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為開頭寫一段故事?
到家,好幾個人等更新,那就繼續更新——————填坑的分割線
昨天寫的太過倉促,結尾太坑,今天稍微改了改,雖然還是差強人意,但是比起昨天的狗尾續貂還是好了點,豬八戒和沙僧沒寫,布局太大了,暫時不敢下手,以後慢慢更新,加人物。
————————痛該前非以及再次挖坑的分割線。
想了一天,怎麼把豬八戒加進去,想來想去還是怎麼也不合適,本來這個故事基本就完了,再在這個基礎上加,人物前後性格和故事邏輯不通,會出現很多bug,但是。。賊心不死,還是把豬八戒搞進去了。。豬八戒估計也在罵我,尼瑪這麼大坑把我往進推,你咋不把沙僧先推進去。。。我也挺無奈,但是越寫越想寫,這個故事就先這樣支離破碎著吧,但是會重寫一篇,重設情節,給豬八戒和沙僧一個合理的切入點,然後也不讓如來觀音顯的這麼腦殘急躁,不堪一擊,就不給這兒發了。
總而言之,自己覺得勉強還算看的過眼,就是漏洞比較多,所以說。。寫東西不列大綱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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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雷音寺,如來向觀音沉聲問道「那個孽徒近來有何動靜?」觀音菩薩垂首道「三藏前日大鬧地府,掀翻了十八層地獄便向峨眉金頂絕塵而去,我看這次他心意已決,恐是難有手段令他回頭了。」
如來一臉陰鷙,低聲道「我就知道這個孽徒要去找他的好徒弟,哼,一個走火入魔的金蟬子和一個五百年前便已名存實亡的齊天大聖,諒他們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來,孫悟空五百年前自滅心魔,現已是我佛門斗戰勝佛,這世間早已沒有齊天大聖,這個孽徒居然去找他來反我,真真是異想天開。」
說罷這句話又自言自語的嘀咕道「該死的,怎生她就死了呢?平添這許些煩惱!」
2.
峨眉山。一身襤褸,雙目赤紅的唐三藏站在孫悟空的道場前,手中禪杖上血跡斑斑,頭上青碴突兀,再無昔日半分神態,他抬眼看向石門上「斗戰勝佛」四字,眼中恨意陡生,飛身一杖便將門匾打個粉碎,揚聲道:「孫悟空,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師父?」
少頃,石門中傳來一聲長嘆,孫悟空的聲音傳出石門:「阿彌陀佛,取經雖已完成,可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我豈有不認你的道理。」
唐三藏冷哼一聲:「既然認為何不開門?是被如來老兒嚇破了膽,還是捨不得你斗戰勝佛這個名頭?」
孫悟空念聲佛號道:「師父你為何來找我我心知肚明,我明知你走的是歧路,自是該勸誡你回頭,可你現在心魔太甚,想來勸誡也是無用,你一意孤行,倘若我開門迎你,恐怕佛祖怪罪。」
唐僧哈哈大笑道:「可笑至極,曾經大鬧三界,殺神滅佛的齊天大聖,居然會怕佛祖怪罪,孫悟空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不開門當我手中禪杖就不能打破你的石門么?」
孫悟空在門內道:「五百年前我自滅心魔之時,齊天大聖就已經死了,而後護你西去雷音的只是孫行者,至於現在,就只有斗戰勝佛,齊天大聖不提也罷。」
唐三藏怒極,不再言語,猩紅雙目乖戾橫生,雙手持杖,向石門擊去,石門應聲而破,孫悟空又是一聲長嘆,塵土飛揚間緩步走了出來,只見他袈裟披肩,手持念珠,慈眉善目,寶相莊嚴。
他抬頭看了看門外的唐三藏,念聲佛號道:「終究還是痴迷不悟,終究還是躲你不過。」
3.
五百年前,靈山。兩位猴王鳳尾金冠,你來我往,金箍棒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孫悟空邊打邊問道:「我除妖衛道,取真經修正果,有何錯?你何故阻我?」
那妖猴卻哈哈大笑道:「什麼是妖?什麼是佛?什麼是真經?什麼是正果?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
孫悟空被問的一陣迷茫,被那妖猴一記鐵棒打個趔趄,退出幾十丈,那妖猴欺身而來邊打邊喊道:「我等生來自由,是誰教你定下的妖佛之分,你那如來老兒之所以是佛祖不是因為他最慈悲,而是因為他本事最大,倘使山精海怪本事比他大,那他便是妖。枉你號稱齊天大聖,三界眾妖以你為榮,你竟以身事佛,取什麼勞什子的西經,如此齊天大聖,不要也罷!還不如死在我手中,免得讓花果山蒙羞。」
孫悟空張口結舌,無從辯解,節節敗退,那妖猴卻氣勢節節攀升,一個追著打,一個退著接,終於打到了大雷音寺。
那妖猴嗤笑道:「已退到雷音寺,我倒要看你還能退到哪裡,五指山下五百年竟讓你變得如此不堪,打將不過便找靠山,真真羞煞,也罷,我就順便把這雷音寺也一併挑了,省的下次還得再翻跟頭。」
孫悟空被他嘲笑,滿臉通紅,所幸本就生的一副紅臉,倒是瞧不出來。
4.
那妖猴一棒將孫悟空打進大雷音寺,只撞的眾羅漢東倒西歪,驚的八大金剛瞠目結舌,如來捏著念珠的手也不自覺指骨泛白,他眼神陰沉,道:「大膽妖猴,誰給的你潑天的膽子,讓你大鬧靈山。」妖猴站在諸佛中間,神色怡然,笑道:「膽子自然是自己給自己的,我倒想問問你,是誰借你的膽子,讓你自稱佛祖,獨佔西方極樂。」
五百羅漢色厲內荏,大叫:「妖猴放肆!」
八大金剛神色忌憚,叫到:「猴頭好膽!」
如來擺擺手,諸佛立時禁聲,他指指旁邊的孫悟空道:「五百年前他也曾這麼質疑,被我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後,便不再質疑了,你姑且也可以試試。」
孫悟空自跌入雷音寺便狀若痴狂,目光獃滯,這時聽得如來說話,忽然指著妖猴大叫道:「不對!不對!我便是他,他便是我,我即是齊天大聖,齊天大聖便是我!」
那妖猴眼神晦暗難明,沒有出聲斥責,只是看著如來,寒聲道:「試試便試試,咱們這次五百年來的新仇舊恨一併了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話音未落拔地而起,金箍棒兜頭便向如來砸去,如來站起身來,揮袖成風,只聽金鳴之聲,霎時風起雲湧,只把羅漢跌倒了七八,菩薩嚇退了兩三,而孫悟空則神色痴迷,無視眼前爭鬥。
5.
兩人兔起鶻落,打了個昏天黑地,明暗難辨,如來久戰這妖猴竟然未見上風,心中真是三分焦躁七分忌憚。妖猴一棒揮出冷笑道:「怎的不用你的五行山了?是不是只有站到你手上你才能壓住?老雜毛,你心機深沉,五百年前欺他不識神通,假借打賭名義將他騙入五指山下,忒不要臉,這次須讓你不得,拿命來!」
如來聽他識破計謀,臉上一陣無光,怒道:「妖猴休要猖狂,你當我西方極樂當真便只有那一般神通么?」
當即揮手招來一件法器,那法器是一個金缽,乃上古神器,有鎮壓萬物之威,輕易不會動用,如來想要立威,本不想依仗法器制服妖猴,怎奈這妖猴實是了得,無奈只得動用金缽鎮壓,妖猴持棒相撞,怎料那金缽越變越大,越來越重,仿若三山五嶽都壓在了金箍棒上,一時竟然動彈不得,如來趁機翻手使出五行山神通,連缽將妖猴生生封在了掌下。
塵埃落定,如來一身狼狽,念珠碎了十好幾顆,袈裟也破了好幾處,靈山更是被攪了個天翻地覆,眾羅漢和金剛更是不堪入目,一念至此,心中又恨又怒,揮手召回神通,那妖猴在金缽下法力全失,看到如來卻仍是怒目圓睜,嗤笑道:「本事不行法器來湊,我今日敗在你手下,一死便是,可你要是想讓我屈從於你,那是不用想的。」
金剛和羅漢被他丟盡了顏面,對他恨得牙根痒痒,在旁邊鼓吹道:「殺了他!殺了他!」
如來眼神一凝,看向神色複雜的孫悟空,微微一笑道:「悟空,此乃六耳獼猴,和你一般屬四靈猴之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且善聆聽,萬事皆知,故本領與你無二,他阻你師徒取經,既然被我制服,便交給你處置了。」
羅漢和金剛們聽得如來這般說辭,心中暗贊這借刀殺人的計謀真是夠妙夠毒,既能兵不血刃的殺了這妖猴,還能給今日靈山之亂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對如來更是畏懼,趕忙低頭齊聲道:「我佛慈悲。」
孫悟空聽得此言真若五雷轟頂,神色凄然,望向金缽下的「自己」,雙手提起金箍棒緩緩走去,只幾步的距離卻彷彿有幾千萬里。
那妖猴聽了如來的說辭在金缽下哈哈大笑道:「夠妙夠毒,合該你如來老兒稱霸西方,這般毒妙的計謀除了你別人還真是想不出來。」
隨後看向孫悟空道:「來吧,死在你手下倒是比死在這些老雜毛手下又好一些,以後你便好好取你的西經,修你的正果,再不會有人能阻的了你了。」
孫悟空天生石猴,生便無淚,此遭卻雙目赤紅,兩行血淚滑落而下,神色凄厲,高高舉起金箍棒,一棒將那妖猴斃在了金箍棒下。
6.
一千年前,西方極樂。一日,金蟬子突然被如來召去聆聽佛法,講的是割肉喂鷹的故事,這個故事佛門弟子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因此金蟬子甚是迷惑,便問道:「佛祖何故講此事,弟子雖不才,卻也青燈黃卷許些年,遍閱佛經,佛祖慈悲以身喂鷹乃是大造化大功德,只是,弟子愚魯,不知佛祖說於弟子何意?」
如來看著金蟬子,笑著問道:「假使讓你犧牲性命,割肉喂鷹,以保全鴿子,不知你會作何抉擇?」
金蟬子聽了低下頭思索半晌,好一會兒後才抬起頭對如來說:「弟子也不知,弟子修行不夠,恐沒有佛祖那般慈悲。」
如來笑了笑道:「無妨,只是論道而已,不必當真,你且退去繼續參禪去吧。」
金蟬子雖滿頭迷惑,卻也未曾留意在心,便退了出去,繼續參禪去了。
「他果然還是不太願意。」金蟬子出去後,如來面沉似水,對著空蕩蕩的講經閣說道。
觀音菩薩從角落走出來道:「天庭有蟠桃,散仙有人蔘果,可靈山卻無此長生靈物,只有金蟬子的肉身食之可長生不老,您坐下有四大菩薩,八大金剛,五百羅漢,三千揭諦,數不清的比丘尼比丘僧,倘若不啖其肉,恐怕千年後,靈山勢微,極樂難樂。」
如來五指緊握,眼中燥意凜然,沉聲道:「恐怕由他不得。」
觀音菩薩道:「弟子有一計。」
如來道:「快講。」
觀音道:「色戒。」
如來雙眼一迷,思索半晌後道:「雖不光彩,確是妙計,只是需得十世五百載,對外得有個光彩的理由。」
觀音道:「佛教東傳,可以傳經名義,讓他受十世劫難,度八十一難,方可由他將真經傳入東土,如此一舉兩得,名正言順。」
如來眼中精光閃爍,拍掌大讚:「甚妙!」
7.
五百年前,女兒國。金蟬子已經歷十世輪迴,成為了唐三藏,師徒四人從東土大唐一路西行,前往西天取經。
唐三藏進入王宮見到女王的那一刻,五百年來的心酸委屈猶如呼嘯的狂風穿過心頭,是她,即使已經經歷了十世輪迴,抹去了很多記憶,唐三藏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那日他在靈山遇到了那個她,從此深陷情海無法自拔,如來以她要挾金蟬子,必須經歷十世輪迴,世世被人啖肉飲血,以供靈山諸佛長生,金蟬子凄然應允,投胎之時,口中猶自念念有詞:「願十世後你我可廝守終老。」
從那時至今已經五百年,十世磨難,物是人非,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她,但取經未果,還是不能相認。
唐三藏按耐住心中激蕩,顫聲道:「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拜佛取經,途徑貴國,還請陛下籤了通關文碟允我等繼續西行。」
女王看了唐三藏心中好生奇怪,她自問從未見過唐三藏,但只覺此人好生面熟,打心底里的親近他。
在女兒國盤桓幾日,唐三藏盡量避而不見女王,只怕一個按耐不住便不去西天,與她在此相伴一生,可想起如來昔日所言,便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只盼快快取了西經,再和她廝守終生。
臨別之際,女王看著唐三藏,心中突然莫名激蕩,脫口而出道:「御弟哥哥,何不留在女兒國。」
唐三藏心頭一震,只想真箇就留下陪她,呆了半晌後顫聲道:「只盼來生。」
言罷翻身上馬,揮鞭疾馳,再不敢回頭看她。
女王在背後一聲「御弟哥哥」百轉千回,仿若將五百年的深情都喊了出來。
唐三藏淚滿雙頰,張口無言,千萬無語梗在心頭,卻又被風吹散,只是不停揮鞭策馬,卻不敢回頭。
8.
峨眉山。唐三藏看著慈眉善目的孫悟空,就好似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想起死去的她,更是悲從心來,他盯著孫悟空,一字一句道:「我要滅靈山,踏雷音,你可隨我?」
孫悟空聽了此言,眼中精芒微一閃爍隨即又暗淡下來,搖了搖頭道:「時機未到,我還不能隨你去。」
唐三藏又悲又怒,問道:「為何?」
孫悟空道:「五百年前我自滅心魔時便明白了一個道理,若要世間無佛,需得人人成佛,倘若持心不為公,那麼滅佛便是無用功,今日殺了如來,明日還會有下一個如來,你滅靈山只為復仇,我不能助你。」
唐三藏看著眼前的孫悟空,禪杖一揮,在地下划出一條長道,怒道:「不幫便是不幫,不需這麼多的廢話,沒想到你五百年前二心被滅竟變得如此怯弱死板,我便一人也能大鬧靈山,死也再不會勞煩你,今日你我師徒緣盡於此,永生永世也不必再見了!」
說罷不等孫悟空回話,飛身直向靈山飛去。
孫悟空看著唐三藏遠去的背影輕聲道:「我等生來平等,誰敢高高在上。」
9.
唐三藏到了靈山,揮手將身上襤褸袈裟扯下,露出赤裸的上身,目色猩紅,滿身暴戾,一杖便揮向大雷音寺。撞擊之聲響徹靈山,驚了滿山諸佛,諸佛齊聲斥責道:「放肆,你身為佛祖弟子,怎可欺師滅祖,侵犯靈山!」
唐三藏看著雷音寺外諸佛,張狂大笑道:「你們這群靠啖我肉飲我血才可以苟延殘喘的諂諛小人,有何顏面在此狺狺狂吠,我捨身事佛,你們人人受我恩德,卻在此替如來老兒助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諸佛被唐三藏噎的啞口無言,唐三藏五百載十世輪迴,皆入了他們肚腹,他們確是受了唐三藏莫大恩德,個個面紅耳赤,被唐三藏赤目逼視,更是個個不敢直視,只能吃吃道:「我等……我等……」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就在此時觀音出來道:「大膽唐三藏,你輕慢佛法,犯了色戒,被貶受罰,歷經十世輪迴卻仍不知悔改,而今居然敢倒施逆行犯我靈山,真是好大的膽子。」
唐三藏見觀音出來還振振有辭,怒極反笑道:「卑鄙小人,一千年前你見如來擔心靈山勢微,生出奸計誘我破色戒,而後更和如來以卑鄙手段要挾我十世捨身喂佛,取經大業完成後,你們為了讓我死心,一心留在靈山,居然將玉妹殘忍殺害,你真是好狠的心腸。」
說道此處泣不成聲,揮杖便像觀音砸去,這一杖夾雜著一千年的怨懟,聲勢駭人,竟把觀音砸的無從招架,不得不揮手召出法器抵擋,怎知一個打的怒火撩天,一個接的措手不及,只聽「當」的一聲,觀音連同法器被砸的退出好幾百丈。
觀音被砸的惱羞成怒,向諸佛大聲喊道:「還楞著幹什麼,還不一起滅了這個孽徒?」
唐三藏哈哈大笑:「一起來吧,反正你們也不要臉,今日我便鬧他個天翻地覆,要這漫天諸佛都煙消雲散。如來老兒呢?他怎不出來,不敢見我這個孽徒么?」
觀音邊打邊道:「清理你一個人還用不著佛祖。」
唐三藏卻嗤笑道:「怕是他藏在別處防著我那徒弟吧。」
觀音被他拆破也不說話,只是不停的向他攻去,招招狠厲。
唐三藏與漫天諸佛越戰越勇,金色血液灑滿了赤裸的上身,雙目越來越赤紅,禪杖揮的越來越威猛,只打的諸佛膽戰心驚。
唐三藏一杖砸飛一個羅漢後,回身恰好見觀音像他飛來準備偷襲後背,他持杖如杵,直向觀音捅去,這一下要是捅結實,觀音只怕不死也得重傷,就在此時,忽覺背後傳來風聲,一隻金缽應聲飛來!
唐三藏牙關緊咬,不管不顧,仍向觀音打去,寧可拼著以命換命也要將觀音斃與杖下。
只聽「當」的一聲,觀音被唐三藏一杖擊飛了出去,金缽卻未曾砸到唐三藏。
如來怒聲道:「孫悟空,你敢!」卻見一支鐵棒飛來擋在了金缽前,孫悟空仍是慈眉善目,宣聲佛號道:「阿彌陀佛。」
唐三藏回頭看到孫悟空,咧嘴一笑道:「你還是來了。」
孫悟空看向唐三藏道一聲:「何苦。」
10.
如來潛身良久不見孫悟空前來,尋了個機會正要把唐三藏斃於金缽之下,突然被孫悟空橫生阻攔,當真是又驚又怒,大叫道:「你心魔已滅,為我佛門斗戰勝佛,怎可助紂為虐,幫這孽徒。」孫悟空掃視靈山諸佛,然後看向如來和唐三藏道:「心魔可滅便可再生,何況此刻靈山處處是魔,多我一個也不算多。
如來怒道:「胡說八道,我靈山乃極樂凈土,世人嚮往之地,哪裡來的魔。」
孫悟空還不待回答,唐三藏便嗤笑道:「好一個極樂凈土,卻是人人道貌岸然,為求長生不惜食人血肉,便是魔也不過如此,更可笑的是用食人血肉的嘴巴念著慈悲為懷,哄騙世人,什麼慈悲,一群偽君子!」
如來怒視唐三藏道:「你即為佛門弟子,為佛獻身理所應當!」
唐三藏卻哼聲道:「你若闡明厲害,我許自願獻身,可你心機陰暗,不肯推心置腹,動用卑鄙手段逼我就範,如此行徑,有什麼資格讓我為你獻身!」
如來還待狡辯,只聽孫悟空介面道:「你也曾割肉喂鷹,我相信你當時真的是大慈大悲,可你久居高位,內心腐朽,佛性磨滅,行徑卑鄙,心思陰暗,連帶這漫天諸佛都已失了佛性,成為了一群卑躬屈膝,苟圖長生的廢物,五百年前你逼我自滅二心之時便已心魔深種,這五百年來更是鮮廉寡恥,這佛祖,確是做不得,這靈山也確實存不得。」
如來怒極,冷眼看著孫悟空道:「說來說去,你們師徒不就是欲滅我靈山。」
孫悟空搖了搖頭道:「世間萬物皆有定數,永恆便是不停的變化,死亡即是最大的長生,你堪不破這一節,五百年前你滅我二心,齊天大聖已死,我已只是一具殘軀,可五百年後我師父又來大鬧靈山,你還不明白么?」
孫悟空指了指唐三藏道:「他便是我,我便是他,他就是當年齊天大聖孫悟空,靈山必滅於齊天大聖之手,你可明白?」
如來哈哈大笑道:「可笑至極,我乃萬佛之祖,理應永世為祖,你休想在此胡言亂語,亂我眾佛。」
孫悟空宣聲佛號道:「執迷不悟。」一揮袈裟將金箍棒擲給唐三藏道:「時機已到,眾佛非佛,該當煙消雲散。」
唐三藏接過金箍棒,站身而起,只見雙目赤中泛金,周遭一片赤金,腳踏生風,滿是桀驁,一如五百年前雷音寺前那無法無天的妖猴。
他揮棒直指如來道:「如來老兒,久違了。」
話音未落便飛身而起,金箍棒四處飛舞,只攪的靈山昏天黑地,萬佛非死即傷。
唐三藏一棒砸向文殊菩薩問道:「眾生平等,卻哪來的三六九等?」
又砸向普賢問道:「七情六慾,生來便有,何故佛不能有情?」
他雙目赤紅,狀若瘋魔,邊打邊問:「什麼是佛?什麼又是魔?什麼叫取捨?什麼又叫業報?我十世受苦,所求不過與一人廝守,為何求而不得?我生來自由,不懼萬物,為何便非要做一個無欲無求的佛?你們食萬民食祿,受萬民敬仰,可曾為萬民做一事?一群寄生噬血的蜱蟲,該死!該死!該死!」
一通亂打,一連三個該死,靈山一片狼藉,他的聲音穿透蒼穹,滿是凄厲!隨即眼神逐漸清明,手中金箍棒咣當掉在地下,卻是抱頭痛哭,神色凄然。
孫悟空看著唐三藏,面無表情,緩聲道:「眾佛已滅,你可心安?」
唐三藏抬頭澀道:「怨念稍解,心卻難安。」
孫悟空又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唐三藏卻道:「苦海無涯,回頭無岸。」
孫悟空長嘆一聲道:「五百年前你渡我成佛,今朝我便助你尋她。」
然後回身對滿身狼狽,奄奄一息如來道:「你心魔已生,佛祖卻是當不了了,這世間本就人人是佛,我等生來自由,怎可高高在上。我既已一副呆相,須不再是孫悟空,二心也已借我師父之身了去執念,已然散去,這副皮囊不要也罷,這便舍了修為去尋二心,找回真我,你也隨我一同重修吧。」
唐三藏急忙道:「你要何去?」
孫悟空指了指如來道:「我二心已滅,不再是孫悟空,所余不過殘軀,如今靈山事了,該當找回自己,這一身修為留著也是無用,便換你個心安,給他個慈悲。」
唐三藏還待拒絕,卻只聽孫悟空念道:「如來如來,如是我來,悟空悟空,悟者皆空。」
霎時漫天金光,女兒國國王緩緩出現,如來消失不見,孫悟空身上金光閃爍,從一隻石猴到美猴王再到齊天大聖,再到孫行者,最後到斗戰勝佛不停變換,慢慢變得透明,最後消散而去。
他最後對唐三藏說道:「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從此世間人人都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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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山,唐三藏和女王並肩而坐,輕聲道:「沒想到你我今日還能在此一同看景。」
唐三藏看著遠處雲海道:「你本已被如來滅去生機,永世難得復生,我也只道永世再見不了你,辛而悟空天地造化,本為不死之身,再加上他千載修為,你才得以復生,說來,當真是僥倖。」
女王還待說話,只聽背後破風之聲,有人飛身而來。
女王回頭一望,只見那人虎背熊腰,豬首人身,正是唐三藏二弟子豬悟能。
豬八戒人未落地,聲便傳來,只聽他瓮聲瓮氣道:「怎的如此大事,師父卻不喚我,莫不是瞧我不起,還是當我舍不了那勞什子的凈壇使者!」
唐三藏並未回頭,只道:「我去找悟空,只因他與西天素有恩怨,何況你們三人,只他天地造化,神佛奈何不得,你若前去,便是白白送死,卻又何必。」
豬八戒長嘆一聲,澀聲道:「我雖容貌醜陋,性情懶散,既不如師兄神通廣大,也不如師弟做事可靠,可卻有一樣好,那便是心寬,萬事不纏身,縱是有天大的事也總想的通。」
唐三藏道:「說的是,你的心性卻是咱們四人中最好的。」
豬八戒又道:「我也曾位居天蓬元帥,掌管十萬天兵,地位顯赫,一朝被貶,不但殊榮盡失,還錯投豬胎,人不人,豬不豬,倘若旁人若我這般起落,便是不大鬧天宮也得自殺百八十回,可我卻逆來順受,過了這麼多年。」
唐三藏長嘆一聲道:「在意便重要,不在意便不重要,人和人取捨不同,感受不同,命運自然就不同,我大鬧靈山,悟空歸於塵埃,都是自身性格使然,你本是安然的性子,沒必要摻和這些事情。」
豬八戒卻又道:「可人生在世,若事事都不在意,那活的又有什麼意思?總要有一些在意的事。」
唐三藏回頭看他一眼道:「那日靈山前,悟空如來雙雙消散,觀音斃命,文殊普賢重創,佛門損失慘重,所余羅漢見狀要我做佛祖,你可知我怎說。」
豬八戒道:「自然是拒絕了。」
唐三藏點點頭道:「我說,我對靈山心存怨懟,這佛祖做不來。」繼而看了看豬八戒,微微一笑繼續道:「但我舉薦了你做佛祖。」
豬八戒滿臉詫異,瞪大眼睛道:「這如何使得,我性情懶散,好吃懶做,佛門戒律於我無一不合,怎麼能做的了佛祖。」
唐僧卻道:「你萬物不縈於心,不執迷權利,不貪圖長生,如何做不得?至於戒律清規,那都是小事。」
豬八戒急道:「佛祖太累,我不要做,你讓沙師弟做吧。」
沙僧表示…………好難…………
未完待續。。。不定時更新。
完結楔子
「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
如來看著手中泯滅的最後一根猴毛,如是說。
萬天朝拜,諸佛紛至沓來,宇宙中央,所有人見證了猴子人世間最後的一抹身姿。
這是猴子最無能的一根猴毛,是法力最為悲弱的一具分身。
可也正是因此,他苟活了五百年。
五百年有太多的輪迴,有無數的星辰滄海,升騰湮滅。
而他用了人間五百年,練就了一身神鬼莫測的傳音術,拖著這蒼老的驅殼,走到如來身前,只為對我說出那一句諸天之中,唯有我能耳聞的話。
「玄奘。大聖魂歸,十萬陰曹。昔年他護你西行斬妖除魔,而今唯有你可以東往,引渡大聖歸來。」
第一章
可我不是玄奘。
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他,他的身體就砰地一聲被擠壓成一團虛無,有一團流光鑽入如來的體內,消失不見。
「這就是鋼筋鐵骨的猴子嗎。」
如來嗤笑一聲,諸般神佛附和,似是生怕晚了片刻。
這煌煌笑聲擠壓諸天萬界,壓得我心口生痛,眉頭緊鎖。
如來忽然看著我,「金蟬子,你是想起了什麼嗎?」
話音未落已是萬籟俱靜,無數道神光湛湛釘在我的後背,似乎所有人都等著我的回應,似乎這回應稍有差池我必將萬劫不復。
可我卻不知道,能有什麼差池。
我不過活了五百載,五百年前的驚天大戰我不曾參與,一千年前的那場西行取經我更是僅有耳聞,為什麼這衰弱的猴子,要喊我玄奘?
為什麼諸天神佛,都在屏息靜聽?
「弟子不敢, 只是心下不解,心頭難安而已。」
「為何不安吶?」
我把目光從那猴子消失的無垠虛空抽回,看向東方,那裡是諸天萬界的根基,有無數的人世浮騰,萬般色彩,諸多雜音,將這一切瑰麗成一幅浩蕩的畫卷。
「佛祖,你看那裡。」
我所指處,有大手遮天蔽日,從無窮陰雲探出,那手上掌紋宛若山脈一般俊偉,只是瞬間,那一世,那一界,萬靈皆滅。
我心頭猛地一顫,回首望去,是數以萬計的冷漠雙眸,那大世寂滅在他們的瞳孔之間,卻驚不起一絲波瀾。
「那裡,怎麼了?」
我悚然望去,如來的眸子里沒有絲毫的悲憫。
「那裡,一個大世覆滅了啊,那裡,億萬的生靈被人剝奪生命,就那般,沒了啊!」
如來雙手合十,忽然憐憫的看著我,「你可知,那手掌,是誰的?」
「誰的?」
「我的。」
聲音從身後的無垠虛空刺來,我艱難回首,便是那聲音,我就心下瞭然。
苦陀佛。
他佝僂著身軀,笑意盈盈,「金蟬子,你今日,是怎麼了?」
「怎麼了?!」我怒髮衝冠,身後有佛光炸開,足下金蓮陡生,鋪出一條大道,「那可是億萬生靈,卻被你一隻大手就盡數覆滅!做出這等人神共棄之事,你意欲何為?」
佛音轟鳴中,所有人的震驚之色我盡收眼底,便是苦陀佛都是一臉無辜,不解道,「那些生靈,自然是被釀了一壺百世酒啊。」
「百世酒?!」
我猛然頓住,胸口有火焰熊熊燃燒,那大火勢不可擋,燒到我的靈台處,似是將什麼焚燒殆盡。
是啊,那些生靈,被釀了百世酒。
而這酒,是諸天神佛,如來佛祖最愛飲的酒。
而我金蟬子,自然也不會例外。
我望著浮沉不定的諸天萬界,方才泯滅的一世墜落下去,復又有一世浮騰而上。
大火不滅,燒盡我胸中佛道。
那酒我飲了五百年,知道它的來龍去脈,這萬界諸天歸我掌管,我看他寂滅新生五百年,可為什麼獨獨今日,我心中悚然,心頭不安?
為何獨獨今日,我看到那消失的一世生靈,竟然心有惻隱,悲痛萬分?
「金蟬子。」
如來之音轟鳴,震在我的心頭,那顆金色的心臟漸漸破碎,反而露出一抹生動的血紅。
「佛祖。」
我捂住胸口,看著那尊威壓萬界的身影。
「你佛心已死,凡心漸生,佛國聖地已不再是你的容身之所,但你畢竟青燈百載,伴在佛前。也罷也罷,你且東去,去往那凡塵俗世,求一次經吧。」
梵音落地,金蓮一朵接著一朵綻放於虛空之中,那光影綽綽間,我看到了諸天神佛的鄙夷,看到了他們對異路者所湧現的殘忍殺機。
也罷也罷。
我的心中,那猴子豁出性命傳來的一句話似是在翻騰,「玄奘。大聖魂歸,十萬陰曹。昔年他護你西行斬妖除魔,而今唯有你可以東往,引渡大聖歸來。」
我不是玄奘,可我也不再是金蟬子,我從他口中的西天而下,墜落凡塵,唯有凡心堅定,一路東行,誓要找到他口中的齊天大聖,誓要堪破迷霧重重,問這天道問這萬界一聲。
「何為佛,而佛又在何處?」
第二章
六道天地,億億眾生。
宇宙有三界,天界地界人界,其中尤以人界浩淼,大世無數,再分萬界,每一界,皆是一顆斑駁星辰。
我不知道我所在的,是萬界之中的哪一個。
自西天而落,超脫六道輪迴,我裹帶著聖體金蓮墜落凡塵,落在一處茂密的山林,激起浩蕩林風,遠處有成群凡俗叩首,口中念念。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等餓了三天了,求上蒼憐憫,賜我們些吃的吧。」
金蓮落地,我看著身前戰慄的凡人。
「你們,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嗎?」
眾人聞言驚呼,「菩薩顯靈了!菩薩說話了!」
呼完,復又跪下,哀聲乞求。
「既然這樣,你們看,我有什麼可以幫你們的?」
我環視一眼,佛者辟穀,早已不食人間煙火,哪裡有吃的可以賜予他們?
「菩薩沒吃的嗎?」
他們先是敬畏,繼而試探著問,「那給些仙家寶貝也可以,我等好去換些吃的,家中可還有七十老母老父等著吃飯啊。」
「可我下凡倉促,別無他物啊。」
「這金蓮,賜給小的一片可好?」
「金蓮?」
我不禁躑躅,金蓮護體,保我不受妖魔煩擾,可如今身前跪滿了皮肉枯槁的凡人,他們想求金蓮換口糧,我是救還是不救?
「小的就要一片。」
一人見我躑躅,伸出手來,試探著揪住金蓮葉片,眼中貪婪之光大盛,用力一揪,蓮葉掉落,缺口處溢出霞光滾滾。
我忽覺心口一痛,那金色心臟裂紋又多一道。
「謝謝菩薩,謝謝菩薩。」
他放聲高呼,拿著金蓮花片狂奔而去,花片光芒漸漸淡去,有流光溢彩傾瀉而出。
「我也要,我也要!」
無數的人撲了上來,護體金蓮每少一片,我便覺得心頭更痛一分,似乎是有什麼舉足輕重的東西隨著那金蓮而去。
足有半個時辰,那些人才作鳥獸散去,徒留一片狼藉。
金蓮盛綻,足有九百九十九片金花片,可是這一番賜予之後,徒留二百之數。
「也罷也罷。」
我起身肅衣,驚覺那顆佛心破碎開來,已有大部分搖曳著血紅。
「菩薩在這裡!」
遠處有此起彼伏的驚呼,我這才發現,遙遠處有一處城郭的輪廓,那些人,應當就是從那裡而來。
我本以為他們前來,是為叩首拜謝。
可人有百相,獨有貪婪此相讓我心生無力。
我就像是羊入虎群一般,數不清的手伸向我的金蓮,一道一道裂紋從佛心蔓延,我聽得到那顆心已經瀕臨破碎的邊緣。
漸漸地,那滿耳敷衍的感謝也盡數散去,留下的皆是咒罵,「什麼破菩薩,神仙下凡才帶著這麼點金蓮,我們用什麼去換口食?!」
這般面相,我只覺得似曾相識。
像極了那九天之上,西天佛界,那漫天諸佛提起百世酒之時的理所當然。
「都滾!」
忽然人群中被擠開一個口子,一群虎背熊腰之人插了進來,擁護著一個中年人。
那人錦繡羅裳,面相不凡,更難的是,他的眼中,沒有他人的貪相。
「金蟬子?」
他悠悠一笑,鄙夷地望著我金蓮上最後一片殘花,「你可知道金蓮是你本命?」
「本命是何物?」
此時所有人都被他的護衛驅趕散盡,諾大的空地間,只有他與我,凡俗與昔日的佛。
「就是你自己的命。」
他伸出一雙白凈的手,彈了彈最後一片殘花,「你本是佛,便是墜落凡塵也不過是歷練,帶著這金蓮護體,其上花片有九百九十九之數,而一葉一年。」
他頓了頓,嘴角扯開,獰笑起來,「是的,你本可以活九百九十九年的,可如今,你只有一年可活。」
我心下悵然,但也唯有輕嘆一口氣,「佛,本就是為渡眾生而來。今日我金蓮少了九百九十八葉,那我便渡了九百九十八人。」
「是嗎?」
他大手一揮,幾個侍衛拎著三人走上前來。
那三人我認得,是最開始拿走葉片的三人。
「他們,拿了你的金蓮葉,便進了賭場,將葉子壓上,輸了個底朝天,最後還不甘心,妻兒老母,都被輸了個乾淨!」
他雙目中似有怒火中燒,「那你說,你渡了他們什麼?」
看著戰慄的三人,我竟無言以對。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忽聞遠處,有稚氣的聲音響起,我望了過去,是一個持劍少年要往裡闖進來。
「讓他進來。」
我輕聲開口,那些侍衛身子定住,孩子靈活地一鑽,跑了進來,倒頭便跪,「菩薩菩薩,您能不能救救我的娘親?」
「你娘親怎麼了?」
「她重病纏身,快要死了!」
話音剛落,少年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注意到他腰間的劍,心生疑惑,「你的娘親將死,你為何還仗劍而來?」
「我聽村裡老人說,這世上的菩薩都有執劍童子,如今我娘親病重,只求您施個法術讓她活下去,而小子我,自此永生永生,侍奉在菩薩左右,當一個仗劍童子!」
這少年雖小,卻知恩圖報。
「小子,我這裡在跟菩薩說話,你插什麼嘴,滾蛋。」
中年人破口大罵,可誰知少年竟絲毫不懼,站起身來看著我們,「你無非就是問菩薩渡人之事,這有何難,我告訴你答案。」
「你?」
「就是。」
少年桀驁的仰起頭,稚聲驚起,「村裡老人說了,這人若不自救,便是天也難救,而菩薩給了他們金蓮葉,他們拿去賭,因果盡在他們身上,與菩薩何干?」
「這三人菩薩已經渡了,不過是他們不願被渡。而且菩薩下凡,誰說是來度他們的?」
我雙眼中光芒陡盛,「那我下凡,為何?」
「當然是渡自己,天地之大,凡俗億萬,哪裡渡的完,可靈台卻只有三寸,守住自己本心,足以。」
中年人聞言,也是身子一顫。
佛音自心頭而起,我開天眼望去,少年所在之處,天機浩蕩,窺不到絲毫因果,但是我看得到,那暮靄一般的輪迴。
「百世輪迴。」
我雙手合十,躬身一拜,這仗劍少年身負輪迴百世,論佛心,論大道,他在我之上,論赤心,論天理,他不亞於西天諸佛。
「菩薩你拜我作甚?」
少年一驚,再度俯身跪下。
「難不成是小子妄言,惹惱了菩薩,不願收我了?」
我長身而起,從金蓮而下,身手摘下最後一片花片,放在他的手上。
「我不是菩薩,也不需要持劍童子。」
「那您是哪裡的神仙?」
「貧僧自西天佛國而來,往東極陰曹而去,披星戴月,風塵一路,只為渡一人。」
「渡誰?」
我默然。
少年睜著碩大的雙眼,「您若是佛,不渡自己嗎?」
我愴然一笑,「可我不知道自己是誰,談何而渡?」
少年似懂非懂,「那您送了我這金蓮,我作何為報?」
我目光平視,望著西方極遠處,「待你安頓好娘親,便仗劍西行,歷練凡塵吧,他日若天地有浩劫,還望你護佑一方。」
「我也能護佑一方嗎?」
少年雀躍不止,「那我去了。」
說完,他三拜九叩行了大禮,飄然而去。
我的胸口,有一聲脆響傳來,那佛心徹底碎去,一顆凡塵心跳動,引來九天驚雷,天地都是顫動一番,一口鮮血湧上喉頭,流出嘴角。
可我卻笑著,看著少年背影,我喃喃自語,「百世因果,六道輪迴,今後的你,哪裡是單單護佑一方?若是有緣,來日相見罷。」
我的身後,中年人頹然地晃了幾晃,「你的佛心,破了。」
我未回頭,只是頷首。
「你不是玄奘,你是誰?」
中年人的聲音忽然疲憊至極,那些護衛在風雷之下忽的泯去,化作三十六道流光遁入中年人的身體。
我終於回頭看向他,他不是凡人,我早就知道,可他到底是誰?
是哪個歷練紅塵的仙家嗎?
「我不是玄奘,是金蟬子,那你呢?」
中年人忽然落淚,雙腿跪地,長嘯聲驚天動地,天雷愈盛,卻不能近其身,佛音轟鳴,卻終抵不過他撕心一嘯。
「師傅,猴哥,沙師弟,你們,到底去了哪裡啊!上極九天,下窮黃泉,我找了五百載,卻為何尋不到你們一絲一毫的痕迹啊!」
我終於恍然。
心中百轉千回,似乎是悠悠歲月,我迷失了自己,可卻始終記得夕陽西下,那四道高歌而行的身影。
是的,好久不見,豬剛鬣。
第三章
「你說猴哥最後一具分身,被那如來老兒,滅了?」
轉眼間,風雲起,驚雷滅,昔年天蓬拔地而起化作十丈巨漢,手持九齒釘耙,怒目向蒼天。
我不由心顫,這般聲勢,若是引來變數又當如何?
「變回來!」
我厲喝一聲,他本欲騰空的身軀忽然一陣抽搐,咻的一聲縮回正常大小。
「師傅?!」
天蓬大驚,伏地就拜,「你就是老豬的師傅!」
「天蓬請起,小僧金蟬子,佛祖坐下一仆僧而已。」
我不禁惶恐,這人昔年執掌天河兵馬千萬,更是西行取經功成凈壇使者,論輩分,論佛道,都必然在我之上啊。
「老豬認不錯的。」
抬起頭來,他已是淚眼闌珊,「這天地之大,老豬懼的只有二人,這萬法千乘,一聲斷喝能將我法體震碎的,也只有二人。」
他的眼裡,似乎有山海沉滅,有大日初升,透過那雙清涼的眸子,我看見了兩個並肩而立的身影。
一棒一禪杖,打得天塌地陷,山河倒轉,打得三千佛國潰散,打得凌霄寶殿碎爛。
天蓬的眸子里終於燃起一團火,那火把二人的身影燃燒起來,燒成諸天萬界避不過的一抹浩蕩晚霞。
他哭著,他笑著,似是迷途百年終見歸路的孩子,「那就是斗戰勝佛孫悟空,旃檀功德佛唐玄奘啊。」
唐玄奘,唐玄奘。
這個名字嘹亮在我凡心之上,震得我心神大盪,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壓抑了幾多輪迴,終於要破土而出。
「唐玄奘。」
一聲清喝飄來,光華斗轉間虛空凝滯,一朵白蓮盛綻流光點點,白蓮上有菩薩閉目端坐,寶相莊嚴。
這場景為何似曾相識?
「觀世音!」
天蓬斷喝,雙眼中恨意洶湧澎湃,「你來此作甚?!」
原來是觀世音,是當年賜與唐玄奘法杖與袈裟的南海觀世音。
觀世音眸子輕抬,淡淡地看了一眼天蓬,「原來是豬八戒,當年大戰你不曾參與,苟活凡塵,佛祖念你無過,留你一命,怎麼?紅塵歲月過膩了?今日要與我戰上一場嗎?」
「呵呵,如來?」
天蓬狂笑,笑得日月失色,「你們還在那佛國做著青天白日大夢嗎?這世間早已無佛無仙,你們這群螻蟻,算得了什麼?」
「螻蟻?」
觀音反唇相譏,「我們若是螻蟻,你那被鎮殺的師兄,又算是什麼?」
「放你娘的臭狗屁!」
天蓬再化十丈法體,提起九齒釘耙就殺向觀世音,「猴哥他不死不滅!爾等螻蟻怎麼會鎮殺得了他!」
這邊二人法體浩大,震動山野,遠處的城郭里無數人早已奪路而逃,這毀天滅地的法術下,凡俗又當如何自處?
「殺!」
極遠處,暮靄沉沉,竟有天庭人馬殺將下來,鋪天蓋地的天兵神將前,二郎神楊戩天眼大開,化作通天光束,將我囚禁於此。
「斬!」
無數的天兵若倒傾江水湧向蒼茫大地,手起刀落,屍橫遍野天地哀鴻!
「住手,住手啊!」
我不由雙目欲裂,「我本已是凡俗身,你們要殺便殺要拿便拿,何苦要為難這天下黎民百姓?!」
喊殺聲若天塌地陷之音,無人可以聽聞我的嘶喊,也無人看向我這凡軀陋體。
只有楊戩,他循著那通天光束下凡,每走一步,獰笑便深了一分,「唐玄奘,你可知道,你們是這紅塵最大的傳奇?」
「西行取經啊,縱然已經過去了一千年,這諸天萬界都還銘刻著你們走過的每一步路呢。世人傳你頌你,所以佛祖自然厭你畏你。」
我終是明了。
「你們畏懼的哪裡是我,分明是這普天黎民,分明是他們的眾口鑠金,是他們的口耳相傳!」
「對啊。」
楊戩放聲大笑,「所以我們要將他們屠盡,讓所有親眼見到你唐玄奘身死的人,都永遠閉上嘴!」
我終是膽寒。
我想起那佛國東方浮沉的萬世,想起那一個個覆滅的大世,那些人臨死前也是這般絕望吧。
而更讓人絕望的是,其他的大世陽春白雪,歌舞昇平,卻永永遠遠都不會知曉這裡天地無道的一幕。
世人敬佛,又哪裡知道,他們敬的,是手中染滿鮮血的兇徒!
「這仙佛之道,便是這般愚弄黎民嗎!」
我雙目赤紅,有滔天火焰噴涌而出,轉眼間那天眼光束便被焚燒瓦解,楊戩驚恐之中,我的身形已經高有百丈,破開天地霧靄,雄踞九州大地。
「師傅!接住!」
天蓬狂笑,九齒釘耙橫飛化作巨山砸向觀世音,而他的右手間有一道金光閃爍而過,鑽到我的手掌間,剎那間我只覺手中一沉。
那金光見我,轟然膨脹,化作參天巨柱,照耀三界六道,湮滅天兵無數。
如意金箍棒。
「師傅!猴哥的棒子當年被打碎,這最大的一塊落在此界,是以我老豬苟活於此,偷偷祭煉五百年,終於堪堪恢復當年十之七八的聲勢!」
觀音見他旁騖,一隻大手探去砸在他的胸口,將他打得吐出一口鮮血。
可天蓬卻還在笑,他的身影如若隕火流星墜落,可其聲卻是驚天而起。
「師傅!猴哥這棒子,除了他,便只有你能舞起來!天地無道,仙佛不存,如今也唯有你,可以打出一片朗朗青天!」
金箍棒在手,似是有無窮力量湧進我的肉體凡胎。
「吃貧僧一棒!」
那一聲斷喝成了這世界最後的一個聲音,天地浩淼無垠,可就這一棒之下,天兵天將,南海觀音,仙神楊戩,盡數灰飛煙滅。
烽煙散盡之時,天蓬的的身子已經極度虛弱。
他本就不是南海觀音的對手,強撐許久,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可如今,他終於安心地閉上雙眼。
我找到他的屍體時,他的嘴角還掛著如釋重負的微笑。
臨終前,他望著遠處那與天地齊高的唐玄奘,是不是又看到了那戰天鬥地的齊天大聖,揮舞起他手中鐵棒,蕩平世間因果,殺得神佛退避?
我不確定他是否聽到我最後的一喊,可我相信,他一定聽到了一聲魂牽夢繞五百載的驚天怒吼。
「吃,俺老孫一棒!」
第四章
驚天一戰的塵埃,足足兩日不曾散去,諾大的一顆星辰,無數的生靈山林,大海高山,在這一棒之下灰飛煙滅。
抬眼望去,蒼茫遼遠的大地被沉沉暮靄所籠罩,天日不見,星月泯去。
已是葬下天蓬屍首的第二日,遼闊的荒原上,屍橫遍野的大路中,一個身影踽踽而行,他衣衫襤褸,手執一根金光大棍,目光堅定,奔著遙遠處的一團光芒而去。
那光宛若旭日東升,與金箍棒的光芒遙相輝映,走的再近,兩股光芒流動開來,蜿蜒纏繞似是上古洪荒巨龍一般衝天而起,生生撕開一片擎天大路。
似是整個星辰的塵埃都翻滾於此處,大路金光流溢,可也血色凄涼。
「是你?」
走到近前,我心下恍惚,隨即神傷黯然,「平天一棍之下,萬靈皆滅,沒想到你竟然活下來了。」
仗劍少年席地而座,一雙染血的小手翻飛,結出輪迴印,霎時間,他的背後異象紛呈,有天光炸開,星辰環繞,遙遠星空處的大日以他靈台為軸,轟隆漸起,搖曳而來。
他睜開雙眼,一雙眸子里彷彿宇宙初開,混沌洶湧,「你的心,在滴血。」
這不是那稚氣未脫的仗劍少年,身前之人披著少年的皮囊,但那聲音卻是蒼老不堪,仿若透著時空而至。
可偏偏此時,這樣的他,卻讓我心安。
是的,我修行不過五百載,而他已在紅塵歷練百世輪迴,我心不明,神魂不安,需他指路。
「怎能不滴血?我已是肉體凡胎,那顆波瀾不驚的佛心已死,留下的不過是顆會痛會悔恨的紅塵心。」
大日呼嘯而來,漫天的煙塵終於漸漸散去,我極目遠望,卻望不到這遼闊地面的盡頭,可入目處,卻清晰可見一團團的殘缺屍首。
心痛三分悔恨七分。
「這大世之中,黎民百姓不可勝數,竟在我一棒之下無一生還,我怎麼能不心痛?」
少年目射金光,周身三尺陡然爆開梵音滾滾,那蒼老的音色此時宛若傳說中的西天佛音,險些瞬間蕩平我滿腔悔恨。
「唐玄奘,你以為這天下萬靈因為你的一棍而死,你便背了天大的罪名嗎?!」
「當然。昔日我從西天佛國而下,便是看不慣苦陀佛大手一探萬靈皆滅的行徑,我等自紅塵而起衝天而上,成仙成佛,可縱然仙佛又如何?難不成成了果位便可不問因果對人命隨意予奪了嗎?」
我心有戚戚,聲音顫抖,「而我今日所作所為,與那西天諸佛又有何異?這還不算天大罪惡嗎?!」
「當然有異,當然不算!」
少年聲音愈響,引來萬千雷劫,「今日你縱然不拿起金箍棒,這大世也必將覆滅,可既然你拿起了,你又怎麼能輕易放下?!這樣的世界有萬數,你是要因為一界自此心生愧疚退避三舍苟活人間,還是要拿著大聖金箍帶著千般恩仇東往陰曹,渡他歸來?!」
我悚然而立!
「你知道我要去渡孫悟空?!」
他混沌的眸子看著我,可我找不到他的焦點,那雙眼睛似乎從我身體穿過,從我跳動的凡塵心透過,追溯時光看到了古今未來。
「唐玄奘,孫悟空,豬悟能,沙悟凈,你們四人命途糾葛,本就是要遙相呼應於時光歲月之中,百轉千回於人世輪迴里的啊。」
「可我不是唐玄奘。」
我還是不能欣然接受玄奘之名。
「我誕生時,五百年前的那場仙佛大戰已經落幕,佛祖心念昔日金蟬子,故而將此名賜予我,所以我又怎麼會是唐玄奘?」
少年嗤笑,「你不是誕生於那日,而是身死……」
話音未落,萬千雷劫匯成無窮雷海,劈天而落!
兩團糾纏的金光被撕扯,少年極目望去,雙眼竟有血淚落下,「天人兩界,註定不是這蒼莽人間的出路,如來諸般因果加身,遙掌天機,終究是不可匹敵啊。」
那未說完的話終是沒有被我聽聞,少年驚於因果,也不再糾纏,只是兀自低下頭去,「我輪迴百世,本以為已經紅塵成仙,可不知為何,竟然反被囚禁在這紅塵里,不能離去。」
他的身邊,安詳地躺著這世上唯一一具全屍,是仗劍少年的母親。
「你恨我嗎?」
我看著他低下去的頭,那頭抬也不抬,「不恨。」
「為何?」
我忽然大怒,長棍橫掃,攪起血肉濕土,「你的生身母親死在我手,你怎麼能不恨我?!」
他身後異象嗡鳴,緩緩抬起頭來,面容掙扎幾許,還是道了一句,「守得三寸清明台,不染寸許凡塵心。」
我更是驚怒,「不染凡塵?你輪迴百世,若不歷練紅塵,若不破掉仙心,又算什麼紅塵爭渡?!」
少年第一次怔住,他雙目中混沌倒轉,星空中大日退去,那聲音中的蒼老盡去,再次稚嫩起來,與此同時,那一張稚氣但堅卓的臉上,陡然流露出悲恨。
我反而大笑,笑聲癲狂,「對啊,這才對啊!要有人間悲苦,要知善惡恩仇啊!這才是紅塵爭渡,這才是百世輪迴啊!哈哈!」
「唐玄奘,你已是凡胎肉體,護體金蓮盡去,你命數無多,驚天一棒之下,你全身佛力盡散!」
少年霍然起身,長劍直刺我咽喉,雙目欲眥,「既然這樣,就讓我結果了你這可悲的宿命吧!」
話音未落,那長劍已化作寒芒三寸,刺向我的喉嚨。
可也在這時,天外忽有巨獸轟來,那妖獸身形浩大不知凡幾,遮天蔽日直直晃過大日星辰,轉瞬間激起妖風無盡。
他伸出大手將我提起,扔上那金光大道!
那妖獸力道無窮,令我轉眼億萬里!
我直覺身體幾欲撕裂,大星萬世從我身後退去,流成一道絢爛的銀河。
東方!
金色大路直奔東方而去,綿延無盡!
身後妖獸的身影愈近,我不由得心悲。
我雖佛心破,可肉體還是金蟬子的肉體,還是那唐玄奘一般吃一口便可長生不老的人世珍饈啊。
這妖獸將我從仗劍少年手下救出,不就是為了獨食長生路嗎?
荒涼下來的星辰上,仗劍少年背後的異象徹底隱去,他懷抱娘親屍首,仰面落淚,通天瀝血長嘯,「世無仙佛,天地無道!我張百忍定有踏破凌霄寶殿時,登臨九天佛國日!」
嘯聲衝天化作天地梵音刺向西方,西天如來大手一揮將那厲嘯震散,可隨之他的雙目也是陡然陰寒下來!
「唐玄奘,你終究還是牽扯了太多的因果!」
第五章
東極之地,便是十萬陰曹。
這是天地人三界的地界,六道輪迴,往生投胎,都要過這一座奈何橋。
可地府亘古長存億萬載,只身前來便驚動十殿閻羅的,怕是只有我了吧。
我看著手中金光灼灼的金箍棒,看了看身前目光明亮的童子,忘卻了橋下鬼門關處,陰雲一般的百萬陰兵,十殿閻羅。
那童子稚氣未脫地看著我,托上來一碗冰寒的湯。
「施主,喝了這往生湯,留下這棒子,便往生去吧。」
「往生湯?」
我不由苦笑,「我雖凡胎肉體,但還不曾身死啊。」
「不,你死了。」
稚童的一雙小手冰涼,握住我懸空而置的手掌,陡然,一團大火從手掌蜿蜒而上,順著經脈,燒到我的三寸明台!
「啊!」
我只覺得頭痛欲裂,斑駁的光影從腦海處炸開,這痛咬噬我的身心骨骼,讓我根本無法自制。
「轟!」
奈何橋上,我身影暴漲,眨眼間巨身破開地界陰雲,驚得陰曹鬼哭狼嚎。
恍惚間,地界門前,我看到了一個背影,高千丈,身形如太古魔山,他背對著我,脖子間有九十九顆耀眼的頭顱懸浮滾動。
這就是妖界的至尊,就是將我扔向金光大道並意欲食我血肉的大妖啊!
「收!」
忽然,一陣刺痛從腳趾傳來,我低頭望去,奈何橋早已被我一腳踩塌,那遞湯童子站在我巨大的腳掌前,輕輕一點。
似是有光刺目,待我回過神來,我已經從那天地齊高的身體抽了回來,頹然倒地。
明台處,有禁制應聲破碎,所有的回憶如江海洶湧進我的腦海。
我嗚咽哭嚎,「悟空啊!」
我看到了。
五百年前仙佛一戰,如來諸佛避而不戰,反而覆手滅盡三千世界,悟空驚怒,施無上仙法揪下通靈猴毛,幻化為九九八十一道分身,奔赴諸天萬界,大戰萬千仙佛!
那一日,乾坤朗朗處皆是一個個猴子孤身奮戰的身影,每一隻猴子都打得天地塌陷,日月隕落,往來征戰絕無敵手,更遑論西天的悟空本身。
可他還是敗了。
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敗,山河倒轉日月蒸騰間,走回來的是如來的千丈法身,縱我提杖砸去,也不是他一合之將。
主身滅,其餘分身相繼乏力,如來大手通天,拘禁來七十九隻猴子,盡數滅殺。
留下的,便是那隻沒了法力,苟活人間五百載,最終走到如來身前的老猴。
五百年光陰的苟存,只為了站在我的身前,喚一聲玄奘,道一聲東往。
「悟空!」
我長嘯出聲,胸有千仇萬恨難平!
我不禁潸然,猴子真的死了,八十一道分身盡皆湮滅,便是劈天裂地的金箍棒都被如來打碎,墜落凡塵。
血淚順我雙目而下,青天白日,鬼門忘川,忽然不見。
我瞎了。
也罷也罷,我躺在冰涼的碎石上,聽著天地震顫,喊殺聲往來縱橫,不由長笑,「來吧,殺我吧!」
「這些喊殺聲,不在這裡。」
童子的脆聲傳來,我才意識到,應當是外面,打起來了。
「你眼盲了。」
童子冰涼的手掌放在我的胸口,「可心,卻亮了。」
我不懂,也不想懂,茫茫天地,無仙無佛,已經沒有絲毫生路,如來一掌之下,有誰可堪抵擋?
我嗎?
可笑,縱然我披著黃金甲,頭戴紫金冠,腳踏步雲履,也不是那猴子。
縱然金箍棒可以認我為主,可我,終究不是那猴子。
是啊,天地人間,綱常倫理,我們皆被困鎖於此,何談生來自由身?
唯有猴子,石生天養,生來自由,號稱齊天。
可只有我知道,猴子的天,不是九天極樂,而是這萬界黎民,是這煌煌天地間的凡俗眾生。
他本就是佛,本就是胸懷天地囊括寰宇的佛啊。
可我偏偏要將他扯入世俗,扯入什麼渡蒼生的西行取經。
蒼生億萬,哪裡渡的過來?
可渡了自己,便就渡了蒼生啊!
「你抬起頭來。」
童子之聲悠悠,「現在你凡心已開,塵世糾葛漸皆明了,這天地間,也只有你,可以找到他。」
「找到誰?」
我緩緩起身,天地間一片漆黑,我眼已盲,又能尋誰?
「自然是那猴子,自然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童子笑笑,「世人皆道猴子分身八十一具,可少有人知八十一道分身下,還有一道本體,那本體沒有靈智,不在六道五行中,天地人三界困他不得,雷電火三罰侵他不得,是以五百年了,他在這裡沉睡了五百年。」
「你找得到他?」
我大喜問道。
「自然找不到,我雖執掌地府,知曉那猴子來了此處,卻根本找不到他,不然啊。」
他幽幽一嘆,「又豈會留那如來放肆幾百年。」
「執掌地府?」
我踉蹌幾步,眼看不見,心卻清明。
十萬陰曹,十方閻羅,可地府為尊者,自然是堪破輪迴的地藏王。
「多些菩薩指點。」
誰又能想到,一個稚童,竟然是執掌一界的尊者?
「哈哈,唐玄奘,這一天我等了五百年,佛道覆滅皆由那如來作惡,而世間能傷及如來的,也唯有生來自由的齊天大聖啊。」
「輪迴幾許,你們師徒四人,終於再相聚首了啊!」
師徒,四人?
我心有戚戚,「可是八戒身死,沙僧不知所歸,悟空遍尋不得,怎麼會再相聚首?」
地藏王看著我血淚結痂的雙眼,想說些什麼,卻終究一笑,「你西往出得地界,便明了了。」
拜別陰曹,我返身而去,每走一步,便覺得喊殺之聲更盛。
「滾!」
一聲驚天怒吼,我本是眼盲,可不知為何,眼前的無垠漆黑之中,竟然有一個千丈巨漢閃爍著微光鎮守在前,那巨漢脖頸間九十九顆鮮紅頭顱滾動,手中一柄降妖寶杖殺得諸神膽寒,殺得地府門前血流成河!
「悟凈?」
我眉頭微皺,但掩飾不住心中驚喜,這將我拋往陰曹地府,在我身後一直相隨的大妖,竟然是悟凈!
「師傅啊!」
沙悟凈哭號,降魔寶杖迎天兵而上,殺得巨靈神丟盔卸甲,殺得李天王寶塔墜落。
「徒兒不孝,被那如來打入妖道,如今成魔,殺孽深重,早已不是當初的金身羅漢了啊!」
「羅漢?」
我抽出背後金箍棒,仰天狂笑,「佛魔如何分?不過是那群惡徒口中屁話,今日你我師徒,自立為佛又如何?」
「唐玄奘!」
苦陀佛震怒,「佛號乃是佛祖如來恩賜,豈能由你等自立?」
「吃貧僧一棒啊!」
金箍棒砸去,劈得天地宛若都要裂開,我不願與這些人多費口舌,還不如大棒揮舞,蕩平一切不公事!
一棒之下苦陀佛身死,諸佛更加震怒,數不清的大手壓來,震得陰曹顫動。
「師傅,老豬來了!」
一柄九齒釘耙從天而降,我親手埋葬的天蓬破開佛手千重,殺出一條蕩蕩血路!
「悟能?!你不是死了嗎?!」
天蓬大笑,笑聲震動浩瀚疆場,他縱橫往來,豪氣衝天高聲叫喊,「人死往生地府,要有生死大冊。猴哥當年將我們四人的生死冊撕爛,我們便不在五行,超脫六道,誰敢收我們的命?!」
誰敢收我們的命!
這笑聲驚得一眾仙佛面無血色。
我幡然大悟。
如來不曾將我覆滅而是封印我的記憶,悟凈功敗竟留下一條殘命墮入魔道。
自然也是緣由於此啊。
可那猴子呢?
這地界陰曹足有十萬,我要去哪裡,尋你渡你?
第六章
「殺!」
天蓬釘耙攪起血肉罡風,無數的天兵天將在這漩渦中掙扎求活。
「斬!」
悟凈高千丈,大手摘星辰,攬日月,隕火流星墜落,震顫得大地轟鳴,陰曹鬼地,火光熊熊。
「劈啊~!」
金箍棒通天抵地,水火不侵,無物不破,殺得仙佛天兵潰不成軍,倉皇而去。
忽然,西方極遠,有金光搖曳而來,瞬息億萬里,三界界壁不可阻之分毫。
「玄奘,你做的孽,太深了。」
梵音滾滾,無數的金蓮虛空而放浩蕩成江海之勢,耀得陰間鬼哭狼嚎,耀得無數大日盡失光芒。
「如來老兒嗎?!」
我執棒而立,遠處的金蓮在我眼前綻放,那極速而來的身影在我的世界裡只是一團光。
我看不到,但是那股毀天滅地的威能,卻讓我筋脈戰慄。
這是我等,不可抵擋的力量。
「不是如來。」
地藏王稚嫩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帶著嘲笑,「當今的如來,怎麼敢來陰曹地界。」
「地藏你放肆!」
佛音炸開,一團光闖入我眼前漆黑的世界,那個身影渾身都燃燒著熊熊巨火,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我已經知曉他是何人。
古佛燃燈。
世間燈火億萬重,有古僧采火氣,吞食燈芯,嘗遍火中人世悲苦愛恨,立地成佛,佛號燃燈。
「師兄,那如來早就不是當初的佛祖,三界億萬民,在他眼中皆是生殺予奪的螻蟻,你還擁他作甚!」
地藏王大喝,其聲稚嫩但夾雜雷嘯之音,燃燈滾滾梵音,卻絲毫近不得地府半分。
我曾聽聞,如來燃燈地藏,三人本就是佛者大成,以師兄弟相稱,怕是如今這茫茫三界,能夠對抗燃燈如來的,也只有眼前的地藏王。
可誰知燃燈怒喝,將我心中最後一絲希望掐滅。
「地藏!昔年你為所謂的人間大道捨棄佛國,來地府求道,我等念你心有佛法,不橫加干涉,但你如今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啊!」
那聲既怒且悲恨,「你到底做了什麼!億萬載的光陰啊,天地人間無可匹敵的修為啊,你盡皆捨去,以至於金身碎盡,體作幼童!你到底做了什麼!」
天地間浩蕩的鬼哭狼嚎忽然止住,遙遠處的天兵喊殺也終於淡去,我看不到眼前的世界,但是我的世界裡,有幾團光,在燃燒。
天蓬的光,縈繞在他發光的軀體旁,帶著不甘的嘶吼,火苗突刺,憤恨且痴狂。
悟凈的光伏在他的身後,時而迷惘,時而自愧,時而恨天地不公,時而念人間善惡,那光悠悠的飄著,搖曳著。
身前的遠天處,燃燈古佛籠罩在毀天滅地的大火里,看不到容顏,那火撕裂虛空,炙熱無比。
而我的身邊,繞著一道青光,那也是一團火,環繞著地藏王,幽幽之火,似乎隨時可滅,但那火堅韌,似是可以給人以最後的希望。
我聽到地藏王淡淡地笑,「雖然我修為盡失,但你不要忘了,我天生通曉陰陽知人間命數,對神魂有缺者最為致命,這種天數,是修為,換不來的。」
「哈哈,你看到了嗎師兄?如來不敢來啊,他為何遣你而來,便是因此啊!」
「他的神魂,根本就是不全的啊。」
燃燈身上的火越燒越旺,他頭頂青天似乎在燃燒,露出虛空一片!
那天,竟是燒塌了。
「我是在問你,那億萬光陰,無敵修為,你到底用來,做什麼了!」
那一聲怒吼,似是兩顆隕星轟然摩擦之音,有人七竅流血倒地而亡,被這一吼活活震殺。
地藏王忽然狂笑,一股豪氣衝天,似是他想所為,天下無人可阻,「那些光陰修為,我都用來保那猴子了啊!」
「保那猴子?!」燃燈暴怒,天地塌陷起來,巨大的轟隆聲激起無窮的尖叫。
可我卻是大喜!
「那是自然,如來遣你而來,不就也是知道那猴子主身在這十萬陰曹嗎!既然他在我的地界,來者是客,我怎能不保他!」
我聞言頓時如五雷轟頂,如來知道猴子在這裡?!那他為何還放我下界?是他聽見那老猴臨終傳音了嗎?!
還是他本就知曉,那傳音老猴,也不過是他有意留存!
地藏王還在大笑,「孫悟空天生地養,來去自由身,縱橫天地間,他神魂皆滅,主身遊盪到地府陰曹,自然要鯨吞海引天地靈氣,可他縱橫無敵,還有什麼靈氣,值得讓他吸收?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他主身再生神識!」
「所以,你用你畢生所得,救了那猴子?!」
古佛大手探來,地界的壁障簌簌抖動,地藏王修為盡失,根本不是敵手,可他還是放聲大笑,「我沒救那猴子,我救的,是這莽莽三界,最後的活路!」
風雲起,天地陷,我能感到那浩瀚佛手沖我殺來!
「師傅!」
天蓬雙目陡紅身子瞬間暴漲,縮地成存悍不畏死沖向巨手!
「噗!」
他噴出一口鮮血,這般偉力,阻不得那巨手分毫!
忽然,背後有溫度傳來,似是某處,有大火灼燒,我回首,漆黑的世界裡,遠處有一團火,慢慢燃起。
「師傅!」
悟凈千丈法體迎燃燈而上,降魔寶杖相抵,但在那巨手之下,寶杖寸寸碎裂,以至於悟凈的身軀,被轟然扇飛。
遙遠處的諸天神佛,天兵神將都已經狂笑歡呼,古佛一出,誰堪敵手?
背後的火,旺了幾分。
「啊!」
我大吼,金箍棒應聲暴漲,擎天相抗,砸在巨手之上,佛手終堪堪頓住,我眼前的世界裡,那巨大的手閃爍著光,縈繞著無窮之力。
「噗!」
一口鮮血吐出,我心有餘,但力不足,若不是金箍棒逆天,這一下,我也必然不敵。
「唐玄奘,你們不入生死冊,不死不滅,但是我可以讓你們,永死無生!」
古佛梵音殺氣滾滾,我只覺渾身劇痛,汗毛乍起。
巨手不停,再次發力,天地浩蕩,我終於力有不支,搖搖欲墜。
「孫悟空!你還在等什麼!」
地藏王忽然大嘯,那嘯聲不減,傳遍十萬陰曹!
「你的師傅,你的師弟,他們浴血奮戰億萬里,只為來此陰曹,渡你歸去,你,還在等什麼!」
他聲嘶力竭,最後的一聲嘶吼,跳躍著微弱的希望。
那團火,他是看不見的,能看見的,只有眼盲心明的我。
話音剛落,金箍棒忽然嗡嗡大響,背後的那團火終於燃燒起來,而我的雙眼,也再次清明。
眼盲為的是尋悟空,而復明呢?
我輕笑,似有重擔千斤終於放下。
遙遠處萬千大日呼嘯而來,三千銀河倒傾而至,這方世界的一切都在蒸騰,山河倒轉化為飛煙,赤霞流動明若絲帶,天地轟鳴塌陷化作虛空,目所能及,心所能至處,世間萬物都沖著我身後呼嘯而去。
銀河冰寒大日灼熱,極寒極熱間,背後的那團火,終於爆開。
所有人看去。
一隻猴子,懸置於虛空,背後是十萬陰曹,腳下是忘川河水,而他的身前,浩大的世界不再,一切光芒褪去漆黑無窮,只有他的雙眼,流溢出些許寸芒。
那眼皮抖動幾下,緩緩睜開。
似是巨日兩輪升空,虛空復又明亮,不再黑暗,他抬起右手,上拘凌霄寶殿三尺青案,西引極樂佛國菩提枝幹,而他的身子悠悠飄來,接替我,握住那擎天金箍大棒。
我看得到他許久不見的臉,看得見他身上抖動的金色猴毛,也看得到那黃金鎖子甲,紫金鳳翅冠。
他隻身獨立,遠處如雲天兵,諸天神佛,近前古佛燃燈,大手齊天。可他卻面色不改,引來青案石為料,點燃菩提樹作火。
他竟是在錘鍊自己手中金箍棒!
「妖猴!」
燃燈暴怒,大手上佛光千重,往前壓去。
可棒子卻不動分毫,少傾,金箍棒鏗鏘清鳴,震動諸天萬界,那金光鋪天蓋地洶湧險些將我刺盲。
這才是真正的金箍棒啊,而那,才是真正的孫悟空啊。
他嘴角扯開,帶著桀驁如往的笑,他眼中大世浮沉,視古佛燃燈如無物,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我看見他的嘴角慢慢上揚,眉眼漸漸皺在一起,獠牙呲出,雙目陡圓。
「呀~!」
這一聲驕傲至極的尖嘯,他可知道,凡塵三界,等候了五百載。
「吃,俺老孫一棒!」
遠處奄奄一息的天蓬,終於笑了起來,這不是當初隕星上他恍惚間聽聞的大吼,這是眼前,那戰天鬥地,無所不能的齊天大聖真正的吶喊!
那棒子揮舞,燃燈佛目圓睜,流露出最後一抹驚恐。
那一日,人間萬界,莽莽眾生都看到了東邊,一抹燦爛如血的朝霞鋪展開來,似乎那朝霞背後,將有真正的人間明日,冉冉升起。
第七章
地界門前,天地哭號,紛紛血雨不止。
悟空還保持著揮棍的姿勢,我看著他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不知為何,竟然悲從中來,似乎這絢爛的一幕,不過是他對人世間最後一抹留戀。
可他,明明回來了啊。
那鋼筋鐵骨,那桀驁痴狂的齊天大聖,明明就站在那裡。
那又為什麼,我要心頭悲涼。
「師傅。」
悟空回首伏地拜倒,天蓬悟凈眼角含淚沖他飛撲而去,而我站在地藏王的身邊,陡然落淚。
「你哭什麼?」
地藏王看著我,淚眼朦朧間,我從他眼裡看出一種複雜無比的情感。
「我不知道。大概是,多年未見終於重逢的喜悅吧。」
話音剛落,我迎著悟空而去,卻驚見他抬起來的面容,心頭大顫。
這,是悟空嗎?
那樣子明明分毫不差,甚至五百年前嘴角那抹桀驁的笑還不曾褪去,可我為何覺得,他似是心有千言而不能盡吐。
眼神。
是猴子的眼神。
一千年前的齊天大聖,戰天鬥地無所不能,五百年前的斗戰勝佛縱橫往來唯我獨尊,他們的眼睛都是亮的,明亮得像是灼灼大日。
那眸光曾從太上老君的丹爐中迸發,見證了他大鬧天宮降妖伏魔西行取經的歲月,也曾照耀過他戰天鬥地屠盡仙佛威名齊天的那幾日。
那眸光最後凝結於我破開禁制的記憶里,雕刻出那日他與如來戰入天地霧靄彌天大陣之前的身姿。
我記得他闖進大陣前回眸的眼神,也正是因此,我訝然於眼前的孫悟空。
這軀殼,這笑容分明就是那猴子,可看他此刻的眼神,桀驁中卻又帶著一股悲涼。
當年入佛門都不能讓他折腰半分。
可今日他又看到了知曉了什麼,以至於橫生悲感?
「去吧!去吧!」
地藏王稚童之音驚起,帶著如釋重負的輕鬆愜意,「去上路吧!」
「一千年前你們西行而去,九九八十一難求取真經,而如今,這三界六道更是候著你們再次西行,給這諸天萬界,打出一條生路啊!」
打出一條生路!
天蓬放聲狂笑,笑的落了淚,「猴哥在這裡,還有什麼,能擋得了我們的路!
悟凈拄著降魔寶杖,痴痴地笑著,身上幾百年妖山火海殺出的戾氣盡去。
「我們走!」
我大步前行,越過悟空,越過那讓我心悸不止的眼神。
「好嘞。」
背後齊聲應道,卻是少了千年前那猴子的喊聲,我艱難地回首看去,悟空身形肅立,沖著地界鬼門關,沖著體作幼童的地藏王深深鞠躬。
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孫悟空,變了。
這一結論在後面的日子裡,多般印證。
瞬息億萬里,轉眼可踏西天佛國的孫悟空,竟然要踏足凡間,爭渡紅塵。
我們出奇地保持沉默,跟在他的身後,隨著他緩步而行,似是西天之事,已然拋諸腦後。
這已然是第十日。
而腳下的這個世界究竟是哪裡,我們也無從而知,只是這方土地上,大聖取經的事迹口耳相傳,縱然過去一千年仍然為人津津樂道。
此乃一處古都,行人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於耳,頗有紅塵味。
我們在林立樓宇化作凡俗,融入這滾滾俗世,漫步而行。
行了許久,忽然看見路邊有一老頭叫賣世間珍寶。
我心頭不禁一悸,走上前看去。
那老頭鬚髮皆白,衣衫襤褸,而他的身前放著一根大頭粗木棍,旁邊掛著一塊破爛牌子,上書四字——佛家至寶。
天蓬見狀大笑,「老頭,你這分明是塊破木頭啊。」
老頭卻是瞥了他一眼,「你是凡胎肉眼,看不出什麼。」
「我還是凡胎肉眼?」
天蓬笑得更甚,險些將自己的原型笑出來。
悟凈也是捂嘴。
卻不曾發現我與悟空的沉默。
我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丈長的木頭,木頭焦黑,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月,我雖不記得曾經見過此物,但是這木頭似有神力,竟然讓我心中悸動不止。
此物絕非凡品,我心中暗道。
「老丈,這佛家至寶多少錢,我買了。」
老者抬起頭來,看著我,緩緩笑了開來,「不貴不貴,一顆佛心而已。」
我豁然看向他,「可我沒了佛心。」
老者好奇道,「你沒了佛心,那這麼說你曾有過?」
「對。」
「那為何又沒了。」
「破了。」
「為何而破?」
「為凡俗,為眾生,為自己。」
「佛心為眾生而破,那這麼說你是大善之人?」
「不是。」
「為何不是?」
「因為我殺過人。」
老者頓住,一雙眼睛盯著我,「殺了多少。」
「億萬生靈,灰飛煙滅。」
「為的是什麼?」
我想起那日輪迴少年對我所說的話,不由嘴角勾起,對他道,「為了救更多的人。」
「那便對了。」
老者大笑,徑自起身,將身前木頭拋給我,大步便要離去。
「稍等。」
再次出言喚住他的,是悟空。
悟空的眼神迷離起來,身子微微發著抖,甚至那聲音,都抖動得,有些怪異,「老丈留步,我,有事請教。」
「請說。」
老者頭也不回,就在那裡站著。
身旁人流熙攘,似乎沒有人可以看見這肅立的二人。
「救世人,與救自己,孰輕孰重。」
「世人。」
「那渡自己,與渡世人,孰輕孰重?」
「自己。」
悟空雙目豁然圓睜,「那如果我連自己都渡不了怎麼辦?」
「那,就去救世人。救了世人,自然渡了自己。」
「可如若這一步,將付之生命呢?如若我本身都已然死了,還談何而渡?」
「生命?」
老者呢喃,「是啊,人有生命啊,人是會死的啊。」
「那我又該如何去做?」
「這要問你放不下的,是什麼?是這軀殼,還是什麼?」
悟空的眼中燃起大火,聲音也愈發高昂,「我放不下的,是這天生地養,與生而來,不受三界六道制約,不被他人生殺予奪的自由!」
老者終於一笑,可這笑,也橫添悲涼幾許,「那就好了,人會死,軀殼會湮滅,但自由終會傳承。」
話音未落,他已經遠去,悟空愣住片刻,轟然倒地跪下,鄭重叩首。
我看著遠行的老人,發現他的身軀漸漸彎了下去,似是轉眼間人間滄海桑田,他忽然老去。
「師傅,這……」
悟凈看著跪地的悟空滿眼不解,想要說什麼,卻被我制止。
我們就在悟空的背後等著,我看見他跪地的身軀抖動,淚珠簌簌而下,也看見他咧開大嘴,痴痴地笑。
苦笑幾許,人間已過一日。
夜色深重時,他終於起身,再次扭過頭來,一如千年前那從五指山下跳脫出來的齊天大聖。
「師傅,我們走。」
這聲音方落,我手中的木頭陡然劈裂開來,裡面流溢出銀白色的光芒,光芒散去,夜風拂過,法杖上的九隻銀環敲響,清脆悅耳。
九環錫杖。
天蓬驚呼,「師傅,這竟是你的法器。」
我忽然一笑,沖著老者離去的方向雙手合十,躬身一拜,再抬起頭來,眼裡便是凌厲之色。
天蓬眸子里曾經浮現的那些場景在我心頭縈繞,一棍一禪杖,天地塌陷,仙佛不堪敵手。
「哈哈,走!」
悟空張狂一吼,扭身便走,一步一世界,人間萬界,我們走了三日,等到登臨九天的時候,悟空抖抖肩膀,奔著那南天門衝殺而去。
而我總覺得,方才那肩膀抖動間,他終於放下了什麼。
須臾之間,他的金箍棒就已經砸在了凌霄寶殿之上,四野天際都是橫飛的天兵神將,寶殿上的諸般仙神已然失色,煌煌擠作一團。
「妖猴,你好大的膽子!」
凌霄殿上,玉帝手中龍劍吞吐,憤懣無比,「你方才剛剛拘走了我身前青台案,轉眼間又殺上前來,你欺人太甚!」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我們在人間流連多日,凌霄殿上或許還籠罩在三尺青案被凌空抽走的恐懼之中,而幾個呼吸之間,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就已然殺了回來。
「討打!」
金箍棒重重一擊,龍劍應聲而斷。
太上老君匆忙跑上前來,「大聖息怒大聖息怒啊,您看這樣如何,老君為您在玉帝座前討個神界大將軍噹噹?您就先退回去?」
「呸!」
悟空扯開嗓子肆意狂笑,笑的諸般仙神臉上青紅。
「一千五百年前的那套辦法還在用嗎?」
老君面色一滯,驚覺這已經不是當年的弼馬溫,只能絕望地搖頭。
金箍棒劈開凌霄寶殿的澎湃雲氣,奔著玉帝面門而去。
「等一下!」
一聲清喝蕩漾而來,一柄長劍刺入悟空棍棒下,竟然將金箍棒堪堪架住!
我回首望去,背後,仗劍少年御風而來。
他越過我,越過凌霄寶殿倒塌的殿門,越過擠作一團的諸般仙神,落在悟空身前,「大聖,玉帝老兒,交給我罷。」
悟空愣了幾楞,緩緩抽手退去。
大殿之上,仗劍少年與玉皇大帝兩相而望,玉帝顫抖著身子,似是極為艱難地問出一句話,「你名為何?」
少年昂首,「張百忍。」
「胡鬧!」
太上老君大驚失色,「玉帝名諱豈能容你直呼!」
是啊,玉帝便名為張百忍。
少年面色不變,反而是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身子抽搐幾下,終於頹然,仰面落淚哭泣,「你便是另一個我嗎?」
「不,你是你,你掌管諸天萬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世間唯有佛祖如來你要敬他三分,你高高在上。而我是我,我紅塵輪迴,嘗遍人間疾苦,曾為樵夫砍柴,曾做屠夫謀生,我卑賤如塵埃。」
「我們不一樣。」
玉帝忽然笑了,「不,我們一樣,多少萬年前,我曾經如你,從凡俗生長,歷經百世輪迴,走到凌霄寶殿,看著當年的玉帝,道一聲,我來了。」
少年第一次色變,他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而我,卻剎那間終於明了一切因果輪迴。
「人終究是人,而人心,也終究是人心,這世間有人便有恩怨情仇,有人心便有七情六慾。」
玉帝悵然,長身而起,將自己身上的龍袍緩緩脫下來,「是啊,人是會變的,會由壞變好,也終將由好變壞。」
「所以這玉帝龍袍必將有人繼承,所以人間輪迴,必將再有張百忍啊。」
他幽幽一嘆。
「而唯有天地意志,凡俗三界的共同意志,才能承載著三界大道,無止前行。」
玉帝龍袍氤氳出萬道霞光,那脫下袍子的玉帝,忽然疲老,他神情戚戚,留下一殿不解緣由的仙神,踽踽而行,緩緩而去。
我聞言,卻陡然色變。
玉帝為仙界至尊,一人之下,億萬人之上,每一任的玉帝由百世輪迴的少年接替。
那麼佛祖呢?
佛祖是三界至尊,萬界諸天的主宰,他會為何而變?而他若變了,三界又當如何?!
第八章
我們踏臨西天佛國的時候,紛至沓來的諸天神佛還在此處,煌煌宇宙中央,如來端坐在蓮花寶座之上,手中一杯百世酒,仰頭飲盡。
無垠的佛國,沒有絲毫的聲響。
「我來了。」
悟空往前走去,他的腳下一步一生蓮,而那金蓮又被他用力踩碎,他一步萬里,走過諸天各佛,站在如來的身前,忽然坐了下去。
如來手中酒杯頓住,往遠處輕輕一擲,那酒杯緩慢,奔著遠處的浮騰萬世而去。
「一世便是百世酒,那麼我用這萬世生靈,又能釀出來什麼酒?」
酒杯每走一寸,便大一寸,可想而知,一旦到了浮騰萬世前,必然遮蔽人界,人界凡俗,絕無生路可言!
「如來!你這禿驢,猴哥在此,你還敢放肆嗎?!」
天蓬法體著身,抬起九齒釘耙奔著酒杯而去,諸天神佛紛紛動身,從蓮座而下,奔著天蓬殺去!
悟凈降魔寶杖在手,擋在天蓬背後,張百忍著玉帝龍袍,持長劍而上,大戰群佛。
而我,卻在這一剎那,只覺滄海桑田幾百年,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
滿天神佛殺得天昏地暗,無垠宇宙中間不時有大日爆開,星辰湮滅,而我肉體凡胎,拖著忽然頹然的軀殼,走向中央對立而坐的二人。
西下佛國,東往陰曹,我血戰億萬里,不曾疲憊。
金箍在手,擎天抵地,我血淚落下雙目失明,不曾絕望。
師徒四人不在生死大冊中,便是金蓮盡去,我也不能死去。
可我卻在這一刻想明白了一切因果,一切緣由,我忽然憎恨自己即將面對的永生,在這樣的真相下,永生才是最大的懲罰。
不知走了多久,我終於坐在他們二人的身旁,西天如來,齊天大聖,本該戰到天昏地暗的二人,此刻卻四目相望,默然而坐。
打破這無窮沉默的,是我。
「如來,你本就知道悟空的分身之下,還有本體。」
如來笑笑,忽然把頭扭向我,「對啊,我當然知道,不僅如此,我還知道那老猴最後對你說的那句話。」
「玄奘。大聖魂歸,十萬陰曹。昔年他護你西行斬妖除魔,而今唯有你可以東往,引渡大聖歸來。」
他將老猴的話,一字不差地念了出來,我的心,漸漸冰涼下去。
地藏王曾說,世間知道孫悟空八十一道分身之下還有本體的人寥寥無幾,如來知曉並不驚奇,可是,他是怎麼聽聞那老猴的傳音的?
「老猴五百年的傳音術神鬼莫測,乃是天地奇術,他雖法力悲弱,但畢竟有悟空的一部分天地靈識,他敢只身前來施展此術,必然是料定如來聽不到的。」
我呢喃開口,看著悟空,眼神漸漸發直。
如來裂開嘴,嘴角掛著桀驁的笑,「對啊,如來必然是聽不到的。」
「可我,並不是如來。」
是了。
因果盡皆於此處開釋。
你不是如來,你是猴子另一具分身。
而這一切,悟空是知道的,他從再生靈識的那一刻就知道,從他打下平天一棍的剎那就已然明了啊!
而這也就是他眼中悲涼的源頭啊。
那為禍三界六道的如來佛祖,那隨意對人生殺予奪的西天如來,本就是他自己的一具分身啊。
齊天大聖是戰無不勝的,縱橫往來誰堪敵手?
便是昔日如來,借著彌天大陣,也只能成了棒下冤魂,那一戰,勝的本就是孫悟空,只可惜孫悟空在最後的一刻,發現了這佛國最深的秘密。
如來,是沒有靈智的。
一如玉帝而言,他是天地至尊,本就是秉天地而生,是人間億億萬凡俗的意志統一,他是世間唯一能承擔起天地大道的存在。
所以他才為真正的佛,佛者六欲盡去,七情皆無,大慈大悲以天下為己,以眾生為本。
而能做到這一步的,絕不是會人。
所以悟空打死的本就不是如來,而是上一個竊取佛祖軀殼抹殺眾生意志的人,而能夠將如來,將這億億萬凡俗的意志打碎的,除了悟空,便只有當年那來到靈山一爭真假的六耳獼猴罷。
而他為何能在悟空眼下,在諸天神佛眼下覆滅如來本體取而代之,那又將是另一段故事了。
所以日後的諸天神佛為何無道,為何仙佛眼中人命淪為螻蟻,皆源於此啊。
五百年前的驚天大戰,悟空的分身戰勝六耳獼猴,可那分身畢竟靈識不全,七情六慾中貪慾洶湧,竟然佔了如來軀殼,出得彌天大陣。
而猴子另一道分身火眼金睛看透了一切,自知不敵,泯滅之前,將悟空本體,打向地界陰曹。
因為那裡有地藏王啊。
因為地藏王天生通曉陰陽命數,對神魂殘缺者最為致命。
而竊取如來軀殼的悟空分身,只要得不到本體,他就永遠是神魂有缺,不敢踏入地界半步啊!
這便是一切的緣由嗎?
所以當初老猴被泯滅之時,會有一道光流入如來體內嗎?
所以如來讓我東往引渡大聖歸來,便是為了將本體從地藏王身邊帶出來嗎?
所以盡傾蓋世法力相救悟空的地藏王,其實早就知道真相嗎?
而地界前辭別的那幕,他複雜的眼神,悟空躬身一拜,便是二人對這最後結局的心照不宣嗎?
我恍然大悟,淚如雨下,悟空在人間紅塵爭渡的樣子浮現在我的眼前,縱使最後,他也要一步一界足足三日方才登臨九天,那也是因為明知前路無生,所以對這蒼莽世間心懷眷戀罷!
那他在凌霄寶殿前,抖落的,便是這最後的一抹離別愁緒了。
千愁萬恨在南天門前盡去,留下的,便是往來自由天下無敵的齊天大聖啊。
我看著如來的法體,悟空桀驁的面容在他臉上忽隱忽現,而他看著垂首閉目的孫悟空,張狂笑道,「孫悟空,你打不過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知曉你的每一招每一式,我們心意相通,你永遠不可能打敗我。」
悟空聞言,忽然睜開眼,那雙眸子中金光四射沖射鬥牛,接著復又寂滅下來,成了無生機的灰暗。
目空一切。
那眸子里天機混沌洶湧,我看不透。
如來也看不透。
可他第一次,流露出了驚恐神情。
他本就是悟空分身,悟空心中所想,他已然知曉。
他驚呼哀嚎道,「你大可讓地藏王前來滅我啊!」
悟空笑笑,「你神魂有缺,地藏王可以滅你,但不能滅我,可縱然你灰飛煙滅又如何?孫悟空還會在,孫悟空的七情六慾還會在,而那個能夠覆滅眾生意志的變數依然會在。」
他聲音輕柔,似乎生怕驚動了人間凡俗,「我不知道我的哪一具分身還會慾望洶湧,還會竊取天地,竊取眾生與生俱來的自由啊。」
「所以你就要這樣嗎!」
如來嘶吼著,他的臉上帶著猙獰不甘的神情,「你是瘋子!孫悟空!你是瘋子啊!」
悚然之間,我只覺被一股巨力推走,若流星一般遠遁而去,九環錫杖在我背後清脆作響,如意金箍棒也被悟空凌空擲來。
我看著漸遠的猴子。
那就是齊天大聖啊,也是悟空。
他背對癲狂如來,目送我漸行漸遠,遙遙看去,他最終釋然一笑。
嘴角斜斜扯開,眉眼皺起複又綻開,獠牙呲出,放肆桀驁!
那笑我是何等熟悉。
萬界諸天,六道輪迴,我走了這麼遠只為渡他歸來,只為見到齊天大聖這桀驁放肆的一笑啊,他終於笑了!
可齊天大聖卻不在了。
關於那一刻的記憶,我沒有聽到聲音。
也許是那最後的一爆令天地塌陷,轟鳴聲太過龐大以至於我雙耳失聰,我能記住的只有一團炫目到令人肝膽俱寒的光。
齊天大聖孫悟空死了。
這世間沒有人可以打敗他,也沒有人可以殺掉他,五行三界六道輪迴都不能浸染他身,陰曹地府生死大冊不敢留他名。
可他還是死了,連神魂都沒有留下,連往生都不可能。
他自己殺死了自己,帶著如來軀殼內那驚懼的分身。
諸天萬界忽然寂滅,所有人都靜止在那裡,唯有我可以移動神識,也唯有我見證了這傳說中最後的結局。
無數道凡俗意志從人間萬界而上,衝天而起,匯成無數道天地銀河,百川匯海,最後衝進如來的千丈法體。
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一個呼吸之間,如來睜開眸子,那眸子清澈明亮,像是初生的孩子。
三界開始復活,所有的光次第亮了起來,亮成那浮騰的萬世,唯有悟空炸開的那束,徹底寂滅下去。
酒杯炸開,天蓬反應過來,血淚潸然而下,悟凈回首,心頭似是被剜去大塊,幾近神魂寂滅。
諸天神佛忽然明悟一般,眼中各種複雜神情如潮水而去,貪嗔痴恨愛惡欲盡數消散。
天地間明亮起來,前所未有的明亮起來。
我哭著笑著,左手禪杖,右手金箍棒,天地茫茫竟然倍感孤獨!
悟空,你死了,可你看,這人間,這三界,自由了。
天上百日,人間百年。
唐玄奘四人曾經駐足的那處人世間,一處高聳的山崖上忽然落下一顆通靈石子。
石子有靈能吞吐天地精氣。
一吸百年,一吐百年,九九為極,這石子吞吐足有八千一百年,八千年,人間滄海桑田,正如之前的那幾千年,這裡曾經的東勝神州塌陷,海中聳起高山,造就了後來的人世。
八千多年的日月,都見證了這石子漸漸變大,直到足有一人高,而最後的一輪明月,有幸看見了這通靈神石破開,一隻金色的小猴子,跳了出來。
小猴子打量了這山水幾眼,匆匆奔著一棵桃樹而去。
寒來暑往幾多歲月,小猴子八歲的時候,已然成了這山中霸王,號稱猴王,而此山因為花果繁多,更是被他稱為,花果山。
有一日,夜色漸薄的時候,從遠處有一個老頭踱步而來,小猴子第一次看見其他生靈,不由得好奇地高聲叫喊,「老頭老頭,你是誰啊?自哪裡而來!」
那老頭走近,卻不答話,反而笑呵呵,模仿著猴子的身姿問道,「你是誰啊?」
小猴子撓撓頭,昂首挺胸,「我是這花果山的王。」
說完,他輕巧一躍,攀上老者的肩膀,揪著他發白的鬍鬚,痛得他齜牙咧嘴。
猴子驕傲地喊道,「快說,你從哪裡來的!」
老者倒吸一口涼氣,呲牙咧嘴,揮手一彈,一股柔波擊在猴身,猴毛簌簌一抖。
小猴子就被彈了下去。
老者整整鬍鬚,呵呵一笑,「某來自遙遠處。」
小猴子見他忽然施了法術,不由得雙眼大亮,極想學習幾招,但又拉不下來臉,畢竟自己方才那般蠻橫,索性大搖大擺地往桃樹上一坐,稱讚道,「你這老頭有意思,竟然會些法術,不錯不錯,道行不淺,比大馬猴厲害些。」
「就是嘛。」
老者也笑著,看著眼前的猴子翻騰。
猴子撓撓腳底,嘿嘿一笑道,「只可惜啊,還是有個缺點。」
老者好奇心大起,「哦,什麼缺點。」
小猴子偷偷瞟他一眼,見他上鉤,故作高深地搖頭晃腦道,「缺個徒弟。」
老頭哈哈一笑,「是嗎?那某要到哪裡才能尋個徒弟?」
小猴子一聽立馬興奮起來,一雙猴爪急忙指著自己。
老者卻裝作不懂,看了一眼他背後的花果山,道了一句,「難不成我那徒弟就在這花果山中?」
說著他邁腿就要走,「那某要去找找。」
眼見便宜師傅就要跑,自己又拉不下臉來拜師,這一下子可把小猴子急的抓耳撓腮。
誰知老頭走了幾步,忽然回首,沖著小猴子哈哈一笑,「這樣吧,不如你當我徒弟吧?」
猴子一聽,當即做起腔調來,「我?嘿嘿,本大王考慮考慮吧,哎哎,老頭你別走啊,哎哎,好了好了,不考慮了,本大王就收了你這師傅。」
「哎哎老頭你倒是等等本猴王啊。」
……
此時天色漸明,遙遠東方一輪明日升空,萬般色彩艷麗起來,茂密的山野間,一個身影奔著遠方而去。
那是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而他的肩上攀著一隻機靈的猴子。
「便宜師傅,我們這是去哪裡?」
老頭笑笑,「明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那你到底叫什麼嘛。」
「我啊,名為菩提老祖。」
「菩提老祖,好生霸氣的名字,這樣這樣,你給我也取一個霸氣的名字吧。」
「好啊,哈哈。」
「你別光笑,倒是說嘛,我叫什麼?」
老者頓住步子抬起眼來,目光望著西方極遠處,彷彿時光回溯,他回到了八千多年前那日的古城。
孫悟空求得答案,在他身後跪拜,那一跪,師徒再也不曾相見。
唐玄奘幾人凡胎肉眼,看不到他的本身,可是孫悟空是他最得意的弟子,火眼金睛,又怎麼會,看不透菩提老祖的真身?
「你啊,就叫孫悟空吧。」
「悟空?悟空?嘿嘿,孫悟空?好名字,的確是個好名字!」
菩提祖師的雙眼,已然朦朧。
悟空,為師等你,等了好久。
完
打下完結,心中果然空了一些,大家的評論我都看了,謝謝鼓勵我的每個人,也謝謝每個批評的聲音。至於很多人說的諸多漏洞,或許到這裡能給你一個答案,佛本來就已經不是佛,不管是飲酒還是殺生,都是被人竊取軀殼的如來。
從知乎首答開始,就想寫最好的故事,講給愛聽故事的人,第一個這麼多贊的答案,誠惶誠恐,而這一次最讓我驕傲的不是多少贊多少評論,而是有人告訴我看哭了,看的熱血沸騰,這就夠了,能感染讀者,能讓讀者見我所見,感我所想,實在榮幸之至。
或許猴子永遠是特殊的,每個人終究只能寫出一個最好的。而我寫這個,絕不是我最後一個,也但願不是最好的一個,大聖,我們來日方長,酒還夠,故事還多。
而這篇故事裡,最喜歡的一句話還是那樣俗套。
人會死,軀殼會湮滅,但自由終會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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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跳過去我們就封他為王!」
「………」
安靜的……
安靜的…………
完。我來更新啦。諸位久等啦。
我是分割線――――――――
「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牛郎掐滅了手中的煙。
「他醒了?」織女從床上坐起來,藕臂微垂「那恐怕又是一場浩劫」天庭
「楊戩呢,楊戩,叫楊戩上來」玉帝慌不擇路。
角落傳來巨靈神悶悶的聲音「稟告陛下,二爺家的嘯天生產了,這幾天正在鬧情緒,二爺這幾天帶它去嫦娥那裡追玉兔玩了!」
「哪吒呢,也不再?」玉帝總算收拾妥當,正了臉色問道。
「微臣在」哪吒風火輪一道弧線,來到庭前。「陛下,若是如當年那般去捉拿那斗戰妖猴,我毫無怨言,但要是去雷音寺與那金蟬子鬥法,屬下。。。屬下。。。屬下不敢」
「托塔天王,四大天王,巨靈神,你等可敢出戰,與那妖僧鬥上一斗。」
庭上一片靜默。
良久
李靖走了出來「屬下領命,陛下,若屬下此去無回,煩請陛下保我一家平安」
「爹爹」哪吒一聲哭喊,李靖卻已出了那南天門,一片祥雲遠去無回頭!雷音寺
如來依舊是哪個如來,寶光加身,聲若洪鐘「金蟬子,你可想清楚了,可是不要你那十世願力了」
「金蟬子,此刻放下心魔,即可悔悟啊。如果不然,可惜。。。可惜啊!」觀音也依舊不曾變化些許。唯獨面前一堆凈瓶的碎片,手中浮塵也只剩幾縷。讓人看出一些端倪。
「如來,你少欺我,如若真如你所言,我僅十世願力,你法力通天,我豈能困你在此,困你一瞬亦是天難。今日若不是通天河老龜氣數已盡,我為其續命。那可知,你以十世為界,十世一滿,滅我記憶。墮入輪迴。十世為一轉。永無清醒之日。」金蟬子目眥欲裂,聲聲叩問,句句泣血。
「如來,若不是那老龜,十世十世又十世,怕是我已輪迴萬億年了吧,卻還要輪迴,,,無期吧!!!」
「無期吧。。。無期吧!!!」空空蕩蕩的雷音寺,久久不停的質問聲。「如今,我醒了」
玄奘從法杖上取下一物,卻是那斗戰勝佛孫悟空曾經的金箍,回憶起取經路上的林林總總,玄奘默默的,默默的將其用雙手捧起,而後重重的扣到自己頭上
「如來,當年我與你掙這佛主之位,我敗了,我認,千億年的無盡輪迴,我忍了,我也認了,可我的弟子呢,我那四個(還有小白龍)無辜的弟子,誰來替他們要回這億萬年孤獨而又可恥的歲月,誰來替他們主持公道,誰來?」
「誰來,觀音,是你么?燃燈,是你?你們億萬年來是否想過,是否想過這是四個無辜的生命啊!」
咚,玄奘取出身後的九齒釘耙放到面前「這是八戒的」。
咚,又是一聲,正是那沙僧的降魔杵「這是沙僧的」
叮,卻是一把明晃晃的刀「這是白龍的」
一聲又是一聲,玄奘早已淚流滿面
「我想,我再晚一點,應該還會有我大弟子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吧!不,應該叫那什麼狗屁的斗戰勝佛」
「金蟬子,不得放肆。我托塔天王李靖來也」天邊一朵祥雲,聲音剛到,人亦已至!先寫到這吧,後面會更精彩,
破百贊繼續更。另,寫這個算是對我曾經很喜歡的小說 今何在《悟空傳》 的致敬,我想讓故事更熱血一點,更瘋狂一些。
我也是更新的分割線――――――――
「金蟬子,玉帝派我來降服你這妖僧。西天諸佛被你圍困此地三天三夜。人界百姓求神拜佛了無音訊。要知道,這是你私人恩怨,卻令三界混亂,綱常不存。你可知罪」
李靖寶塔在手,鬚髮皆張。怒目圓睜,卻是氣勢十足。
「李靖老兒,你真當我還是那冥頑不靈的唐玄奘?你真以為幾句仁義道德,綱常倫理就能讓我雙手合十,默誦佛號?」金蟬子絲毫不讓,陣陣聲浪直讓祥雲上的李天王站立不穩「你要說理,我便與你說理?我今天偏不?柔柔弱弱十世又十世,一無所得。李靖,我只問你,你可是要阻我救我徒弟?」金蟬子將手中錫杖放下,只是抬頭一眼,卻看得那李天王心神巨震。
「是,是又如何,如今三界生靈塗炭。神佛人共憤。妖僧,你可想清楚了,你這是在與三界斗,你這可是在和天斗。你能困這西天諸佛一時三刻。你能困永恆?你能斗得過天?」李天王哆哆嗦嗦,總算講完了這句話。一張臉也在金蟬子的氣勢之下成了醬紫色。
「好好好,好一個與天斗。與天斗就與天斗吧。八戒,悟凈。且等為師打破這黑暗的天。再去輪迴道里救你們的魂魄。悟空,你可要等我」金蟬子說完不在二話。右手往身前袈裟佛扣上一扭。卻是退下了這一身袈裟。用力一摔。只見那袈裟似有靈性,只是在空中飛速一轉,卻是到了觀音手裡。
金蟬子見此,也不言語,只是冷笑一聲。便穿佛門素衣,盤膝而坐。不在言語。李靖見苦勸無果,也只能硬著頭皮大喝一聲「金蟬子,呀呀呀呀,待我擒住你,去天罰殿領罰,接招」
卻是雙手一摔,那玲瓏寶塔,寶光陣陣。讓人不能直視。「去」寶塔滴溜溜一轉,轉眼已是百丈大小。
「咣」一聲巨響,原來是與那大雷音寺的護寺結界撞到了一起。李靖見此先是一頓,並不停手,卻是再給寶塔輸入仙力
「咣」又是一聲。「啊,啊,李天王,你且住手吧」原來是哪些羅漢使者被金蟬子禁錮法力。一個個肉身脆弱。哪經得起這滔天巨響。都東倒西歪,抱頭亂竄。
李靖聞言收回寶塔,一聲冷哼,「金蟬子,莫不是你怕了我,要在這結界裡面做那縮頭烏龜」
「哈哈哈,怕了你?李靖老兒,我只怕你的招數還弄不痛你爺爺我。」金蟬子只此一語言畢。人卻早已不在原地。「李靖,你看我可是怕了你,哈哈哈哈」原來是金蟬子只是一瞬,竟瞬間出了結界將那寶塔握於手中。「李靖,你修行不易,還是退去吧」說完,只是輕輕一推,那寶塔如人攜著一般徑直往那天庭飛去。
「哈哈哈,就怕你不出來,妖僧,這回看你怎麼逃,寶塔,鎮」李天王一語言罷。那寶塔竟又飛回,百丈大小。直如小山一般向金蟬子當頭罩去。
金蟬子也不言語,只是隨手一招。一物便快速從那結界裡面飛出。原來是那豬八戒的九齒釘耙。釘耙入手,思緒萬千
「哎,哎,師傅。大師兄又罵我是獃子。」
「悟空,不得無禮。」
「八戒,你與你大師兄一起去化點齋飯」
「師傅,我累死了,讓猴子去。我要躺會。哼 哼」
「師傅,我夢到天庭了。我騎著戰馬。嫦娥在對我笑」
「哈哈,痴兒,痴兒。來,讓為師給你擦擦哈喇子」繼續更――――――
「八戒,就讓為師帶著你一起戰鬥」
揮耙
「庫次」
「我的玲瓏寶塔」李靖失聲大喊
原來是那玲瓏寶塔被那金蟬子只此一下,榨出了九個巨大的窟窿,歪歪斜斜。快要散架。
「妖僧,我與你拼了。」李天王心疼的齜牙咧嘴,戰袍微微鼓起,氣勢雄渾「通天劍氣。凝」
剎那風雲變色。大雷音寺,此刻名副其實。天雷滾滾。劍氣蕭蕭,雷音陣陣。
沒過多久,密密麻麻的劍氣在李靖身後匯聚成型。一如那密密麻麻仙人掌的刺。不同的是這都是一道道殺氣凌然的劍意。「妖僧,納命來。去」「喲喲喲,這是要拚命了。把你兩個兒子這麼多年任勞任怨為那玉帝老兒收集的巔峰劍氣都拿出來了」金蟬子一臉淡然。仿若這萬千劍氣並不在其眼前一般。
「來,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徒弟白龍的刀快」「刀來」
「咻,琤」小白龍的刀應聲而至。
「白龍,該你陪我戰鬥了,殺」
金蟬子人隨刀走,氣若驚鴻。步伐之快當真是「萬劍從中過,一劍不臨身」
「叮叮,叮叮」刀光劍影,好不熱鬧。
再說那李天王一看這金蟬子端的是身法自然,直驚得眼珠子都快爆了出來「他一個禿驢,還會用刀」在看那金蟬子速度飛快。李靖哪敢讓他近身
「通天劍訣。聚」術法一便,所有劍氣萬劍朝宗般,直上雲霄,一一,二二聚攏起來。片刻就是一把巨劍臨於蒼穹之上。
術法再變「通天劍訣,幻」巨劍又產生了變化,一生二,二生三。出現了同樣的三把,只不過兩把片刻即為虛幻,片刻就不可尋,又變成了一把
李靖一口鮮血噴出,可見他使這通天劍訣也是將自己一身修為耗的七七八八。
強撐這最後一口氣「通天劍訣,殺」一言喊完,已是面如金紙。眼看快要不行了。「你這又是何必」李靖術法看似漫長,實則短短一瞬。金蟬子此刻望去,那裡癱坐的垂垂老矣的老人與之前意氣風發的李天王判若兩人。但任誰都知道。那是李靖耗盡生命本源。使用這「通天劍訣」的緣故。通天劍訣,仙佛難當。如果四字口訣一併完成,幾乎為必殺之局。
「降魔杵,該你了」
晚了,明早接著更。
「鐺」流光飛至,正是那沙悟凈的本命法器。
「悟凈,你平生最好和平,極惡殺生。如果不是為了護得為師周全,怕是你這降魔杵真是降魔不殺魔吧,為師答應你。為師不殺生!」
一語未必,那天空巨劍已是挾滔天之勢而來。天地變色。日月無光。這天,這地。都要被其一劍劈開。
「流沙」金蟬子目中無盡的懷念
「轟隆隆,轟。」卻是那天空之上,無端出現一條通天巨河。正是唐僧初遇沙悟凈的流沙河。
那巨劍從上至下。流沙河自下往上。「碰」開始了瘋狂的角力。誰也奈何不得誰。
就在這緊張而又閑暇之時,金蟬子餘光一撇。心中大喊不妙
原來那李靖只是吐出一個「幻」字。霎那白頭,笑意盈盈,氣絕身亡。
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
曾經的大聖被封為斗戰勝佛
入了體制。
圖源見水印。
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只有一個局外人,看著各個棋子紛紛入局······
求道
自混沌初開,天地孕育生靈以來,道一直是生靈的至高追求。
道可道,非常道。
道是可以與人說的,但是道在與人說的那一瞬間,卻又不再是訴說者和傾聽者想要說或者想要聽的道。
就像一個人不能兩次跨進一條相同的河流,道也是如此,每個人的道都不一樣,每個人的道都不可與人說,當與人說的那一瞬,說者自己也迷糊,聽者更加迷糊。
但是有一些人,他們跳出三界五行,早已與道融為一體,這種人不再是尋道者,而是利用道甚至創造道的人,這樣的人,言傳身教即是道。
天地萬物於我為一,雖道不是我,但我即是道,我已成為道的一部分。
此刻,在那濃密的森林裡,正有一隻猴子蹣跚前進,他穿著人的衣服,模仿著人的走路,見人就作輯唱喏,所為的只是一件事:尋找那言傳身教即是道的大能,尋求無上大道。
十餘年來,猴子渡過大江大河,翻越崇山峻岭,也曾在人間遊歷探尋,他一心向道,卻從來不知道就在他的身邊,宛如影子一般跟了他十餘年。
「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猴子繼續在山間唱喏探尋,老者搖身一變,變成了一位地地道道的樵夫。
那樵夫背對著猴子,唱到「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猴子五體投地,連叫師傅,磕頭不迭。樵夫悠然一笑,指著一個方向說「菩提老祖在那裡,那裡才是你的得到啊之處」。
感激啊!興奮啊,猴子奔奔跳跳朝著樵夫指的方向去,那樵夫搖身一變,瞬間以一化千,既有自己最初的本體,又有諸多自己的弟子。而後身形一轉,已然在猴子前面等著他了。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內,老者指著猴子說「賜你姓為孫,名為悟空。」猴子得了自己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名字,手舞足蹈,磕頭如搗蒜。
恩師吶,授我長生之道吧!
大膽潑猴,老者大怒,長生之術豈能隨便授予他人,老者說著走到猴子前面,在猴子頭上狠狠地打了三下,倒背手自中門而入。
可憐吶,剛剛有了名字的猴子疼痛的兩眼淚花,但是卻出奇的眉飛色舞。
是夜,三更,猴子偷偷從後門來到恩師的屋子,恩師果然等著給猴子傳授那無上的長生之術。
呀呀呀呀,一代妖王,自此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論道
一個蒼老古樸的莊子里,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和一名瘦俏男子正在下棋,在他們的身旁水池裡,一株荷花迎風搖曳。
那是鎮元子和李靖。
他們的棋盤放在一塊天然形成的石頭上,這石頭像極了一個猴子的模樣。
天生萬物,萬物修行,到一種境界後,天以下已然無敵,天以上卻縹緲難尋,於是人難免就開始寂寞,高手寂寞如雪啊!
於是高手開始想,要是能超越這片天,會不會看到不一樣的風景?可是一壺水被燒開後,溫度不可能高於包裹水的壺,又怎麼能把水壺給融化了呢?除非把所有水的溫度轉移到一滴水上,形成一個最高溫度的水滴,只是怎麼把所有的水的溫度轉移過來呢?
於是,高手以一化三,其中兩個分身組成兩大勢力,一個分身伺機而動,不動聲色的培養一個打破勢力平衡的角色。
這三個分身,分別是如來佛祖,太上老君,菩提老祖。
天地有靈,有陰即有陽,當高手以一化三的時候,天地間唯一一個能與他等量齊觀的生靈,也開始了行動。
他坐在棋盤旁,與一個瘦俏的挎劍男子下棋,旁邊水池裡,搖曳著一株蓮花,棋盤下的石頭,是一個人形的石人。
一盤棋結束後,他哈哈大笑,瘦俏男子無語落淚。這是一盤順應天道,贏面很大的棋,這是苦了這些棋子。
於是,人形的石人被送往花果山,在那裡他將吸天地日月之精華,化為石猴,得道名悟空。
而那株搖曳蓮花,則會成為瘦俏男子的兒子,哪吒。
隱道
浩瀚天地間,一道隱晦的信息正在傳遞,石猴已經得道歸來。這道信息逐漸傳遞,慢慢的被接受、閱讀。
「花果山孫悟空乃天產石猴,該壽三百四十二歲終。」閻王大筆一揮,牛頭馬面鉤來了孫悟空的魂。
「呀呀呀!!我老孫修仙了道,與天齊壽,超升三界之外,跳出五行之中,膽敢拘我」。一頓棍棒大鬧起來,離去之際,石猴想到了在自己身上下棋人的話,索性再添一把火,勾去了所有猴子在生死簿上的名字。
閻王忙不迭的奏報上天,請求捉拿妖猴,然後拍拍胸脯,慶幸終於完成了任務。
石猴離開後,廣交好友,天下各處留名,同時,在一眾好兄弟間傳遞一個更為隱晦的信息。
於是,牛魔王與其他大妖潛伏不動,孫悟空獨自迎戰天兵天將。
大鬧天宮,痛快啊!藉機與二郎神說明真相,同時將信息傳遞給金吒木吒。而後鑽入八卦爐內,一腳蹬翻八卦爐,在下界形成火焰山,成全了紅孩兒,也埋下了這一個暗子。
妖猴鬧天,天庭的人不出全力,卻讓如來出手,老君、佛祖對此自然心知肚明,玉帝自以為自己試探出了佛教的實力,暗自得意,孫悟空也如願以償被鎮壓,聯通了五指山與五庄觀,然後靜待取經人的到來。
一切皆大歡喜,人人都在算計,人人都為棋子。
毀道
取經人,是一個和尚,也是一個關鍵的棋子,他是佛祖的棋子,佛祖要他取經途中步步殺戮,步步血肉。
他還是鎮元子的棋子,鎮元子要他途中減少殺戮,保存修道人的力量。
他很苦惱,直到在山底下,他遇到了他的大徒弟,從此再無苦惱。
因為所有不能按照佛祖意願做的事情,都有了一個背鍋的人,而背鍋的人也甘願背鍋,那段時間,他念的最多的不是佛經,而是緊箍咒。
每次他的大徒弟都痛苦的翻滾哀嚎,但是從他徒弟的眼神里,他看出來他徒弟希望他這樣做。
他流著淚,念著經,一步步由東往西。
取經結束,佛祖他們預料的因取經導致的佛道大戰並沒有出現,於是,佛道大戰延遲百年後,終於到來。
這百年,一些暗子潛伏的更深,孫悟空等人一日不敢放鬆,加緊修為。
佛道大戰起,所有的棋子義無反顧的上棋盤,按照自己的宿命開始運轉。
天地為棋盤,我甘做棋子。
兩個同時死去的棋子,哪一個更高尚?
那要看活著的,是哪一方的棋子。
佛道大戰中,孫悟空的責任,就是活下去。
天地混戰,孫悟空端坐水簾洞內,紋絲不動,這一戰,從他求道開始,就埋下了種子,此刻大戰起,他卻宛如局外人。
因為他在等一個人,那是他的恩師,也是如今佛道大戰的局外人。他不動,孫悟空就不能動。
他就是菩提老祖。
立道
唐僧來了,又走了;白龍馬來了,又走了。
二郎神、哪吒、紅孩兒、牛魔王等,他們來了,也都走了。不是不願意並肩作戰,是不能並肩作戰。
最大的痛苦不是死,是只能看著自己的戰友死,自己卻只能裝作無動於衷。這與勇氣無關,是無法反抗的宿命。
終於,那個人動了。
終於,孫悟空也動了。
此時,是佛道大戰第四十五年,距離大戰結束,還有五年。
天上地下,一場大戰。各種暗子紛紛浮動,最後一戰終於來臨。
五庄觀內,聯通了五庄觀和五指山的五行大陣將所有人罩在裡面,無需多說,這是一場不知對錯,但是必須分生死的大戰。
死者未必失敗,但是站著的,才能決定勝負。
自爆、死亡,流血與犧牲,就是為了給自己戰友爭取機會。
勝利者站在屍堆上,流血亦流淚。天地之道,生靈命運,被勝利者立了起來!
他勝了,免去了天被吞噬,生靈盡滅,但卻失去了戰友與朋友。
那一刻,孫悟空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作為棋子的悲哀,因為這個棋局的棋子只剩他一個,下棋人也全部死亡。
或許,人人都在下棋,人人都是棋子。
孕道
勝利了的孫悟空忙碌起來,這次忙碌的對象是一些懷孕的女人,他使個術法,把這些女的聚在了花果山下,好吃好喝的伺候。
更奇怪的是,懷孕的女性開始多了起來,格外的多,而且大部分一懷孕就天有異象。
沒多久,花果山下就多了一個村子,村子裡,家家戶戶都在生孩子,這裡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孕婦村。
這天,開始陸續有人家生產了。
有生出來就手指天空,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小子。
有生下來就頭頂祥瑞,彩雲加身的。
也有身下來就豬頭人身的。
更有懷孕三年多才生孩子的。
······
花果山上,孫悟空站在山頂,望著山下吵做一團的孕婦村,露出了微笑。
紛紛擾擾一場夢,破而後立道中孕。
齊天大聖孫悟空,轉眼一切恍如空。
【首發於個人公眾號,是西遊戰記的一個番外,歡迎關注來看更多。公眾號老糞青】
靈山上的弼馬溫
「從此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
如來拈花微笑,彷彿一切都已成竹在胸。
眾生齊聲高唱:「南無燃燈上古佛。南無藥師琉璃光王佛。南無釋迦牟尼佛。南無過去未來現在佛。南無清凈喜佛。南無毗盧屍佛。南無寶幢王佛。南無彌勒尊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無量壽佛。南無接引歸真佛。南無金剛不壞佛。南無寶光佛。南無龍尊王佛。南無精進善佛。南無寶月光佛。南無現無愚佛。南無婆留那佛。南無那羅延佛。南無功德華佛。南無才功德佛。南無善游步佛。南無旃檀光佛。南無摩尼幢佛。南無慧炬照佛。南無海德光明佛。南無大慈光佛。南無慈力王佛。南無賢善首佛。南無廣主嚴佛。南無金華光佛。南無才光明佛。南無智慧勝佛。南無世靜光佛。南無日月光佛。南無日月珠光佛。南無慧幢勝王佛。南無妙音聲佛。南無常光幢佛。南無觀世燈佛。南無法勝王佛。南無須彌光佛。南無大慧力王佛。南無金海光佛。南無大通光佛。南無才光佛。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斗戰勝佛。」
耳中聽著眾聲喧嘩,長老的嘴角不禁抽了一抽,向身傍的悟空道:「可惱,我等師徒西天取經這一場潑天的大功德,竟然只是敬陪末座,爾等真是欺人太甚!悟空,我等不成了這靈山之上的弼馬溫了么?」
行者抓耳撓腮了一陣,方囁喏地道:「師父,切莫這麼說。弼馬溫如何能與成佛做祖相比,在這靈山上,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何苦自尋煩惱?」
「悟空,你變了!」唐長老一張玉面變得鐵青,哼道:「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何等威風,現今如何這般畏首畏尾?」
「五百年吶!師父,五百年!」行者輕嘆了口氣,滿面滄桑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道:「五百年的歲月,我只想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
「在如今這個世道,不當幫忙,就得當幫閑!靈山上的弼馬溫也是好的!」
長老一臉不甘的神色,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眾生禮讚聲愈發宏大,只聽:「南無燃燈上古佛。南無藥師琉璃光王佛。南無釋迦牟尼佛。南無過去未來現在佛。南無清凈喜佛。南無毗盧屍佛。南無寶幢王佛。南無彌勒尊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無量壽佛。南無接引歸真佛。南無金剛不壞佛。南無寶光佛。南無龍尊王佛。南無精進善佛。南無寶月光佛。南無現無愚佛。南無婆留那佛。南無那羅延佛。南無功德華佛。南無才功德佛。南無善游步佛。南無旃檀光佛。南無摩尼幢佛。南無慧炬照佛。南無海德光明佛。南無大慈光佛。南無慈力王佛。南無賢善首佛。南無廣主嚴佛。南無金華光佛。南無才光明佛。南無智慧勝佛。南無世靜光佛。南無日月光佛。南無日月珠光佛。南無慧幢勝王佛。南無妙音聲佛。南無常光幢佛。南無觀世燈佛。南無法勝王佛。南無須彌光佛。南無大慧力王佛。南無金海光佛。南無大通光佛。南無才光佛。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斗戰勝佛。」
隨著禮讚,眾生均得了大歡喜與大圓滿!無量功德,阿彌陀佛!
以xxx為開頭寫文章的題目越來越難了。。。還有附加條件。。。
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有的只是斗戰勝佛六耳獼猴。『從此世間再無斗戰勝佛,只有種了一林桃樹的猴子』
「當年一鐵棒打掉半樹桃兒,討好似的折腰遞給我的是猴子,後來翻雲覆雨的那個叫大聖」
檐外的雨下得緊了些,明月偷偷攀上青瓦,剩一指流銀掉在了空蟬的庭院,千里山河酣睡。
燭影勾在烏髮邊垂,耳後簪一枝沾著夜露的瘦長桃花,渡得眼眉也帶春色三分。
唇點朱花,翕合輕吻間,便是墜了一春江南的煙雨。
欺身覆在人後背,冰涼玉臂圈繞脖頸,指尖輕描人眉目輪廓。
「大王,奴家可好看?」
「好看。」
「是世上頂好看的嗎?」
「那是自然,妲己頂頂好看。」
「臭猴子,我好看嗎?」
「真丑,妲己真丑。」
妲己是在山下的集市裡遇見猴子的。那個時候她正眼巴巴盯著一串糖葫蘆吞口水,唇角舔了又舔,卻奈何掏不出一個銅板來。
「這些糖葫蘆,全給我。」慵懶張揚的音色從身後傳來,妲己訝然回頭,目光里闖入一個……猴子?
「你跟著我做甚。」在被妲己亦步亦趨跟著走了三條街兩個巷子後,猴子抱著一大團糖葫蘆轉身。
妲己也不說話,直勾勾盯著糖葫蘆。
「想吃?」
妲己乖巧點頭。
「那便想吧。」猴子狹長眼睛微眯,眸子笑起來竟有三分像狐狸。
「噢還有,在街上記得收好你的小尾巴,傻狐狸。」
妲己發誓她後來賴著猴子絕對不是為了那幾根糖葫蘆。
猴子不信。糖葫蘆也不信。
「猴子,你打算要去哪兒?」
「千山萬水。」
「你在找人嗎?」
「一個故人。」
妲己常常會後悔自己是不是太晚下山,太晚遇見猴子,以至於當她心動時,也太晚太晚。
那日歇腳的小酒館開了一壇十年的酒,香氣妖艷而柔軟。猴子三碗入喉,直道好酒。妲己也沒忍住,討著喝了幾口,只覺得極烈,那股烈下到胃裡又成了萬緞的繞指柔,撓得心一陣酥軟。
妲己的眼裡盛滿醉意,單手托著自己小巧下巴,湊近了身子嗔道,「臭猴子,我好看嗎?」
那一日明月高懸,妲己眉眼微醺,唇角酒汁晶瑩,神情似嬌似嗔。
猴子探手揉把小狐狸香軟的發頂,搖搖頭,「真丑,妲己真丑。」
酒性上頭,小狐狸一跺腳就氣的往外跑。猴子看真生氣了,也趕忙追上。酒館外種了一大片桃樹,恰巧時值桃兒成熟,個個紅艷艷地高掛著。
妲己沒跑幾步就腿腳發軟,委屈蹲在棵桃樹底下莫名想哭。
猴子看到妲己的時候,妲己泛紅了眼圈抽抽噎噎,一下慌了手腳。
「小狐狸,你別哭,我剛才逗你的。」
「你一點也不醜,你可好看了,真的!。」
妲己越哭越凶,一句話也不肯搭理猴子。猴子想了想,開口說,「我給你打桃,你別哭了好不好?」
猴子一鐵棒打掉了半樹桃,小心翼翼挑了個最大最紅的折腰遞給妲己。
「別哭,吃桃。」
「你……你做什麼啊。你把人店家的桃打了?」
「打便打了,只要你高興。」
「我不吃桃兒,只有猴子才喜歡吃桃。」
「我想我最喜歡的東西,大抵也可以討你三分歡心罷?」
豈止三分。
很多年以後,整片大陸都知道紂王獨寵一人名喚妲己。妲己獨獨喜歡桃,偏生每種桃只嘗一口,然後失魂落魄地說「不是,這個也不是」。
妲己與猴子一路西行,並肩看過山水襤褸,看過大漠孤煙,看過長河落日。
恍惚的像一生。
那時候猴子漸漸有了名聲,四方的魔種紛紛匍匐。他足踏迭起浪潮,揮棒快意人間。妲己默默地想,猴子,終歸會被眾星捧月,會萬丈金芒,而自己,只會越來越卑微渺茫罷了。
他在找一個故人,不是嗎?
該走了,妲己。
意外來的有點突然。一方集結的魔種不服猴子威名,夜半偷襲,猴子心口正中一箭,箭頭淬了毒。
自此,猴子求醫無果,每日開始吐血,時常陷入昏迷,偶爾清醒。
「妲己,你走吧,我要死了。」
「你不會死的。」
「我不想再找故人了。」猴子突然開口。
「等梅雨濕襟,等枯木又春。野火燒掉了金戈鐵馬的稚年,我為你造一座金屋,里外鑲滿日月星辰。你也做一回阿嬌,好嗎?」
猴子抬起手將妲己額前碎發撩到耳後,難得溫柔說道。
「那你不許死。」妲己顫抖著聲音倔強。
「我也想的。」
「可是好像太晚了。」
猴子沒有死。他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毒醫扁鵲那裡。
江湖上名聲顯赫的怪醫送了他幾包藥粉之後,就把他打發走了。
猴子很奇怪。他不記得自己有生過病,怎麼會跑到扁鵲這?何況扁鵲診治的條件極高,怎麼就為自己看病呢?
猴子什麼都不記得了。
或許換個說法,他除了曾經的那隻小狐狸,什麼都記得。
他只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麼,一顆心莫名的疼痛。
「妲己,你沒有心了,會後悔嗎?」
「那顆心,本來就已經屬於他了。」
此後的年歲,猴子成為了大聖,找到了故人,魔種無不匍匐,活得風生水起。
而妲己成了紅顏禍水,再也無法愛上一個人。
猴子打到紂王那裡的時候,偌大殿宇只紂王妲己二人。
妲己披髮赤足,耳後簪一枝瘦長桃花,眼眉葳蕤生光。
她抱倚著紂王,玉足輕勾,朱唇微揚。
「大聖,別來無恙。」
「休跟我廢口舌,老孫是來取你們人頭的!」
「心都給你了,還要我的命嗎……」妲己笑著低喃。
「你要,給你就是了。」
她赤裸著足走下王座,一步步走向大聖。
大聖望著眼前的人喉頭一陣發澀,他抑制住自己奇怪的情感,手握金箍棒擲地。
「妖物,莫要作怪」
「你會後悔嗎」
「猴子,我好想吃糖葫蘆……」
大聖揮棒的時候隱約看見妲己啟唇,恍惚跳出一個小狐狸叫嚷著「臭猴子,我好看嗎」 。
妲己死了。紂王也死了。
大聖回去找紫霞的時候路過了一家酒館,酒館前是一大片桃林,卻沒有一枝比妲己簪的艷。
他進去的時候聞到酒香一陣,妖艷而柔軟。店家瞅見了他,又氣又好笑,「您這是又來我這打桃兒了?當年那隻傻乎乎的小狐狸呢?」
狐狸。妲己。
這兩個矛盾的字眼在大聖的腦仁里碰撞。他覺得頭很疼很疼。
他做了決定要去找當年的扁鵲。
扁鵲說,「你真的想知道嗎?」
「你會後悔的。」
扁鵲為大聖點了三支葯香,據稱是最新研製出修復記憶的方式。
大聖看到一隻小狐狸眼巴巴跟自己走了三條街兩個巷子。
大聖聽到她嬌嗔地問,「臭猴子,我好看嗎?」
她說,我不許你死。
所有的一切都跟最後妲己的那張艷麗面龐與「大聖,別來無恙」重疊在了一起。
「扁鵲,你把她的心幫我取出來吧。」
「我欠她的。」
猴子聲音嘶啞,別過了頭眼眶通紅。
「她曾經托與我字絹一副,此時可歸正主。」
猴子顫抖著慢慢打開,白絹上筆墨清秀,只兩行寥寥幾語。
「阿嬌終歸只能是阿嬌,最後還會敗給衛子夫」
「其實,如果可以」
「我也好想要你做我的蓋世英雄。」
一千歲又一千歲,世間再無鬥勝戰佛,只剩種了一林桃花的猴子,說要等狐狸,做她的蓋世英雄。
可是,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妲己了。
孫悟空是唐僧性格互換就是不按原著來,所以兩個條件根本不能同時滿足西天取經結束後,唐僧和孫悟空徹夜長談,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
那一日,唐僧被封為旃檀德佛,孫悟空被封為斗戰勝佛,一起進入西天領導班子。
如來佛祖讓唐僧跟孫悟空談一次心,給取經活動划上句號。
這是一次推心置腹的談話,根據有關檔案,記錄如下:
唐僧:取經項目結束,蒙佛祖恩典,你我都得到提拔。為了更好地普度眾生,佛祖命我與你作一次談心。你有什麼問題盡可問我。
孫悟空:分封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燃燈老佛爺沒有出現?彌勒二佛爺也沒有出現?
唐僧:悟空,你還沒有悟到一和多的妙理。西天佛爺雖多,算上新提拔的你我,佛爺30幾位,真正能夠說話的只有大佛爺如來佛祖一個。老佛爺和二佛爺參加與否,無非是走個形式。
悟空:那陰間十殿閻君合署辦公是怎麼回事?
唐僧:雖有十殿閻君,也需一個地藏王菩薩指導工作。
悟空:天庭也是這樣嗎?
唐僧:三清二線以後,玉帝獨掌天庭大權,文武神仙成千上萬誰敢說個「不」字,八戒原本是天蓬元帥,只因管不住自己的嘴,最後還不是被糾察靈官逮住,變成了豬。
悟空:沙師弟呢?
唐僧:沙僧的級別雖然不如八戒高,但在大領導身邊,知道不少秘密,後來深受飛劍之刑,與此有關。
悟空:師傅十世轉世,不記得自己的前身。豬師弟投胎為豬,為何卻記得前世所做一切,並且還保留了武功?
唐僧:關於前世的事情,現在我雖然大小也是個佛爺,卻也連貫不起來。所謂「二弟子金蟬子」的說法,是大佛爺灌注給我的記憶。
悟空:灌註記憶是什麼意思?
唐僧:我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更高層次的佛爺或者大天尊設置好的,所以我一會兒是江流兒,一會兒是唐僧,一會兒是旃檀功德佛。
悟空:師傅所說的不就是洗腦嗎?人間帝王也經常以此來控制老百姓。
唐僧:確實差不多,但神仙的手法比人類要高超多了。
悟空:師傅,聽說燃燈老佛爺對如來大佛爺不滿,彌勒二佛爺苦練人種袋準備奪權,這是怎麼回事?
唐僧:悟空,莫亂說。你不懂高層政治。
悟空:高層政治又是什麼東西?
唐僧:能做的未必能說,說出來的未必做得到。翻手可以為雲,覆手可以為雨,一切以形勢為需要。有些事可以做,但話永遠不必說,一切靠自己領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悟空:師傅說得太玄乎,我聽不懂。
唐僧:慢慢你會明白的。此後你我都是西天高級佛爺,按照規定,除了在盂蘭盆會,其他場所不得相見,也不得說話,八戒、沙僧、小白龍也是如此,小團伙在西天是被禁止的。
悟空:師傅,早知如此,何必成佛,我回花果山何等自在!
唐僧:悟空,還能回得去嗎?我又何嘗不想再做回玄奘,讀讀經書,帶幾個徒弟研究佛理。但這可能嗎?從今以後,你是斗戰勝佛,我是旃檀功德佛,我們的命運就是把這蓮花寶座坐破。
唐僧說畢,回到自己的蓮花寶座上,成為旃檀功德佛,不再言語。
悟空也歸位,端坐在蓮花寶座上,眼觀鼻、鼻觀心,成為萬眾矚目的斗戰勝佛。
多少年後,斗戰勝佛孫悟空變成了一尊石像。
又過了多少年,有個作家叫做吳承恩,寫出了《西遊記》。
又過了幾百年,有個小編夜讀《西遊記》,驚出一身冷汗。
「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只有孫悟空」佛祖看著遠方身影低聲道——楔
西遊過後又過一年,到了三月三,蟠桃會開了,比以往任何一屆都大,因為這次蟠桃樹結了個紅金色的果,芬芳都飄到了廣寒宮,旃檀功德佛,凈壇使者,金身羅漢,等新晉神佛也收到了宴請。唯斗戰勝佛似乎因閉關修鍊未被邀請。紫霞飛升,香寥九天,神佛皆醉。
有神醉,席間喧嘩「今天高興,猴子來不了了,喝!喝!」,「哈哈,你說他怎麼來不了啊?是不是架子太大請不起啊,啊,哈哈」長發仙說。
「屁!誰不知道那該死的畜生不交金箍棒,佛祖將其打入雷池」赤髯神說。「誒,話可不能這麼說,什麼打入,只是想讓他反省反省,你們說是吧,啊,哈哈哈」佛陀說。
「噗」碧睛童子笑到噴酒「這猴子自打入了天,誰給過他好臉,交好的都不敢過去多看兩眼。當年挺橫,現在不照樣被當成傻逼一樣,誰去理他,剛解了禁閉又入了雷池,哈哈快意!快意」
席頭笑到席尾,笑的正歡的赤髯神被微笑的旃檀佛打斷了「這是何時的事,為何從未耳聞?」,「哈哈,旃檀你一路被那畜生擾的不輕吧,如今他卻如何也鬧不到你了」。「這,呵呵,好歹我也是他師傅,師傅面前說徒弟是畜生,這不合適」。「得了,胡亂湊的,算的了什麼師徒名分」「一隻毛躁畜生不算什麼」席間神佛起了哄幾個沒話的也跟著苦笑兩聲。
「你瞧,我可都說了,他可是我徒弟!」有佛不在微笑,金剛怒目,金光衝天,有禪杖自青天砸下。碧目童子慌忙擋了,長眉佛推旃檀口中斥到「你著像了」,似是勸和,一推之下確實全力而為,旃檀佛衣只一鼓盪便已襤褸。有一胖子和個黑大漢左右饞著,「師傅,這就是你不對了,要打也是俺們先上!」。
「這蟠桃會爾等安敢放肆!」神佛皆立,面青猙獰好一似魔妖鬼夜叉,窮凶索命人!「總算知道悟空當年為什麼大鬧了,就這模樣兒,我看了,都想砸!」
估計沒人看,可是還是想繼續寫啦ー=≡Σ( ε|) 0
待續……發現不合題意所以又改了點開頭ー=≡Σ( ε|) 0
鐵耙對金瓜,拐棍劈木魚。有綠火,有長手,有仙使腳跺,大神不動,小神亂糟糟。王母眉頭早掉了好幾個疙瘩,轉頭對楊戩斥道「真君還不快去將其速速拿下!」,楊戩嘆口氣招手將三尖兩刃戟拿在手中,飛身於亂陣中。戟尖一掃狂風平地升,卷的眾神佛紛紛飛出,「唉,你們好不容易成了佛,這麼多難都過來了,怎麼到了這又發了狂」楊戩邊傳音邊走向旃檀。
「你雖佛力不弱,可終是不善斗,認了吧,你是西天管,王母玉帝終究不能拉下架子對付你們,等脫了身另尋法子也未嘗不可啊,旃檀你可得三思啊!」。楊戩你還等什麼!王母已徹底不耐煩,「謝真君好意,取經路上罵我們的妖怪都得挨打,眾生平等,神仙也一樣,對了,貧僧法號三藏」。
楊戩低吟,復又抬頭抱拳:「得罪了」。三藏微笑點頭:「來」。
西天雷池,萬雷奔騰,噪音震耳。一披佛袍雷公臉的猴子躺在雲上,好不悠哉的樣子。吃完飯在寫ー=≡Σ( ε|) 0
「悟空」,正半睡的猴子睜開了眼,「呦,菩薩。咋?外面那群蠢豬終於不鬧了?」。菩薩笑斥「你這猴頭,這都成佛了還這麼粗話糙耳」。悟空翻身起來撓了撓腦袋「找我作甚,總不能來和俺聊天的吧,要沒事俺可還得接著睡」。「這猴子」,觀世音菩薩落了下來:「你師傅。。。。。」。悟空一聽縱身蹦到菩薩面前:「我師傅怎麼了!?」。
菩薩轉身,揮手打開雷池:「你師父在打架,在蟠桃會打架」。一道光線貫穿霧雲直直飛去。童子問:「菩薩也不給他說因為什麼?」。菩薩笑了:「師父打架了,徒弟問個什麼,還用問嘛,一個字,干!」
菩薩這麼說是不是有點詭異了(*ˉ﹀ˉ*)可是我喜歡ー=≡Σ( ε|) 0
三藏早已法力不支,八戒,沙僧被各路神佛纏著也只勉力支持。王母見楊戩遲遲未拿下,又讓龍王上去拿。龍王趁三藏楊戩較力之時一爪將三藏膝骨擊碎,楊戩正待去扶。王母怒叫到其回位。楊戩只得嘆氣脫戟離場,「老龍王,知道你不和孫悟空,手下留情,等人家徒弟到了說不好會留些面子」。龍王仰天大笑,招手一道流光打在躺地的三藏身上又打飛數十米,「讓他來!我還能怕……」。瞳孔映金柱,神棍鎮龍神。
震的太白離座椅,聲音敲的魍魎醉,足火紅眼決眥睜,犬牙咬碎猙獰漏,手扶通天如意棒,身著無紋凈佛衣,十趾抓的白石碎,拔棍咆哮:「好膽!」。「嘿嘿,跑的真快,你瞅瞅剛剛還橫的不行,跑的真快」八戒坐在地上悠閑到,「能跑的不快嘛啊,呢么大個棒子,猴哥又這麼大勁,你看看那個跑的慢的都砸成啥樣了」黑的看不出臉紅的沙僧躺著說。
「快去叫佛祖!!」。噫~「好熟悉的聲音啊」悟空停了停,笑了笑,又揮起棍又打起神。
本想今天就能寫完的,嗶了狗了學校事多,明天一定能寫完ー=≡Σ( ε|) 0
楊戩還是上了,和悟空對了起來,難分難解。悟空和其對掄時,還有空踢飛一兩個不甘心的奇形怪狀的佛,鬚毛過長的仙。兩人長戟對大棒,變化對變化。戰的正酣,正欲在對一拳,拳方遞半,無聲無息一僧人出現無聲無息接下兩拳,輕輕一送,悟空楊戩便似凡人般各踉蹌後退數十步。
僧人闔掌,乾乾淨淨一普通行僧般:「莫再斗,有話好好說。」。楊戩見此忙抱拳躬身道:「佛祖」。悟空金箍棒一收撓腮道:「佛祖,這算什麼,我師父為何被腌臢貨給圍攻至此也不見你來,怎滴我才弄折幾個你就來的這般快。」
佛祖張口正欲語,烏壓壓一片神佛直撲地上「佛祖救命啊」「佛祖您可要好好懲戒他們啊」「佛祖,他們這等罪行應該將其罰九世輪迴成豬狗」「佛祖可不能偏袒啊」佛祖佛祖佛…………佛祖手垂下了,抬頭看天,卻總也覺得這九天之上,天也藍也並不好看,他環顧四周,沒有,沒有。
佛祖低頭苦笑:「沒有啊」。他抬頭看向悟空,流出苦笑。悟空仰天笑,笑到流淚。慕地停了,「謝過佛祖,您對我的維護已經是俺老孫不能報的了,這次我卻還要麻煩您老件事了」。悟空傳完音,轉頭對師傅說「師父,帶我下界,咱去下界住」,長嘆了口氣「八戒,悟凈照顧好師父」。話畢,跌珈坐地。
金箍棒橫於膝上,「老朋友,過個千百年我在接你回來咱在逛盪」金箍棒直直飛向佛祖,佛祖接住,看空中有紫華繚繞,天空有雲霧燒天,熾的火熱。悟空輕語「齊天做了聖,斗戰後成佛。今後,我就是孫悟空」。氤氳光蒙,悟空不見只有一巨石立。
眾神佛早已驚得鴉雀無聲。三藏從地上起來,揮手將巨石化小捧於手上,跺腳鎮開雲層,喊到「八戒,悟凈,走了」。八戒拎著耙,沙僧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幾個包裹,「師父我有點餓」「二師兄你別擋這我」。三人一石聲音從遠方還有些傳來。
「哪裡走!」「滔天大罪還敢往哪裡跑!」「抓住他們」。哐!一僧人一掌作揖一手拿棒。「悟空都認罪自回原始,你們在這樣可真的不合適了,你們再來……佛祖又復微笑,棒頭一指。「就換我打了。」眾神佛啞然,各自退去。佛祖看向九州,某處,有幾個人一塊石頭,圍著桌子笑的好快活。「從此世間在無齊天大聖孫悟空只有孫悟空」。
噠噠,就這樣全篇爛文以爛尾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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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死了,千風快報《齊天大聖終歸去,從此再無美猴王》。」一名差使將快報傳入天庭。
「什麼,孫猴子死了,真的假的?」
原本一如既往平靜的天庭,彷彿如孫悟空第一次來天庭那般,亂作一團……九州的妖王,全部齊聚玉華州九靈元聖洞府,只為商討一件事——孫悟空死了。
九靈元聖環視了坐下的眾妖王,「九州妖王們,除了那隻老慫牛,都已經來。既然大家肯來,就是給我面子,這次大會就由我來主持吧。」
未等眾妖點頭同意,九靈元聖便接著說「想必都已經得到孫猴子死了的消息了。大家都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這消息是真的,這孫猴子已經死了。我前段時間聽說這猴子跟獅駝嶺的大鵬打了起來。他那點小本事,一定被打過死了。」九頭蟲話語中帶著難以控制的激動。「這九州,又沒回到咱們自己手上了。」
「孫猴子本事再小,也把你打回了原型。」精細鬼跳了起來,挖苦到。「要我說,這是個假消息了。」
「你……找死」九頭蟲暴怒,當即就要動手。
「安靜,還想動手?是不是不給我這個老頭子,面子啊!」九靈元聖瞪了眼九頭蟲,「精細鬼你說。」
精細鬼滿臉得意的表情,蔑視的看了眼九頭蟲,「這孫猴子的本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當初取經時,就攪得九州雞犬不寧。現在都成咯佛,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死了。所以一定是天庭放出來的假消息。」
精細鬼頓了頓,接著說「這天庭一直想找機會把咱們剿滅,奈何唐僧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取得真經,也算有咱們一份功勞。再加上這孫悟空成了斗戰勝佛,咱們也安生了許多,這天庭更沒理由來除掉咱們。倘若咱們自己亂起來,反倒給天庭了理由。」
眾妖聽後,到吸一口涼氣。精細鬼見自己得到了大家的認同,頭揚的更高了,並用鼻子看了眼說不出話的九頭蟲。
就在一眾妖怪低聲細語討論著精細鬼的話時,一個黑影閃進洞內,直奔九靈元聖而去。而九靈元聖也不是吃素的主,在眾人還在驚訝時,就已經伸手向這黑影抓去。這一抓看似隨意,實則一旦被抓,縱使你有萬般神通,也難逃其手。
黑影一閃直接躲過這一抓。在九靈元聖身旁,出現了一隻叼著桃子身著黑甲的猴子,這桃原本應該在九靈元聖面前的桌子上。並且猴子一邊啃桃一邊說了句「孫猴子已經被我殺死了」,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人聽清楚。「那如來老兒要清理獅駝山,派孫悟空打頭陣。反倒被我和大鵬聯手,殺了孫悟空,傷了三個菩薩。玉帝老兒到也賊得很,沒有參與進來。」
待此時,大家才認出來這猴子是那曾經被大聖打死過的六耳獼猴。
「你怎麼還活著」一妖話音還未落,就被一突如其來的半個桃,打出一口血來。
「我已經殺了一佛,不介意再殺一妖。呲……」六耳獼猴沖那妖怪,呲出自己的獠牙。
「傳說,六耳獼猴,知前後,萬物皆明。看來果真不假。」九靈元聖即是誇獎六耳獼猴緩解氣氛,又是向眾妖暗示別動手。「不過,這空口無憑……」
六耳獼猴隨手一揮,一根鐵棍筆直的砸在地上,這鐵棍正是那孫悟空的趁手武器——金箍棒。
「成佛了的孫悟空,已經不是當年打鬧天宮的美猴王了。卻沒想到,你們這幫妖王比當年更慫了。」六耳獼猴又重新挑了一個桃,啃了起來。
這次,就連九靈元聖也有些不悅了「想必你這次來,應該不是專門來挖苦我們的吧!」
六耳獼猴啃了兩口,嫌棄的咂了咂舌頭,一隻胳膊搭在九靈元聖肩上,「你家這桃子也太難吃了。你們想不想跟我打上天庭,嘗嘗這蟠桃的味道。」
大雄寶殿前,一神僧急至大雄殿下,報與如來至尊釋迦牟尼文佛說:「論壇功德佛自人間講經佈道回來了。」
佛爺爺沉思到:「這麼快嗎?」
常伴佛爺爺身邊的文殊和普賢不在,反倒是觀音菩薩在。菩薩掐指一算:「唐僧自西天取經之後,講經佈道已有三生三世了,按人間時間算,快500年了。」
「文殊和普賢去了嗎?」如來問到。
「還未」。
「叫論壇功德佛進來吧。」如來轉頭對神僧說到。這是唐僧自西天取經之後,第一次回到這裡。經過了三生三世,唐僧已全然再無第一次來時模樣,身邊也沒有悟空、悟能、悟凈的陪伴。無馬無擔,唯有一身僧衣,徑入山門。
大雄寶殿,依舊雄偉,只是沒了第一次的壯觀,僅觀音菩薩和百位阿羅。
唐僧倒身跪拜,「弟子玄奘,奉我佛旨意,講經佈道三生三世歸來。」
如來滿臉笑意,「這次歸來,便已經是論壇功德佛,不必拘於此禮。這三生三世想必是有許多感悟,快來與我聊聊。」
或許是唐僧的感悟許多,或許是同如來太長時間沒見,竟聊了三天三夜。
唐僧告退將出大殿時,忽然抬頭問了佛祖一句,:「佛祖,當初西天取經時,您是真心封我們師徒四人果位的嗎?」
佛祖或許也沒料到,唐僧會突然間問這麼一句,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有點僵硬,「確實如此,怎奈你那三個徒弟的罪業確實太重,並非取經的功德可以……。」
「佛祖,弟子知道了。」唐僧退出大殿外,轉身離去。
順風耳、千里眼本是兄弟,兄名高明,弟名高覺。自從位列仙班之後,兩人也勤勤懇懇工作的好多年,並且也有了不少子嗣。兩人就想從子嗣中挑出兩個,接替自己的位置。
千里眼的兒子有六個,並且各有優劣,自己著實有點難選,於是他就想了一法,讓他們輪流跟自己值班,一來自己可以清閑許多,二來可以考驗一下他們,挑出優秀的接替自己。在這群兒子中,千山本是他最不看好的一個。卻沒想到,在工作中竟如此出色,還得到了天庭的嘉獎,這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千山,這次消息又快又准,天庭十分滿意,但是一定不能驕傲。為了以後方便信息傳遞,你搬到我這來吧。」千里眼臉上帶著難以抑制的笑容。
「父親,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千山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卻依舊要保持著鎮靜。
在天竺國不遠處,金平山上一位土地公公帶著幾株草藥,匆匆忙忙的朝著玄英洞走去。突然間一個人影落在土地公公身邊,「公公這是幹什麼去啊?」
土地公公嚇了一個趔趄,手中的草藥落了一地,自己差點摔倒地上,他定下神看了一眼,「原來是千山啊!你怎麼從天上跑到我身邊了,嚇死我了,我……采了幾株草藥帶回去。你……來人間……幹什麼來了?」
「我父親讓我去傳個信。」千山笑意甚濃,隨手幫土地公公撿起草藥。
「你有正事啊,就趕快去辦,別誤了事。」土地公公一邊接過草藥,一邊催促千山。
「也是,那我先走了。您慢點,別為了幾顆草藥,累壞你的身子。」千山不知道為何,笑意更濃了,看的土地公公直發毛。
土地公公見千山走後,長出一口氣。疾步走進山洞,幾經曲折,到洞內最深處。在深處的石床上,鋪著幾張獸皮,獸皮上躺著一個遍體鱗傷不省人事的猴子,正是那齊天大聖孫悟空。
九天之上紫薇之星與北斗之星遙遙對映的地方就是傳說中南天門。入了南天門就算到了天界。這南天門是金光萬道,瑞氣千條,流光溢彩,熠熠生輝。兩邊列鎮天元帥和金甲神人,戒備森嚴。
只是今日的南天門,瑞氣全無,血氣甚重。數位鎮天元帥在眾多妖王的圍攻下,苦苦支撐。巡遊的千里眼,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依舊無濟於事。只得派千山速去稟報玉皇大帝。
千山前腳剛走,這南天門就失守了。這群妖王武力非凡,正是當日九靈元聖召集在自己洞府的妖王們。
千山穿過接引殿和朝會殿後,直達凌霄寶殿。大殿上,玉帝禮冠略顯凌亂,兩旁的元帥、天王、星君也都顯得有些慌張。
「報殿下,四大部洲的妖王們打上南天門了,南天門……已經失守了,打頭的是黃風怪。」千山掃過一眼後連忙跪下稟報。這麼大的事,他還是第一次碰見,著實有點緊張不知所措。
「巨靈神和四大天王,速去支援南天門。派人去請太上老君。這幫妖王敢打上天庭,不可能僅靠黃風怪,背後一定還有高手。楊戩,李天王和哪吒哪?」玉帝不愧統治天庭這麼久,反應迅速調理清晰。
「稟報殿下,今天一早就被菩薩叫走了。」楊戩氣定神閑。這三界之內,楊戩的武力值可以說是頂尖級別的,當初的孫悟空也稍落下風。這幫妖王們,翻不出什麼浪花。
得到消息的太上老君,急急忙忙從兜率宮趕來,至凌霄寶殿參見玉帝。「殿下,在來的路上,我算了一卦。此次眾妖的實力不容小噓,天界可能要再經歷一次劫難。」
「老君,你不會算錯了吧!有這麼嚴重嗎?」楊戩本就心高氣傲,上次天宮大亂,楊戩本就有點難堪。自那次以來,他的修行又精進許多。極愛面子的二郎神怎麼會再次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真君本事確實高強,可是這次來的全都九頭蟲、百眼魔君和九靈元聖這種級別的妖王。並且還有黑甲人,老身費勁心思也沒查出是誰,並且還被察覺到了。這實力畢竟不俗,甚至已經超過當年的孫悟空了。」老君此話一出,嚇出眾神一身汗。雖說已經過去多年,但當初那美猴王大鬧天宮的情景依舊記憶深刻。
「報……」,大殿外,踉踉蹌蹌的跑進來一位天兵,滿身的血漬。「接引殿和朝會殿……接連失守。領頭的是一個穿黑甲的猴子,手握金箍棒,一招就傷了巨靈神和四大天王。」
「什麼?」殿下大驚。「這穿黑甲的猴子是誰?難道是……」。
「殿下,我可不是那隻成了佛的臭猴子。」
一道黑影閃進大殿內,楊戩無愧天庭武力擔當,已經攔在黑影和玉帝之間。「在座的各位,五百年前我們可都曾見過的,怎麼不認得我了?」只見這黑影,正是天兵所說的穿黑甲的猴子,和孫悟空有這幾分相似,手握的正是那金箍棒。恍惚間,又見到了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
「你是當初的那個假美猴王,六耳獼猴!」老君第一個認了出來。
「哈哈……哈哈……,沒想到老君你人老了,記憶力還這麼好。」六耳獼猴閃到老君身邊,一隻手搭在老君肩上,就好像一對多年未見的好友。「當初哪只死猴子,自起名號什麼齊天大聖,對吧。」
「嗯……嗯……」老君不知道這六耳獼猴,是什麼意思,只能支支吾吾應到。
「我覺得這個齊字,不好。我給自己起了個名號御天大聖,如何?」六耳獼猴看著老君。
老君此時滿腦的「卧槽」,不知該如何回答。反倒是二郎神大喝一聲「做夢」。
「你怎麼不說話啊,真沒勁,」六耳獼猴見老君憋的滿臉通紅,根本不理二郎神,轉頭看向玉帝「玉帝老兒,你覺得如何?」
「放肆,口出狂言,天庭豈是你這野猴子撒野的地方。」二郎神揮手沖六耳獼猴的面門就是一刀。鐺,一聲巨響,正是金箍棒和三尖兩刃刀的合鳴。
「哈哈哈,沒想到玉帝老兒家裡的狗,脾氣還不小。」六耳獼猴用金箍棒撥開三尖兩刃刀,一個跨步切入二郎神懷中,貼在二郎神臉上。
「你這功夫全練到嘴上了吧。」二郎神貼身一掌,逼開六耳獼猴,接著又是一刀。
兩人就這麼霹靂乓啷的戰到了一起,從凌霄寶殿一直打了出去。
這兩人前腳剛走,後腳九靈元聖就帶這一眾妖王打了進來。
玉帝見狀,只得使出殺手鐧,「快去西天,請如來佛祖來。」
西天大雄寶殿外,眾多羅漢將一人團團圍住。此人身披錦襕袈裟,手持九環錫杖,正是論壇功德佛——唐僧。
「論壇功德佛,佛祖說了,今日不見,您又何必如此執著那。」一位羅漢說到。
「不論佛祖願不願見我,我今日都要見佛祖一面。」唐僧語氣堅定。
「那就別怪我們動粗了。」羅漢們顯然是打算一招直接將唐僧擒住。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唐三藏了。」唐僧左手一撥,右手錫杖一推,直接化解了羅漢們的攻勢,並且從包圍中破出了一個突破口。徑直朝著大雄寶殿走去,身後的羅漢,追擊上去。唐僧回身就是一禪杖,將身後的羅漢擊飛。
大雄寶殿內,觀音菩薩站在如來佛祖身旁,問到「佛祖,要我去嗎?」
「不用,先派四大金剛去。」佛祖眉頭微皺。
「他們幾個幾乎都有傷,托不了多久的。」觀音附到。
「沒事,能拖多久拖多久,托塔李天王和哪吒隨後就到。這唐僧三生三世修的功德無量,我著實難以動手。」佛祖看著殿外說到。
寶殿外,在九環錫杖上金環撞擊的聲音和兵器的碰撞聲中,唐僧身法精妙,未受一招半式,杖法凌厲,竟不落半分下風。一記橫掃,將四大金剛打的七零八落,衝進殿內。
唐僧抬頭看著如來,質疑到:「佛祖,你不是答應過我,我徒弟三人的罪業由我一人背嗎?你不是答應過我,只要我願意去講經佈道三生三世,就願意對他們三人的過去既往不咎?他們被賜予果位後,你為什麼還要算計他們吶?你回答我啊!悟凈被困冥河,悟能被貶凡人,現在連悟空都不知去向,不知死活,我們師徒四人替你傳經講經,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你問心無愧嗎?」
大雄寶殿內,佛祖依舊是面帶笑容端坐在金蓮之上,彷彿從未變過。「金身羅漢,是自願去參與冥河之戰的,凈壇使者也是因為自己貪戀高家的姑娘,下界成了凡人。這次也是斗戰勝佛自己主動……」
「哈,你還在騙我,你以為你自己動的手腳,我真的不知道嗎?」唐僧一聲苦笑打斷了佛祖的話,「就這次,你借悟空六根不凈為由,逼他在肅清花果山和幫你清理獅駝嶺 之間,做出選擇,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啊?」
蓮花寶座上的佛祖,不語。
「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替我徒兒報仇。」唐僧縱身一躍,沖著佛祖就是一杖。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何必如此那?」觀音手持玉凈瓶,揮手就憑空生成一道水幕,擋下了這一杖。
「在我這,它過不去。」唐僧手臂一橫,錦斕袈裟護體,欺身撞破水幕,切近觀音菩薩身前。觀音菩薩不善近戰,被逼得連連敗退,一時間竟無力還手。
在交手幾招之後,唐僧抓住觀音退至如來身前,再無可退之路的一絲疏忽,一記當頭杖,九環錫杖直奔菩薩面門而去。這一招,菩薩若是抗下,不死也傷。
「師傅!」一個不大的聲音,在寶殿內響起。這聲音已無當年的洪亮和清澈,唐僧卻依舊能夠聽出來,這是他大徒弟悟空的聲音。
唐僧回頭看向寶殿門口,在那跪著一隻穿著佛衣的猴子。這猴子毛髮凌亂,臉色蒼白,完全沒有當年齊天大聖的風采。
「師傅,收手吧!」斗戰勝佛重重的磕下一個頭。
「收手?你是回來了,可是你三師弟被困冥河受冥靈撕魂之苦,你二師弟在人間受六道輪迴之苦,我怎麼能收手?」唐僧一聲怒吼。
「若師傅不收手,徒弟就當場業力焚身,魂飛魄散。」斗戰勝佛頭抵地面。
「曾經助我取經,天不怕地不怕的,孫悟空竟然求我住手。悟空你怎麼了?」唐僧問悟空。
斗戰勝佛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引出自己的業力,苦苦的叫了一聲師傅。
「哈哈哈,笑話,真是個笑話」這笑聲,有難以言表的凄涼和苦澀,「罷了罷了,師傅怎麼忍心看你魂飛魄散。」
噹啷的一聲,九環錫杖從唐僧手中落下,錦斕袈裟也從身上滑落。一個個水環將唐僧困住。
押下唐僧,如來派趕來的李天王和哪吒送斗戰勝佛去天庭。
「佛祖,你是算到悟空會回來了嗎?」菩薩問到。
「是啊,可是卻算不到何時才能回來,不過總算趕上了。」如來看著遠去的彩雲說到。「金蓮已破,佛光全無,肉身還中了松筋化骨的毒。那小子真不手軟,孫悟空能活下來,也算命大。不過,這世上再也沒有斗戰勝佛了。」
思緒許久之後,如來說「只是這天庭算逃過一劫。」
凌霄寶殿內,二郎神身負重傷,元帥、天王、星君等,能站著的沒有幾個。天庭緊靠太上老君的眾多寶物,苦苦支撐著。
六耳獼猴全力一棒,直接將太上老君的金剛琢,打回懷中。眾妖王奮力,突破最後一道防禦。忽然間,混天綾攔住大家的去路,乾坤圈擋了一下六耳獼猴的攻勢。原來是哪吒先行趕到了。
「你這小娃娃,當初就打不過我,現在就更別提了。」六耳獼猴一掌,破了乾坤圈,一棒直衝玉帝玉帝面門而去。
噹啷,太上老君的七星寶劍擋下了這一棒,但寶劍上,已出現了裂紋,沒辦法擋下下一擊。
「呵,老頭,你是打算把所有法寶都搭進去嗎?」六耳獼猴沖老君一笑,揮手變出眾多分身圍攻玉帝。
「你怎麼會……」老君一臉震驚。
一座金塔進殿內,照在六耳獼猴頭上。金塔僅讓六耳獼猴身形一頓,就被打回李天王手中,塔身一道大裂縫。
「呲~,老子不信,你們還有法寶。」六耳獼猴又是一棒。
此時殿外傳來佛咒,六耳獼猴立刻包頭摔倒在地上。
「你個……臭猴子,啊,枉……我們…啊…當初……本一體,現在……你竟……下如此……狠……啊」六耳獼猴昏迷過去。
斗戰勝佛從殿外走進來,「它本是我成佛是時,斬下的嗔念。後化作六耳獼猴,混跡於世間。此次它趁我危難之時,意氣用事,想奪下天庭,與我平起平坐。給各位添麻煩了。」
眾仙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前一秒還窮途末路,後一秒就幾乎轉危為安。眾神仙和隨後趕到的羅漢們,將各個妖王制服,收入監內。而斗戰勝佛帶著他的嗔念和幾個羅漢,先行回去了。
大雄寶殿內,斗戰勝佛帶著他的嗔念跪在如在面前,「佛祖,當初答應您的事情,您答應我的事情……」
「放心,花果山的西天和天庭的人,不會踏入半步。你二師弟,我已派人去救了。三師弟金身羅漢有點困難,等文殊和普賢修養好了,我派他們去搭救。」佛祖回應到。
「謝佛祖,」斗戰勝佛磕頭重謝。
「不過這段時間只能委屈你們師徒了。來人,唐僧和孫悟空已無佛位,收入監內。」
數位羅漢,分別將唐僧、孫悟空和嗔念關入間牢房。「悟空,你為什麼非要,怎麼做啊?」唐僧問到「你覺得如來會如你所願嗎?」
「你可知道花果山對我有多重要嗎?你知道如來的實力嗎?你覺得打一架,就真的能解決這個問題嗎?」孫悟空回道。
「花果山我們可以自己保護,悟能和悟凈,我們也可以自己救。從前的你可不是,現在這個膽小怕事的性格啊!」唐僧盯著孫悟空「你到底怎麼了?」
「自從當初他聽了如來老兒的蠱惑,斬了我這嗔念,成了佛之後。一直就這副膽小怕事的慫樣。」嗔念也已經醒了過來。
我變了嗎?我沒變……不……我變聰明了,不再是個莽夫。孫悟空自己心中想到。
「聽說天庭,為慶祝度過此次災難,大擺宴會,慶祝了一番。」一名阿羅說到。
「對對,聽說還封一個最具貢獻獎,給什一個叫什麼千山的人,還封他做了南天門大元帥……」另一名阿羅回道。
「呆木頭,咱們打個賭。就賭如來有沒有按你所說去救三師弟了。如何?」嗔念問。
悟空沉思了一會,開口問到「兩位阿羅,文殊和普賢兩位菩薩,養好傷了嗎?」
「受傷?兩位菩薩一直都好好的,那來的養傷。」一位阿羅回答。
「什麼?」悟空大吃一驚,「你會不會搞錯了。」
「我搞錯了?我……」
「你這隻臭猴子哪來那麼多話,閉嘴。你也是理他作甚。」兩位阿羅走開了。「哈哈哈哈,到頭我們都不過是一枚棋子啊?」嗔念笑到。
「佛祖,我一直不明白,您為何非要,選中這師徒四人,作為引起天庭和妖族戰爭的主要人物那?」菩薩問。
「哈哈,你知道孫悟空的師傅是誰嗎?」如來反問。
「不就是唐僧嗎?」菩薩不解。
「非也非也,孫悟空的一身法術,師承遠元始天尊。」如來回答。
「啊,元始天尊?」菩薩著實表示驚嚇到了。
「悟能和悟凈也本是道教之人。看似他們師徒,苦苦修行,取得正果。不過是道教安排進來的棋子。」如來解釋說,「我正好借用這三人,使天庭兵力受損,還廢了道教的這三個棋子,可謂一石二鳥之計。下面也該咱們佛教還招了。」
西天,業火台上,唐僧,孫悟空和嗔念並肩而跪。
「悟空,為師經歷了這三生三世,才悟得一個真理。」唐僧笑著說,「時間可以磨滅一切,卻永遠磨滅不了靈魂之間的羈絆,你們三個一世是我的徒弟,永世都是我的親人。」
孫悟空滿心悔恨,自己不僅沒能救出兩位師弟,還害得師傅跟自己一起喪命,心中無盡的懊悔。
熊熊的業火,已經緩緩從下面升起。孫悟空閉上眼,迎接死亡的到來。
「你是誰?」打心底出來一個聲音。
「我是誰,我是孫悟空啊?」
「他是誰?」
「他是我的嗔念啊?你是誰啊?」
「我是誰你不知道嗎?我就是你啊?」
「什麼?我就是你,我就是你?……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無數的業火,紛紛朝孫悟空捲來。悟空化作一顆舍利飛入嗔念口中。一道金光從業火中爆出。強光過後,業火台上,空無一人。
九層雲上,無數的僧兵和天兵混戰在一起。天兵明顯不敵節節敗退。天兵已經退守到了天庭的邊緣上了。
戰場上,一道金光飛來,一棍子將戰場強制分開。
「來著何人?」
「在下姓孫,名悟空,本是那花果山,水簾洞里的美猴王,齊天大聖是也。怎麼料,竟成了他棋子。這一棒,俺想告訴某些人,俺老孫齊天大聖回來了,休想再動老孫身邊的人!呀!」
這西天和天庭,又被一隻猴子攪得天翻地覆。跟孫悟空剛來天庭時一樣……
(有拖延症的我,終於逼著自己更完了……有點類。結尾比較草,我覺得還沒能學會處理好,……我會努力的……,對了,下一篇我已經有了大致的方向了……風格應該是黑暗系的……)
從此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
放屁從此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
——世惡道險,終究難逃。【佛心本無心】
大雷音寺終年佛光繚繞不熄,哪裡缺我眉下兩豆殘燭微芒。
佛祖高坐蓮台,我聽見他不帶悲喜的聲音。
『悟空,你可知你師父如今要做這佛國之禍嗎?』
我嘿然一笑,卻猛地記起,似乎,我有好久沒再見過他了?
茫茫十萬八千里風雨重疊,一襲單薄而固執的月白僧袍。還有兩界山下,陰雲燭火搖曳里針腳密密的虎皮裙。一十四年春秋輪換山水迭轉,一根永遠護在身前的鐵棒和一個永遠托在掌心的金缽。都遠了。
我曾經以為,最漫長不過是五行山下五百年的不甘。我曾經以為,最溫暖不過是兩界山下兩個人的相知。
師父。你該留在花開如錦的長安城,也該留在情深似海的女兒國。可是你始終不懂,人心啊,總歸要比佛心來的快活。縱然你十世修行,心如琉璃,但在你胸腔里跳動的,仍是人心。
卻不似我,本是頑石。
『佛祖』我抬起頭,盯著佛祖有些刺眼的目光,還是把話說出了口:『我想見他一面,也算了卻一段因果。』
佛祖拈花,似笑非笑,微微頷首:『悟空,你既已成正果,身為斗戰勝佛,可知何為佛心?』
何為佛心?
何為佛心?
這芸芸眾生,浩浩三界,本就各有因果,又何需佛心呢。若真需要佛心濟世,那位發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無數年幽暗等待,又怎會仍是菩薩果位難登極樂佛土?
我低下頭,想起師父教過我的話。歷經八十一難多少坎坷泥濘以後,終於重複出來。
『佛心本無心。』【心動則身痛】
南海紫竹林。
寫完這些,已是深夜。這個故事,我總會說完。
不知道當年觀世音菩薩從這裡出去尋找師父的時候可曾想過有朝一日竟會把他帶回這裡。菩薩大慈大悲,許是唯願渡他人苦厄,不肯算自身因果。
觀盡世間悲喜音,能渡幾人出苦海?
『放肆!何人擅闖菩薩清修之地?』
守山大神黑熊怪。
當年,我曾心底竊笑,哼,與我作對,你便去給他人守一輩子山門吧。如今我竟會覺得,也許當時被嘲笑的是我。我如今…或者不過也就是個守門的而已。斗戰勝佛?恐怕連那頭豬也不會覺得我真就是佛了吧?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是放下屠刀,成不了佛。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才是佛。對自己再狠一點,捨身飼虎割肉喂鷹,便是佛祖。
『奉佛祖法旨,來見功德佛。』
黑熊怪些微詫異,勉強做出一絲恭敬:『原來是斗戰勝佛,我當是誰敢闖菩薩山門。』
當年他不是這麼說的。
當年他說:『原來是齊天大聖,我當是誰敢壞爺爺好事。』
花果山上孩兒們立的那桿大旗,早就被卷在顛簸風塵里了。被塵封的東西,最好不要再拿出來,免得撕心裂肺,也免得被塵土迷了眼睛。
你當頑石所化,鐵石心腸,便不會撕心裂肺?
你當一身傲骨,火眼金睛,便不會迷了眼睛?
可笑。
未到他身前,就聽到他冷言道:『若這是佛,我卻不願成佛。我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這諸佛,都煙消雲散。』
又聽得觀世音菩薩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你何苦如此。』
等我到他身前,他笑著看我,卻對菩薩說道:『你來問悟空,我如今苦是不苦?』
我沒看菩薩一眼。
只是笑道:『從心所欲,不為苦。』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
桃花妖悲哀地知曉01
我只是花果山裡的桃花妖
一隻妖
有什麼不同呢
世間妖有很多隻
千千萬萬隻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
身為一隻妖
我既不想修仙長生不老
也不想淪為魔道法力逍遙
畢竟我愛上了一隻猴子
我想他也是愛我的
畢竟他只愛吃我結的桃子
02
他有與生俱來的驕傲
我知道
神州美猴王
不是區區一個山裡的領頭者
他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後來聽說
他拜師學藝
會七十二變
有一朵筋斗雲
地府天宮裡大鬧
我沒見過他的模樣
但我想他的眼睛裡
一定藏著宇宙星海的光芒
畢竟是我喜歡的猴子阿
他定是獨一無二與人不同的
03
後來他被壓了五百年
這麼久的光陰
我太寂寞
山林間
我看每隻猴子都有他的模樣
但偏偏都不是他
我等著他
可沒有人知道
妖不知道
神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04
聽說有個和尚把你救了出來
你應該要回來了
可沒有我想
是不是我結的桃子不夠甜
我想
是不是別地的桃花開得更漂亮在後來
我聽說你要去西天取經
我偷偷跑去看你
你沒有變過
卻又如此陌生
你頭上帶了緊箍咒
你穿著你師傅給你做的衣服
你恭恭敬敬
眼睛裡一片出家人的慈悲為懷
以往斗戰不息一身傲骨血液燃燒
至今
早已滅了
是五百年的輪迴寂寞
還是因為如來佛祖的威壓
你瞧
我見著了你
卻比等你時更難過我看著那和尚
眼睛裡卻有著你從前的光芒
可我知道
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
而遲來的話也沒有什麼可說05
花果山裡的那隻桃花妖
九九八十一難
最終
你披上了袈裟
登上了神壇
從我的心裡出走
只聞花果齊天聖 不識靈山斗戰佛
千秋萬代里
我愛過一個美猴王
僅此一個大聖,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那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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