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什麼喜歡看神話故事?為何近現當代神話創作近似停滯?


《都市傳說中的文化記憶及意義建構——以上海九龍柱傳說為例》全文看原鏈接。

人為什麼喜歡看神話故事?

簡而言之,文明社會的分工讓平民遠離整體的「真相」,在面對專業之外的事物時,平民的潛意識更容易接受熟悉、易懂的神秘主義解釋,而不是技術性的解釋。

為何近現當代神話創作近似停滯?

恰恰相反:現代社會的分工比古代農業社會複雜的多,理解社會的真相更困難。所以神話自發的創作速度比古代明顯增加,而不是減少。之所以你覺得當代神話少,一方面是因為你不承認這些當代神話的神話「身份」,另一方面是因為你用幾十年的工業社會去對比近萬年的農業社會,自然是幾十年積攢的神話相對少一些。作為上海同濟大學土木工程系的畢業生,我不會告訴你我的許多校友也在為這個「九龍柱」傳說添加細節……

最後,趁著我的讀者在評論區提供了實例,讓我趕快截個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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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神話故事並沒有停滯,相反的,他們非常受歡迎,只不過換了一個名字:
科幻

Interstellar. The Martian.
是不是都對我們無法解釋但是正在猜測的事情(四維,時間,空間,etc) 架空在科技元素上做出了推測?
這與奧維德用《變形記》解釋為什麼有些鳥是黑的,解釋動物的來源有什麼區別?

要硬說有區別的話,只能說
古代神話用神的存在腦洞大開,而現代的用科技罷了

人類永遠都在探索未知的東西、做著大膽的猜想,只不過我們用來思考的工具變了。

所以用一句話說,因為時代變了,古代神話中的神和現代科幻故事中科技的角色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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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是眾人的夢,夢是私人的神話。——約瑟夫·坎貝爾

人類的夢不停止,神話就不會停滯。——安東尼·謝立瑋


都市傳說
SCP基金會
克蘇魯神話
飛天意麵神教- RAmen


神話是一個「解釋系統」,也就是說,神話是古人的哲學和科學,他們用這種意識形態解釋自然現象、人際關係、人與自然的關係,並且解釋自己民族的來源和歷史。

並且,我認為人們愛看神話的原因,不僅在於這種解釋性,更多的是喜歡神話的英雄色彩和神秘主義。

人們向來愛造神。

至於現當代神話的沒落,我就告訴你一句,你知道什麼叫做「文藝為工農兵服務,文藝創作群體貼近工農兵」的意思嗎。

微笑


神話的一些變體還是極其流行的。

網上的YY小說滿天橫飛,大量閱讀者沉迷在仙俠、玄幻小說中。小說不僅會談到不同平行宇宙之間的穿越,還會介紹天庭的本質,人層層升級飛升的過程,飛升之後還能再飛升的過程,最後成為宇宙之神 大BOSS的過程。

公交車上拿手機苦讀的,許多都在看這些不切實際的小說,毫無營養,卻很是吸引人。


誰說現代就沒有人創作神話的?我就認識一批熱衷於創作現代神話的傳說中的人們

傳說

傳說他們神通廣大能控制時空

傳說

傳說他們千變萬化能各顯神通

傳說

傳說任憑時光流轉但正義不變讓他們留下長者傳說

傳說!

「一切現代藝術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不夠古老。」---------米高楊.妥思妥耶可夫斯基.烏里昂仁尼琴.長者


《秋燈瑣憶》

  原著:(清)蔣坦
  翻譯:林語堂

 (一)

  道光癸卯年的秋天,秋芙嫁到我家來。夜漏過了三更,奴婢們都睡了,秋芙頭上挽了一個偏垂在一邊的髮髻,身著一件紅色薄紗的衣裳,在花燭的燈影下,和我一起歡暢地談笑,一一數說著我們童年共同嬉戲的事情。漸漸談到詩詞,我的舌頭好像僵直了一樣說不出什麼,於是我回憶起過去曾聽秋芙做過《初冬詩》,有「雪壓層檐重,風欺半臂單」的句子,我原來懷疑是她假託的,到現在才相信是秋芙所作。這時閨房裡帳中飛蚊,我們睏倦了也不想去睡,盆中的素馨花香氣瀰漫,連枕席之間都能聞得見。秋芙要我和她聯句,來考察我的才華,我也想試試秋芙的詩才,於是欣然應允。我先出首句:「翠被鴛鴦夜」,秋芙續道:「紅雲織蟲黑樓。花迎紗幔月」,我又續道:「人覺枕函秋。還想再續,但見窗外檐上的月亮已昏暗西斜,鄰家的鐘聲緩緩敲響。門外的小丫鬟詛已經悄聲低語地催促秋芙起來梳妝了。我於是擱筆起床。

  幾天沒有到巢園去,在背陰的廊階之間,已經漸漸長出了青苔,我因此生出感嘆,作了兩首絕句:「一覺紅蕤夢,朝來記不真。昨宵風露重,憶否忍寒人?」「鏡檻無人指拂,房櫳久不開。欲言相憶處,戶下有青苔。」這時秋芙回娘家去已有三十五天了。她眾多的弟弟妹妹一起辯論談笑,興緻一定很高吧?會記得夜深時有人還徘徊在風露之下思念著她嗎?

  秋芙的琴技,大半是我教授的。入秋以來,她因病中斷了學琴,病癒後,指法已有些生疏,我勉力為她複習,和她一起在「夕陽紅半樓」上練琴。弦調了很久,高得不能成聲,再調不料琴弦在系弦的地方斷了。秋芙換上新弦,突然四周煙霧瀰漫,窗紙彷彿都要被烤焦,下樓一看,原來是小丫鬟不小心,讓火燒著了帷幔,童僕趕來救火,才把火撲滅了。這才知道突然斷了的琴弦,是一種很切近的預兆。況且五是主火的數字,應在琴弦的中斷上,難道是琴在向我預告嗎?

  秋芙在金屬盆器里把戎葵葉搗成汁,再摻雜一些雲母粉,用來拖染詩箋,把詩箋染成銀光閃閃的蔚綠色。外人就是精心製作,也沒有能比得上她的。她曾為我抄錄《西湖百詠》,可惜被郭委虎拿走了,郭委虎為我題《秋林著書圖》道:「詩成不用苔箋寫,笑索蘭閨手細抄。」就是指的這件事。秋芙一向不工於書法,自從與魏滋伯、吳黟山兩位老先生結識之後,才開始學習晉唐風格的書法,只可惜病後眼力較差,不能經常練習,但偶爾寫幾個字,還是十分秀媚可愛的。

  苦於夏夜的炎熱,秋芙約我到理安寺去遊玩。剛出門,雷聲隆隆,狂風大作,僕人請求駕車轉回,我因為遊興正濃,硬要他驅車前行。還沒到南屏山,天空烏雲密布,山川昏暗一片,不一會兒,只見閃電像白練一樣從獨秀峰頂閃過,彷彿離天只有一丈多高,大雨傾盆而下。於是我們在大松樹下停車避雨。雨停之後又往前行,只覺得竹林中清風颯颯,山上翠色慾滴,兩座山峰就像殘妝美人一樣,皺著眉頭,秀色宜人。我和秋芙邊欣賞邊趕路,不知不覺衣袖已經濕透了。那個月正是姓查的僧人在理安寺主講經文,他留我們在他的草庵里吃飯,並把他所畫的白蓮圖送給我們。秋芙在上面題詩,有「空到色香何有相,若離文字豈能禪。」之句,喝茶聊天,我們和他談得十分投機。之後,我們又由楊梅塢來到石屋洞,洞中的亂石堆砌成拱形,宛若几案一般,秋芙把琴安放在石几上,彈起《平沙落雁》的琴曲,洞外暮雲四起,澗水鳴唱著彷彿在回應琴聲,此時我倆相對,幾乎忘卻還生活在塵世間了。一會兒,殘餘的暑熱消散了,昏暗的夜幕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我們回車走了一里多路,月亮已經掛上了蘇堤的楊柳枝頭。這一天,屋裡漏雨一直漏到床前,窗戶也打濕了,童僕們因為幾層門都上了鎖,未能進去察看,等到我們回來,已是滿屋滿櫃的水跡,屋裡差不多成水鄉了。叫小丫頭用烘籠烘乾,我們五更才睡下。

  秋芙喜歡畫牡丹,但下筆拘謹、慎重了一些,後來跟著我的老友楊渚白學,活鮮鮮的牡丹花,便帶著香氣進入了我的書房。當時同人中住在我的草堂中以及和我們經常來往的,有錢文濤、費子苕、嚴文樵、焦仲梅等人,他們在一起品葉評花,整日不倦。到後來錢文濤走了,楊渚白死了,焦仲梅、嚴文樵等人又各自回故鄉去了,秋芙也因家務瑣事所煩擾,棄置了繪畫。只有我這裡存著的一把執扇,是諸位畫友合畫的筆墨,畫中還保留著當年的精神意態,我空暇時間取出觀看,對賓朋的零落有著無盡的感慨。

  桃花被風雨所摧,花瓣飄落在池塘中,秋芙拾起花瓣擺成字,作成《謁金門》一首:「春過半,花合也如春短。一夜落紅吹漸滿,風狂春不管。」「春」字還沒擺好,一陣東風喬來,把花瓣吹亂,飄散滿地,秋芙十分悵然。我說:「這真是個『風狂春不管』了。」兩人相視一笑作罷。

  我過去養了一隻綠鸚鵡,名叫「翠娘」,喊它它就答應。它所背誦的詩句,一賂都是侍女秀絹所教。秀娟出了嫁,「翠娘」的飲食喝水經常不能按時,漸漸憔悴了。有一天,我起床正在漱洗,忽然聽到簾外有人細語,聲音頗像是秀娟,我吃驚地出去一看,原來是「翠娘」。秀娟已經走了幾個月了,「翠娘」如果有知,也會懷念教它誦詩的人吧?

  秋芙經常對我說:「人生百年,睡眠佔了一半,愁病佔了一半,幼年老年的時日又佔了一半,所剩下來的,大概只有十一二年吧,況且,我們這些體弱多病的人,未必能享有百年之壽。庚蘭成說,一月之中歡樂的時光,只有四五六天,想來也是自我寬解的話吧。」這些話是正確的。

  我平生沒有作過百里以上的長途旅遊。道光二十四年我到曹娥江辦事,秋芙正患寒症,我準備更改行期,但行李已經提前發出,季節也不能等人。夜晚我渡錢塘江時,就起了颶風,隔岸所經過的山峰,都彷彿垂首低眉,相對而立,鬱鬱寡歡的樣子,我記起唐代詩人王勃在《滕一閣序》中曾寫道:「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覺識盈虛之有數。」只覺得此身在茫茫天地之間,不知應該安放在何處。明亮的銀河掛在天邊,岸邊的殘燈閃閃爍爍,我酒醒之後已是五更天了,想叫人來為我添衣,但羅帳靜靜垂掛著,四周無人答應,我睜眼一看,才想到我這時還睡在船艙里呢。

  秋月很好,秋芙讓小丫鬟背著琴,到明聖二湖荷花叢中去泛。當時我正從西溪歸來,到家時,秋芙已經出了門,因而我靠著瓜皮的指示,追尋她的蹤跡。我們在蘇堤第二橋下相遇。在船上,秋芙彈著《漢宮秋怨》的琴曲,我為她披上衣裳聽她彈琴,這時四周山巒被煙霧籠罩著,星星月亮映在水中,琴聲爭爭鳴響,不知是天風聲還是環佩聲。琴聲還沒住,我們的般頭已靠近漪園南岸了。下般後去叩白雲庵的門,白雲庵的尼姑是老相識了,她請我們坐下,便去采池中的新鮮蓮子,做蓮子羹招待我們。蓮子羹芬芳清醇,足以沁人肺腑,如果和世間的腥膻之味比起來,真有天壤之別。回船時我們在段家橋登岸,登岸後放了一張竹席在地上,坐著閑聊了許久,聽到城中的喧囂之聲,感到就像蒼蠅在耳邊嗡嗡一樣,讓人厭煩。橋上的石柱,是我去年題詩的地方,近來被蚌殼剝蝕,字跡已看不見了。我想重寫上去,苦於無處可寫。這時星斗漸漸稀疏,湖面泛著一層白氣,聽城頭的鼓聲,已經通通地敲了四遍了,我們於是攜琴撐船而歸。

  余蓮村到杭州來遊玩,送給我一瓮惠山泉水,剛好墨鎮僧人到浙西天目山講道,也給我寄來頭綱茶。我用竹筒舀、爐火烹,喝在口裡,不亞於飲如來佛降下的甘露,渾身的毛孔都感到通暢潤澤,不用等到喝盧仝的七碗茶了。余蓮村在我的草堂中住了十幾天,我倆夜間剪燭論文,談得十分投機,難捨難分.可惜該談的話還沒談完,他又為謀生計而離去了。我們倆人如樹雲相望,已有三年了。我常回憶起他論吳門諸子的詩,評價是極其恰切的。覺阿僧人的所見所聞都堪稱第一。覺阿出家前原是名秀才,修鍊十年,得正法眼藏。他所居住的地方種植梅樹三百多棵,梅花盛開的時候,他在梅樹下打坐,禪定之後,間或作詩。有《詠懷詩》云:「自從一見《楞嚴》後,不讀人音糠粕書。」過去簡齋老人論《華嚴經》云:「文章的意思像是一桶水,倒過來倒過去。」這不但是不理解《華嚴經》,簡直是沒有看過《華嚴經》,用以和覺阿僧人相比,何止是「上下床之別」呢?可惜我沒有見到《詠懷詩》的全詩,真像是只讀了半篇偈詞那麼遺憾。聽說余蓮村最近在江蘇毗陵客居,我有空閑時應寫封信去問候他。

  夜來聽到風雨聲,枕席之間漸有涼意。秋芙剛剛卸了晚妝,我坐在書案旁,編寫《百花圖記》還不到一半,聽到窗外風起,將黃葉吹落在窗下。秋芙對著鏡子吟道:「昨日勝今日,今年老去年。」我悵然地說:「人生不滿百年,何必為他人感傷流淚呢?」於是擱筆。夜深了,秋芙想喝水,水溫溫的,灶里已經沒有爐火,想叫小丫鬟,她們都在屋裡蒙頭大睡,被夢神召去很久了。我把案頭的燈分一盞放在灶里,為秋芙溫了一碗蓮子湯讓她喝。秋芙肺部有病已經有十年,深秋天老是咳嗽,必須要高枕才能熟睡。今年她體力稍稍強些,常常捧著髮髻與我相對而坐,一直呆到深夜。大概是睡眠飲食經過調理有了效果吧?但現在還剛剛入秋,不知道八、九月會怎麼樣。

  我為秋芙做了一件畫滿梅花的衣裳,她穿上它滿身都是盛開的梅花,望上去好像是綠萼仙子一樣翩然於塵世之間。每當暮春的時候,她翠袖憑欄,鬢邊的頭飾蝴蝶,還栩栩如生地不知道春天已經過去了。

  掃地焚香,用來比喻佛教的真義。但如果這樣做就可以成佛,那麼寺院的師傅們,已經充滿極樂世界了。秋芙生**清潔,地上稍有灰塵,她總要親自去打掃。我為她舉出王棲雲的一付偈子,說:「日日掃地上,越掃越不凈,若要地上凈,撇卻苕帚柄。」秋芙終於不能領悟。秋芙的辯才勝於我十倍,她執意要這樣做,是由於習慣使然。

  我在西湖畔居住了十年,大人每月給我幾十兩銀子,資助我日用。我因為揮霍,經常落到匱乏的境地。夏天的葛衣冬天的裘皮,總是一邊典當一邊贖回,箱子里常年總是空空如也。我曾寫詩給秋芙,云:「一寒至此憐張祿,再擁無由惜謝耽,篋為頻搜卿有意,猶可掛我何慚口(缺字)。」寫的都是實情。

  丁未年的冬天,伊少沂縣令要到最北方去考察,我為他在草堂餞行,參加宴會的有二十多人。酒後,李山樵彈琴;吳康甫寫擘窠大字;吳乙杉、楊渚白、錢文濤分別在四壁上作畫;剩下的人或牛鬮限韻賦詩,或清談品茶。只有施庭午、田望南、家賓梅等十幾個,蹲在地上劃霸王拳賭酒,狂飲疾呼,喝了幾十杯還不罷休。這天晚上,風清月朗,我準備留諸位喝一宵。羊燈點上後,重洗酒盞準備再飲,誰知沒喝上幾巡,呼喚上酒卻沒有上,我驚訝地問秋芙,她說:「瓶瓶罐罐的酒都喝乾了,床頭只剩下幾十吊錢,我脫下玉釧去換酒,酒家不認識是真是假,現在拿到當鋪去典賣,因當鋪離市裡很遠,所以現在還沒有回來呢。」我為此吟誦元稹的詩句:「泥他沽酒拔金釵」,兩人相對悵然。這一天為集得詩數十篇,酒喝了八九壇,幾年來的文酒之樂,以這一次為最盛。從此以後,友人們天各一方,如雲如浮萍一樣時聚時散,我和秋芙也為俗務所束縛,不能經常地出外行遊了。

  秋芙過去不擅長作詞,回憶她當初所作的《菩薩蠻》中有:「莫道鐵為腸,鐵腸今也傷」之句,立意新穎,沒有呆板的毛病,以後我到山陰遊歷,秋芙作了《洞仙歌》一詞寄給我,風格深沉穩健,絕無瑕疵,我開始驚訝她的進步之快。回去以後我把她的近作拿來看,居然很不錯,才知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秋芙不再是過去幼稚的阿蒙了。過去瑤花仙子史曾在巢園降乩,說秋芙是曇陽仙子的後身,我觀察她的辯才,似乎也可以相信。加上她長齋二十年,《楞嚴經》、《法華經》爛熟於心地了上千卷,定能生慧,她連一個手勢,半句偈語都能一看就懂,何況是區區文字呢?過去有人說:「書到今生讀已遲。」我從秋芙身上相信這句話了。

  從秦亭山往西二十里,有個地方叫西溪,我家的槐眉莊園就在那裡。沿著溪流再向西走,水面多長蘆葦,秋風一起,蘆花像雪花一樣飛舞滿灘,水波蕩漾,上下一色。在蘆花盪的深處,修築了幾間精美的佛寺,用以供奉佛祖,名叫「雲章閣」。雲章閣離莊子有一里多路,中間隔著曲折的水澗溪流,沒有小船不能到達那裡。當時有個佛緣僧,住在華塢心齋,傳說他有很精嚴的戒律,能預知未來之事。乙年的深秋,我帶著秋芙去拜訪他,向他請教禪的要義,他像個瞎子聾子一樣,鼻孔朝天,叫人看了忍不住要想笑。當時下過一場早雪,天剛放晴,秋芙從寺中出來站在堂下,像粲然開放的綠梅一樣,她大夢初醒般地笑了起來。秋芙又約我到永安寺去遊玩,於是與她登上二雪堂,觀看了汪端夫人的方佩、書法、篆刻,還坐在溪邊,尋找炙背魚、剪尾螺,這都是濟公留下來的的有名古迹。第二天我們又遊歷了交蘆、秋雪等古剎,寺院的僧人用松蘿茶招待我們,並要我們在《交蘆雅集圖》這幅畫卷上題字。坐船回去時夕陽已經落山,晚鐘在催促我們回去吃飯了。秋風陡然之間有了寒意,秋芙當時穿的薄棉衣,好像很冷的樣子,我脫下坎肩披在她身上。夜半到了莊裡,狗叫著前來迎接,我回頭望望隔溪的漁火,當時的情景完全像孟浩然詩中所描繪的鹿門晚歸的情景一樣。回家之後,秋芙硬要我做遊記詩,於是我和她一起挑燈命題,不知不覺就到了清晨。 (二)

  秋芙有一幅撫罷瑤琴、佇立在月光之下的畫像,我把它懸掛在卧室里,每天用沉香供著,秋芙在回娘家去之前,對我開玩笑說:「夜晚你孤身一人寒窗寂寞,把這幅小像留下來陪伴你,你要用瓣香來酬謝它,不要把它鎖在空房中,讓美人有秋扇見捐的悲嘆。」早上我經過一個女子的閨房,窗戶還沒打開,隱約聽得倉琅一聲,好像是梳篦掉在地下了。在重重簾幕之中,有女子剛剛梳罷曉妝。當時清晨的陽光已照進房間,把她的倩影映在窗戶上,她的頭髮就似一盤盤膩雲,光滑得可以當鏡子照。我想起元稹的詩句:「水晶簾底看梳頭。」古人當時已先於我一飽眼福了。

  關家和蔣家是故舊錶親,我沒和秋芙下定前,秋芙到我家來,和我一起嬉戲玩耍,兩小無猜。丁亥年大年初一之夜,秋芙來拜年,我們在堂前相見,秋芙穿著一件葵綠色的衣服,我穿著一件銀紅色的鄉袍,兩個人肩膀並著肩膀,額頭齊著額頭,帽子和釵環靠在一起,當時張情章老伯正住在巢園,他對我父母說:「這真是天生的一對佳人。」父母也有締結婚姻之意。過了幾個月,巢園裡牡丹盛開,父母邀請親戚朋友,設酒宴於花下,秋芙隨著她的父親來了,酒宴散後,秋芙把筵席上的果脯收起來,藏在手帕里,我去奪,秋芙說:「我要拿回去,不給你吃。」我開玩笑地解下所系的腰帶,說:「用這個把你捆起來,看你回得去不?」秋芙被嚇哭了,奶媽把她牽走才平息。大人們相顧而笑,於是請了俞霞軒先生為媒妁,在筵席上就為我倆定了婚。自此以後幾年之中,我倆被隔絕不讓相見。父母因為和關家世有姻親,年關時仍帶我到她家去拜年,所以我到關家雖然很少,但也不是完全不去。記得壬辰新年,我去時,進門時看到青衣小丫環扶著出一個美麗的女郎出來上車而去,一會兒聽到車廂里的笑聲,才知道出來的人就是秋芙。

  又有一年,圜橋的科試臨近,秋芙的父親邀集同人會文,意在考考女婿。他在後堂擺了酒席。我坐在末座上,聽到湘簾之後面有佩玉相撞的聲音。不知秋芙在不在裡面;又一年,我在街市上走,忽然聽到車聲隆隆,其中有一輛車的帘子突然卷了起來,裡面有個佳人在和我相視,看了我好一會。最後一車似乎是秋芙的母親,我想捲簾人就是她的膝前嬌女秋芙了;又有一年,我中了弟子員,父母命我拜見丈人,我在庭中遇到秋芙,她戴著一個貂茸帽,站在蜜色梅花樹下,忽然聽到銀帶鉤響了一聲,她便像驚鴻一般地跑得無影無蹤了。我從訂親到迎親,這中間一共有十五年時間,其中五次與她相見,及至婚禮筵前,洞房燈下,才發現秋芙雙渦的面龐,已不像過去那樣豐滿了。現在離結婚時又有十五年了,我和秋芙都有了白髮,不知幾年之後,又會怎樣呢?前塵往事,如夢如醉,不知問問秋芙,能記得一二不?

  秋芙說:「元稹《長慶集》里的詩,像粗糙的飯食一樣,吃起來沒有一點味道。只有悼念亡妻的《遣悲懷》三首,字字血淚,不流於浮華艷麗的惡習。」我說:「未必他沒有像宋之問對待劉希夷那樣去奪取別人的詩作,不然的話,元稹這樣一個輕薄小人,怎麼能寫出有如此刻骨銘心的詩作呢?」

  我讀《述異記》中所寫的「龍在深淵中睡覺,頷下之珠被虞人偷去了,龍睡醒之後傷心而死」,不禁為之嘆息,秋芙在一邊說:「這就是龍的不對了,頷下有珠,就應該知道珍愛保護,既不能保護好而被人偷走了,就應該呼風喚雨,與虞人在江湖上作一番,把龍珠奪回來。而這個龍卻以身殉珠,權死了,珠落在虞人之手,永遠不得歸還,龍能算得上真正愛珠嗎?」我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想不到秋芙也能作一番議論,真是奇才。」

  葛林園是過去招賢寺的遺址,有好幾處水榭,在那裡可以俯瞰竹林山石。水榭下面有個池塘,短短的獨木橋架在其上,池邊有一株凌霄花,藤蔓蜿蜒而上,相傳是唐宋時代所種植的。詩僧半顛和他的師傅破林,在這裡居住幾十年了。夏天,積澇成災,我所居住的草堂,已成了一片沼澤,半顛寫信叫我去,於是我和秋芙就到他那裡借住。這時,街市上水深得都可以行船了,我的朋友們都杳無音訊。我每天和半顛談禪,間或喝酒作詩,悠然度日,似乎忘了人間的歲月。聽說岳飛墓那邊有素飲包子賣,我有天叫打著赤腳的婢女拿錢去買。我們吃飽了之後,就分些喂池塘中的魚。秋芙扶著水榭的欄干,不小心把頭上的翠簪掉到了水裡,水面盪起了幾圈波紋,就再也看不見了。只有簪子上所插的素馨花,還在水波上面飄浮。池邊是一家姓梁的人守墓的屋子,屋裡有個門,因為不走人而長滿了茂密的雜草。屋裡有個不肖的弟弟,無知無能很不成器。我住在那裡一個多月,經常聽到他們兄弟在家爭吵的聲音。有一天,我在池塘邊行走,聽到敲門聲,寺里的僧人都去吃飯了,我就去開門,看見一個戴氈笠穿布衣的人,問梁某在不在,我指給他看,這個人就進了梁家守墓的屋子,我也關了門。半顛知道了,見到梁家的兄長,問他來的人說什麼,梁兄說:「沒有看見人來呀。」和他一起在屋裡到處尋找,也沒見人影,只有東邊小樓上,房門緊鎖甚是堅固,破窗而入,看見梁家的弟弟已經弔死在床上了,這才知道敲門的人原來是弔死鬼。自此以後這裡鬼聲啾啾,經常是從夜裡一直到天明,梁家兄弟心裡害怕,搬走了,我和秋芙雖然仗恃著《楞嚴經》護衛之力,但終覺得陰氣逼人,難以久住,況且積水已退,於是也馬上搬回草堂,後來聽說半顛也跑到南屏山去居住了。我又有好幾年沒到那個寺去了,不知近來那所小樓里,還有人敢住沒有?

  我晚上睡不著覺,和秋芙一起談論古今人材,到韓擒虎,我說:「韓擒虎生前為上柱國,死後可以當個閻羅王,這也算是一件很大的幸事。」秋芙笑著說:「只是被韓擒虎殺掉的張麗華等人有了冤屈無處可訴,怎麼辦?」我的父母晚年多病,我和秋芙修築了一個祭壇,為他們作禮禱懺悔,誦《玉皇懺》七七四十九日。秋芙作了篇駢體文,辭義深奧艷麗,可惜手稿沒有保存,記不清了。當時正是秋天,供在瓶中的黃菊,顏色越開越美麗,夜深時鐘馨敲響在萬籟俱寂的曠野,顯得格外清晰,四周被暮靄沉煙籠罩著,我倆恍然感到上清宮闕就在眼前,而忘記此身還在人世間了。秋芙所種的芭蕉,已葉大成蔭,樹蔭遮蔽了室內的簾幕。秋天時,秋風吹雨「嘀嘀噠噠」地打在芭蕉上,我在枕上聽了。好像打在心上一樣。有一天,我在芭蕉葉上戲題了一句詩:「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第二天看見芭蕉葉上續上了幾行詩:「是君心事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字寫得很柔媚,是秋芙的戲筆,但是對於我來說,卻從中悟出了很深的道理。

  春夜扶乩,瑤花仙子史降監祭壇,賦了一首詞《雙紅豆》,寫道:「風絲絲,雨絲絲,誰使花粘蛛網絲?春光留一絲。煙絲絲,柳絲絲,儂與紅蠶同有絲,蠶絲儂鬃絲。」又賦《賀新涼》一首贈秋芙,寫道:「久未城西過,料如今,夕陽樓畔,芭蕉新大,日日東風吹暮雨,聞道病愁無那。況幾日妝台梳裹。紙衫兒寒易中,算相宜還是攤衾卧。切莫向,夜深坐。西池已謝桃花朵,恁青鸞,天天來去,書兒無個。一卷《楞嚴》應讀遍,能否情禪參破?問歸計甚時才可?雙鳳歸來星月下,好細斟元碧相稱賀。須預報,玉樓我。」

  夜晚聽到秋蟲的叫聲,覺得心中有無限悲秋的傷感,忽然想起宋玉悲秋的《九辯》,便在榨邊大聲朗讀。秋芙在房中更衣,半天不出來,聽到我喊她才出來,眉角眼梢帶著鬱鬱寡歡的神情。我問她為何不樂,秋芙說:「悲莫悲兮生別離,」這樣的詩句你為什麼要念給我聽呢?」我安慰她說:「情侶之間的姻緣離合是沒有定數的,我和你早已皈依佛教,也沒有其他的興趣,就是將來死後到了九蓮台,也不會離別分手,你何必要作這種無益的悲嘆呢?過去段金師以一念之誓,諦結了九十多世的婚姻,況且我和你呢?」秋芙點頭表示同意,但臉頰上的粉妝已被眼淚打濕了,我也就不再讀下去。

  秋芙收藏有一根書尺,是吳黟山送的。書尺長一尺多,寬二寸多,相傳是乾隆年間,泰山上有一棵漢柏發火自燃,錢塘高邁庵拾得沒有燒盡的柏木,做成書尺,刻了銘文在上面,銘文寫道:「漢代已經過去,古柏卻有神靈,堅實而且多節,蘊含著千年的古春。它在一場大火中沒有被燒盡,卻得以與相親。當夕照在竹籬茅舍中時,主人對它的珍愛猶如焦桐古琴。」

  開窗望月,窗外一片寂靜的深秋夜色,因此記起去年的今晚,我和秋芙到巢園居閣下賞梅的情景。月色朦朧斜掛在夜空,遠處水光浩渺,天寬地闊,上下一色,我倆興起登上補梅亭,品茶夜談,興緻超脫而閑逸。秋芙剛剛插了一朵梅花在鬢間玉上,被檐下一枝彎曲的枝條掛住,一下子彈掉了,我又從枝上為她摘了一朵補上。如今補梅亭傾倒坍塌,花木荒蕪,只有月亮有情,還在孤山叢林之間來來往往。

  秋芙喜歡下棋,但棋藝不太精湛。每晚她總是拉我下棋,有時一直下到天亮。我開玩笑地問用《竹坨詞》里的話問她:「擲錢鬥草都已輸,問你今宵拿什麼償我?」秋芙故意拿話掩飾說:「你以我贏不了嗎?請讓我用所佩帶的玉虎作為賭注。」下了幾十個子,秋芙的棋局明顯失利,她故意讓膝上的小狗跳到棋盤上攪亂棋局,我笑著說:「你這是在像玉奴一樣恃寵撒嬌吧。」秋芙默然不語,但在銀燭的燈光下,已看到她的臉紅了。從此以後她再不下棋。

  去年春天燕子來得較遲,屋外的桃花,已經謝落了大半。夜深時屋樑上的燕巢忽然傾倒了,小燕子掉到地下,秋芙害怕小燕子被狗兒抓走,急忙起來把它送回燕巢,並用竹片釘在樑上,加固燕巢。今年燕子又來了,去年的舊巢還在,燕子繞著屋樑呢喃啁啾,大概還記得去年保護小燕子的人吧。

  我們里鄰的沈湘夫人和秋芙很要好,曾把她所寫的詩詞拿來叫秋芙再刪改校定。其中有一句是:「卻喜近來歸佛後,清才漸覺不如前。」由此想到以前看朱蓮卿的詩中有:「卻喜今年身稍健,相逢常得笑顏生」之句。兩個喜字用法不同,但意思都很沉痛。蓮卿近日得了消渴症,兩個月沒能起床。秋風凄緊,不知他的寒衣準備好了沒有?

  月光斜射到窗紙上,忽然化作了無數個「人」字,我知道這是堂下竹葉投身的影子。記得我們住在槐眉山莊的時候,在庄前種了好幾片竹子,嫩筍剛剛長出時,秋芙讓秀娟背著鴉嘴鋤,挖幾筐筍,和著鹽,菜煮在一起,鮮美無比。絕不亞於廷秀的《煮筍經》所寫到的。秀娟出嫁好幾年了,好象是林中的鸚鵡被錦制的帶子捆綁住一樣。只有我到老都守在山谷中,鬢髮面容都不似從前,如果竹子有知,不會笑話我嗎?

  虎跑泉上有好幾棵桂花樹,偃伏在石頭上,開始時滿階黃花飛舞,人在其中好象遊歷在天香國里,花香非常怡人。我素有:「花癖」的稱號。與秋芙在花下品茶。秋芙折了一枝桂花插在鬢間,額上的頭髮被樹枝拂亂,我蘸上泉水為她抹平。我們臨走時折了好幾枝桂花,插在車背上,帶到城裡去,讓城裡人也知道新秋的消息。近來聽說寺里的僧人們又種了好幾株桂樹,桂樹一旦開出像金粟一樣的桂花,一定能給寺中的如來佛增色不少。秋天快到了,早晚會有花信傳來。花神如果有靈,也會想起去年看花的人吧?

  賓梅在我家草堂中住宿,夜漏三更,聽到鄰人家中失火,賓梅急忙率僕從去救。到了門口,火已經撲滅了,只聽到空中有個聲音說道:「今天不是強有力的人物住在這裡,這個地方几乎化為焦土」。說完,有兩個道人和一個僧人自天而降。有個道人戴蓮花冠,穿著綉蟠龍蝙蝠的袍子,另一人面容清秀長鬍須,衣帽都是黃色,僧人跟在道人後面,好象十分憨厚而遲鈍的樣子。戴蓮花冠的道人說:「我的名字叫證若,住在青城赤水之間,到這裡來拜訪蔣居士。「他與長須道人甩著拂塵唱著歌,歌詞長達幾千字,來不及都記下。只記得最後一句說:」只回來巧遞了雲英信,那裴航痴了心,何時得醒?若不早回頭,累我飛升。醒,醒,醒,明日陰晴難信。」歌唱完後就不見人影了。賓梅急忙趕過去一看,只見窗外星月燦然,室內燈火昏暗,只聽到風吹落葉的簌簌聲,原來是一場大夢初醒。到了清晨,賓梅把這個夢告訴我,我說:「我們家不殺生已有幾十年,修鴻寶之道也有六七年,如今已感到有些得道,但還缺少返老還童的秘訣。難道是仙師垂憐我們的凡愚,到此來現身說法嗎?歌中唱的「雲英」,難道是因為我還耽於男女情愛,未解情緣,而唱這支歌來諷勸警戒我嗎?當時我和秋芙念《陀羅尼懺經》好幾個月了,所謂僧人,莫非是觀音菩薩的化身,尋著我們的聲音從西方天竺國來的嗎?

  秋芙生病了,住在娘家六十餘日。僕人們陪伴侍候她,大都感到勞累疲憊,能夠日夜不停歇地照顧她的,只有我和她的妹妹侶瓊二人。我有時回去休息,侶瓊就替我照料,每件事都必須親手去辦,所以在葯爐、病榻之間,我靠著侶瓊得到了暫時的休息。侶瓊照顧秋芙固然出於姐妹情誼,然而在這種患難的時候,她能以苦做樂,卻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能夠做到。秋芙平生最重情感,病中尤其為情所縛。我一回來,她總是派人把我喊去,我去了之後,她又沒有一句話說。侶瓊問她為什麼這樣,秋芙:「我的生命像懸絲一樣,自己感到難以支撐下去,恐怕在倉猝之間不能和他決別,他來了,我就可以放心而去了。」我聽了這話,開始感到心裡非常痛苦,後來想到秋芙念佛了二十多年,有著升天成仙的誓願,而看她現在的這種心情,恐怕哪天撒手人間時,她也不能免於對人生的留戀吧。毫無抵觸地面向死亡,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秋夜很長,我和秋芙的妹妹下圍棋,下了三盤輸給她三盤。想到我平素自負棋藝高超從不讓人,佩琪性情安靜,有超凡脫俗的氣質,寫字作詩,無不精通。她自己主前身是從上清宮來的。我看她神寒骨清的樣子,確實不像是人間煙火的人。如今不和她對局好年了,她下棋的技藝應該比以前更長進了吧。有朝一日和她棋局對陣,我應當像伍子胥那樣重整兵馬再決一戰,以雪當年城下之恥。

  踏著月色歸來,秋芙正在燈下與幾個姐妹一起擲骰子玩。席間有個女子擲了一個全六點,我為她戲作《卜運算元》一首,說:「妝閣夜呼盧,釵影闌干背。六個骰兒六個窩,到底都成對。借問阿誰贏,莫是青溪妹?賺得一顧無,試報說金釵墜。「秋芙看後笑道:」你寫這樣綺麗的情詞,不怕方平來鞭打你的背嗎?」

  近來作了一首小詞,有一句是:「不是綉衾孤,新來夢也無。」又作了一首《買坡塘》,後半首是:「中門掩,更念荀朗憂困,王甌蓮子親進。無端別了秦樓去,食性何人猜准。閑撫鬢,看半載相思,又及三春盡。前期未穩,怕再到蘭房,剪燈私語,做夢也無分。」剛好賓梅拿了一把紈扇叫我題字,我就開玩笑地把這首詞寫給他。賓梅看了笑著說:「為什麼『如今連做夢都沒緣夢上?」秋芙在一旁笑著引用我前首詞的句子說:「近來連夢也沒做,』當然就沒緣夢上了。」幾個人都大笑起來。

  甲辰年秋天,朋友邀我同游月湖,夜深後我被風寒所侵,第二天又到吳山笙鶴樓聚會,醉酒後受不住風寒,回來後發燒幾乎喪命,靠著扶乩指示方葯,才慢慢恢復。第二年是丙午年,我又發了背疽,接著又發瘧疾,正好臨近秋試,我抱著病登車趕考,還沒到考場,就已經是神志不清了。僕從把我抬了回來,過了一個月病才好轉。已酉年年,我又患惡性痢疾,在床上躺了三個月,疼痛難忍。我在六年之中,三次患病,秋芙總是在我病中服侍,衣不解帶。她嬌弱的體制,怎能以得起勞累,故而我病三場,秋芙也病了三場。我生性疏懶,自從已酉年父母病故我守喪以來,心如死灰,不想再出仕,只想到雙親亡故還沒有安葬,弟弟大了還沒有完婚,是我平生還沒有了卻的心愿。但父母生前已造好了墓穴,只需占卜選擇吉日便可安葬,加上弟弟年已二十歲,我家靠近城郭有幾頃田地,足夠耕種度日的。幾年之後,我想和秋芙在華塢河岸邊修一所房子,晚上念經早晨敲鐘,懺除智慧的業緣,當我們死後到了西方極樂世界,要見阿彌陀佛,聽他講無生之法,即使再次轉世人間,我們也願世世永為夫婦。明日是如來佛的涅磐之日,當持此誓言,在佛前作為見證。


神話和志怪故事不太一樣。
神話故事的起源都很早,一些神話甚至早的超過文字歷史。
比如牛郎織女的神話,很可能起源於原始社會。。。
更多的神話都是上古傳說的延續。
而志怪故事一直都很多。搜神記、子不語、閱微草堂筆記。。。到現在的玄幻網文,從來都沒有斷絕過。


(以學術交流的態度)實名反對高票答案,及本題大部分答案。

能不把【都市傳說】、【科幻】、【奇幻】【志怪】的概念套到【神話】身上嗎?


【以下是先搞清楚神話是什麼的部分】

神話的外延很大很大,大概有……我們祖先的腦洞那麼大吧,那裡面裝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不過最奇怪的是,無論這些先人住在亞洲、歐洲、美洲還是非洲,他們腦洞大開後編出來的神話,總是離不開這些:世界是怎麼創造的啦,神是怎麼誕生的啦,一個神系是怎麼來的啦,第一個男人和第一個女人是怎麼來的啦,人死後去哪裡啦而且那個地方又長啥樣啦,天上有什麼啦。


從埃及、波斯、巴比倫、希臘、北歐、凱爾特,到中國、日本、印度……腦洞再大也跳不出這個框架。

基本架構出來以後,剩下的就是繼續開腦洞了。人們把很多精力花在組織架構上。


哪個神要管什麼,如何分工,神力資源架構搭建後如何完善,培訓與開發,考核與評價……還有辦公室戀情、狗血故事——


——什麼宙斯化作一陣金雨隨風潛入夜讓女人懷孕,淮德拉愛上自己繼子啦(歐里庇德斯還根據這個神話寫了個狗血劇),埃及國王丹尼斯將50個女兒嫁給敵人的50個兒子並且叫她們洞房時行兇啦,吉爾伽美什拒絕了女神求婚然後女神報復啦,巴比倫主神馬爾都克的精子是黃金的啦,濕婆與雪山神女一場xxoo就持續了百年啦……


這就是神話。哪個文人的創作,能比這些不負責任的集體意淫更狗血?


擺出嚴肅臉來說,神話就是一個民族藉由這種故事載體而進行的文化傳承,是一個民族的記憶。就是荷馬、維吉爾這種文人的創造,也不是獨力架空整個世界,而是對民族文化傳承里的英雄故事進行再創造。


這麼狗血四濺的東西,後來為什麼「式微」了?


因為他們遇上了強敵——宗教。


最早期的神話,算是宗教出現之前人們對這個世界來源、人類起源、民族由來、生與死的解讀。這些神不光是一個個到處撩妹到處打架的超級賽亞人,還是我們祖先匍匐崇拜的神祇。


早期基督教日子不好過,教徒們被迫害什麼的。不過當他翻身做主人後,神話里的這些神都成了多餘的邪神了。希臘神話、北歐神話、斯拉夫神話、凱爾特神話……一律是邪教異端,供奉這些神的神殿演變成了教堂,這些神也被遺忘。命好如希臘神話者,在文藝復興時期被挖出來供賞玩,命不好如斯拉夫神話者,因為沒有被文字或圖畫保留,只能在民謠里尋蹤影了。


【以下是神話在現當代的再創造部分】

我們當然不缺少對世界重新解構和再架空的文人創造,但是它們再也不能成為整個民族的集體記憶,所以它們算是神話嗎?只是都市傳說罷了。


但是,憋急!我們還有這些啊!!!————

中國神話系/不停在原創武俠遊戲及其衍生品里露面的女媧大人,和她(不知道為什麼全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大美人)的後人

希臘神話系/顏值和身材不斷微調以適應時代的女神的聖鬥士。這裡面還有一位在遊客眾多的廬山瀑布下脫衣修鍊,但無論如何都不會被人拍到的中國人

北歐神話系/洛基:錘錘……(已成新一代腐女的文化傳承了吧?在北歐博物館看到二人名字的我,已經無法直視了)

神話真的沒死,也沒停滯,只是再創造的形式不同了。


【以下是植入廣告部分】

《男歡女愛歐洲史》,4月上市,專註歐洲史上的狗血八卦。

一個私生子逆襲,三位公主翻身,兩人為國形婚,兩人為愛決鬥,一個棄婦復仇,數名情婦上位,多少神父娶妻,無數皇冠被摘。


因為近代神話的名字叫科幻、怪談和玄幻


有一種東西叫做《世界5000年未解之謎》


第一,我們現在有超級英雄的漫畫、電影、小說和遊戲,神話創作不再是唯一的藝術題材。
第二,神話都是取材於生活,而生活中的某一個人或某一群人要成為神話,首先他們要成為故事,然後變為傳說,最後才會成為神話,而這一切,都需要時間的醞釀。


建國後動物禁止成精


因為每次看《西遊記》的時候,就說明我放暑假了??


人為什麼喜歡看神話故事?為何近現當代神話創作近似停滯?

久遠的過去,我們的祖先由自然之中得到可以保存的火種,並將之用於自衛、加工食物以及度過寒冷的夜晚和冬季。然而古時的人們並不能具體認知火焰的能力,也基本不能認知那時的由天降閃電、火山噴發等等自然現象,正如你我所受到的教育所知,人類徹底認清閃電的本質還要等到18世紀的富蘭克林先生的貢獻,我們不可想像140萬年前第一次由山火取到火焰的那個人知道這一切(20世紀80年代初,人們又發現了一處位於非洲維多利亞湖地區的用火遺迹,其地層定年在140萬年前)。

在那個洪荒年代的人類所處的生活環境,饑荒、病餒、寒冷、猛獸,各種原因合力作用之下的人類生活極度艱苦,在生活之中飽嘗艱辛困苦的人類,沒有能力也沒有精力去做出各種對自身以及自身周邊事物的科學性判斷。人之為人,我等祖先生命之餘也會有思考。
「我是誰?"
"我與萬物有何不同?」
「我所見之天空大地高山大海日月星辰為何如此宏偉?」
「我所見之狂風暴雨火焰閃電又為何如此之狂暴?」
維繫我們人類生存下去的不是只有食物與繁殖,有了思考能力的人類在這些物質之外多了一層我們稱作「信仰」或是叫做「精神」的東西。

人類不是先知先能,對自然的認知總是有一個積累的過程,我們人類的祖先在面對浩瀚自然之中的未解之事之時,總歸是要尋找一個可行的合情合理的解釋來滿足絕大多數人的需求,寄託人們在短短二三十年的壽命之中的精神訴求(40萬~50萬年前,「北京人」的平均壽命為15歲,到新石器時代6000年前的半坡人只能到30~40歲)這大概就是我們幾乎所有文明的生命歷程之中都會有神話傳說以及宗教信仰的原因之一,也是我們喜歡神話傳說的原因之一。


當然,對進入文明時代的人類來說,僅僅以上並不能解釋所有文明下屬的居民都會喜歡神話的現實。宗教信仰之餘的神話也大肆存在於東西方的文明之中,譬如《格林童話》中收錄的起源於北歐神話的故事《六隻天鵝》、出自《伊索寓言》的《農夫與蛇》、存在於中國民間的七仙女、嫦娥奔月以及劈山救母等等神話故事。這些故事雖有著神話的色彩,卻更多地市表達著那些古老時代里身居底層的普通民眾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對惡勢力的憎惡,對身居高位壓迫民眾的肉食者的不滿。與其說這是神話故事,倒不如說這是藉由神之名義,或借與可以說話的動物之口,表達著自己現實的不滿,這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當下年代,我們所處的年代真的就是近似停滯了?我倒不覺得如此。

現代社會我們所經歷的受教育過程、享受的科學大發展的過程讓我們人類有了對自然對宇宙更多更深的認知。有人說科學破壞了美感,但我反倒覺得科學所破壞掉的那些因蒙昧因無知而生的美感並不可惜。在熱愛自然的詩人與作家筆下,這一切仍然具有美感,真正的美感不會因科學而索然無味。在構建科學的道路之上,我們獲得了我們的祖先從未所見之情景、之事物,宇宙的廣袤為我們的新時代的神話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新天地。藉由太空望遠鏡之眼,我們對整個世界整個宇宙的認知擴大了千萬倍。

圖片為哈勃望遠鏡

M106螺旋星系

星雲我們的祖先從未有過我們這般廣闊的「眼界」,也從未擁有如我們這般深邃的「目光」,從未擁有如我們這般對遙遠時空的了解。這一切的一切構築起了我們新時代「神話傳說」的基礎,這些事我們新時代「神話」作家的起點。不過,與古人不同的是,如今我們的「神」不再是「神」,而是與我們種族同樣的文明物種或者就是我們人類本身;我們的』神力「不再是「神力」,而是超前於我們的科學技術或是千年發展之後的我們的力量;我們的」神話故事「不再是「神話故事」,而是不同星球的文明種族間的文明的碰撞或是我們探索星際的未來。這就是我們新時代神話傳說,是由我們所有人共同創造的現在與未來,這是屬於科學獻給我們所有人的禮物,在這裡,現在,她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我們都稱之為「科幻」!

新時代的神話故事之一」三體星人「與我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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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當代神話創作並沒有近似停滯,反而有欣欣向榮之勢。
首先,神話是什麼?
神話:由人民集體口頭創作,表現對超能力的崇拜、鬥爭及對理想追求及文化現象的理解與想像的故事,屬民間文學的範疇,具有較高的哲學性、藝術性。千百年來一直是文人墨客與民間藝人進行創作的不朽源泉,對後世影響深遠。
——摘自 百度百科
放在現代,神話創作就是我們在網文或者書店分類里看到的「文化」、「傳奇」、「玄幻」、「修仙」、「仙俠」等等那些分類里的小說。

也是「我一直在尋找,油膩的師姐在哪裡。」「屠龍寶刀,點擊就送」的那些網遊。

我們更加熟悉的一些凍鰻漫畫里也有許多神話創作的影子,比如艦c刀男,誰知道幾百年後的人類會不會因為我們把刀艦創作成這樣而感嘆自己想像力的退化呢?

還有不少是根據以前的神話怪談加以潤色二創而來的作品。比如,《滑頭鬼之孫》、《結界師》、《犬夜叉》、《野良神》、《青之驅模師》等等。

還有擁有完整世界觀的我認為現代神話創作的最棒作品,《東方project》。
來兩張老太婆jgsasghkllgfsasfjkldafgllf

最後,我認為,神話的魅力是經久不衰的,不會有停滯之日的。


關於第一個問題,首先並不是人人都喜歡看神話故事,所以「關於人為什麼喜歡看神話故事」的提問是不準確的,這就跟「人為什麼喜歡吃肉」「人為什麼喜歡吃菜」一樣無法回答,因為總有人不喜歡。不過如果把問題縮小到「為什麼有人愛看神話故事」的範圍,那麼從我個人理解的角度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因為好奇,並且對神秘感和非現實感充滿嚮往。

關於第二個問題,同意樓上的回答,神話故事並不是創作出來的,而是演化、融合、篩選、傳播最後再演化的一個過程之後的結果。任何時代故事的創作都沒有過停歇,但是大部分糟粕都被篩選掉,無法廣泛傳播,我們現在所熟知的,具有高知名度的神話故事都是這樣一個過程中流傳下來的精品,只有這些經過時間檢驗的故事才會被人們熟知。所以如果產生「現代神話創作停滯不前」的印象,大概是因為「只緣身在此山中」吧。


建國以後不能成精,不能成精就沒有神話::)


《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節選)

卡爾·馬克思

………

大家知道,希臘神話不只是希臘藝術的武庫,而且是它的土壤。成為希臘人的幻想的基礎,從而成為希臘[神話]的基礎的那種對自然的觀點和對社會關係的觀點,能夠同自動紡機,鐵道,機車和電報並存嗎?在羅伯茨公司面前,武爾坎又在哪裡?在避雷針面前,邱必特又在哪裡?在動產信用公司面前,海爾梅斯又在哪裡?任何神話都是用想像和藉助想像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因而,隨著這些自然力之實際上被支配,神話也就消失了。在印刷所廣場旁邊,法瑪還成什麼?希臘藝術的前提是希臘神話,也就是已經通過人民的幻想用一種不自覺的藝術方式加工過的自然和社會形式本身。這是希臘藝術的素材。不是隨便一種神話,就是說,不是對自然(這裡指一切對象,包括社會在內)的隨便一種不自覺的藝術加工。埃及神話決不能成為希臘藝術的土壤和母胎。但是無論如何總得是一種神話。因此,決不是這樣一種社會發展,這種發展排斥一切神話地對待自然的態度和一切把自然神話化的態度;並因而要求藝術家具備一種與神話無關的幻想。
  從另一方面看:阿基利斯能同火藥和彈丸並存嗎?或者,《伊利亞特》能夠同活字盤甚至印刷機並存嗎?隨著印刷機的出現,歌謠,傳說和詩神謬斯豈不是必然要絕跡,因而史詩的必要條件豈不是要消失嗎?
  但是,困難不在於理解希臘藝術和史詩同一定社會發展形式結合在一起。困難的是,他們何以仍然能夠給我們以藝術享受,而且就某方面說還是一種規範和高不可及的範本。
  一個成人不能再變成兒童,否則就變得稚氣了。但是,兒童的天真不使它感到愉快嗎?他自己不該努力在一個更高的階梯上把自己的真實再現出來嗎?在每一個時代,它的固有的性格不是在兒童的天性中純真地復活著嗎?為什麼歷史上的人類童年時代,在它發展的最完美的地方,不該作為永不復返的階段而顯示出永久的魅力呢?有粗野的兒童,有早熟的兒童。古代民族中有許多是屬於這一類的。希臘人是正常的兒童。他們的藝術對我們所產生的魅力,同它在其中生長的那個不發達的社會並不矛盾。它倒是這個社會階段的結果,並且是同它在其中產生而且只能在其中產生的那些未成熟的社會條件永遠不能復返這一點分不開的。

——1857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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