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中任公子騎碧驢的典故是什麼,好像關於任公子的典故只有東海釣大魚,望各位補充?


看了部分答案,覺得有些避諱題干。
題目問:任公子騎碧驢的典故是什麼?
註解別處,或者把任公子和驢分別註解,都不能使之獲得聯繫。

首先明確,沒有任公子騎碧驢的典故。我們所說的「沒有」,其實包含兩種情況:
1.從來就沒這個說法。
2.歷史上有,李賀時尚存,其後散佚湮滅,我們不得而知。

這裡面存在一個問題,就是任公子出自《莊子》,《莊子》是先秦書
而驢從武帝時期才大量引入,太史公還稱之為「匈奴奇畜」,我們看先秦典籍,幾乎沒有任何關於驢的記載。所以這兩個東西之間並沒有天然的聯繫。

那麼第一個造典的人(如果有典故),或者李賀(如果沒有典故),是憑什麼把二者聯繫起來的呢?
這就要從騎驢的傳統說起。

說起騎驢,中國最典型的意象符號中大概當數「驢背詩思」與「倒騎驢」。這兩個符號也指向了兩大群體,就是 文人方士(神仙)。
文人好驢,自魏晉便有傳統,王仲宣好驢鳴是有名的歷史段子。但彼時尚未有蔚然成風的騎驢傳統,大概也與當時文學尚未完全自覺,天生依附於貴族有關。到了唐朝,文人騎驢便興盛起來,附帶一種落魄式的瀟洒,以及任誕的意味,如李白「乘醉跨驢」,杜甫「騎驢十三載」,賈島著名的「驢背推敲」,甚至本題的主角李賀,出門的的扮相是「恆從小奚奴騎距驢」。

但文人這一條線索,並非粘合 任公子與騎驢的關鍵。關鍵在於另一條線索:方士(神仙)。
說到這裡,其實很多人已經能猜想十之八九了。但還是請讓我把材料羅列完整。

魏晉以前,方士其實與文人一樣,與驢有著天然的排斥:文士以其貴族身份,徒以驢鳴為任誕之玩好,而方外人也因其身份不便於蓄畜積產,如南朝高僧支道林便有「道人畜馬不韻」的說法,養馬「重其神駿」況且如此,何況「蹇」驢哉。
但在騎乘傳統方面,方士(神仙)形象與驢的結合,實際上走在了文人的前面,舉個例子,晉代陶潛作《搜神後記》,其中提到騎驢一共兩處,而這兩處都是僧道。
又如《十六國春秋》記杜慈在夢中見一人給他留下「寧留而同死,將去而同生」的判詞,這樣富有靈異色彩的角色坐騎是什麼呢?「乘黑驢」。如果此處如果是乘馬 ,定然不會特別著墨,唯一的細節描寫在於坐騎——「乘黑驢」,乃一種身份符號之暗示。

方士騎驢,故而方士昇天之後,神仙也騎驢。陳摶留下個成語叫 騎驢倒墮,陳摶是方士,也是神仙。
在民俗傳說中的「張果老倒騎毛驢」,張果老的原型——張果,出在哪?出自《舊唐書·方技》,年代是玄宗時期,幾乎恰恰在李賀之前。

羅列了這麼多,我們再回頭來看任公子。
任公子,《莊子》中以「大鉤巨緇,五十犗以為餌」垂釣東海的「人」。
說是人,其實也不是人,人是不可能以五十頭牛作釣餌的。這是傳說形象的神格化。
是以李賀所謂「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雲中」二字點的就是任公子的神格,而正是因其神格,衍升出「騎驢」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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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

一,驢

騎驢之好,始於秦漢。流行於魏晉,到了唐宋,騎驢推敲幾乎是詩人的標配了。李賀也不能免俗,他是有名的願意在驢背上作詩的。那以驢入詩是個正常事。

掛鐵笛於牛角,系酒瓢於竿梢,跨詩囊於驢背,漁牧山水,詩酒年華,遠避朝堂,自放野趣。其實多是失意文人,山間隱士,無用閑人,遊方道士的精神意趣。

形成這種文化意象的原因,還是得從驢身上找,驢本有其貌不揚,兼有愚頑之意,而且比起牛馬負重腳力都大都不如,堪稱困頓無用。但負重千里,雖慢卻不易其志。謂之專註遠志。

《爾雅翼.驢》云:「驢似馬而長耳,其龐褐,不甚駭異,九懷雲驥,垂兩耳。中坂蹉跎,蹇驢服駕,無用日多。驢既低小而不甚駿,故稱蹇焉,則為無用甚矣。」

貌不驚人,無用,慢,愚頑窮困之蹇,但有九懷雲驥之志而一步一個腳印的專註不輟。日用不得重視,又不在乎外人評說。真有點被褐懷玉的架勢。這些關鍵詞恰恰都是道家情趣所在。所以好驢也成了道家的一種自詡。

所以從魏晉開始,驢就被好神仙之人相中啦。各種神仙傳說里,都有騎驢的。跨青驢飛天的道人傳說是有傳說記載的。而張果老,陳圖南都是騎著白驢或者青驢的。驢成了一種隱士高人明志以別於廟堂的代名詞。而唐宋之間的詩人多有好道喜禪的,不能在朝堂之上舒展其志,就退于山水林泉。騎驢自得。所以也多有詩詞中帶著這驢的。

實際上,驢是比馬便宜的代步負重工具,常用於民間,而且原來有過進士等下不許騎馬,只能騎驢的法令。而驢也比馬矮小溫順,最適合老翁貧弱之輩乘坐。所以才有老翁詩人倒騎驢的文學意象。

而且騎驢找驢本身就是一個禪宗寓言,自性日用之意吧,所以道佛皆好之,自然成了和神話相關的動物。

至於碧驢,在天一般都清冷些,所以青驢換做碧色。而碧驢本是漢代讖緯神學所出一種讖言。用來描繪天皇。李賀此詩,前有太一神君之言,恰恰是那個時代的讖緯神學的東西。能看出來,我們這位大詩人,雖然鄙夷燒練黃白之術,但真的沒少在漢代神話中下功夫。他鬼才之名只怕和他善用這些鬼神意象有關。而為什麼他獨愛用此,別樹一格呢?只怕也和那個時代追求神仙之道的大環境有關。他是真的下過功夫,才遍覽前漢神仙經文,熟諳之極,才能隨手取用吧。

二,任公子

任公子為大鉤巨緇,五十犗以為餌,蹲於會稽,投竿東海,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錎沒而下,騖揚而奮鬐,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侔鬼神,憚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魚,離而臘之,自製河以東,蒼梧已北,莫不厭若魚者。已而後世輇才諷說之徒,皆驚而相告也。夫揭竿累,趣灌瀆,守鯢鮒,其於得大魚難矣!飾小說以干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是以未嘗聞任氏之風俗,其不可與經於世亦遠矣。

任公子東海垂釣的寓言說明了

(一)其志遠大,故以大鉤巨緇為釣,五十牛為餌,以山為岸,以海為潭。是在說大道如大魚,遠非世俗可比。必要登高遠志而備之也。

(二)其行專一,旦旦不歇,期年無魚而不改。乃至專心而亡釣,大魚自來。不求而得,實乃專註之果也。暗合外物篇名。

(三)其機迅疾,一旦機來,電光火石,必要騖揚而奮鬐。若無積累,必無此揚奮之能。

(四)釣之為公。魚起波山,卻要離而臘之以餐百姓。修道不是為了自己食用,還是用之於民。也算是莊子對於為政者的一種諫言吧。我無為而民自化。此乃為公也。

(五)不與俗同。整天沒事就起桿,其志不專,兼有自滿之嫌。此輩只能在蠅蠅中短視,不知天地滄海之大,自然沒有大魚,只有小魚啦。

三,雲中騎驢。

這位任公子的精神志趣和驢挺像的。東海大魚,謂之遠志。大費周章,謂之愚頑。旦旦而釣,謂之不輟。期年不改,謂之專註。騖揚奮鬐,謂之勃發。釣之為民,謂之負重。是不是和驢挺像的?

其實我覺得最好的恰恰這個的意境剛好搭配。有種不拘小徑,任行天下,安步當車,卻有擔負的意趣。這句詩真的很妙哈。任公子即便在天上當神仙,只怕也是閑騎碧驢,周遊六虛。但仍有擔當的存在吧。這種看似矛盾的性格,魅力很大,難怪這些詩人隱士總是用這個典故呢。

^_^


任公子是什麼人呢?古代傳說中善於捕魚的人,先秦寓言中之釣于海者也。亦稱 任公 、 任父 。據說他特製一竿大釣長繩,以五十頭牛為餌,踞坐會稽山頂,投竿東海水中,釣得大魚,切片晒乾,令那浙江以東、蒼梧(山名,即九疑山,在今湖南寧遠縣境)以北廣大地區的居民吃了個夠。出自
《莊子·外物》:「 任公子 為大鉤巨緇,五十犗以為餌,蹲乎 會稽 ,投竿 東海 ,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錎沒而下,鶩揚而奮鬐,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侔鬼神,憚赫千里。 任公子 得若魚,離而臘之,自 制河 以東, 蒼梧 已北,莫不厭若魚者。」 成玄英 疏:「 任 ,國名。 任國 之公子。」


苦晝短(唐·李賀)  

引用典故:嬴棺費鮑魚 銜燭龍 飛光 茂陵滯骨 若木 神君 任公子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一作餌)黃金,吞白玉。

誰似(一作是)任公子,雲中騎碧(一作白)驢。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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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註

《四溟詩話》:
陳琳曰:「聘哉日月遠,年命將西傾。」陸機曰:「容華夙夜零,沐澤坐自捐。茲物苟難停,吾壽吾得延。」謝靈運曰:「夕慮曉月流,朝忌曛日馳。」李長吉曰:「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此皆氣短。無名氏曰:「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樣短苦夜長,何不採燭游。」此作感慨而氣悠長也。
《唐詩歸》:
鍾云:「自然」二字謔的妙甚(「自然老者」二句下)!鍾云:放言無理,胸中卻有故。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
徐渭曰:字字奇。董懋策曰:字字老。熊、蛙喻人富貴貧賤。周珽曰:錯綜變化,想奇筆奇,無一字不可奪鬼工。詩意總言光陰易過,人壽難延,世無回天之能,即學仙事屬虛無,秦漢之君可征也,人何徒憂生之足雲耶!
《唐詩快》:
同一晝也,有神君太一之晝,有劉徹、贏政之晝,有長吉之晝,其苦樂不同,故其長短亦不同,然昔之長吉苦而短,今之氏吉樂而長矣。飛光何嘗負此一杯耶?
《唐詩鑒賞辭典》:
這是一首議論性很強的歌行體詩。全詩分為三部分。
詩的前十句(至「太一安有」)是第一部分,慨嘆時光流逝,生命短促。

其中前六句開門見山,感嘆時光流逝,點明「苦晝短」之意。時間是無形的,也是無情的。但我們的詩人卻把它人格化了,不僅有形,而且有情,「飛光飛光」,叫得何等親切!呼為「飛光」,照應題目的「晝短」二字,以見時光流逝之快,也表現了詩人對「晝短」的感嘆。這裡,詩人把高天厚地等等情事都置之不論,只是拈出他感受最深的人壽短促一點來談。「唯見」時光,雖然轉瞬即逝,卻是真實的,因為「月寒日暖」的溫度變化,使詩人時時感到光陰的流逝,感到光陰的珍貴。時光呵,你停下來喝一杯酒吧!這就是詩人要向時光勸酒的原因。「少年心事當拿雲,誰念幽寒坐嗚呃!」(《致酒行》)詩人酬君報國的壯志不能實現,深深感到年華流逝是在消耗人的生命,一個「煎」字,表現出對生命的可貴和虛度光陰的痛苦。前六句寫得語奇意奇,勢如萬仞突起,崛峭破空。古人云,李賀詩「每首工於發端,百鍊千磨。開門即見。」(黎簡《李長吉集評》)這種評論是很準確的。


後四句感嘆生命短促,是說人的胖瘦、壽命的長短,同飲食的好壞有關,無論貧者富者,都要靠食物維持生存,有生必有死,世上根本就沒有神君、太一之類保佑人長生不老的神仙,照應「來煎人壽」一句,是時光流逝的又一種表現。
「天東有若木」至「吞白玉」是第二部分,寫如何解除「晝短」的痛苦。既然沒有神仙可以保佑長生,要想延長壽命,就只有靠自己的努力。若木、燭龍本是兩個互不相干的神話傳說,詩人加以改造,賦予新意,說在天的東面有一株大樹名叫若木,它的下面有一條銜燭而照的神龍,能把幽冥無日之國照亮。詩人作了一個大膽的設想,把燭龍殺而食之,使晝夜不能更替,自然就可以為人們解除生死之憂了,又何必要「服黃金,吞白玉」呢?


詩的最後四句是第三部分,是說求仙不是解除「晝短」之苦的辦法,想靠求仙致長生的人,終歸也死了,對求仙的荒唐愚昧行為進行了批判和諷刺。
服金吞玉也是枉然,世上不存在什麼長生不死的神仙,哪裡有什麼白日飛升、成仙了道的事情呢?傳說中騎白驢升天的任公子無可考知,即使是秦皇漢武這樣的一代雄主,他們求仙長生的夢想也全都落了空,遭到了歷史的嘲笑。據記載,漢武帝好神仙之道,曾經祈禱於名山大川以求神仙,調甘露,飲玉屑,奉祠神君太一以求長生,等等。《漢武帝內傳》說:劉徹(漢武帝)死後,梓棺響動,香霧繚繞,得到屍骨飛化的結果。李賀卻說「劉徹茂陵多滯骨」,墓中遺留下來的,只是他的一堆濁骨凡胎,對神仙升化之說給予了徹底否定。「多滯骨」三字,諷刺是很深刻的。秦始皇信神仙、求長生的荒唐行為也很多,他曾派遣方士入海求仙,也曾使人尋不死之葯,還曾隱秘行蹤,以求一遇仙人……但也只能是枉費心機。死後耗費大量的鮑魚,還是難以掩飾屍體的腐臭。這個「費」字用得犀利如刀,表現了詩人對求仙行為的嘲笑和蔑視,把他們愚妄無知的行為,鞭撻得入骨三分,感情色彩很強烈。


李賀否定神仙長生之說,並不是單純地對人生問題進行空泛探討,它更是具有深刻意義的對現實的針砭。當時,唐憲宗李純「好神仙,求方士」(《通鑒》),為了追求長生不老之葯,竟然到了委任方士為台州刺史的荒唐地步。皇帝如此,上行下效,求仙服藥、追求長生,成了從皇帝到大臣的普遍風氣。李賀以如此鮮明的態度大唱反調,表現出詩人的正義感和勇氣。

此詩佳處,不在景緻,不在藻飾,而純以意勝。詩韻隨內容而轉換,每一部分的最後一韻既完成本部分的意思,又承上啟下,銜接渾成,文思縝密。詩人通過豐富的想像和大膽的幻想,創造了獨特的詩的意境。不僅包籠天地,役使造化,而且驅遣幽明,把神仙鬼魅都納入詩行。詩人把「食熊則肥,食蛙則瘦」等日常生活現象,同若木、燭龍一類神話傳說結合起來,用了「食」、「嚼」等帶有人間煙火味的生動貼切的動詞,形成了一種既有生活氣息、又有神秘色彩的獨特的藝術氛圍。再加上青天、黃地、黃金、白玉、碧驢等五色陸離的色彩,真是「鯨吸鰲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誕幻也。」(杜牧《李長吉歌詩敘》)而詩人的議論、詩人的感情,全都寄寓於這些瑰詭的形象之中,使詩人對生活的認識,似虛而實,形疏而密,讓讀者置身於這神奇的藝術王國,體味詩人的感情,領會詩人的傾向。儘管詩人對神仙長生之說的批判深透盡致,卻又能留有餘意,讓人玩味無窮。詩歌以帶有強烈感情色彩的呼號句開始,以「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這樣的感嘆句結束,中間敘述句與反問句交替使用,造成感情上的波瀾起伏,迴旋跌宕;隨著感情的變化,語言長短不拘,參差錯落,隨意變態而頗有情致。方拱乾《昌谷集注序》說:「所命止一緒,而百靈奔赴,直欲窮人以所不能言,並欲窮人以所不能解」,李賀正是調動了一切藝術手段,以他獨特的藝術方式,來表達他對生活的獨特感受和獨特認識的。
(張燕瑾)


或許任公子此處只是作為神仙的代稱,所以他釣大魚那種很特異性的事兒就不提了,只說說作為神仙一般行為的騎碧驢了?不過在與李賀同時的皇甫湜的文中也有"赤城玄圃,任公子之所居;荒垣朽竹,丁令威之故墟。安用翩翩為白鶴,何必悠悠騎碧驢"的表述,似乎任公子騎碧驢又是一種固定搭配了,或許另有出處?~~~我沒找到,希望有高人指教~~~


目前大部分人只是單純從用典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而忽略了李賀在這裡的行文風格。如此一來,有如隔靴搔癢,不及要害。

先問一句,「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這句話有沒有問題?

胡仔的《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就發現了問題:

按《淮南子》曰:「若木在建木西。燭龍在雁門北,蔽於委羽之山,不見日。龍銜燭以照太陰。」又《離騷》:「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搖以相羊。」注云:「若木在西極。」謝希逸《月賦》云:「擅扶桑於東沼,嗣若英於西冥。」《五臣注》云:「扶桑,日出處;若木,日沒處。」

由是知,若木在西,燭龍在北,而李雲如此,真誤矣。

胡仔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把它歸咎為一種筆誤。但是如果我們假設李賀這是有意為之呢?這句詩拋開典故來看,徑直可以翻譯成 天東有棵樹,樹下有隻龍。

李賀在這裡完全是把兩個不同的典故搬到一塊,講了個連貫的故事,用來引出下文「我」要斬龍足,嚼龍肉的「瘋狂行為」。

同理,「誰是任公子,雲中騎白(一說碧)驢」這句,很可能也是強行把兩個典故搬在一起,用來引出下文的內容。

任公子的確只有《莊子》中的釣魚典,有沒有騎驢典,以我們這種水平想都不用想,因為已經有大儒很清楚地標註了,《箋注評點李長吉歌詩》:

任公子釣巨魚事出莊子。

如果有任公子騎驢典,大儒們早就找到,並且興沖沖地注釋了。何至於寫的如此小心翼翼,牽強附會一般?

「雲中騎白(一說碧)驢」這句中,白驢是李賀自己在集中的寫法,碧驢是《全唐詩》的寫法。這裡應該要用白驢,二者並不是沒有區別的,因為「白驢」用的是張果的故事

張果所處的時代在李賀之前一百年左右。可以想見李賀時,張果的傳說已經很盛行了,在李賀之後不久問世的《明皇雜錄》曾記載:

張果,乘一白驢,日行數萬里,休則重疊之,其厚如紙,置於巾箱中,乘則以水噀之,還成驢矣。

日行萬里,可不就像雲中行走一般?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 誰能像任公子釣起大魚,養活制河以東,蒼梧以北的人民?(耶穌就能),誰又能像張果老那樣乘一白驢,日行萬里?

這樣操弄天地的氣魄,無非是秦皇漢武了。可是厲害得像秦皇漢武這樣,為了續命,想了那麼多辦法。秦皇漢武又怎麼樣了?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私以為,這才是李賀下半篇詩歌真正想要表達的。

多說一句,典故如果不按照行文目的來使用,便會顯得多餘。目前能看到的解釋里,最廣泛的一種說法是「任公子騎驢升天說」,這是符合這篇詩歌的中心思想的。但是很可惜,沒有任何辦法證明有過這麼個典故。


我覺得大家的解讀過於複雜了 ... 『騎驢』與『任公子』並無關聯 ...

任公子出自《莊子》,多用於指超世的高士 ,而這正和騎驢的 " 任誕超脫 " , 李賀在這一句任性用典 ,妙則可矣 ,不一定非要有什麼出處 ...

如圖 :文士騎驢,一襲白袍,是不是有仙風道骨、任誕超脫的感覺 ?

另補充一點關於魏晉之後文人好騎驢的傳統的個人看法 :

如吳老師 @吳季玄 所說,自魏晉就有文人好驢的傳統 ,唐代文人騎驢更是普遍,《全唐詩》含「驢」的詩有六十二首,宋人劉克莊也有《孟浩然騎驢圖》,詩曰:

壞墨殘縑閱幾春,灞橋風味尚如真。
摩挲只可誇同社,裝飾應難奉貴人。
舊向集中窺一面,今於畫里識前身。
世間老手惟工部,曾伏先生句句新。

文人好驢的原因可能在於:


1. 未入仕或者入仕之前的文人大多貧寒,「輕裘肥馬」貴了些,而驢則便宜些;

2. 文人向來臉皮薄,把難以「輕裘肥馬」強說成是" 任誕超脫 " 也不是不可能 。


我的看法是,文人騎驢的核心原因是因為窮,後來強加了" 任誕超脫 " 的意味則另當別論 ...


最高贊不就是題主寫明的嗎……我說兩種不同的。
先貼上原詩。

苦晝短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黃金、吞白玉?
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李賀的詩歌詭譎凄美,藝術性極強,但有些難以考據,或者說解注的難度很大。

第一種說法:

李賀將張果老等仙人騎白驢的事安在釣大魚的任公子身上,是故意惡搞。

這種說法可能沒有很大的說服力,但是是有一定可能性的,因為李賀有時在用典故時,會加入主觀性的看法,讓原來的典故發生一些變化。
而且李賀此詩即為諷喻唐憲宗李純「好神仙,求方士」一事而作,符合李賀諷刺荒謬事迹的心理。

第二種說法:

任公子:傳說中騎驢升天的仙人,其事迹無考。
張國舉 等.唐詩精華註譯評.長春:長春出版社,2010:627-629

手邊沒書,聽說吳啟明編寫的《李賀詩集》(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苦晝短》註解中也是這麼表述的。

有不對的地方,還望指正。


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燕池唱《苦晝短》的聲音……


沒有人以前以為是燕池寫的嗎?▂?


我只曉得今年全國一卷的古詩鑒賞題。。

《金陵望漢江 》李白
漢江回萬里,派作九龍盤。
橫潰豁中國,崔嵬飛迅湍。
六帝淪亡後,三吳不足觀。
我君混區宇,垂拱眾流安。
今日任公子,滄浪罷釣竿。

作者以任公子自比,表達對大唐盛世的歌頌,以及盛世之下懷才不遇的淡淡的憂桑。。


我寫作文就會自己編例子


雖然我很喜歡莊子,不過我得說,莊子這嘴上不把門,牛皮吹破天的本領很有印度阿三的神韻。莊周思想沒有成為社會主流也算是中華文明的好事,要不然我們今天和大數字數詞極度發達(一至百千名洛叉,至百百千名俱胝,百千俱胝名俱胝俱胝,百千俱胝俱胝名阿哲哲俱胝,百千阿哲哲俱胝名阿吒吒俱胝,百千阿吒吒俱胝名阿庾多,百千阿庾多名阿庾多分,百千阿庾多分名那庾多)的印度人沒什麼區別,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蘇軾云:何須出處,想當然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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