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笛安新書《南方有令秧》?

先承認自己很喜歡笛安,最近剛讀了一遍,雖然覺得從字裡行間中依舊能看出很美的文筆,可還是想問問大家對這本書有什麼評價,好在第二遍讀的時候能發現的更多,謝了~


我是覺得她太想要駕馭一些東西,然而才氣不足以寫深刻。例如她說 老夫人一笑,道「女人都是淫婦」——看到這句話時候我有種深深的嘆息感,並非因為這句話的內容,而是感嘆笛安走入了一個瓶頸。 如果讀過笛安大部分書的讀者可以發現,她書中屬於此類,想要「一句話扼住人心」的話,比比皆是,——「我看見了瑪麗皇后,我是說,真的瑪麗皇后。」 ——「我想要顛倒眾生,這是我的使命」 ——「我不敢拜見菩薩,我怕菩薩讓我滾出去」 這樣的話第一次讀到的確打動人心,然而次數多了就難免流俗。即使在現代小說中還可以hold住,(雖然我覺得在南音里就已現頹勢),在 南方 這樣的古代小說里就讓人覺得不搭調了。 就像是她依舊安靜的坐在那裡,娓娓道來,然而語氣中難以掩飾的勃勃野心已讓很多人不適了。


《南方有令秧》讀到一半的時候,我有點失望,也有點焦躁。


笛安在以前的作品中直率坦白,就像海,你站在那裡,經常一個浪花就打過來弄濕了鞋子,讓人感受到海水的溫度和鹹味。但在這部作品中她卻一改之前的風格,變得吝嗇起來,故事講到一半還是沒有給人任何線索。你再著急,她也只是帶著平和的表情對你微微一笑,說,再等等,等我講完這個故事。我甚至懷疑,這部作品是不是本就是這樣平淡無奇。


直到讀到最後幾十頁的時候,我才如同被驚雷炸醒般明白了笛安的用意,不得不覺得自己之前過早的猜測和懷疑實在太過於天真簡單。如果說笛安之前的作品是浪花,那麼《南方有令秧》就是平靜水面之下的暗涌。但她只肯把這寂靜的水面呈現給你。


書中我最喜歡的一段,已經接近尾聲。

令秧到老夫人屋裡,把下人都支走,

問道:「老夫人是如何知道我是淫婦的呢?……是蕙娘,還是雲巧,還是哪個?」

「這有何難?」老夫人陡然漫不經心的笑了,「女人都是淫婦。」


女人都是淫婦。這本寫烈女的一生的書,竟是被這句話升華。


笛安最令人稱道的地方,在於以「貞潔」去寫「淫」。寫一個以貞潔烈婦形象示人的女人的淫,要比寫潘金蓮之流的女人的淫,更加入木三分,也更加震撼。潘金蓮的淫,除了本能,更由於她特殊的性格和觀念而迸發。但一個烈女的淫,則是經過了她性格和觀念的強烈抑制的,而這時候本能的流露,就顯得有一種格外的美,一種矛盾之美,一種生命的原始之美。同時,和「貞潔烈婦」的形象對比,更有一種辛辣的諷刺,於是這種美又糅合著醜惡。


書中對「淫」的詮釋也很有趣。淫不是性,更指的是情,一種情難自禁的情。書中的所有女人都是「淫婦」,也正是應了老夫人的那句話。老夫人、雲巧、連翹、蕙娘、小如,甚至是表面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蘭馨。令秧在離世前幾個月才成為真正的「淫婦」,之前雖然她已是一個十幾歲孩子的母親,但卻並不知「淫」為何物,她並不能理解那些女人。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天真的相信連翹在出嫁之後還會願意毒死夫君回到她身邊;也正因為她不知道淫是什麼,才不能理解雲巧在老爺死之後性情的轉變。在令秧質問連翹為什麼要背叛她時,連翹嘆一口氣,問道:「夫人嫁人時間短,可知道耳鬢廝磨的感覺?」令秧經歷過,但那時她並不能理解。


謝舜琿是令秧一輩子的貴人和知己。而謝舜琿之所以不計回報的幫助令秧,是因為令秧身上有一種他嚮往卻沒有的東西——無情。謝舜琿愛著一個同性的戲子,明知不對,卻情難自禁。令秧卻不一樣,她只有目的,卻沒有感情。所以當令秧與唐璞偷情後,謝舜琿一眼就看了出來,因為令秧的「無情」終結了。直到那刻,她才算真正掉入了塵世的泥淖之中,她才第一次品嘗到了「有情」的味道。


書中戲《琇玉閣》就像令秧命運的縮影。戲中女人死了丈夫,立志要當貞潔烈婦,光宗耀祖。她給第一個陌生人開了門,因為被玷污所以自斷手臂。但當第二個陌生人叩響她的門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開門。戲中的女人為什麼要開第二次門?令秧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當令秧想明白的時候,她也做出了和戲中女人同樣的決定。令秧終於成了「淫婦」,也終於拿到了她追逐一生的貞潔牌坊,同時也沒有遺憾地邁向了死亡。


「女人都是淫婦。」對於明朝的女人來說,這是一種必然。


綉樓,裹腳,從一而終。女人們的所有感情和慾望都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過。整個社會對於「貞潔烈婦」的重視和尊敬恰恰突出了這種病態又扭曲的傳統。所有女人都該清心寡欲,面無表情,最好像一尊尊觀音菩薩。女人們就像橡皮泥,為了活命只能被捏成那個時代想要的形狀,背後卻都又掩藏著其他的故事。所以,僅僅只是一個宅子里的女人,所掩藏的秘密就已經是不勝枚舉。男人的「淫」光明正大,女人則只能偷偷摸摸。於是在方寸之間就秘密上演了無數的好戲,許多女人過著「烈婦」與「淫婦」兼容的生活。


令秧終其一生都在追求貞潔牌坊。到最後發現,她在乎的並不是牌坊本身,而是「傳奇」,是那些只存在於書中、戲中、人們口中的傳奇;而在現實生活中,卻是誰都沒有見過的。


我知道這個問題必然有人會問我:為什麼寫一個明朝節婦的故事。

這是笛安在《南方有令秧》後記里寫的第一句話,也許就可以算是這本書的高度概括了吧。就像生一場只為了死亡這麼簡單的可以概括我們的一生。

說不上評價,只是讀後感吧。

我用兩個半天讀完了這本書。一個下午,一個上午。

這本書的總體就好像一首悲曲,中間的片刻歡快也抵擋不了低沉的背景音樂。前個下午看到149頁就沒有再看下去了。


0-149 有她的純,她有她的小女子脾氣,她有著她的年齡時該有的心理與脾氣。還有美貌。再加有她撐不起的哀傷,有她放不下的命。

平靜如水,靜靜淡淡的日子被偶爾的石子打出點點漣漪。從出嫁前的小女子,到出嫁後的片刻相守再到十六守寡。可以讓人們覺得她,她的日子,令秧的日子從小女子的遐想的靜水到一潭絕望的死水。

直到她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石子,不,是一汪死水的決堤之處-----謝舜輝

...頭一次看見她,他便覺得,這位夫人是從王江寧的七絕里走出來的。"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她就是那樣的少婦,臉上還有天真爛漫像蝴蝶撲閃過去,即使他馬上要成為一個寡婦,即使她眼睛裡全是哀傷和惶恐----他本人還是那陌頭楊柳色,擋都擋不住的光亮。

這是封皮上的一行字,在本書的100頁,就是謝舜輝與令秧的關係至始自終的參考文獻了。

謝先生沒有多大的官職,沒有很多的錢財,可是,可以替令秧抵擋湖面的風雨來襲就夠了,可以撐得住令秧的惶恐,的哀傷,的幼稚就足矣。

...所有的節婦,烈婦,不過是讓世人知道她們的貞潔罷了,就像看戲一樣。她們要看你扮出貞潔.....

「若是能一直扮下去,也不是真的。」

「夫人若是有了牌坊,那就是真的。」

「我自己知道那不是。」令秧此刻執拗的眼神就像她身後的那匹小馬。

「謝某隻告訴夫人該怎麼做。.....人生本來就是受苦。不受這種苦,便受那種,若有人真像夫人所說,全是真的,..那便不是人了...夫人說是不是呢?」

這是149頁完了的時候謝先生與令秧的對話,此時的令秧,還是一個小馬,不過她還是令秧。


149-完 ,書中的話我找不到了,畢竟只是一遍,笛安寫到每個人都在變,每個人都不是自己本來的模樣。

紫藤變了,在過日子與伺候東家的時候變了

候武變了,在復仇與讓老爺蒙羞的時候變了

連翹變了,在為婦還是守約的時候選擇變了

川哥變了,在夜半入門與當庭對峙的時候變了

少年時代的他,未免看起來太不食人間煙火。現在整個人身上揉進了不少世間的事情,女人們中意的,從來都是一種恰到好處的臟。

雲巧變了,在照顧兩家崽子與捅破窗戶紙的時候變了

下人變了,小姐變了,連唐家大宅都在變得沒有當初暗淡的模樣,全然看不出著深深地庭院里有著多少秘密,又有多少秘密被靈巧的舌頭一嚼,從此不是秘密。

在著紛擾的俗世每個人都在變。遵從心裡的指引不斷地變。


『『 窮極一生,謝舜輝就是在令秧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告訴夫人該怎麼做」,令秧就在「自處」。

如果說謝舜輝幫這眼看著要變成死水的湖決堤,那麼唐璞就是讓她興奮於決堤的妙意。』』

真正的答案不過是因為她「無情」。
她身上所有讓他讚賞的東西都是無情滋生出來的。
可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那個叫唐璞的人終結了她。她從此刻起才真正墜入到人世的泥淖之中,滿身污濁的掙扎讓她此刻更加美麗。
而他,只能在一旁看著。

這是回到唐家宅子的後謝先生知道了令秧與唐璞的*後的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書中的每一個人都體驗了這種感覺,令秧也體驗了。令秧的流戀於世間的東西也就在七公死後,唐璞給她的東西吧。「三十歲,她才明白那些人們都認為她早就明白的事情」。

「有件事想請教老夫人。」令秧笑笑,語氣倒是緩和。

「老夫人是如何知道我是淫婦的呢?....」

「這有何難?」老夫人徒然漫不經心地笑了,「女人都是淫婦」

這是344頁的令秧與老夫人的最後一次對話,也算是令秧已經變了的一個見證,一個墓志銘,一個貞節牌坊。

不論老夫人的意思是泛指,是特指,都已經不重要了。都已經不去計較,不去走心了,呵呵一笑就冥然不知所蹤。


令秧,卒32。用了十五年的時間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齣戲,一個故事,一個貞節牌坊,用她的話說「正因為有了這15年,才不枉此生。


總結一句 人生如戲。。此書值得一看。

(附圖)

2015.12.8


看完後寫了點自己的感受,對這本書還是比較喜歡的,看了簡介以為會看不下去,結果看完還挺感動

關於令秧的故事斷斷續續讀了幾天,說來也怪,一般我是不太容許自己一本書斷開來看的,我怕哪怕一點間斷就會影響我對書中他們的感情,影響從一開始我就習慣的閱讀基調,這樣說來簡直是感性得有點任性了。可是令秧的故事我卻是另一種心態的,沒有那麼多的悲喜,沒有那麼多的細微敏感,卻也不是上帝視角在作祟,只是,只是用一種很淡然很微妙的感受在讀,放下書本我有時也會懷念她,再拿起書本再看看她,從一開始熟悉的感情也都還在,不減一絲一毫,我就像陪伴夫人到最後的小如一樣,和她是朋友,了解她熟悉她陪伴她。但又不到謝先生對待令秧那樣,剛剛成年的我和令秧一樣,沒有什麼過多的大智慧,不會步步為營,不會使出很多厲害的法子。但是令秧也並不是笨,從一開始她就不是,她有她的靈氣,那股靈氣也是與別人不同的,她時而笨拙說出一些天真的話,倒不如說那笨拙也是她獨有的笨拙,一點也不令人厭煩生氣,她也是那麼有勇氣,勇敢的犧牲左臂,勇敢的面對不知到底清醒還是瘋了的老夫人,勇敢的為自己討下那十五年,又勇敢的放下十五年之後的歲月,本身她深深的相信著謝先生也就是一件很勇敢的事不是嗎?

再來說說謝先生和令秧。我差點以為故事就要按俗套故事的脈絡走下去,還以為令秧和謝先生會發生點什麼,不過笛安就是笛安,她在後記里寫到關於他兩關係的解釋讓我覺得略略震撼,「他們惺惺相惜,相互理解,榮辱與共,不必糾纏,相互尊重,一起戰鬥。」這樣的關係太令人羨慕,確實,也虧有了謝先生,令秧並不完全孤獨,那死死討來的十五年令秧也活的值得,我本是想用活色生香的,可是卻還是覺得總在令秧身上不那麼合適,我腦海里浮現出那麼多畫面,關於她的孤獨,關於她難以啟齒的恥辱,關於她那麼多次淺淺淡淡的絕望感。直到寫到這裡,我好像才漸漸明白自己為什麼喜歡令秧,就像謝先生想的那樣,因為她無情。好像就是這樣,令秧不是偶像劇不是言情小說的女一到女n號,所以令秧是不那麼會哭的,她沒有什麼多得要溢出來的情緒要去爆發,但她心裡那麼清楚,她感受得到自己的孤獨,一次又一次得,她感受得到自己的無助,可是不管是十六歲還是三十歲的她,她就朝著那一條路走下去,不懷疑不惶恐,起碼她表現出來的是那樣的,如謝先生所說,她就不像是世間物。

三十二歲的令秧最後選擇了她自己的路,這樣子想我甚至有點為她高興,儘管她選擇的是自由,所以她了斷了自己。令秧和謝先生最後的告別是很感動我。十五年來謝先生為她安排著一步又一步,可是十五年後令秧在得到最初為的那一塊牌坊以後她做出自己的選擇,謝先生覺得惱卻還是任由令秧做自己,謝先生的善解人意真真令我感動,他們最後的把酒言歡不像是令秧作為死別前的告別,更像是兩人在共同的那條路上慶祝令秧重生的慶賀。這份幾世也難得遇到的情分讓我一次次紅了眼眶。

他一直懷念她。我也會懷念她,懷念這個故事。我一直稱這本書為故事,是因為我深深的相信,這就是令秧的故事,關於令秧的傳奇。


挺好看的
不過有些邏輯我還真沒搞懂
為什麼令秧一定要那個牌子
為什麼雲巧要告發,為什麼她後來那麼看不慣令秧
為什麼管家後來就不報復了,無法理解


我被感染了一身的孤獨
她從十六歲,到再一個十六年,活過了自己最期待的時光,為了貞潔牌坊。南方有令秧,背咿望佳人。笛安用另一種淫來講說了忠貞,用著不明說的言語告訴我們令秧的堅守
剛看的時候,我以為我看不下去,但漸漸的故事牽住了我,笛安慢慢慢慢的像老友喝著茶一般隨意,在熱氣繚繞中和我訴提及一個徽州女人,叫令秧。十六歲經受了丈夫的離別,承受了因為活下去而受到的屈辱,慢慢也不再是那個一發問就讓大家歡笑置之的女子。她逼著自己為了牌坊步步為營,看著家中的世道變離,自己也在人生中領略了看似冷漠的親情,可念的友情以及最終水晶般的愛情。
那些看戲的人們,所有人都不計前嫌,所有人都同仇敵愾,所有人都同病相憐,只是沒有人會真的和這齣戲相依為命。
所以令秧的不易,他們唏噓;令秧隱藏起來的母愛,他們憤慨;令秧的春心,他們若知道也會嫌惡。因為他們只是看戲的人,他們可以隨意評判隨意安置自己的情感,除了謝先生,沒有人和令秧一起在這條路上艱難前進。
最終,當看到令秧解脫時,我的孤獨隨之煙消雲散。彷彿看到笛安的一笑,故事結束了,而我這個看客,竟也得到一種解脫


感覺故事被笛安寫薄了,人物沒能和東霓西決一樣隔著千山萬水打動我,好像笛安在寫的時候心不靜,匆匆忙忙在趕進度。可能是寫古代的東西就是會太慢,反正確實沒有西決東霓那麼驚心動魄被戳中。
覺得笛安這兩年應該是過得不太好,令秧這本完全沒發揮出她的特點,狀態都是不對的。在我看來,她骨子裡最動人的應該是,漫不經心的執著還有義無反顧的隨性,在令秧里沒能淋漓盡致。整個故事就是一個梗一個梗地堆砌,令秧千辛萬苦得牌坊好像唐僧西天取經八十一難。
亮點還是笛安天才的語言表達能力,總能說出來幾句當做經典語錄,然後人物現在我幾乎都記不得太多了,可能笛安想要寫出來紅樓夢,但是沒使好力氣,也可能這確實不是她擅長的領域。謝先生的名字我老是叫不上來,確實挺喜歡他,就像以前讀步步驚心,最喜歡的是十三對若曦的情義,無關風月,只為真心。
笛安一直是我最喜歡的國內作家,希望她再接再厲,別泯然眾人。如果南方有令秧是別的八零後作家寫的,我會覺得已經很好,但是這是笛安,所以沒能驚艷到我。願她別耽於盛名,慢慢來,不著急,來日方長,希望下次拿出更好的作品。


對於這部作品,我還是持褒揚態度的。

這世上,從來就不缺少描寫女人的故事。尤其是女人寫女人。

嚴歌苓有默默等候丈夫歸來的馮婉喻,張愛玲有曹七巧,張抗抗有「作女」卓爾,辛夷塢有「當女人愛時,男人當知畏懼」的方燈,還有在宮廷里一步步爬上去的甄嬛。

提到笛安,自然而然會想到她曾經寫過的東霓、南音或宋天楊。然而現在提起笛安,有一個更加讓人難以忘懷的女人會跳進我的腦海,沒錯,就是令秧。就是那個「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的令秧。

讀的時候我特別認真,用了三天時間才讀完這個僅三百多頁的故事。當讀到全文的最後一段「謝舜琿平靜健康地活到八十一歲,無疾而終。他一直懷念她。」時,我終於舒了一口氣,但又悲從中來,只覺故事凄美。


這是一個關於節婦的故事。故事發生在明朝萬曆年間,十六歲的令秧嫁入唐府,不久便死了老爺,族裡人為了貞節牌坊,要她死去。也許是命不該絕,在一位門婆子的幫助和謝舜琿的策划下,靠肚子里懷上的一個孩子而保住性命,從此為了得到一塊貞節牌坊而奮鬥。

這個故事對今人來說,甚是荒誕,然而在古時候,卻不得不說是真實。在如今開放的時代,女人嫁多少次都是無所謂的,然而談論起古時候的節婦烈女,也便是當故事一般聽罷了。在封建體制壓迫下,在三從四德束縛下,古時候女子命如草芥,正如小說里蘭馨所說:「天下文章那麼多,並沒有幾篇是為女人寫的」,說出來波瀾不驚,其實表現女人們內心的吶喊。也是在看完此書後,才終於體會到武則天登上皇位為何是如此令人震驚了。

令秧是一個很值得推敲的人物。

令秧十六歲成為孀婦,這麼小的年級就要背起這麼重的擔子,好在有了謝舜琿的幫助。謝舜琿也僅是宅子里蕙姨娘的親戚,按說和令秧八竿子打不著,但他和令秧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友情,還是存有愛情,真的很難說清楚,他看令秧其實就像是在看一部自己作品,自己精心雕刻的作品。還是笛安在後記里的描寫最為恰當——「這是一個發生在明朝的,經紀人如何運作女明星的故事。只不過這個女明星不是藝人,是個節婦」,謝舜琿就是這麼個經紀人。他們惺惺相惜,他們並肩戰鬥,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令秧並不是真正的節婦,她的女兒溦姐兒不是老爺的女兒,而是老爺兒子的骨肉。後來外面傳出過風言風語,也是謝舜琿的主意,令秧自廢左臂,以此明自己的「貞節」。為了一塊碑,她也犧牲了太多。

說白了,令秧並不是節婦,而是淫婦。但是在古時候,對於一個十六歲喪父的女人來說,要成為真正的節婦,要麼自殺,香消玉殞,要麼就意味著她以後都不會有性生活了。對於得到牌坊的女人來說,就意味著一種光榮,值得被歌頌,被銘記。但是歷史上,那些得到牌坊的女人,就真的是乾乾淨淨的嗎?有一位讀者說得好:「不是令秧玩弄了制度,而是制度玩弄了令秧。不是令秧毀了牌坊的清譽,而是牌坊毀了千千萬萬個令秧的清譽。」這是封建時代女人的悲劇,令秧代表千千萬萬個女人。

小說的結尾,朝廷為令秧立牌坊,令秧去見了一次老夫人。十幾年來,老夫人逢見令秧便叫她淫婦,令秧問老夫人是如何知道她是淫婦的。老夫人漫不經心地笑了:「這有何難?女人都是淫婦。」令秧如釋重負地長嘆一聲道:「還是老夫人英明啊。」這一段對話,真是打了千千萬萬個人的耳光。

對令秧來說,得到牌坊並不意味著她是真的貞節。然而在得到牌坊後選擇赴死,才表明她的貞節。

赴死前,令秧向謝舜琿告辭。謝舜琿不明白到了如今為何還尋死,還不如當初老爺去世的時候就跟著弔死在祠堂里,十五年後再死,豈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令秧笑靨如花:「先生,那怎麼能一樣呢?你們救下我十五年,我是在這十五年里,才真的不枉此生啊。」她說她如今也是真的懂了,什麼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老爺死後她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對老爺的死其實並不放在心上,而今與對她念念不忘十五年的九叔唐璞有了一番雲雨之好,還懷上了孩子,她是真的懂得了什麼是愛情。初入府,她才十六歲,她天真懵懂,一切都是被選擇,十五年風雨過去了,她從被選擇到主動選擇,也終於懂得了愛情,這個時候離去,莫不是最好。

謝舜琿流淚了:「西出陽關無故人。夫人,你若去了,這人世間我便是沒有故人了。」

他有再次斟滿自己的酒杯,為她送行:「早走一日,便早了一日。你定能化作花,化作雲,化作那些最有靈氣的物什;過完了今晚,我便獨自回去,回去泯然眾人。夫人,走好。」

她在暮春之際,貞節牌坊落成之時走向死亡。謝舜琿活到八十一歲,一直懷念她。幾分唏噓,又幾分釋然。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讀這個故事,讀出幾分《紅樓夢》的凄美,但又不同於《紅樓夢》。唐家不像賈府那樣盛極而衰,最後反而是在蕙姨娘的治理下家底翻了兩番,故事並不是「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但這個越發富裕的宅子里,蕙姨娘老了,曾經天真的雲巧成了告密之人,曾經忠心的連翹跟死了丈夫,曾經不食人間煙火的川少爺考中進士卻也成了蒙受羞辱的俗世凡人,而令秧終究錯過了自己的盛典,將榮耀變成哀榮,用女子最好的十五年光陰換來一塊貞節牌坊,卻在得到牌坊的這天選擇了盛大的死亡。倒也是「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沒有誰真的能穿越回明朝,去看看那個時代是什麼樣子——一切都靠我們自己的想像。作者在想像,讀者在想像。眾多人物,每個人物都有每個人物的動機,看似分散主線劇情,但其實每個人的行為都促使令秧早日得到了貞節牌坊。笛安將這個故事描寫得絲絲入扣,像一緞精心製作的絲綢,又喀了血上去,觸目驚心,讓人難以忘懷。這是笛安的第一部以古代為背景的長篇作品,曾經我很佩服笛安的才華,但她畢竟還是被歸類為青春作家,但讀罷這部《南方有令秧》,我真的不敢承認這是笛安的作品,甚至在讀的時候,數度忘了作者是誰。她用緩慢的筆調寫盡明朝一個宅子里的悲歡離合,沒有繁複累人的宮斗式劇情,她只是純粹寫了一個女人,憑想像寫出一個時代的縮影。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都是自私的。這個所謂的節婦,化為江水,化為自由。這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


這看起來是一個當了婊子,還拿了貞節牌坊的故事。
守寡的女主角令秧用那在眾人的幫助下硬搶來的,不枉此生的十五年,從一個嬌憨天真的少女變成婉轉綽約的少婦,為著一塊建立在謊言基礎上的貞節牌坊,構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隱忍,權謀,亂倫,偷情,不擇手段。終於在自己盛典的哀榮中,掙得了她心心念念的貞節牌坊。
這樣一個故事,當它立於三從四德,崇尚貞潔烈女的明朝,很難說有沒有對於當時制度的戲謔與嘲弄。

它關於掙脫。
故事裡的眾人,各自活在各自的離經叛道里。
少奶奶蘭馨與三姑娘耳鬢廝磨,令秧與川少爺「不得不」發生亂倫,謝先生捧著青樓里的小倌,老夫人與賬房先生、蕙姨娘與侯武的偷情…,那樣的禮教,卻無法阻止他們掙脫枷鎖。一個「存天理滅人慾」的時代,卻使情感天崩地裂一般的洶湧迸發。

它關於復仇。
曾與老夫人有情的賬房先生,因事情敗露,自盡了。他的兒子,侯武,將父親的離世歸罪於唐府,誓要唐府血債血償。然而卻愛上了當初為了復仇而刻意接近的,老爺的蕙姨娘。在令秧因著侯武刻意散播的真相而自殘手臂之後,一場復仇,變成了救贖。
故事裡真正復了仇的,是雲巧。這個原是令秧丫鬟,後做了巧姨娘的女人,似乎是為了報復令秧將親生女兒溦姐兒許給謝先生早夭的兒子,出面向十一公揭穿了那個唐家女人們撒了十五年的謊話。
她是在復仇,不過,緣由卻不止如此。她更像是在報復這個,以唐家族長為代表的,畸形的社會道德倫理。是這不可理喻的道德倫理,讓她永遠失去了那個天真軟糯的,曾經的令秧。

它關於溫暖。
川少爺唐琰不忍令秧被族中長老逼迫致死,給了她一個孩子,救了她的命。且不提川少爺性情如何,他也不過是政治體制中,被馴養地太好的,可憐的讀書人。單說他願意救這個長不了他幾歲的繼母,這個情分也說得上可貴。
川少爺的老師謝先生,帶著魏晉才有的風骨,風流倜儻,放浪不羈。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唐寅的句子,用在他身上,真真是不浪費分毫。
他與令秧,可謂惺惺相惜,榮辱與共。好一個士為知己者死呵,多麼理想的男女關係,謝先生所想,她皆尊重。令秧所求,他必極盡所能。故事的結尾,令秧死後,關於他們,是一句 「他一直懷念她」。
而令秧與九爺唐璞,又是另外的一種溫暖。唐璞是令秧的混世魔王,何嘗又不是她的蓋世英雄。她長在這個男人心裡,他願為她赴湯蹈火。
是九爺終於讓她明白,為什麼戲文里守寡的文綉,會在那個大風雪的夜裡打開門。也是他讓她明白,什麼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令秧與川少爺,是傷心橋下綠波水。

與九爺,是牡丹亭上三生路。

與謝先生,是西出陽關,無故人。


它是個很故事的故事。在這裡,道德不計好壞,人性不分善惡。作者笛安只是在講一個故事,其他的,於道德倫理的批判,或是於人性解放的頌揚,一概不論。
笛安有著怡紅公子一樣生而多情的視角,帶著慈悲。
所以,這個故事看不出薄倖悲涼,也從來不光明磊落。在《南方有令秧》里,更多的東西,是那種狠狠地吸口氣後,含在口腔里的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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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笛安兩年 雖說因為南方有令秧的簽售會見到她 但其實我不喜歡這本書 感覺結尾沒收好 人物個性不突出 還是比較喜歡舊作


只看了一遍書,也不是極度認真的閱讀。
這本書我看得很難受。書里沒有一個我喜歡的角色。但又能明白書中每個人的心境與選擇。
看得時候,讓我莫名想起張愛玲的《金鎖記》和王小波的《紅拂夜奔》特別是最後令秧砍胳膊和死的時候。和《紅拂夜奔》里紅拂想死的那種感覺特別像。

最重要的感覺就是這個。

不算多麼高深的純文學作品。
但是對於笛安自己來說或許是一個很大的突破。


這個話題過了這麼久了,應該沒有人會關注到我的回答,但還是想寫一寫。

這本書老早買了但一直沒碰,前些天翻了一下家裡的書,偶然發現有這麼一本,便一口氣看完了。
在這之前沒有看過笛安的書,所以無從比較。因為已經有很多人說了這本書的好,並且也說到了點子上,我這裡再複述也未必有別人說得到位。所以在這裡就這本書的不足之處發表發表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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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 作者的文字造詣,人情之間的齟齬與磕絆描寫得可以說是生動形象。比如我就忘不了寫謝舜琿妻子的那些話,刻畫得簡直太好太具體。

但是對於權謀暗算這一塊,寫得就十分潦草了。
比如前面不惜花了大篇幅(一章里的1/3節)詳細寫了侯武的身世,以及他復仇的動機,後文怎麼就不明不白地放棄了復仇呢。
難道蕙姨娘和他偷情的愉悅和滿足感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抵消了他心裡頭這麼些年積壓的辛苦與隱忍嗎。
甚至寫到後面,不知道是作者江郎才盡沒筆力再寫下去,還是為寫主角的命運走向已經分身乏術 顧不周全,總之前面埋下的復仇伏筆就這麼無疾而終,甚至隻字不提了。
前邊張力十足,後面不了了之,能放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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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這本書越看到後面,情節發展就越給我吃力感。前面的絲絲扣扣設計得太精細,導致後面粗糙得不能看。

有人說看後半段才明白作者用意,讀得很爽快。但我反而最不喜歡這裡。寫到後面作者的文筆也有些撐不住這整個構架了,開始「為了推動情節發展而刻意設置情節」了。算是「為了高潮而高潮」。

1.比如一個已經守寡了15年的女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過日子,生怕行差踏錯招致閑言碎語的女人,怎麼就好端端因為參加了一場喪事就迅速看上了唐璞 而且還與他偷情了呢。
何況還是在「好不容易風平浪靜,立牌坊這個大事幾乎出不了簍子」 「只要她行得正,貞潔已經沒人敢詆毀」的關頭。
之前什麼都沒幹尚且因為閑言碎語廢了左臂,這個時候居然敢興風作浪來坐實罪名。不得不說這個一直以來「謹小慎微的孀婦」在這裡表現得還真是勇敢啊。她的聰明哪裡去了。
因為最先就在唐璞這裡埋了伏筆,他喜歡令秧。所以就算他睡了令秧,從他這裡看也可以合情理,可以沒有任何問題。 有問題的是令秧。
整本書一直寫她的小心翼翼、她的貞潔,就算是和川少爺發生關係也是為了懷孕保命,不得已而為之。之前有一次川少爺醉酒找她行房,她都因恐懼自己擔不了後果而不敢放縱。忽然之間安排她來一場這樣草率的偷情,未免讓人難以接受。

這幾乎可以說是在為了情節需要而刻意堆砌情節了。因為需要打造「一個貞潔的淫婦」形象,需要這個本來「規矩」的形象用她的天真去衝撞腐朽和黑暗,所以胡亂地安排她和唐璞縱慾,給她扣上「淫亂」的帽子來烘托主旨。卻一下子用力過度,反倒失了先前的閱讀體驗。

2. 前文對雲巧和令秧之間的不對盤寫得不夠。只是講彼此冷淡罷了,並沒有為「水火不容的關係」蓄足勢頭,根本沒寫到「她要至令秧於死地」的地步。
以至於寫到後文,需要有人為結尾來一個小插曲,為那塊牌坊添幾朵小浪花來襯托它的穩固了,忽然安排雲巧去向新任族長告狀,揭發令秧的醜事,過於突兀不說,作者還把人給寫蠢了。先前在唐簡老爺面前好歹也是個伶俐的角色啊。這樣胡亂給人物安排劇情,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3.再比如令秧是在唐璞身上才體驗到做女人的快樂的。
書里也強調令秧不明白為什麼連翹對羅大夫下不去毒手,不明白為什麼大家覺得她讓女兒未嫁人便守活寡是對女兒太狠,不明白為什麼老爺垂危時雲巧心如死灰。
直到和唐璞,她才恍然懂得了 ——都是因為她不明白身為人妻的快樂。
我就想問一句,即便唐簡年事已高沒能讓她體會到,那麼川少爺好歹和她行了一個月的夫妻之實,我不信她在這一個月里從未知道過什麼叫「閨房之樂」。
如果說之前因為懷著對生活的不安,對「怕被人發現」的惶恐而沒能讓她有美好體驗;那麼她和唐璞發生關係的時候,就絲毫不存在那份不安和惶恐了嗎,就可以放下所有顧慮 全身心沉浸在肉體的快感里了嗎。
大概我還不懂情慾吧。反正我覺得這個伏筆埋得根本站不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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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借用前面某個答主的評價,我覺得說得很對——「我是覺得她太想要駕馭一些東西,然而才氣不足以寫深刻。」

比如說書里第八章,那段對沈清玥的描寫實在多餘。
首先是這個人在後文基本沒有用,相信看完的人連她是誰都不記得了。一個不重要的人,浪費這個篇幅來拉進度,非常沒意義。
其次是因為,這麼大段的筆力費下來了,也並沒把這個勾欄女子的形象寫得多麼深刻,看完並不知道這個女子究竟想被作者塑造成什麼樣子,不倫不類難免彆扭。
——作者的用意大概是想通過這個人引出「一往而深」這句話來:
[ 「可是湯先生新寫的一齣戲我倒是看過了,真的極美。《牡丹亭還魂記》你可看過不曾,裡面有句唱詞,不知為何,聽到之後我就想起你。」
「哪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們都笑了起來。窗外,月色如水。]

—— 就不說別的,這個戛然而止的結尾「他們都笑了起來。窗外,月色如水」,突兀且落俗套。大概作者太想用簡短有力的語言控制場面,可是才情不夠,還是寫得吃力了。

對於這些都可以忽略不論,我唯一介意的是書里後一部分,故事進度快得驚人。太用力,筆觸也失了準頭,寫出來的東西終究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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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僅作一己之見,好的地方我沒寫 (前面也說了,已經有人寫過並且寫得很好 我很認同),只是讀者眼光總是挑剔所以寫下了不足之處。
只為寫下個人閱讀體驗,不為獲得點贊。若有不同意的地方,也不必來同我辯駁。]


才氣不足以支撐理想


完全沒進步 不提大體相似的人物內核 句子敘述方式和描寫方式都沒有改變 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 從告別天堂開始就在用 簡直失望 一點長進都沒有 看不出人生閱歷的積澱 還是那麼點從少女時代就開始寫的男盜女娼 那點荷爾蒙 這還是最有潛力的嚴肅文學作家 你國文學要完


謝瞬輝大概是應了笛安曾經的那句
西出陽關 我不需要什麼故人了


我看過龍城三部曲,從《西決》在《最小說》上連載的第一回開始,我就在看了,對我而言,這三本書改變了我對「人生」的看法,或者是說受了笛安本人的很多影響。所以不可避免地,想要拿這三部曲跟《南方有令秧》作比較。

《南方有令秧》是設置在古代小說,對任何人而言,都是比現代要陌生很多的年代。也正是如此,讓我對於陌生的句子和措辭失去了一些耐心,並且出於好奇,或者說實在是按耐不住對於結局的渴望,在兩天內抽空把它讀完了。除了後50頁或許有些走馬觀花,其他部分我還是可以打保票有認真讀完的。

我的最大感受,是作為作者的笛安變了。我好像從很久以前,就不能很好地把創作者,跟作品這兩樣東西分開,哪怕是在閱讀的過程當中,我也經常惦記著作者,考慮她創作的狀態和心情。這也是為什麼當看到《令秧》的後記,會有種讓我想哭的衝動。笛安真的變了。我其實沒有什麼可以說她變了的身份,我只是讀者。這個「變了」,絕不是想要評鑒一位「作者」;我只是在敘述我的感覺,對象是是一位我認識的人罷了。幾年前三部曲里的笛安,動人,真實,有種令人想要跟隨她沖向前線的力量。現在的笛安,依舊動人,但似乎她不在乎那份真實在每個人心中的重量了,於是能更多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更樂意分享她世界裡的東西給人看。於我而言,之前若是說能與她同乘一條船一樣的閱讀體驗,現在則是像坐不同列車但路線相同的的乘客:她更多地邀你去看她的世界,可是不再施與過多的引導。

我很高興能遇上這樣的作者,我覺得自己很幸運,也或許是我單方面的解讀讓自己有了這種幸運的錯覺也說不定。但我還是覺得快樂,我覺得不孤獨了,因為有人比我更孤獨,但她正在朝更好的方向前進。我想要跟隨她,看著她如何成就自己(「成全」不適合我用,我用不好),我也希望能看到她成就自己,看她披荊斬棘,走出一條我想要走的道路。

《令秧》我只讀了一遍,我最喜歡裡面男女角色好似調情一般的對話(這麼說很對不笛安小姐,但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這一點在龍城三部曲里也是一樣,總是令人回味連篇。那一句幾字的句子,為何如此優美,又充滿故事,我也不能解釋清楚,只是偶爾回想起來,肚子里會生出一種飽飽的氣,彷彿腸子都糾纏在了一起一樣動彈不得。

我的文筆真的只能到達這個地步,請讓我自我安慰「技術不如內容重要」吧。最後再說一點,當被問到《令秧》里最喜歡哪個角色,笛安停頓了一秒,又絲毫不猶豫地答道「謝先生」時,臉上懵懂的表情,瞬間讓我想到了很多個她書里的女孩子,那種神情,真是一模一樣啊。


淚點在此

恨她無情,又怨她多情。
再哀她是個十六歲的孀婦。
又嘆她不過是個明白得太晚的貞潔淫婦。


每次看笛安的文章,不論是小說還是短篇。我都只有一個疑問,她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怎麼會寫出這樣的東西。說是疑問不如說是驚嘆,我是一個比較浮躁的人,太深刻的東西我寫不出來,讀也是要花費一些時間的。所以有些東西我願意讀兩到三遍,但是除了南方有令秧,我特別贊同前面有一個人的觀點,讀了大半本書了,沒有絲毫的蛛絲馬跡,最精彩的在最後十幾頁!我讀完這本書的時候,我一種「終於」的感覺。


最近看完的這本書。貼個寫在豆瓣上的書評吧。

*****我是分割線*****

  情不知所起,卻或許知所終。所以還是要從結局說起。謝舜琿斟滿了自己的杯,他說你定能化作花,化作雲,化作那些最有靈氣的物什。他說我便獨自回去,回去泯然眾人。
  於是令秧終於化成了一碧如洗的江水,而他一直懷念她。

  我喜歡這個故事,喜歡這樣哀而不傷的結局。它並不需要寡婦淫婦百合攪基來做噱頭,我想終有一日在整理書櫃時再次看見它,我會早已忘記那些一時甚囂塵上的誇張宣傳,本就遙遠的四百多年前的故事更加遙遠,令秧歷經的愛恨別離到底也不敵自己人生里的酸甜苦辣,可是我還是會記得她,記得謝舜琿和她最後的告別。自始至終,他叫她夫人,她稱他先生。令秧笑靨如花卻又淚眼朦朧地總結著自己半生的大事,在被救下的十五年里,同眾人結下情誼,結識謝舜琿,有一出屬於自己的戲,還知道了世間情愛的滋味。她說她覺得夠了,天意足夠公平。而謝舜琿一字不提自己的這十五年,他只是允諾會保她的女兒安然無恙,他只是舉重若輕地飲了一杯又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夫人,你若去了,這人世間我便是沒有故人了。」罷了,只這一句,足矣。
  ——他用十五年成全了她。她用十五年成全了自己。
  明明是潮濕陰暗的深宅大院青苔滋生的貞節牌坊構築起來的屬於南方的故事,在這個告別里卻爽快得如一陣北方的風,快意江湖,瀟洒利落。一朝訣別,自此深藏功與名。她與他之間猶如一條寬廣的江河,最是抽刀揮劍也斬不斷的堅韌深厚,卻最是坦蕩無餘真摯清澈。這樣最好。至於他們各自的愛情,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於謝舜琿,與其滿腔熱忱投入一段愛情,不若不動聲色地做一點事情。竊以為這真的是男人們冷血自私的共性之一。縱使作出天大的動靜,他們有個天然的底線,男人彷彿天生懂得不去觸碰那個底線,保自己一世英名。比如川少爺與令秧有私,卻可以面不改色迎娶了蘭馨;比如唐璞多年之後躺在身體殘缺的令秧身旁溫情地說「我好想你」,他甚至記得初見她時的那叢竹子,卻在多年前祠堂里眾人逼她去死時也不過是個冷眼的看客。謝舜琿在愛情上也是一樣。先是喚作鋤雲的小書童,妻子逐他走時,他看著他落在地上的淚水,雖哀戚得不忍踩著它們走過去,可「心裡看著也有種類似骯髒的不舒服」。再是海棠院女子沈清玥,恩客替她贖了身,眼看便要嫁作他人婦,她卻在與謝舜琿對飲時說「其實你才是最讓人放心不下的那個」,「你呀,你的情就太濃了」,她看起來那樣若無其事,卻還是暴露了——是對他藏著多深的了解和珍視,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誰說清玥姑娘心裡期盼等待過的會為她贖身的恩客,原本不會是謝舜琿呢?而他來和她辭行,自然也欣賞珍惜她的心思才情,只是一失言,也不過稱她「活得有滋有味」,當真字字如刀剜人心。再是令秧,她自始至終對他有著無條件的在意和信任,只是她最初糊塗最後清醒,而謝舜琿自始至終清醒,於是他從她「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非常在意謝先生說過什麼」的時候起,就主導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把它運作成了世間至為難得的同盟,雖然他愛她如陌頭楊柳色,愛她赤子之心,卻沒有讓她與他之間水到渠成地轉化為愛情,直到她死,直到他無疾而終。謝舜琿身上一切與愛情有關的曖昧,不過是他人生里輕描淡寫的一筆。雖然我喜歡故事對謝舜琿與令秧之間關係的這種設定,但是我也恨謝舜琿這英明安全的底線——他之所以為令秧肝腦塗地,正因為那不是愛情啊。
  而愛情之於令秧,是一筆糊塗賬。就連她最後清醒地清算自己妥當地託付後事的時候,可能也不過只是在清醒地做一件「糊塗事」。她嫁給老爺時「只看得見眼前那一片紅色」;她和哥兒纏綿過後卻險些脫口而出「老爺想喝茶么」;最後的最後,她把自己遲來的情不自禁獻給了唐璞,可是這個糊塗姑娘,她自以為明白了那些她多年來一直不明白的事情,卻不知道,或許她只是明白了情愛,卻依然不明白愛情。她自以為是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哪裡值得她搭上自己和一個孩子的性命?她怎麼就一定要在這所謂的情不自禁里消沉了鬥志給自己安排一個心甘情願的結局?她怎麼就不明白,縱使人生這樣艱難,活下去,才是最偉大的獻祭?

  我覺得自己很難客觀地評價令秧,我喜歡她,心疼她,就如同我喜歡她的作者笛安姑娘。我討厭那些冷漠無情的牌坊,憎恨那些道貌岸然的老頭子,鄙視那些愛自己勝過愛她的男人。如果一定要在這個故事裡尋找一段聊以慰籍令秧的像樣的愛情,我寧願它正如謝舜琿給令秧寫的那出《綉玉閣》。《綉玉閣》藉由唐璞之口給了一個解讀:「那文綉明知道自己一個寡居的弱女子,為何還要給那人開門?」「那齣戲里最後一折,是文綉第三次聽見有貧病交加的路人叩門,已經得了一次教訓,她為何還是要開門呢?」令秧用殘缺的身體和遲到多年的情愛的覺醒笨拙而熱忱地回應了他,也回答了他。只是我寧願這齣戲有另外一種解讀——
  「風雪之夜,門外有人敲門,小丫鬟稟報說,又是一個貧病交加的過路男子。文綉說不便接待,隔著薄薄的門板,來人卻又百般哀求。文綉還是把門打開了,於是便看見了上官玉站在漫天大雪裡。悲喜交加,繾綣纏綿,上官玉告訴妻子:他其實是鬼。文綉說,她知道。這齣戲就這樣迎來了結尾,他們終於重逢。」
  ——你不知道,當我看到「上官玉站在漫天大雪裡」這幾個字時,驚喜得幾欲落淚。所以不是川少爺,不是唐璞,也不是謝舜琿。
  所以記憶退回到萬曆十七年。
  那個男人掀起她的蓋頭,笑起來樣子很好看,清瘦的臉,端正的微笑。燈火熄掉的黑暗中她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問他:老爺能給我講講,京城是什麼樣子么?
  元宵節她伸手費力去探那盞花燈,而他一面站到她身邊幫她把花籃上蠅頭小楷的燈謎轉給她看,一面卻善意地調侃不識字的她:看著了又怎麼樣,你念出來試試,給眾人猜。
  他病重難愈之際在濕冷的黃昏喚她:令秧。她用力地把他的手指捏攏在自己手心,呵一口溫熱的氣,突然孩子般感覺到了那種要失去他的委屈。她說:老爺你別死。

  當時只道是尋常。

  那時她天真赤誠,那時她未經世事。他雖蒼老倦怠,卻彷彿是故事裡唯一愛她始終的人。若他不在那時死去,就不會有這一場圍繞貞潔牌坊的苦心經營,但若他活著,會不會令秧也是被他放在手心裡疼著愛著,是另一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尋常恩愛夫妻的故事。
  笛安姑娘讓令秧化作花化作雲化作了最有靈氣的物什,我想說這對於令秧也許是個再好不過的安排。只是我好自私地想讓她活下去。活下去,苦也要活下去,艱難也要活下去,被這骯髒的世界排擠打壓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等待多年以後會有一個真正屬於她的夜晚,她的愛人會回來,和她相逢在漫天大雪裡。


個人愚見。笛安的作品基本全都看過,覺得笛安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個故事。南方中,令秧寫得像南音,惠姨娘像東霓,沒什麼新鮮的東西。或許作者需要更多的歷練與沉澱,光憑腦子yy又哪來那麼多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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