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鑒賞:鑒別一首詩歌的價值?

很多時候,看到一首詩,當我覺得 「 欸,這詩不錯呢 」,然後老師就會說這首詩並不出彩。他說出彩的句子我卻並沒有覺得特別中意或特別贊。這種尷尬的現象,讓我想:怎樣才是一首好詩?而我覺得好是因為詩歌的哪方面打動了我?老師專家他們著意的又是詩歌的哪一方面?我們應該去學習詩歌鑒賞嗎?應該怎麼學呢?專家說的那種鑒賞方式就一定是最正確的嗎,我們都應該那樣去做嗎?
在詩歌方面確實什麼都不懂,所謂覺得這首詩好,也僅僅是第一感覺很中意,讀起來也十分喜歡,技巧賞析方面考慮的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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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上次碰到的這首詩:
菩薩蠻(謝逸)
暄風遲日春光鬧。蒲萄水綠搖輕棹。兩岸草煙低。青山啼子規。
歸來愁未寢。黛淺眉痕沁。花影轉廊腰。紅添酒面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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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 「 暄風遲日春光鬧。蒲萄水綠搖輕棹。」這兩句很好,
可是老師說 」 黛淺眉痕沁。花影轉廊腰。「 這兩句比較贊。
我老師不是權威,可是也比我懂得的多的多。我相信他的觀點,但是心裡很疑惑,我覺得很好的真的是很平庸的嗎?


感謝邀請。
題主的疑惑其實挺常見的,關於詩歌鑒賞標準的問題,實在太大了,好在題主給出了問題描述,那麼針對題主的例子,還是能分析一下的。
首先挑自己喜歡的句子,和對詩歌的鑒賞,概念不是完全重合的。因為前者的標準是不穩定的,是會隨著心境和閱歷變化的。
當然不是說欣賞喜歡的句子這樣不行,其實題主的審美水平是沒有問題的,我也覺得「暄風遲日春光鬧。蒲萄水綠搖輕棹。」畫面感很美,算得上好句子。
那為什麼老師認為「黛淺眉痕沁。花影轉廊腰。」更出彩,我想是因為這一句才更體現出了作者的功底。
前者美是美,但寫出這樣的句子並不難,就像另一位大神答的那樣,這句借用的部分太多,作者不需要付出多少自身獨自的思考,各種借鑒就行了,而這種句子也很容易被別人借鑒,水平類似微博熱門轉載的東西,不能說不好,但認真評價起來,就會被比下去。
而老師選的那句,卻是有新意的,看得出作者在這一句上用了力的。這就是說,鑒賞詩歌,看的不僅僅是花開得有多美,也會看根扎得有多深。而鑒賞的人書讀的越多,評價時受個人感受這種不確定因素的影響會越少。
但是對他們來說,也近似於直覺,他們看一首詩花的時間可能和題主一樣,選出來的卻大相徑庭,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題主也不必糾結於這種差異,自己喜歡什麼就去看好了,如果因為這個開始懷疑否定自己而喪失了對詩歌的興趣,就得不償失了。


對任何事物的價值判斷上,都有一個很重要的標準——新,或曰創新。

正如那句說爛了的話:第一個吃螃蟹的是天才,第二個是人才,第三個是庸才。詩歌中也是如此。

為什麼有些詩你覺得好,別人告訴你很爛?因為他已經是第N個吃螃蟹的了。

當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一個新字衡量一切。

唐朝的皎然和尚,詩也不突出,卻提出了一個觀點,解我大疑惑。他說,詩有三偷,曰偷語,偷意,偷勢。

偷語,就是原封不動地抄,小有修改也算。比如韓翃有句:門外碧潭春洗馬,樓前紅燭夜迎人。北宋晏幾道抄在他的《浣溪沙》中,云:戶外綠楊春系馬,床前紅燭夜呼盧。這不僅是偷語,還越偷越爛。

偷意,就是字面不一樣,但內里意思一樣。這一種偷最多。
因為偷語易被發現,而偷意卻多了隱蔽性。更可怕的是,偷意不僅被隱蔽,即使發現了有人偷意,也很難指證,更難於說服別人相信他在偷意。
偷意猶如改寫,改寫得好,真是使人覺察不到。大概偷沒偷只有自己知道——這個想法是我原創的,不是我看到別人說過之後假裝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正因為如此,偷意的例子十分不好舉。聊舉一例。
這個例子可能還真是我首先發現的。如果古人已經發現了,望告知。

使至塞上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候吏,都護在燕然。
昭君怨
跨鞍今永訣,垂淚別親賓。漢地隨行盡,胡關逐望新。交河擁塞霧,隴日暗沙塵。唯有孤明月,猶能遠送人。

第一首是王維的《使至塞上》,大家都很熟了。第二首是陰鏗的作品。


注意中間二聯。第二聯,兩者都是漢胡對比,且都是出漢入胡。不過王是蓬出漢雁入胡,而陰是漢地盡胡關新。第三聯,都寫到兩個相同的意象,河、日,以及兩種相近的意象,霧(煙)、漠(沙塵),不過略有參差顛倒而已。

毫無疑問,讀這兩聯,王維算不算偷意?我覺得是算的。另外兩詩的結構也類似。不過這點就不值得說了。

杜甫贈李白詩中,有這麼一句,「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陰鏗」。所謂似,無非上面兩偷。而杜甫自己也不清白。——清白的,實則沒幾個。複製一則詩話與大家閱讀。讀完這則詩話,不知道又有多少少女的文學心破裂。

《西清詩話》云:〔詩之聲律成於唐,然亦多原六朝旨意。何遜《入西塞詩》云:『薄雲岩際出,初月波中上。』至少陵《江邊小閣》詩則 云:『薄雲岩際宿,孤月浪中翻。』雖因舊而益妍,此類獺髓補痕也。《玉台集序》云:『金星將婺女爭華,麝月與常娥競爽。』《北齊碑》云:『浮雲共嶺松張蓋,秋月與岩桂分叢。』庾子山《馬射賦》云:『落花與芝蓋齊飛,楊柳共春旗一色。』王勃《滕王閣記》云:『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薛逢云:『原花將晚照爭紅,怪石與寒流共碧。』又云:『銀章與朱紱相輝,熊軾共隼旟爭貴。』語意互相剽竊,所謂左右拔劍,彼此相笑,於少陵精粗有間矣。〕


「精粗有間」未必,「互相剽竊」固然。

關於偷意,講了太多。下面講偷勢。

所謂勢,解釋非一。按我之理解,以解為意境為恰當。

古人有沉鬱之意境,我則學之,亦沉鬱;古人有高古之意境,我則學之,亦高古。意境雖同,而決不偷語與意,則謂之偷勢。此種偷法,大善。故皎然也說,偷語偷意不可輕饒,偷勢則不妨輕輕放過。

偷勢的例子有什麼?這個好舉。自陶淵明而下,唐朝有王、孟、蘇、柳、姚等人之詩,俱有陶淵明之風格,而非偷語與意者。這就是偷勢的例子。不贅舉例。

有人問,如果三者都不偷,而自成一新語新意新勢,則何如?恭喜,然則已是開宗立派的人物,詩歌史上排在第一排的位置。大善。

然而又有一種說法,所謂點鐵成金、脫胎換骨,又是怎麼回事?答:區別只在抄得好與不好之間。若抄得好,則是點鐵成金;不好就是剽襲偷竊。

如教科書上的兩個名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都是古人已寫出來的句子。但後人卻把這兩個句子放在了更合適的上下文中,也就算點鐵成金了。至少。這兩聯的名氣,不是靠原作者掙出來的。以王維的抄襲為例,「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算是抄襲,而「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卻將將可算是點鐵成金了,儘管「交河擁塞霧,隴日暗沙塵」一聯已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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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麼多,不知道題主明白我的意思沒有?

論意境,你覺得好的那首詞,其意境已經被歌詠了幾萬首詩詞。論語言和詩意,綠水搖櫓實在是俗得不能再俗的細節,而春光鬧的鬧字更是直接抄襲的「紅杏枝頭春意鬧」,不過改意為光。


偷語與偷意兩條上根本過不去。

相對的,柳宗元的一首《漁父》:(漁翁夜傍西岩宿,)曉汲清湘燃楚竹。看看這細節這修辭,一千多年後的今天讀來,依然覺得新鮮。這才是好。

你老師舉出的兩句,雖然也算不上多好,但描畫生動,讀來可愛,又沒有似曾相識之感,確實是相對比較好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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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題主問題說了許多話,甚感念。最後說一句,詩讀多了,就知道哪些句子是套話,哪些是創語,就不會被套話所迷惑了。黨八股中的套話不可謂不好,然而又有誰喜歡呢?道理大致如此。


鑒賞,是「鑒」與「賞」的統一。首先要鑒,然後才能賞。

鑒,先是要讀懂原作,理解其原意,再是了解其構思布局、章法結構、意象意境,知其好壞,辨其高下,明其美醜,然後才能進入賞的層次,述其所以然。文學作品,特別是古典文學作品,由於時代變遷的原因,今天的人讀起來總會有一些文字、名物等方面的障礙,所以,要「鑒」,基本的語言閱讀與理解能力、音韻、版本、校勘、訓詁、考證等方面的基本知識,以及歷史、地理乃至其他一切人文社會科學的基本知識當然是基礎。

對一般的文學作品,人們大都會有一個基本正確的理解,而對一些比較費解的作品就不同了。還有的作品,表面上看似簡單,其實要作出正確的箋釋也頗費筆墨。如白居易的名作《買花》中的「灼灼百朵紅,戔戔五束素」兩句,在全詩的章法上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但對它的解釋卻頗有分歧。

買花

白居易

帝城春欲暮,喧喧車馬度。

共道牡丹時,相隨買花去。

貴賤無常價,酬直看花數:

灼灼百朵紅,戔戔五束素。

上張幄幕庇,旁織巴籬護。

水灑復泥封,移來色如故。

家家習為俗,人人迷不悟。

有一田舍翁,偶來買花處。

低頭獨長嘆,此嘆無人喻:

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

許多唐詩選本都把「戔戔」解釋為「微少」,把「五束素」解釋為「五把白牡丹」。霍先生認為這樣解釋不妥,且使下文的「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兩句失掉依據。《易·賁卦》有「束帛戔戔」,舊注曰:束帛,五匹帛;戔戔,眾多也。霍先生據此指出,白詩的「戔戔五束素」,顯然從此化出。「素」也就是「帛」或者「絹」。「一束」是五匹,「五束」就是二十五匹。《新唐書·食貨志》云:「自初定兩稅時,錢輕貨重……絹匹為錢三千二百。」白居易作此詩時正是「初定兩稅時」,一匹絹價值三千二百,則二十五匹絹的價值便是八萬。與白居易同時的李肇在《國史補》(卷中)里說:「京城貴游尚牡丹三十餘年矣……一本有值數萬者。」可證白居易的這兩句詩是寫實。當時長安崇尚紅牡丹,而白牡丹則遭人賤視,故「灼灼百朵紅」的價值是「戔戔五束素」。結尾的「一叢深色花」上承「灼灼百朵紅」,而「十戶中人賦」則上承「戔戔五束素」,可謂針線細密,章法謹嚴。此後出版的有關此詩注釋或鑒賞的著作,大多都採用了霍先生的這種解釋,有的訓詁學專著還稱此為「結合上下文進行訓詁的範例」。

當然,讀懂了作品的意思,並不等於就「鑒賞」或「欣賞」了作品,甚至還算不上真正的「鑒」。進一步,還要發現、分析、體悟作品的藝術技巧。文學作品的藝術技巧當然千變萬化、豐富多彩,霍先生的文學鑒賞也有著多方面、多角度地賞析。

正如霍先生所說,美好的感情還須完美的藝術形式來體現,鑒賞詩美需要懂得藝術。同樣,鑒賞作品也需要一定的方法技巧。如對張九齡《感遇》、李白《送友人》、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柳宗元《酬曹侍御過象縣見寄》、白居易《賦得古原草送別》、白居易《杏園中棗樹》、白居易《買花》、白居易《憶江南》等作品的賞析,霍先生就都從不同的角度運用了比較、互證等方法。其他具體作品的賞析,如霍先生提出的「藏問於答」的表現手法,指出杜甫《石壕吏》一詩,只寫了「婦」答,而實則是屢問屢答,「吏」問的內容,已在「婦」答中作了暗示。又如賈島的《尋隱者不遇》,更是藏問於答:「你的師父幹什麼去了?」「上哪兒採藥去了?」「在哪一處?」這些問的內容都從童子的回答中暗示了出來。像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讀懂了作品,發現了技巧,進一步,還要能領悟出作品潛在的「言外之意」,這才是鑒賞的目的。對此,霍先生指出:「文藝鑒賞,乃是一種藝術的再創造,而不是對作品內容的刻板複述。文藝作品所描繪、所敘述的一切有其確定性的一面,這種確定性的東西愈是顯而易見,讀者的鑒賞就愈有一致性。正因為這樣,古今中外的名作才能被不同時代、不同民族的讀者共同欣賞。然而一切優秀的文藝作品都具有含蓄美,用接受美學的術語說,都具有『意義不確定性』和『意義空白』。鑒賞家的藝術再創造,就在於從作品實際出發,憑藉自己的藝術敏感和審美經驗,調動所有的生活閱歷和知識庫存,馳騁聯想和想像,細緻入微地闡明作品的象徵、隱喻、暗示和含而未露、蓄而待發的種種內容與含意,並補充其『空白』,突現其隱秘,甚至發掘出作者本人壓根兒沒有意識到的東西。」(霍松林:《唐音閣鑒賞集·後記》,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杜甫詩《曲江二首》,乍看起來是寫賞春行樂,而霍先生細細分析,卻析出了詩中的「惜春、留春之情,洋溢於字裡行間。因『仕不得志』而有感,故惜春、留春之情飽含深廣的社會內容,耐人尋味」。

更典型的,如李白的《送友人》,全詩如下: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此詩既未寫友人姓名,也未寫送別之地和友人要去的地方,讀來讓人摸不著頭腦。霍先生分析此詩,一開始就和王維的《送梓州李使君》一詩作對比,王詩寫李使君要去的梓州的景物是「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對此,霍先生指出:「王維把被送者要去的地方寫得那麼優美,意在鼓勵他愉快地去做一番事業;……李白寫送別之地山橫水繞,則表明『此地』尚堪留戀,筆端飽含惜別之情;所以以下六句,全都是惜別之情的自然流露。」進一步,霍先生分析道:「從『孤蓬萬里征』和『浮雲遊子意』等句看,那位『友人』行蹤無定,渺無歸宿,所以題目只說『送友人』,而不說送友人到什麼地方去。詩中也只能寫送別之地,至於友人要去的地方,那是無法作具體描寫的。」而「從『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的語氣看,又彷彿兼指自己,很有點『君向瀟湘我向秦』的味道」,「只寫人各西東,耳畔猶聞馬鳴,就戛然而止」,而「不盡」之意,盡皆傳出。這樣的賞析,很深刻,很獨到,也給讀者很多的啟發。

鑒賞前人的文學作品,說到底,是為了今天的社會和生活,除了要給當今的文學創作提供借鑒外,更重要的,是為了給當今的人們提供一些精神食糧,使生活在現在的人們得到一種愉悅的審美享受,進而構建一種和諧融洽的社會氛圍。所以,文學作品中的意境美、感情美,是鑒賞者最終要探尋、領悟和研究的東西。

優秀的文學作品,尤其是中國古典詩詞,總能創造出一種令人神往的優美意境。這種意境,有的很醒目、很容易感覺到,而有的卻需要用藝術審美的眼兒去發現。霍先生的文學鑒賞,總能發掘出古典詩詞優美意境。如王灣《次北固山下》一詩中的「風正一帆懸」,霍先生從這一小景中看出了「平野開闊、大江直流、波平浪靜的大景」。而王昌齡的「秦時明月漢時關」一句,讓霍先生讀出了「一幅蒼涼悲壯的歷史畫卷,便以雄關萬道、蜿蜒起伏於崇山峻岭之間的萬里長城為主線,在明月輝映下徐徐展開,每一道雄關,都有無數將士輪番戍守,望月思家;都爆發過無數次月夜激戰,將士的安危生死,牽動著多少閨中少婦的心」。至於王維《終南山》一詩中的「白雲回望合」一句,霍先生這樣描述:「詩人身在終南山中,朝前看,『白雲』聚合,看不見路,也看不見其他景物,彷彿再走幾步,就可以浮游於白雲的海洋,然而繼續前進,白雲卻繼續分向兩邊,可望而不可即;回頭看,分向兩邊的白雲又合攏來,匯成茫茫雲海。」這句詩所寫的情景,是許多有游山經驗的人都會有的體驗,但難得的是,王維卻用簡短的語句把這種人人都會有而不一定 人人都能描述出來的體驗寫得如此真切,而霍先生又能從這簡短的五個字中把這 種奇妙的意境描繪得如此生動。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了。

對意境美的探尋之外,霍先生的文學鑒賞,還十分重視對作品中感情美的發掘。霍先生曾有這樣的表述:「詩可以寫景,可以敘事,也並不排斥特定情境下的說理。然而從本質上看,詩是抒情的。『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而使詩人動情的一切自然景物、社會事件以及蘊藏其中的哲理,都從屬於感情的抒發而通過藝術構思進入形象體系,融合而成完美的詩境。因此,鑒賞詩作,捕捉詩美,歸根結底就是要充分領會體現於整個形象體系、整個詩的意境中的情感美和心靈美。」(霍松林:《唐音閣隨筆集》,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246頁。)

霍先生的鑒賞實踐,正是他這種主張的實現。對於描寫自然的詩篇,如杜甫的《春夜喜雨》,霍先生充分地分析了詩中所寫的雨的可喜、可愛,謂此詩「寫出了典型春雨的也就是『好雨』的高尚品格,表現了詩人的也是一切『好人』的高尚人格」;並與李約《觀祈雨》一詩中的「朱門幾處看歌舞,猶恐春陰咽管弦」作對比,進而說明「杜甫對春雨『潤物』的喜悅之情難道不是一種很崇高的感情嗎?」而那些寫人事的詩篇,如司空曙的詩句「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霍先生指出:「老朋友的年齡,應該是彼此清楚的,明知故問,由『相悲』引起。彼此形容俱變,各顯老態,與前度相逢時判若兩人,故『相悲』而各問年齡,其闊別之長久、經歷之辛酸,俱蘊含其中。」讀白居易《邯鄲冬至夜思家》,霍先生更是仔細地分析了全詩中盈溢的思家思親之情,並贊其「以己之情動人之情」。讀杜甫的《月夜》,霍先生細緻地分析了該詩的「飽含激情,感人肺腑」,並指出詩中「『獨看』的淚痕里浸透著天下亂離的悲哀,『雙照』的清輝中閃耀著四海昇平的理想」。而對杜甫的《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一詩,霍先生更是仔細地分析了詩人老杜忽聞叛亂已平的捷報而急於奔回老家的喜悅之情。至於杜甫的名作《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北征》 《石壕吏》等篇,霍先生則著重分析了詩聖的憂國憂民之情。

霍先生是一位功力深厚的學者,又是一位靈氣飛動的詩人。所以,他的詩歌鑒賞有著學者的眼光、詩人的體會,是研究式的鑒賞、感悟式的體驗,理論思辨與藝術感受融為一體,新見迭出而又文采斐然。讀霍先生的鑒賞文章,本身就是一種美好的藝術享受。霍先生畢生研究的重點在於唐詩。本書所輯, 皆為霍先生有關唐詩鑒賞的文章。多讀一讀這樣的鑒賞精品,對提高我們的鑒賞能力、增加我們對唐詩的了解和喜愛、增強我們的民族自信,皆大有裨益!

本文摘自《霍松林選評唐詩360首》導讀部分,作者為劉鋒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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