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感覺佛教用語很美?
這個也是過段時間要在祖先里寫的,其實佛教在中國的黃金時期魏晉南北朝,正好是漢語從上古狀態轉變進入中古狀態的重要時期,如果說諸子百家造成了先秦漢語的第一次變革,那麼佛教無疑是對漢語有第二次大影響的一種存在。造成這種影響的除了佛教本身和民間的很多意識所貼合最後變得很浪漫主義之外,另外一方面不得不說,以鳩摩羅什為代表的翻譯家,實在是姿勢水平太高,翻譯出這樣的詞也就不奇怪了。
其實這個問題不僅僅在佛教的翻譯中有,你會發現就算在先秦的諸子百家裡面,道家說出來的辭彙明顯就看起來比儒家「逼格」更高,儒家總的來說是個非常務實,很講究經世致用的理論,但是到了道家那裡,很多辭彙就變得高度概括性,很想直接衝擊問題的本質,最後搞得玄之又玄。包括我們也知道,老子騎了個青牛西出函谷關,最後還是被看門的令尹給攔了下來,用了5000個字就把他的一套思想體系給概括了,其中很多辭彙用我們的話說就有點故弄玄虛的意思,但是最後反倒成為了民間信仰的載體導致了道教的產生。其實我們生活中很多詞尤其是常用成語都來自於這個。
比如,和光同塵,就來自於第4章的——「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上善若水來自於第8章的——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第41章更是直接扔出來四個成語「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也包括更有名的第64章:「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當然了還有被一些人掛在嘴邊的——第58章:「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當然了,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喜聞樂見的,比如天長地久、功成身退、自知之明、知足常樂、根深蒂固、天網恢恢,疏而不失、安居樂業等等,道德經僅僅5000來個字就搞出來這麼多看起來高大上的詞,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這些辭彙的高度概括性,還有那種積極無為態度讓很多人奉為經典來用,用來用去我們會感覺這些東西更經典。
只不過道家本質上還是個很入世的概念,所以看起來還不算太不落地,再加上諸子百家的時代實在是太遙遠,這些東西慢慢的進入到了語言的骨血里,看起來不至於那麼的「智慧」了,而中世紀的佛學,處在一個不遠不近的時期,又加上幾位大神的加持,就變得不一樣了。(你看我又不知不覺用了個佛教詞語。)我們來看一下——
我沒會發現,常見的佛教辭彙,最早期的就源於《金剛經》《妙法蓮華經》《楞嚴經》《華嚴經》《維摩詰所說經》等這麼幾個經書裡面,後面會大致說下這些經書的來歷。
首先就要說個佛經中常見的概念,就是世界這個理念,按照楞嚴經的說法,東西南北上下就是界,過去現在未來就是世,其實這就等於把漢語裡面本來就挺大的兩個詞吸收到了佛經里,所以感覺眼前一亮是很正常的,佛教本身就是個極其重視時間和空間的無限廣大的宗教,且合為一體存在輪迴皆為空的一個概念的,可能這個概念也是後來很多物理民科都頗為追捧的一個原因,不得不說佛教的這個世界觀確實很宏觀,而隨後這個詞就逐漸的變成了漢語中不可或缺的一個大氣的辭彙,不過你看如果用的太多了現在感覺也不是那麼牛X了。而同樣一個屬於漢語的詞「宇宙」,概念和定義幾乎和世界一模一樣——「往古來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這種偏道家的概念 ,也是個表示時間空間的概念,本來不溫不火,結果隨著西學東漸賦予了新的含義,現在看起來不也是很神奇。
佛教傳入中國最早的讀本,其實是東漢一個叫做《四十二章經》的佛經,這個經書我們根本不確定到底是誰帶進來的,而且嚴格來說也算不上是佛經,因為佛經是分為《經》《論》《律》也就是所謂三藏體系的,如果看過《四十二章經》會發現和論語差不多,看起來也沒啥很美的感覺,不過有一個留下來的詞還是很常用的,就是——「沙門問佛,以何因緣,得知宿命,會其至道?」裡面的「宿命」。但是這種看起來一點都不「務實」的宗教,確實是在中國當時的語言狀態中理解相對困難的。
但是到了《妙法蓮華經》的時代,這一下就出現了一大波神奇的辭彙了,鳩摩羅什可以說是中國佛教完善「三藏」體系的第一人了,《妙法蓮華經》、《佛說阿彌陀經》、《金剛經》、《三論》、《維摩詰所說經》等經書通行本都是他翻譯的,而這幾個經都是後來漢傳佛教十宗里,天台宗(核心是妙法蓮華經)、凈土宗(核心是佛說阿彌陀經)、俱舍宗、三論宗等宗派的核心景點,不是很誇張的說他一個人撐起了漢傳佛教的半壁江山也不過分,而且鳩摩羅什一輩子周轉於苻堅(前秦)、呂光(後涼)、姚興(後秦)三個皇帝手中,也算是作為一個西域龜茲人親身經歷了中國最大的一次亂世了。
在《妙法蓮華經》里——「深入禪定,了達諸法,於剎那間,發菩提心。」 ,出現的剎那、「聞於三千大千世界,上下內外種種諸香。須曼那華香。闍提華香。末利華香。」出現的三千大千世界、茉莉花。「佛告舍利佛,如是妙法,諸佛如來,時乃說之,如優曇缽花,時一現耳。」出現的曇花一現等等,都是漢語中非常高級的辭彙了,我們可以發現鳩摩羅什很會巧妙的在音譯和意譯之間轉換,讓佛經的神秘性和意味性都能夠體現,鳩摩羅什本來就是個龜茲人,後來又去罽賓(犍陀羅)留學,後來又被呂光在涼州軟禁18年啥也不能幹光學漢語了,所以各方面造詣也確實是一般的僧人沒法比的,尤其是開頭的一個「如是我聞」、一口一個須菩提,這種把主觀和客觀結合起來的寫法,就算脫離了佛教語境,也是個非常巧妙的用法了。
其實很多經書後來玄奘也翻譯過一套,但是最後大多都沒鳩摩羅什的版本流傳的廣,陳寅恪也表示玄奘的翻譯比起鳩摩羅什版本過於晦澀,就包括我們現在使用的觀世音菩薩也比玄奘翻譯的觀自在菩薩流傳的更廣。(梵語是avolokite svara bodhi sattva,也就是音譯過來的大悲咒里的「婆羅揭諦 爍缽羅 菩提 薩埵」 。)
而在《金剛經》里:「皆大歡喜,信守奉行。」「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裡面的辭彙也都是後來常用的,一旦這些詞慢慢成為了漢語的固有高級辭彙,就會更一步的固定了我們的美感,甚至成了審美基準,而《維摩詰所說經》裡面的「諸佛菩薩有解脫名不可思議。」「以方便力,為諸眾生分別解說,顯示分明。」裡面的不可思議、方便這些詞,也都是加工過後的佛教用語。
所以我們就會發現,鳩摩羅什作為一個翻譯者,其實已經對後世佛經的翻譯奠定的一個最基本的基調了,尤其是他這個遇到高深辭彙就翻譯遇到並不咋高級的辭彙就音譯的模式也是我們覺得佛經美的重要原因,一個般若波羅蜜 (prajna paramita),本來就是智慧到達彼岸的意思,讓他這麼一音譯,一下你就似懂非懂了。(其實壓根就不懂,但是你就可以和別人說,智慧是智慧,般若是般若。)然後就是要提醒下這倆字讀成「波惹」而不是般若...
- 所以總的來說,就是佛教本身的傳來時期,就是上古漢語到中古漢語的轉變期,這些語言借著上古的餘韻,夾雜著一些音譯詞,形成了中古漢語高級辭彙的靈魂(就像你看六本木和五棵松,臉和顏一樣,日語這種強行借用古漢語文言的語言,反倒顯得很高雅。),這樣的結果就是,後來的道教、理學,甚至近代但凡哲學一點的研究的翻譯,都要借用這些辭彙,就一步一步的加強了佛教詞語的美感。而佛教又本身就是個有著極強思辨精神的宗教,這個宗教注重出世的解脫,立足點就和基督教、伊斯蘭教這種亞伯拉罕一神教不一樣,所以就算佛教近代傳入中國,也不一定是基督教的那種翻譯模式。
而在翻譯上,從五胡十六國開始,官方就開始大力支持佛教的翻譯工作,這也就造就了佛教幾乎成為了最高級的大學,學者的聚集也促進了佛教用語的發展,換句話說漢語但梵谷級點的辭彙很多都被用到佛教里了。當然這一切也離不開鳩摩羅什這個人的對於佛教翻譯事業的奠基,如果好奇,不論是否信仰佛教,都推薦去看一下妙法蓮華經,就算不會感覺到一種穿越千年的智慧、西域的風沙,最起碼也會驚嘆,卧槽這個詞原來是這裡來的。
以上。
順便說下,日語的ありがとう(謝謝也就是阿里嘎多)也是來源於《妙法蓮華經》的,所以為啥那麼多人討厭別人說以上呢。
最後還是推薦我的知乎專欄「祖先」,正好講到了五胡十六國的後期了。
至於在下面問我的,@北唐長風。
圖 你是不是還得再學習一個不是——
圖 這個老書是我在舊貨市場淘的。順便鏈接個相關問題吧——漢語裡面有哪些意想不到的外來語? - 安森垚的回答 - 知乎。
僅僅是因為翻譯的人文採好。比如玄奘和羅什。比如後期般若系的
你再看早期翻譯的阿含系的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阿含體:賈君鵬,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般若體:君鵬君,申時已到,母上大人請您偏廳用膳,珍重身體!
摘抄
在我國古代之譯經,大多由朝廷保護設置譯經院以完成譯業,此類譯經,稱為奉詔譯,故於現存之諸經中,未題為「奉詔譯」者極少。
據佛祖統紀卷四十三載,譯場所置之譯官有下列九職:
(一)坐於正面宣述梵文者,稱為譯主。
(二)坐於譯主之左,評量(批判、審查)梵文者,或判斷譯文正確與否者,稱為證義。
(三)坐於譯主之右側,審查譯主所讀梵文之正誤者,稱為證文。
(四)聽受梵文而將梵音如實寫成漢字者,稱為書字梵學僧。
(五)將梵音翻譯成漢文者,稱為筆受。
(六)連綴文字成句者,稱為輟(chuò)文(綴文)。
(七)對照梵文與漢文之正誤者,稱為參譯,或稱證梵語。
(八)削刪冗長之文以定句義者,稱為刊定。
(九)坐於南面潤飾譯文者,稱為潤文。
古代譯經從制度上保證了既無錯意又文辭優美 再加上佛理本身的深邃 所以會有優美的感覺
歪個樓,中國人即便不信佛,平時朗朗上口的成語,不少是出於佛教經典。佛經的確遣詞造句很優美。
翻譯講究:「信雅達」 」「信」指意義不悖原文,即是譯文要準確,不偏離,不遺漏,也不要隨意增減意思;「達」指不拘泥於原文形式,譯文通順明白;「雅」則指譯文時選用的詞語要得體,追求文章本身的古雅,簡明優雅。
- 所以真正要翻譯好佛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等同於世間普通文章。對譯者要求很高。不光要精通梵文和漢語,而且必須對佛法有很深的修證,所以相傳:佛經的譯者多不是普通人是「聖人再來」(據說鳩摩羅什是過去七佛的譯經師)
以下(摘於網上)
曇花一現
原來是佛經中比喻事物難得出現,《妙法蓮華經·方便品第二》中有「如優曇缽花,時一現耳」。後來用以比喻事物一出現又很快消失之意。
盲人摸象
《大般涅盤經》卷第三十二:「其觸牙者即言象形如蘆菔根,其觸耳者言象如箕,其觸頭者言象如石,其觸鼻者言象如杵,其觸腳者言象如木臼,其觸脊者言象如床,其觸腹者言象如瓮,其觸尾者言象如繩。」盲人摸象,出自《涅槃經》及《菩薩處胎經》,謂眾盲人摸象,所言不一,即非全象。喻無明眾生對事物認識往往囿於一孔之見,而不識全局。
「夢幻泡影」、「皆大歡喜」出自《金剛經》;
「想入非非」、「味同嚼蠟」出自《楞嚴經》。
「對牛彈琴」出自我國最早的佛教著作《理惑論》;
「逢場作戲」出自敘述佛教禪宗師徒相承機緣的《景德傳燈錄》。
水中撈月,出自《摩訶僧祗律》,謂群猴展轉相連於井中撈取月影,終墮水中而月亮猶在。喻眾生認幻象為實有,終墮生死苦海。
借花獻佛,出自《過去現在因果經》,稱釋迦牟尼佛前世為善慧仙人,覓花欲獻普光如來,遇青衣人慨然相贈,遂虔心敬獻普光如來,得以授記未來成佛,號釋迦牟尼。
作繭自縛,出自《楞伽經》:「妄想自纏,如蠶作繭,墮生死海。」「如蠶作繭,以妄想絲,自纏纏他。」
現身說法,出自《楞嚴經》:「我於彼前,皆現其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不二法門,出自《維摩詰經》:「如我意者,於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問答,是為入不二法門。」
真實不虛,出自《般若心經》:「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五體投地,見《楞嚴經》:「阿難聞已,重複悲淚,五體投地,長跪合掌。」又見《觀無量壽經》:「今向世尊五體投地,求哀懺悔。」
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見於諸多佛經,如《阿彌陀經》:「如是等恆河沙數諸佛,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
皆大歡喜,見於諸多佛經,如《無量壽經》:「阿闍王子與五百大長者,聞之皆大歡喜。」又如《金剛經》:「一切大眾,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天花亂墜,出自《心地觀經》:「六欲諸天來供養,天花亂墜遍虛空。」
天女散花,出自《維摩詰經》:「時維摩詰室,有一天女,見諸大人,聞所說法,便現其身,以天花散諸菩薩大弟子上。」
天龍八部,見於諸多佛經,如《法華經》:「天龍八部,人與非人,皆遙見龍女成佛。」天龍八部,意即諸天、龍神、葯叉、香神、阿修羅、金翅鳥、歌神、大蟒神等八部眾。
極樂世界,見於諸多佛經,如《華嚴經》:「於煩惱大苦海中,拔濟眾生,令其出離,皆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世界。」又如《觀無量壽經》:「以此善根,迴向願求生於西方極樂世界。」
勇猛精進,見於《無量壽經》:「發斯弘誓願已,住真實慧,勇猛精進,一向專志莊嚴妙土。」
循環往複,出自《圓覺經》:「一切世界,始終生滅,前後有無,聚散起止,念念相續,循環往複,種種取捨,皆是輪迴。」
大慈大悲,見於諸多佛經,如《法華經》:「大慈大悲,常無懈倦。」《大智度論》:「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
心猿意馬,出自《維摩詰經菩薩品變文》:「卓定深沉莫測量,心猿意馬罷顛狂。情同枯木除虛妄,此個名為真道場。」
蒸沙成飯,出自《楞嚴經》:「如蒸沙石欲成其飯,經百千劫,只名熱沙,何以故?此非飯,本石沙成故。」
鑽冰求酥,出自《菩薩本緣經》:「譬如鑽冰求酥,是實難得。」
認賊為子,出自《楞嚴經》:「此是前塵,虛妄相想,惑汝真性,由汝無始,至於今生,認賊為子,失汝元常,故受輪轉。」
得未曾有,出自《楞嚴經》:「即時如來敷座宴安,為諸會中,宣示深奧,法筵清眾,得未曾有。」
不念舊惡,出自《八大人覺經》:「菩薩布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夢幻泡影、作如是觀,同出《金剛經》那首著名的偈子:「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其它源自佛教經典的成語尚有痴人說夢、功德無量、善男信女、普度眾生、西方凈土、三生有幸、看破紅塵、在劫難逃、三災八難、想入非非、晨鐘暮鼓、青燈黃卷、大徹大悟、步步生蓮花,以及「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等等。
金星老師壓軸:
我的觀點是,美感來自於兩方面,一是大眾看不懂,受敬畏的心理暗示與無限的想像空間而覺得美,二是一部分譯經師真的水平很高。
佛典翻譯,開始於東漢《四十二章經》,在兩晉劉宋,隋唐幾個時期達到巔峰。而初期翻譯主要由天竺人、大月氏人等等外國人完成,而東漢時期東西方交流尚且不多,外國人很少能講出流利的漢語,而且很多印度宗教的術語中文不在中國人哲學的框架內,並沒有直接的對應,所以翻譯形形色色,語言混亂。中國人老百姓往往把佛經與神秘主義相聯繫,因此會覺得各種語法不通,表意不明的句子有獨特的美感與深意,後世也不乏模仿這種歪果仁文體的人。
到譯經的後一時期,西方人的中文水平與中國人的梵語水平都有了顯著提高,尤其出現了鳩摩羅什、真諦、玄奘、義凈、不空這些梵漢兩通的佛教大師,譯文水平有了顯著提高,這才使得佛經有了中國文言的美。
我們來看個例子:《小品般若經》。這部經大約寫成於印度貴霜帝國時期,對應中國差不多是東漢三國的時間。它是大般若經的一部分。東漢時月氏人支婁迦讖最初翻譯了一部分,包括小品般若。中國人民間對般若的了解也是起源於此。後來這部經又經過大月氏裔孫吳人支謙的再譯,苻秦時罽賓人曇摩蜱、涼州人竺佛念再譯,姚秦龜茲人鳩摩羅什再譯,到唐代,玄奘翻譯出了現在最流行的譯本。我們取其中一部分比較:
支婁迦讖本:
菩薩當念作是學,入中心不當念是菩薩。何以故?有心無心。舍利弗謂須菩提:云何有心無心?須菩提言:如是!亦不有有心,亦不無無心。
這段文字幾乎不知所云。比如「亦不有有心,亦不無無心。」給人一種莊子式的詭辯的感覺,而實際上又根本無法理解原文到底希望表達什麼。對佛教最一般的受眾,也就是社會底層人民來說,看到這種讀不懂的句子,一方面會覺得其中有一種內蘊的韻律感,另一方面不免產生一種敬畏,在這種暗示下,也就自然覺得佛經有一種「美感」。這種敬畏帶來的美也可以產生於淺顯的文字,比如六祖的詩「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單純以詩的角度,簡直是一無是處。所謂的美,不過是一種宗教的神聖感:讀到一首語句淺顯的詩,但背後有一種宗教的深意,因為不懂而敬畏。
對比一下玄奘本:
複次,世尊!菩薩摩訶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時,應如是學,謂不執著大菩提心。所以者何?心非心性,本性凈故。舍利子問善現言:何等名為心非心性?善現答言:若無變壞,亦無分,是則名為新非心性。
可以看出,除掉一些晦澀的術語,這段文字通俗易懂,而又有一種真正的文言文的精鍊、含蓄的美感在其中。至於其中那些晦澀難懂的佛教詞語呢?因為大家耳熟能詳,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卻因為其神秘而有了種種聯想,就像中國詩詞中的意象一般,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記得看過一副對聯:一花一世界,三藐三菩提。音譯的「三」與數字「一」 相對,也許寫這幅對子的人並不知道這些術語背後的意義,但正是因為如此,人們才可以有無限的想像,佛經才有了一種中國式的美麗。
那是中文很美,謝謝。
時間的疏離感而已,佛經傳入中國時的翻譯用的是千年前的漢語,而聖經古蘭經的翻譯用的是近現代的漢語。
如大部分答主所說,那是因為中文美
外號詩佛的王維名氣遠遠比不過茅山道士李白,但不是李白文採好,是豪放浪漫的意境。當然古文當中,文采最好的是莊子
因為早期佛棍借道教翻譯,措辭偏向於道教。去看看莊子李白的作品,那才叫優美
這些你認為很美的佛教用語,其實都是漢語言的美。現在漢傳佛教中很大一部分佛經都是後人自己編撰的,然後套上釋迦牟尼等的名號。只能說佛教靠華夏文化的滋養金玉其外了。
普通程序員:為什麼我感覺輪子哥 @vczh 寫的代碼很美?
普通人:美個屁啊,晦澀難懂,還全是各種各樣的符號。a=a+1什麼鬼啊,自身怎麼可能跟自身加1相等啊。
超神程序員:這可以用更好的方法實現,這有一點小bug,總體還是不錯的,從根本上實現了客戶需要的功能。
大約佛經也是這麼個理。佛學並沒有美這一概念,無法無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一切美醜皆是顛倒夢想
@厲子卿 那種回答都能有上百個贊, 可能是看在全文沒有一個錯別字的份上吧
沒那麼美,因為譯經者漢語水平比較好,可是比起離騷,唐詩宋詞,古文觀止,還有好多優美的古文來說,差距還是很明顯的
道理很美,翻譯的大師功底很厲害。
【譯經】
即指翻譯經典。又作翻經。廣義而言,並不限於經藏,如律、論之翻譯亦皆稱為譯經。蓋以印度各種方言流傳之佛典(經、律、論三藏),被整理為梵語、巴利語之原典,及至佛教傳來東方諸國,遂逐漸譯成各國語言。現今之漢譯佛典有直接由梵本譯出,亦有由西域地方之胡語重譯者。
在我國古代之譯經,大多由朝廷保護設置譯經院以完成譯業,此類譯經,稱為奉詔譯,故於現存之諸經中,未題為「奉詔譯」者極少。又精通梵漢語言,從事譯經之法師,稱為譯經三藏(略稱三藏),或三藏法師。然譯經之大業,古來即罕有獨自一人完成者,而繫於譯經三藏下,另有眾多輔助者從旁協助譯業,其後乃有專為譯業所設之種種官制。據佛祖統紀卷四十三載,譯場所置之譯官有下列九職:(一)坐於正面宣述梵文者,稱為譯主。(二)坐於譯主之左,評量(批判、審查)梵文者,或判斷譯文正確與否者,稱為證義。(三)坐於譯主之右側,審查譯主所讀梵文之正誤者,稱為證文。(四)聽受梵文而將梵音如實寫成漢字者,稱為書字梵學僧。(五)將梵音翻譯成漢文者,稱為筆受。(六)連綴文字成句者,稱為綴文。(七)對照梵文與漢文之正誤者,稱為參譯,或稱證梵語。(八)削刪冗長之文以定句義者,稱為刊定。(九)坐於南面潤飾譯文者,稱為潤文。
譯經中,僅譯出一次者,稱為單譯、一譯。翻譯二次以上者,稱為重譯、異譯、同本異譯。譯者名稱不明之經典,稱作失譯經;後世之譯經,常於經首或卷尾署明譯者之名,而在古代,譯經者多不署名,故所謂之失譯經特多。又唐代玄奘及其以後之翻譯,稱為新譯;玄奘以前所譯者,稱為舊譯;或謂姚秦鳩摩羅什以前之譯經為古譯。
東晉道安漢譯經典時,提出「五失三不易」之說,謂漢譯經有五種情形易失原意,而有三種難譯之情形。五失,又作五失本,即:(一)由於文法相異,原語與漢語之文詞顛倒。(二)原典之文體質樸,較少修飾語;漢語好文飾。(三)原典常有數度重覆相同之語句,極為繁瑣;漢譯則多略去此類重覆語。(四)原典經文中夾雜註解,語詞頗有錯亂之嫌;漢譯文體多略去此類夾雜之註解。(五)原典於說畢一事再接敘次事之時,常有重覆前述文詞之嫌;漢譯則多省略重覆之部分。此即漢譯經典五種易於失去原意之情形。
三不易,即:(一)聖典系依當時之風俗、語言等而立,但物換星移,時俗既變,若期以適合現代,則翻譯不易。(二)不拘聖人與凡夫之距離多大,而欲令遠昔聖人微妙法音,適合後世凡愚之風俗,則翻譯不易。(三)阿難出經,距佛世不久,再經無數聖者點校記載,從而乃有聖教流傳,後世之人若以淺見從事譯經,縱然審慎萬分,亦恐有所訛誤,則知翻譯不易。
此外,玄奘亦有五種不翻之說,即:(一)秘密故不翻,如陀羅尼。(二)含多義故不翻,如婆伽梵。(三)此方無故不翻,如閻浮樹。(四)有古譯故不翻(從前已經音譯,且為一般所知),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五)令生善故不翻,如般若,聞之則生信念,若譯作智慧恐生輕薄,以尊重故不翻。
另據續高僧傳卷二、翻譯名義集卷一等載,隋代彥琮著辯正論,舉出八備十條之說。所謂八備,乃譯經者應具備之八種資格,即:(一)誠心愛法,志願益人,不憚久時。(二)將踐覺場,先牢戒足,不染譏惡。(三)筌曉三藏,義貫兩乘,不苦闇滯。(四)旁涉墳史,工綴典詞,不過魯拙。(五)襟抱平恕,器量虛融,不好專執。(六)沈於道術,澹於名利,不欲高炫。(七)要識梵言,乃閑正譯,不墜彼學。(八)薄閱蒼雅,粗諳篆隸,不昧此文。十條,則為譯經十項要例,即:(一)字聲,(二)句韻,(三)問答,(四)名義,(五)經論,(六)歌頌,(七)咒功,(八)品題,(九)專業,(十)異本。
贊寧之宋高僧傳卷三亦舉出翻譯之六例,即:(一)譯字譯音,分為譯字不譯音、譯音不譯字、音字俱譯、音字俱不譯等四種情形。(二)胡語梵語,說明原典有胡語與印度純梵語之別,於純梵語之中,依五天竺地域之別,各地梵語亦不盡同;胡語之中,有豎讀之胡語(如羯霜那國),亦有橫讀之胡語(如吐貨羅、迦畢試等);此外,如龜茲語則是亦胡亦梵之語。(三)重譯直譯,直接從印度之梵篋譯成漢語者,稱為直譯;一度譯為胡語後,再度轉譯成漢語者,稱為重譯;此外,譯者來華之途中,經歷諸胡國時所譯之經典,譯語之中常夾帶胡語,此則屬亦直譯亦重譯。(四)粗言細語,印度之語言有所謂平常言詞之口語與典正言詞之文言,其中,佛陀說法時大多採用口語;又佛陀之言音可概分兩類,即分明典正之全聲(細語),與不分明訛僻之半聲(粗語)。此外如法護、寶雲、玄奘、義凈等所譯之梵本皆採用中天竺之細語。(五)華言雅俗,謂譯成之漢語亦有雅俗之別。(六)直語密語,謂梵語涉俗者為直語,涉真者為密語。[首楞嚴義疏注經卷一之一、佛祖統紀卷五十三、法苑珠林卷一○○、大宋僧史略卷上、出三藏記集卷六至卷十一]p6806
FROM:【《佛光大辭典》(第三版)】
1、翻譯的太美。把曇花開放翻譯成曇花一現;把不切實際的幻想翻譯成顛倒夢想;把很短暫,就像露水或者閃電翻譯成如露亦如電。這些當然美了,然而這不是佛經美,只是翻譯家的語言美。
2、讀書少,這類詞普遍流於表面化,音節本身和表面意思很美,而沒什麼太深的內涵,一言以蔽之,覺得佛經語言美的,必然也覺得《幻城》的語言比《圍城》美。
佛教進入中土之後,走的路線越往後期越貼近草根。今日流行的後期佛教文化,其語言比老百姓的語言高深一點,正好高那麼點兒,有點理解又不是全明白,這麼勾引著,故而尤覺其妙。
一、政府給錢。
沒錢你說個雞年大吉吧!
二、翻譯的人有文化。
有錢就能請到有文化的人。
三、主觀意淫。
對於不了解的東西,好詞好字可勁的往它臉上貼。
如來,就像要來
佛,像人又不是人
如是我聞,其實就是孔子曰,說得白一點,就是釋迦牟尼說。非得寫成如是我聞,聞你爺爺的大褲衩。
說到底,佛教舔著統治者的菊花舔爽了,統治者願意花錢包裝它,於是它就高大上了,有文化了,真當白話翻過來,和聖經一個水平。
如果一個薄紗門帘後映出一個女子的身影,你十有八九會幻想裡面坐著無比美麗的魔教大小姐。
但如果扯掉門帘,你看見裡面是個醜八怪,你還會覺得美好嗎?
如果我用紗布包裹一把像槍一樣的東西頂著你的頭,你即使是一個壯漢,你會不會害怕?
但如果扯掉紗布,你發現只不過一件玩具,你還會害怕嗎?
這就是紗布的作用!
為什麼聖經的語言都不用好好的白話寫?因為那種顛三倒四的表達方式就是紗布。
為什麼佛經看上去那麼美?因為那看似博大精深,似乎有道理卻又不知所云的語言,就是那塊紗布。
為什麼中醫看上去那麼博大精深?因為那些明明矛盾重重,卻告訴你這不能用科學邏輯解釋的句子辭彙,就是那個紗布。
只是,很多人不敢扯掉那塊紗布。一是怕紗布後面是醜女,希望被破滅,二是害怕萬一紗布後面是真槍怎麼辦?
還是讓紗布蒙著吧。繼續幻想紗布後的魔教大小姐,不要讓希望幻滅,乖乖掏錢給拿著玩具槍頂著你腦袋的人吧。
有一個叫科學的人,揭掉了紗布!讓大家看到紗布後醜陋的真相,讓大家不必再害怕玩具槍的威脅!
但是人民群眾卻不肯了,大聲指責科學,你怎麼能破壞人民最美的希望和幻想呢?萬一紗布後是真槍怎麼辦呢?然後人民揍了一頓科學,又把紗布蒙上,繼續膜拜紗布後的醜陋,繼續給玩具槍搶劫犯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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