喊道。
我扭過頭,直直的看著他。
「那個,謝謝你救了我,」K說道,「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大......大俠?」
別說我想笑,K說出這個詞的時候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說實話,面對一個一身黑衣,只露出一雙眼的救命恩人,如何稱呼確實是個難題。
我沒法說話,自然無法回答他的問題。K一下子以為惹到我了,趕忙說道:「不想說就算了,我理解。」
我搖了搖頭,拿出一支筆,在一張卡片上寫下「休息好了就趕緊走。」然後拿給他看。
K看了一眼卡片,忽然說道,「你一直是一個人嗎?」
我愣愣的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
「你跟著我回基地吧,」K忽然變得激動起來,「現在最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才了,在那裡你可以盡情施展才華,過我們曾經的生活,不用再披著厚厚的黑衣了。」
我趕忙擺了擺手,同時朝門外走去。原來是要拉我入伙。我知道K想報恩,可我是絕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再說下去不定出什麼事。
我能感覺到K疑惑的目光,K頓了一下,說道。「你不想去就算了,聊會天可以嗎?」
我又停了下來,雖然我現在嘴巴已經壞了,可這麼久了,當有人想和我交流時,我還是蠻激動的。
結果這便是我入坑的開始。

前邊說過,我覺得K是個樂觀的人。沒想到我還是低估他了,他不只是個樂天派,還是個大話嘮。
我沒法說話,K一開始也很疑惑。但很快我們就習慣了這種一人說一人聽的模式。我後來才搞清楚一點,在這種時期,救命之恩完全可以把兩個人瞬間從陌生直接變成至交,K之所以和我說那麼多,是因為他已經把我當成了一個摯友,如同相識經年。
「你知道么?災變發生的時候,我還在寫公眾號。那時我宅在寢室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如果不是出事了,說不定這記錄還要延續。」K自嘲道。
這個我表示贊同,如果沒有這場災難,或許我現在還在玩GTA。
「出事後,你有嘗試過聯繫你的父母嗎?」K問我。
他這個問題其實戳到了我的痛處。老張死後那幾天,我拚命的想要聯繫上所有親人朋友。但我發現,秩序崩塌後,許多我們習以為常的事物突然也消失了。沒有了通訊,沒有了交通。我變得無能為力。
我朝K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唉,都是這樣,現在與世隔絕了,只能祈禱他們平安。」K說道。
「算了,不說這些沉重的,我給你講些有趣的。」K忽然又變得笑嘻嘻起來。

那天我們聊了很多,準確的說是K說了很多,而我像是他的樹洞,無限的接受著他的想法。
縱然是這樣單方面的輸出,我們竟然都沒有感到厭煩。我和K都憋壞了,他滿肚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而我雖然不說話,卻找到了久違的做人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K突然說想看看我面具下的真容。這下可把我嚇壞了,我趕忙起身離開。K頓時不知所措,最後來了一句:「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我不置可否,K 指著遠處一座牛犄角型的山峰說:「我以後每次出任務都會到那裡徘徊一陣,你可以去找我,我等著你。我們都需要的。」
這次我沒有停下,一溜煙跑進了樹林。

後來我還是去赴約了,他說得對,我還是需要交流的。
K回去後成了新小隊的隊長,每次我看到他們小隊後,默數兩個小時,然後前往牛角峰,他都早早等在那裡了。每次他都有說不完的話。
「黑先生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出任務沒搜到藥品沒搜到食物。卻帶回去一套英語四級的學習資料。當時隊長差點沒把我打死。」K笑嘻嘻的說,「沒辦法,我就是這毛病,該幹啥時不幹啥。以前不上心,4級考了兩次都沒過,我甚至感覺畢不了業了。結果現在大學都沒了,我突然又想學習了。」
「黑先生你知道嗎,災變過來這十幾天,我已經成草藥專家了。野外受傷了什麼止血快,頭暈時含什麼醒腦,我現在都駕輕就熟。我還把草藥都畫了下來,現在我畫畫也是一絕!」
「黑先生你知道嗎,阿城夫婦的孩子順利出生了!我上個星期扛回去的儀器發揮了大用處。現在基地終於有新生力量了,這是人類復興的徵兆啊。」
......
K的樂觀真的能夠感染到人,我看到他的隊員神情和以前的幾批完全不一樣。不過這也有我的功勞,因為有我在,他們小隊從沒遇到過太大的危險。
然而時間一長,K的故事不可避免的減少,他對我的好奇卻在與日俱增,當然以前的經歷讓他不敢隨便開口。不過一直都是K在說話也讓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嘗試幫他想話題,有一次,我提了一個麻袋去見他。
「這是什麼?」K一臉驚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打開。K小心翼翼地在麻袋裡摸索了半天,把東西從袋子里搬了出來。
「唱片機?」K愣愣地說道,「為什麼給我這個?」
這下換我愣了,這不是我想像中K應該有的反應啊。我尷尬的抬起頭,卻發現K正很複雜的看著我。
「黑先生,你真是個迷題。」K忽然笑了,「我想了半天,或許只有這個解釋。我喜歡一個女孩,一直想送她一個禮物,唱片機正是我想的最多的。謝謝你,可是這件事我只和一個人吐露過,就是我的老隊長。」
我看著K,瞬間感到有些抓狂。我一開始怎麼就忘了,他想要唱片機是我偷窺來的消息!
「不過既然你知道了,也沒什麼,我乾脆給你說說她吧。」K說道。「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一對卧蠶嬌俏可人,兩眼很大很黑,一看就很有靈氣。鼻子挺挺的,膚色雪白。我承認,我在基地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的外貌吸引住了。後來呢,我去找她聊天,就像我現在找你一樣。」
K看向我,我點點頭,他接著說道:「我不知道我說話煩不煩人,但我發現她是一個很會傾聽的女孩。你要知道,別說現在兵荒馬亂,就是以前,我扯那麼多,我最好的朋友也不一定能耐心聽下去。當然插科打諢的話另說。我盡量把能想到的有營養的事,都告訴給她聽。而她的接受面之廣,也是讓我暗暗佩服。」
K的臉變得紅潤起來,我看著他,突然有一種寢室午夜卧談會的感覺。
「我喜歡和她交流,於是我拚命地在基地工作,為的是遠遠地看到她,會更有底氣。」K說道,「有些話很難講的,某些時期,人需要一種力量,支撐自己前進。」
「她就是我動力的來源。」
十一

日子一天天過去,K漸漸成了我意識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有的時候,我獨自欣賞琅琊深秀,峰迴路轉之時,我會想到K,此刻他可能正在基地里緊張地參與建設,心裡竟會有一絲優越感。
我也從一開始的赴約,變成了早早守在牛角峰,等候K的到來。
這種生活方式甚至讓我的飢餓感越來越弱,到最後,嚼口香糖已經是習慣使然。我甚至覺得,這樣妻梅子鶴待知己的生活,可以用美好來形容。

當然,這裡面也會有小小的陰影。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我甚至夢見過K一臉好奇的看著我。我也一度覺得黑布讓我在K的面前不夠真誠。我有過撕下黑布的想法,但一想到距離我纏上黑布已經十幾天,拆布的話可能會直接帶下來一塊惡臭腐爛的臉皮,我就不寒而慄,想法也只能就此打住。
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K來的很早,我本來想去等他,到了卻發現他早已站在那裡。
「黑先生,」K低著頭,「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了。」
我張大雙眼望著他。 +
「基地扛不住了,估計就這兩天了,我們必須撤離。」K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命大福大。肯定能順利轉移。」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用力點頭。
「其實和你共事這麼久,我能猜到一些事情的。」K說道「你的難言之隱,我理解。」
「不過我今天給你帶了一個東西,」K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個鏡子,「你拿著這個。我想告訴你,沒有別人的時候,可以褪下那層殼。好好看看自己,說不定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
「你永遠都是一個人,一個好人。而不是其他的東西。只有人,會去救人。」K微笑道。

當天晚上,我呆在山上的居所里,感覺心神不寧,坐卧難安。
過了一會,我忽然看到東邊火光衝天,甚至伴有巨大的爆炸聲。我趕忙衝下山朝基地的方向趕去,等我趕到那裡的時候,高牆已經坍塌,基地已經變成了廢墟。成群結隊的行屍在基地里掃蕩,許多人的屍體橫亘在街道上,已經被啃食的不成樣子。
K預判錯了,在我們談話後僅僅幾個小時,行屍就吞噬了基地。
我瘋了一樣的扒開一塊塊磚頭,推開一個個簡易板。但終歸是徒勞。沒有K,沒有唱片機,沒有女孩。什麼都沒了。

到了後半夜,行屍終於停止了活動,陸地恢復了平靜。
我回到了山頂的居所,向下望去,沒有了高牆,沒有了生肉,基地內外變得一致。行屍分布在各個角落,一個二個無比獃滯。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下面就是一個市鎮,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想起有一天,K和我一起站在山頂,他忽然問我
「 黑先生,你有沒有一個瞬間覺得,這是一場夢?」
我看著他,不懂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就是胡思亂想,」K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有的時候常常會感覺,山下正在上演的故事,好像和我們以前沒什麼區別。」
「我在基地里背英語,學習,幹活,偷偷望著喜歡的女孩,大家為了生存不停奔波。這在我們以前的城市裡同樣的發生著。」
「基地外的行屍單純的渴望著基地里的一切,就像嚮往城市的農村人。而那堵高牆,就像是一道鴻溝,阻礙著他們前進。」
「如果哪一天高牆塌了,內外統一了,不論是哪一方乾的,都會讓現在的感觸煙消雲散。到那時你會不會覺得,我們只是經歷了一場大夢?」
「我想,我們甚至會懷疑,彼此是否也真的存在。」
十二

我在居所躺了一天,日薄西山的時候,我點上一根蠟燭,從口袋裡摸出了K送我的鏡子。
「沒有別人的時候,可以褪下那層殼,好好看看自己。」
K說得對,我應該試著面對自己。無論變成什麼樣,都無法剝奪我是一個人的事實。
「只有人,會去救人。」
我把黑布一層一層的剝離,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腐爛成什麼樣,哪怕鼻子沒了,嘴唇沒了。那也是我,一個善良的人,只是丑了點。
當黑布完全揭下,我看向鏡子,沒有破損的臉皮,沒有腐臭的體液。但我還是感到一陣目眩,一股寒意從足底蔓至全身。

我看到鏡子裡面,K正一臉好奇的看著我。

END


《已知死亡》
(更新第三章)

第一章

我發現自己正在變得不對勁兒了。

最開始是頭髮大把大把的掉,以為自己也要英年早禿,畢竟第一批九零後已經禿了,九五後禿還會遠嗎?可是,某天早上醒來竟然發現枕頭上黏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帶血的頭皮!
神經大條的我還以為半夜被鬼啃了,疑惑之下只是買了些葯自己敷上。過了好些天,傷口不但沒有癒合,還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沒等我操心完我頭髮的問題,又發現我的指甲開始慢慢紫,再變黑……最後掉了。
我靠不是吧?就算得了灰指甲一個傳染倆,也不應該脫落了啊。

雖然不痛,但是很是影響我的盛世美顏,難道是有什麼細菌感染了么?
上網查了癥狀,出來的都是一些細菌感染,艾滋病,吸毒之類重口味信息。可是我作為一隻合格的陳年老單身狗私生活極其乾淨,從不去酒吧從不約炮每天上下班兩點一線遠離黃賭毒不會染上奇怪的細菌吧?
沒辦法,只好去醫院掛了號。醫院裡永遠是人山人海,排隊挂號是閑著無聊想搜點視頻看看,我是重口味視頻愛好者,打開首頁面上給我推薦的都是些恐怖電影或者重口味視頻之類的,突然我看到了一個視頻描述:女孩逐漸變喪屍…

當時我就一個激靈,打開視頻,心臟開始狂跳,我這癥狀,越看越像……
看了一個又一個的相關視頻,心臟幾乎跳出嗓子眼兒了……接著,突然一下子,心臟,不跳了。
我整個人都懵了,不能吧……這太特么魔幻了吧……
捂著Acup的胸,按理說應該能十分準確的感受到心跳,可是,沒有。
接著趕緊摸摸脈,左摁摁右摁摁……完了,我的心臟,真的不跳了。呼吸,也沒有了。
可是我還活著,沒有感到任何的不舒服,或者窒息感。
我幾乎是奪路而逃跑出醫院,生怕被哪個老醫生髮現把我抓去當小白鼠。

我去藥店買了包口罩,還有測量各種體征的儀器,我還是不敢相信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兒。
回到出租屋,不甘心的測了無數遍,結果都是一樣的。
心率,零。血壓,零。體溫,十九度,與室溫相等。
醫學上,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們這裡醫療技術肯定治不好我了,回去醫院,再把人家醫生護士嚇個好歹的。就算別地方的更先進醫療技術能治好,我也沒錢啊……
說不定還會傳染,畢竟電影里都是這麼演的……對了,電影,那麼多喪屍題材的,包含了大家對喪屍的各種猜想和行為預測,說不定真能給我帶來點幫助,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也沒別的能幫上我了。
我惡補了所能找到的比較經典或者非常新穎的殭屍,喪屍題材的電影后,撕開一包辣條,開始思考人生。
趁著我的味覺還在,還能吃人類的食物,我要好好滿足一下我自己。減什麼肥啊,攢什麼錢啊,以後都沒用了!
我活到現在,百分之七十的時間在讀書,剛剛開始工作,拿著微薄的薪水,平時算計著怎麼才能賺大錢,夢想著以後要走遍天下,吃遍世界!可是呢,現在連省都沒出過。
還想著現在我自己可以賺錢了,雖然不多,但多少能補貼點家裡,可是呢,除去房租和伙食費,沒剩下什麼了,一分錢都沒往家裡拿過呢。
還好,家裡還有個妹妹,我父母不至於老無所依……我多久沒給家裡打過電話了?拿起手機,翻了翻通話記錄,十五天前,通話時間,兩分三十五秒。
爸,媽,我真的欠你們太多了,對不起,這輩子我還不上了。

有生以來,頭一次哭了個撕心裂肺,真正意義上的撕心裂肺。因為哭到吐血,連帶著吐出一些我嚴重懷疑是內臟碎塊的東西。
看著兇案現場般的衛生間,我擦乾眼淚,心想,要在房東回來之前收拾好,我還沒死透呢,渾渾噩噩過了大半生,接下來的日子,必須要好好規劃一番了。

第二章

電影里演的喪屍有的身體腐爛,過一段時間就爛沒了……
有的身體內部構造變了但是外觀不會變,這樣的活的可能久一點,說不準還有什麼特意功能。
可很不幸,我應該屬於前者。
好在已經入冬,結合我們東北這邊的天氣來看,應該能挺幾個月。
那麼問題來了,這幾個月我怎麼過?
我現在還能吃正常的食物,還有神經反饋,知道飽了還是餓了,可是這種狀態能維持多久?
萬一我真的想電影里演的那樣開始對人肉產生興趣怎麼辦?
還有我的正常人外貌能維持多久?心跳才停了幾個小時,我的身體已經開始發青了,不知道喪屍腐爛的速度和真正死人腐爛的速度是不是一樣。如果是,那留給我能在外活動的時間不多了。
看來,需要儘快把所有準備工作做好了。

我列了一份需要採購的物品清單,又默默的查了下銀行卡的餘額……唉,怎麼沒辦張信用卡呢,可勁刷,反正要死了也不用還錢!

現在主要問題是缺錢,我在二手網站上賣了一些東西,又好說歹說把房子退掉租了一間簡裝的車庫,反正冷一點對我來說更好,況且我需要一個沒人能打擾到我的地方,我不想傷害或者嚇到任何人。

再去上班是不可能了,趁著身體看起來還算正常,趕緊去單位辭了職,辦好交接工作,好在我入職沒多久,手裡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公司領導直接批下來,還把工資獎金什麼都發下來了。

然後,我回了一趟家。
我借口要去出差很久,過年也回不來了,提前請了假回家呆兩天。
到了家,看著一大桌子菜,差一點兒控制不住情緒,差一點兒就撲到媽媽懷裡大哭,把這一切都跟家人傾訴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我做錯了什麼要遭報應,這麼荒唐的事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

可是我不能,我沒辦法讓我爸媽眼睜睜的看著閨女一點點的腐爛,死去…變成一個怪物,甚至會有可能傷害他們。
太殘忍了。

向來覺得顏值抱歉,幾乎從不自拍的我開始瘋狂的拍照,合影,發朋友圈,髮狀態,發微博,我希望別人能記住的是我現在這張臉。

在家裡呆了兩天,我發現自己的肚子開始漲起來了……
瞬間腦海里浮現出三個字,巨人觀。

想到百度上看到過的圖片,再聯想到自己即將要變成那個樣子,一陣巨大的噁心感席捲而來。

我該走了。

第三章

從溫暖明亮的家回到漆黑冰冷的車庫,這種凄涼大概就是傳說中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吧。

家裡太暖和了,導致我腐爛的速度加快了。
我還不想這麼早死透啊!
醫用防腐劑太貴,也沒有購買渠道,怎麼辦?
突然,我又想起來三個字,腌鹹菜。

我出門把超市所有的大粒鹽都買光了,足足一百四十三斤!好在超市有送貨到家的服務,送貨小哥還以為又有哪家核電站泄露了,我打了個哈哈:我回家腌鹹菜……

據說埃及做木乃伊就是把內臟掏出來後用鹽處理,這個方法應該會有效。

只是這個掏內臟……我握著尖刀對準自己的肚子,卻遲遲下不去手,雖然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可是這是源於心理上的恐懼,感覺這一刀下去,我真的就再也不能是一個人了,萬一我還有機會痊癒呢?

可肚子眼見著的越來越漲,就算不是自己切腹,最終也會爆開,那時只怕更難看。
深吸一口氣,哦,對了我已經沒有呼吸了,一咬牙一跺腳,猛地一划!

嘩啦啦腸子流了一地,我勒個去,這場景簡直又要了我一次命。即使做足了心理準備,我還是差點兒昏過去。
事已至此,只好閉著眼睛機械的往出拽,直到拽到頭為止。
接下來是摘除別的的內臟,必須得睜開眼睛了……一邊心裡不斷念叨著:這只是一堆碳水化合物,這只是一堆碳水化合物,這只是一堆碳水化合物……一邊用刀給自己掏膛。

看著一堆黑黑的內臟,應該都發臭了,咋處理?直接扔出去?還不被人當成碎屍案啊!
好在車庫裡沒有全都鋪成水泥地,學著電影《重創》裡邊的喪屍妹子,挖個坑,倒上汽油,點著火,燒完再埋點土,完活。

看著空蕩蕩的腹腔,竟然想起一句廣告語:感覺身體被掏空……我都佩服自己的適應能力和接受能力,彎腰埋腸子的時候,自己剖成兩半的肚皮在眼前蕩來蕩去我都能視若無睹了。
給自己掏膛都經歷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緊接著我意識到一個問題,我的嗅覺出了問題,我聞不到腐臭味,但是可以聞到我買的汽油味,車庫裡的潮味,還有鐵鎖的銹味,還有,人類的味道……

我的視覺也出了問題,大概是某種喪屍視角,我的眼睛應該已經不能成像了,到我依然可以看見東西,而且即使一片漆黑也能看得見,只是所有東西沒有了顏色,沒有了層次,成了黑白的三次元世界。

我的聽力倒是變得異常敏感,甚至能聽見車庫裡牆皮脫落的聲音。

好吧,我已經決定死心塌地的做一個喪屍了,好在我的五感上尚存三感,而且手機的觸屏還能使,不至於太過悲慘。

接下來到了比較容易的步驟了,我把鹽倒進大紙殼箱子里,把自己埋進去只露出兩隻眼睛,胸腔里也填滿鹽,讓自己里里外外與之充分接觸,然後手機連上充電器,放好位置,準備死透之前把以前忙著考試,忙著上課,忙著工作而落下的劇都補回來。嗯,雖然跟看黑白動畫片一樣。

(未完待續…)
(未完待續…)


這個鎮子已經被我們全部佔領了,只剩下了最後一戶人家。

我們已經有好多同伴在這戶人家前,折戟而歸。

我們必須要拿下這戶人家,因為我們要稱霸世界!

早上,我們撬開前院的門,想要從前院進入。
可是令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家人竟在院內布置了伏魔八卦陣。
以豌豆為陣眼,輔之以向日葵加成。
我們毫無防備的成為了瓮中之鱉,全軍覆沒。

中午,我們經過短暫的戰術討論,從旁邊的垃圾站內找到了一些鐵桶和棒球服,決定讓部分同伴帶上,應該能夠抵禦住伏魔八卦陣的侵襲。
但另我們沒想到的是,這家人竟然升級了陣法,在以豌豆為基礎的陣石上,竟然增加了堅果,南瓜,辣椒,窩瓜等等。
毫無意外,我們傷亡重大,又失敗了。

晚上,我們痛定思痛,決定更換戰術。
而且天色已晚,向日葵對陣法的加成必定會減弱,真是天助我等。
當我們再次進入院門,院內的布置讓我們驚呆了。
伏魔八卦陣的模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用上古金蘑菇作為陣旗,輔之以紫黑大小蘑菇,而且另有豌豆陣隨時候動。
我們又失敗了……

第二天,我們經過慎重思考後,既然前院不行,那我們就從後院進攻。
我們考察過這家人的地形,他的後院有一個泳池。
五行之中,水最難入陣,就算他能強行將泳池布進伏魔陣,其威力也必定有所減弱。
荷葉,水貓草,小水草,纏鬼草……
諸多神器入陣,更有仙人掌收放自如,我們……又敗了……

經過一天的勞累,黑天的進攻也顯得有些綿弱無力。
有了水貓草,和上古金蘑菇的加持,我們敗的毫無懸念。

第三天,更多的同伴開著車,吊著熱氣球趕了過來,想要幫助我們。
我們更多的同伴經過商討之後,想要學習我們著名前輩,聖誕老人的做法,從煙囪鑽進房內。
當我們到達房頂的時候,一排排的花盆上早已種好了玉米,捲心菜,西瓜,萵苣等等。
向日葵一分為二的加成,讓所有陣符都能獲得源源不斷的能量。

我們看著四處橫七豎八的同伴的屍體,心中突然湧起了無限傷感。

我們真的要敗了么?
我們真的無法稱霸世界么?
我們這才剛剛開始啊!
好不甘心啊!


就在我們想要絕望之時,這戶人家的大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乖,不要掙扎了。我們和平共處吧,來,我幫你們一起。」

我們看著他向我們伸出了右手,然後對我們莞爾一笑。

我們對視了一圈,終於看向那人,並且向他伸出了手,說道:「好!」

(BGM起:Zombies on your Lawn)


估計會思想僵化吧,沒了自我意識,憑藉著本能,陪伴在喜歡的人左右,看盡潮起潮落,江河湖海。

更多的時候就這樣一起坐著,任憑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


1、
「餓近乎禪!善!」

老和尚的紙扇啪的一聲拍在我頭頂,我趕忙隨著別人的聲音一起吟誦起來。

「哦——信——夫——蠶——」參差不齊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里迴響。我回過頭去看見又缺了半條舌頭的阿虛咧著嘴對我笑,又看了一眼老和尚的背影,左邊袖管空蕩蕩地在哪裡晃。

我坐直身體,跟上別人的節奏。

「餓近乎禪,善如斯矣,惡亦如斯。未及冥冥而懷執,返墮苦勞……」

這座建在當年美墨邊境上的城市又被叫做12號避難所。12號避難所和美國隔著一堵玻璃幕牆。至於為什麼要用玻璃牆,我猜是因為陽光對喪屍的皮膚有好處;至於為什麼建牆,那肯定不是「繼承先總統之遺志」之類的理由。

因為在被轉化時掉進了一個裝滿福爾馬林的水池,「尚未知曉原理的某種機制」,我的身體不怎麼需要防腐。但也有缺陷:腦部不活躍;缺少類似的替換零件,使用身體要更加小心翼翼;吃什麼都能吃出甲醛味……

下課了。

2、
阿虛拍拍我的肩,咧著嘴指了指街頭的公告板,今天上面寫著:

「因為近期洗衣工招聘困難,請減少食用帶血鮮肉,或選擇帶有吸管的便利血包……」不是這一條。

「如果您出現了非行動障礙性的肢體殘缺,可以到當地社區的維修部排隊領取相關器官……」

嗯。

「我不能去,」我指了指告示板的時間欄,「我要去會見。再說,你不能每次約會都讓對方咬舌頭,據說維修站最近已經開始用豬舌頭充數了。」

阿虛聳聳肩:「嘶哈,跛漆參(是啊,不清真)。提蘇前踢魚幾該魚哈擴噫旯哉(聽說前幾天還有人抗議來著)。」

「嗯,恩愛也要注意尺度。」我點點頭。

「氣!達西谷。(切!單身狗。)」他一臉都是「你不知道愛情的可貴」式的鄙夷。我不愛搭理他,轉身離開。

「比翁咯哩得漆當!(別忘了你的清單!)」他像是忽然想起了我的間歇性記憶喪失,大聲嘶吼道。

忘不了,我拍了拍胸前的口袋。

3、
喪屍當然不是永動機,這不符合熱力學第二定律。我們歌頌這條定律,並將其塗在12號避難所每間房子的天花板上。

是喪屍,就要吃東西。

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吃下的大多數生肉最後去了哪裡。這也不妨礙喪屍經常因為吃飯不及時而餓得沒力氣——俗稱「低血糖」。

《12號避難所遊客手冊(24.0版)》里有寫:如果你在居民區附近迷路,身邊又只有低血糖狀態的生理機能整體障礙者,可以用入關時官方提供的含有鎮靜成份的壓縮肉丸餵食來獲得幫助。但不要直接用手餵食,而是要用投食棒,最好保持3米以上距離。

這一條被戲稱為「投食問路」。

說來有些無聊,人變成喪屍之後大腦某些區域活動反而變強了——其實是複合真菌在腦袋裡直接製造迷幻物質——以至於曾經有些江郎才盡的傢伙和癮君子會主動變喪。

為了這些蠢貨,各國政府每年會不定期組織人來參觀。而喪屍們則要裝出茫然和遲鈍的樣子來告訴這些人我們的日常生活有多麼無聊,好打消外界對永生的熱情。

這一刻我踢著石子朝會見所走過去,一路上和認識的人打招呼。一輛觀光車經過我身邊,緩緩向市中心開去。幾個小鬼滿臉興奮地把鼻子嘴巴壓在玻璃上做鬼臉。沒人搭理他們。大家仍然各忙各的。

連牆外那些團體也如往常一樣舉著「抵制殭屍從事食品生產」的紙板抗議——如今環保團體都不流行抵制轉基因了。

啊,一如往常的一天。

這一刻陽光明媚。

4、
我和你港啊,喪屍們不喜歡被叫做活死人,那會讓他們想起薛定諤的貓。人要麼死,要麼活,從法律上來說,喪屍還可以工作和中彩票,還可以繼承財產(當然政府要分走一大部分)什麼的。

所以從道德上講,喪屍是活人。是活人就會有活人的感情和失望。

我的鄰居,「永遠勃起的阿初」,以為在勃起時被轉化可以一輩子保持勃起狀態(結果確實如此),但實際上沒有人真的願意和沒有性快感的男性喪屍做愛。於是乎他成了大家的笑柄。

如果是我可能會找機會把某些零件換掉,不過自從他從牆外繼承了一大筆財產之後,就再也沒人笑他了———他買了輛豪車,出門從來不下車,巧妙地掩飾了一切。

我笑出了聲,大概笑聲很難聽,把周圍人嚇了一跳。

因為飽食的關係,喪屍很少發笑。吃得多雖然會讓喪屍恢復理智,但也會抑制大腦真菌的活性,失去日常的樂趣。有些傢伙靠暴飲暴食忘記生活的樣子,而我最近在學慣用適當的飢餓感來保持活力。

「你又走神了。」她敲敲玻璃,不滿地看著我。我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坐在了會客室。看到她,我臉上有些發燒的幻覺。

5、
她每次來都會替我父母從大洋彼岸捎些東西過來,有些是我過去生活的紀念品,有些是用不上的消耗品。有些我默默收下,有些收下以後默默丟掉。

我永遠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輾轉聯繫上她的,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堅持下來——也許是因為這成了她的一份工作。

她也會給別的喪屍捎帶物品。因為很多親人不願面對「被轉化者」,而政府又補貼活人探望(據說有助於保持喪屍的社會性),就自然而然誕生了中介服務。當然,我父母純粹是因為負擔不起經常往返的機票。

我也想過回去。最初被當作社會實驗樣本從大陸空運到此地,不知道怎麼又被滯留在此。似乎又過去很多年了。

我在這裡只有她一個活人朋友。

因為記憶丟失,我曾經以為她是我的前女友,然而並不是。後來才知道,我們很久很久以前是朋友,如果現在這種狀態可以稱為友誼的話。

然後在我來到12號避難所之後的某一天,我們又成為了朋友。

一開始她放下東西就會匆匆離開,後來我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牆外面發生的事情,再後來她絮叨每次會面規定的調整,抱怨來往成本的增加和我父母偶爾略顯困難的請求,抱怨她糟糕的前夫和叛逆的孩子。我看著她的發色漸漸黯淡,而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似乎永遠停留在某一刻。

好在我們誰也沒過提那些過去的好日子。

多數時間我只是安靜地聽著,有時候說些關於維修站和洗衣房的冷笑話,彷彿她並不知道我變成了個有吃人衝動的喪屍,我也不介意她變成了一個市儈的中年婦女。也只有這個時候,我會感覺自己其實是在度過一個漫長的刑期。

「你在聽嗎?」她說。如果不理會內容的話,她的聲音還是很溫柔的。

「我在聽。」我試著去笑,可影子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


要是變了喪屍還能幹別的,要瑞克幹嘛?親啊,又想變永動機又想留著腦子,真是便宜你了。


活著的時候我是一個很沒出息的人,做鬼之後依然是只很沒出息的喪屍
我選擇成為嘉興路的傳說


並不完全是殭屍,但類似,丟上來給你們看著玩。

黑暗之魂的同人

——————————


大家好,我叫史迪奧斯。

我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長得還巨丑的傢伙,其實我還挺帥的,只不過我被詛咒了。

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我想破除詛咒就得去找一群巫婆,好吧,於是我就踏上了旅途。

樹林的陰影在我臉上隱隱綽綽的,夏日的鳴響環繞在四周,地上時不時看到一具枯骨或短劍,我也只是輕輕繞過。

噢,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太他娘嚇人了,找巫婆的地方不能可愛一點么,哪怕是巨大爬來爬去的蜘蛛,或者蠢萌的食人妖也行啊,反正我不怕死。

噢,也不要誤會,我不是勇敢,雖然大多數時候這也是愚蠢的同義詞。但是我堅信我是一個智慧的人,所以我必然不勇敢。

我所說的不怕死,是……

不死。

對,沒錯,好吧,我所受的詛咒除了沒有感官,長得像鹹魚這些不便之外,我還無法死亡。

每次別人砍翻我,肢解,煮湯,焚燒,或者把我深埋,我都會在某個骨灰堆復活。

他們叫我……不死人。唉,這個名字聽著一點都不炫,我是說……你看,那種臉色蒼白、到處偷東西——沒錯,我懷疑它們所居住的城堡都是自己偷來的財務建造的、還經常玷污少女的傢伙,都被稱為永生者。這樣的名字多帥啊。

我常常和異世界的朋友聊起,我認為我應該被稱為:偉大的永生者,世界的守望者,時光的掌劍人,史迪奧斯。隨便挑一個出來,我也值得起這個稱謂啊,可是那幫胸無大志的傢伙總是閃爍著虛無的白光,沉思很久爆出自己各式各樣墮落的稱號:骨灰中的崛起者、永恆的墜落者、秒殺與被秒者。

骨灰中的崛起者捏著下巴想了想,說。

「咱們復活的那火堆其實挺像糞坑的,你說我要不要改名為『糞坑中的崛起者』?」

我憤怒地在他復活的火堆撒了一泡尿,他的臉變成了風乾八個月屍體的顏色。

儘管我對這個名諱很不滿,但是有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好處的。

作為一個不死人,我很耗得起時間,在跟房東談判房租的時候,我只需要在他家門前一坐,風雨無阻幾天他就會怕把我餓死而退讓了——同樣的方法可以用於討工資。

噢,我還跳過樓討工資,可是這些樓都太低了,跳完樓我只能再把摔得到處都是的四肢重新接起來……

不論怎麼說,這樣看起來總是不太正常的,而且每天都要跟修女一樣把自己包起來,太難受了。所以我決定追尋著傳說,解除詛咒。

說起來也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我是為何被人詛咒,莫名其妙的。

我還得哥哥的開場白,死神,太陽神,背叛種族的白龍,帥呆了!

你看看我的開場,什麼玩意嘛,還有這個破名字,靠!

總之這是個不太史詩的開場,我在樹林中撥開樹枝穿梭著,為自己編造著名號,企圖為這乏味的旅途賦予意義。

翻過幾隻巨大的枯樹榦之後,一道石門出現在我面前,那是兩根希臘風格的石柱——也許是臘腸風格的,我仔細端詳著上面的銘文。

靠,不認識,寫得什麼玩意。

我對著石柱發泄著一個文盲的痛苦,讓傷痕纍纍的它更添了幾分風采。

隨著劍刃與石柱的碰撞越漸激烈,在我身邊漸漸有了一些螢火蟲在飛舞,它們像是一個出現在童話片裡面的殭屍,顯得有些突兀。

我砍累了之後,往叢林更深處前進,很快看到了一個石質建築群。

說是建築群也不算,只是一堆東倒西歪的石柱,看來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了,可是要怎麼找到進入『那個世界』的入口呢?

我感覺腳下有些粘稠,低頭一看,噢,是一大灘大姨媽。

我有個朋友在跟我聊天時抱怨道。

「你說,我們作為一種一個世界唯一的物種,為什麼死了之後要變成一灘大姨媽,讓別的世界的不死人圍觀死亡時幹了一些什麼蠢事呢?就算要變,那死之前弄死了巨龍或者神明也記錄下來啊,為什麼只記錄我們的糗事呢?」

我默默地捏碎了一塊滴石表示贊同。

那灘大姨媽里一個白色的人形漸漸升起,生龍活虎地跳上了石柱,一個不穩掉了下來,腦袋著地,頸椎斷掉,掛了。

我扶額,忽然知道『骨灰里的崛起者』新名字靈感是怎麼來的了。

於是我也爬上了石柱,看到遠遠的一個地方有著無數的大姨媽,我知道那裡一定發生了些什麼。

待我走進,發現那是一片湖,那裡被一大群螢火蟲所圍繞著,我靠近湖邊的時候,它們像巨大的電風扇一樣在湖面飛舞,湖水快速地旋轉,湖面出現了一個深深涌動著的通往水底的通道。

地面寫滿了『這裡通往異世界』『異世界觀光游旅遊團紀念』『賈君鵬到此一游』『辦證135******』『禁止隨地大小便』等等刻文。

我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裡。

我閉上了眼,義無反顧地跌入了湖水之中,身邊還飛舞著幽幽的螢火蟲。

我醒來,楞了楞,嘲笑著自己內心的竊喜。環顧四周,發現身邊是一片齊腰深的草地,不遠處有一個矮小的房屋。

房屋的窗戶發出令人興奮的暖黃色燈光,我決定前去拜訪一下。

我整理了一下衣物,確認自己腐爛的身體沒有裸露出來——這幾乎是不死人去見活人時的最高禮儀,然後走了過去。

這是一個典型的不死人的世界,我們的世界裡總是充滿了懸崖、狹窄的道路、揮舞著各式各樣武器的敵人,更別說隨時會從天而降的各種怪物。

走到門前,我從魂袋裡掏了一個魂出來嚼了嚼,清新口氣,恩……我們嘴裡總是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幽靈的氣息要稍稍好一點。就像是灰塵味總比屍體味要好一些。

推開門,一個俏麗的少女站在我面前,我幾乎想要戳一戳她的臉看看能不能擠出水來。

卧槽這荒郊野外居然有這麼靚的妞。

她看到我,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對我稍稍欠身,退進房裡。這時我才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塊紋身一樣的東西。

我知道,那不是紋身,那是不死人的詛咒。

哪怕是一小塊紋路,我都能立刻回想起全部,我無時無刻不在摸索著手背上的那個印記,那給我帶來永恒生命的符文。

那給我帶來永恆死亡的符文。

姑娘身後是三個穿戴著紅火色斗篷的老太婆,她們一抬頭,那詭異的笑聲就響了起來。

那笑聲像是在頭頂傳來,又像是來自面前的她們,我非常熟悉這樣的聲音,那是人皮剝開時的聲音,只不過多了一些抑揚頓挫,聽起來更像笑聲。

「噢……又是一個不死人。」

靠在壁櫥上的那個老太婆不屑地說道。

「你也是追尋著傳說而來的?來找死了?」

坐在桌上的老太婆的語氣很奇怪。

「又或者,你是因為無法死亡……嗎?哈哈哈……」

坐在樓梯上的老太婆手抬起遮住嘴嚶嚶地笑了起來。

「想要破除詛咒啊,就從那扇門離開吧。」

少女站在我面前,把我推到了門前,打開門對我說道。

「不要回頭,拿著這個。」

她交給我一個葫蘆一樣的東西,那東西在接觸到我手上的時候,扭曲了一下,發出了嬰兒一樣的慘叫,絲網一樣的結構扭動著變成了一張人臉,那是……

我的臉。

「捏碎它就可以暫時變成活人,努力吧。」

她的手放在臉上,在下巴的地方輕輕掀起,露出了腐爛的皮肉,那雙動人的大眼忽閃著神秘的光芒。

「也許自己活人的樣子,會讓你想起,你曾經靠什麼而活著。那時也許你會獲得堪破死亡的力量。」

我獃獃地站在緊閉的門前,忽然想起來老子一句話都沒說,這幫傢伙自說自話就把老子趕出來了,真他娘不靠譜。

門後就是一個火堆,我靠近時感覺到了無比的溫暖。

不死人復活的火堆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它是每一個不死人最愛的地方,因為缺乏對外界感知的不死人可以感覺到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溫暖,那是每一個不死人所僅剩的活人的感情。每一個世界只有一個不死人,要想看到其他不死人只有召喚,召喚過來的不死人身上閃著白光,活像是一個奧特曼。

有些不死人因為太過睏倦,不死人不需要吃,不需要喝水,生存幾乎是毫無成本的,漫長的人生幾乎沒有意義。有些不死人就會永遠地沉睡在火堆旁,偶爾醒來,四處遊歷看看世界又變成了什麼樣,如果失望,就會再次沉沉睡去。

有時我也會蹲在火堆旁,看著火堆不停地燃燒著,永遠不會熄滅。

火源的燃燒物是不死人的骨灰,可以在火堆中自燃,然後在其他火堆中復活,說起來倒有點傳送門的意味。只不過一個是開關門就能去,我還得自焚,換個時代說不定我就是個行為藝術大師。

要確定自己復活的火堆,就要把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丟進火堆里焚燒,這樣火堆就會帶上精神印記,不死人就會在固定的火堆復活。

很多人一開始都是把自己還是人時重要的東西丟進去燒:定情信物、信件、首飾等等,各種各樣的東西。有一次一個女的扔了個套進去,居然還標記成功了,看來這東西對她一定意義非凡。

我也見到過四肢殘缺但是脖子上依舊掛著掛墜的不死人,它寧願用自己的肢體來標記,也不願將掛墜丟給火堆。

永恆的墜落者聽我提起,不屑地哼了一聲。

「不死人的日子可不好過啊,抱著這點矯情又能怎麼樣呢。」

「那你手上的紅絲線怎麼不扔進去?我都看你戴了幾百年了,都審美疲勞了。」

他把袖子往下捋了捋,掏出一個來歷不明的魂問我。

「嘗不嘗嘗?我剛從太平洋戰場帶來的。」

我想了想,好像對我重要的東西我都零零碎碎地燒了,於是把鞋脫了,看著光禿禿的左腳和只有三隻指頭的右腳,我毫不猶豫地把大拇指切了下來,扔進了火堆。

火堆不會復活吞掉的東西,因為被丟棄的東西是怨恨著主人的。

我不知道我最後會不會擺脫詛咒,也不知道我擺脫詛咒時還剩下多少肢體。

我只想死,我想永恆地睡去。

這對尋常人非常可怕和習以為常的,卻是不死人永遠無法得到的珍寶。

多少個夜晚啊,周圍靜謐得如同死亡,山洞裡的永夜讓我誤以為死亡已至,心中那一絲的喜悅再一次殘忍地讓我認識到我自己的身份。

不死人,永生不死,永遠的旁觀者。

大拇指直直地落入火堆,甚至沒有更烈一點,剎那間化為了灰燼,落入那層灰白的骨質,再無蹤跡。

火堆閃過一陣暖黃色的光芒,我知道,這是標記成功了。

以後我會很長一段時間跟這個火堆打交道,從這些骨質里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火焰,繼續活著。

有時候我會抱怨,為什麼在我死和復活之間沒有一絲的空隙呢?

可惜啊,可惜啊,上一刻我才被燒死、被刺死,下一刻便又復活了。

包括那些宗教瘋子想燒死我以證明他們的神明時,我都是興奮的,也許長時間的燃燒會讓我真正地死亡呢?

可惜啊,一次又一次地復活,他們將我重新綁在火堆上焚燒,扭曲著臉,慘叫著。

「為什麼你燒不死,還會一次一次地復活?」

我淡淡地笑著。

「是啊,我也想過這個問題。」

活人的身體里會有一顆幽藍色的火焰跳動著,此時他們的火焰劇烈地抖動著,遠處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

叢林中刺出了幾隻箭矢,將那些宗教瘋子釘在了樹上,幾個全副武裝的傢伙揮舞著長劍進行著屠殺。

藍色的魂在我身邊舞動,流入我的魂袋之中,我咬住一個飛到我面前的魂,開心地嚼了起來。

恐懼的魂味道偏苦,但回口不錯,帶著甘草的味道。

一把長長的弧刃割斷我的喉嚨,我的腦袋歪了下去,魂袋也扁了。

別誤會,這段描寫不是第三人稱的,是我親眼看到的,我正從火堆中爬起,看著面前的自己漸漸死去。

我活動了一下筋骨,手上雷光陣陣噼啪作響。

玩夠了,不玩了。


【一】

一覺醒來,我變成了喪屍。長呼一口氣,再也不用擔心被喪屍咬了。我爬下床,在落地鏡面前看了看自己,水桶腰不見了,大腿肉不見了,是不是可以穿好看的衣服了!我攢了好幾年的漂亮瘦衣服啊,雖然現在皮膚變綠了,露肉也不好看了,但是呵呵呵呵管它呢,鏡子里的我連眼睛也變大了,也對,肉都快掉完了,看誰還說我眼睛小。

從冰箱里拿出牛奶,喝兩口低頭看看,透過腐爛的肉隱隱看到牛奶的流動軌跡,反正我現在也不覺得牛奶好喝,不如直接倒進胃裡吧,我扒開皮肉,把剩下的牛奶倒進去——沒有絲毫感覺,我愣了一會兒,嘴巴好寂寞啊。

開著我的小破車去上班,穿過人群和喪屍群。這是個人和喪屍可以和平共處的城市,經常會看到賣早餐的喪屍被買早餐的人類罵,食物都不新鮮了為啥還拿出來賣,不過這也不怪喪屍們,他們又感覺不到啥新鮮不新鮮,不都一個味嘛。

雖然大部分喪屍安居樂業,但仍然有小部分喪屍會埋伏起來,夜晚出動,自稱喪屍飛俠隊,把人類變成喪屍,我應該就是被他們咬的。人類為了應對他們,組織了夜行保衛隊——多俗的名字。

到了公司,前台的老李居然也變成了喪屍。老李染得一頭黃髮從中間裂開,白慘慘的頭骨格外扎眼。

「早啊老李。」

「早啊,老王你瘦了。」老李驚呼。

我咧咧嘴,一把骨頭能不瘦嗎。至於為啥我們還能認識對方,有工牌啊哈哈哈哈哈。

一路跟同事打完招呼,回到座位上,打開電腦,今天寫點什麼呢?

自從做了新媒體運營,每天有義務看各種新聞,蹭熱點蹭IP,噁心的都快吐了,給你們說說我最近的標題,《驚!市長女兒被喪屍飛俠隊偷襲!》《夜行保衛隊為何突增人數!》《喪屍因理髮扯掉頭皮怒砸理髮店!》《女朋友變喪屍,他竟然……》

哎,說道最後那篇文章,女朋友變喪屍,男方居然搶了女方珍藏的所有零食,真是世風日下啊。

那麼,我的男朋友,他會怎麼樣呢?

【二】

他會不會搶我的牛奶喝?他一向不喜歡喝牛奶。搶檸檬汁也不行啊……哎,我真是想太多,我已經什麼味道都嘗不到了,還計較這些幹嘛。只要他不因為我變成喪屍離開我,我連魷魚絲都可以給他。而且還有一個好處,以後可以陪他吃榴槤了。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是我親愛的男朋友。

「喪屍隊昨晚大規模出動,多個地區都發現了,你最近要小心啊,可別被咬了!」忘了說,男友是夜行保衛隊的,有什麼關於喪屍的消息,他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我……」如果我說我已經被咬了,而且變成了喪屍,他會是什麼反應?

「你怎麼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有點疑惑,「是不是感冒了,我聽你嗓子都啞了。」

「是啊,王寶寶凌晨發了離婚聲明,喪屍們自發要去打他前妻,這幾天熬夜加班,就感冒了。」不知為何,我選擇了隱瞞。

「多喝水啊,照顧好自己,我最近也比較忙,不能趕過去照顧你。」

「要是有一天,我也變成喪屍呢?」我小心翼翼問道。

「瞎說啥,我可是夜行保衛隊的!怎麼會讓你變成喪屍。」

「我是說如果……」

「人類和殭屍,種類不同怎麼談戀愛……」

我毫不猶豫的掛掉了電話,媽的。我要咬死他。

不知為何,突然感覺背後一陣寒冷,我慢慢回過頭,大Boss正在不遠處盯著我,我打個冷戰,趕緊投入工作狀態,昨天隔壁淑芬上班打電話被抓到罰了兩百塊錢呢。

打開編輯頁面,眼前忽然一暈,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在另一個空間里。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不僅僅是黑暗,而是虛無。什麼都摸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包括地面。可是我明明是在地上站著的。

我就這樣不知方向不明覺厲的走了很久,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好累,我會不會餓死,呃……好像不會,可能會無聊死吧,一隻喪屍,孤單至死,如果男友知道我這樣的下場,不知道會不會難過。

「小喵?」

寂靜的空間里,我的名字被傳的很遠。

是我男朋友,居然是他!他離我很遠,我看不到,卻能感覺到。

「你怎麼會……你真的變成喪屍了?」他滿臉的不可置信,嗯,我從他的語氣中猜出來的。

我試著走近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你別過來!」他冰冷的聲音響起,我感覺到他舉起了銀彈槍。像吸血鬼一樣,我們喪屍,很難被殺死,無論是刀還是槍,多數情況下,休眠一段時間就活過來了。除了銀器。

我曾見過許多次,他舉起槍殺死飛俠隊的喪屍,他槍法很准,幾乎槍槍命中心臟,而如今,他終於要將黝黑的槍口,對準我了么?

「你要殺了我么?」

他握槍的手似乎有些顫抖,「不要靠近我。」

「如果我偏要呢?」

「嘭——」

我似乎看到了一絲銀色,好痛,之前是誰騙我說喪屍沒有痛覺,王八蛋,我要是還活著,一定要找到他咬死。

光亮,無邊無際刺眼的光亮,我遮住眼睛,胸前的痛感漸漸消失,只是——夢?什麼時候了?我是不是要遲到了?慢慢適應了光亮,我睜開眼睛,死青色半腐爛的手臂出現在眼前,原來我變成喪屍是真的。

【三】

「老王啊,」老李半腐爛的臉湊過來,「感覺如何?」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你綁架我!」想也沒想,我一拳打飛了他的臉。

我沒有誇張,他的臉真的被我打飛了,一大片肉和著綠色的組織飛了出去,臉上露出更多的白骨,還滴著不明液體。

我想吐,卻吐不出來。

老李不知從哪裡拿出鏡子照了照,似乎一點也不生氣,「啥時候去喪屍美容所修整一下……」

我被巨大的力量驚呆了,原來喪屍真的是這個樣子的。那我以後是不是再也不用怕走夜路遇到猥瑣怪蜀黍了?然而我很快發現自己想多了,看了這麼多新聞,還沒有喪屍被XX的報道呢,也對,哪個人類會對喪屍有興趣。

老李收好鏡子,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歡迎加入喪屍飛俠隊。」

啥?喪屍飛俠隊?

「你是飛俠隊的!」成天老實得不行上班從未遲到下班從未早退背後從未說過別人壞話的人類,居然是喪屍飛俠隊成員!可他不是今天才變成喪屍的嗎?

老李點點頭,「這座城市,遍布我們飛俠隊的喪屍,歡迎你加入。」

「我什麼時候說要加入了!」他笑得可真滲人,哦,真滲喪屍。

「你男朋友都要殺了你,你居然還對人類抱有幻想。」

他說什麼?我男朋友要殺了我?剛才不是一場夢么?

我打開手機,發現男友的簡訊,「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掛電話?」「你還好嗎?怎麼不接電話了?」「你是不是生氣了?」「我錯了……」

「只是一個夢而已。」我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清楚,可是,現實中的他,不會這樣對我的。」

「呵呵呵呵呵,」老李又開始笑了,「你怎麼知道不會?你敢不敢把你的喪屍身份告訴他?」

「關你屁事。」我扭頭就走。

我當然不敢告訴他。

可是這樣拖著似乎也沒有什麼意思,況且,就算我不說,飛俠隊的喪屍們不會告訴他嗎?與其整日提心弔膽,不如早點了斷。於是我給男友發了簡訊。

「今晚九點來我家找我,有事告訴你。」

【四】

等不到九點,我已經坐立不安,看著手錶的指針一點一點走,恨不得眼前有個時間軸直接划過去。

過度的緊張,我竟然睡著了。你見過喪屍需要睡覺嗎?有思想的喪屍你也沒見過,所以,不要奇怪。而我醒來的時候,指針正好指到九點整。

「叮咚。」門鈴彷彿也是卡著點響的。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在玩單機遊戲,劇情要等我醒了才發生。

「叮咚叮咚。」

我現在躲還來得及么?

「叮咚。」

一咬牙,我打開了門。

而我親愛的男朋友看到的場景,就是一隻喪屍為他開了門,這隻喪屍一動不動,兩排牙齒咬合的很緊,然後,一顆森白的大牙掉了下來。

叮——叮——叮——被我咬下的牙在光滑的地板上彈了幾下,聲音清脆的猶如一枚戒指。

好吧,比我想的還要尷尬。

「你……」

「就是你看到的樣子。」我聳了聳肩,破罐破摔吧,「要不要分手?」

「你無所謂么?不對……你很在意。」

「大哥我臉都這樣了你還能分辨得出表情?你們保衛隊還有喪屍表情識別課?」我看著他,用很沙啞的嗓音繼續說道,「物種不同怎麼談戀愛?不是你說的嘛。我覺得挺對,不如分手吧。」

「你心跳這麼快做什麼?」他指指我,我低頭看,隔著肋骨,一顆灰綠色的心撲通撲通跳得跟小鹿似的。

「你妹!」能不能有點隱私啊!我一本正經跟他解釋,「喪屍本來心跳就很快,你們人類不懂。」

我特意把「你們人類」四個字說得很重,表示我現在跟他劃清界限。

他無奈的笑笑,隨手把門關上,「你好好跟我說,怎麼回事?」

我把從變成喪屍以來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他,然後問,「你現在是不是不嫌我胖了,開始嫌我丑了?」

「怎麼會。」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接受能力很強的。」

「物種不同怎麼談戀愛……」我小聲嘟囔著,然而他好像沒聽到,眉頭緊皺著思考著什麼。

「你剛才說,你們公司的前台今天才變成喪屍,就已經蠱惑你加入飛俠隊了?」

「是啊。」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他揉了揉腦袋,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他的大腦,核桃一樣複雜,豆漿一樣白……等等!我在想什麼啊……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可能有人類加入了喪屍飛俠隊。」他長嘆一口氣,「這樣的話,就麻煩了啊。」

他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突然抬頭看著我,「小喵,你去做卧底吧。」

我驚訝得下巴都掉了。

「喀嚓」,我把下巴安回去,「你是認真的么?」

【五】

第二天,我哭得梨花帶雨到了公司,路過前台的時候故意讓老李看到一個假裝堅強的表情。回到辦公桌上打開電腦繼續哭。

我哭得這麼悲慘,老李你可一定要上鉤啊。

果然,中午休息的時候老李來找我。他臉上的肉已經全部清除,儼然一個骷髏頭頂著裂了一道縫的黃髮,莫名有些喜感。

「老王啊,喝點檸檬汁,別傷心了啊。」

我接過檸檬汁,眼底又滲出淚水,「我連檸檬汁都嘗不出味道了,還有什麼意思。」我邊說邊抽泣,「為什麼我會變成喪屍啊,為什麼你們要咬我!」

「你還不明白人類的虛偽么?」老李坐在我對面,意味深長說道,「他們表面上說愛你一萬年,實際上呢?只要你變成喪屍,沒有人會再喜歡你。」

「你看這滿城的人屍,看似相安無事,一起工作互道晚安,可是你幾時見過,真的有人類把我們喪屍當朋友?」

我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人類和喪屍,中間隔著的距離,猶如天塹一般,可是想到男朋友,我便有了信心。

「你才剛當上喪屍兩天,這麼有覺悟?」我半諷刺半試探問道。

老李卻突然仰頭狂笑,「你不明白。」

切,怎麼會不明白,一定是他在做人的時候,就已經倒戈喪屍陣營。

「飛俠隊要做的,就是消除隔閡,只有把人類全部變成喪屍,才能真正世界和平!」他雙手舉起,空洞的眼眶裡散發著狂熱,我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加入我們吧,加入吧!和我們一起,消除障礙,守護世界!」

「我再想想。」我低下頭,喝著剩下的半杯檸檬汁。人類中,到底還有多少像老李一樣的人?他們在喪屍咬人的計劃中,起了哪些作用?

之後的一個月,老李陸續找過我很多次,而我也順理成章的加入了喪屍飛俠隊,順理成章被要求參加行動,唯一不正常的是,飛俠隊中,從未發現過其他人類。

是因為我級別不夠高么?我得在飛俠隊中爬到夠高的位置,才能接觸到核心機密。而今晚的行動,也許就是一個機會。

我告知了男朋友行動的時間,讓他加強防禦,老李帶著我和其他幾個成員,在夜色的掩護下閃現於高樓大廈之中。

不知奔跑了多久,老李做手勢讓我們停下,而很湊巧的,這座公寓樓,正是男友的防區。

「你們在這裡望風!」老李對後面的幾個人說道,然後指了指我,「你,和我一起去!」

這是他們的規定,新人第一次參加行動,一定要親自動手,啊不,動口。親口咬傷一個人類,才算合格。

我和老李潛入最高層,他帶著我一層一層挨著爬,「總有人忘了關窗戶,只要找到一個,你就能完成任務了。」

「為什麼不直接破窗而入啊?」我邊說邊打碎了一個窗戶。

「不——」老李想阻止我,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清脆的玻璃聲吵醒了屋子的主人,也引來了夜行保衛隊。

「在這裡!救命啊!」屋子的女主人發出尖叫。

老李拉著我迅速離開,變了好幾個方向,依然突破不了包圍圈。

「舉手投降!」拐彎處,男友突然衝出來,銀槍正對老李,老李飛快朝男友撲去,「嘭——」老李應聲倒地,男友也被他撲倒在地。

「快跑——」老李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對我說出這兩個字。

男友點點頭,暗示我可以走了,我便回去找其他的喪屍們,在男友的放水下成功逃離。

計劃很順利,只是老李,他為什麼要不顧性命的救我呢?

【六】

老李的身體沒有找到,但葬禮總是要辦的,老李的父母面無表情的一邊收著份子錢,一邊催促主持人快點結束。

Boss在我身旁嘆了口氣,「他女朋友居然沒有來。」

「老李有女朋友嗎?」我疑惑道,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變成喪屍那天,來找我談加薪。」Boss眯著眼睛,「說他剛和女朋友分手,又變成了喪屍,實在難以接受現實。我顧慮他的心情,就答應了他。」

我更不解了,從他之前遊說我的話來看,他早在還是人類之時,就對人類歧視喪屍的事深惡痛絕,怎麼會有個人類女朋友?

剛分手,就成了喪屍,太巧了吧?

如果……他早就是喪屍了呢?偽裝成人類的樣子,被女友識破後分手,一時悲憤索性不再隱藏身份,似乎也說得通。那麼之前的假設就不成立了,不是人類加入了飛俠隊,而是飛俠隊成員有辦法偽裝成人類。

我得快點把這個消息告訴男朋友。

市中心最高的那座樓,是政府辦公的地方,大門用了指紋識別系統,所以無人看守。男友以前為了方便我找他,偷偷把我的指紋也錄進去了。可惜我現在手指腐爛了近一半,不知道還能不能進去。

「Access granted.」成功了!

樓道也無人看守,我到了男友的辦公室,輸入指紋,門開了,空無一人。工作時間擅離職守,不像他呀。

我坐在他的椅子上,準備打電話給他,卻被桌子上的紅色鈴鐺吸引住了。

一定是要送我的禮物吧,我曾說過喜歡鈴鐺。伸手去拿,鈴鐺卻像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我想了想,向下按去,背後有什麼東西移開的聲音。

書櫃後面居然有暗道!

偷看人家的機密不好吧,可是萬一男朋友在裡面呢?我找他可是有正事啊。

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說,「你不會打電話么?」我選擇性的把它忽略掉了。

穿過長長的甬道,盡頭是一間玻璃門,隨手一推便能推開,打開房門,我卻被裡面的場景驚呆了。

喪屍,到處都是喪屍,有在床上躺著的,有在地上趴著的,有在椅子上坐著的,有在天花板上吊著的。他們渾身接滿了各種儀器,渾濁的眼球不時轉動,他們還活著!

不遠處,我看到了一頭黃髮,是老李!他被銀彈打中的右臂已經多了一個洞,腹部和心臟有條條引線伸出,引線那頭是一個我沒見過的機器。老李努力動了動嘴,小聲的說著什麼。

我貼近他,「你說什麼?」

「幫我……關掉機器……很痛苦……」他說完這幾個字,輕聲喘著氣。

我於心不忍,他可是捨命救過我的,我也不希望看到他這麼痛苦,我的男朋友,他們究竟在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喪屍?不是只要殺掉咬人的喪屍就好了嗎?

我找到電源,要把它切斷。

「別動!」我聽到背後清晰的傳來這句話,伴隨著槍上膛的聲音。

【七】

「小七,把槍放下。」是我男朋友的聲音。

我慢慢轉過身,看著他和小七。「你們究竟在做什麼?」

小七仔細看了看我,似乎終於分辨出來,「你是隊長的女朋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告訴我,你們對喪屍們做了什麼?你們不是要保護這個城市的和平嗎?」

「小喵,你聽我解釋。」男朋友說道。

「好,我聽你解釋,省得鬧出什麼誤會。」

「我們只是在研究喪屍的結構,尋找他們變化的原因。」

「用這麼殘忍的方法?你看不到他們痛苦嗎?看不到他們掙扎嗎?」

小七再次舉起槍,「隊長,她已經變成了喪屍,遲早會失去理智的!」

我冷笑一聲,「是啊,失去理智,你們覺得喪屍們遲早會發生暴亂,嗜血兇殘,所以研究一下,怎麼徹底剷除是不是?」

男友收了小七的槍,小七憤怒道,「你還護著她!你之前是怎麼教我們的,要儘快研究喪屍的弱點,消滅他們!可你竟然有一個喪屍女朋友!隊長!」

「消滅飛俠隊,根本不是你們的目的對不對?消滅所有的喪屍才是。」我指指我自己,「我不會幫你做卧底了,你現在不殺我,我會與你為敵。」

所謂的和平相處,只是一個謊言而已。一山不容二虎,大家都變成喪屍不好嗎?至少,都能好好活下去。

「隊長!」小七不斷催促著,「不能放過她!」

而我親愛的男朋友還在猶豫。

我奮力一躍,對準小七的肩膀咬下去,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快感。我說了那麼多次要咬死誰,真的咬了一個人,居然不是想像中的噁心。

死灰色順著小七的皮膚迅速蔓延,不久之後,他也會變成喪屍了。

「堅持對喪屍趕盡殺絕的人變成喪屍,會怎麼樣呢?」我看著男朋友笑得無比妖嬈,一隻喪屍妖嬈起來估計挺辣眼睛。

「你!」他悲憤萬千,握著槍的手顫抖著。我想起那個夢,要成真了么?

「你還不動手么?」

「滾!」他終究是沒捨得殺我,抱起昏迷的小七出了玻璃門。

不是讓我滾么,怎麼你自己滾了。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的男朋友,現在已經不能叫男朋友了,叫他名字吧,我還沒說過他的名字,可是我再也不想提起,叫他石頭吧,畢竟他那麼冷血。

從此之後,我將與他立場分明,我也終於,要和我的同類站在一起。

(依然未完結……)


喪屍不完全生存手冊:

1.看到有人拿狙瞄自己,趕緊躲,保命要緊。

2.遇上倖存者拿手槍打喪屍,先觀望,待到倖存者子彈打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咬殺

3.發現壯漢,別第一個上去攻擊。待到他體力透支時,從背後突擊,攻其脖頸,咬斷動脈。

4.發現持有刀劍棍棒等冷兵器者,先觀望。待到其體力耗盡,有喪屍將其兵器解除,立馬上撲攻擊搶食。

5.平時多躲在一些門後轉角之處,突襲倖存者,別在大街上招搖過市當炮灰。

6.搶食到的肉別一次性全吃完,留一點藏好,沒準遇上飢餓的女喪屍還能進行py交易。

做喪屍,也要按照基本生存指南來嘛!


我作為一個吃貨,除了想著吃人腦子還能幹嘛。


拍喪屍電影…


推薦閱讀:

如果你在一個喪屍包圍的大廈裡面如何生存更久?
為什麼喪屍題材的樓房都很破舊??
喪屍末日爆發怎麼創業?(釜山行,生化危機,行屍走肉)
假如你早晨醒來,發現被1000個喪屍包圍,此刻你只能大喊5個字,你會說什麼呢?
生化危機、行屍走肉等電影里的喪屍的行為有哪些不合理的地方?

TAG:電影 | 小說 | 故事 | 喪屍 | 腦洞網路用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