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這句話?

看似平淡 卻又能蘊含著怎樣的深意


柳賦 魏文帝
……在余年之二七,植斯柳乎中庭。始圍寸而高尺,今連拱而九成。嗟日月之逝邁,忽亹亹以遄征。昔周遊而處此,今倏忽而弗形。感遺物而懷故,俯惆悵以傷情。……

時在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桓大司馬還有一百年才出生,庾子山三百年,李太白五百年。歸有光?一千三百年~
跪安吧。


(不知是教科書成就了枇杷樹還是毀了枇杷樹。
我所見者,泛濫於網路的詩詞,大都出自高中語文教材。
(而我是一個死矯情在引用時都會盡量避免出現教材中已有的東西。
不是說「高中語文教材」便不好,但是不是由此可以窺得廣大「xx黨」的普遍水平呢。

再驚艷的文字,也經不起如此捧殺。
《項脊軒志》中催人淚下處何止枇杷樹,但時時將枇杷樹掛在嘴邊的人,當真未必讀過。

李白的這一首《獨不見》,讀來熟悉否?

白馬誰家子,黃龍邊塞兒。
天山三丈雪,豈是遠行時。
春蕙忽秋草,莎雞鳴西池。
風摧寒棕響,月入霜閨悲。
憶與君別年,種桃齊蛾眉。
桃今百餘尺,花落成枯枝。
終然獨不見,流淚空自知。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真是在所有詩詞類提問下刷足了存在感,可它…不是詩啊。
宛若牙牙學語的小孩子,突然間get了某個新鮮辭彙,便時時想著用一用——是不是一個道理?
(書還是多讀點的好,別一表達情深就只想得到枇杷樹。反正我,不大瞧得上。倒不是針對文字,單純對人,而已。

————假裝是分割線。

說到清新蘭公子俊逸措活佛2333
之前有人問覺得活佛怎樣的時候,我舉了一個栗子。
(論我爸爸為什麼放棄培養我在漢語言文學方面的興趣)
小時候我爸爸讓我說說「皋蘭被徑兮斯路漸」是什麼意思,我的回答大概是,「路邊開滿了小野花」。
——那些所謂譯文啊,譯者開心就好。瑟瑟發抖,不敢評論~

————突然撒狗糧的分界線。
至於「樹猶如此」,想起自己最初發現喜歡上男朋友的時候,簽名是這樣寫的:
桑下豈無三宿戀。樹猶如此而人何以堪。


是不是你們這輩子只看過語文教科書


李先生「樹猶如此,人何以堪」點中肯綮。啰嗦補綴幾句。

《項脊軒志》朴真感傷的情感經歷能夠引起讀者強烈持久的共鳴,簡練溫婉不著修飾的文筆沉靜得不含一絲塵滓,讓人驚嘆它「天然去雕飾」的渾成之美,這兩點既是對這篇古代優秀散文的解讀捷徑,也是回答題主問題的不可或缺的背景。
1,無論是中國傳統文化還是文學實踐,「含蓄」都是主流取向。
2,以景結情,是古代文人最心儀也長於運用的技法之一,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散文小說戲劇,甚至於後起的電影,例子很多,此技法雖然起自詩歌,但並不為詩歌專有。它的藝術效果就是「含蓄蘊藉」「言有盡而意無窮」(言近旨遠)。
3,「庭有」句,是典型的以景結情,儘管是散文。
啰嗦未完,後面回答「怎樣的深意」。
一,文人多情,哀情為最深,傷身毀志又凄迷感人,故多傳世之作。親人離世之傷情,當推第一,其中尤重者,母喪妻死,其次父歿子殤。
二,歸有光尤文弱內向,「戀母情結」在其身上體現明顯,大母、母、妻,或眷意拳拳或遺恨綿綿或深情款款,不特《項脊軒志》如此。
三,髮妻早逝,加上潦倒失意,更倍增其哀。對妻子的摯愛依戀陡然懸空無著,自卑自憐愧疚自傷多種情感交織,應可想見。可參閱沈復《浮生六記》。
四,類書畫「留白」「飛白」,文學作品實忌直諱滿,大段的抒情顯然是幼稚的寫法。「吾妻」之「吾」,「手植」之「手」,粗看似可忽略,實在字字飽含深情。「亭亭如蓋」與苗弱桿小之比,樹在妻亡之巨大反差,忽忽十數年已過,斯人卻已遠逝,每個字無不寄寓著作者的無線感慨。然「不著一字,盡得風流」,「一切盡在不言中」之效盡顯。
……啊……………………分割線真難打…………
前日回復晚綰兄和龍綾兄的幾句。附在後面,聊備查找:

同意龍綾兄和晚綰兄看法。
《項脊軒志》的文學價值,不特「亭亭如蓋」一句。其實,這一句之動人心魄,只是喜歡《項脊軒志》的讀者的一個理由而已。
窮通之變,只是男人社會層面的範疇。而兒女之情,是人性層面的,我們可以從某個參照系出發,選擇不同的權重。但是,就事論事地分析,或者如題主所設問題,作一些解讀,應該不算超越範疇。
歸氏此文,以情為先。身世浮沉,此其一也,後先親疏之變,此其二也,生離死別伉儷情深,此其三也,物景之異,此其四也,兄(妻)妹長幼之趣,此其五也,失落愧疚,此其六也。一文而有其六,蘇軾弗能及。
就文筆而言,《項脊軒志》朴淡質暢,無斧鑿之跡,為文之中,勝於《前赤壁賦》,真情之域,勝於《陳情》,自然之美,恰在缺陷,補記似不符古體,實先生之美真啊。


知乎上面有個知友曾這麼說過一句話:「現在的十年前,不是1997年,而是2007年。」對於80-90的朋友感觸很深。

我們並非他人,因此要想對他人所處的境遇有所體會,只能通過想像這個途徑。

在想像過程中,我們將自己置身於他人的境遇,自己彷彿進入他人體內,與他合二為一,經受著同樣的痛苦。於是,當我們全然接收了他的痛苦並且在意識里,把它變為自己的痛苦時,我們開始為之所動,一想到他的感受(事實上,此時已經成為了我們自己感受)就不由得渾身顫抖。


高中的時候很喜歡的一段話,要說深意的話大概都是對亡妻的愛和思念吧。現在再看,總覺得又有和圖裡一樣的感受:

就像是默默對亡妻說:
「這情話我大概再無法說給你聽,但是在這他們都覺得很平淡的話語里,包含了我多濃稠的情感,你一定懂。」


我讀高二那年,還不太懂什麼是思念,也沒談過戀愛。剛剛把書發下來,在嘈雜的自習課上,讀《項脊軒志》,越讀心裡越靜,讀至最後這句,心中一顫,鼻子一酸,淚珠就打起轉來。慌忙看看同桌,還好沒有發現我的異常。
之前看小說流過淚,看電視流過淚,讀古文流淚這是第一次,至今也不記得後來再看哪篇流過眼淚。
後來玩知乎,才知道對於這句話有共同感受的人有那麼多,當然後來也知道這句話被很多人玩壞了。
至於這句話,「淺語情深」最適合不過了,類似的還有夏目漱石的「今夜月色很美」,吳越王錢鏐的「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等。
對於含蓄溫婉深情之人,我覺得沒有比這樣的話語更能打動他們的了。


幾個高票答案就知道說沒邏輯的車軲轆話。腦子都被應試教育和文化標籤歸類法給洗了。

一句話評價:你看不見摸不到的感情,在這句話中,是看得到(亭亭如蓋),摸得到(手植),且可度量的(樹的成長周期)。於是,感情便落到了實處。


蘇軾寫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份長情讓人潸然淚下,一棵樹長到亭亭如蓋,豈止度過了十年的光陰呢,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看了以上批判性評論,覺得核心,不過是顯示自己的獨特與見識。個人覺得,人教語文教材的編者,其文學素養或者單說其閱讀量,決不遜於此處任何一大神,他們所摘選的文章,如論如何算得五千年文化史中最璀璨的部分。人所共鳴於此句,簡單說下我個人的理解。

物是人非,永遠是最戳人心窩的點。你所心念念無法介懷之事,在宇宙交疊更替中不過天地一蜉蝣。這個世界,不會因你暫停哪怕一秒鐘。「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枇杷樹,不會理解你的思念,無論你悲傷或者喜悅,它自欣欣向榮。


我試圖把思念埋在土裡,往事經年,我的思念已枝繁葉茂。

人固有一死,又有幾個能等到這樣一個人

《愛有來生》劇照(如侵刪)


羨慕房子大的人。


這句話來自明代文學家歸有光的《項脊軒志》。500年後,《項脊軒志》被編入了眾多版本的高中語文課本里,成為標準的文言課文之一;而很多經歷過「朗讀並背誦全文」之痛的學生們,後來卻特地回頭在這些滿目琳琅的文言散文里,翻尋出這一看似不起眼的陳述句。

因為它被眾多網友評為「最感人的古文詩詞之一」,和「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千古名句同列。但是,它沒有像後面這些名句一樣逐字珠璣,一句平淡的陳述句,只是自然樸實,暖心實意,賦到滄桑句便工。


歸有光是江蘇崑山人,那時候江南地區的名士都會在自家庭院里選擇種植枇杷,最為知名的是蘇州拙政園的枇杷園,園內群植枇杷20株,鬱鬱蔥蔥,待五月果實掛枝,滿樹黃金。之所以名人雅士都喜歡栽植這種果樹,源於其秋萌、冬花、春實、夏熟,承四時之雨露,備四時之氣,因此被稱是「果木中獨備四時之氣者」。


枇杷在南方是最為好長的果樹之一,有時候將食用過後的果核隨手丟在邊角,只要有光,它就可能隔些天躥出一小株枇杷苗。或是有一天,妻子和歸有光在項脊軒庭中愜意散步時,她發現了角落裡的這株小苗,於是提議丈夫不如將其移植下如何?往後還能有枇杷摘食?歸有光微笑著點頭,二人一通小忙活後,小苗另立欣然。歸有光放下剛剛捲起的袖子,攙著孱弱的妻子落座,笑著跟她講起一則關於「枇杷與琵琶」的趣聞。

故事發生在幾十年前,有位著名的畫家叫沈石田(與文徵明、唐寅、仇英並稱「明四家」)。有一次,他收到友人送來的一盒禮物,並附有一信。信中說:「敬奉琵琶,望祈笑納。」他打開盒子一看,卻是一盒新鮮的枇杷。沈石田不禁失笑,回信給友人說:「承惠琵琶,開奩視之:聽之無聲,食之有味。」友人見信,十分羞愧,便作了一首打油詩自諷:「枇杷不是此琵琶,只怨當年識字差。若是琵琶能結果,滿城簫管盡開花。」


妻子聽到這裡,竟也忘了扶起雲袖遮口,酣暢而笑。歸有光見之,也歡笑而和。時光一下子流淌而逝數年,枇杷樹四季又四季輪番,枇杷果一年復一年飄香。「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這是我腦里的小劇場演的……但動人故事總有一些共通點,很多沉重的情感確是時間和空間疊加給予的。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開頭寫道:「很多年以後,當奧雷連諾上校站在行刑隊面前,準會想起父親帶他去看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又如,東晉大將桓溫率兵北征,經過金城,見到他在琅邪郡當官時種下的柳樹,都已經十圍之粗了,他不禁感慨地說:「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執條,泫然流淚。


站在庭中,歸有光睹物思人,物是人非。


之於枇杷的生性和價值上,我認為它略像時下流行的暖男,喜光、生長緩慢而四時皆趣,性溫,潤肺。而之於枇杷的文化故事上,我可能真是被歸有光這句話所影響,總覺得它在文化的意義上有一種平實而憂鬱的氣質,像什麼?用一首歌詞來形容吧,「你的背包,背到現在還沒爛,卻成為我身體另一半」(via 《你的背包》)。


我跟你講還是買本答案吧


我不知道那幾個人高票回答得瑟什麼呢?
這句話是個名句,寫得好,這是公認的,就好好給題主分析就行了。非要在這顯擺什麼呢?
顯示自己看的書多?就你高雅?


於無聲處聽驚雷。

我說,我很想念你,你能體會得到我的想念嗎?

有幾分?多濃烈?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變一個字,你都覺不出那種絕望的思念。

我說,我很想念我已故的妻子,想念過去的時光。你體會得到我的感受嗎?

抬頭窗外,庭中的那顆枇杷樹是我妻子去世的那一年種下的。現在已經枝繁葉茂。

不見一思字,一念字,不見一傷情處。而思念的傷情已經躍然紙上。

好的文字走心。即便繞了眼睛,拐了耳朵,走了遠路,它還是會打動讀者內心。


無物言悲,無物不言悲


怎麼說呢,這大概是我最喜歡的一句古文了,雖然這句話現在都快要爛大街了,但是還是最喜歡這句。
"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 今已亭亭如蓋矣。"這一句前,歸有光說的是,項脊軒年久殘損,卧病無聊後復葺閣子,但是歸有光常常在外,不常居住。好像跟最後這一句沒有多大關係的,是吧?但是其實仔細想一想呢,妻死之後項脊軒壞了也無人修理,是因為無人再提醒作者打理項脊軒了,還是作者不願想起傷心事呢?既然不記得了怎麼會在病中又記起呢?既然不住在項脊軒里為什麼又要重修?作者為什麼常常不在家呢……"妻子去世之後,無人再幫我料理家事,項脊軒壞了之後我才覺得原來這座閣子已經見證了太多悲歡,有我祖上百年往事,有我兒時讀書記憶,有我與妻的家長里短……我從來都沒有忘記,我只是不願想起。時間又過了兩年,我卧病在床,無所事事,不知不覺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如果妻尚在,大概家中也不會是這樣的光景了吧,項脊軒也不會願意在凄風苦雨里飄零吧。我於是令人修復項脊軒,可是逝去的東西永不回溯,項脊軒終究跟以前不同了,我甚至連一座閣子都挽留不住,更何談時光?我於是不願再回家,我寧願待著外面假裝自己是有人等待,有家可回的浪客旅人,也不願對著空曠而陌生的房間,我已經沒有家了。我之所以還留著這裡,是因為庭院里有一棵妻死時我手植的枇杷樹,高高地直立著,枝葉繁茂宛如傘面,那是我允許自己唯一留下的過往,它一輪一輪地計算著吾妻離我而去的孤獨歲月,計算著我與妻子同歸於室的日子,她會懂的。"


首先匿名,因為下文言辭激烈,我只是一個知乎新人,小透明,害怕被大v懟。

面對逼乎某些裝逼狗怒答一發!

首先,勞資就是喜歡這一句!

別跟我扯這一句被用爛了,「我愛你」世界上時時刻刻都有人說,比這句爛多了,沒見你們裝逼狗見義勇為站出來懟。

其次,說被用爛了的人大概是沒有真正體會過「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中蘊藏的痛苦哀傷。

我生活在某些人瞧不起的山旮旯里,對於某些人所謂的高大上不了解,不知道你們對於雅俗之別的判定標準是什麼。可是我知道,歸有光情真意切。知道無論是誰,都有想要去愛一輩子的人。知道血濃於水。

在你們生活的地方,水果都是長在商店裡的吧?

可是在我們農村,在家裡門前屋後種水果樹是很常見的事。我的鄰居,一個大我兩三歲的姐姐,她媽媽就在她家門口種了一棵桃樹。後來她家在村子別處建了新房子,搬去了那裡,但是她每年在桃子成熟的時候都會過來摘,因為她最喜歡吃的水果就是桃子。

去年夏季暴雨,老房子由於年久失修,在一陣轟隆聲中倒塌了,倒塌的牆體砸倒了那棵桃樹,我記得鄰居姐姐傷心了很久很久。

2016年臨近春節的時候,鄰居姐姐的媽媽突發腦溢血,永遠地離開了,鄰居姐姐哭得很傷心,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因為媽媽不在了,無論怎樣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可時光聽不懂哀求,生活還是要繼續。

元宵節,鄰居姐姐來我家玩,我遞給她一個過年時候親戚送來的酸奶黃桃罐頭,她打開罐頭,看到是桃子之後放到了茶几的一邊。

「吃呀,你不是最喜歡吃桃子了嗎?」
「這不是我媽種的桃子……」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

庭有白桃樹,吾娘投吾所好而手植也,今樹毀人逝,吾立誓此生終不食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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