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說里哪個人物著墨不多,卻又讓人印象深刻?
我先說一個,雪山飛狐里胡一刀他媳婦,大仁大義恩怨分明,女中豪傑,最主要長得還好看,找對象還不看臉,在我心目中超越寧女俠的存在,簡直完美。
林遠圖,一個從未在《笑傲江湖》中正式出場,只存在於他人口中的人物。
可能會有人提出疑問,如果林遠圖算,那黃裳呢,獨孤求敗呢,寫葵花寶典的太監呢?他們都是書中未出場的、對劇情產生了重大影響的絕世高手,不過書中對林遠圖的描寫要遠為特殊。獨孤求敗,以及大多數角色給讀者的印象,基本來自於對該人物的直接描寫,而林遠圖在書中的直接描寫極少,他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靠的是文章結構的巧妙安排。
林遠圖在書中被提及主要是在三個地方,一是全書開頭,二是中後段的恆山懸空寺,三是書近結尾。這三個地方分別借不同人之口講述了林遠圖的三個身份。
第一層身份:看似正常的武林高手
在第一章里,在林震南與林平之的父子對話中,首次出現了林遠圖此人,林震南提到了福威鏢局是林遠圖所創建:
孩子,咱們三代走鏢,一來仗著你曾祖父當年闖下的威名,二來靠著咱們家傳的玩藝兒不算含糊,這才有今日的局面,成為大江以南首屈一指的大鏢局。……從福建往南到廣東,往北到浙江、江蘇,這四省的基業,是你曾祖闖出來的。
以及林遠圖的武功:
你曾祖遠圖公創下七十二路辟邪劍法,當年威震江湖,當真說得上打遍天下無敵手,但傳到你祖父手裡,威名就不及遠圖公了。
此外還有第三章里,勞德諾轉述岳不群所說的,長青子比劍敗給林遠圖一事,以及其他章節里零零散散對林遠圖的提及。
上述文字極其簡略地描述了兩件事:1、林遠圖是辟邪劍法和福威鏢局的創始人,是幾十年前天下無敵的高手;2、青城派長青子比劍輸給了林遠圖,這件事導致了現下福威鏢局的滅門慘案。
到這裡,林遠圖是一個早已過世的武林高手的形象,他曾經創出神奇的劍法,無敵於天下,他創立了鏢局,組建了家庭,後代卻慘遭當年對手的後輩所殺害。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就林遠圖的個人形象來講,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第二層身份:渡元?遠圖?
林遠圖的第一層身份,延續了全書的將近四分之三,在此期間,林遠圖幾乎未被提及過,直到全書的第三十章,方證和沖虛在與令狐沖的密議中,揭開了他的第二層身份。
方證與沖虛主要向令狐沖講述的,是《葵花寶典》的由來,以及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爭端的起源,在此過程中提到了一個叫渡元的人:
「……(紅葉禪師)當下派遣他的得意弟子渡元禪師前往華山,勸諭岳蔡二位,不可修習寶典中的武學。……渡元禪師上得華山,岳蔡二人對他好生相敬。承認私閱《葵花寶典》,一面深致歉意,一面卻以經中所載武學,向他請教。殊不知渡元禪師雖是紅葉禪師的得意弟子,寶典中的武學卻是未蒙傳授。只因紅葉禪師自己也不太明白,自不能以之傳授弟子。岳蔡二人只道他定然精通寶典中所載的學問,哪想得到其中另有原由?當下渡元禪師並不點明,聽他們背誦經文,隨口解釋,心下卻暗自記憶。渡元禪師武功本極高明,又是絕頂機智之人,聽到一句經文,便以己意演繹幾句,居然也說來頭頭是道。」
令狐沖道:「這樣一來,渡元禪師反從岳蔡二位那裡,得悉了寶典中的經文?」方證點頭道:「不錯。不過岳蔡二人所記的,本已不多,經過這麼一轉述,不免又打了折扣。據說渡元禪師在華山之上住了八日,這才作別,但從此卻也沒再回莆田少林寺去。」令狐沖奇道:「他不再回去?卻到了何處?」方證道:「當時就無人得知了。不久紅葉禪師就收到渡元禪師的一通書信,說道他凡心難抑,決意還俗,無面目再見師父云云。」
隨後,方證告訴令狐沖,林遠圖便是渡元。
「嗯,林遠圖便是你林師弟的曾祖,福威鏢局的創辦人,以七十二路辟邪劍法鎮懾群小的便是他了。」令狐沖道:「這位林前輩,也曾得見《葵花寶典》嗎?」方證道:「他便是渡元禪師,便是紅葉禪師的弟子!」
前面的章節先後通過金盆洗手會、十長老遺骸、岳不群論氣劍、劍宗爭掌門以及營救任我行等情節,將日月教與五嶽劍派長達數十年的紛爭,以及華山派內部氣宗劍宗火併的慘烈往事充分展現給了讀者,也引出了《葵花寶典》這一被奉為至寶的武學秘笈。而最近幾章任我行的重新出山,和日月教二長老在恆山掌門典禮的突然出現,更是將蟄伏了半本書的日月教直接拉到了對抗的前台。
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中,方證看似平常的幾句話,揭示了魔教正教、氣宗劍宗,這一系列矛盾的爆發,竟與林遠圖有不可分割的聯繫。林遠圖私錄《葵花寶典》,隨即改名還俗,他的形象遠比起初認為的要複雜。
第三層身份:自宮者
第三十五章,全書接近結尾之處,在某個不知名的田野,林平之終於透露了林遠圖的最終真相。
「這《辟邪劍譜》為甚麼抄錄在一件袈裟上?只因為他本來是和尚,見到劍譜之後,偷偷的抄在袈裟上,盜了出來。他還俗之後,在家中起了一座佛堂,沒敢忘了禮敬菩薩。」……「遠圖公一見劍譜之後,當然立即就練。……我爺爺決不能是遠圖公的親生兒子,多半是遠圖公領養的。遠圖公娶妻生子,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以及:
」我終於……我終於……自宮習劍……「
至此,辟邪劍譜的真相終於被揭示,而隱藏了三十五章的關於林遠圖身世的一切也終於大白,他是與東方不敗、岳不群、林平之等人一樣的自宮之人。
林遠圖自宮後性情變化如何,書中絲毫未提及,但在此之前的第三十一章剛剛寫了如同老旦一般的東方不敗,第三十五章寫了身著花衣、手持錦帕、渾身香氣的林平之,以及聲音又尖又高,如同女子一般發脾氣的岳不群。此處已經不需要細寫林遠圖,只須點出他也曾自宮的事實,其情狀便可想而知。
重新回到第一層身份:看似正常的武林高手
然而林遠圖給大家的日常印象並不是一個異常之人,對比其他三人自宮前後變化之明顯,林遠圖給公眾只留下了武功高強和創設鏢局的印象,也就是他的第一層身份——一個看起來完全正常的武林高手。關於這一層身份的回歸,書中只用了「掩人耳目」四個字。
另一個掩人耳目之人,是林平之。為防止岳不群的迫害,林平之同樣假裝娶了岳靈珊,但其言行之中仍不免被令狐沖和任盈盈看出些許端倪。東方不敗更是直接與外界斷了來往。而林遠圖在其自宮之後的四五十年中,完全隱藏了自己因自宮導致的各種異狀,娶妻「生」子,走鏢比武,四處拋頭露面卻沒有引起絲毫懷疑,心機之深沉可見一斑。
綜上,對於林遠圖,書中所用筆墨極少,且從未對林遠圖其人進行正面描寫,只存在一些由他人轉述的、關於其行為的零碎片段,其身世的懸念卻幾乎貫穿全書。隨著劇情的進展,林遠圖的三層身份相繼鋪開,最後回到他在公眾面前的第一層身份,使這個一代梟雄的形象躍然於紙上。
更為神妙的是,書中極少寫林遠圖,實際上卻無處不在寫林遠圖:
寫眾人對《葵花寶典》的爭奪,明寫的是魔教正教惡鬥,氣宗劍宗火併,各方相爭數十年,死傷無算,而在這硝煙瀰漫戰場的角落,隱藏著一個身披袈裟的身影。林遠圖奪經之巧,退隱之果決,盡在這逝去的無數亡魂之中。
寫自宮者之怪異,明寫的是東方不敗、岳不群和林平之的舉止,而後輕輕點出,林遠圖其實是和他們一樣的人。
而最後落實到的,是林遠圖身份的隱藏。自宮之人舉止有多反常,想不被他人看出是多麼困難,東方等三人的經歷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而林遠圖行走江湖數十年,沒留下任何這方面的故事,此處林遠圖的正常反而是最大的不正常,他沒有故事反而是最大的故事。
比起書中所謂的野心家,遠圖公實在是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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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公眾號「大貓想」,歡迎關注。
有時候你們贊的多了我就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在後面補一個人物.
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分割線===以下為原答案===================
小錢的答案很好.角度好,質量也好.
印象深刻,是一個很主觀的說法,不過恕我直言,如果將這個說法套用在更龐大的金迷人群里,這個答案幾乎是不存在爭議的.
一定是獨孤求敗.
獨孤求敗這個人物,可以說是金書里的最為另類奇異,也最具存在感的未出場人物.
最初他出現在讀者眼中,未有片語微聲,只留下一洞奇詭任性的劍冢,和一段慷慨雄壯的遺言:
余縱橫江湖三十餘載,殺盡仇寇,敗盡英雄,天下間更無抗手,無可奈何,唯隱居深谷,以雕為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 ——劍魔獨孤求敗
劍冢里埋著他那四把聞名天下的劍——其實只有兩把,一把丟了一把爛了.
楊過提起右首第一柄劍,只見劍下的石上刻有兩行小字:
「凌厲剛猛,無堅不摧,弱冠前以之與河朔群雄爭鋒。」
再看那劍時,見長約四尺,青光閃閃,的是利器。他將劍放回原處,會起長條石片,見石片下的青石上也刻有兩行小字:
「紫薇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義士不祥,乃棄之深谷。」
楊過心想:「這少了一把劍,原來是給他拋棄了,不知如何誤傷義士,這故事多半永遠無人知曉了。」出了一會神,再伸手去會第二柄劍,只提起數尺,嗆啷一聲,竟然脫手掉下,在石上一碰,火花四濺,不禁嚇了一跳。
原來那劍黑黝黝的毫無異狀,卻是沉重之極,三尺多長的一把劍,重量竟自不下七八十斤,比之戰陣上最沉重的金刀大戟尤重數倍。楊過提起時如何想得到,出乎不意的手上一沉,便拿捏不住。於是再俯身會起,這次有了防備,會起七八十斤的重物自是不當一回事。見那劍兩邊劍鋒都是鈍口,劍尖更圓圓的似是個半球,心想:「此劍如此沉重,又怎能使得靈便?何況劍尖劍鋒都不開口,也算得奇了。」看劍下的石刻時,見兩行小字道: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楊過喃喃念著「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八字,心中似有所悟,但想世間劍術,不論哪一門哪一派的變化如何不同,總以輕靈迅疾為尚,這柄重劍不知怎生使法,想懷昔賢,不禁神馳久之。
過了良久,才放下重劍,去取第三柄劍,這一次又上了個當。他只道這劍定然猶重前劍,因此提劍時力運左臂。那知拿在手中卻輕飄飄的渾似無物,凝神一看,原來是柄木劍,年深日久,劍身劍柄均已腐朽,但見劍下的石刻道:
「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
這四把劍,意義非凡.
不僅僅勾勒了獨孤求敗簡單偉大的一生,也嚴格的為金書劍術高手不斷超越的階段做了明確的標註.
可以說,獨孤求敗的四把劍留下了非常完善的武學體系,這個體系當真理解透徹,可以說90%以上的金書武學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書中的楊過在學到蛤蟆功, 打狗棒法,全真劍法,玉女心經,彈指神通等多門超一流武學時始終限於工齡和功力無法與一流高手抗衡,但他在一個月內藉助蛇膽外掛和獨孤求敗的重劍階劍理就輕鬆躋身頂級好手之列,先後擊敗蒙古三傑和金輪法王.
獨孤求敗的水準可見一斑.
而到了笑傲江湖,獨孤求敗還留下了非常完善的劍法,即:獨孤九劍.
這套劍法應該是木劍期的獨孤求敗作品,旁白的高度,細節的表達和風清揚的旁述也有比較強力的佐證.
(論武高手一般認為這套劍法應該是木劍期劍法,但也有不少人認為是利劍期的作品.過幾天我會在專欄寫一篇文章講這個.)
這套劍法在連載版號稱古往今來至高無上的劍法,令狐沖初學乍練就罕逢敵手,成為令方證沖虛著意拉攏的大人物.
鹿鼎記中,習練獨孤九劍的令狐沖與自己從未謀面的師父獨孤求敗再次出現在少林頂級高手澄觀的獨白中,被譽為以無招勝有招,當世無敵.
一個從未出場的人物,橫亘在三部作品中,每部都化身為武林豪傑心中的傳奇.這是何等的霸氣威風?讓人想起來就覺得心馳神往.
因此在各大武俠論壇中,獨孤求敗始終都具備旺盛的人氣和影響力,他也是金書武功最強者的有力爭奪者.
就連金庸本人,在武俠作品外,也無法繞開的談到了獨孤求敗的來歷和出身.
在【為什麼歷史上沒有一個國家能成功吞併中國】這篇文中,金庸說道:
我們民族從西周開始,雖然自己內部鬥爭也不斷有,但基本上還是遵循世襲制度,即父親死了,嫡長子繼位,這是當時中華民族發展的一個重要制度。一個社會的基本法律制度固定了,社會就會很穩定,內部鬥爭就會大大減少,這也是民族強盛的重要環節。
還有一個重要環節,就是我們對外族是很開放的。從歷史上看,中國很長很長的時候是外族統治的,如北魏。其實隋唐也有很大的少數民族的成分,主要是鮮卑人。
有一個情況不知各位想到沒有,我的小說中寫過一個人叫「獨孤求敗」,獨孤求敗很驕傲,他一生與人比劍比武從沒有輸過,所以他改個名叫求敗,希望失敗一次,但卻總沒有敗過。這個「獨孤」就是鮮卑人。
唐朝開國皇帝李淵的母親是鮮卑人,就姓獨孤。「鮮卑」這兩個字,有些學者說「西伯利亞」就是「鮮卑利亞」,鮮卑人原本住在西伯利亞那一帶。但這不是很一致的意見。北周的時候,有個大將軍叫獨孤信,他有很多女兒,其中大女兒嫁給了北周的皇帝,第四個女兒嫁給了唐高祖的父親,第七個女兒嫁給了隋文帝。所以唐高祖和隋煬帝是表兄弟,唐太宗李世民則應叫隋煬帝為表叔。他們都有鮮卑的血統。唐太宗李世民的媽媽姓竇。唐太宗的皇后姓長孫,長孫和竇都是鮮卑人的姓。皇后的哥哥長孫無忌是唐朝很有名的宰相,他也是鮮卑人。
金庸要講的,是他在武俠小說中賦予的民族觀念,獨孤求敗這樣一個了不起的人,在他的設定中是鮮卑族的,就好像蕭峰這樣的英雄,是契丹的,他希望能用作品展示出一個脫離了極端民族主義的世界,讓大家公正的看待民族的差別和異同.
在武俠論壇中,蕭峰因為種族問題,被很多皇漢黨刻意排擠,但獨孤求敗因為從未出場,著墨過少而很少被攻擊,這也證明了這個角色的魅力.
在三部曲留下絕頂武藏的三個高人中,斗酒僧是新修版才出現的,黃裳是三聯版才有的,相比之下,獨孤求敗貫穿於三版之中,始終沒有出現在金庸的刪改名單中.可以說他的存在感,不僅僅在未出場人物中首屈一指,即使是很多配角甚至主角,也有所不及.
==============以上為原答案==以下為新增的點贊回扣~===============
這也是一名未出場人物,他要更神秘,著墨更少,因為連他的名字我們都不夠清楚.
他是闖王身邊四大護衛之首,綽號叫飛天狐狸.
當然了,雪山飛狐這部書,是一本結構奇詭,形式新穎,技巧精湛的奇書.金庸先生選用了羅生門的敘事方式來講很多碎片化的情節用眾人之口整合到一起,飛天狐狸既然出現於旁人的闡述和傳說,當然也是眾說紛紜的.
閻基(寶樹和尚)的說法是這樣的:
寶樹緩緩還刀入盒,說道:「闖王與吳三桂大戰時中箭重傷,從北京退到山西、陝西,清兵和吳三桂一路追來,又退到河南、湖廣,將士自相殘殺,部屬四散,後來退到武昌府通山縣九宮山,敵兵重重圍困,幾次衝殺不出,終於英雄到了末路。」
苗若蘭望著盒中軍刀,想橡闖王當年的英烈雄風,不禁神往,待想到他兵敗身死,又自黯然。
寶樹道:「闖王身邊有四名衛士,個個武藝高強,一直赤膽忠心的保他。這四名衛士一個姓胡,一個姓苗,一個姓范,一個姓田,軍中稱為胡苗范田。」
殷吉、田青文等一聽到「胡苗范田」四字,已知這四名衛士必與今日之事有重大關連。田青文斜眼望了苗若蘭一眼,只見她拿著一根撥火棒輕輕撥著爐中炭火,兀自出神,她白玉般的臉頰被火光一映,微現紅暈。
寶樹抬頭望著屋頂,說道:「這四大衛士跟著闖王出死入生,不知經歷過多少艱險,也不知救過闖王多少次性命。闖王自將他們待作心腹。這四人之中,又以那姓胡的武功最強,人最能幹,闖王軍中稱他為『飛天狐狸』!」眾人聽到這裡,都是「哦」的一聲。
寶樹繼續說他的故事:「闖王被圍在九宮山上,危急萬分,眼見派出去求援的使者一到山腳,就被敵軍截住殺死,只得派姓苗、姓范、姓田三名衛士黑夜裡衝出去求救。姓胡的留下保護闖王。不料等到苗范田三名衛士領得援軍前來救駕,闖王卻已被害身死了。
「三名衛士大哭一場,那姓范的當場就要自刎殉主。但另外兩名衛士說道,該當先報這血海深仇。三人在九宮山四下里打聽闖王殉難的詳情。那姓胡的衛士似乎尚在人間,三人心想此人武藝蓋世,足智多謀,若得有他主持,闖王大仇可報。當下分頭探訪他的下落。
「武林中古老相傳,只因這番找尋,生出一場軒然大波來。
苗范田三人日後將當時情景,都詳詳細細說給了自己的兒子知道,並立下家規,每一代都須將這番話傳給後嗣,好教苗范田三家子孫,世世代代不忘此事。」
寶樹說到這裡,眼望苗若蘭,說道:「老和尚是外人,只知道個大略。苗姑娘若肯給我們說說,定然詳細得多。」眾人心中均想:「原來苗人鳳父女便是這姓苗衛士的後代。」
胡苗范田是同僚,也是胡一刀,苗人鳳田歸農等人的祖先.而胡則是他們之中武功最高,才能最卓越的一個.他在旁人眼裡是武藝蓋世,足智多謀的.
接下來就是苗若蘭的說法了,實則就是苗人鳳的說法:
苗若蘭眼望火盆,說道:「在我七歲那一年,有一晚見爹爹磨洗長劍。我說我怕刀劍,要爹爹收起了別玩。爹說這柄劍還得殺一個人,才能收起永遠不用。我摟住他頭頸,求他不要殺人,他就跟我說了一個故事。
「他說許多許多年以前,老百姓都窮得沒飯吃、沒衣穿,大家只好吃樹皮草根。連樹皮草根也吃完了,只好吃泥巴,很多人都餓死了。做媽媽的沒飯吃,生不出奶,許多小孩子也都在媽媽懷裡餓死了。可是官府還是要向老百姓征糧,財主還要向窮人迫租催債。老百姓拿不出,又有許多人給官府殺了,給財主捉去關起來。爹爹教我唱了一個歌兒。說是那時候一位文武雙全的公子作的。要不要我念出來啊?」
眾人齊聲道:「請姑娘念。」寶樹聽她說「文武雙全的公子」七字,知道必是李自成手下的大將李岩,只聽她念道:「年來蝗旱苦頻仍,嚼嚙禾苗歲不登。米價升騰增數倍,黎民處處不聊生。草根木葉權充腹,兒女呱呱相向哭。釜甑塵飛爨絕煙,數日難求一餐粥。官府征糧縱虎差,豪家索債如狼豺。可憐殘喘存呼吸,魂魄先歸泉壤埋。骷髏遍地積如山,業重難過飢餓關。能不教人數行淚?淚灑還成點血斑。」
此時正當乾隆中葉,雖稱太平盛世,可是每年水災旱災,老百姓日子也不好過。眾人聽她一字一句,念得字正腔圓,聲音中充滿了凄楚之情,想起在江湖上的所見所聞,都不禁聳然動容。
苗若蘭道:「我爹爹說,到後來老百姓實在再也捱不下去了,終於有一位大英雄出來,領著他們打到北京。但可惜這位英雄做了皇帝之後,處事不當,也沒有善待百姓,手下的眾將軍,反而去害百姓,搶百姓的東西,於是老百姓又不服那英雄了。他以為老百姓的心都向著那位做歌兒的公子,便將那公子殺了。這樣一來,他手下的人都亂了起來。這位大英雄沒多久就給奸人害死。」說到這裡,長長嘆了口氣,過了一會,才道:「他手下的三名衛士去找尋另一個衛士,要他出個主意,給這位大英雄報仇。
「這時候異族人來做了皇帝,到處捉拿那位大英雄的朋友。這三個衛士沒法安身,只得喬裝改扮。一個扮成賣葯的江湖郎中,一個扮成叫化子,另一個力氣最大,就扮成了腳夫。他們和那第四個衛士是結義兄弟,數十年來同甘共苦,真比親兄弟還要好。他們時時刻刻想念他。可是找了七八年,竟沒半點音訊,想來他定是在保護那位大英雄的時候戰死了,三個人都是十分傷心。」
眾人聽她說話的語氣聲調,就似是給小孩子講故事一般,料是學著當年父親的口吻,均想:素聞金面佛外號中雖有個「佛」字,為人卻是嫉惡如仇,出手狠辣,可是對女兒卻是這般溫柔慈愛。只聽她道:「再過幾年,他們決定不再尋訪這位義兄了。三人一商量,都說害死大英雄的那個漢奸現在封了王,在雲南享福,決意去刺死他,好替大英雄和義兄報仇。於是三個人動身到雲南去。」
劉元鶴、熊元獻師兄弟對望了一眼,心知她所說的漢奸,就是爵封平西親王的吳三桂。
苗若蘭又道:「三人到了昆明,在大漢奸的居所前後探訪明白。三月初五那天晚上,三人帶了兵刃暗器,越牆進去。那大漢奸防備得十分周密,三個人剛進去,就給衛士發覺了。那三人武藝高強,一動手,二十多個衛士或死或傷,阻擋不住,被他們衝進了卧室。眼見那大漢奸逃走不了,哪知旁邊突然閃出一人,擋在大漢奸面前。三人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這人就是他們尋訪了多年的義兄。這人武功比他們高,保護著大漢奸,不許三人殺他。三個人又驚又怒,和他動起手來。不久外面又湧進數十名衛士,三人寡不敵眾,只得逃走。
腳夫公公卻失手被擒。
「大漢奸親自審問。腳夫公公破口大罵,罵他將漢人江山送給了韃子。大漢奸打折了他雙腿,關在牢里。那個義兄大概想想不好意思,偷偷到牢中放了他出去。腳夫公公與郎中公公、化子公公會面後,三個人抱頭痛哭,真想不到這個結義兄長居然會變節投敵。三人暗中再一打聽,竟查出一件更加叫人痛恨萬分的事來,原來當日三人從九宮山衝出去求救,那義兄等了幾天不見援兵,竟親手將大英雄害死,向敵人投降。滿清皇帝封了他一個大官,眼下已在那大漢奸手下做到提督。」
眾人聽到這裡,臉上一齊變色。他們都曾聽說闖王是在九宮山為人所害,有的說是老百姓殺的,有的說是官軍殺的,卻不知兇手竟是他的心腹衛士。
苗若蘭嘆了一口氣,說道:「三個人訪查確實,決意去跟他算帳。只是三人本就難以勝他,現下腳夫公公受了傷,更加不是敵手。正在躊躇,忽然那義兄派人送來一封信,約三人三月十五晚間在滇池飲酒。
「三人知他必有詭計,但想他對三人的住處動靜知道得清清楚楚,在此處他大權在握,要避也避不了。事已至此,就是龍潭虎穴,也只好去闖。到了那日,三人身上暗帶兵刃,到滇池邊赴約。只見他早在那裡等候,孤身一人,並沒帶親隨衛兵,穿的也是一身粗布青衣,就和當年四人同在軍中時所穿的一樣,四人在小酒店裡買了些熟肉、燒雞、饅頭,打了十幾斤白酒,上船到滇池中賞月飲食。
「四人一面喝酒,一面說些從前同在軍中的豪事勝概。那三人見他絕口不提那位大英雄的名字,也就忍著不說。但見他一大碗一大碗的喝酒,眼見月至中天。他仰天叫道:『三位兄弟,咱們久別重逢,我今日好歡喜啊!』」
這樣一句豪氣奔放的話,從一個溫柔文雅的少女口中說出來,未免顯得不倫不類,可是眾人為故事中外弛內張的情勢所懾,皆未在意。
只聽她又道:「那位扮成郎中的公公再也忍耐不住,冷笑道:『你做了大官,身享榮華富貴,自然歡喜。只不知元帥爺現下心中如何?』那位大英雄後來做了皇帝,不過四個衛士一直叫他作元帥爺。
「那義兄嘆了口氣道:『唉,元帥爺定然寂寞得緊。待此間大事一了,我就指點三位兄弟去拜見元帥爺。』「三人一聽,個個怒氣衝天,心道:『好哇,你還想殺我們三人,叫我們去陰曹地府和元帥爺相會。』腳夫公公伸手入懷,就要去摸刀子。郎中公公向他使個眼色,提起酒壺向義兄斟了杯酒。說道:『那日九宮山頭別後,元帥爺到底怎樣了?』那義兄雙眉一揚,說道:『今日約三位兄弟來,就是要說這回事。』叫化公公忽然伸手向他背後一指,叫道:『咦,是誰來了?』「那義兄轉頭去看,叫化公公與郎中公公雙刀齊出,一刀砍斷了他的右臂,一刀斬在他背心,深入數寸。那義兄大叫一聲,回過頭來,左臂連伸,已將兩人刀子奪下,拋入了滇池,手掌一探,已抓住了郎中公公的胸口穴道,臉色蒼白,喝道:『咱四人義結金蘭,幹麼……幹麼施暗算傷我?』郎中公公被他這一抓,登時動彈不得。腳夫公公挺刀叫道:『你害死元帥爺,賣主求榮,還有臉提到義氣兩字?』「那義兄飛起一腳。將他手中刀子踢去,大笑道:『好,好!
有義氣,有義氣。』三人見他一臂被斬,身受重傷,竟然還是如此神勇,不禁都驚得呆了。那義兄笑聲甫畢,忽然流下淚來,說道:『可惜,可惜我大事不成!』隨即放鬆了郎中公公。
叫化公公怕他再施毒手,猛出一拳,正中他的胸膛。這一拳使的是重手法,力道驚人,那義兄『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忽地提起左掌,擊在船舷之上,只擊得木屑紛飛,船舷缺了一塊。他苦笑道:『我雖受重傷,要殺你們,仍是易如反掌。但你們是我好兄弟,我怎捨得啊!』「那三人一齊退在船梢,並肩而立,防他暴起傷人。那義兄嘆道:『今日之事,千萬不可泄漏。若是給我兒子知道,你們三個不是他的對手。我當自刎而死,以免你們負個戕害義兄的惡名。』說著抽出單刀,在頸中一割,一交俯跌下去。腳夫公公心中不忍,搶上去扶住,叫道:『大哥!』那義兄道:『好兄弟,做哥哥的去了。元帥爺的軍刀大有干係,他……老人家是在石門峽……』這句話沒說完,咽喉流血,死在船中。
「三人望著他的屍身,又是難過,又是痛快,只見他用來自刎的那柄刀上刻著十四個字,認得就是那位大英雄的軍刀了。」
這段說的就非常清晰了,苗范田三人以為飛天狐狸變節投靠吳三桂,於是暗算了他.
飛天狐狸知道三人是義氣之人,只是一時蒙蔽才會加害與他,因此沒有傷他們,遺憾就死.
後來的事就是飛天狐狸的兒子來做的了.真相也很清晰.
這也是四家家仇的開端和起因,如果沒有這件事,以胡苗之超群拔卓,才識頡頏,必成管鮑之交.
飛天狐狸在這段故事裡,扮演了一個忠義無雙的悲劇英雄,他最終的冤屈,卻只有胡一刀的兄弟平阿四告訴了大家.
平阿四道:「不錯,闖王沒有死。只不過當時清兵重重圍困,實是難以脫身。苗范田三名衛士衝下山去求救,援兵遲遲不至,敵軍卻愈迫愈近。眼見手下將士死的死,傷的傷,再也抵擋不住,闖王心灰意懶,舉起軍刀要待橫刀自刎,卻被那號稱飛天狐狸的姓胡衛士攔住。
「姓胡的衛士情急之下,生了一計,從陣亡將士之中撿了一個和闖王身材大小相仿的屍首,換上闖王的黃袍箭衣,將闖王的金印掛在屍首頸中。他再舉刀將屍首面貌砍得稀爛,叫人難以辨認,親自馱了,到清兵營中投降,說已將闖王殺死,特來請功領賞。這是一件何等大功,敵將呈報上去,自會陞官封爵,莫說絲毫沒疑心是假,即令有什麼懷疑,也要極力蒙蔽掩飾,以便領功陞官。假闖王一死,敵軍即日解了九宮山之圍。真闖王早已易容改裝,扮成平民,輕輕易易的脫險下山。唉,闖王是脫卻了危難,這位飛天狐狸可就大難臨頭了。
「那飛天狐狸行這計策,用心實在是苦到了極處。江湖上英雄好漢,為了『俠義』二字,替好朋友兩肋插刀原非難事,可是他為了相救闖王,不但要委屈萬分的投降敵人,還得甘冒一個賣主求榮的惡名。想那飛天狐狸本來名震天下,武林人物一提到他的名頭,無不翹起大拇指贊一聲:『好漢子!』現下要他自污一世英名,那可比慷慨就義難上萬倍。
「他投降吳三桂後,在這漢奸手下做官。他智勇雙全、精明能幹,極得吳三桂信任。他想闖王大順國的天下,硬生生斷送在吳三桂手裡,此仇不報,非丈夫也。他若要刺死吳三桂,原只一舉手之勞,可是飛天狐狸智謀深沉,豈肯如此輕易了事?數年之間,他不露痕迹的連使巧計,安排下許多事端,一面使滿清皇帝對吳三桂大起疑心,另一面使吳三桂心不自安,到頭來不得不舉兵謀反。他將吳三桂在雲南招兵買馬、跋扈自大的種種事迹,暗中稟報清廷,而清廷各種猜忌防範的手段,他又刺探了去告知吳三桂。
「如此不出數年,吳三桂勢在必反。那時天下大亂,滿清大傷元氣,自是闖王復國的良機。即令吳三桂的反叛迅即敉平,闖王復國不成,但吳三桂也非滅族不可,這比刺死他一個人自是好得多了。
「當那姓苗、姓范、姓田三個結義兄弟到昆明去行刺吳三桂之時,飛天狐狸的計謀正已漸漸有了成效,因此他在危急之中出來攔阻,免得那三人壞了大事。
「那年三月十五,他與三個義弟會飲滇池,正要將闖王未死、吳三桂將反的種種事迹直說出來,哪知三個義弟忌憚他功夫了得,不敢與他多談,乘他一個措手不及便將他殺死。飛天狐狸臨死之際,流淚說道:『可惜我大事不成。』就是指的此事。他又道:『元帥爺是在石門夾……』原來闖王是在石門縣夾山普慈寺出家,法名叫作奉天玉和尚。闖王一直活到康熙甲辰年二月,到七十歲的高齡方才逝世。闖王起事之時,稱為『奉天倡義大元帥』,他的法名實是『奉天王』,為了隱諱,才在『王』字中加了一點,成為『玉』字。」
在這些碎片化的信息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偉岸的形象漸漸聳立起來,堪堪仰視.飛天狐狸所做的事,沒有一樣是尋常武學高手能做到的,首先飛天狐狸犧牲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保全了李自成的性命,以為三個兄弟與他知心,必不相疑,不想被暗算.
其次他為了復國大業,多方籌謀,想讓吳三桂與清朝自相殘殺.
最後,當他耗費多年心血,苦心經營的計謀被最應當了解,信任自己的兄弟毀壞,垂死之前的他,仍然有能力將三人殺死,他卻只是遺憾,嘆惜,悲傷.
飛天狐狸的行為方式,並不是傳統俠客的行為方式,他具備了一個大俠應該具備的一切素質.書中也說了想那飛天狐狸本來名震天下,武林人物一提到他的名頭,無不翹起大拇指贊一聲:好漢子!現下要他自污一世英名,那可比慷慨就義難上萬倍。
自污的大俠,整個武俠文學是很少見的,因為當時的觀念傾向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何況飛天狐狸這樣頂級的人物有多大的沉沒成本.
他的武功很高,高到另外三個高手聯手都不是他對手,但是他卻沒有迷信個人的武力,輕易去刺殺,復仇,而更多的著眼於大局,姑且不論令吳三桂與清朝反目是否是真正意義的造福,但在他的立場里,能做到這個眼界的,恐怕江湖中不作第二人想.
當然了,最終他失敗了,這也讓他的偉大再次升華.畢竟他能扛起這份責任,做到這麼多的事,取決於他本身的眼界和智慧,這種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他能夠舉起,是才能.
但一群蠢貨朋友把這一切都毀了,他卻沒有憤怒和焦躁,瘋狂和發泄,有的只是憐憫和原諒.
飛天狐狸的光芒,雖然僅在眾人口舌之間的隻言片語,卻照亮了武俠文學中的英雄領域.這樣一個絕代英雄,翩若驚鴻,令人驚艷.至少我,讀過一遍,此生不忘.
雪山飛狐,當真不朽
平阿四——《雪山飛狐》中最偉大的小人物!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一個不會武功的燒火小廝,卻做了讓無數武功高強的無恥之徒汗顏的俠義之事。
他本只是事件的旁觀者,卻在恩人身死之後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失去了手臂還將恩人的遺孤含辛茹苦拉扯大,為報恩不遺餘力。
雖然《雪山飛狐》和《飛狐外傳》中胡斐的形象有些許差距,但我相信氣血方剛,為了素昧平生之人竭盡全力的俠肝義膽,一定是受到這個男人的耳濡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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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到一個,澄觀師侄,呆萌的武痴老和尚,他和韋小寶兩人一個真傻一個吐槽,對話真是超歡樂~
韋小寶倒抽了口涼氣,說道:「你說那一指禪並不難學,可是從少林長拳練起,一路路拳法掌法練將下來,練成這一指禪,要幾年功夫?」
澄觀道:「這在般若堂的典籍中是有得記載的。五代後晉年間,本寺有一位法慧禪師,生有宿慧,入寺不過三十六年,就練成了一指禪,進展神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料想他前生一定是一位武學大宗師,許多功夫是前生帶來的。其次是南宋建炎年間,有一位靈興禪師,也不過花了三十九年時光。那都是天縱聰明、百年難遇的奇才,令人好生佩服。前輩典型,後人也只有神馳想像了。」
韋小寶道:「你開始學武,到練成一指禪,花了多少時候?」
澄觀微笑道:「師侄從十一歲上起始練少林長拳,總算運氣極好,拜在恩師晦智禪師座下,學得比同門師兄弟們快得多,到五十三歲時,於這指法已略窺門徑。」
韋小寶道:「你從十一歲練起,到了五十三歲時略跪什麼門閂(他不知「略窺門徑」的成語,說成了「略跪門閂」),那麼一共練了四十二年才練成?」澄觀甚是得意,道:「以四十二年而練成一指禪,本派千餘年來,老衲名列第三。」頓了一頓,又道:「不過老衲的內力修為平平,若以指力而論,恐怕排名在七十名以下。」說到這裡,又不禁沮喪。
韋小寶心想:「管你排名第三也好,第七十三也好,老子前世不修,似乎沒從娘胎裡帶來什麼武功,要花四十二年時光來練這指法,我和那小妞兒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老太婆啦。老子還練個屁!」說道:「人家小姑娘只練得一兩年,你要練四五十年才勝得她過,實在差勁之至。」
澄觀也早想到了此節,一直在心下盤算,說道:「是,是!咱們少林武功如此給人家比了下去,實在……實在不……不大好。」
韋小寶道:「什麼不大好,簡直糟糕之極。咱們少林派這一下子,可就抓不到武林中的牛耳朵、馬耳朵了。你是般若堂首座,不想個法子,怎對得起幾千幾萬年來少林寺的高僧?你死了之後,見到法什麼禪師、靈什麼禪師,還有我的師兄晦智禪師,大家責問你,說你只是吃飯拉屎,卻不管事,不想法子保全少林派的威名,豈不羞也羞死了?」
澄觀老臉通紅,十分惶恐,連連點頭,道:「師叔指點得是,待師侄回去,翻查般若堂中的武功典籍,看有什麼妙法,可以速成。」韋小寶喜道:「是啊,你倘若查不出來,咱們少林派也不用再在武林中混了。不如請了這兩位小姑娘來,讓那大的做方丈,小的做般若堂首座。由她二人來傳授武功,比咱們那些笨頭笨腦的傻功夫,定是強得多了。」
澄觀一怔,問道:「她們兩位女施主,怎能做本寺的方丈、首座?」
韋小寶道:「誰教你想不出武功速成的法子?方丈丟臉,你自己丟臉,那也不用說了,少林派從此在武林中沒了立足之地,本寺幾千名和尚,都要去改拜這兩個小姑娘為師了。大家都說,花了幾十年時光來學少林派武功,又有什麼用?兩個小姑娘只學得一年半載,便喀喇、喀喇、喀喇,把少林寺和尚的手腳都折斷了。大家保全手腳要緊,不如恭請小姑娘來做般若堂首座罷!」
這番言語只把澄觀聽得額頭汗水涔涔而下,雙手不住發抖,顫聲道:「是,是!請兩位小姑娘來做本寺的方丈、首座,唉,那……那太也丟臉了。」韋小寶道:「可不是嗎?那時候咱們也不叫少林派了。」澄觀問道:「那……那叫什麼派?」韋小寶道:「不如乾脆叫少女派好啦,少林寺改名少女寺。只消將山門上的牌匾取下來,刮掉那個『林』字,換上一個『女』字,只改一個字,那也容易得緊。」澄觀臉如土色,忙道:「不成,不成!我……我這就去想法子。師叔,恕師侄不陪了。」合十行禮,轉身便走。
韋小寶道:「且慢!這件事須得嚴守秘密。倘若寺中有人知道了,可太大不妥。」澄觀問道:「為什麼?」韋小寶道:「大家信不過你,也不知你想不想得出法子。那兩個小姑娘還在寺里養傷,大家心驚膽戰之下,都去磕頭拜師,咱們偌大個少林派,豈不就此散了?」
澄觀道:「師叔指點得是。此事有關本派興衰存亡,那是萬萬說不得的。」心中好生感激,心想這位師叔年紀雖小,卻眼光遠大,前輩師尊,果然了得,若非他靈台明澈,具卓識高見,少林派不免變了少女派,千年名派,萬劫不復。
赫連鐵樹
站在赫連鐵樹身邊、說話陰陽怪氣的大鼻漢子各叫努兒海,見王語嫣只幾句話,便相助雲中鶴打傷奚長老,又是幾句話,使吳長老傷了雲中鶴,向赫連鐵樹道:「將軍,這漢人小姑娘甚是古怪,咱們擒回一品堂,令她盡吐所知,大概極有用處。」赫連鐵樹道:「甚好,你去擒了她來。」努兒海搔了搔頭皮。心想:「將軍這個脾氣可不大妙,我每向他獻什麼計策,他總是說:『甚好,你去辦理。』獻計容易辦事難...........
赫連大人的一句話,揭示了從古至今全世界通用的領導藝術的精華.......風陵師太。
我覺得你們說的人物還是「著墨太多」了,風陵師太,只點過一筆,讓多少人如昨日相逢,心塞至今?桐柏雙奇
估計好多人都不記得這兩人,他們出自《笑傲江湖》,是一對無名無分卻伉儷情深的江湖小蝦米,著墨極少但卻讓我印象深刻。
他們第一次出場是在五霸崗聚會前期,當時華山眾人剛剛在江上遇到藍鳳凰,下岸就碰到七人圍攻余滄海逼他交出《辟邪劍譜》,桐柏雙奇就是七人之二。之後游迅和黃伯流先後來到,算是給余滄海解了圍,既和霸氣絕倫的藍鳳凰形成鮮明對比,同時也為後期懸空寺事件做了伏筆。
第二次出場是在五霸崗,五霸崗聚集的人物其實都是一群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主。
他們沒有強大的門派做後盾,平時走江湖又不招人待見,只能依附於日月神教,但是連正式成員都沒有混到,之後神教易主,東方不敗甚至想要清洗出他們,任盈盈為他們求情才得以保留性命和神教信徒的身份。所以當他們聽說聖姑對華山小子有意思的時候蜂擁五霸崗為他治病。
這群人中身份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首當其衝的是黃伯流,他年歲長,資歷老,是一幫之主,黑社會大哥,還是五霸崗聚會的東道主,出資方。
藍鳳凰是五仙教扛把子,手裡有人,有葯,還有毒,基本上誰也不敢惹她。
平一指是神醫,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況且救治聖姑的小情人全給靠他。
之後的是老頭子、祖千秋,他們和令狐沖已經建立了交情,功夫也不錯。
司馬大是島主,屬於有勢力型的。
游迅屬於有人脈,消息靈通型的。
最後恐怕就是桐柏雙奇之流,沒有較高武功,沒有強勢的門派,也沒有特殊的本領,在江湖上估計混得十分不如意,日月神教估計是他們能夠扯上的最大的虎皮。
五霸崗其實就是一次日月神教編外人員的大盤點,除了頂級的梅庄四友幾乎全都到位了,桐柏雙奇恐怕就是處於底層的人物。
第三次出場其實基本沒提,就是攻打少林營救任盈盈,雖然沒有真正打起來,但是這段經歷相信可以讓他們吹上一輩子了。之後大批神教編外人員改頭換面成為了恆山弟子。
第四次出場就是一批人員被儀琳的媽媽啞婆婆吊起來羞辱了,當時就有桐柏雙奇,至於為什麼要吊他們呢?後來給了答案,因為這群人得到了岳不群的承諾,只要擺平了令狐沖,就能夠分享《辟邪劍譜》,這群人就是最初圍攻余滄海的那群人再加上游迅。
《笑傲江湖》是一部描寫人心很透徹的作品,被譽為政治味道濃重,日月神教東方不敗和任我行的千秋萬載,一統江湖指的是榮譽,任我行、左冷禪、岳不群追求的都是權力,林平之追求的是林家的聲譽,所以林平之渴望力量,而他們經歷了半輩子的江湖風雨,力量就是他們所渴求的,當岳不群用《辟邪劍譜》引誘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動搖了,有了劍譜就有了力量,有了力量就不再需要依附於日月神教,所以他們把主意打到了令狐沖頭上。
這幾個人可謂是底層江湖人士的代表。
游迅號稱油浸泥鰍,滑不留手,其貌不揚,滿嘴跑火車。
仇松年做頭陀打扮使一對彎刀,玉靈道人做道人打扮使八角狼牙錘,西寶和尚穿血色僧衣,使純鋼缽鈸,張夫人做婦人打扮使短刀,嚴三星做乞丐打扮,甚至養了兩條蛇。
漠北雙熊本行是土匪,這哥倆有個特殊的愛好,就是吃人肉,嘎嘣脆,雞肉味。
桐柏雙奇男的叫周孤桐,女的叫吳柏英,一人瞎了一隻眼睛,使黃金拐。
這夥人無門無派,千奇百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制住了令狐沖和任盈盈但是誰也不敢真的向任盈盈下手,互相不信任結果都死了。
當時桐柏雙奇束手就擒,任盈盈不愧是魔教扛把子的女兒,當場問道:「你們是不是夫妻?」
吳柏英道:「我和他並不是正式夫妻,但二十年來,比人家正式夫妻還要更加好些。」
盈盈說:「你二人這就動手,殺了對方,剩下的一人便自行去罷。」
桐柏雙奇齊聲道:「很好!」黃光閃動,二人翻起黃金拐杖,往自己額頭擊落。
盈盈叫到:「且慢!」右手長劍,左手短劍同時齊出,往二人拐杖上格去。
自殺不成,這兩個人竟相互埋怨起來:
周孤桐大聲道:「我殺了自己,聖姑言出如山,即使放你有什麼不好?」
吳柏英道:「當然是你活我死。」
盈盈點頭道:「很好,你二人夫妻情重,我好生相敬,兩個都不傻。快將斷手處傷口包起來。」
二人一聽大喜,搶上去為對方包紮傷口。
這兩人情深意切,攜手行走江湖多年但卻一直沒有結成夫妻,估計混江湖混的十分不如意,也應該受的不少的流言蜚語,雙奇二字萬分合適。如果不是任盈盈使計,不知道他二人還要雖有夫妻之情,卻無夫妻之名當悶葫蘆到什麼時候。
也正因為如此,當時起了歹心的多人全都慘死,這二人卻活了下來。
相比於這兩個底層人物,當時我想到了裘千尺和公孫止。
雙奇無門無派,這倆貨一個是鐵掌名花,一個是谷主奇葩。
雙奇武功平平,這倆貨絕對算是絕情谷副本兩大BOSS。
雙奇雖有夫妻之情卻無夫妻之名,這倆貨連孩子都那麼大了,半分感情都沒有。
雙奇願意為對方捨棄生命,這倆貨互相算計了一輩子。
桐柏二奇著墨極少,但是將底層江湖人士的隨波逐流,痴心妄想,不自量力,唯利是圖,關鍵卻又有情深意切的愛情都展現的淋漓盡致。
金庸筆下的大人物們呼風喚雨,但除了主角,有幾人能有桐柏雙奇的用情之深,能有他們二人的結果之美滿呢?老金前期的小說,次要人物多少還有些臉譜化,後期創作的小說,敘事狀物已爐火純青,很多著墨不多的人物都甚有意趣。
1、官場奇才 慕天顏
韋小寶道:「兄弟明日就得回京,叩見皇上之時,自會稱讚二位是大大的好官。只不過二位的官做得到底如何好法,說來慚愧,兄弟實在不大明白,只好請二位說來聽聽。」撫藩二人大喜,拱手稱謝。慕天顏便誇讚巡撫的政績,他揣摩康熙的性情,盡揀馬佑如何勤政愛民、宣教德化的事來說,其中九成倒是假的。只聽得馬佑笑得嘴也合不攏來。接著慕天顏也說了幾件自己得意的政績,雖然言辭簡略,卻都是十分實在的功勞。韋小寶道:「這些兄弟都記下了。咱們還得再加上一件大功勞。吳逆造反,皇上痛恨之極,這吳之榮要作內應,想叫江蘇全省文武百官一齊造反,幸虧給咱們三人查了出來。這一奏報上去,封賞是走不去的。兄弟明日就要動身回京,就請二位寫一道奏章罷。」撫藩二人齊道:「這是韋大人的大功,卑職不敢掠美。」韋小寶道:「不用客氣,算是咱們三人一齊立的功勞好了。」慕天顏又道:「總督麻大人回去了江寧,欽差大臣回奏聖上之時,最好也請給麻大人說幾句好話。」韋小寶道:「很好。說好話又不用本錢。」
慕天顏史上確有其人,為順康兩朝重臣,官至江寧巡撫,做得如此大官,果然是要有幾分真本錢的。
2、和泥神相 納蘭明珠
明珠腦筋最快,立即說道:「韋都統少年英才,見世明白,對皇上赤膽忠心,深入吳三桂的虎穴,探到了事實真相,當真令人好生佩服。若不是皇上洞燭機先,派遣韋都統親去探察,我們在京里辦事的,又哪知道吳三桂這老傢伙深蒙國恩,竟會心存反側?」他這幾句話既捧了康熙和韋小寶,又為自己和滿朝同僚輕輕開脫,跟著再坐實了吳三桂的罪名。太和殿上,人人均覺這幾句話甚為中聽,諸大臣本來都惴惴不安,這時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康親王和索額圖原跟韋小寶交好,這時自然會意,當即落井下石,大說吳三桂的不是。眾大臣你一句、我一句,都說該當撤藩,有的還痛責自己胡塗,幸蒙皇上開導指點,這才如撥開雲霧見青天。有的更貢獻方略,說得如何撤藩,如何將吳三桂鎖拿來京,如何去抄他的家。吳三桂富可敵國,一說到抄他的家,人人均覺是個大大的優差,但轉念一想,又覺這件事可不好辦,吳三桂一翻臉,你還沒抄到他的家,他先砍了你的腦袋。
康熙道:「最好吳三桂能奉命歸朝,百姓免了一場刀兵之災,須得派兩個能說會道之人云南宣諭朕意。」眾大臣聽皇帝這麼說,眼光都向韋小寶瞧去。韋小寶給眾人瞧得心慌,心想:「乖乖弄的東,這件事可不是玩的。上次送新媳婦去,還險些送了性命,這次去撤藩,吳三桂豈有不殺欽差大臣之理?」念及到了雲南可以見到阿珂,心頭不禁一熱,但終究還是性命要緊。
明珠見韋小寶面如土色,知他不敢去,便道:「皇上明鑒:以能說會道而言,本來都統韋小寶極是能幹。不過韋都統為人嫉惡如仇,得知吳三桂對皇上不敬,恨他入骨,多一半見面就要申斥吳三桂,只怕要壞事。奴才愚見,不如派禮部侍郎折爾肯、翰林院學士達爾禮二人前去雲南,宣示上諭。這兩人文質彬彬,頗具雅望,或能感化頑惡,亦未可知。」康熙一聽,甚合心意,當即口諭折爾肯、達爾禮二人前往宣旨。
3、群口相聲天團 星宿派門下無名弟子
風波惡贊道:「這老妖的輕功真是了得,佩服啊佩服!」他出口一贊,星宿群弟子登時競相稱頌,說得丁春秋的武功當世固然無人可比,而且自古以來的武學大師,什麼達摩老祖等,也都大為不及,諂諛之烈,眾人聞所未聞。包不同道:「眾位老兄,星宿派的功夫,確是勝過了任何門派,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眾弟子大喜。一人問道:「依你之見,我派最厲害的功夫是哪一項?」包不同道:「豈止一項,至少也有三項。」眾弟子更加高興,齊問:「是哪三項?」包不同道:「第一項是馬屁功。這一項功夫如不練精,只怕在貴門之中,活不上一天半日。第二項是法螺功,若不將貴門的武功德行大加吹噓,不但師父瞧你不起,在同門之間也必大受排擠,無法立足。這第三項功夫呢,那便是厚顏功了。若不是抹殺良心,厚顏無恥,又如何練得成馬屁與法螺這兩大奇功。」他說了這番話,料想星宿派群弟子必定人人大怒,一齊向他拳足交加,只是這幾句話猶似骨鯁在喉,不吐不快,豈知星宿派弟子聽了這番話後,一個個默默點頭。一人道:「老兄聰明得緊,對本派的奇功倒也知之甚深。不過這馬屁、法螺、厚顏三門神功,那也是很難修習的。尋常人於世俗之見沾染甚深,總覺得有些事是好的,有些事是壞的。只要心中存了這種無聊的善惡之念、是非之分,要修習厚顏功便是事倍功半,往往在要緊關頭,功虧一簣。」
包不同本是出言譏刺,萬萬料想不到這些人安之若素,居之不疑,不由得大奇,笑道:「貴派神功深奧無比,小子心存仰慕,還要請大仙再加開導。」
那人聽包不同稱他為「大仙」,登時飄飄然起來,說道:「你不是本門中人,這些神功的秘奧,自不能向你傳授。不過有些粗淺道理,跟你說說倒也不妨。最重要的秘訣,自然是將師父奉若神明,他老人家便放一個屁……」包不同搶著答:「當然也是香的。更須大聲呼吸,衷心讚頌……」那人道:「你這話大處甚是,小處略有缺陷,不是『大聲呼吸』,而是『大聲吸,小聲呼』。」包不同道:「對對,大仙指點得是,倘若是大聲呼氣,不免似嫌師父之屁……這個並不太香。」那人點頭道:「不錯,你天資很好,倘若投入本門,該有相當造詣,只可惜誤入歧途,進了旁門左道的門下。本門的功夫雖然變化萬狀,但基本功訣,也不繁複,只須牢記『抹殺良心』四字,大致也差不多了。」
星宿派門人登時有數百人爭先恐後的奔出,跪在虛竹面前,懇請收錄,有的說;「靈鷲宮主人英雄無敵,小人忠誠歸附,死心塌地,願為主人效犬馬之勞。」有的說:「這天下武林盟主一席,非主人莫屬。只須主人下令動手,小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更有許多顯得赤膽忠心,指著丁春秋痛罵不已,罵他「燈燭之火,居然也敢和日月爭光」,說他「心懷叵測,邪惡不堪。」又有人要求虛竹迅速將丁春秋處死,為世間除此醜類。只聽得絲竹鑼鼓響起,眾門人大聲唱了起來:「靈鷲主人,德配天地,威震當世,古今無比。」除了將「星宿老仙」四字改為「靈鷲主人」之外,其餘曲詞詞句,便和「星宿老仙頌」一模一樣。
蘭劍喝道:「你們這些卑鄙小人,怎麼將吹拍星宿老怪的陳腔爛調,無恥言語,轉而稱頌我主人?當真無禮之極。」星宿門人登時大為惶恐,有的道:「是,是!小人立即另出機杼,花樣翻新,包管讓仙姑滿意便是。」有的道:「四位仙姑,花容月貌,勝過西施,遠超貴妃。」星宿眾門人向虛竹叩拜之後,自行站到諸洞主、島主身後,一個個得意洋洋,自覺光采體面,登時又將中原群豪、丐幫幫眾、少林僧侶盡數不放在眼下了。
4、菜園經理 緣根
那僧人名叫緣根,並非從少林寺出家,因此不依「玄慧虛空」字輩排行。他資質平庸,既不能領會禪義,練武也沒什麼長進,平素最喜多管瑣碎事務。這菜園子有兩百來畝地,三四十名長工,他統率人眾,倒也威風凜凜,遇到有僧人從戒律院里罰到菜園來做工,更是他大逞威風的時候。他一聽虛竹之言,心下甚喜,問道:「你犯了什麼戒?」虛竹道:「犯戒甚多,一言難盡。」緣根怒道:「什麼一言難盡。我叫你老老實實,給我說個明白。莫說你是個沒職司的小和尚,便是達摩院、羅漢堂的首座犯了戒,只要是罰到菜園子來,我一般要問個明白,誰敢不答?我瞧你啊,臉上紅紅白白,定是偷吃葷腥,是也不是?」虛竹道:「正是。」緣根道:「哼,你瞧,我一猜便著。說不定私下還偷喝酒呢,你不用賴,要想瞞我,可沒這麼容易。」虛竹道:「正是,小僧有一日喝酒喝得爛醉如泥,人事不知。」緣根笑道:「嘖嘖嘖,真正大膽。嘿嘿,灌飽了黃湯,那便心猿意馬,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八個字,定然也置之腦後了。你心中便想女娘們,是不是?不但想一次,至少也想了七次八次,你敢不敢認?」說時聲色俱厲。
虛竹嘆道:「小僧何敢在師兄面前撒謊?不但想過,而且犯過淫戒。」緣根又驚又喜,戟指大罵:「你這小和尚忒也大膽,竟敢敗壞我少林寺的清譽。除了淫戒,還犯過什麼?偷盜過沒有?取過別人的財物沒有?和人打過架、吵過嘴沒有?」虛竹低頭道:「小僧殺過人,而且殺了不止一人。」
緣根大吃一驚,臉色大變,退了三步,
有空再續答。馮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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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邪高足,唯有默風 作者:填下烏賊
金庸在射鵰三部曲里,著力塑造了東邪黃藥師這麼一個冷酷高致、我行我素的世外高人形象,從初期的以為他是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到後期的襄陽抗蒙總軍師,金庸用數以萬計的文字刻劃、渲染了這個絕頂高手的魅力和風采,讀之令人心儀神往不已。
黃藥師一生一共收了七個徒弟:陳玄風、梅超風、曲靈風、陸乘風、武天風(也作眠風)、馮默風以及程瑛(傻姑和楊過不能算)。這七個人裡面,陳梅二人當了叛徒、曲陸武馮四人遭受池魚之殃,曲陸武三人雙腿被打折致殘,馮默風由於年紀最小、身世最可憐,因此只被打斷了左腿。而程瑛卻是黃藥師晚年才收的關門弟子,武藝低微,黃藥師收她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黃蓉的替身,聊解女兒不在身邊的寂寞而已。
在金庸的另一小說《飛狐外傳》里,程靈素的師傅毒手藥王,原本也稱為「大嗔大師」,後來隨著年紀的增長,先後改名為「一嗔」、「微嗔」和「無嗔」,名字的變化軌跡反映了他爭強好勝之心的逐漸消退,終成一代高僧。其實我一直覺得黃藥師和毒手藥王之間有極為相似的地方(當然不是說他們的名字里都有「葯」這個字),除了二者均武藝卓絕江湖、性格矯矯不群外,還有思想轉變的方式也頗為類似。
黃藥師的大弟子和二弟子,分別冠以「玄」和「超」字,其取名的好勇鬥狠之意,意欲與天下群雄一較高低之情表露無遺;到了三弟子和四弟子,就分別冠以「靈」和「乘」字,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黃藥師已經開始有了轉繯變通的意圖;到了五弟子和小弟子,就已經貼上了「天(眠)」和「默」的標籤,已經接近老莊思想「無為而治」的境界;當黃藥師收最後一個女弟子的時候,乾脆連取名這道手續都取消了,程瑛還叫程瑛,不叫「程什麼風」。由此可見,黃藥師的給徒弟取名符合了毒手藥王的給自己取號的路徑,反映了二者之間思想認知的共性。
在金庸筆下,黃藥師的七個弟子,武天風是未有一言提及,其餘的六人都給予了一定的篇幅來描寫,但著墨最少的首推馮默風。他一共出場兩次,第一次就是襄漢古鎮獨斗赤練仙子李莫愁,以極為震撼的方式出現在讀者面前。第二次就是蒙古軍中救郭靖楊過,用自己的生命譜寫了一曲氣壯山河的英雄讚歌!
馮默風第一次露面的模樣是:
房中出來一個老者,鬚髮灰白,約莫五十來歲年紀,想是長年彎腰打鐵,背脊駝了,雙目被煙火熏得又紅又細,眼眶旁都是眼屎,左腳殘廢,肩窩下撐著一根拐杖,
他的這付樣子,別說是楊過程瑛陸無雙三人看不出來,就是老江湖李莫愁,也只不過覺得他只是一個「容貌猥瑣的鐵匠」而已。但這正是馮默風得到讀者認同,或者說是可以得到黃藥師寬恕的原因!馮默風身懷武功,卻並沒有如同他的師兄師姐一樣做江洋大盜的營生。
陳玄風和梅超風是殺人不眨眼的雌雄雙煞,即殺手;曲靈風膽大包天去南宋皇宮大內偷盜寶物,是小偷;陸乘風的兒子陸冠英成為太湖群盜的總頭目,歸雲庄成為恐怖分子的「基地組織」,說陸乘風和這些事情聞所未聞毫無關聯,未免牽強,陸乘風是水盜頭子應無異議。黃藥師的弟子叛出、被趕出桃花島後,上述四人無一不用自身的本領在江湖上打拚,合理利用自身資源。但馮默風不是,他雖有武藝,但絕不用師門武功為非作歹,他的大半生一直在小鎮上老老實實打鐵,因為他知道,師傅雖然非湯武薄周孔,但在大是大非的原則立場面前是毫不遲疑的,如果師傅知道自己的「徒弟」在江湖上,不靠正經的本領去度日,卻做了下三濫的令人不齒的小偷和強盜,無疑會令他無比失望和傷心。
馮默風得到讀者的同情除了上述第一點,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對待婚姻的問題。
陳梅二人的先偷情後偷書,間接導致了馮蘅的去世,因此致使黃藥師對男女感情無比的厭惡,譬如歐陽鋒為侄求親,曾送給他八名絕色「金絲貓」美女作為禮物,被他當場一口拒絕。但曲陸兩位也沒讓老黃舒心,他們離島後都先後結婚成家,一個生兒一個育女,而且陸乘風更是「婚姻事業雙豐收」,不僅生了兒子,而且還在風景秀麗的太湖風景區置辦了諾大的基業。這一切對於口口聲聲說要試圖「重返桃花島」的曲陸二位來講,無疑是考慮不周的一點。但馮默風不是,他一直單身,至老未娶,和師傅保持高度的一致。
馮默風不求名利,甘做綠葉,正如他的名字:默默無聞。但在李莫愁要殺楊過四人的情況下,他沒有當縮頭烏龜,沒有置身事外,沒有聽從李莫愁的「好意」,雖然他一輩子沒和人動過手,但還是出於對桃花島的眷念,毅然向敵人宣戰。書中有幾段精彩描寫:
馮鐵匠道:「桃花島主有通天徹地之能,他的弟子只要學得他老人家的一藝,便足以橫行天下。他大弟子名叫陳玄風,周身銅筋鐵骨,刀槍不入,你聽說過么?」他說話之時,仍是一錘一錘的打著,噹噹巨響,更增言語聲勢。(以打鐵之聲增加說話氣勢,讀來聲威大震,筆法令人叫絕!)
他一提到陳玄風,李莫愁固然驚奇,楊過等也是大出意料之外,萬想不到窮鄉僻壤中的一個老年鐵匠竟也知道這些江湖人物。李莫愁道:「哼,銅屍陳玄風,聽說是給一個小兒一刀刺死的,那有甚麼厲害了?說甚麼刀槍不入,胡吹大氣!」
馮鐵匠道:「嗯,嗯。桃花島主的二弟子叫做梅超風,來去如風,出手迅捷無比。」李莫愁嘿嘿一笑,說道:「是啊,這女人出手太快了,因此先給江南七怪打瞎了眼珠,再給西毒歐陽鋒震碎心肺。」
馮鐵匠呆了半晌,凄然(想來梅師姐對小師弟著實不錯)道:「有這等事么?我卻不知。桃花島主三弟子曲靈風輕功神妙,劈空掌凌厲絕倫。」李莫愁道:「江湖上傳言,有人偷入皇宮大內偷盜寶物,給御前侍衛打死了,那便是這位劈空掌凌厲絕倫的曲靈風。掌掌劈出,掌掌落空,這是桃花島的劈空掌。」
馮鐵匠低下頭來,嗤嗤兩聲,(無辜遭受牽連的三哥更加引起他的共鳴)兩滴水珠落在燒紅的鐵上,化作兩道水氣而逝(真情流露,無法掩飾)。陸無雙坐得和他最近,瞧清楚是他眼中落下的淚水,不由得暗暗納罕(少女不知愁滋味,她心中只有男女之情,對於師徒之間的感情,除了仇恨,還是仇恨,因此絕對沒有馮的深情)。只見他鐵鎚舉得更高,落下時聲音也更響了。(心情激動,開始有了同仇敵愾的氣息)
過了一會,馮鐵匠又道:「桃花島門下有陳梅曲陸四大弟子。四弟子陸乘風不但武術精湛,兼擅奇門遁甲異術,你若是遇到,定然討不了好去。」(言辭已經開始不如當初凌厲,從一個側面說明陸乘風的武藝確實要稍遜師兄們一籌)李莫愁冷笑道:「奇門遁甲又有何用?他在太湖邊上起造一座歸雲庄,江湖上好漢說得奧妙無窮,可是給人一把火燒成了白地,他自己從此也無下落,多半就是給這把火燒死了。」
馮鐵匠抬起頭來,厲聲(由驚轉怒)道:「你這道姑胡說八道,桃花島主的弟子個個武藝精湛,焉能盡皆為人所害?你欺我鄉下人不知世事么?」李莫愁冷笑道:「你問這三個小娃娃便知端的。」
馮鐵匠轉頭望向程英,目光中露出詢問之意(只能問東邪門人,說明馮的識人眼光還在)。程英站起身來,黯然(程瑛資質相當一般,入門十年左右還未窺得門徑,慚愧是必然的)說道:「我師門不幸,人才凋零。晚輩入門日淺,功夫低微,不能為師父爭一口氣,實是慚愧。你老人家可是與家師有舊么?」馮鐵匠不答,向她上下打量,神色之間大見懷疑,問道:「桃花島主晚年又收弟子了么?」(粗中有細)
程英看到馮鐵匠殘廢的左腳,心念驀地一動,說道:「家師年老寂寞,命晚輩隨身侍奉。似晚輩這等年幼末學,實不敢說是桃花島弟子,況且迄今晚輩連桃花島也沒緣法踏上一步。」她這麼說,也即自承是桃花島弟子。
馮鐵匠點點頭,眼光甚是柔和,頗有親近之情,低頭打了幾下鐵,似在出神思索甚麼。程英見他鐵鎚在空中畫個半圓,落在砧上時,卻是一偏一拖,這手法顯與本門落英神劍掌法極為相似,心中更明白了三分,說道:「家師空閑之時,和晚輩談論,說他當年驅逐弟子離島,陳梅二人是自己作孽,那也罷了。曲陸武馮四位卻是無辜受累,尤其那姓馮的馮默風師哥,他年紀最小,身世又甚可憐,師父思念及之,常自耿耿於懷,深自抱憾。」其實黃藥師性子乖僻,心中雖有此想,口中卻決不肯說。只是程英溫柔婉變,善解人意,當師父寂寞時與他談談說說,黃藥師稍露口風,她即已隱約猜到,此時所說雖非當真轉述師父的言語,卻也沒違背他本意。(這兩段展現了程瑛的聰明之處,所以黃藥師把她當女兒、楊過把她當紅顏是有道理的)
李莫愁聽他二人的對答和詞色,已自猜到了八九分,但見馮鐵匠長嘆一聲,淚如雨下(讀來令人無比心酸),落在燒紅的鐵塊上,嗤嗤嗤的都化成白霧(物理學上物質由固態轉變成氣態稱為「升華」,這裡的液態水變成氣態水也可稱為人性的一種升華),不自禁的也為之心酸,(側面描寫凸顯了馮的魅力)但轉念之間,心腸復又剛硬,尋思:「縱然他們多了一個幫手,這老鐵匠是殘廢之人,又濟得甚事?」冷笑道:「馮默風,恭喜你師兄妹相會啊。」(雖為笑顏,殊無笑意,為後文的動手打下伏筆)
這老鐵匠正是黃藥師的小弟子馮默風。當年陳玄風和梅超風偷盜九陰真經逃走,黃藥師遷怒留下的弟子,將他們大腿打斷,逐出桃花島。曲靈風、陸乘風、武天風三人都打斷雙腿,但打到馮默風時見他年幼,武功又低,忽起憐念,便只打折了他的左腿。馮默風傷心之餘,遠來襄漢之間,在這鄉下打鐵為生,與江湖人物半點不通聲氣,一住三十餘年,始終默默無聞,不料今日又得聞師門訊息。他性命是黃藥師從仇人手裡搶救出來的,自幼得師父撫養長大,實是恩德深重,不論黃藥師待他如何,均無怨懟之心,此刻聽了程英之言,不禁百感交集,悲從中來。(何止是馮,黃的所有弟子都未對黃有任何怨恨之心,由此一隅可見黃的人格魅力)
楊過與陸無雙聽得馮鐵匠竟是程英的師兄,都是又驚又喜,心想黃藥師的弟子,武功決計差不了,不意危難之間忽得強助,實是喜出望外。(楊陸二位對桃花島沒有深厚感情,因此只在意自己的生死存亡,故而「喜出望外」,非常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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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默風要和李莫愁一較生死,使用的武器是燒紅的鐵鎚和鐵杖,並且倚此優勢成功破壞了李莫愁的拂塵,小說中寫道「他抓住錘柄拐杖,卻似並不燙手。」其實這並非是小說家誇張的筆法使然,馮默風心中那種為了維護師傅清譽、為了保護師妹安全的理念,他的熱血,早就超過了炭火的溫度;他的意志,早就超越了鋼鐵的強度;他的復興理念,正在這火焰的燒烤下,獲得了浴火鳳凰一般的重生!
當馮默風打跑李莫愁,並且提出為了保護大宋子民去到蒙古軍中當卧底的時候,書中又有一段精彩描寫:
楊過回到鐵匠鋪中,將所見說了。馮默風嘆道:「蒙古大軍果然南下。我中國百姓可苦了!」(看到沒有:蒙古並非中國!)楊過道:「蒙古人騎射之術,實非宋兵所能抵擋,這場災禍甚是不小。」馮默風道:「楊公子正當英年,何不回南投軍,以御外侮?」楊過一呆,道:「不,我要北上去尋找我姑姑。蒙古軍聲勢如此浩大,以我一人之力,有甚麼用?」馮默風搖頭道:「一人之力雖微,眾人之力就強了。倘若人人都如公子這等想法,還有誰肯出力以抗異族入侵?」(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楊過覺得他話是不錯,可是世上決沒有比尋找小龍女更要緊之事。他自幼流落江湖,深受小官小吏之苦,覺得蒙古人固然殘暴,宋朝皇帝也未必就是好人,犯不著為他出力,當下微微一笑,不再介面。(事實確實如此,唯有長嘆一聲)
馮默風將鐵鎚、鉗子、風箱等縛作一困,負在背上,對程英道:「師妹,你日後見到師父,請向他老人家說,弟子馮默風不敢忘了他老人家的教晦。今日投向蒙古軍中,好歹也要刺殺他一二名侵我江山的王公大將。師妹,你多多保重。我今日得見一位師父的傳人,實是歡喜得緊。」說罷撐著鐵拐,頭也不回的去了,竟沒再向楊過瞧上一眼(在他心中,知道師傅也會支持自己抗敵,從而鄙視楊過的為人)。
楊過向程英和陸無雙望了一眼,說道:「不意在此處得識這位異人。」陸無雙心中偏袒楊過,道:「表姊,你師父門下的人物,除你之外,不是傻裡傻氣,便是瘋瘋癲癲。」程英一笑,淡然道:「人各有志,自是勉強不來。你說他瘋瘋癲癲,說不定他卻說咱們是無情之輩呢。再說,我自己又何嘗不有點兒傻裡傻氣、瘋瘋癲癲?」楊過聽了心中怦然而動,瞧她神色如常,猜不透她此言是否意帶雙關。(其實我一直覺得若是程瑛嫁給楊過都是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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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瑛說這話確實是有意的,當楊過把自己縫製的袍子送給幾乎露三點、險些成為湯加麗的李莫愁的時候,她的內心無比失望,書中寫道:
程英見楊過將自己所縫的袍子送給李莫愁,當時情勢緊迫,那也罷了,但他新袍底下仍是穿著那件破破爛爛的舊袍子,顯見這袍子因決小龍女所縫,他親疏有別,決不忘舊。程英心中微微一酸,裝作渾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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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也就罷了」,實際上並非「罷了」,程瑛對他的感情,又怎是一個「罷了」所能交代?!而新舊二袍顯然是引用關羽內穿劉備袍、外套曹操袍的典故,表過不提。
馮默風走了,毫不猶豫,絕不回頭。當他在蒙古大軍中殺了一名千夫長和一名百夫長的時候,實現了自己當初的諾言。而當郭靖和楊過為救二武身陷大營的時候,馮默風再次出場,並最終英勇獻身:
馮默風錘拐齊施,往法王背心急砸。法王回輪擋開,噹噹兩響,震得馮默風雙手虎口齊裂,左掌往郭靖背心抓去。馮默風虎吼一聲,拋去錘拐,雙手自法王背後伸前,牢牢抱住了他身子,兩人翻倒在地。法王大怒,揮掌擊在他肩頭,只震得他五臟六腑猶如倒翻一般。馮默風在軍中眼見蒙古軍殘忍暴虐、驅民攻打襄陽,又眼見郭靖奮力死戰,擊退敵軍,他與郭靖素不相識,更不知他是師門快婿,但知此人一死,只怕襄陽難保,是以立定了主意,寧教自己身受千刀之苦,亦要救郭靖出險。法王出掌快捷無倫,拍拍拍幾下,登時打得馮默風筋折骨斷,內臟重傷,然他雙手始終不放,十指深深陷入法王胸口肌肉。
……
就在此時,只聽得背後嗚嗚聲響,金輪急飛而至。楊過心中一痛:「馮默風死在法王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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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馮默風來講,他與楊過有舊(雖然他對楊過的感覺並不好),也同時感激郭靖的浩然正氣,於公於私他都出手了,最重要的一點:他與郭靖素不相識,更不知他是師門快婿。這正是馮默風為天下百姓犧牲自己的崇高品質的體現!黃門弟子,真正的大丈夫,唯馮公耳!
馮默風,用他那僅有的一條右腿,象擎天一柱一樣站直了身軀,用自己的行動,書寫了無愧於「桃花島弟子」的稱號,他從一個膽小怕事的鄉下鐵匠,變成捨生忘死、取義成仁的大英雄、大豪傑,每每讀來,令人心潮澎湃!又或許,襄陽保衛戰黃藥師主持的二十八宿大陣,正是成為黃藥師告慰馮默風在天之靈、寄託哀思的最好舞台!
鐵血男兒馮默風,用自己的生命,書寫了一幕氣壯山河的宏偉詩篇,為黃藥師的門楣,增添了永不磨滅的烙印!謝邀。
大淫賊田伯光。
我們知道他綽號「萬里獨行」,用刀,是淫賊。其他呢?師承來歷?少年身世?沒有。
《笑傲江湖》里,他出場都是浮光掠影。他活在儀琳的講述里,活在衡山群玉院的隔壁。上華山找令狐沖是他第一次正式出場。這也是他最後一次正式登場。此後再出現,已變成了不可不戒和尚。
然而人人都記得他的名字。明明他開場把令狐沖砍到渾身是傷,大家卻都覺得,這傢伙不失為一條好漢子。說到採花賊,很多人第一印象就是他。
向問天。
出場與令狐沖合力大戰。此後出場都是陪著任我行了,一共三次。戲份其實並不多,但存在感彌天蓋地,隱然最頂級高手風範,令人心折。以至於他接任日月神教教主,大家都不覺得突兀。就是這個味道。
少林寺與余滄海鬥嘴,「余觀主你也喜歡嫖院吧?你相好是誰?」神吐槽,調皮不羈的一面全出。
石萬嗔。
《飛狐外傳》篇幅到80%左右,他才出場。但他的毒辣,他的險狠,他對《藥王神篇》的執著,他成為金庸所有人物中唯一一個夠資格與程靈素談論毒藥的存在,他最後害死了程靈素,卻被毒瞎了,最後還意圖害人而作法自斃。
《飛狐外傳》里最險狠又最可憐的一個傢伙,真毒士。
王鐵匠。
小妹子對情郎恩情深
你莫負了妹子一片情
你見了她面時要對她好
你不見她面時要天天十七八遍記在心
——程靈素的BGM。所以《飛狐外傳》里各色人等名字都忘了,這傢伙大家都記得。
桑飛虹。
《飛狐外傳》天下掌門人大會裡一個姑娘。嬌俏活潑,是全書最好玩的女孩子。雖然戲份少,感覺全出。而且按照設定,他應該是跟陳家洛的書生心硯組一對了。
順便,心硯在《書劍恩仇錄》里尋常,《飛狐外傳》里卻是遊戲江湖,隱然有大家氣勢了。
曹雲奇+田青文+陶子安。
這三個人是《雪山飛狐》的暗線,也是全書最大的喜劇來源。情孽糾纏,爭風吃醋,不倫、未婚先孕、殺子。真正的冤家。最後死在一個洞穴里,真是命數。
左子穆。
《天龍八部》開場後驚鴻一瞥的無量派掌門。開場如何大家氣派,被靈鷲宮搞定後如何頹喪,被葉二娘偷了孩子後如何狼狽。很少人記得,鍾萬仇還請過他去,企圖揭露段譽和木婉清的醜事——他還負責幫腔。是個真正被形勢所逼,可憐巴巴的江湖人。
陳長老。
《天龍八部》里最微妙複雜的形象。一個丐幫長老,但有不願被人知道的背叛師門過去(聽見王語嫣說出他的來歷後很緊張)。名字叫陳孤雁,確實孤單,不願接受喬峰的恩惠意圖過自殺。用蠍子毒傷了風波惡。之後劇情有說他和陳長老、徐長老、全冠清等有瓜葛。是個城府極深的人物。好玩的是在少林寺,還和包不同鬥嘴,冷麵長老遇到碎嘴子,特別頭疼。
風波惡。
見人就要打架。跟個挑糞的都要鬥氣。但氣派真是不小。兩個細節妙。
一是開場那段,先跟喬峰叫陣,看喬峰施展擒龍手,放棄了,「你武功太高,我跟你相差太遠,打起來沒味道」。
二是包不同死時,他是第一個怒視慕容復的人。忠誠,但不愚忠,血性十足。真漢子。
完顏阿骨打。
蕭峰絕路中的伴侶,永遠在長白山等他歸去的好哥們,絕境時前來相救的真英雄。多年後,他建立大金國,也確實滅了遼國,為蕭峰報仇了。
阿碧。
開場出現像是地道蘇州小姑娘,慕容復的婢女。第二次出場是朱丹臣代為描述,一邊為慕容復縫衣服一邊念叨。第三次被提到是說,她其實是康廣陵的弟子,那就是逍遙派的。最後便是陪伴著瘋掉的慕容復,柔情無限。
開場時看去是個普通女孩子,到《天龍八部》結尾,已經是本書愛得最深沉的人兒了。
夢姑。
甚至都沒實際出場。一共就是三個夜晚,以及西夏皇宮招親時的兩句對白,以及聽見虛竹說「冰窖」時失手打碎了一個杯子。
但是有誰不知道這個角色、不記得這個角色嗎?
江南七怪。
論武功,七位不如全真七子、武當七俠遠了。論個性和識別度,了不起。
傻姑。
她只在牛家村、鐵槍廟和《神鵰俠侶》中大戰李莫愁時出場過三次。實際上是個劇情樞紐,但讀金庸的人,沒人不記得她吧?
胡逸之。
他在《鹿鼎記》里只驚鴻一瞥出現過一回,但武功與痴情都表現到淋漓盡致了。
所謂「二十三年里我只跟她說過三十九句話她倒問過我五十五次」,是金庸小說里痴情第一金句。
海大富。
海公公其實只有兩幕重頭戲,一是出場瞎眼,二是大戰太后。但他陰惻惻的性格,著實讓人不寒而慄。金庸書中富於心計、說話靠弦外之音,就讓人寒毛直豎的,他是第一人了。
彭瑩玉。
《倚天屠龍記》里出場極少,但每次都吊炸天。第一次出場為了掩護白龜壽,甘願瞎了眼睛。給丁敏君起了全書最搞笑綽號「毒手無鹽」。
當然還有金庸書中最慷慨豪邁,讓人足以浮一大白的那句:
「大丈夫做人的道理,我便給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韋一笑。
韋一笑出場大戰滅絕師太,但之後其實劇情極少:抓了殷離走;為了救周顛與楊逍對掌;偷襲成昆;與張無忌一起趕路去武當山;以毀容威脅趙敏。差不多就這樣了。後面的戲份,加起來也並不比開場那一下多。
但因為登場時青衣出沒一笑揚太帥氣了,所以很少人意識到,他是四大法王里戲份最少的。
俞蓮舟。
《倚天屠龍記》里他主戲只有兩次,一次是護送張翠山與殷素素回武當,一次是少林寺拍廢宋青書,大戰周芷若。但這兩次里,他的武功、外冷內熱、理智、計算(不是貶義詞)、聰明、豪氣,都出來了。比起張松溪和宋遠橋看似高大上實則蒼白的描繪,俞蓮舟和殷梨亭飽滿多了。
西施。
她在《越女劍》里只出場了最後那一下。
但因為全書里,范蠡一直在為她積蓄力量;阿青一直在意圖刺殺她。這麼濃烈的愛與恨,最後阿青那鐵甲三千不能擋的一劍,居然被她的容貌給驚走了。
金庸全書,再也沒有如此讓人難以描繪的美貌了。
最後說句題外話。
金庸早期,寫配角長於寫主角。比如袁承志的光輝遠不及他父親和金蛇郎君,陳家洛的風采並不比陸菲青和無塵道長高明,胡斐的高手風範遠不如他父母與苗人鳳。
所以他越是早期,次要人物越是出彩有趣。
令狐沖、蕭峰、韋小寶這些不會被配角遮蓋光輝的主角,是他晚期才寫出來的。
因為配角可以因人設事,可以神龍見首不見尾。主角卻隨時都在我們面前晃。
而令狐沖、蕭峰和韋小寶,卻是典型的「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主角」。
陸冠英和程瑤迦
「沒搖頭就是答應了嘛」
心都化了
馮默風
出場僅兩次,掩不住的英雄氣概風清揚——隱居數十年,書中只在第十章露面,但江湖上,處處都是他的傳說與捧哏。
來看看給風清揚做捧哏的人都有誰吧,少林部部長方證,武當盟宗主沖虛,少林部副部長方生,日月神國國家主席任我行,江南省代省長黃鐘公……嘖嘖……
起初我們對他人生經歷的了解幾乎為零,但他的人設卻在「傳劍」那一章中,已基本被金大俠塑造形成了。隨後的行文里,作者便慢慢向我們揭開,風清揚在江湖中,是如何以一個「傳說」的身份,深深烙印在書中人物的腦海中,並留存在讀者的記憶中。
1、「傾心」一章中,方生在五霸崗上與令狐沖交手,在認出令狐沖使用的是「獨孤九劍」後。
方生大師道:「沒想到華山風清揚前輩的劍法,居然世上尚有傳人,老衲當年曾受過風前輩的大恩,今日之事,老衲……老衲無法自作主張,」……方生大師念畢經文,向令狐沖道:「少俠,風前輩『獨孤九劍』的傳人,決不會是妖邪一派,你俠義心腸,按理不應橫死。只是你身上所受的內傷十分怪異,非藥石可治,須當修習高深內功,方能保命。依老衲之見,你隨我去少林寺,由老衲懇求掌門師兄,將少林派至高無上的內功心法相授,當能療你內傷。」他咳嗽了幾聲,又道:「修習這門內功,講究緣法,老衲卻於此無緣。少林派掌門師兄胸襟廣大,或能與少俠有緣,傳此心法。」
風清揚可謂是實力圈粉,不僅讓少林寺的方生大師成為自己的「腦殘粉」,更讓他對自己的弟子百般關照。也不知當年風清揚幫了方生多大的忙,才令方生對自己如此推崇備至。自動腦補陸乘風對黃藥師的基情,哦不,是感情。好像哪兒不對啊哈哈~(最牛逼的地方是方生如此推崇風清揚,方證也毫無異議。)
2、「聯手」一章中,方證對令狐沖胡吹大氣地如是說。
方證緩緩的道:「佛門廣大,只渡有緣。少俠是風老先生的傳人,此是一緣;少俠來到我少林寺中,此又是一緣:少俠不習《易筋經》便須喪命,方生師弟習之固為有益,不習亦無所害,這中間的分別又是一緣。」
胡吹大氣,也不忘提一下風清揚的大名。讀者看來,沒有主角光環的風清揚,當年該是何等的名震當世啊。
3、「入獄」一章里,黃鐘公可謂是「江南四友「里的翹楚,自身修為,連任我行也要贊他一句,平一指也要賣他個面子,方證昔年也曾欠他一份情。
」黃鐘公道:「聽說風少俠是華山派前輩風老先生的傳人,劍法如神。老朽對風先生的為人和武功向來是十分仰慕的,只可惜緣慳一面。前些時江湖之間傳聞,說道風老先生已經仙去,老朽甚是悼惜。今日得見風老先生的嫡系傳人,也算是大慰平生之願了。不知風少俠是風老先生的子侄么?」令狐沖尋思:「風太師叔鄭重囑咐,不可泄漏他老人家的行蹤。向大哥見了我劍法,猜到是他老人家所傳,在這裡大肆張揚不算,還說我也姓風,未免大有招搖撞騙之嫌。但我如直陳真相,卻又不妥。」只得含混說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後輩子弟。晚輩資質愚魯,受教日淺,他老人家的劍法,晚輩學不到十之一二。」黃鐘公嘆道:「倘若你真只學到他老人家劍法的十之一二,而我三個兄弟卻都敗在你的劍下,風老先生的造詣,可真是深不可測了。」
感謝令狐沖,風清揚又多了一個迷弟啊……
隨後,江南四友對任我行或激或捧,只想讓他和令狐沖比劍。無可奈何之際,又搬出風清揚的大名來嚇唬人家,什麼「望風而逃」啊,什麼「聞風而逃」啊……(可惜這四個琴棋書畫藝術家,最終也難以笑傲江湖。)
4、「圍寺」一章里,沖虛認出令狐沖用的是「獨孤九劍」後。
那老者點頭道:「年紀輕輕,身負絕藝而不驕,也當真難得。令狐公子,你曾得華山風清揚前輩的親傳嗎?」令狐衝心頭一驚:「他目光好生厲害,竟然知道我所學的來歷。我雖不能吐露風太師叔的行跡,們他既直言相詢,可不能撒謊不認。」說道:「晚輩有幸,曾學得風太師叔劍術的一些皮毛。」
這句話模稜兩可,並不直認曾得風清揚親手傳劍。
那老者微笑道:「皮毛,皮毛!嘿嘿,風前輩劍術的皮毛,便已如此了得么?」從挑柴漢下中接過長劍,握在左手,說道:「我便領教一些風老前輩劍術的皮毛。」
我總感覺沖虛這句話,帶著一股淡淡的酸味……
5、「三戰」一章里,任我行自稱他一生中只佩服三個半人。
任我行笑道:「哈哈,岳夫人,你還道我說的是尊夫么?他……他可差得遠了。我所佩服的,乃是劍術通神的風清揚風老先生。風老先生劍術比我高明得多,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並無虛假。」
至此皆為江湖各山頭的頂級人物對風清揚做的「捧哏」,能讓一本書中的這麼多頂級人物都為他一人做捧,這人物當年的魅力,實在讓人心嚮往之啊。
直到「密議」一章中,從沖虛口中,我們方知風清揚年輕時的經歷,所謂「江南娶親」、「劍氣相爭」云云,方知他是「心灰意懶、慚愧懊喪」而退隱。
曾經滄海,風老前輩早已萬物不縈於胸了吧。
華山之巔的這幾十年,看慣了雲捲雲舒的他,或許也是另一種笑傲江湖的方式吧。
《笑傲江湖》里,有對無名夫婦給大家的印象估計都很深。列些原文:
盈盈道:「你別打岔,成不成?我跳進牆去,一隻狗叫了起來,我便將狗子拍暈了。哪知這麼一叫,便將那老公公和老婆婆吵醒了。老婆婆說:『阿毛爹,別是黃鼠狼來偷雞。』老公公說:『老黑又不叫了,不會有黃鼠狼的。』老婆婆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只怕那黃鼠狼學你從前的死樣,半夜三更摸到我家裡來時,總帶一塊牛肉、騾肉來喂狗。』」
……
盈盈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她在回想那對老農夫婦的談話:老公公道:「那一晚屋裡半兩肉也沒有,只好到隔壁人家偷一隻雞殺了,拿到你家來喂你的狗。那隻狗叫甚麼名字啊?」老婆婆道:「叫大花。」老公公道:「對啦,叫大花。它吃了半隻雞,乖乖的一聲不出,你爹爹、媽媽甚麼也不知道。咱們的阿毛,就是這一晚有了的。」老婆婆道:「你就知道自己快活,也不理人家死活。後來我肚子大了,爹爹把我打得死去活來。」老公公道:「幸虧你肚子大了,否則的話,你爹怎肯把你嫁給我這窮小子?那時候哪,我巴不得你肚子快大!」老婆婆忽然發怒,罵道:「你這死鬼,原來你是故意的,你一直瞞著我,我……我決不能饒你。」老公公道:「別吵,別吵!阿毛也生了孩子啦,你還吵甚麼?」
……
盈盈輕聲問道:「沖哥,你睡著了嗎?」令狐沖道:「我睡著了,我正在做夢。」盈盈道:「你在做甚麼夢?」令狐沖道:「我夢見帶了一大塊牛肉,摸到黑木崖上,去喂你家的狗。」盈盈笑道:「你人不正經,做的夢也不正經。」
哼,姦夫淫婦(ノへ ̄、)
姦夫淫婦!(#`皿′)
南山樵子南希仁!
江南七怪辛苦六年,在茫茫大漠中奔波數千里,一旦尋到了郭靖,本是喜從天降,不料只歡喜得片刻,便見郭靖資質顯然十分魯鈍,決難學會上乘武功,不由得心灰意懶。這番難過,只有比始終尋不到郭靖更甚。韓寶駒提起軟鞭,不住擊打地下沙子出氣,只打得塵沙飛揚,兀自不肯停手,只有南山樵子南希仁卻始終一言不發。柯鎮惡道:「四弟,你說怎樣?」南希仁道:「很好。」朱聰道:「甚麼很好?」南希仁道:「孩子很好。」韓小瑩急道:「四哥總是這樣,難得開一下金口,也不肯多說一個字。」南希仁微微一笑,道:「我小時候也很笨。」他向來沉默寡言,每一句話都是思慮周詳之後再說出口來,是以不言則已,言必有中。六怪向來極尊重他的意見,聽他這麼說,登時猶如見到一線光明,已不如先時那麼垂頭喪氣。張阿生道:「對,對!我幾時又聰明過了?」說著轉頭向韓小瑩瞧去。
射鵰神鵰裡面的人對於郭靖的評價基本都是駑鈍蠢笨什麼的,就連洪七公當初也這麼說,而只有南希仁的評價與眾不同,這句很好證明了南希仁確實是個言出必中的大預言家。
柯鎮惡將鐵杖在地下重重一頓,低沉了聲音道:「咱們現下回去,只作不知,待靖兒回來,先把他廢了。那妖婦必來找他,就算她功力已非昔比,但眼睛不便,咱六人也必應付得了。」韓小瑩驚道:「把靖兒廢了?那麼比武之約怎樣?」柯鎮惡冷冷的道:「性命要緊呢,還是比武要緊?」眾人默然不語。南希仁忽道:「不能!」韓寶駒道:「不能甚麼?」南希仁道:「不能廢了。」韓寶駒道:「不能將靖兒廢了?」南希仁點了點頭。韓小瑩道:「我和四哥意思一樣,總得先仔細問個水落石出,再作道理。」全金髮道:「這事非同小可。要是咱們一念之仁,稍有猶豫,給他泄露了機密,那怎麼辦?」朱聰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咱們要對付的是妖婦梅超風,可不是旁人。」柯鎮惡道:「三弟你說怎樣?」韓寶駒心中模稜兩可,決斷不下,見七妹淚光瑩瑩,神色可憐,就道:「我在四弟一面。要殺靖兒,我終究下不了手。」
崖頂骷髏疑陣事件中,從江南七怪的視角來看就是傻徒兒突然開竅了,於是我們偷偷去查是哪位高人在教他,結果在他晚上天天去的地方發現了死敵梅超風練功的痕迹,於是這就對小郭同學很不利了。江南七怪裡面地位最高的柯鎮惡朱聰還有老六全金髮支持殺郭靖,南希仁馬上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不能殺!韓小瑩馬上也反對,不過根據其淚光瑩瑩以及後面提到張阿生立馬倒戈的表現,這小瑩姐估計是走心不走腦,韓寶駒本來想當中立派,結果看妹子神色可憐(這兩貨居然是兄妹,這家族基因也是絕了)於是也和南希仁站一起。這麼一算,江南七怪六個人真正相信郭靖的只有南希仁了,可是他又對了。感覺南希仁真是看穿一切啊(皮克:??!!)
射鵰裡面歐陽鋒誇過的人不多,江南七怪里倒一下佔了三,柯鎮惡朱聰南希仁。對於南希仁中毒能一直抗到黃蓉郭靖回來,實在匪夷所思,不過這裡由於劇情需要,南希仁寫下了「殺我者乃十」這句坑人的話,簡直違反人設啊!南希仁全書十句話都不一定有說到過,典型的惜字如金,沉默寡言,到頭來寫個遺言這麼啰嗦,像「楊康殺我」這樣的話才正常么!
最後一段有點跑偏,知乎答得不多,語言小白,敬請見諒
難道不是給胡斐唱歌的那個手藝人?
小妹子對情郎恩情深你莫負了妹子一片情
你見了她面時要對她好
你不見她面時要天天十七八遍記在心
莽牯朱蛤。
叫聲:江昂~江昂
著墨不多,記憶深刻
他在山腳下倚石休息,忽見一男一女兩個鄉民從身旁山道上經 過,兩人並肩而行,神態甚是親密,顯是一對少年夫妻。那婦人嘮嘮叨叨,不住的責備丈 夫。那男子卻低下了頭,只不作聲。但聽那婦人說道:「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自立門 戶,卻去依傍姐姐和姐夫,沒來由的自己討這場羞辱。咱們又不是少了手腳,自己幹活兒自 己吃飯,青菜蘿蔔,粗茶淡飯,何等逍遙自在?偏是你全身沒根硬骨頭,當真枉為生於世間 了。」那男子「嗯、嗯」數聲。那婦人又道:「常言道得好:除死無大事。難道非依靠別人 不可?」那男子給妻子這一頓數說,不敢回一句嘴,一張臉脹得豬肝也似的成了紫醬之色。 那婦人這番話,句句都打進了張君寶心裡:「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自立門戶……沒來 由的自己討這場羞辱……常言道得好,除死無大事,難道非依靠別人不可?」他望著這對鄉 下夫妻的背影,獃獃出神,心中翻來覆去,儘是想著那農婦這幾句當頭棒喝般的言語。只見 那漢子挺了挺腰板,不知說了幾句甚麼話,夫妻倆大聲笑了起來,似乎那男子已決意自立, 因此夫妻倆同感歡悅。 張君寶又想:「郭姑娘說道,她姊姊脾氣不好,說話不留情面,要我順著她些兒。我好 好一個男子漢,又何必向人低聲下氣,委曲求全?這對鄉下夫婦尚能發奮圖強,我張君寶何 必寄人籬下,瞧人眼色?」 言念及此,心意已決,當下挑了鐵桶,便上武當山去,找了一個岩穴,渴飲山泉,飢餐 野果,孜孜不歇的修習覺遠所授的九陽真經。
此二人的意義,可比真武大帝,甚至改變了小說中中華的命運。
包不同
嚴格說是包不同的女兒
龍騎士尹志平
在武俠世界中,他這麼普通。在武俠世界中,他那麼與眾不同。
他初出場時,言行舉止似乎十分得體不失名門正派的氣度,但也處處透著少年人骨子裡的好鬥與輕佻,被六怪教訓之後卻也心中頗為惶恐。十七八歲的他充滿了活力和好奇心,酷愛裝逼。
再見尹志平已經是兩年之後的牛家村曲靈風的酒館,曾經被自己吊打的郭靖武功已經穩穩地位居二流水平,而那時的尹志平卻連一個沒學過桃花島武功的陸冠英都拾掇不下,然而在之後的情節中依然可以看出他身上依舊透著那種「老子是名門正派,你們丫都是邪魔外道」的優越感。那時的他依然酷愛裝逼,依然好勇鬥狠,但是身上已經頗有乃師的幾分急公好義的俠氣。
等到尹志平再次出現在書中,主角已經從傻小子變成了小頑童,然而尹志平依然是那個尹志平,沒有主角光環他的武功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增長,而跟他年紀差不多的郭巨俠已經可以單挑北斗大陣了。不過也是在這時,這位已經步入中年的大叔的春天卻突如其來的到來了,在一次晚上遛彎時,他無意間撞見了一幕活春宮,也許楊龍練功的尺度對於普通人來說僅僅是有點大,但是對於一個清心寡欲的道士來說……反正從此尹道長墜入了情網,此時的他基本上和那些心心念念自己的女神的屌絲並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可能屌絲永遠也碰不上被點了穴道的女神吧。
之後在襄陽郭巨俠家裡,尹志平與趙志敬的爭吵,那時的他因為自己的醜事被揭穿而惱羞成怒,之後又在趙不停地語言轟炸之下,慢慢的麻木了。也是在那時,他身上那本來就不甚明亮的光也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然而就在一章之後,那道光又亮了起來,甚至超過了主角。彼時的他,接過了掌門的位置,拒絕了蒙古的敕封,也讓大家看到了他身上的不變的堅持。終於我們看到的不再是一個冷漠的道士,射鵰里那個有俠氣有衝勁的少俠終於又回來了。
尹志平這個人物,出現次數實在不多,身上也沒有什麼主線劇情,甚至在射鵰里即使把這個人物完全去掉也不會影響劇情進展,武功不上不下,到死時都沒能超過射鵰丘處機的水平,但就是這樣的一個沒有奇怪的性格,沒有畸形的人格,沒有絕頂的智商,沒有絕倫的武功,沒有光環也沒有奇遇,沒有老奸巨猾的師傅,沒有孿生兄弟,沒有奇葩的出身,連不良嗜好都沒有的人物,卻能讓我有無比真實的感覺,他也曾年少輕狂,他也曾俠肝義膽,他也曾相思成疾,他也曾鑄下大錯,他也曾無比珍視心中的秘密,在被別人揭露後陷入癲狂,他也曾在職場中苦熬,他也曾面臨艱難抉擇,他似乎不是一個小說中的人物而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就是你我。
在金庸構建的那個光怪陸離的武俠世界裡充滿了各種奇葩,各路大俠固然各有性格然而唯一能讓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的一個正常人,就是尹志平。這樣的一個人物,翻來覆去,似乎再也找不出另一個了。出場如此之少卻能把一個人物寫得如此精彩,金大俠筆力可見一斑。
尹志平,著墨實在不多,但寫的實在精彩。
白頭仙翁卜沉和禿鷹沙天江
這兩位屬於出場就死的人物(見下引文)。不過兩人的武功、心智、品性都是驚鴻一現。看到這兩位人物肯為左冷禪效命,我多少對左也有些好感。
順便多說一句,金庸筆下的禿鷹都是以悲壯結局收場的:禿鷹陳正德,白眉殷天正,和禿鷹沙天江。
突然之間,令狐沖聽得背後輕輕一響。他身子一縮,回頭過來,只見兩條人影從南邊屋面上欺將過來,互打手勢,躍入院子,落地無聲。二人隨即都湊眼窗縫,向內張望。
……
躲在窗外那二人悄沒聲的繞到門口,推門而入。林平之喝道:「甚麼人?」那二人直撲進門,勢疾如風。林平之舉手待要招架,脅下已被人一指點中。岳靈珊長劍只拔出一半,敵人兩隻手指已向她眼中插去,岳靈珊只得放脫劍柄,舉手上擋。那人右手連抓三下,都是指向她咽喉。岳靈珊大駭,退得兩步,背脊已靠在供桌邊上,無法再退。那人左手向她天靈蓋劈落,岳靈珊雙掌上格,不料那人這一掌乃是虛招,右手點出,岳靈珊左腰中指,斜倚在供桌之上,無法動彈。這一切令狐沖全看在眼裡,見林岳二人一時並無性命之憂,心想不忙出手相救,且看敵人是甚麼來頭。只見這二人在佛堂中東張西望,一人提起地下蒲團,撕成兩半,另一人拍的一掌,將木魚劈成了七八片。林平之和岳靈珊既不能言,亦不能動,見到這二人掌力如刀,撕蒲團,碎木魚,顯然便是來找尋那辟邪劍譜,均想:「怎沒想到劍譜或許藏在蒲團和木魚之中。」但見蒲團和木魚中並沒藏有物事,心下均是一喜。那二人都是五十來歲年紀,一個禿頭,另一個卻滿頭白髮。二人行動迅疾,頃刻之間,便將佛堂中供桌等物一一劈碎;直至無物可碎,兩人目光都向那幅達摩老祖畫像瞧去。禿頭老者左手伸出,便去抓那畫像。白髮老者伸手一格,喝道:「且慢,你瞧他的手指!」令狐沖、林平之、岳靈珊三人的目光都向畫像瞧去,但見圖中達摩左手放在背後,似是捏著一個劍訣,右手食指指向屋頂。禿頭老者問道:「他手指有甚麼古怪?」白髮老者道:「不知道!且試試看。」身子縱起,雙掌對準了圖中達摩食指所指之處,擊向屋頂。蓬的一聲,泥沙灰塵簌簌而落。禿頭老者道:「哪有甚麼……」只說了四個字,一團紅色的物事從屋頂洞中飄了下來,卻是一件和尚所穿的袈裟。
白髮老者伸手接住,在燭光下一照,喜道:「在……在這裡了。」他大喜若狂,聲音也發顫了。禿頭老者道:「怎麼?」白髮老者道:「你自己瞧。」令狐沖凝目瞧去,只見袈裟之上隱隱似寫滿了無數小字。禿頭老者道:「這難道便是辟邪劍譜?」白髮老者道:「十之八九,該是劍譜。哈哈,咱兄弟二人今日立此大功。兄弟,收了起來罷。」禿頭老者喜得嘴也合不攏來,將袈裟小心折好,放入懷中,左手向林岳二人指了指,道:「斃了嗎?」令狐沖手持劍柄,只待白髮老者一露殺害林岳二人之意,立時搶入,先將這兩名老者殺了。哪知那白髮老者說道:「劍譜既已得手,不必跟華山派結下深仇,讓他們去罷。」兩人並肩走出佛堂,越牆而出。令狐沖也即躍出牆外,跟隨其後。兩名老者腳步十分迅疾。令狐沖生怕在黑暗之中走失了二人,加快腳步,和二人相距不過二丈。兩名老者奔行甚急,令狐沖便也加快腳步。突然之間,兩名老者倏地站住,轉過身來,眼前寒光一閃,令狐沖只覺右肩、右臂一陣劇痛,竟已被對方雙刀同時砍中。
兩人這一下突然站定,突然轉身,突然出刀,來得當真便如雷轟電閃一般。令狐沖只是內力渾厚,劍法高明,這等臨敵應變的奇技怪招,卻和第一流高手還差著這麼一大截,對方驀地里出招,別說拔劍招架,連手指也不及碰到劍柄,便已受重傷。兩名老者的刀法快極,一招既已得手,第二刀跟著砍到。令狐沖大駭之下,急忙向後躍出,幸好他內力奇厚,這倒退一躍,已在兩丈之外,跟著又是一縱,又躍出了兩丈。兩名老者見他重傷之下,倒躍仍如此快捷,也吃了一驚,當即撲將上來。令狐沖轉身便奔,肩頭臂上初中刀時還不怎麼疼痛,此時卻痛得幾欲暈倒,心想:「這二人盜去的袈裟,上面所寫的多半便是辟邪劍譜。我身蒙不白之冤,說甚麼也要奪了回來,去還給林師弟。」當下強忍疼痛,伸手去拔長劍。一拔之下,長劍只出鞘一半,竟爾拔不出來,右臂中刀之後,力氣半點也無法使出。耳聽得腦後風響,敵人鋼刀砍到,當即提氣向前急躍,左手用力一扯,拉斷了腰帶,這才將長劍握在手中,使勁一抖,將劍鞘摔在地下。堪堪轉身,但覺寒氣撲面,雙刀同時砍到。他又倒躍一步。其時天色將明,但天明之前一刻最是黑暗,除了刀光閃閃之外,睜眼不見一物。他所學的獨孤九劍,要旨是看到敵人招數的破綻所在,乘虛而入,此時敵人的身法招式全然無法看到,劍法便使不出來。只覺左臂又是一痛,被敵人刀鋒划了一道口子,只得斜向長街急衝出去,左手握劍,將拳頭按住右肩傷口,以免流血過多,不支倒地。
兩名老者追了一陣,眼見他腳步極快,追趕不上,好在劍法秘譜已然奪到,不願多生枝節,當即停步不追。轉身回去。令狐沖叫道:「喂,大膽賊子,偷了東西想逃嗎?」反而轉身追來。兩名老者大怒,又即轉身,揮刀向他砍去。令狐沖不和他們正面交鋒,返身又逃,心下暗暗禱祝:「有人提一盞燈籠過來,那就好了。」奔得幾步,靈機一動,躍上屋頂,四下一望,見左前方一間屋中有燈光透出,當即向燈光處奔去。兩名老者卻又停步不追。
令狐沖俯身拿起兩張瓦片,向二人投了過去,喝道:「你們盜了林家的辟邪劍譜,一個禿頭,一個白髮,便逃到天涯海角,武林好漢也要拿到你們,碎屍萬段。」拍剌剌一聲響,兩張瓦片在大街青石板上跌得粉碎。
兩名老者聽他叫出《辟邪劍譜》的名稱,當即上屋向他追去。令狐沖只覺腳下發軟,力氣越來越弱,猛提一口氣,向燈光處狂奔一陣,突然間一個踉蹌,從屋面上摔了下來,急忙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靠牆而立。兩名老者輕輕躍下,分從左右掩上。禿頭老者獰笑道:「老子放你一條生路,你偏生不走。」令狐沖見他禿頭上油光晶亮,心頭一凜:「原來天亮了。」笑道:「兩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為甚麼定要殺我而甘心?」白髮老者單刀一舉,向令狐沖頭頂疾劈而下。令狐沖劍交右手,輕輕一刺,劍尖便刺入了他咽喉。禿頭老者大吃一驚,舞刀直撲而前。令狐沖一劍削出,正中其腕,連刀帶手,一齊切了下來,劍尖隨即指住他喉頭,喝道:「你二人到底是甚麼門道,說了出來,饒你一命。」禿頭老者嘿嘿一笑,跟著凄然道:「我兄弟橫行江湖,罕逢敵手,今日死在尊駕劍下,佩服佩服,只是不知尊駕高姓大名,我死了……死了也是個胡塗鬼。」
令狐沖見他雖斷了一手,仍是氣概昂然,敬重他是條漢子,說道:「在下被迫自保,其實和兩位素不相識,失手傷人,可對不住了。那件袈裟,閣下交了給我,咱們就此別過。」禿頭老者森然道:「禿鷹豈是投降之人?」左手一翻,一柄匕首插入自己心窩。令狐衝心道:「這人寧死不屈,倒是個人物。」俯身去他懷中掏那件袈裟。只覺一陣頭暈,知道是失血過多,於是撕下衣襟,胡亂扎住肩頭和臂上的傷口,這才在禿頭老者懷中將袈裟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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