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大城市沒有了農民工,那麼那個大城市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看了下面的回復,感謝大家給我的答案,在這些回答中也算又了解了一些東西。
但是,感覺大家心中的農民工的概念就只是那些建築工人,其實農民工所包含的還有很多,比如:工廠里的工人,環衛工人,還有就是一些酒店的清潔工,很多很多。曾經聽說過對於農民工概念的說法:只要是農村戶口的,必須是在異地城市裡工作的人都算是農民工。呵呵!在這就不詳細討論農民工的概念了。
我想再補充一下問題,也就是說說我問這個問題的緣由吧。
事情是發生在昨晚,我與幾個朋友去一家KTV唱K,那家KTV算是挺高級的。中間一次我去洗手間,走到洗手間的門口,一清潔工大伯就很有熱情地對我說,小心台階;然後我出來洗手,他竟然拿著一張手紙在旁邊恭候著。(用恭候這詞真的一點都不誇張,他的那個服務態度真的很誠懇。)我洗完手,他就有點兒算是畢恭畢敬地把手紙遞給我,我當時心裡真的不好受,感覺真的承受不起這樣的待遇,說起年紀,他可以做我爺爺了,真的不想接過來拿手紙,但是又不能不接,那是他的工作。然後我接過來,就跟他說了聲謝謝,然後他就回答我,說不用謝!
當時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然後就想起了一些這個社會上的不公的事與人。並且,在上面我所說的農民工的概念里,我也是農民工中的一員。所以,很有感觸,一回來就馬上上來提出來這個問題了!也因為很晚了的原因,所以也就沒有怎麼說清楚問題。
謝邀。我得先講講背景,中國不可能不發生農民工,沒有農民工,甚至可能導致整個改革的停滯。這決非危言聳聽。談起農民工,我是心懷敬意的。
中國的農民工,是在一個傳統體制變革時期下發生的。
這個傳統體制下,所有國有企業的人,無論是在工在商的,都有一個信念,生是企業的人,死是企業的鬼,除了身份上的優越感外,還有由國家一包到底的承諾。此種體制,在剛解放時,企業人員有一種翻身做主人的感覺,後來淪落為培養惰性的場所。文革期間,職工要鬧革命,企業處於停產半停產狀態。許多工人巴不得停電,企業停產了,工資得照發。國營商店裡的服務員,態度惡劣,愛買不買,隨你便。
除了這類為主體的企業外,就是二輕集體所有制企業,相當一部分是解放前的手工業作坊、小型加工企業,經公私合營,對私改造的路子演變而來。實行的是八級累進位稅收,簡單地說,就是賺的越多,上交財政的比例越大,屬竭澤而漁,發展維艱。但是如果虧損了,辦不下去了,財政上基本不補助,貸款上也有種種制約。這部分企業在文革期間,生產還得進行,否則發不了工資。因此在經濟中起了相當大的支撐作用,也是財政收入的支柱。和此類似的,還有一部分集體商業企業。總的情況是:工業企業,設備老舊,廠房窄小。商業門點,地處偏僻,門面破舊。
還有極少數個體,進貨渠道有限,只能賣點針頭線腦,可以忽略不計。
與此相伴的是,農民不得進城務工,你要進城,鄉里不給你證明,連住宿都困難,你要在城裡晃蕩,很快就會成為身份不明之人,被送進看守所。
最初的農民工的出現,還發生了不少事:
廣東等地的早期開放,立即產生的用工需求,逼使人口管理在事實上開了一個口子,出現了百萬民工下珠江的潮流。當時並沒有想到農民工進城對農民意味著什麼,只是要保開放地區的用工。
在一般內地,進城民工,首先不是從邊遠貧困地區開始的,而是從城郊接合部地帶,更容易看到掙錢機會的人身上開始的。在接合部,有不少手藝人(包括泥瓦匠之類)和能做小生意的人,這些人,即使在文革時期,也未能完全管住。現在條件有些允許了,他們更是按捺不住,在內地漸漸地撕開了人口管制的口子。而邊遠貧困地區的農民,基本按兵不動。
除了到廣東沿海外,在內地省際之間,漸漸出現了一輪又一輪的農民,從相對發達地區到相對落後地區打工的現象。當時有頗為壯觀的「川軍入黔」,即四川人到貴州找工,淅江人入川,粵地包工頭到各地包工程等現象。
相對落後的地區終於發現打工是農民掙錢的一條路子,開始組織邊遠貧困地區的農民進城進工廠打工,但農民全線退卻返鄉的事情多有發生。經歷若干回合,部分留下來的人,掙了點錢,返鄉過年時,風光了,其示範效應,才帶動了更多的農民進城。
這中間還發生過現在的人們很難想像的故事,比如,城市治安出問題了,說是「盲流」(指農民工)帶來的。一段時間,農村種田的人少了,說是農民工進城影響了農村生產,許多地方都有過試圖阻止農民工進城的事,或在城市嚴控,以各種方式驅趕農民工,讓他們頗受欺負。
我還清楚記得,大概是在1984年,經濟學家于光遠說過一句話(原創可能不屬於他),說十萬淅江人,外出拚搏,不怕失蹤(有些人遭受意外失蹤了),不怕強姦(有些人出來受欺凌了),英勇奮鬥,終於打出了一片新天地。
到了上世紀90年代,貴州西部一些邊遠縣的農民工,進入省城貴陽,有工打工,無工撿廢品買,據守在城郊結合部的一座山上,經他們收拾過的被城裡人稱為垃圾的廢品,被用麻袋或塑料分裝好,像小山一樣地堆放在他們居住的棚屋周圍。而當時一些經營不景氣的國企,由於發不出工資,經常成群結隊地到市裡上訪。
我也記得當時市長的感嘆。他說,看看那些垃圾山上的農民,從來不要補助,由於有他們在,城市裡的垃圾少了許多,他們就是城裡的清潔義工,我們一些人還要總說他們這也不是,那也難管。而那些上訪的工人,有一些是戴著金戒指在上訪。我當時也去他們中的一些家庭看了一下,其實有些家庭並不困難,抽的煙檔次也還不低。附近煙酒店的老闆說,人是活的,他們中有好些人,都早已各奔前程了。事實確實如此,但既然國家要包到底,沒有工資了,還是要向市裡要。本質上,這是一個體制問題。所以市長才說,面對這種情況,我們都該反思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兩種體制下人的不同活法。
可以說,如今城裡的每一幢新建的高樓,每一座新建的廠房,每一條新建的鐵路、公路,每一座新建的機場等等,沒有哪一處沒有農民工的汗水。
如果沒有他們,那些最臟最苦最累的活,誰來干?那些在早期也曾生氣勃勃後來卻喪失了發展前景而垮掉的大批企業和商店的人們,會去干這些事嗎?能幹得了這麼多事嗎?賦閑在家的有之,漸次老去在家靠點退休金生活的有之,自找門路的有之,我們甚至沒有理由過多地說他們的不是,何況其中還真有一些長期不計報酬而任勞任怨的模範,這不是他們的錯,這是一種體制衰亡後的邏輯結果。
如果沒有他們,可以說,如今擺在大地上的被稱輝煌成就的那些東西,大部分都沒有了。如果不是他們以2.5億之眾創造輝煌,城市人還會喪失方方面面的方便。城市是如此需要他們,你能想像一下,當春節來臨時,農民工大舉返鄉,城裡一保姆難求,價格飆升的景象嗎?
如果沒有他們,我們甚至還很難發現舊有體制的痼疾。
提問者說,在高檔的KTV里,不忍心看到那位恭敬的清潔工大伯,這使他聯想到了農民工,其實這樣的景象早就有了,我也曾遭遇,一時發窘,竟不知該如何是好。當最初農村姑娘經人介紹進城為一些家庭提供保姆服務時,有人也義憤填膺,說這使人聯想到販賣非洲黑奴!但是一段時間後,他們在遠在農村的茅屋,就成了磚混結構的新房了。
他們還有一些人,如今已成了老闆,企業高管,大包工頭,是城裡人在為他們打工了。
這是一列疾馳的火車,而在城裡左衝右突,以頑強的拚搏生存著的農民工們,是推動這列火車前進的主體力量之一。
是的,他們中的大多數,不被尊重,沒有固定居所,還生活在下層。但是我們決不要忘記,今天城裡的輝煌,飽含著他們的汗水,不,甚至是血汗!也許作為個人,我們為他們做不了什麼,但在與他們相逢時,應該保持一分敬意。
偉哉,農民工!當今推進中國前進的肩膀和偉大動力之一。作為一名優秀到敢和工頭他姐夫當眾撕逼的農民工,我覺得我可以回答一下這個問題。這些年過去了,我一直認為只有工地上搬磚、抬鋼筋、砸角鐵、焊接……這類才算民工。沒想到到了知乎,就連小攤小販和送外賣的、端盤子的、開飯店的,也成了民工。
好吧,一座城市,絕不可能在沒有民工的情況下發展。設計師負責城市的設計,無論是樓房設計、園林設計、室內設計,還是道路橋樑設計,最終都要由具體的人來實現,實現這些的,就是民工。一座城市沒有了民工,不是說僅僅只是丟失了一名優秀的,敢於和工頭他姐夫撕逼的人才,而是丟掉了城市的骨骼。
外加由農村而來的餐飲、攤販、快遞等行業的人員,那就是丟掉了城市的血液。人體器官賴血液輸布氧氣與養分得以正常工作,城市本身不生產生活必需品。民工鋪設好房屋與道路,身處農村的農民將糧食蔬菜送入城市,小商小販負責售賣,才使得城市生活如此便利。我們走過的每一條道路,住過的每一套房屋,點過的每一次外賣,購買的每一次水果蔬菜,都和這群人分不開。居住在大城市的人,在過年的時候會感覺到城市的空蕩與生活的不便。但這種不便還是輕微的,因為尚有留在城市的民工,以及年前刻意積攢的果蔬與生活用品。
假設將農民全部驅趕出城,城市的上千萬張嘴並不會絕食。一應小攤販和菜市場禁止擺攤,改由城市商人採購入各類超市,市民進入超市購買。
嚴格按照無民工城市的設想,城市的建築與道路要由城市居民修造。但城市人要的工資太高,還是想讓農村人來蓋,於是產生了人口掮客。國家嚴厲打擊這種非人道掮客,他們給農名工住最差的房,最低的工資,最糟的飯菜,最爛的環境,有各種隱患。剛好你這裡有「無民工城市」的設想,所以農民還是要驅趕回農村種地。農村早已實現機械化收割,勞力無處工作,人力浮游浪費,還滋生事端。
國家為解決六億農民的工作問題,決定允許他們進城當民工,解決城市的用工荒……
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么?
我現在能夠坐在這裡侃侃而談,要感謝一棟樓:
海發大廈,位於成都火車北站站前廣場對面。大樓建設期間我父親在此打工,籌集了我高中期間的學費、生活費。我考上軍校以後那個暑假也閑著沒事,在這棟樓裡面扛過水泥包。當然了,我打工僅僅屬於體驗生活,雖然也睡了一個多月工棚,但是比起我父親的艱辛那是要差遠了。
後來我上軍校期間,每次放假回家都要經過這裡,每次看到這棟樓都有一種特別的情愫在裡面,每個你流過汗水付出過艱苦勞動的地方,都會有深刻的記憶。
人是一種逐利而動的動物——哪裡有利潤,哪裡能夠獲得更好的生活,人就會自動的往那裡去。
所以如果一個大城市沒有了農民工,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是再無利益可以獲得,要麼就是出於人工製造的壁壘。前一種情況,這個城市快要死了,後一種情況,這個城市即將被弄死。
在很多人的想像里,農村是個田園牧歌、男耕女織的美好地方,整天只需要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就好。實際上,更多的是四海無閑田、農夫尤餓死,農村的美好僅僅是距離產生的美。
每年開春的時候是農村最美的時候,滿山遍野的櫻桃花、李子花、杏花、梨花都會相繼開放,傍晚的時候村子裡會貼著地表飄著炊煙,這些花瓣就在春風的吹拂下漫天飛舞。對美的喜愛是每個人的天性,我們小孩子也是如此——這時候我們都會跑到開滿花的樹下,狠狠的踢樹一腳,花瓣像雪花一樣飄落,撲我們一頭一臉都是,一群小孩子哈哈大笑著在山村裡到處嬉鬧。
我們並不是去玩兒的,我們是去拾柴火的。
每年開春的時候是燃料最緊張的時候,頭一年冬天準備的柴火已經快要告罄,當年的小麥、油菜還沒有收割。小孩子作為家裡唯一沒有太多事情的人,得去拾柴火堅持到麥稈、菜籽桿收割下來。那時候的農村很熱鬧,到處都擠滿了人,表面看起來的熱鬧背後是深刻的生存危機——土地的承載力已經快到極限了。我家鄉那種深丘地區,人均耕地都已經降低到了極其危險的1.5畝左右,大人們經常為了資源而打架:水源,土地,為了田埂挪動一尺、耕牛吃了青苗、誰先放水後放水,打得頭破血流屢見不鮮。我們小孩子同樣如此,為了一把柴火打架不是什麼稀罕事。當時我們村的小孩子結成了聯盟一起去鄰村偷、搶柴火,回來後根據貢獻大小分配,有放哨的,動手撿柴火的,機動誘敵的,搬運柴火死不認賬的,一群小孩子更像是分工明確、分配合理的海盜。
我一般是孩子王,表現了軍事指揮的天分,頗有海盜頭子的作風,在鄰近村子裡也算是頗有名望。
海盜頭子龍牙(小時候)。
後來正式的參與農業勞動,播種,插秧,除草,收割。因為經常光著膀子幹活,渾身上下曬得烏漆嘛黑的。作為一個與土地緊密聯繫在一起的農民的孩子,我隱約能夠聽到土地的呻吟,我模模糊糊的認識到,儘管我們在這片土地上揮灑著汗水,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大家都會餓死在這片土地上。
後來眼界開闊了許多,我更能夠認識到,繼續這樣下去,這片土地不可能承載起國家的崛起,連基本的安全都做不到的。
在海發大廈當一個如假包換的農民工的時候,每天下工之後我會去剛剛封頂不久的樓頂看城市的風景。那時候成都對於我還是一個龐大得不可思議的城市,夜裡密密麻麻的燈光照亮了四川盆地里永不消散的薄雲,天空是暗紅色的,看不見一顆星星,不知道預示著什麼。
我那時候羨慕死了那些住在樓房裡的城裡人,他們穿著光鮮的衣服,渾身上下沒有一個泥點子,每天吃完晚飯就去馬路上逛。而我每天得扛上百個水泥包,後頸總是被水泥刺激得紅紅一片,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塞滿了灰塵,無論怎麼洗都洗不掉。村裡一起出來的范二娃跟我一樣大,卻更早熟一些,沒事幹就拉著我去春熙路看美女。夏天的春熙路儘是衣著暴露的大姐姐們,我倆拎著一瓶礦泉水蹲街邊傻子一樣「打望」,主動萎縮在貼近地面的那一層灰塵裡面,眼前這一切更像是一部電影的畫面,美好卻與我無關。
即將去工地打工的龍牙。
我們,至少是范二娃,第二天還是得老老實實上工地去,掙錢,攢錢,早日在老家建一棟樓房,把村裡某個姑娘娶回家。後來范二娃並沒有完成這個宏願,他在鐵路上打工的時候被火車撞死了,他爹媽獲得了一筆不算多的賠償——不到二十萬。他父母在我看來算不上什麼悲傷,拿到錢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欣喜的。范二娃有個姐姐,還有個弟弟,范老三拿著哥哥的賣命錢修了棟樓房,娶了個老婆,把他哥的墳修得相當漂亮。我沒有辦法怪他父母,更沒辦法怪范老三,只不過經過范二娃的墳頭,會想起我們一起蹲在春熙路看美女的時候。
范老三還是得去打工。范老三比我小,孩子卻比我的大一些,就在村裡小學裡上學。如果說我是中國最早的留守兒童,范老三的兒子就應該算是第二代留守兒童了,學習成績還挺不錯的,就是手腳討厭。這孩子知道我們家已經沒有人住在農村,總是跑去把我爸以前栽的水果樹擼個精光。每次我爸回去伺候他那幾棵寶貝水果樹,總是會看著顆粒無收的果樹懵半天,然後頗為此憤憤不平。我總是勸他,那幾個水果也不值幾個錢,村裡人吃了就吃了嘛。
范老三的兒子,很顯然,一切吃穿用度、學費雜費,都是靠他爹出去打工掙,跟我當年一樣。每次看見這孩子就像看見我小時候一樣,所以別說擼我家幾個不值錢的水果,偶爾更調皮一點都是可以的,我自己當年還是海盜頭子呢。
農業生產,特別是這種原始的農業生產,效率無論如何都是比不上工商業的。從業者很顯然不可能在現在這個時代還墨守成規,指望著那一畝三分地發展自己,他們總會去追尋更好的生活,冒著各種各樣的風險,把成果搬回家,以自以為最穩妥的方式積攢。成都賺不到錢了,他們會去北上廣,北上廣賺不到錢了,他們會去非洲、以色列、東南亞。開闊的眼界會指引他們去更遠更遠的地方,除非有人把打破的枷鎖重新套回他們的脖子。
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像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我現在手底下就有不少的農民工。他們即使還是在種地,卻已經是現代化管理、集約化經營的農業工人了。他們背井離鄉卻樂此不疲,每年春天就會像候鳥一樣出現在拉薩市柳梧大橋橋頭,拎著大得不像話的帆布包,等著我開車去接他們到農場。
他們這樣的農民工早已深深的滲入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本身就是城市的一部分,把他們逐出城市,等於就是割一個人的肉。
沒有任何一個城市經受得起這種凌遲一般的刑罰。
很奇怪的是,我的農場裡面每一個農民工,老家其實都有自己的地。那些地早已經撂荒了,主人卻跑去千里之外的地方種著另一片地,奇怪嗎?不奇怪,逐利而動而已。城市給了他們更高的收入,現代化商業理念給了他們更先進的生產方式,他們回饋給城市更好的發展。
留在自己的地里餓死,還是去遠方獲得更好的發展,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選擇。
寫了這麼多,僅僅是為曾經肩並肩的農民工兄弟說點什麼吧。
拓荒者的腳步從未停息,對美好生活的嚮往絕不會止步的,強行去停止他們,這才是真正的螳臂當車。如果一個大城市不允許農民工的存在,只能說明這個城市真的快要死去了。
自然有人拿著他們的血汗花天酒地,肯定有人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甚至會有人把他們蔑稱為「低端人群」,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只要還有一絲美好生活的希望,他們不在乎。
而如果希望沒了,就到了掀桌子的時候了。
這是一群農民工在喜馬拉雅山深處祖國最邊遠的地方豎起一根電線杆。我覺得他們和硫磺島上豎起美國國旗的士兵們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都是在豎起一個國家的脊樑。
區別僅僅在於他們用劍,我們用犁。這是我們中國人父輩的旗幟。
在大城市周邊將出現一道環城貧困人口聚居帶,來自五湖四海討生活的「前農民工」在此定居,並將產生新的社會形態,這樣的三不管地帶,將是對醫療教育、治安衛生、社會保障的巨大挑戰,是人權的巨大退步。
但對於大城市來說,真正做到了「外地逼白天進城幹活,晚上滾粗,且不佔用公共資源」。
試腦補幾個場景:
1
天剛蒙蒙亮,環某市貧困帶的重要低端人口集散地王家莊已是人聲鼎沸。
幾輛大客車開進了王家村,上面四狗子建築公司的logo非常醒目,幾個等待的農民工跳起來,向村口擠去,果然,車停穩後司機拿出高音喇叭吼道:四狗子建築公司的,上車啦!一群農民工陸陸續續輕車熟路的爬進車廂,有人拿著啃了一半的包子,有人揉著惺忪的睡眼整理著衣服,還有人高呼要和踩了自己腳的人單獨嘮嘮……
車開到北直門立交橋,不出意外的,堵在了一群大客車中間,這個點兒進城的大客車非常多,每個大量需要農民工的公司都有自己的通勤車。車上的農民工們這時候也可以聊天吹水一番。
「唉,這次又要遲到了,今天的績效沒了」
「你還抱怨啥,你們四狗子公司10點開工,我們9點半。」
「媽的王二愣子公司的又來裝逼了,你們要是堵車遲到的話不扣績效,別以為我不知道」
2
已是深更半夜,但李大媽還在焦急的踱著步,等待丈夫歸來。隨著外面燈光一點點熄滅,她的心也一點點低沉,有一個不好的預感在腦海里越來越清晰……
「李大媽,不好了,你丈夫被城市局的人抓了」
「咣」的一聲,李大媽手裡的茶缸掉在了地上。城市局,是「無農民工城市建設局」的簡稱,自從「無農民工大城市」設想被提出後,城市局的權力一再擴大,現在那裡已經是鬼門關的象徵。擅自進城打工的農民工一旦被抓, 輕則遣返,重則被記入黑名單,永遠不能進入城市地區。
「那咋辦啊,哎哎,張二哥,你以前也被抓過,是怎麼出來的啊?」
被喚作張二哥的建築工人一臉沮喪「我那次是兩年前,還不流行執法記錄無人機,所以給了隊長3000塊就出來了,現在無人機滿天飛,城市局的人哪還敢收錢啊?」
「哎,都是命啊,娃,收拾下東西,等你爹回來了,我們就回老家去種地吧。」
3
夜已深,但環城貧困帶中大排檔的生意依舊興隆。
一位綠團外賣的送餐員端著一杯啤酒,醉眼惺忪的拍著鄰座一個年輕人的肩膀。「這不是鄰村張家那個小子嗎?你不是上大學去了嗎?怎麼也來這裡了?」
年輕人苦笑一聲:「這不放暑假了嘛,我父母都在這邊打工,我還能去哪?」
「呦!大學生啊,你又不是我們這種送外賣的,難道不該住在城裡嗎?」和送餐員一桌的幾個有七八分醉意的人看起來也都是送餐員。
年輕人臉上的苦笑又苦了幾分:「大學生?大學生有什麼用?你看現在城裡房租多高?消費多高?我這種農民工子弟,怎麼住得起?」
聽了這話,大排檔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是啊是啊,我們不能進城了,他們城裡的物價肯定上天了」
「媽的活該,誰讓他們不給我們進城」
「也不能這麼說,東邊那片兒的城裡人其實也是被坑了的,他們也不好過」
「城裡人哪有好東西?只是苦了小張這樣的娃……」
4
小李是一個生活在環城貧困帶的年輕人,因為上過學,讀過書,總有些不一樣的想法,不過最近他好像是著魔了,拿著張照片到處問人:
「這個人,你認識嗎?」
「這不是林肯嘛,他說過『不給女人買買買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
「這個人,你認識嗎?」
「認識阿,魯迅,他倡導了俄國黑奴解放運動」
……
「這個人,你認識嗎?」
「納爾遜·羅利赫拉赫拉·曼德拉。不過你指望他是不靠譜的,他這種弱雞,不會給我們帶來明天。」
「什麼?要知道他可是……」
「這個人,你認識嗎?」
小李一怔,這個人……很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但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抬起頭認真的看著眼前這個似乎只是個建築工人的傢伙。
「拿著,回去好好看看吧,曼德拉,甘地,還有那個切格瓦拉,我知道他們的思想現在很流行,但他們救不了我們!」建築工人把一個u盤塞進小李手裡,然後匆匆消失在握手樓的夾縫裡。
小李回到出租屋,打開u盤,發現裡面是一系列打包好的TXT文檔,打開後第一篇:《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
首先,農民工這個現象在與其他國家工業化、城市化過程中農村勞動力向城市聚集有些許相似的地方,但因戶籍制度等歷史原因,又有些許不同。樓主對農民工的界定不是很清楚,因此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農民進城務工然後一直在城裡過變成普通工人?),不過還是可以說明一些共識的。
城市勞動力將產生巨大損失。
城市產業結構的變化速度回明顯放慢。
城市建設成本和勞動成本會有明顯增加。
城市公共設施的維護更新會受影響。
估計很多體力勞動會以兼職的形式出現,板磚估計就不光是學土木工程的了。
城市建設速度會變慢,城市很難很多的建設項目一起開工了,勞動力不足嘛。
說點好的:
城市交通不一定會順暢,但春運的問題估計可以解決不少。
服務業雖然數量不會快速增長,但質量有可能提高,服務業不能拼成本,只能拼質量了啊。
這個問題如果把大城市定義為「中國的大城市」,「農民工」也按提問者的定義來定義的話,從建築專業角度來說,如果這種「沒有農民工」的現象是突然發生的,那麼以中國的現狀來看,結果只能是生產活動全面停止,首先絕大多數特種作業工種:像電焊工、重型機械操作工,甚至電工都不是一時半會隨便哪個城鎮工人就能上的,從現狀來看,城市戶籍的工人多半從事一些像大小車司機,商業企業服務人員,之類非專業工種,在建築業也主要以鋼筋工等輕體力作業時間相對較規律的工種,如果想以施工企業的大學生技術幹部來填補技術工種的空缺,我想按現狀來說也至少需要1-2年的時間進行專門的培訓,然後是漫長的經驗累積階段和成本上漲階段,所以如果發生農民工全面消失(罷工)現象,基本上短期內生產活動只能全面停止。至於生活方面的影響參照@thinkind的回答,只是可能會更極端一點,畢竟春節不是所有的農民工都不在了。
ps:KTV里提醒你台階和遞紙巾甚至按肩膀是為了希望你給點小費,你的感激和歉意估計對他沒什麼幫助~這種人多半是懷著去那些地方的人都比較有錢,隨便逢迎拍馬一下,就可以得到賣體力的人不可思議的小費這種心理吧~沒有一些關係性格可是沒法隨便做這種工作的哦~
可能政府希望北京變成華盛頓那樣。顯然華盛頓和巴黎倫敦東京和現在的帝都完全不一樣。
變成華盛頓,變成一座靜止的城市,只讓政治在靜靜地水面下洶湧,去除任何多餘的功能,頂多留點教育和紀念碑。
華盛頓不就是沒有紐約那裡的低端人口,大街上空蕩蕩的形成環城民工貧困帶。08年的深圳關外被稱為「沒事不要去的地方」,路邊扔著白粉針管、學校里整天打群架(@盧馭龍),廣州番禺電線杆上貼著兩則尋屍啟示、有人提著幾十把武士刀滿街賣(本人看見的)。
見過給農民工維權的,但大多數都僅限於討薪。你有見過多少給農民工8小時工作制維權?給農民工五險一金維權?給農民工醫療衛生培訓教育維權?幾乎沒有,因為我們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從國家層面都不能實現的事情!
終究我們還是發展中國家,還處於講究奉獻而不是契約的社會階段。假如嚴格按照現代社會的福利保障,技術規範,合同工期去做高速、高鐵、機場,地鐵等基建項目,以國家現有的國力和財力,是肯定達不到這20年來的成果的。那麼就必然會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哪部分人呢?其中就有農民工。所以我很不待見「基建狂魔」這個詞,你們看到的是大國自豪,我們感覺到的是切身心酸。
大家在知乎上搜索建築類設計相關的問題,會發現大部分人抱怨的內容,設計費低下,設計周期短,資質掛靠等問題。這幾年猝死的設計師,跳樓的設計師之類的新聞愈多,但關注度終究敵不過裸死的嫩模。也就圈子內發朋友圈,自我調侃一下,孩子再學設計斷腿。但最終也沒有什麼機構為我們發聲,勘察設計協會在維護行業利益方面是個比工會還沒用的機構。這還是相對靠近上游的行業,最底層的農民工呢?他們不會上知乎來回答,成了沉默的大多數,也就是觸碰到底線的時候跳樓,跳橋上地方台新聞。
所以你要問如果城市沒有農民工會,並且不從外面找印巴,黑叔之類的外援,那必然城市建設速度放慢,物價飛漲。原本是白領,公務員等光鮮職業被迫去從事搬磚,彎鋼筋,倒混凝土之類的工作。你想想假如是你,需要什麼樣的薪酬、福利、工作環境才願意干這類工作?
有個現成的例子——香港。
和新加坡、中東富國大量引入外勞不同,香港對外勞的引入十分謹慎。
到2016年全港也就4000多名外勞(以大陸籍為主)。
五年外勞人數升近一倍 去年增近3千人
這導致香港眾多行業人手短缺,許多藍領收入不亞於白領,特別是建築工人這樣的苦力活,收入極高。
香港將加快輸入建築業外勞_南方都市報數字報
香港建築工人月薪最高近14萬元 如何賺到這筆錢?
由主要承建商填報有關從事公營建築工程的工人的每日平均工資
香港基建工程的超高造價也已舉世聞名,廣深港高鐵香港段每公里20多億,是北京地鐵單位造價的2倍,大陸高鐵單位造價的十多倍。
廣深港高鐵香港段最高峰期使用了7700個工人+技術人員,其中只有400多是外勞。這7000多人如果全用內地勞工,就算平均年入15萬元,一年就是10億,7年就是70億,總投資可能會從800多億減少到500億(如果再考慮到內地勞工高效率節省出的通脹、財務成本,總成本還會壓低)。
2016 年 2 月 20 日會議 就討論廣深港高速鐵路香港段建造工程 追加撥款的跟進事項
港珠澳大橋、廣深港鐵路、香港機場第三跑道等大型工程預算一次又一次的提升,被民眾諷刺為「大白象工程」,這與建築工人節節攀升的工資是分不開的。香港的建築工人就那麼點,一旦幾項工程同時開工,就會互相搶奪人手,更加抬高人工成本。現在香港大型基建工程的成本里,勞動力成本已經佔到了40-50%。
立法會質詢及答覆: 立法會十七題:大型基建工程超支和延誤 (8458) (文字版)
「港珠澳大橋香港口岸的工程費用需要提高核准預算費的主要原因是近年建築工人工資水平,以及建築材料和機械等價格均向上調整」
香港一方面對大陸籍為主的外勞嚴格限制,另一方面卻是大量引入以菲律賓籍為主的外籍傭人。目前香港有30多萬東南亞傭人,數量是外勞的近百倍,未來規模還將翻番。
而與香港不同的是,新加坡550萬人口中,有150萬是外籍勞工。大量中國建築工人在新加坡打工。中東的阿聯酋卡達等,本地公民數量已遠少於外來人口,印度人占迪拜人口的比例接近一半。這些地區引進外來人口的比例倒是很類似中國的大城市。
所以,香港就類似一個只引進傭人而不引進其他「農民工」的大城市,基本符合題主需求。香港的經濟發展不如新加坡,也和香港對待外勞的態度有很大關係。
新加坡面積雖小,卻在不斷填海,新建商業區住宅區以及規模巨大的工業園,保持世界級規模的電子製造業和石油煉化能力。這些產業都極其依賴外來移民。新加坡在過去十多年的經濟增速和經濟結構都好於香港。
按我看來,香港回歸以來,香港的基本架構改變不大,大陸卻從香港學習了不少:
- 土地招拍掛制度
- 發達地區大城市開始「騰籠換鳥」
- 對待三非外國人和本國農民工的態度
北京:疏解整治促提升 「騰籠換鳥」見實效
「騰籠換鳥」的廣東
總的來說我覺得香港輸出價值觀還是蠻成功的。
塞冬:新加坡在過去 10 年裡 GDP 趕超香港的原因是什麼?
塞冬:香港回歸二十年,為什麼離心傾向越來越明顯?
塞冬:為什麼香港那麼發達但感覺不是很堵車?
塞冬:如果全面放開人口的自由流動,超大城市(北上廣深)的人口趨勢將會怎樣?
因果關係不要搞混了,他們從來不傻,只是一直很壞。
城市化從來不是慈善運動。
羊會吃人,城市也會吃人。
一線城市,是吸血全國資源,剝削全國人力發展壯大的。
這種吸血,不可能永恆的持續下去。上一代任勞任怨的農民工老了,新一代會要求更多回報。
城市發展到了一定程度之後,新生代的農民工已經不像過去那麼好忽悠。
這些新生代的農民工,對於一線城市,除了資源屬性,還是一種威脅。
還記得上山下鄉嗎?
城市建設好了,不會留下窮人來分享資源。經濟衰退的時候,停留在大城市的農民工,是最革命的火種。
為了維持自身的安全,他們會自然而然的將新生代農民工打回原籍。
他們不傻,只是一直很壞。首先,我屁股不會坐錯,絕對無條件站在勞動人民一邊。
但是,現在試圖在減少勞動力人數的前提下,繼續維持城市功能,是在為今後更多崗位減少,更多失業發生的社會做壓力測試。
機器替代人工會導致比現在更難以想像的失業潮,現在在知乎碼字的到時候估計很多也都不能倖免。
沒讀過書嗎?英國工業革命是自己靈機一動,一拍大腿說成就成了嗎?
3沒有了民工,城市將會更加美好。
主要是那些已經基本完成了基礎建設的大城市,沒有太大太多的基建工程了,留下一些民工在城市內亂竄,帶來了很多安全隱患,影響了市容市貌,降低了整個城市的精神文明發展層次。
農民工都沒有良好的衛生生活習慣,席地而坐的有,席地而躺的也有,特別是夏天,馬路工地上隨便一躺,枕著鐵杴把,鼾聲四起,非常的讓人討厭。
農民工安全意識很差,動不動就爬到樓頂討薪,政府經常耗費巨資出動消防救援人員施救,大大增加了財政開支。很多農民工沒有安全意識,住在火災隱患很重的房子里,一旦失火,燒死他們並不妨事,一旦大火蔓延,從五環燒到四環,燒到三環,燒到二環,燒到一環,燒到零環,那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農民工已經幹完了活,國家已經給他們足夠的工資待遇,他們獲得了很大的經濟利益,為什麼還要賴在城市裡不走?他們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給國家做了什麼,不能總向政府討要什麼。他們沒有戶口,沒有房子,沒有消費能力,誰來保證他們不犯罪?誰來保證他們不受壞人的鼓動,形成不安定因素?
城市應該留給高端人才,留給有恆產有恆心的人。你弱,你有理?你窮,你有理?你累,我就該把城市讓給你?我為你們考慮,你們為我們考慮過嗎?人不能這麼自私,你們還是儘快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不滿城市的政策?你可以滾回老家去嘛,你可以移民嘛,太平洋又沒有加蓋子,你們可以游到美國去啊,你美國爸爸在等你。
農民工是中建一局當時為了搶工期採取的措施,沒想到開啟了一個時代。因為農民工不用簽合同,不用交五險一金,把城市的工人階級都擠走了,原來中建系統內都是要養自己的工人的,而現在簽合同的都是幹部,工人沒有了。近些年的豆腐渣工程很多也和農民工的包工隊有關係,第一是偷工減料,第二就是很多農民工沒有相關培訓,各種工序其實是不合格的,這種都會造成有豆腐渣工程。沒有農民工各個企業就要招聘工人,進行相關培訓,建築物的質量也會更加有保障,只不過成本也就更高了,但只要給夠錢,還是會有很多技校出來的人去乾的,地球缺了誰都轉,沒有農民工一線城市也不會沒人建設
參考美國和日本的情況,那些藍領建築工,搬運工,修理工的工資會比普通白領高 2,3倍的樣子。
剛才在電梯里碰到送蛋糕的大哥,我說外面烏雲滾滾要下雷電暴雨的節奏,你們怎麼辦?大哥憨憨一笑」沒辦法我們也得按時送到,上次外面雷暴雨我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五分鐘,顧客就不收了,這筆蛋糕錢只能自己吃進"。
聽後心酸不已,職業不分貴賤高低,對於服務業的外來務工者,為何有些人就不能多一些理解?
在這個城市裡,沒有農民工,城市裡的人又不肯做低廉勞動力,乾的是最辛苦的服務業,那我也不知道這個城市如何運營下去了。
我這個回答與題目不相關,求摺疊。只是希望大家多關心一些農民工。
首先強調一點:農民工進城不是為了做慈善,是為了更高的薪水!!
不承認這一點,一味的強調「偉大」、「奉獻」,永遠不可能看清楚實質。
每個人來到大城市生活,都是為了實現夢想,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那既然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夢想和生活而來,憑什麼一部分人就要對另一部分人「心懷敬意」??就憑你是農民工?
對於城市,沒有農民工意味著要麼質優價廉的外籍勞工會迅速代替前者(例如迪拜),要麼立法強制要求僱傭本地勞工,增加了成本,但迅速改善城市底層的生活(例如香港)。城市沒有農民工無法發展是偽命題,因為農名工工作的可替代性太強了。
對於農村,富餘的勞動力不能流入城市,勞動力充足土地有限會限制機械化(人多地少沒必要),考慮到農村的承載能力有限,很可能直接打回19世紀的生產模式
最後,農民工本身是受國家保護的。比如家政人員,菲律賓人均GDP是南京的六分之一,如果可以合法的正大光明的僱傭菲佣,中國籍保姆估計都得失業吧。。。
會發生什麼?僅從建築施工這方面講,城市會慢慢停擺,你以為只是住房嗎?暖通,水電,空調通風,消防,防水等都得玩完,每年有兩個時間段,全國各地的施工都會被動停止,一個是秋收,另一個是春節,秋收還好,能留一部分工人,春節基本整整一個多月沒有幾個人,只能全面停工。
可以說,沒有這些農民工,城市難以以這樣的速度發展,建築使用周期一般50年,實際上不到二三十年就不成樣子了,很多都會拆除重建,沒有農民工,城市只會越來越頹廢,城市的人遠遠達不到需求,基本都是管理人員和高級技工,誰來幹活。這還只是存量,如果想增量,拿什麼去實行,設計沒問題,監理沒問題,管理承包沒問題,可誰去現場綁鋼筋支設模板澆築混凝土。
國內雖然一直在推行工人產業標準化,但是只是紙上談兵,工人流動性依然很大,鐵打的建築公司,流水的農民工。現在的民工頂撞老闆,罵管理的多的是,大不了換一個地方,啥都不缺,就缺人,年輕的民工也越來越少。
先說說我的家庭吧:
我的老家江西的農村,曾祖父之前是地主,富甲一方,家族顯赫,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但是爺爺奶奶和爸爸會講以前家裡的事情。以前家裡很有錢,有連成片的田地,光靠佃租就可以富足一輩子,不幸的是建國之後,曾祖父作為地主淪為階級的犧牲者被批鬥至死,家道中落,三扇大門的住宅被霸佔分割,家人只能住原來的三分之一的地方。
曾祖父有兩個兒子,一個是伯祖父,一個是爺爺,曾祖父死的時候,伯祖父和爺爺已經分家,伯祖父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去世得早,後來伯祖母帶著堂伯父改嫁到了貴州,聽說堂伯父後來考上了大學,現在在廣州,爸爸曾經試圖過聯繫他,但是沒有迴音,作罷。
爺爺有六個孩子,三個兒子三個女兒,老爸排行第二(1968年生)。曾祖父被打倒的時候頓時家道中落,一洗如貧,家徒四壁,聽爸爸說,以前曾祖父搬新家的時候,需要十來個長工來挑著成擔(一擔兩筐)的銀元一起搬過去(嘖嘖嘖嘖,聽說還埋在祖宅地下,有空回去挖一挖)但是曾祖母還沒去世,還有不少藏起來的首飾和繼續,辛辛苦苦把好歹能支持這個家不挨餓,後來曾祖母去世,爺爺奶奶含辛茹苦把孩子養大,之後爺爺成為屠夫,也好歹是門手藝,能養活一大家子人,並且以一己之力建了新家,80年代的兩層白磚黑瓦房,也算是在村裡揚眉吐氣,而且還能供上六個孩子上學,嘖嘖嘖,爺爺厲害。
老爸68年出生,因為伯父從小染上重病,因此家裡的頂樑柱就是老爸,老爸下地幹活最厲害,幹得快且好,老爸腦子也靈活,年紀輕輕就跟村裡的年輕人一起承包了一個小金礦,合夥淘金,但是所有的錢都被爺爺收走,理由是要養家,老爸學習成績不差考上了高中,當年要是能考上高中,登天了,不巧的是,老爸很叛逆,一方面,不服學校的老師對他的管教,另一方面不滿意爺爺對他的苛刻。一氣之下,登上了南下的車,去廣東做了一名打工仔。
後來跟媽媽結婚,帶上媽媽一起南下打工,從農村到城市,經歷了身份的轉變,心態也在變,老爸有初中文化,腦子又靈活,很快在廣州找到工作,聽他自己說,工作也是也是有聲有色。一直到媽媽懷上了我,媽媽回家生了我,在我斷奶之後又再次南下,我成了留守兒童。雖然爸爸南下打工去得早,但是一直沒有多少積蓄,因為不安定南下的少年(不知道我老爸聽到這是暗爽還是滿臉黑線)總是不安定,沒有長遠的目光,掙的錢都花在了買電視,買音響,買VCD以及各種新奇玩意上,滿足於當前的一時之樂,這一點媽媽至今都還在怪他沒有遠見,後來爸爸帶著媽媽換工作到了粵東小城,幾年之後,把自斷奶之後就留守在家的我也接到了廣東,自此埋下了禍根。
老爸算是最早的一批農民工,一開始在廣州的時候是在五金工廠,後來去了粵東小城也還是做五金的自行車配件。身為農民工,在牢記的農村耕田為生,沒有一技之長,去了城市裡,只能是做臟苦累的體力活,不管是在工廠,在建築工地還是在城市的任何需要廉價勞動力的地方,老爸是從農村出來的,帶著農民最質樸的思想,就是想在外面多掙點錢,養活孩子老婆,回家蓋小洋樓,等老了干不動了就回老家頤養天年。現在老爸在佛山的傢具車間干著比較輕鬆的活兒,拿著比較不那麼寒酸的收入,讓我有機會上大學和讀研,也在家裡蓋起了傳說中的小洋樓,攢點小錢,老了就回家做點小本生意,為什麼現在不回去呢,因為他們一直說自己還能幹的動,干不動再回去。
大伯跟叔叔都是一樣差不多的生活軌跡,初中畢業就南下務工,沒有一技之長,但憑著出賣廉價的體力,賺取微薄的工資,都只為了幾個簡單的目標,供孩子上學,回家蓋小洋樓,伯父叔叔爸爸但兄弟都在家裡蓋了新房子,三兄弟的房子連成一片,用他們自己的話叫衣錦還鄉,光宗耀祖了,因為無獨有偶,曾祖父的宅子就是三扇大門,只不過到了今天,三兄弟的房子都變成了三層,而且都是三扇大門而已。不一樣的是,因為南下得早,儘管乾的是最苦最累的活,但是干久了就算熟能生巧,換份工作,去另一個比較輕鬆的工廠,更輕鬆的工序,掙更輕鬆的錢。
農民工,從最初90年代開始進城的農民,到現在20多年後進城的農民工,本質上是沒有多大變化的,他們還是因為農村收入有限,才不得不進城務工,為了更好的收入,但需要拋棄土地,拋棄房子,區城市裡住著最便宜最狹窄的房子,因為要省下錢寄回去給孩子和老人,家裡的孩子要衣食住行上學,老人帶孩子要衣食住行,還是一樣趕著最辛苦最勞累的工作,掙著最微博的工資,只為了幾個最簡單的目標,把孩子供上大學,在老家把老屋變成樓房。
雖然,現在高考錄取率達到了歷史的新高,但在偏僻的農村,依然還有一大批的農民工的孩子輟學,就這父輩的足跡,成為農民工二代,這也算是留守兒童存在的另一個問題。
農民工進城,為城市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廉價勞動力,是城市建設最重要的一環,沒有農民工,一個城市的製造業就要癱瘓,一個城市的服務業也要癱瘓,在知識和科技還沒有代替人力的所有行業都要癱瘓,農民工雖然是農民,但也是這個社會的建設者,我從農村來,在城市長大,應該是最能體會農村與城市變化的見證者,作為農民工的下一代,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家庭,我反而為我爸爸媽媽驕傲,有了他們,才有了今天的城市,有了他們,也才有了我的今天。我一直說,等兒子有出息了,你們就不用那麼辛苦了,以後,城裡一套房,農村一套房,想住哪兒住哪。
知乎里很多知識分子,有知識有文化有素質有涵養,希望大家善待這個社會的建設者,善待跟我父親一樣的廣大的農民工,他們勤奮工作,他們善良淳樸,雖然他們不如城裡人從小養尊處優,熟知各種社會禮儀,甚至舉止言行粗鄙,但他們的大多數都心存善念,請把他們跟街頭行乞的騙子,拐賣婦女兒童的拐子,偷蒙搶騙的犯罪分子分開,不要什麼事都栽倒他們的頭上。黃河入海,泥沙俱下,我尊重每一個用自己的能力掙錢的勞動者,他們跟白領,跟律師,跟會計,跟所有行業的人都一樣,只不過,行業不同而已。
以上。多說一句,老爸,我愛你!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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