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萊賽對美國文學有何深刻影響?

德萊賽的小說是如何深刻地影響當時美國的文壇格局的,並打破所謂美國文學的「天真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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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打破「天真時代」,主要是指德萊塞等現實主義作家以19世紀末20世紀初資本主義社會現實為題材,寫盡了美國經濟飛速上升期的人間百態,故事內容、情感態度和語言風格都有了巨大的轉變。浪漫主義強調想像,即天真。現實主義忠於現實,冷峻批判。

從《紅字》的浮誇、詩意、戲劇性的語言,
從《瓦爾登湖》《睡谷的傳說》的熱愛自然、悠然隱逸,
從《白鯨》《烏鴉》的瑰麗幻想、英雄冒險,
從《自我之歌》的理想,追求,獨立,與正能量,
一下到了冷峻的現實,生存的掙扎,小人物的慾望與痛苦。
也有許多人說德萊塞沒有個人風格,語言平淡。這與浪漫主義小說的精緻和瑰麗是不同的。德萊塞可以算是樸實「白描」,生活氣息濃重,看到什麼寫什麼,大膽呈現現實。

他把人們從浪漫主義文學時期的想像與自然中搖醒,讓人們睜眼看到殘酷的現實。
他把人們對尼采式超人(superman)的信仰打碎,讓人們更多的關注眾生。
他把人們從獨立民主自由的理想主義中搖醒,讓人們告別爭取解放張揚獨立的時代,邁步向自私、墮落、慾望、不公的壟斷時代走去。

從前你看到的是 Moby Dick 裡面 Ishmael 式的個人主義和英雄主義,但在德萊塞這裡,往往看到的是《美國的悲劇》,或是《嘉莉妹妹》中「紐約的悲劇」。這些人物都不是英雄,而是小人物。他們都不是個人,而是代表了千千萬萬有掙扎有墮落的同一時代的人。
從前你看到的是 Walt Whitman 的草根式民主,彷彿一個激情飛揚的老師高唱著O Captain My Captain, 可是到了德萊塞的時代,革命、解放、獨立這些偉大的理想早已被眼前的生存湮滅,你看到的是克萊特如何反叛宗教信仰,如何玩世不恭,春夢做盡活色生香,你看到的是嘉莉妹妹的虛榮與交易,珍妮姑娘的欺騙與被欺騙。
從前你看到的是信仰,是為了自我救贖,隱忍奉獻一生的Hester Prynne, 但在德萊塞的時代,遍地是柯帕夫這樣慾壑難填的暴發戶。

另外,德萊塞深受左拉等自然主義(Le Naturalisme)的影響,不但排斥想像、渲染(浪漫主義恰恰喜歡這些),要求絕對客觀,而且在塑造人物和編寫故事時總會加入人的本性和命運註定的潛意識,即「決定論」。比如柯帕夫天天想著一夜暴富,註定慾望無底,走入歧途。比如嘉莉妹妹生性虛榮,她的野心註定會被利用,她聰明心機,能從底層一夜成名,可她又單純簡樸,也必定會被騙財騙色。比如克萊特蔑視教義,必定玩弄女人吃喝嫖賭。在德萊塞的筆下,人就像是在施展動物本能,一切歸於慾望,一切皆命運前定。【這也是許多作家和評論家批評他的一個焦點。】

這樣看來,彷彿一切註定,命運可悲,似乎人生下來就是悲劇。也許是德萊塞銷毀了浪漫主義時期的一切理想主義與天真幻想。然而,其實是到了後面的Modernism和post-Modernism 才真正到了徹底絕望、黑色幽默、完全「結束天真」 的境界。


西奧多·赫曼·阿爾伯特·德萊賽,二十世紀美國著名現實主義、自然主義作家,美國現代小說的先驅,其作品貼近廣大人民的真實生活,同福克納、海明威並列為美國現代小說的三巨頭。代表作品有《嘉莉妹妹》、《珍妮姑娘》、《美國悲劇》、慾望三部曲(《金融家》《巨人》《斯多葛派》)等。其作品著重於對社會地位及人類慾望追求的探討,具有極強的現實性。


德萊賽的小說結束了美國文學「天真的時代」。

以德萊賽出版的第一部小說《嘉莉妹妹》為例來看他的寫作傾向。


小說主人公嘉莉為擺脫貧困的境地,從鄉下赴芝加哥謀生。天真的嘉莉被都市的新鮮豪華生活吸引,想要靠勞動而最終過上舒適的物質生活。但在這「黃金的美國」,她日復一日的辛苦工作並未使她的境遇得到好的改善,不得溫飽的狀況依舊困擾著她。在她失業後,為了糊口,她先與推銷員杜洛埃同居,又成了酒吧間經理赫斯特伍德的情婦。之後她離開赫斯特伍德,加入合唱歌舞隊並逐漸開始舞台生涯,最終成了百老匯明星,得到了名望、金錢、地位和朋友,但她精神上仍很痛苦,並不幸福。從一個樸實勤勞、天真善良的女孩子,最終成為一個當紅明星——嘉莉從想靠誠實勞動而改善生活的幻想中醒來,最終選擇了出賣自己,道德淪喪,但她沒有因此受到所謂道德的懲罰,反而過上了物質上極大滿足的生活。


《嘉莉妹妹》是一部具有極大藝術力量且極具思想性的較為成熟的作品。十九世紀末以來,美國的社會風氣及輿論還在一定程度上受著清教徒式虛偽道德的影響,《嘉莉妹妹》這樣結局並非是不道德者受到懲罰的小說,在首次出版時受到了重重阻撓。這部小說的故事並不複雜,卻直接擊中了美國社會許多現實又殘酷的方面。主人公的命運是被動的,她受到生活壓迫和慾望的驅使最終步入了自己本未曾想過的歧途,雖得到了物質上的滿足卻失去了心靈上的安寧平和。這樣的作品,真實而不加選擇地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美國社會生活,打破了美國文學中維多利亞時期和豪威爾斯式的溫文爾雅甚至膽怯的風格,打破了思想禁錮,更加忠實、大膽地進行創作。


德萊賽的幾部重要作品,都著重於描寫人們的種種慾望——對於名利權勢金錢美女的渴求;描寫社會的層層現狀——成就一些人又毀掉一些人。醜陋的殘酷的鮮血淋淋的生活被放在了讀者面前,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中生活的悲劇性被藏在了字裡行間——德萊賽作品的力量便是蘊含於這種沉甸甸的的生活的實感之中。這些作品對美國二十世紀社會面貌作出的深刻鋒利的描寫,幾乎全部都相當廣泛地觸及著各種根本性的社會問題,因而在思想造詣方面貢獻不小。


其實,不論是從創作作品的指導思想還是從對世界觀念的影響而言,德萊賽都堪稱以為具有啟發性的名家,他被看做是二十世紀美國文學中第一位傑出的作家,對其他同時代的作家有著不同程度的重要影響。批評家門肯在總結德萊賽的重要性時曾說:「德萊賽之前和之後的美國文學的變化如同達爾文之前和之後生物學上的變化一樣大。」
他對美國二十世紀乃至之後文學作品的走向改變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他奠定了美國新時代文學創作思想和原則的基礎,也對之前那個柔和而甜蜜的「天真的時代」揮手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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