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小說《挪威的森林》,各位有什麼自己的讀後感和見解?

讀了很多遍,可是從來沒有和別人討論過。而且每一次讀它,心情頓時低落。


第一遍看《挪威的森林》,大三上學期,圖書館二樓文史閱覽室。
通篇,只讀到了孤獨和死亡的味道。
讀罷悲痛欲絕,恰恰契合我當時徘徊孤苦,陷入哲學思考人生意義的境況中,不覺為此書透露出來的悲哀深深感慨。
記得書中有這樣一段話,「我們通過生而同時培育了死,但這僅僅是我們必須懂得的哲理的一小部分,而直子的死使我明白,無論諳熟怎樣的哲理,也無以消除所愛之人的死帶來的悲哀,無論怎樣的哲理,怎樣的真誠,怎樣的堅韌,怎樣的柔情,也無以排遣這種悲哀,我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從這片悲哀中掙脫出來,並從中領悟某種哲理,而領悟後的任何哲理,在繼之而來的意外面前,又是那樣軟弱無力-----我形影相弔地傾聽這暗夜的濤聲和風鳴,日復一日地如此冥冥苦索,我蓬頭垢面,背負旅行背囊,踏著初秋的海岸不斷西行,西行……」初讀這段話一如平地一聲雷在我心裡炸開,這段話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像一股奔騰的熱血瞬間從頭頂直竄腳底,使得我身上的每個毛孔張開,心跳加速,我反反覆復重讀幾遍,仍然被這段話所透露出來的悲哀深深震撼,它強烈的震撼我的身心,無論如何我都相信只有在認真思考過生死的人才能讀懂這段話所透露出來的悲哀,那是經歷了何等由死亡帶來的悲哀以及如何在由死亡中苦苦思索而得出的結果,那是經歷了怎樣孤獨思考後的結論。
記得選修強哥「哲學與人生」時,有節課上強哥專講死亡,強哥講起了這段話,我坐在下面,看著強哥講這段話,那是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表情,說罷這段話,強哥停止了三秒,站在講台上,教室里好像忽然罩上了一層朦朧的光環,強哥說,「這段話多麼的深刻,村上春樹對人生有多麼深刻的見解啊……」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第二遍看《挪威的森林》,大三下學期,上海----大連,大連---哈爾濱的火車上。
通篇,讀出了性與愛的情感。
渡邊在直子死後,或者是和初美的交往中開始了解了愛和性其實是完全統一的,他愛直子,同時也愛綠子,其實直子所有的存在都只是渡邊身上靜止的一部分,他停留在渡邊身體深處,就像死亡,就像已經死去的木月,他們都只是渡邊長久以來靜止不變的地方,就像渡邊的生活狀態,平靜的,安穩的,死寂的,因為這是死亡帶來的陰影,也是直子的病所帶來的後遺症,他要維持這種靜止來懷念過去美好的歲月,但是在他漸漸成長的過程中,他和木月所不同的是,他沒有逃避自己的責任,而是迎難而上,在看望直子回來之後,開始為了和直子的未來負起責任,他變得堅強和勇敢,他開始承擔責任,在這個過程中他開始變化了,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綠子作為活生生的女孩,生氣勃勃的生活在他身邊,他也開始想要成長,於是愛的天平就慢慢的轉移到綠子身上,就是這樣一個愛情故事,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男人對於愛和性的態度。
直子和綠子都是渡邊身上不同的兩部分,一個靜止一個跳躍,一個死寂一個鮮活,用玲子的話來說就是,「在風和日麗的天氣里蕩舟於美麗的湖面,我們會既覺得藍天迷人,又深感湖水多嬌----兩者同一個道理。」
同時被渡邊的話深深迷倒
「最最喜歡你,綠子。」
「什麼程度?」
「像喜歡春天裡的熊一樣。」
「……」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個人正走著,對面走來一隻可愛的小熊,渾身的毛活像天鵝絨,眼睛圓鼓鼓的,它這麼對你說,你好,小姐,和我一塊兒打滾玩好么?接著,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順著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咕嚕咕嚕滾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你說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這麼喜歡你」
「好上天了」
「喜歡我的髮型?」
「好得不得了」
「如何好法?」
「好得全世界森林的樹統統倒在地上。」
「喜歡我到什麼程度?」
「整個世界森林裡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黃油。」
第三次看《挪威的森林》,大四第一份工作辭職出來,地鐵上,公園的長椅上看完。
通篇,讀出了成長的艱辛。
恰逢我開始脫離校園,初次步入社會,第一份工作令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我開始迎接獨自一人生活的艱辛和困苦,孤獨無助,真正要面臨成長。每天流淚,看不到未來,摸不清方向,實在苦不堪言。
渡邊說,「1969年這一年,總是令我想起進退兩難的泥沼-----每邁一步都幾乎把整隻鞋掉進那般滯重而深沉的泥沼,而我就在這片泥沼中氣喘吁吁地挪動腳步,前方一無所有,後面渺無來者,只有昏暗的泥沼無邊無際地延展開去,甚至時光都隨著我的步調而流淌得十分吃力,身邊的人早已經遙遙領先,唯獨我和我的時間在泥沼中艱難的往來爬行,在我眼裡,只有漫無邊際的泥沼,往前落下右腳,拔起左腳,再拔起右腳,我判斷不出我位於何處,也不具有自己是在朝正確方向前進的信心,我之所以一步步挪動步履,只是因為我必須挪動,而無論去哪裡。」

直子說,「或許,我們不能不把欠世界的賬還回去,償還成長的艱辛,我們在應該支付代價的時候沒有支付,那筆賬便轉到了今天,正因為這個,木月才落得那個下場,我才關在這裡,我們兩個就像在無人島上長大的光屁股孩子,肚子餓了吃香蕉,寂寞了就相抱而眠,但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啊,我們一天一天長大,必須到社會上去……」
渡邊說,「喂,木月,我和你不同,而且要力所能及地好好活下去,你想必很痛苦,但我也不輕鬆,不騙你,這也是你留下直子死去造成的!但我絕不拋棄她,因為我喜歡她,我比她頑強,並將變得愈發頑強,變得成熟,變成大人-----此外我別無選擇。這以前我本想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永遠在十七,十八,但現在我不那樣想。我已不是十幾歲的少年,我已感到自己肩上的責任。喂,木月,我已不再是同你在一起時的我,我已經二十歲了!我必須為我的繼續生存付出相應的代價!」
玲子說,「縱令聽其自然,世事的長河也還是要流往其應流的方向,而即使再竭盡人力,該受傷的人也無由倖免,所謂人生便是如此,有時候你太急於將人生納入自己的軌道,假如你不想進精神病院,就要心胸豁達地委身於生活的河流。」
雖說人生已經度過了二十幾年,可是所謂成長到底意味著什麼,仍然令人困惑不解,我在初入社會時遭受了嚴重的心裡打擊。至今仍不放棄繼續往前走,雖然常常覺得抬起了左腳又抬起了右腳,可是仍然覺得前路漫漫,絲毫沒有往正確道路上前進的信心。只不過常常看到這本書時,就像一位長者把我抱在懷裡輕輕的撫摸我的頭,告訴我,「乖孩子,沒關係,慢慢來,一切都會好的。」
大家都一樣,都在成長的路上永不言棄啊。
第四次看《挪威的森林》,大四下學期,每天工作回來躺在床上翻看幾頁。
通篇,看得我五味雜陳,無法言說。
大四下學期,鼓起勇氣來完成在上海的最後一段時光,最後仍是打雜,正逐步由業餘打雜轉入專業打雜,日子清閑,工作輕鬆,心情仍是鬱悶,總也覺得這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泥沼,身邊的人自是滿意怪我要求太多卻又能力不足,整天胡思亂想,那些曾經陪伴在我身邊的人全都離我遠去,你也好,他也好,她也罷,大家全部離我遠去,我獨自一人遊盪在上海的特定路線,既沒有一個人包容我又沒有任何人給我指路,既沒有任何人需要我,似乎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每天不厭其煩的換乘公交地鐵,地鐵上的路人全部都是患上了孤獨症的患者,群體沉默。我形影相弔的思念初中和高中的美好時光。我常常強烈的思念初中的某個人,常常強烈的思念和秋分在高中共度的那段為高考認真奮鬥的日子,常常為自己形影相弔的處境感嘆,不知道是不是我出了什麼問題而導致了這樣的一種境遇。
我曾把此書獻給某個我認為很像渡邊的人,雖然由於我的幼稚,不成熟,任性最終導致難堪的結果,可是重讀此書仍然覺得這種莫名其妙的聯繫妙不可言,我想估計又是我想像力過於豐富,行為處事過於幼稚的結果,我時常仍然不明白有些話到底是我附加的想像還是真的有在表達相同的意思,一個人的存在到底是真的這樣存在還是我又在幻想的結果,我自己也是摸不著頭腦,因此重讀此書一個人和書里的人時而契合又時而分離,常常令我看到某句話就出書想到那些曾經美好的年代。我也常在想翻開了這本書的那個人是懷有怎樣的心情來讀完這本書。
若問我此次讀出了什麼,我只能說,我讀到了自己思念過往的心情。
只有此刻我才了解什麼叫「回憶這個過程已經很美好了。」
我以珍視此書,一如珍視心中曾懷過的那些愛。


長文預警

《挪威的森林》中的成長與幻滅


「我也好,直子也好,總以為應該還是在十八歲與十九歲之間徘徊才是。十八之後是十九,十九之後再十八— 如此固然理想,但她終究二十歲了。到秋天我也將二十歲」(51)。高中時代,每個人大概都有過這樣的幻覺,時光再匆匆,我們也該永遠停留在十八九歲才是,絕不會邁過二十歲,但現實要殘酷的多,還沒轉過神來,我們就從青年變為了成年,過往的一切都倏忽變得遙不可觸。如渡邊所說,「這種直欲燃燒般的天真爛漫的憧憬,我在很早以前就已遺忘在什麼地方了」(162)。渡邊、直子等人由高中步入大學,經歷的正是這一成長,這也難怪他們痛苦迷惘了。


《挪威的森林》中的生死也好,孤獨也罷,都是在成長過程中展看的,唯有透過成長,方有可能闡釋其中的死亡、孤獨、傳統與迷惘。

一. 死亡:從彼岸到此岸


華茲華斯是英國著名的湖畔詩人,他在詩歌中多次讚頌孩子的靈性,一大原因就是孩子的世界裡沒有死亡。《我們是七個》就描繪了童年永生的世界, 詩中的「我」同小姑娘展開了有趣的對話:「『有兩個進了天國,』我說,/ 『那你們還剩幾個?』/小姑娘回答得又快又利索:/『先生,我們是七個』」(19)。七個兄弟姐妹,兩個安睡在教堂的墓地,但在小姑娘的眼中,他們永生。


成長總伴隨著死亡的陰影,童年時代是永生的時代,青年時代雖有死亡的概念,但這一概念依舊居住在遙遠的彼岸,然而二十歲時,多數人已經歷了親友的離世,死亡自此成為了真真切切的存在。死亡在《挪威的森林》中所投射的陰影則更加令人絕望,木月、直子、初美等人並非因疾病或意外而離世,相反,他們主動按下了死亡的按鈕。


六年級的直子,如往日一般去叫姐姐吃飯,所遭遇的卻是這樣一番場景,姐姐的「『腳尖像跳芭蕾舞一樣緊繃繃地伸著,地面與腳尖之間有二十厘米左右沒有任何阻礙的空間』」(198)。死亡以這一方式強行撕裂了直子的童年世界,留下了不可填補的深淵。


對渡邊而言,木月稱得上絕無僅有的好友。木月的自殺讓渡邊第一次近距離地感受死亡,死亡曾是虛無縹緲的存在,但好友的離世讓死亡變得立體而真實。在渡邊的世界裡,死曾是生的對立面,是彼岸的存在,木月的自殺讓他認識到死是生的一部分,死屬於此岸。直子在阿美寮的樹林上吊後,渡邊悶悶不樂,在外漂泊了整整一個月,木月的死讓他將死亡哲學化,將死看作生的一部分,而直子的死則讓他認識到任何哲學化的思維方式也無法減輕死亡所帶來的傷痛。


二.從純粹的孤獨到打折的孤獨


木月離世後,渡邊以百分百孤獨的姿態來到東京。他喜歡讀書、遠足、游泳,總之,都是一個人的行動。渡邊自稱並不喜歡孤獨,但他的生活方式說明他是樂意棲息於孤獨之中的。孤獨意味著擺脫不必要的聯繫,就如綠子所參加的社團一般,一幫人所喊的不過是無意義的空話,所做的也不過是大男子主義的勾當,有這樣的聯繫,倒不如把玩孤獨。


但純粹的孤獨又極其危險,木月離世後,直子就迷失在了陰冷黑暗的挪威森林之中,繞來繞去,也建立不起同這個世界的聯繫,最後在孤獨的森林中了結了自己。直子病重後,渡邊也一度喪失了同世界的聯繫,倘若沒有綠子的信,他將繼續迷失在挪威森林之中,而綠子的信又讓他想起永澤的話,「『不要同情自己,』我猛然記起永澤的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乾的勾當』」(332)。渡邊能走出迷茫,重新建立起同世界的聯繫,就是因為他已同綠子、永澤、初美等人建立了聯繫,純粹的孤獨早已為打折的孤獨所取代。


同永澤、初美吃法餐時,渡邊稱「希望相互理解的對象也是有的。只不過對除此以外的人,覺得在某種程度上即使不被理解也無可奈何,這是不可強求的事」(283)。這就是所謂打折的孤獨。同綠子口中的社團打交道,融入所謂的社會是絕不可取的,但同時純粹的孤獨亦不可取,生而為人,就要同社會產生某種聯繫,否則將墜入自我深淵。《挪威的森林》中,孤獨是火焰般的存在,失去孤獨的光輝,自我將迷失在眾人之中,過於靠近,則會有燒身之虞。


三.掙脫束縛的自我

渡邊的舍友敢死隊是極規律的人,日常運轉同機器一般,不加一點思考。他每日雷打不動地做早操,其中還有跳躍的動作,擾得渡邊無法入睡,渡邊起來抱怨,求他去掉其中跳躍的動作,敢死隊奇怪道,「『跳躍是什麼,跳躍』」(22)?日常呼吸,並不覺得有空氣的存在,敢死隊不由自主地跳躍,可以說是習慣了傳統的條條框框,甚至忘記了規矩的束縛。他離開前,用速溶咖啡瓶裝了一隻螢火蟲送給渡邊。住在宿舍里,一日復一日的敢死隊不正如瓶中的螢火蟲一般嗎?


敢死隊消失後,渡邊將螢火蟲放生。「過了很久很久時間,螢火蟲才起身飛去。它忽有所悟似的,驀然張開雙翅,旋即穿過欄杆,淡淡的熒光在黑暗中滑行開來」(63)。如同擺脫瓶子的螢火蟲一般,消失的敢死隊或許也靈光乍現,受夠了每日機械般的死板生活,毅然決定離開宿舍和學校這兩個籠子,與機械般的生活訣別。


隨著年齡一歲歲地長,傳統在我們身上留下的印記也越來越明顯,有時甚至把自我掩蓋得沒了蹤跡。綠子敏銳地感受到了傳統的壓迫,並調動全身力量與其抗爭。旁人期待她做淑女,她偏要抽男士香煙;旁人想讓她在醫院裡胃口不佳,她偏要大快朵頤;旁人預想她會在葬禮上哭得稀里嘩啦,她偏要一滴不落。多虧了這不留餘力的抗爭,綠子才終究是綠子。


四.從迷惘到迷惘


螢火蟲擺脫了瓶子的狹小空間,但它卻如同「迷失方向的魂靈,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彷徨」(63)。《挪威的森林》中充斥著這種彷徨感,渡邊等人從高中步入大學,從青年變為成年,世界並沒有變得更加清晰,相反,一切都變得更加難以捉摸。


渡邊第一次去阿美寮療養院看望直子時,她因回憶而失控,放聲痛哭,按玲子的建議,渡邊一人到附近的小樹林漫步,在樹林里,他「久久地注視那若明若暗搖曳不定的燈光,就像蓋茨比整夜整夜守護對岸的小光點一樣」(155)。


《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是如此描寫綠光的,蓋茨比「突然做了個動作— 以奇怪的方式朝著幽暗的海面伸出雙臂。我敢發誓他在發抖,儘管離我很遠。我不由地朝海面上望去,結果除了一盞孤獨的綠燈外,什麼也沒有」(19)。綠光所在之處正是黛西的家,蓋茨比所擁抱的是他曾經的戀情,是他失去的夢,他想再次同黛西走到一起,他想重塑往日的夢,但這不過是幻象罷了,終究是要破碎的。渡邊在小樹林里所看到的,又何嘗不是幻象呢?長久以來所傾注的情感,最終免不了支離破碎,除了迷惘外又有什麼選擇呢?


小說結尾,渡邊終於鼓起勇氣,同綠子通話,但離開阿美寮,步入世界,並不意味著擺脫迷惘。阿美寮中有個怪誕的現象,醫生的病情似乎更加嚴重,外人根本分不清誰是患者,誰是醫生。阿美寮外的世界只會更怪誕。


「目力所及,無不是不知走去哪裡的無數男男女女。我從哪裡也不是的場所的正中,不斷呼喚著綠子」(392)。渡邊試圖聯繫綠子,試圖同現實世界建立聯繫,但他依舊迷惘。成長似乎無法擺脫迷惘的詛咒,至多是從簡單的迷惘到複雜的迷惘罷了。


參考書目

《挪威的森林》,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

《華茲華斯詩選》,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2

《了不起的蓋茨比》,譯林出版社,2012


可說的太多,反而不知從何說起。我所有對《挪》的回答其實都能寫在這個答案里。我相信大多數人讀不懂《挪》,畢竟有些情節太離奇。

但《挪》終究是一部現實主義小說。所有你覺得不可思議的情節,都有緣由,只是你沒讀懂。

我從未在《挪》里讀出孤獨、迷茫與幻滅。我認為這些解釋都是強答。

《挪》是一部現實主義小說,是37歲的渡邊回憶自己20年前的事。所以,無論讀到哪裡,都請記得這是中年人的回憶。不是信口開河,不是嘩眾取寵,也並非無病呻吟。這是中年人無比客觀又心痛的回憶。

但也只是回憶,背後的因由未說明。渡邊無需說明。那心痛的原委他明白。假如說了,《挪》便沒有那麼多迷讓讀者解。


無意中看到一篇關於挪威的森林的論文,我本身非文學專業,但覺得那篇論文確實說的有一定道理。大致說的是,挪威里寫了幾種不同的年輕人,木月和直子是一類,無法將自我融入現實中,顯然他們的內心和那個世界完全不同,因此他們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放棄精神上的原本的自我,融入社會,一是放棄肉體上的自我,也就是自殺,他們選了後者。而渡邊選擇活著,既不放棄精神的自我,也不放棄肉體的自我,我想大概村上也認為活著才是勇敢的行為,但書末,渡邊依然迷失了。

plus:挪威的森林的書我是在高一看的,那時只感到震撼和悲傷,而我在高三看了電影,大一又看了一遍。印象最深的是直子在生日時突然的哭泣,哭的那麼狠,看到那一幕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涌,突如其來的不好聽的哭聲對我來說並不突兀,反而很深刻很悲傷,我想我很明白直子那一刻的所想,撐到極限而又想勇敢的面對生命可是很痛苦。也許正常人是不能明白的,猶如直子那樣的人是怎樣的想留在木月自殺之前的歲月,想留在和渡邊一起在森林中快步散步的時刻的。
——
「不要緊的,你。對你我什麼也不擔心。即使黑天半夜你在這一帶兜圈子轉不出來,也絕不可能掉到井裡。而且只要緊貼著你,我也不至於掉進去。」
「絕對?」
「絕對!」
「怎麼知道?」
「知道,我就是知道」
……
「那還不容易,永遠這樣不就行了?」
……
「可是行不通啊!」
「為什麼?」
「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事,那太殘酷了。那是——」
「那是,因為那是不對的,無論對你還是對我。」
「怎樣的不對呢?」
「因為,一個人永遠守護著另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啊。唉,假定,假定我和你結了婚,你要去公司上班吧?那麼在你去上班的時間裡,有誰能守護我呢?你出差的時候,有誰能守護我呢?難道我到死都寸步不離你不成?那樣豈不是不對等了,對不?那也稱不上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了吧?在說,你早早晚晚是要對我生厭。你會想:這輩子到底是怎麼了,只落得給這女人當護身符不成?我可不希望這樣。而這一來,我面臨的難題不還是等於沒解決么?」
「也不是一生一世都這樣。」
「總有一天要結束的。結束的時候我們再另作商量也不遲,商量往下該怎麼辦。到那時候,說不定你到可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們畢竟不是眼盯著收支賬簿過日子。如果你現在需要我,只管使用我就是,是吧?何必把事情想的那麼嚴重呢?好嗎,雙肩放鬆一些!正因為你兩肩崩的緊,才這樣拘板的看問題。只要放鬆下來,身體就會變得更輕些。」
「你為什麼說這些?」
「為什麼?」
「……要是我現在就把肩膀放鬆,會一下子土崩瓦解的。以前我是這樣活過來的,往後也只能這樣活下去。一旦放鬆,就無法挽回了。我會分崩離析——被一片片吹散到什麼地方去。這點你為什麼就不明白?為什麼還要說什麼照顧我?」
「我心裡要比你想的混亂的多。黑乎乎,冷冰冰,亂糟糟……嗯,當時你為什麼同我一起睡覺?為什麼不撇下我離開?」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許我們 從來不曾去過,但它一直在那裡,總會在那裡。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挪威的森林》


這是一部是一部激烈、寂靜、哀傷,100%的愛情小說,或許我們會看到青春的自己,書中迷茫苦悶的他們,像是鏡中的自己,他們遭遇也像是自己的遭遇,難怪林少華說 同是日本作家,川端也好,大江也好,讀之總覺得是在讀別人,中間好像橫著一道足夠高的門坎,把我們客氣而又堅決地擋在門外;而讀村上,我們覺得是在讀自己,是在叩問自己的心靈,傾聽自己心靈的回聲,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遊歷,看到的是我們自己。簡而言之,也就是村上引起了我們的共鳴:心的共鳴。

若有所悟
1 「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木月永遠十七,直子永遠二十一,唯死者能得永生。
死是一件無需著急的事,萬物都有其終焉,我喜歡的還是羅斯福那樣洒脫的態度,將死亡比作一家酒館的關門,說"酒吧關門,我便離去「,死亡那天我能夠平靜的面對,因為我早已暢飲那生之歡愉的醇釀,故能安靜的接受那死神鐮刀的橫掃。

2 四周充滿可能性的時候,人們很難對其視而不見 ,身邊誘惑太多,女色金錢權利沒人蔘得破,在沒得到之前談放手說什麼淡泊名利只不過是庸人的自欺欺人,我想用一顆出世的心入世倒是恰如其分,追求一切亦不受外物所擾。

3 很多人一齊出場,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情況、緣由和道理,每個人都在追求自以為是的正義與幸福。由此,大家都進退維谷這倒可以理解。但所有人的正義都大行其道、所有人的幸福都圓滿獲得,客觀上是不可能的,而必然導致混亂狀態的出現。沒有真正的圓滿,只有不那麼壞的狀況,人人幸福圓滿只是傻孩子的一廂情願而已。

4 「我們的正常就在於知道自己的『不正常』」。這樣的不正常不能操之過急的修正(這樣反而會更糟),而應努力去適應它,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就像森田療法那樣 順其自然,做該做的事,任事情發展。
人無法順應自己的心意,就無法真正活著 。

嫻靜靦腆、多愁善感的直子,是他動情傾心的女孩,那纏綿的病況、如水的柔情,甚至在她花蝕香銷之後,仍令他無時或忘;神采飛揚、野性未脫的綠子,是他邂逅相遇的情人,那迷人的活力、大膽的表白,即使是他山盟已訂之時,也覺她難以抗拒。

在直子身上,我感到的是嫻靜典雅而澄澈瑩潔的愛,而綠子方面則截然相反——它是立體的,在行走在呼吸在跳動,在搖撼我的身心。

三個人個性都極為鮮明,每個人身上都有著我所嚮往的美好,我想說說他們

A 渡邊印象

1 自稱不喜孤獨,只不過不願亂交朋友落得失望,最終他還是只能 安靜的 把玩孤獨,把玩無奈

2 自覺自己是個無趣又淺薄的人,其實他有著好些高貴的志趣和品質,其一 喜歡安靜的獨自看書,獨自旅行,其二 渡邊對『朋友』永澤的好感來自於對方的特立獨行的個性,而非富有、成績、儀錶等公認價值上的優越 其三 戒煙只因為不言願意被一些東西束縛住。。。。。。。

3 自語 或許我的心包有一層硬殼,能破殼而入的東西是極其有限的。所以我才不能對人一往情深

心理學說越是傾向於將心裹上一層厚厚鎧甲的人越是缺乏安全感,渴望得到又害怕失去,於是選擇逃避 不作為,選擇 放棄選擇,結果失去了更多,這像是我,又像是早已走遠了的她。
4 有些懦弱不敢於承擔,在直子將第一次交給他的後一天早上,他留下一張便簽,近乎拔鳥不認人的像個懦夫似的離開了,我想他不應該走,那時的直子正是最脆弱最迷茫 最彷徨的時候,將第一次交給青梅竹馬戀人的唯一朋友,對直子而言承受了多麼巨大的壓力和良心上的譴責,直子雖在信中表示 「即使發生了什麼結局也不會改變吧」,但是我想渡邊若是留下結果恐怕會不一樣吧。
5 每次同萍水相逢的女孩同床共衾之後,他都滿懷著自我厭惡和幻滅之感返回寢室,雖說這作為疏導情慾的一種方式固然愜意,而且同女孩擁抱著相互觸摸身體也頗開心,但清醒過後對自己卻是滿滿的厭惡,內心的孤獨憑藉肉慾的激情暫時排解,留下的卻是逾發空洞的內心。他像是時代青年們的一個縮影,既渴求一段浪漫而又付諸真心的愛情,又在無盡肉慾中無限的沉淪。

」直子的死使我明白:無論諳熟怎樣的真理,也無以解除所愛之人的死帶來的悲哀。無論怎樣的哲理,怎樣的真誠,怎樣的堅韌,怎樣的柔情,也無以排遣這種悲哀。我們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從這片悲哀中掙脫出來,並從中領悟某種哲理。而領悟後的任何哲理,在繼之而來的意外悲哀面前,又是那樣地軟弱無力——我形影相弔地傾聽這暗夜的濤聲和風響,日復一日地如此冥思苦索。我喝光了幾瓶威士忌,啃著麵包,喝著水筒里的水,滿頭沾滿沙子,背負旅行背囊,踏著初秋的海岸不斷西行、西行「

他像一隻螢火蟲,那微弱淺淡的光點 ,昭示著他迷失方向的魂靈,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彷徨著

B 直子剪影

直子像靜靜綻開的蘭花,盛開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無論從角度來看都有一種靜謐的美,但似乎與真實的世界隔著那麼一段距離,她靜靜地綻放在自己的花園,又在最明艷的時候死去,將生命永遠留在了二十一歲。
1甜甜的一笑,微微的歪頭,輕輕地啟齒,定定的看著我的雙眼,彷彿在一泓清澈的泉水裡尋找稍縱即逝的小魚的行蹤,害羞的時候往往摸一下發卡,然後掏出手帕抹抹嘴角,直子一直是安靜而嫻雅的,慢條斯理又有著迷人的風致
2半年過後的直子 那深邃澄澈的眸子和羞澀似的囁嚅著的小嘴唇倒是和以前一樣,但整個看來,她的嬌美已開始帶有成熟女性的風韻。往日她那嬌美中時隱時現的某種銳氣——使人為之顫慄的刀刃般的銳氣——已經遠遠遁去,轉而蕩漾著一種給人以親切撫慰之感的獨特的嫻靜。我為這樣的嬌美而怦然心動
3 她又是理性的, 她知道 「一個人永遠守護另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她只是請求別忘記她
C綠子回想 那隻迎著春光蹦跳出來的小鹿
1 綠子夢想中的愛情是:如果她想吃餅,男人就跑幾條街去給她買來,然後她說又不想吃了,那個男人會十分抱歉又問她想吃什麼,滿頭汗地再跑去給她買。綠子想找的是個愛她的人,然後好好愛他回報他。
2 真實而率真 綠子大大咧咧的笑談到衛生巾焚燒的故事的樣子,若無其事說起和渡邊一起去看色情電影,她對待感情的直接,不做作,都讓我感到格外可親。
3 她面對旁人看來嚴重的挫折和磨難顯得輕描淡寫。綠子的母親因為腫瘤去世,父親也被病魔折磨,她卻「輕鬆」的告訴渡邊,他老爸丟下她去烏拉圭遊玩了 ,這個回答非常的不沾邊和無厘頭,表面看來甚至有對長輩不尊敬之感,但是最終當我看到她對父親的關懷,又不得不讚歎她的堅強,這種堅強和勇敢是有時候看似無病呻吟渡邊所沒有的。
4 面對忽視她的渡邊她這樣寫道 你偏偏不肯邀我去你住處。不過也好,既然你不把我放在心上而似乎樂得一人孤獨,那麼就讓你孤獨去,去絞盡腦汁想各種事情,想個徹底!
  不過這也並非說我對你有多麼惱火。我僅僅是感到寂寞。因為你對我沒少熱情關照,而我卻一次也沒為你效力。你總是蜷縮在你自己的世界裡,而我卻一個勁兒「咚咚」敲門,一個勁兒叫你。於是你悄悄抬一下眼皮,又即刻恢復原狀。
蜷縮於自我世界的渡邊,有些懦弱不敢改變的渡邊,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綠子的心意是明明白白不帶一絲偽作的,直率又明快,渡邊則是將想法深深隱藏在內心世界的最深處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5 她認為 愛是從不值一提的小事開始萌芽的,她期待的是一份付出全部,對方也將她視作唯一的愛情

D 永澤其人背負十字架匍匐於人生征途的矛盾者
他既具有令人讚歎的高貴精神,又是個無可救藥的世間俗物。他可以春風得意地率領眾人長驅直進,而那顆心同時又在陰暗的泥沼里孤獨地掙扎
他也背負他的十字架匍匐在人生征途中。」

1 他經常和渡邊到灑吧獵艷,與不相識的女孩胡混。不過,永澤並非真心想跟那些女孩上床的,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一場遊戲,並且藉此感情經驗填補內心中的空虛。 跟女孩兒睡覺永澤解釋為「僅僅是一種遊戲,誰也不受傷害。」,「人數越多,每個行為所具有的含義就越模糊淡薄」,而成就了永澤式的「清心寡欲」。

2 他又是個積極進取的勇敢者,他沒有半分私慾,有的只是好奇心,只是想在那廣闊無邊而險象環生的世界一顯身手罷了

他說
我要百分之百地發揮自己的能力,不達到極限絕不罷休。

想拿的就拿,不想拿的就不拿,就這樣生存下去。

我並不是仰臉望天靜等蘋果掉進嘴裡,我在盡我的一切努力,在付出比你大十倍的努力。

有時我環顧世人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些傢伙為什麼不知道努力呢?不努力何必還牢騷滿腹呢?

那不是努力,只是勞動。我所說的努力與這截然不同。所謂努力,指的是主動而有目的的活動。
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
懦夫乾的勾當

ps 深愛他的戀人初美,配永澤真是太可惜了。
初美的那段:「一邊喝啤酒嚼意式比薩餅,一邊眺望美麗的夕陽。天地間的一切全都紅彤彤一片。我的手、碟子、桌子,凡是目力所及的東西,無不被染成了紅色,而且紅得非常鮮艷儼然被特殊的果汁從上方直淋下來。就在這種氣勢奪人的暮色當中,我猛然想起了初美,並且這時才領悟她給我帶來的心靈震顫究竟是什麼東西‐‐它類似一種少年時代的憧憬,一種從來不曾實現而且永遠不可能實現的憧憬。這種直欲燃燒般的天真爛漫的憧憬,我在很早以前就已遺忘在什麼地方了,甚至在很長時間裡我連它曾在我心中存在過都未曾記起。而初美所搖撼的恰恰就是我身上長眠未醒的「我自身的一部分」。當我恍然大悟時,一時悲槍之極,幾欲涕零。」

The End 文章這種不完整的容器所能容納只能是不完整的記憶和不完整的意念,這是我眼中的挪威的森林。
蒼白的文字難以描述他世界的精妙。

ps 寫了好久終於完成了這篇書評,太久沒動過筆,再想寫些東西就變得難上加難了,斷斷續續的靈感在腦中玩起了捉迷藏,把我的腦子攪得一團糟,總算完了,開心ING。


傳說,挪威的森林是一片大得會讓人迷路的森林。

那種,人進得去卻出不來的巨大原始森林。

乍一看來,這無非是一個不怎麼完美,不怎麼炙熱,不怎麼忠誠的愛情。

沒有感動,亦沒有快樂;沒有滿足,也沒有目的。

平淡無奇,寂靜得可以聽到樹葉落地的聲音,寂靜得可以聽到靈魂遠去的聲音。

可也正如渡邊所說「我們一邊把死亡當作微塵般吸入肺里,一邊活下去。」

直抵人內心最深處 ,令人不寒而慄。


日本的小說與中國和西方的都不盡然相同,但所提及的愛情的本質,細細看來,如出一轍。
日本崇尚武士道精神,他們酷愛櫻花,自然,他們所追求的愛情也是如櫻花般絢麗綻放,直到淋漓盡致那一刻再雙雙用死亡來交換,以致如此才可達到永恆。


但,確實如此,不是嗎?愛情在時間的沖刷下,會變得光滑完美,但也在時間的永不停止的打磨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唯死者永遠十七。」渡邊的一句話,是對木月,還是對直子。

無奈,卻悵然。

就是這麼簡單。


「海潮的清香,遙遠的汽笛,女孩肌體的感觸,洗髮香波的氣味,傍晚的和風,縹緲的憧憬,以及夏日的夢境......」


日本的小說,尤其是愛情小說,離不開的一個話題就是性。

或許在十八歲前提到這個還避之不及 ,但現在說來,若實在避之如糟粕,未免多少有些矯情。


渡邊因空虛而隨俗的生活,直子脆弱而敏感的神經,綠子大膽而又放縱的可愛的性格,還有玲子那不同於他們時代的確未曾改變的對愛的渴望。


迷惑,無奈,反叛,大膽,率真。
令我疑惑的是,直子也好,綠子也好,或是玲子,都被一種陰影罩著。

惟渡邊一人徘徊其間。

痛苦,掙扎,疑惑,無奈,釋然。這或許也是一個人成長所需的一切吧……


唯死者永遠十七……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但它一直在那裡,總會在那裡。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關注這個問題有幾天了,今天終於找到時間來答一下。

《挪威的森林》是一部對我的影響非常之大的小說。第一次接觸村上春樹,是在高中。看完這本書之後,我心裡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夠平靜。因為有一點我在此之前完全沒有想到:卧槽,小說居然還可以這麼寫?

事實上,在接觸村上之前,我也讀過不少書,其中讀得最多的還是小說。淺顯一點的有小學時候看的《兒童文學》,以及其附屬的書目《盛世繁花》。高深一點的有巴爾扎克、德萊塞、愛倫坡、歐亨利等等。另外《鬼吹燈》之類的流行小說也是來者不拒。這些小說有一個共同點:它們主要的內容就是講述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可以是為了諷刺,可以是為了揭示某種意義,也可能就是純粹為了讓讀者讀著爽。而村上春樹則是我的一個分水嶺,自此之後,我開始接觸更加現代一些的作家作品,比如王小波、杜拉斯、卡夫卡等等。包括村上春樹在內,這些作家的小說也有一個共同點:情緒成為了小說的主導,故事情節是為了情緒服務的。相比於前一類作家來說,故事的真實性和現實邏輯就變得好像不那麼重要了。

所以,我一般都習慣於把小說分為兩類:故事類和情緒類。而在這兩個大類之下,又有多種別的分法。

先談故事類吧。故事類的小說我習慣於按照作家的目的,分為三個小類。

1.純故事型;

2.談意義型。

3.反映現實型;

純故事型的小說,古往今來尤其多,寫作門檻也不高。典型的就是當今一些網路小說和青少年流行小說。諸如《鬼吹燈》、《誅仙》、《哈利波特》等等。很多偵探小說和懸疑小說也屬於此列。阿加莎、愛倫坡、柯南道爾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吳承恩的《西遊記》也算。在創作這些小說的時候,作家往往也沒有想太多,他們所想的就是窮極自己的想像力,寫出一個好的故事出來。所謂好故事的標準其實也不多。首先情節得跌宕起伏,乾巴巴的不行;然後得讓讀者有強烈的代入感,燃起讀者的激情;最後文筆要與故事相結合,比如寫個盜墓小說不能寫出古裝言情的感覺來。雖然標準就這麼幾條,但要做到也很不容易。起點寫小說的人那麼多,能養活自己的就那麼些,出名的就更加屈指可數了。

談意義型的小說,顧名思義,就是作家想讓自己的小說能夠教給讀者某些意義和道理。這一類小說作家中間有一個教父級人物:奧斯特洛夫斯基。此君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他那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簡直洗腦神器,讓當年不小心翻到這本書的我的幼小心靈受到了極大震動,彷彿一瞬間發現了人生的終極意義。如果不是因為當時實在太過幼稚,不知道布爾什維克是什麼東西,也沒想通彼特留拉那些人究竟犯了什麼罪。我就操起兩把菜刀幹革命去了。

當然,撇開這類莫名其妙的政治煽動性作品不談,談意義型的小說中間還是有不少傑作的。比如說馮驥才先生的《神鞭》,語言簡潔明快,意義令人信服。還有魯迅先生,也是創作此類小說的佼佼者,只是他不喜歡把他想要表達的意義寫得太明顯,而是更加喜歡用暗諷的手法。保羅柯艾略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也是這一類中的一部神作。這一類作家的野心,往往比純故事型的作家要更加大一些:他們不光想要創作出一個好故事,還想要達到點化世人的目的,不可謂不難。

而反映現實型的小說,作者的野心就非常之大了。作者往往想要通過他的一部小說,完完整整地表現出當時社會的一個橫截面。比如曹雪芹的《紅樓夢》,巴爾扎克的一整套《人間喜劇》,老舍的《駱駝祥子》,路遙《平凡的世界》、德萊塞的《美國悲劇》等等。在這些小說裡面,有悲喜,有沒落,有崛起,有失望,有生命與死亡。人世間的所有悲歡離合都能夠從這一類小說中尋找得到。私以為這一類型的小說是故事類小說的最高峰,也是最為難以創作一種。

以上談的都是故事類的小說,它們的共同點就是:脫離不開故事,脫離不了時間地點主人公這些老派小說的框架。接下來我想談的是情緒類的小說。在這一類小說之中,所謂框架基本上已經被抹去了。貫穿始終的只有情緒,無處不在的一種情緒。

情緒類的小說,我喜歡按照作家的格局,分為兩個小類。

1.個人型;

2.群體型。

所謂情緒類的小說,就是情緒為王,所有的小說情節都圍繞著作家所想要表達的情緒展開,而不是相反。老派小說的那些對情節起伏、矛盾和發展的要求,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在這之中雖然也有故事,但故事處於次要的地位,隨時隨地可以依據作家的心情改變,所以用看偵探小說的態度去尋求這類小說的邏輯,基本上等於是白費功夫。本題的《挪威的森林》,就是一種屬於個人型的情緒類小說。在這部小說中,雖然對時間地點人物有所交代,但是故事的主線和發展都是模糊的,有點隨心所欲的味道,情節也無多少起伏。甚至主人公的選擇也是模糊的。誰才是主人公呢?普普通通的「我」渡邊?抑鬱自殺的直子?歡快的小林綠子?生吞蛞蝓並且睡了一堆女人的永澤君?自殺的木月和初美?還是半大年紀有些豁達又有些糾結的鈴子?

其實我覺得,這些人都稱不上是這部小說的主人公。事實上這部小說是沒有主人公的,其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同等的重要。村上為了表達那種青少年面對生命之沉重時的憂傷與迷茫,自己建立了一個框架,框架之中的所有人都在為表現這份情緒而服務。在讀這本書的時候,我們不難發覺,其中幾乎每一個人物都有著或多或少不同於常人的地方。比如渡邊的憤世嫉俗與孤獨,永澤對世界秩序的鄙夷和輕視,綠子對生活的爽朗豁達,直子、木月和鈴子的苦悶與憂愁。事實上,這些人物都可以看作村上本人性格的不同角度,換句話說,他們其實都是村上的分身而已。

在《挪威的森林》之後,村上又寫了許多作品,同《挪威》比起來,後期的作品要更加老練一些了。這種老練體現在對故事框架的設計更加精巧,也不僅僅是為了簡單地表現出一種情緒,而且同時也試圖將對生與死的哲學性思考融入到小說的情節中去。從《舞!舞!舞!》到《奇鳥行狀錄》再到《海邊的卡夫卡》,一部比一部晦澀難懂。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依舊未能跳脫出村上本人的性格影響。無論哪一部作品,在之中都能窺出村上本人的性格和情緒來,就像是在通過村上的眼睛在看著一個狹小的世界一樣。

這或許是村上一直未能獲得諾貝爾獎的緣故吧。而且我猜測,他以後恐怕也很難獲獎。誠然他的確是一個很棒很棒的作家,但卻還是達不到諾獎的評選標準,因為格局不夠大,作品中私人的東西太多了,缺乏普世性。與他情況相類似的還有瑪格麗特杜拉斯,雖然就王小波的話來說,她的作品「感性得無與倫比」、「是真正的小說」,但無論是《情人》還是《印度之歌》,抑或《抵擋太平洋的堤壩》,都跳脫不出來她本人在少女時代於殖民地所受的影響。即便王小波本人,也不能說是完全脫離了自己的限制,他的每一部小說,都滿溢著對「那個十年」和極權的調侃態度。這當然是一種輕鬆有趣的態度,但代表不了那個年代的所有人。當然也有能夠跳脫出私人情感的作家,而談到這裡,就到本答案分類出的最後一類了:群體型的情緒類小說作家。

這一類作家以馬爾克斯、略薩、莫言等人為代表,可以說是目前人類小說的巔峰。我記得我第一次看《百年孤獨》的時候,所受的震驚不亞於第一次看《挪威的森林》,而且更為強烈。而後來買到一本《族長的秋天》,讀了不到十頁,就有一種想把膝蓋跪碎的感覺。整章不分段,奇幻的語法結構,看似不著調卻極為和諧的修辭,更重要的是那種貫穿全書的獨裁者的憂傷和國家性的絕望。除了馬爾克斯,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幾人能夠寫出這種水平的書來。

這一類的作家,可以說是格局最大的一種,有點像是開了上帝視角的感覺。如果你不能體會到這種作家的牛逼之處,想一想羅貫中的《三國演義》,再想一想把那種戰亂年代每一個人,包括皇帝、將領、士兵和老百姓,所有人的情緒和心態濃縮在紙上,是一種什麼水平。無數作家都在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前赴後繼地做出自己的努力。在這份努力下,略薩寫出了《酒吧長談》,莫言寫出了《生死疲勞》,這些都是能夠傳世的好書。他們為世界所做的貢獻並不比那些造火箭研究能源的科學家們來得要小。

我一直相信,偉大的藝術家之間是心靈相通的。一個偉大的畫家畫了一幅很多人都看不懂的畫,凌亂抽象又晦澀。而一個偉大的作家站到這幅畫前,就一定能夠寫出一部很棒的小說與之對應。一個偉大的音樂家也能為之譜出一首歌曲,偉大的導演和編劇也能為之寫齣劇本、拍出好影像。反過來,也是成立的。因為情緒是每一個人都有的東西,很多人應該都有過這種體驗:某天在秋風蕭瑟之中,看到樹上落下的黃葉,聞著寂寞的秋風,內心會突然湧上一股無可遏止的悲愴。而藝術家的職責就在於捕捉這一類情緒,並將它們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具象地表達出來。

談了這麼多,現在回頭談一談原問題吧。題主想問的是讀過《挪威》之後的讀後感,我個人覺得,這個問題提得好像不太妥當。請原諒我,經過這麼多年的語文應試教育,導致我現在一看到「讀後感」這個字眼,就會聯想到「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下人民的困難窮苦」這類令人蛋疼的句式來。我想題主的意思,大概也是想要從意義的層面上得到一個答案。但是非常遺憾,《挪威的森林》這本書不是那種談意義的故事類小說,其本質上是沒有意義可言的,即便是村上春樹所擅長的對生與死的思辨,在這本書里也僅僅只是極為粗淺地體現了一點點而已。但是題主也說,每一次讀它,便心情低落,覺得憂傷。這就對了。

因為這就是村上春樹想要表達的那種情緒啊。多餘的思考,都沒有什麼必要。

以上。

PS:我不是學文學的,只是業餘喜歡讀點書,寫點文字。所謂故事和情緒的分類,也是依據以往讀過的書所做的一個基於經驗的判斷,並無權威支撐。事實上按我這種分類法,有些小說我也的確不知道該歸為哪一類才好,比如喬治奧威爾的《1984》,卡爾維諾《通向蜘蛛巢的小徑》、《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和《看不見的城市》等。文學專業的朋友若有意見,可以提出來,愉快交流一下。謝謝指教。


深深的孤獨感


「沒有人會喜歡孤獨,只是害怕失望罷了。」

我深深記住,並且貫徹於生活當中。


有一次我在看一個心理學的公開課視頻的時候,講課的教授介紹了一種 「反青梅竹馬」現象。這個現象大致上是說,兩個人如果一起長大,尤其是對方被自己的父母照顧過,就很難會發生愛情。這是人類進化出來壓制亂倫的心理機制。

我當時想到的例子就是《挪威的森林》裡面的三個主要人物——渡邊,直子和木月的關係。直子的精神困擾不僅僅是木月的自殺,而是對於自己是否對木月存在愛情產生了懷疑。在直子和木月嘗試發生性關係的時候,直子一直沒有反應;而後來在和渡邊發生性關係的時候,直子出現了高潮。由此,直子震驚地意識到,過往自己對木月的感情——可能——不是愛情。上述的 「反青梅竹馬」 的心理機制是可能的解釋之一。木月的自殺雖然是悲劇,但責任不在直子;但直子發現自己可能並不愛木月的事實,則讓她承擔巨大的痛苦。

《挪威的森林》故事的背景是 60 年代的日本學生運動。村上春樹在書中點明了自己對學生運動的態度:「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國家權力,而是缺乏想像力。」 這場運動對於木月、直子和初美的自殺有多少直接聯繫,很難準確判斷。而在後來出版的《海邊的卡夫卡》裡面,佐伯的愛人是在學生運動中被迫害致死的。由此,你可以識別出村上對於集體運動一以貫之的態度——不信任,批判乃至仇視——不管它來自於國家意志,還是盲目的、荷爾蒙過剩的學生運動。對於這種 「老大哥」 形象的警惕和批判,也是村上往後作品的主題之一,也包括後來耶路撒冷文學獎的「雞蛋與高牆」的演講。

在村上的讀者群體裡面,如果你說最愛的作品就是《挪威的森林》,你是或多或少地是不受待見的。這本小說,和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兩大小資階層的符號化讀物。誠然,這本小說的結構相對輕盈,沒有村上後來經典的 「此端—彼端世界」 的設定。但作為一個誠實的讀者,應當承認的是,村上對於長篇小說結構的把握能力是偏弱的。村上對「此端—彼端世界」 的設定——在我看來——直到《1Q84》才臻至圓熟。對於《挪威的森林》,村上沒有把精力花費在複雜的結構的構思上,而是在他擅長的領域——描寫、氣氛渲染方面,做得極為出色。

另外,村上對於女性的力量一直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崇拜。《挪威的森林》裡面的直子、初美、綠子和玲子,每一位女性角色都非常獨特,令人印象深刻。在線性代數裡面,我們會說由一組正交基張成的線性空間中,任何一個向量都可以用這組正交基的線性組合表示。對於我來說,這四位女性就像一組正交基,是我理解村上後期的小說,還有別的一些作品的重要角度。在閱讀《海邊的卡夫卡》的時候,我就有過 「佐伯不就是 50%的直子+50%的初美嗎」 的奇妙感受。


一開始我以為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讀了後發現更悲傷,是孤獨的故事。有時候覺得人類永恆的原罪是源自人內心的孤獨感吧。所以才會有文學,友情,愛情,家。


但總稍縱即逝。


為什麼要總是那麼難受呢!
我現在對這一本書最為深刻的印象是春天裡的一頭熊!
雖然翻譯的原文的「春天的熊」
我也想有這樣一頭熊&>3&<
還有我特別特別喜歡書的結尾,可能是我最喜歡的小說結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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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的結尾還是很溫暖的呢!
以及還有這個我也很喜歡!
整個世界森林裡的老虎全都溶化成黃油
就像是自己化成了黃油了呢


這是很久以前讀過的一本書。希望你,無論是誰,會跟我一樣,對這些情節印象深刻。
1.渡邊的回憶:直子從來沒有愛過我。
2.直子說起那口井。
3.直子聽到敢死隊,笑個不停。
4.綠字開始對渡邊話多的時候。
5.火邊的接吻。
6.看望直子。兩個人的時間,和三個人的時間。
7.初美死了。撕掉永澤的信,再不聯繫。
8.綠子生氣的時候。
9.直子的葬禮。
10.分別時,玲子說的關於幸福的話。
11.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呼喚綠子。

題外話。有人說這是黃書。真的能忽略上面這些情節把性當作重點嗎。這樣做的女孩請聯繫我。


心裡會很難受-.-會有種莫名的傷感
就像讀情人一樣…


一定要熟悉披頭士,才能感覺到裡面的懷舊


這部小說探索的其實不深,也就是男女之間的愛情,把《挪》當作村上的代表作肯定是不可以,但是《挪》可以說是現代都市文學的代表作。

這部作品在村上的所有作品中看,其實沒有什麼特殊,它遠沒有《奇鳥行狀錄》、《1Q84》、《海邊的卡夫卡》富有文學的「力量」。作為村上現實主義的作品又比不過另一部現實主義作品《國境以南,太陽以西》。那麼,《挪》究竟是靠著什麼成為了許多村上愛好者的入門作。

答:年少時,我們對愛情的憧憬、迷茫、困惑成就了《挪》。對於愛情,不論是偷嘗禁果,或是單純的相愛,在17歲這個年齡,無論哪種愛情,都會出錯,大多數到最後變得七零八落,少數人堅持了下去。可我們的價值觀在17歲其實是被禁錮住的:愛情堅持下去就是好的,我們相愛就應該在一起,世界上只有彼此最重要。

村上用一個長者的身份告訴你(17歲的少年少女)其實愛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愛情不可能全是人性中的美好,它可能會變得醜陋,變得自私,甚至有可能會毀滅彼此的人生。到最後兩個人堅守的愛情,在本質上是逃避現實的一個避風港,可人們必須有愛才能活下去,沒法愛別人的人可能會死掉,至少,要愛自己。

前任對我說,初戀都是交學費,我覺著這個說法不對,初戀結束後,你應該思考的問題是你是否適合愛情,你與「孤獨」這件事的距離,你以後該選擇哪種生活方式。你應該思考很多很多關於你自身的問題。初戀不是交學費,初戀是一個指引著你前行的老師。

他用這本書讓讀者反思失去了心愛之人後的我們,該如何把握現在,過去那些問題的答案又在哪。正如契科夫所說:小說家不是解決問題的人,而是提出問題的人。

村上的《挪》提出了很多問題,《挪》的問題不同於他其他那些書提出的問題這麼讓人覺著「偉大的敬而遠之」。《挪》提出的是基本的人生問題,這些問題必須解決,否則便會在森林裡迷失。

可笑的是,基本的人生問題,現代人大多人都懶得去想。所以我覺著這個時代急需有力量,有問題的文學作品,比任何一個時代都需要。

文學作品如果不富有力量、對讀者提出問題。那麼,這樣的文學作品跟商場中明碼標價的商品沒有什麼兩樣。

總而言之,我認為《挪》是一部面對青少年的作品。與《挪》相似的《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則是給有一定經歷的人觀看的。《挪》絕不是村上的代表作,可《挪》註定是一部經典。


挪威的森林看完第一遍時,覺得此書好陰冷,性行為散漫又不負責,立馬就從我的kindle刪了。(我感覺多數中國人應該不會喜歡這書)

然而不過多久,我又下來體會第二遍,因為我也是一個漫無目的踱步的年輕人吶!
也時常身處人群覺得周遭聲音來自地球的另一頭,那種恍如隔世,遊盪的心境其實也深入骨髓。

就像我現在坐在窗邊,看著飛機滑行起飛,爬升慢慢融入細雨朦朧中,聽不見變不清,而它剛剛又是那麼的鮮明地印在我的腦海。對的,書描述的就是這種調調,就像我們經歷很多事情,遇見了幾個令你傾心的人,然而「我們到底消失在什麼地方了呢?看上去那般可貴的東西都遁往何處去了呢?…遽然間無從想起。我所能把握的,不過是空不見了的背景而已。」


看完之後好幾天都不想和別人說話


翻年後的余寒愈演愈烈,擼袖加乾的激情卻不緊不慢。這幾日重讀了《挪威的森林》,初識它是大三臨近尾聲從學長那裡借閱的,不忘的是主角的名字、療養院和小林書店,然而竟遺忘了直子小姐的自殺,想必當年看完心中留下的全是綠子散發出的陽光和希望,不然也不會對小林書店念念不忘甚至把它最鮮亮時候的樣子視為心中的一座燈塔。但不得不承認好的作品需要反覆欣賞,也藉以發現自己的變化乃至成長。
初讀時只能明顯感受到文化的不同,現在卻生出前衛的喟嘆。上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正是戰後日本經濟高速發展的光輝時期,主角們欣賞的音樂閱讀的書籍把玩的樂器以及經常光顧的咖啡館迪廳酒吧充斥著西化的影子,他們富足的精神生活尤令我們即使活在當今的普通人也望塵莫急。當然這與他們經受過良好教育而又處於時間充裕的大學時期也有關,但從一些配角諸如玲子、永澤、初美甚至像牧場咖啡店女孩和渡邊打工結識的伊東等邊緣人物的人設也可見一斑。他們的生活少了一些功利和世俗,更多的是隨心隨性。當然他們那時的世界比起現在來說簡單得多,但卻不能說比現在尤其是現在的中國更貧瘠。有太多的原因導致了developing與developed之間的差距,說遠了。
其次是肆虐的抑鬱情結,這個結解不開,導致了少男少女take their lives as lovers often do。不得不說他們都是極其聰明的,但聰明的人最大的危險往往就在於思慮極快極深極易走遠而陷入無法自拔的境地。在這場與無聊孤獨煩躁抑鬱的無休止的爭戰中,可以說只有永澤那樣的天才傲物能夠遊刃有餘,才會留下「不要同情自己」這樣的強者忠告,儘管在這話背後隱藏著毫無惻隱之心的冷漠。有可能我們都覺得他們太不夠堅強,那麼輕易地結束自己年少的生命,其實這是極不負責任也沒有半點同理心的評價。如今抑鬱症已經不是陌生少見的病症,由此自殺的公眾人物已不是少數,就在我們身邊也存在受此困擾折磨的人。高中時候的一個校友因為神經衰弱成績掉崖式下滑最後高考落榜;一個同事因抑鬱失眠已經請了兩個多月的病假;一個朋友同樣因為抑鬱失眠而有過自殺想法年紀輕輕已有不少白髮。曾經我因一位摯友的不辭而別都導致傷感數年,更不用說戀人間的生離死別,那已經是到了悲慟的地步,也能夠理解和想像在做好了各種心理建設和物質準備的渡邊君在收到直子自殺的噩耗後失魂落魄行屍走肉自生自滅的狀態了。相比起一輪新的相愛相殺,好在我們的主人公最後振作了起來,也再不用上發條了。
最後其實很想談談玲子。我真的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推測人心。況且不說她所講的與女學生之間故事的真實性,光是那種欲抑先揚的鋪陳方式就讓人起疑和反感,以女學生表面的聰穎甜美來襯托其實際上險惡毒辣,可以,這很奏效。這個因為女學生的色誘而被迫做了出格的事又因著心中的倫理道德動手制止女學生最後反被其誣衊詆毀而落下病根鬱結的女人,在直子死後就解脫出院了,臨行前與比自己小十九歲的男主人公一夜啪了四次從此釋然開始了自己新的生活。還能說什麼呢?白蓮花的殊榮歸她。可憐的直子,五十一首曲子恐怕也無法安撫你內心的煎熬痛苦吧。「木月照舊十七,直子依然二十一,永遠地」。

綠子不知是已經經歷了如何的忐忑不安和心煩意亂後接到了渡邊側的電話,聽到了想念許久的聲音,又經過了良久「如同全世界所有的細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草坪一般的沉默」,「あなたは今どこですか。」那個人卻像所有長久沉睡後終於蘇醒的人的一樣迷糊又慌亂地呼喚著自己的名字。罷了罷了,又是村上春樹。


高二在挪吧看到的,特別特別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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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經常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表達對親人的忠誠,那就是:重複他們的苦難。
譬如,如果親人中有人意外死亡,那我們也會有意無意地毀掉自己的幸福生活,「他這麼慘,我怎麼可以過這麼幸福的生活?!」
甚至,我們還會有追隨他而去的衝動。彷彿是,不這樣做就意味著對這個關係的背叛。
如果自己的親朋好友中有多人非正常死亡,這個問題會變得更為嚴重。

《挪威的森林》中,第一起死亡事件是直子叔叔的自殺,他17歲開始自閉,21歲自殺。
在這部小說中,17歲是個神奇的數字,直子的姐姐17歲自殺,木月也是17歲自殺,玲子和渡邊做愛時,覺得自己像是一個17歲的少女在男生宿舍被剝光,而渡邊也覺得玲子像17歲的少女。
應該是,潛意識中,17歲這個數字被直子的姐姐和木月認同了。
一個家庭如果迴避親人的自殺,這個家庭的小孩子就可能會認同這個自殺的親人,因為小孩子是博愛的,他為這位親人沒有被家人認可而抱不平。還有其他一些難以一下子說清楚的原因,這個小孩子會生出追隨這個親人而死的衝動。
第一個追隨叔叔的,就是直子的姐姐。其證據是,她也是自閉,而且自殺前也自閉了4 年,和叔叔一樣。並且,自殺的年齡是17歲,正是叔叔開始自閉的年齡。
強調一點:按照心理學的理論,直子的姐姐要完成對叔叔的認同,並不需要特別清晰地知道家裡有過這麼一個叔叔。潛意識在家人之間的傳遞,要比我們想像的途徑還要多得多。

接下來自殺的,是木月。
木月的自殺,或許有其自己家庭的原因,但很可能,他是替直子而死。
姐姐自殺時,直子第一個看到,其情形永遠歷歷在目。直子的父母不敢面對這種事情,也不會處理這種事件(可以從後來他們只為直子舉行了一個凄涼的葬禮中可以看到),而直子又與姐姐非常親密,可以料定,直子有認同姐姐並追隨姐姐而去的衝動。一個證據是,她即便在阿美寮接受治療時,還穿著姐姐的一件白色的短罩衫。
木月愛直子,他潛意識中覺察到直子的這個衝動,於是「替」她去死了。
這樣做,是因為他潛意識中以為,他替直子死了,直子就可以活下來了。
這當然是不可能。又一位摯愛的人的死亡,只能進一步加深直子的苦難。
直子對渡邊說,她晚上經常無法入睡,覺得木月似乎在黑暗中對她說「直子,我們可以分不開的」,於是她覺得自己的確應該去木月的那個世界去。
這當然只是直子的感覺,這種感覺來常見的幼稚的愛,這種愛認為,必須和親人做同樣的事、或永遠和親人在一起才是愛。否則,就是對愛的背叛。其實,我們可以料想,直子的姐姐,以及木月,在死之前肯定是期望直子好好地活著。但沒有人能告訴直子這個道理,阿美寮里的治療,以及傳統的精神病治療,也無法解開直子脖子上的枷鎖。
最後,直子也自殺了,她用自殺表達了對兩位親人的忠誠。
直子自殺時間的選擇,也意味深長。
年齡上,直子21歲自殺。彷彿是,她和姐姐分別紀念了叔叔的苦難。
月份上,直子選擇了8月,而木月5月自殺,姐姐11月自殺,8月正好是他們自殺月份的取中。這樣做,彷彿同時紀念了兩位親人。
渡邊一方面是直子的拯救者,另一方面也是直子問題的催化劑。
直子的首次崩潰是20歲的生日,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性的衝動,她的身體為渡邊打開——或者說是為她對渡邊的渴望而打開。性是什麼?性是對關係的渴望。直子的內心深處知道,渡邊是她的拯救者,渡邊可以把她從泥沼里,從挪威的森林裡拉出來。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渴望和渡邊做愛。
但是,這一點不能急於點明,最好等她這個部分越來越強大時才點明,那樣直子或許就會得救。
但做愛後,渡邊問了直子一句,你沒有和木月做過愛嗎?
這一句極大地懲罰了直子。是啊,為什麼不對相愛了14年的青梅竹馬的戀人打開身體,卻對一個剛交往了一年的男子打開身體?這是何等罪惡的背叛!!!
直子真實的自我蘇醒了,而原來那個壓抑的自己卻沒死掉。兩者博弈,直子分裂了。真實的自己是半夜起來跟渡邊要性要愛,擁有鮮活的慾望。而原來的自己告訴她要忠誠於木月,忠誠於姐姐。
木月殺不死原來的她,也不理解被壓制的她。木月還是少年的迷惘,不知自我為何物,所以只有由著直子永久迷失在森林裡。

整本書只一個人有完整飽足的自我,那就是綠子。她什麼都懂,但又那麼天真。同樣經歷了家變,她仍有樓頂燒衛生巾的心情,仍相信未來,仍明媚如斯,這是任現實如何黑暗都撼動不了的正能量,也只有她能將渡邊拉拔出悲傷的深淵。
而大家看好的人生贏家永澤,看似是十分自我的掌控者,世俗規則的玩弄者,然而他卻是徹底迎合世俗功利價值觀的一類人。我並不認為他有著完整飽足的內心,當然,過得好也可以不需要這個。
至於初美,美好的依附永澤的好女孩,已經完全沒有自我了,唯有自殺以求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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