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杜拉斯的《情人》中少女和中國男人之間的複雜感情?


杜拉斯描繪了一個過早衰老的少女形象,讓我們看到這個形象是如何因為家人、情人衰老下去。她說:「我對此並沒有感到驚恐,相反,我是帶著一種似乎象是追求小說中情節發展的興趣去觀察我那衰老的面容的。」

小說名為「情人」,但其中也不乏杜拉斯對家人的追憶——偏心的母親、可憐的小哥哥、兇殘的大哥。在第一章敘述了一些關於家人的往事後,她說:「 我對我家裡人的描寫已經花了許多筆墨,不過當我描寫他們的時候,我的母親和我的兄弟還活在世上,可我只圍繞著他們,圍繞著這些事情來描寫,並不直接破筆其中的底細。」

至於白人姑娘和中國男子的愛情發生在湄公河,那時杜拉斯才十五歲半。記憶中的那個白人姑娘形象——頭上戴著一頂玫瑰紅色的男式軟氈帽,身上穿著幾乎透明的真絲連衣裙,腳踏著一雙金絲鞋。不覺讓人聯想到「成熟」或是「少年老成」這樣的詞。帽子的存在在她這樣一個白人姑娘來說又是可笑的,她說:「正是這頂帽子使得姑娘變成一個不倫不類的形象」。「在這塊殖民地中,沒有一個女人,沒有一個姑娘會戴這種男式氈帽。」小說為什麼重複地強調杜拉斯白人女子和她那與身份不相稱的裝束呢?是為了激化矛盾,白人姑娘與中國男子之間的矛盾。那他們之間又有怎麼樣的矛盾?

王安憶對情人的解讀——「杜拉斯的《情人》。它寫一個法國殖民者少女和一個中國豪富男子在越南湄公河上邂逅相遇,他們一個有財富沒地位,一個有地位沒財富,他們的關係可說是從各自的需要出發的,這個男人有的是錢,他嫖過很多女人,可是沒有嫖過白種女人,而女孩子很需要錢,她的家庭也需要錢。中國男人的財富和法國少女的種族地位使他們互相視作下等,且又明白彼此的需要,因此內心都覺得恥辱,於是便牢牢抓住各自優越的東西來維持尊嚴和驕傲,不惜傷害對方,堅持將他們的關係看作一場兩相情願的買賣,而迴避了一個成熟男子和情竇初開少女的相互吸引,這是一種純潔而又淫邪的情慾,卻出自真實自由的人性。他們無法放棄他們其實是很脆弱的尊嚴和驕傲,這是他們在異國的漂流人生中的立足之本,他們都是軟弱的動物,無法與命運作鬥爭,為對方提供立足之地,於是,他們也只有堅守之間的交易關係來安慰他們的絕望。直到最後,中國男子才認識到他們的愛情,去向父親要求退婚娶法國女孩,而法國女孩在經過了離開之後的漫長回憶,終於認識中國男子其實是她的情人。故事發生在這兩個異國人的第三國,加強了人生的漂流感。這裡的愛情穿越了情慾,純粹到性的愛情其實也是愛情的外殼,在性裡面還有著一個核,就是人性為孤獨求救。在命運的漂流中,愛情帶有岸的面目,可後來我們知道,它不過是一條船,同樣是隨波逐流。大家都是渺小的,誰能拯救誰呢?在這裡,愛情又回到精神的狀態,如同《愛是不能忘記的》,但這裡的精神是走過了物質的階段,路程更為漫長,更為深遠,雖然是走入了虛無,其實更接近彼岸了。」

小說在最後一章,又提到了小哥哥的死,它同白人姑娘與中國男子愛情的死聯繫在了一起。在登上去巴黎的輪渡後,她也突然懂得了她是愛著中國男子的,而這時愛情已經逝去了,她這樣寫道:「這位姑娘筆直地站在那裡,彷彿她也想投身於茫茫的大海之中。後來她哭了,因為她想念那位堤岸的男人,她突然不敢肯定她沒愛過這個男人,沒有這種她沒有見過的愛情,因為這愛情已經在歷史中消逝,就象流水消失在沙漠里一樣。可現在,也僅僅是現在,當這首樂曲撒遍大海的時候,她才重新發現這種已消逝的愛情。這一發現正象小哥哥後來通過死亡獲得了他的永生一樣。」——愛情已經死去,而死去卻是獲得永生的唯一方法。人們心裡最脆弱的那根弦被撥動了。這時候,沒人再去管聲名,財富和地位。這些看來都並不重要了,他們由此給對方帶來的責難與傷害,現在看來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可當白人姑娘明白這些,已經太晚。 (禁止轉載)


談到杜拉斯的《情人》,最有名的句子是,「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而我最喜歡的,是一句被中文版淹沒掉的英文:

Very early in my life it was too late. 青蔥歲月,卻已為時已晚。(筆者試譯)

我不清楚法文的原文是怎麼樣的,但至少,法語翻譯到英語的距離比中文小的多,所以我讀的是英文版的翻譯。在讀到這一句的時候,我內心被震撼了很久。這是一句多麼有衝擊力的話,在中文版中它的翻譯是:

太晚了,太晚了,在我這一生中,這未免來的太早,也過於匆匆。

每一次翻譯都是一次再創造,我無意責難翻譯家的詮釋,不同的人對於不同的中文版描述感知力也不一樣。然而,當我合上整本書的時候,在我腦海中縈繞不去的,始終是這一句「Very early in my life it was too late」。這是一句衝擊力太強的感嘆,是杜拉斯在70歲高齡寫這本書的時候,回顧著她著波瀾的一生,穿過時光隧道,回到十五歲的那年,回顧遇到他的那寫歲月,帶著一種無力對抗命運的無奈感,帶著一種被時光操弄的遺憾感,感慨地寫下了這心酸的一句話。

她感嘆的,不是愛情本身,而是當一個追求愛情的凡人,站在「命運」和「時間」這兩個操盤手面前,它顯得那麼蒼白脆弱。這一句話就能說明,這本書就遠不是一本「愛情故事」,而是,通過回憶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晚年的杜拉斯在徐徐講述她70年沉澱下來所有的人生體悟。

變身為社科青年已久,每天都埋頭在數據和學術期刊中,突然想寫一篇關於愛情的書評,想暫時把「客觀」「嚴謹」放下,人文主義一把,回歸18歲那個文學青年的我,和大家聊聊這一部「必不能錯過的經典愛情作品」。

《情人》- 瑪格麗特杜拉斯

《情人》是一部自傳性質的小說,杜拉斯在70歲高齡發表了這部作品,於1984年獲得法國最重要的文學獎項 - 龔古爾文學獎(Prix Goncourt)。

下圖為年輕時候的杜拉斯。

在書中,杜拉斯以第一人稱「我」作為敘述者,卻帶著淡淡距離感的筆風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15歲那年的一天,法國殖民地湄公河畔,一位她比大12歲的華裔男子對她一見鍾情,主動用他的黑色大轎車送她回學校。這以後,他們常在城南的一座單間公寓里私會。在這間公寓里,她和他有了自己的「第一次」,他們瘋狂幽會,她不斷接受他的經濟援助,用來供養多病的母親和無所事事的哥哥。最終,因父母之命,他娶了一位中國妻子,杜拉斯回到法國定居。

多年之後,李雲泰攜妻子前往法國,給杜拉斯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中他對她說:「和過去一樣,他依然愛她,他根本不能不愛她,他說他愛她將一直愛到他死。」就是這句話,使杜拉斯重新拿起紙和筆,開始小說《情人》這部作品的創作。

不倫之戀的經典

經典的愛情文學中,有一個分支是專門描寫「不倫之戀」。不倫之戀的種類有很多種,比如,「幼女戀」的經典代表《洛麗塔》,「婚外戀」的經典代表是《失樂園》,「師生戀」經典代表有《神鵰俠侶》……

《情人》的愛情元素包含了「成人和少女」、「白種人和黃種人」、「嫖客和妓女」……《情人》, 是一部不倫之戀的集大成者。

1. 不倫之「成人和少女」

成人與少女的愛情糾葛的經典代表作《洛麗塔》,講述了男主角Humbert Humbert不可救藥地愛上了12歲的少女Lolita,並發展出一段不倫之戀的故事。一旦涉及愛情,很多隱蔽灰暗的角落似乎也被蒙上了聖潔的光芒,比如,大部分是拒絕用「戀童癖」來形容這一段愛戀的。「戀童癖」三個字,讓一段愛情瞬間喪失了美感,變得醜陋不堪。人們總臆想,愛情應該是美好的,然而,太多刻骨銘心的愛情,其還是醜陋不堪的。因為醜陋和痛苦,人類還要苦苦追求,這不就是愛情獨特的魅力嗎?

戀童癖(Pedophilia),泛指對未進入青春期之前的未成年人有特殊的性吸引,其實還有一個詞,戀青少年(Ephebophilia),是對青春期中後期的青少年有性偏好者。在性倫理上,它被定義為對14歲至19歲的男生和14歲至16歲的女生有性偏好的性傾向。

杜拉斯遇到「他」的那一年,不多不少,正好15歲半,70歲高齡的她,回憶起這段時間刻度居然分毫不差。

才十五歲半。那時我已經敷粉了。才十五歲半。體形纖弱修長,幾乎是瘦弱的胸部平得和小孩的前胸一樣,搽著淺紅色脂粉,塗著口紅。加上這種裝束,簡直讓人看了可笑。當然沒有人笑過。我看,就是這樣一副模樣,是很齊備了。

杜拉斯筆下青春少女,真實的可怕,這也是我為何如此愛她的地方。庸俗的作品大都逃不過「過度追求美化」,以為美的就是藝術的,可當美這面鏡子扭曲了真實,假的藝術再美,也會讓人有抗拒感。

大多數人筆下的少女,都是單純的、天真的、無限美好的……只有杜拉斯,敢用尖利的筆鋒塑造一個虛榮的、故作美態的、貪戀享受的少女。青春期的少女總是迫切渴望快速長大,尤其是一名出身貧困的少女。作為一部自傳體小說,杜拉斯在把自己的人生撕開,將自己15歲少女的內心赤裸裸袒露在讀者面前。正是這樣一個看上去「不可愛」的少女,當她愛起來,才可愛極了。

我要求他再來一次,再來再來。和我再來。他那樣做了。他在血的潤滑下那樣做了。實際上那是置人於死命的。那是要死掉的。

每次讀到這裡,我都不禁感嘆「青春的重量」。這一段的描寫,我不認為寫的是愛情,我認為寫的是青春。我常常那一種物理現象來比喻愛情,即「重力加速度」產生的「勢能」。當把一個小小的訂書機從100層的高樓扔下來,訂書機能造成的「作用力」早已經超過了自身的重量,因為重力加速度在時間軌道上推了它一把,讓一個小小的訂書機能產生巨大的下墜作用力。

好多時候,愛情就是那個小小的訂書機,時間、禁忌、金錢、性慾……這些自然界的能量托著原本渺小的愛情,讓它變得能「毀天滅地」。在《情人》中,「青春」就是這裡的「重力加速度」。

蔡康永說,青春的迷人就在於「無知」,我完全贊同。青春的時候,我們無知到不知道自己無知,所以我們無畏。「我要求他再來一次,再來再來。和我再來」,任何「有知」的成年人大體不會作出這樣的選擇,而這樣「無畏」的選擇,才能把人從無奈的「平凡感」中解放出來,賦予我們這種生物「有血性、有追求、有膽識」的「高貴人格」。

懷念青春,是在追求從「平凡感」中得到升華,而升華的途徑,相比「理性和信念」,「無知和本能」顯得更熟悉和容易。

若杜拉斯和這個男人不是「成人與少女」的戀情,若杜拉斯在成年時遇到了這個男人,很可能這就是一段純粹的「嫖客和妓女」的關係,以為她可以「有知」地在兩性關係中計算得失,並且考慮代價,讀者也就會遺憾地錯失一部經典愛情作品。

2. 不倫之「妓女與嫖客」

也許很多人會反駁,這麼刻骨銘心的愛情怎麼可能是「賣淫」的本質,然而,這無法改變杜拉斯和這個男人是「妓女和嫖客」的關係本質,無論讀者如何嘗試「浪漫主義」這段關係。杜拉斯在文中也絲毫不避諱地數次談起這個本質。

可是,誰說「妓女和嫖客」就不能產生深刻的愛情?如果說,張愛玲的愛情觀是「低到塵埃里,然後在塵埃里開出一朵花」,那麼杜拉斯這朵「愛情之花」就建立在「賣淫嫖娼」這個片情感荒漠之上,但愛情就是這麼奇妙,它像仙人掌一樣,在最不可能發生愛情的地方發生了,這也是這個故事迷人的地方。

戴上一頂男人戴的帽子,貧窮仍然把你緊緊捆住並沒有放鬆,因為家裡總需有錢收進,無論如何,沒有錢是不行的。正是這個原因,母親才允許她的孩子出門打扮得像個小娼婦似的,儘管這一點她並不自如。也正是這個緣故,孩子居然已經懂得怎麼去幹了,她知道怎樣叫注意她的人去注意她所注意的錢。

網上流傳杜拉斯說過一句:如果我不是作家,我一定是一名妓女。貧窮讓她很小就體會到「錢」很重要,她說,她的母親「讓貧窮給活剝了」了,所以,無論母親如何默許甚至鼓勵這一段「錢色交易」,如何庇護她不爭氣的哥哥,杜拉斯從不記恨她的母親。同時,美麗讓她很小就知道「男人」是獲得「錢」的渠道。

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正在看我。他不是白人……近三年來,白種男人在馬路上也總是看我,我母親的朋友總是很客氣地要我到他們家裡去吃午茶,他們的女人在下午都到體育俱樂部打網球去了。

貧窮+美麗,或許還有「青春無知」這個共謀,杜拉斯上了第一個出現的有錢男人的黑色轎車。

現在,這個孩子,只好和這個男人相處了,第一個遇到的男人,在渡船上出現的這個男人。

杜拉斯的母親問她:僅僅是為了錢你才去見他?後來她回答說:是為了錢。母親又把她看了很久,說她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不相信的是「僅僅」兩個字。如果是「僅僅」,在她登上離開的船,在他標誌性的黑色轎車和白色僕人漸漸消失在視野,她不會作出以下形容:

這時,她也哭了。她雖然在哭,但是沒有流淚,因為他是中國人,也不應為這一類情人流淚哭泣。 自從我離開他以後,整整兩年我沒有接觸任何男人。這神秘的忠貞應該只有我知道。

她在用「不哭」來壓抑自己的情感,可若沒有愛情,有什麼好壓抑?她用忠貞紀念她的愛情,因為那段愛情已經鐫刻在她的骨血里。她甚至痛苦到想縱身躍下甲板,想去在大海的樂聲中找尋他。

這是一段絲毫不高尚、甚至粗鄙的愛情,而愛情的生命力在這樣的故事裡,可敬極了。

偉大的愛情都伴隨著毀滅

在《情人》那個時代,最大的「不倫」是跨種族通婚,本來想把重點放在最後寫,沒想到已經篇幅至此。「跨種族通婚」在現代也無法引起太多共鳴,這一次就先略過不提。

這麼多「不倫之戀」的愛情都成為經典,也許,偉大的愛情大多都伴隨著「毀滅」這個主題。被銘記的愛情故事,大多都是「禁忌之戀」,如《神鵰俠侶》之中被禁止的「師生戀」,或者《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世仇戀」等,都是明知不該愛,但是愛情還是發生了的故事。那些被歌頌的愛情都有一個共性,在幾乎所有愛情被禁止生長的乾涸地界上,它們頑強生長,只要有一絲光照入縫隙,它都能衝破土壤開出浪漫的花朵。

在巴黎,杜拉斯回憶起那個愛情的地方,她說:

那是一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接近死亡的地方,是暴力、痛苦、絕望和可恥的地方。那就是堤岸的那個地方。它在河的彼岸。只要渡過河去,就到了那個地方。

痛苦是一把篩子,能把「真愛」從那麼多庸庸碌碌的愛情中分離。所有愛情都是痛苦的,痛苦的沙粒碾磨著情人們,那些經不住蹂躪的,就會下跪臣服。臣服不是「分開」,分開尚需要能直視孤獨的勇氣。臣服是對「愛情的痛苦」下跪,堵上了「得過且過」的愛情觀,兩個人在痛苦中互相折磨,又因為愛情的淫威不舍分開。但有些情人,會直視愛情的苦,享受愛情的苦,或許說,他們勇敢到「愛著彼此,但痛恨愛情」。杜拉斯的《情人》,說的就是如此。

更何況,《情人》,是一種「向毀滅而生」的愛情,或許,她比「向死而生」的人生更偉大,因為它不涉及生存,它是一種追求。

Very early in my life it was too late.

希望你找到這本書的時候,還沒有為時已晚。


《情人》 
————孤獨,與愛有關?

寫作,不過是她開始的地方。

杜拉斯的文字向來晦澀,難懂。她厭倦於解讀,所以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談論一個堅毅而冰冷的心靈。

杜拉斯的氣質彷彿是命中注定,在我讀到她筆下的文字的時候,我就看到一個少女在漫長的一生當中鬱郁獨行。從年輕走到年老。不曾擁有一絲的屈服,也不曾擁有一絲的悔意。她就這樣一直走著,走到她所愛的大海,一片寧靜。

愛本身就是一種緩解孤獨的方式,而少女愛上那個年輕人,我的猜想:或許是因為,當她看到他的瞳孔的時候,發現彼此懷著同等的渴望。孤獨不是由卑微或者高貴塑造的。兩個人在自己所處的世界的壓榨當中苦苦掙扎,努力撐起自己的生活與人格。這是他倆可以互相舔舐傷口的原因,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當發現周遭的人沒有一個人可以與你平靜的對話,你會覺得,即使發現一個與你一樣悲哀的小草,都是歡喜的。所以你看到,杜拉斯的文字斷斷續續,就像在過去沉重的回憶當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嘆氣。因為如果一口氣吐盡,就是長長的窒息。你只能嘗試尋找同類,尋找類似被愛的假寐。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兩人初次性愛時的描寫。彷彿要刻意描摹出兩個世界之間的落差,杜拉斯反覆書寫著窗外喧嘩的聲音,以及兩個人相對的孤寂。兩個人神經質的對話,說相愛,說不愛,然後莫名其妙地哭泣,不知道是因為他倆相逢的喜悅,還是因為彼此不能形成交流的話語。其實對話本身如何的重複表現出的:這場相遇都是宿命,也是蒼白。「像月光下一隻蝴蝶停在戴有白手套的手背上,真是隔得叫人難受。」

「他說他是孤獨一個人,再就是對她的愛,這真是件冷酷的事情。她對他說:她也是孤獨一個人。還有什麼,沒有說。」

繁華如海的城市之中,在一個小而逼仄的房間之內,一對知道自己不會愛上對方的男女,開始了他們的性愛。我的腦海當中一點也感覺不到香艷,而是無盡的疲倦,所有的慾望都只能簡單而粗暴地發泄。慾望四溢,卻一絲一毫也緩解不生命與生活之間絕望的拉鋸。就像他與她,就像她與外面的世界,即使坦誠相見,也不過是聽到彼此的喧嘩,摸不到彼此的心臟。慾望裸露。愛意,單調而荒涼。她不停地思念著母親,覺得她可以分享到比母親更多的快樂。

這場描寫的結尾,兩個人持久的不說話,而窗外的聲音,被無限寬廣地放大。每一種聲音,都像木楔一樣嵌進兩個人空曠的對話和狹小的寂寞當中,愈發洪亮。但是塵世之廣大,這些聲音都想在沙漠上奇怪的花朵,生冷怪癖,得不到一絲回應。那些熱鬧不過只是襯托那個在拐角點亮了煙,喝著威士忌的男人的側臉。他嬌柔,他無助,他會哭泣,他會痴迷。

「我們是情人,我們不能停止不愛。」

「我渴求的是自己的慾望,而情偶不過是它的附屬品。」羅蘭巴特在語言的遊戲中勾除了那個我們沉醉的人,就像杜拉斯在文字當中的徜徉。在雜亂而瑣碎的記憶當中,我都不能確定她到底是沉酣在初戀的幻夢,還是時時刻刻被母親的記憶折磨?或許,那個瘋女人的寓言故事,就是她自己願意沉湎於一個人的瘋狂。我在閃爍其詞之間,也知曉了那種深切而不能相守的絕望。我深愛你我的相同,但是不過是相愛。你將美麗而沉默,我將從容而孤獨。清醒或許是一種困境,因為不能做夢。在相愛中發現孤獨,在死亡中發現永恆,有可能就是宿命。

就像文章的一開始和結尾,那種沉靜的滄桑。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滄桑的面容。我會依然愛你,根本不能不愛你,愛你直到我的死去。因為,你是我的瞳孔。

琴聲如訴,歲月如海。並不是愛情當中的人緩慢而遲鈍,而是孤獨的朝聖者需要在長長的沉澱後,看到緩緩的河流。那些時光,對於孤獨的人,隱忍而絕望。


《情人》是杜拉斯的自傳體小說,講述了她從十五歲半到十七歲,和第一個情人的故事。杜拉斯獨特豐富的經歷,對酒精肉慾天生的痴迷,讓她的文字充滿了張揚跋扈的味道,而在70歲的高齡寫下這本回憶時,她已經完全從心所欲。


書中在「我」和「她」的敘述中不斷切換。很多人認為讀起來吃力,不知所云。從內心獨白和畫面描述的角度看,就比較容易理解。關於杜拉斯內心意識的表達,用的是「我」的視角;而在描述回憶畫面和營造意境時,杜拉斯切換成了對「她」的敘述。


王小波的《黃金時代》明顯受到這本書的影響,他在很多本書里都對《情人》表達了高度的讚揚,而最值得稱道的就是它的敘事方式:


「我認為這篇小說的每一個段落都經過精心的安排:第一次讀時,你會感到極大的震撼;但再帶著挑剔的眼光重讀幾遍,就會發現沒有一段的安排經不起推敲……敘事沒有按時空的順序展開,但有另一種邏輯作為線索,這種邏輯我把它叫做藝術——這種寫法本身就是種無與倫比的創造。」

王道乾譯本開頭一段廣為流傳,開篇就營造了蒼涼有嚼勁的基調:


「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 ,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


而我最喜歡少女杜拉斯來開情人後,在印度洋上聽到肖邦圓舞曲時的那一段描述:


「這少女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好像這次該輪到她也縱身投到海里自殺,後來,她哭了,因為她想到堤岸的那個男人,因為她一時之間無法斷定她是不是曾經愛過他,是不是用她所未曾見過的愛情去愛他,因為,他已經消失於歷史,就像水消失在沙中一樣 ,因為,只是在現在,此時此刻,從投向大海的樂聲中,她才發現他,找到他。 」


最開始是各取所需,一個對年輕的肉體見色起意,一個渴望逃離困窘的現狀。所以心照不宣地走到一起,享受片刻歡愉,絕口不提未來。情人是什麼意思?大概就是永久懷念卻得不到,因而絕口不提的人。


我們是情人。我們不能停止不愛。我相信這樣的句子是杜拉斯後來追憶中的後知後覺,重新為這段記憶添加的定語。天真性感的少女舉手投足都是勾引,因為她想做什麼都可以,對什麼都不以為意,只擅長隨意從別人的深情上踩踏過去。


很快,軟弱多情的男主妥協了,不管是愛你的肉體還是你整個人,我終歸是愛你的,希望從女主那能得到一些響應。而青春期的杜拉斯,寧可承認自己的貧窮,也絕不會承認愛上了一個中國人。


杜拉斯家境貧窮,父親早逝,母親為了撫養兩個哥哥和杜拉斯,在生活的壓迫面前失盡尊嚴,甚至暗自希望將杜拉斯打扮成個蕩婦,去勾搭有錢人。大哥偷家錢賭博抽鴉片,對弟弟妹妹拳腳相加、惡語相向。媽媽偏愛大兒子,對他的所作所為都放任不管。


家裡充滿了詛咒和暴力,毫無溫情和留戀。十五歲的杜拉斯身體里每個細胞都在吶喊,離開這個家,永不回頭。


「至今我仍然歸屬於這樣家族,任何別的地方我都不能去,我只能住在那裡,只能生活在那樣的家庭里。它的冷酷無情,可怕的困苦,惡意狠毒,只有這樣才能在內心深處取得自信,從更深的深度上感受到我的本質的確定性。」

我是在相似環境中長大的,所以立刻就懂了她在說什麼。


我爺爺奶奶是我見過的最悲哀扭曲的夫妻。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看著他們,每天從早到晚,不吝將最惡毒難聽的詞句加之對方,讓這段從誕生之日起就充滿怨艾的關係承受密密麻麻的摧毀和打擊。


年輕時,奶奶每晚睡覺前要在枕頭邊放把剪刀自衛,而爺爺每天吃麵條時,都要先呷上一口湯,試探性地問一句,「這麵湯味道不對勁啊?」確定沒有老鼠藥,才敢開吃。


這段扭曲的關係跟他們的生命力一樣頑強。他們一起生活了70年,生命被對方的惡意一點點入侵、攫取、再榨乾凈,到最後,兩張面孔出奇的相似,每條皺紋里都是勢均力敵的恨意和悲哀。


很小時我就以為,夫妻就該那樣,當女人給男人夾菜時,男人要厭惡地把碗移開,讓女人夾的菜剛好掉在桌上,然後女人一氣之下把所有飯菜都倒掉。我以為,夫妻之間就應該不好好說話,不管什麼話題只要開了個頭,就要使用最有殺傷力的話,把對方從頭到腳進行一番羞辱和攻擊。我以為夫妻在外時,都該為對方感到羞恥和嫌惡,毫無分寸地對每個人人控訴對方的不是,應該為自己跟這樣一個人結婚而抱恨終身。


五六歲時,看到隔壁老頭給老伴買髮夾,我渾身泛起一陣陣雞皮疙瘩。我以為夫妻間的蔑視和侮辱是最天經地義的事,關懷和尊重則是肉麻且不存在的。


所以直到現在,我都為自己擁有正常且幸福的關係而不可思議,我本該被這些已成為我記憶基石的家庭經歷摧毀才對,本該有一段又一段悲慘經歷。因為我以為那就是關係本來的樣子,至死也不停息的折磨、蔑視、猜疑、渴望對方趕緊死掉一了百了。


在這樣的扭曲環境里長大的杜拉斯,常常無端傷感,時不時地厭惡生命和關係,所以怎麼可能對第一次愛上的人感到坦蕩,尤其對方還是個「低人一等」的中國人,一個軟弱缺乏陽剛氣的男人。她感受到的只有羞恥、憤怒、拒不承認,摻雜厭惡感的愛情讓她矛盾。


「任何一種共同關係,不論是家庭關係還是別的什麼,對於我們這一家人來說,都是可憎的,污衊性的。我們在一起相處因為在原則上非活過這一生並為之深感恥辱不可。」


即使在後來分別時,她暗中哭泣不讓人看見,因為她知道不應該為中國人這一類情人流淚。她羞於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中國人。所以她一次次隨意地說,我不愛你,我是因為你的錢才跟你在一起,我喜歡你,但是是喜歡有錢的你。

他說,將來你一生都會記得這個下午,儘管那時你甚至會忘記我的面容,忘記我的姓名。杜拉斯不以為意,說這和隨便哪裡的房間沒有什麼兩樣。


事實上,她確實永遠記住了那一間房子,房子外面的嘈雜聲,房子里的擺設和光線,以及這裡發生的所有事。如果你曾為了自我保護而惡意傷害過你愛的人,你就能知道,不管過去多久時間,你再回憶起這些事,你仍然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受傷。


後來,她永遠離開越南,離開西貢,離開那個男人和那些回憶。讓這些永遠停在十七歲。當恥辱和虛榮慢慢遠去,在暗夜的海面上,在神秘的月光下,在肖邦的樂曲里,她才漸漸看清,原來我愛這個人,不過一切都來不及了。


世間所有的愛都殊途同歸。最初,我們因為肉體,因為金錢,因為聲望,種種,愛上一個人。也許這愛讓人感到莫名的恥辱,但終歸是愛了。只是當時已惘然。


【最近打算好好混知乎,貼一篇一年前的書評…那時候,葉芝的《當你老了》還沒有爛大街的紅,有時候想想一個小眾的東西變得大眾真心不是一種特別愉快的體驗。】


杜拉斯筆下的愛情

正式動筆前先定基調:一、我不是小資,對杜拉斯並不著迷,她的書我只看過《廣島之戀》和《情人》,算是讀了皮毛談不上了解。二、也許是隔著幾大洲的文化差異所致,杜拉斯筆下的愛情,我覺得一點也不美,或者換言之我覺得太過「疼痛」。

最早看杜拉斯的作品是《廣島之戀》,那時我對「廣島之戀」的定義是「沒有未來的愛情」。整本書總結起來也無外乎: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場戰爭,一次死亡,兩座城市,兩段愛情。感覺主題很平白,不算高大上。看完後沒有像廣大小資青年們泣不成聲,也許我的耐心被杜拉斯反覆拖沓的敘事以及略含意識流的寫法消磨殆盡。又或許那時還是太少女情懷,對愛情尚存幻想,不喜歡這種無望或者我當時看似無意義的愛情,總之一個人若是不喜歡一個東西,可以找出上百種理由。真相誰知道呢?

而看完《情人》後對杜拉斯好感應該用一個詞——「飆升」!有人說《情人》是一部拒絕讀者的作品,只有知音才可以接近。當然我也談不上知音,只是感嘆杜拉斯七十歲寫下自己十幾歲這段「私事」時,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呢?

「那是在湄公河的渡船上。這個形象在整個渡江的過程一直存在著。我才十五歲半,在那個國土上並沒有四季之分,我們正處在那唯一的季節中,炎熱而又單調,我們正處於地球上狹長的熱帶地區,沒有春天,沒有更新。」曾看到一個很精彩的比喻:杜拉斯就像成語故事裡的刻舟求劍者,在橫渡湄公河時,一不小心迷失了愛情,她永不疲倦的打撈著記憶。她將愛人的形象刻在被太平洋的潮水不斷沖刷的堤壩上。她已經在這裡沉淪。

說回書中的故事,其實應該很常見:貧窮的白人少女和年輕的中國富家子弟,出賣肉體換取金錢的常見故事。沒有山盟海誓,沒有生死相許,不美好,甚至不入流。

「他」和「她」,流著不同大洲的血,身為白人的優越卻在貧窮面前不得不低頭,羸弱和血脈不高貴的中國富家子弟,這樣的差異讓他們相遇,但卻也註定不會圓滿。可是他居然對她動了真心,而她則利用他,踐踏他,他心甘情願……到後來,他們分別,再後來,多年後相逢。

其實作為一個「心地善良」的孩紙,我寧願相信,他們曾經相愛卻渾然不覺。如若不是如此,這又是一個「疼痛」的故事。

很喜歡《情人》這個被很多名家稱讚的開頭:「我已經上了年紀,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個男人朝我走過來。他在做了一番自我介紹之後對我說:『我始終認識您。大家都說您年輕的時候很漂亮,而我是想告訴您,依我看來,您現在比年輕的時候更漂亮,您從前那張少女的面孔遠不如今天這副被毀壞的容顏更使我喜歡。』」

說到喜歡這個開頭,不是我人云亦云,落入俗套,實則是在你讀完整本書後再回頭看這段話,杜拉斯的那種經時光流逝後再相逢的釋然很直接的向你傳遞,你避之不及,你深陷其中……

不由得想起愛爾蘭詩人葉芝的那首情詩——《當你老了》。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睡思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和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朝聖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垂下頭來,在紅火閃耀的爐子旁
凄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上的山上它緩緩地踱著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


看杜拉斯的八字出生地是西貢現在叫胡志明市,看了一下她八字原局是卯木幫身,月上正官為夫,卯木代表東方,老公是來自東方的男人,可惜父親在大運來臨的時候早去世,卯酉沖地支不穩定啊。月下正財為母親她內心愛錢但更愛讀書,未來挺有錢的,幾個億沒有問題,可惜大運一開始很差,自傳上面說她是凌晨4點出生在西貢醫院
八字無印卻有文字修養能力,地址寅申沖一生起起伏伏。
父母為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父母現實是老師,兩個哥哥無業,大哥吸鴉片,小哥哥脆弱寡歡。
她有嚴重的近視眼隨著年齡增長會加深,家中老三是丙火。
買了她的自傳只能挑著讀下去,看不下去無法下咽。每幾頁需要來去反覆的看才能咀嚼消化。

爆個料 杜拉斯情人大女兒人在舊金山做醫生,外孫女的親家都是舊金山醫生,估計大女兒已經去世了。10年前大概2006年左右美國記者在巴黎飯局遇到過,好像都知道這件事情。
兩個小兒子排行四五在巴黎做工程師 我從一個記者寫的杜拉斯自傳里看到的,杜拉斯的兒子1946年出生和他老婆也在加利福尼亞。
我變成了杜拉斯的忠實粉絲


她與他,是一輩子的情人。因為他們兩個人的身上,都有東西,是對方永遠無法佔有的。他是中國人,她是法國人。在法國殖民地的土地上,他永遠是劣等民族。尊貴的血統,是他永遠也得不到的。他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富豪的獨生子,她父親過世,哥哥是個敗家子,家貧如洗。他身上的蠶絲、香水味讓她神魂顛倒。物質上的富有,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他們都在某種程度上仰望著對方,他們也在某種程度上駕馭著對方。多麼完美的情人!無怪乎,在戰爭結束多年後,他仍然打電話對她說出了心底話,他說他和從前一樣,仍然愛著她,說他永遠無法扯斷對她的愛,至死愛著她。


有真愛,但是當時的兩個人都不懂,勇氣不足,自尊太盛。

前面有回答說杜拉斯少年早衰,這一點我是承認的。但是早衰和早熟不一樣。她驕傲的尊嚴告訴自己:我是白種人,是法國人。法國才是我的歸宿!
她一遍又一遍自我催眠:我和他在一起只是眼前的苟且。我要他的錢,我們之前只是最簡單的金錢交易而已。
這是那個年紀的女孩能做到的自以為最成熟的事情!

而中國男人。他很清楚兩個人之間的不可能。他倚仗家裡的錢財,才獲取到這個白人女孩的身體。他現實又弱懦,而且內心是低女孩一等的,這種【低一等】是多少錢都彌補不了的。

男人最後明白了自己的心,但是沒有勇氣
女孩當時根本不明白那是愛,所以毅然離開

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樣,過盡千帆,才能在某個深夜幡然醒悟:哦,原來我那個時候愛過


小說看了一半,不太看得下去,所以跑來看看別人的觀點,沒看完談不上什麼看法。對一個精神世界空虛,懦弱,縱情聲色,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黃種人富二代廢柴和一個美麗聰明,感情世界豐富出身不錯的白人小姐,這個詭異組合的嚙合點是錢。

但在無法經濟獨立和渴望逃離家庭這種衝突下,Duras 放棄尊嚴選擇逃離,可知她對家庭的憎惡到了何種程度。然而,這種互助取暖,不會獲得祝福,也煎熬彼此。
15歲的Duras 似一隻為了離開黑暗的撲火飛蛾。

在沒有道德支撐的淤泥淺灘上,如何能構築起愛情這個神聖的建築?
看完繼續寫。


續寫,看完了,心裡壓抑的不要不要的。她早逝的爸爸,不幸的小哥哥,無恥的大哥哥,悲哀的的媽媽。還有那個在她回法國的游輪上,一聲不響,突然抽身撲向大海的年輕人。一切都是灰色的,除了偶爾閃亮一下的,他和中國情人之間的,畸形的愛。

duras 小時候就是個美人

這張照片轉載出處註明是1930年拍攝,也就是小說發生的時間,她16歲。英文維基可以訪問(我使用了 wikiwand,比維基顯示更友好,你會喜歡的)
Marguerite Duras | Wikiwand
中文:
https://www.wikiwand.com/zh/瑪格麗特·杜拉斯


故事如同一個無限循環的夢境
鏡頭來來回回 忽遠忽近
聲音嘈雜且不真切
一個發生過的情節 以不同的角度 微妙的扭曲 又發生了一次
就是這種迷離的昏沉感 醒不過來

但無論畫面怎麼模糊
場景怎麼重複
亂世也好 貧窮也罷
惟有那個房間是確定的
周圍嘈雜的聲音和畫面水波一樣不斷變幻的夢境
彷彿是為了襯托這個房間的存在所設的鋪墊

街道的嘈雜
透過百葉窗的陽光
空氣里漂浮著的灰塵
小臂上又細又密的金色汗毛
蒸發在燥熱空氣里的汗液
以及她和男人的喘息
不庸置疑 如同有重量一般存在著
從黃昏到子夜
從凌晨到日出
一遍 又一遍

這或許就是她所渴求的
是她母親不明白 也不曾有過的
以此為憑
彷彿可以把母親的基因從身體中抹去

然而照片上 在她那衰老的面龐之下
卻有著一種與她母親共通的美 深邃的美
那是來自於母親獨有的,僅有的,且無法割離的繼承

於是他始終是她的情人
就算他不懂她
就算他懦弱的在她最美的年華離她而去
只因為他明白這份美
她就可以愛他
因為她為這種美心醉神迷
而愛情從來都與自戀密不可分


情人中的愛情,從開始到結束,都是絕望。
小說的開頭,「我已經老了」,短短五個字,無力感就撲面而來。而比起這本書最廣為人知的那段話,我其實更喜歡後面那幾句,我認為這句話也可以直接評價少女對男人的這段感情:「它就在那裡,在無聲無息之中,永遠使人為之驚嘆。在所有的形象之中,只有它讓我感到自悅自喜,只有在它那裡,我才認識自己,感到心醉神迷。 太晚了,太晚了,在我這一生中,這未免來得太早,也過於匆匆。才十八歲,就已經是太遲了。」 順帶誇讚一下王道乾的翻譯,如果不是他的翻譯,我應該不會這麼喜歡《情人》。
看書先開始,我以為他們相愛了。本來應該是看似美好的搭訕故事,美麗的少女,緊張的男人,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車裡看你,像是合適的惡俗愛情劇,如果不存在偏見與所謂的環境。
少女的很多舉動是讓我生氣的,她意識不到自己愛他,她在男人想要退卻時選擇「像對待別的女人那樣對待我」,在被強暴之後還可以躺在床上問「我值多少錢」,將他送給她的他的母親留下的昂貴戒指丟給家人變賣…
但是我也是愛她的,因為她那麼絕望,因為他們的愛情從來都不會有希望。所有的舉動,都是因為滿滿的絕望。他和她像兩條垂死掙扎的魚,放也放不下,只能一直痴纏,用錢來掩飾愛。
男人坦誠他的懦弱「離開父親的財富無法活」,少女沉浸在種族的歧視,「不會愛一個黃種男人」。他們都不想衝破這樣的現實,因為他們對人生已經絕望。
印象深刻的還有在這段感情必須結束前,男人讓少女重複的話。具體已經記不清楚,大意是這樣的。
「對我說,你只想要我的錢。」
「我只想要你的錢。」
好像這樣就能騙自己一樣。

然後在那個晚上,在甲板上,聽著音樂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愛。
然而,「 太晚了,太晚了,在我這一生中,這未免來得太早,也過於匆匆。才十八歲,就已經是太遲了。」
我想,讓她更加難過的是,即使她早一些明白,也什麼都不會改變這件事吧。


我是在讀了《杜拉斯:多少愛情,毀於這個愚蠢問題》之後才讀的《情人》。

我覺得說愛和不愛都是不對的,但她是愛她的小哥哥的,見《中國北方的情人》,但她對小哥哥的愛也不一定是純粹的愛,更像是戀父情結。

我覺得和《飄》中斯嘉麗的感情很像,但是從我對愛的理解,斯嘉麗想讓白瑞德回來,《飄》最後是寫了斯嘉麗其實是愛白瑞德的,只是她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是《情人》沒有寫。

所以,我覺得是偏向貶義的情人的關係,我也覺得杜拉斯想讓我們這樣認為,他們在變成戀人前就分開了。我認為我能理解李雲泰,就像《美國麗人》里的萊斯特聽到安吉拉說她是處女的時候,他停止了。不一樣的是安吉拉害怕了,但是《情人》里的她沒有害怕,或許她已經認為她和他相遇是必然,但至少意識中她是不知道愛的。

她喜歡他,但她那時候不愛他,而且在變成愛之前他們就分開了,分開後的愛,我更喜歡說她「覺得」她愛過,但她不確定。

一大堆蛋白質變成了大腦,對自己的大腦也是很複雜的感情吧,畢竟我說我在打字,我,就是我肩膀上的這個。我不希望感情是線性方程組,我更希望它們是複雜的但是有規律的,每一點都可以用一個例子來解釋,而不是給出確定的解。我只需正確地知道他們的感情很複雜,我並不想理解他們!

如果讓我寫我的暗戀,我會把我的感情藏得好好的,我不會說我愛不愛,因為我不確定我愛不愛得起!

寫答案的時候我在聽 The Story Never Ends (Piano Version) by Lauv。


兩個人都是孤獨的人,都逃避,卻明知必定得不到或者會失去,但是只有短暫在一起的時間就要盡情地愛,這已經是特別純粹的愛情了。
情人反覆寫著弱小的只知道用流連歡場來發泄中國男人面對愛情有了爭取的勇氣,在知道「我」選擇回法國之後連性事都無法完成;而反覆暗示有強大內心的「我」直到離去才知道是愛情。


可以為之而死的死也就是那種沒有愛情的情人的神秘不可知的死。


關鍵詞:種族歧視、金錢交易、肉慾、愛情。


甜蜜而疼痛的愛情。少女家庭氛圍陰森恐怖,她想掙脫這些束縛,帶有自我毀滅的衝動;中國男人英俊憂鬱,富有卻怯懦。他們的在交談和性愛糾纏中迷失了彼此。男人因為需要繼承家業而與未曾謀面的富家女結婚,少女對於剛剛品嘗到的暴烈的、危險的性與愛難以割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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