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麼大,你人生中最漫長的那一夜是什麼?

長這麼大,你人生中最漫長的那一夜是什麼?


2007年9月,我作為解剖學課代表,在實驗課結束以後幫老師給解剖實驗室打掃衛生,
中間上了個廁所,回來以後發現自己被鎖在實驗室了!那時候用的是門外的掛鎖,在屋裡是死活也打不開的……
給老師打電話,發現手機尼瑪沒電了,我還沒帶充電器!
那時候是下午五點,解剖室是一個在學校教學區後面很遠的一個一樓小平房,除非有課,不然等一天一夜也不會有幾個人經過。
於是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多的時候老師再來給我解救出來………………

這也意味著我得在這個解剖室里和一堆屍體內臟還有刺鼻的福爾馬林過一夜了……
從五點到七點,我拿出MP4,開始看電影,直到MP4沒電;
從七點到九點,我拿出筆記本,開始複習我記的筆記,直到開始有了些困意;
然後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不到半個小時,果斷被凍醒。
東北的9月底晝夜溫差非常大,我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襯衫和一件實驗服,
中間換了N種姿勢和體位,最後是把一塊骨頭標本當抱枕墊在實驗台上(我知道很硬,但是實驗台很冷很冷,而且我也實在是沒別的東西可墊了),把書和筆記用繩子綁在肚子上防止著涼,把實驗服當成睡袋裹緊上半身側躺在實驗台上睡到了兩點多。

兩點多以後,巨尼瑪困的我又被凍醒了,那時候我很瘦加上沒吃晚飯,所以感覺到那種徹骨的冷,有一種自己尼瑪馬上就要凍死了的感覺;
當時非常想吃點東西暖和暖和,要不是福爾馬林味道太重我早就挑幾塊肌肉或是臟器標本當成牛肉乾和牛羊雜給吃了;
後來為了讓自己暖和一下,就站起來跳了幾下,結果卻讓這個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就像下雪一樣掉下了很多牆皮子和棚頂的蜘蛛網。

害怕倒是不害怕,因為這時候我一直壓抑著自己不要去想恐怖的事情,我要想這是知識的殿堂,這是學術的聖地……然後我又抱起了被我當枕頭的那一部分頭骨標本,就這我隨身帶著的那本羅美爾的《脊椎動物比較解剖學》開始仔細研究起來,我清楚地記得,那一晚,我一直看到了天亮,從第25頁看到了153頁,直到老師來上班。

來上班的老師看到被凍得半死的我,就像看到了活的山頂洞人一樣,在聽我解釋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個傻X怎麼不跳窗戶?
我看了看還沒有安裝防盜欄的窗戶:Fuck!


2008年5月初,我爸爸去綿陽市出差一周。

5月12日那天早上,爸爸給家裡來了電話,說中午十一點吃過午飯就往家裡趕,讓媽媽和我晚上不必等他吃飯。

下午兩點二十八分,這個我永遠都記得的時間,發生了那場大地震。

緊急疏散結束,我狂奔回家。媽媽已經打開電視,同時不斷撥打爸爸的手機。我一邊盯著新聞,一邊和媽媽輪流打爸爸的電話。

一直不在服務區。

天色慢慢黑下來,我們依然沒有打通爸爸的電話。

突然,我聽見新聞里幾個字:

「綿陽受災嚴重。」

媽媽撥電話的手頓了頓。

此時電話已經能夠接通,但爸爸的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媽媽還在撥著電話,我卻看見她的手微微地發著抖。

我做好了飯,送到媽媽跟前。媽媽沒吃多少。

新聞還在播報震區情況,我獃獃地坐在電視機前,也不記得新聞里到底說了些什麼。直到媽媽催我睡覺,我才發現,快12點了。

我窩進被子,翻來覆去,睡不著,乾脆起身,媽媽還坐在沙發上,偶爾拿起手機。電視畫面已經變成了雪花。

「你怎麼不睡覺?」媽媽發現了我。

「我怕餘震,睡不著。」我回答。之後是十幾分鐘的靜默。

「媽,我爸什麼時候回來?」我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我不管他回不回來,什麼時候回來,我要等他的信兒。」燈光很弱,媽媽的眼眶似乎有些紅,看不真切。看來她困了,又或者她哭過,我回答她:

「那我在這兒陪你,萬一餘震大了我拉著你跑。」

她沒再攔我,也沒再和我說話,偶爾低下頭撥一次電話。樓下的廣場已經擠滿了避險的居民,偶然一次餘震,也能激起幾聲尖叫。

眼皮很沉,但是精神卻很清醒,時不時一陣慌亂和壓抑。我想哭,但是哭不出來。甚至,我出現了短暫的幻聽—以為是家裡電話響,接起來卻是漫長的「嘟」聲;以為有人拿鑰匙開門,走到門口,卻變得沒有動靜。打爸爸的電話,卻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窗口有了一點點陽光,我哄媽媽睡下,然後折身去廚房準備早飯。突然家中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我問得小心翼翼。

「是爸爸,你倆沒事吧,你怎麼起這麼早?」聽筒對面是爸爸的聲音。我回頭打算去叫醒媽媽,卻發現媽媽披著外衣站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我摁下了免提鍵。

「當時已經到成都了,震得太厲害,我們把車停在路邊就往廣場去,手機忘在車裡面了…你們沒事就好。」爸爸還在繼續說著昨天的狀況。

「你什麼時候回來?」媽媽問爸爸。

「明天或者後天,沒事,我一定回家。」

聽到這句話,媽媽和我一夜的提心弔膽與牽腸掛肚,終於煙消雲散。

牽掛啊牽掛,真是這夜晚最磨人的事。

願此生不再有如此漫長的夜晚。


數九隆冬,在學校操場的公廁過了一夜…

我高二是重點班的倒數,從小當慣了好學生忽然被班主任橫挑鼻子豎挑眼真特么不爽。
不算是自暴自棄,某天,我決定干點跟自己倒數這個身份相匹配的事兒。

我說的是翻牆出去上網。
我高中是封閉式寄宿學校,每晚熄燈前關宿舍大門,熄燈後查人數,夜間不定時間一大號手電筒照進宿舍看看人齊否…
在跟敵人艱苦卓絕的鬥爭中,我的前輩們早已有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應對方法:

第一步是裝。
熄燈前,剛熄燈後,在宿舍老老實實該幹嘛幹嘛。同時準備一球(籃球、足球,乒乓球…這智商也基本可以告別網吧了),用厚棉被蓋住(曾經有個哥們兒智商感人,夏天按捺不住出去上網,還沒出校門就被抓了,因為夏天啊啊!誰有病蓋一床…),只露一點兒,從門外看跟個人差不多了~

第二步是下。
幾床床單被罩,系在一起當麻繩兒使,從陽台拋下去,然後…
嗯,腦補一下吧,幾個有夢想的少年在茫茫夜色中悄無聲息地飛檐走壁…
(後來我玩兒《刺客信條》的時候,總會想起自己這段經歷以及,我若是在宿舍樓鬼迷心竅信仰之躍了會怎樣…)
OK,成功出了宿舍門。

第三步是翻。
這個簡單,翻出學校鐵柵欄就海闊任魚躍了。

好了,終於可以講故事了!

我那年住六樓…
我夠膽兒床單也不夠長啊!何況越長越不!安!全!
提前聯繫了一三樓的哥們兒(一二樓陽台封閉)。
咳咳,再說點題外話,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三樓有一宿舍幾乎處在視野盲區,是個絕佳的下樓點,於是該宿舍幾個人就做起了這無本的「借路」買賣:要出門?好啊,出去幫我帶包煙…

萬事俱備!
然而到了三樓陽台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恐高…

同行的哥們說:走!
我戰戰兢兢地說:你…你們…先…
他們都笑了:瞧你那球樣兒,出去上個網嚇蒙逼了就?
我:我…恐…恐…高…

…………
………
……

我認識了一幫好哥們兒!
他們埋汰我歸埋汰我,最後他們想了一招兒:
他們先下,然後在樓下時刻準備接著我…(其實就是心理作用)
然而…
他們真真兒是低估了我的恐高…

「你他媽稍微鬆鬆手,往下滑啊!」
「風…大,我……我在…晃!」
「你兩腿靠著點兒牆!往下蹦!」
「卧槽!我…好像…看……看到打的節…動了!」
「我日你大爺你鬆手跳吧!」

…………
………

聲兒越喊越大,終於…
招來了保安…

「跑!」
我的哥們兒們好似脫了韁的野狗撒腿就跑,保安拿著手電筒就追。(沒看見我…)
風在吼,狗在叫,他們都忘了還掛在床單兒上心驚膽戰的我…

跑遠了,跑遠了…除了風我聽不到別的聲音。
這床單不會斷吧?
我一點點兒向下挪,這次沒人給我加油打氣,我要下去,不是因為對網吧的痴戀,因為我怕死…

媽媽救我…!
「bia da」
床單斷了…
萬幸的是我已經到了一樓的高度,除了屁股疼沒事兒…

可是,下來了又能怎樣…?
我的同伴生死未卜,我已是驚弓之鳥,我能去哪兒?
數九隆冬
寒風徹骨
我開始想念我的花棉被。

哦!對了,操場那兒有個公廁!
裹著桃紅柳綠的各色床單(聊勝於無…),我去了公廁避風…

北方的冬夜
我幾乎都想試試是不是公廁里的翔都硬到能砸開宿舍樓大門的門鎖!
我相信它是可以的!
然而我是個老潔癖…(老潔癖還去廁所過夜…)

你問我臭么?
不臭?
我用嘴巴呼吸,鼻孔在流淚。
神啊,救救我吧…
哪怕是個廁所神也行啊!

我冷,我無聊
我唱歌,唱《楊白勞》
我背書,背《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
…………
我挨了一夜

天終於亮了
沒有日出,還是陰天…
朦朧中我聽到了上學的聲音。
扯下床單,我衝去了食堂。

世界對我最大的善意就是一碗熱翔…啊呸!凍蒙逼了,熱粥!

哦。你問我那幾個哥們兒怎麼樣了?
他們跑贏了保安,快活風流了一夜……
然而…
第二天某人提議去吃豆漿油條,在小攤兒被出來買油條的年級主任抓了個現成。
我幾乎能想像到他們那副油條噎在嘴裡隨著驚愕的呼吸上下抽動的表情…

他們很硬,像那晚廁所里的屎一樣,沒有供出我…
我是那晚唯一沒有被抓的,因為…
我就是沒有出去上網啊,摔!


父親走的那天晚上,母親死活不讓我在殯儀館守夜,被強迫著帶到外婆家過夜。

坐在沙發上,一句話都沒說,和外婆一起流淚到深夜。

外婆怕我害怕,晚上陪我一起睡。

那一夜,睡睡醒醒,睜眼閉眼全是父親的樣子。

想著父親現在變成了什麼樣,會不會正看著我,會不會去夢裡找我。

想著要快快睡著,這樣時間就會變得快一些,就能快點陪母親。

快天明的時候,我真的睡著了。

父親走向我,睡在了我旁邊。我能感覺到身邊床鋪輕輕塌陷的感覺。

他叫我的名字:「禛兒,去給我拿餃子,我想吃餃子。」

第二天,父親的遺像前,是外婆煮給他的最後一碗餃子。

其實接下來的每個夜晚,都是漫漫長夜。

可是,說來也神奇,我總能在特別的時候夢見父親。

頭七前一晚,父親在夢裡告訴我,他喜歡白色的花兒。第二天墳頭,端正地擺著一束百合。而後每個去看他的紀念日,去買一束白色的花成了我和母親必做的事情。

四十九天的時候,我已經回學校上學。夢裡我和父親坐在上海的計程車上,他說讓我抱抱他,他說過兩天他就要忘記我了。醒來的時候淚流滿面。

夢成了我們的時光隧道,每個漫漫長夜,就用力用力地去想念他,他總能感受得到,然後在夢裡,向我靠近。


最漫長的那一夜應該在兩年前,我大一國慶收假剛回學校。

晚上七點我和朋友去圖書館上自習。
沒帶手機。

一般要到九點我們才會回寢室,那天去了圖書館不久我就開始心慌。
有一會兒覺得就像喘不過氣。
朋友看我難受,就說先回去。
結果還沒有走出圖書館,就碰到寢室朋友衝過來。
還帶著我手機。
「蔡,蔡,快快!你爸爸打電話,說你家裡出事了!」

其實我當時第一個反應是家裡生意,
家裡經濟情況跌宕起伏太多次,我想著家裡出事,應該就是爸爸生意又怎麼樣了吧。

於是居然還稍微心安了些,給父親撥電話回去。

結果電話響一聲就接通了。
爸爸張口就是:
「女兒,你媽在家出事了,我在北京。明天早上的飛機。你馬上買票去綿陽。」
「你媽肚子里不知道怎麼有個瘤子,說突然破裂了。」
「我叫了救護車,已經接到醫院手術了。」
「祈禱你媽媽沒事吧。」

當時我整個人都傻了,爸爸把電話掛了之後我還愣了好一會兒。
反應過來的時候朋友已經抱著我開始哭了。

我當時腦子裡就像電視劇里走馬燈一樣開始過各種場景。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寢室的。

一回到寢室,就寫半個月的請假條,寫的時候眼淚流到假條上,寫一張換一張寫一張換一張。
最後手抖得寫不下去,乾脆放了筆就坐在那裡捂著眼睛哭,結果眼淚還從手指縫裡流出來。

坐了一會兒,爸爸又打電話過來,說手術還在進行中,叫我不要太擔心。

於是我就開始收拾東西,買車票。
當時有六點的動車,我想要不買那趟吧,朋友問我,你怎麼才能在六點到火車站呢?
我就問朋友,我現在就走過去,早上六點能到嗎?
大概是我當時看起來已經沒有智商了。
最後朋友直接把手機搶過去給我買了早上八點的車票。

我想了想,也行,然後就躺在床上。
發獃。
覺得無力,無能為力又很無奈。
寢室三個姑娘去給我買了食物和水放在包里。
我感覺都沒有力氣張口說謝謝,就躺在床上。

天花板上我貼了娃娃,看著想哭。
蚊帳上有粉色的花朵,看著想哭。
門上貼了大大的喜字,看著還是想哭。
風帶著月光吹過來也感覺是悲傷。

手機不斷有男朋友和部門發來的消息,都是看都不看直接刪。
刪著刪著突然反應過來,我可以叫朋友先幫我去醫院守著,
於是一下子起來,打給兩個朋友,讓他們去了醫院。

然後那天晚上,從11點開始,我就一直發簡訊給爸爸,給朋友。
一直到三點鐘,朋友發來消息「阿姨輸了3000cc的血,已經出手術室了。安全了,放心吧。」

我才放下手機,給它充上了電。

沒能閉眼,從三點想到了六點。
每一秒都覺得好漫長,每一分鐘都像是煎熬,我聽見手錶指針走的聲音卻沒有一點睡意,
想到了好多事,從小到大包括十五歲時候和媽媽吵的架。

我一直躺在床上,其實看見窗外天慢慢變亮,心裡又突然有了希望。

早上六點半走出寢室,突然接到了朋友電話。
接起來,是媽媽的聲音,吐詞還不清楚。
「寶貝,媽媽醒了,沒事,別急,慢慢回來。」
我不知道是哭過了還是怎麼了,語氣特別平靜,
「好的,媽媽你等我回來。」

不過後來全程歡笑看小時代的時候,聽見顧裏手術後說話的聲音,我還是落淚了。

記得那天清晨有些微涼,天空看起來很像天空,風吹起來也就是風,每分鐘都是六十秒鐘。
可是在我接完電話走出校門那一瞬間,我真的覺得,
昨夜太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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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回答里有很多都是家人生病的時候,真的簡直想每一個都點贊同,
不能身受,無法感同,但真的真的真的是太理解了。

說起來還有個小插曲,在醫院見過媽媽回家放東西的時候,突然發現家裡的天然氣一直沒有關。
想了想,應該是救護車來之後沒有注意到。
我想我這輩子真的是無比幸運,
那天回家後做的第一件事是開窗戶,並且沒有開燈開任何電器甚至沒有打電話。

想想也真不容易。
現在看著媽媽在忙碌午飯就覺得很幸福,家人無病無憂幸福就是最好的恩賜了。確實。
感謝上天能讓我及時認識到家人的可貴,但真的不希望再來一次。

恩,所以現在更要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呀,快給媽媽說 我愛你 吧。

生活會越來越好的。嘿嘿嘿。


北方的八月


雖已傍晚,燥熱依舊

透過為了留住僅存的那一絲絲冷氣而緊閉的窗戶,還能聽到不時響起的蟬鳴。

被科長急匆匆的電話召喚

小白一路小跑到了機關樓,氣喘吁吁

為了不顯得這麼狼狽,站在科長辦公室門口的他微閉雙眼,緊握雙拳做著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頭頂上老舊的中央空調呲呲冒著冷氣,可小白依然清楚的感受到汗珠順著後背向下滾,濕透了的常服貼著脊背。


好特么難受


片刻,小白抬手敲門。

手舉在半空中又停住了

想想又要面對那個工作全靠喊,不服就是乾的頂頭上司。


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又提到嗓子眼


「這又犯啥事了?又特么哪個兵出早操套圈被科長看見了?隊伍真特么難帶。」

在門口猶豫半晌,小白一咬牙敲門打報告進了科長辦公室。

2.


科長端坐在辦公桌。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手中的手機。

「坐」

小白沒敢動。


科長瞟了他一眼,也不說話,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燒水壺。


小白搶先一步上前「搶」過水壺,拿過科長的水杯。

「小白,你對現在的崗位很有不滿意么」

小白手裡拿著開水壺,彎著腰背對著科長

「報告科長。沒有啊」

「沒有那你就給我好好乾!」

科長的嗓門瞬間提高了八度。

小白放下水壺,站立在一邊。

「是,我能理解,地方大學入伍沒有基層帶兵經驗一個連隊交給你是有點難為你,但你也別放鬆對自己的要求啊」


「是。」


「你看看,現在這隊伍。是,醫院片里還算湊合。但跟別的基層單位比,有的比么?」

科長放下手機,皺緊眉頭盯著小白,小白眼光避開科長。沉默片刻說


「報告科長,這麼多人,是不是應該給上級反應反應,配個指導員。我一個人真是。。」


科長屁股離開凳子,站起身說到,聲音又翻了一番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現在單位幹部編製緊缺,哪給你找指導員,你多在你自己身上找找問題」


「是」

「就現在這訓練程度,真有情況,這隊伍拉的出來么?」


出了科長辦公室

小白耷拉著腦袋向樓外走去

下到三樓的樓梯拐角處

被夾著文件夾,行色匆匆的王參謀喊住

「小白,今天我值班,連里晚上做好被上級拉動的準備」


小白無奈的回應了一句「又拉動啊?」


「這次真拉動。。」


小白小聲嘟囔了一句

「天天說拉動,便秘的也沒見真拉過」

3.

回到連部

新聞聯播已經放了一半

沒敢休息片刻

小白把作戰靴翻出來,然後是背囊攜行物資,挎包,水壺。。。


小白站起身來,手插著腰

「特么的,前天剛用了,放哪了?」


找了一圈沒找到,越找越著急。小白氣急敗壞的喊著公務員的名字

喊了半天無人應答。


小白拽出手機,撥通公務員的電話

響了一聲便按了電話,扔在床上。

這才想起公務員已經休假了。


小白撅著屁股跪在地上在床頭儲物櫃里亂翻,翻來翻去就是找不到那個水壺。。


這時,床上的電話聲響


「大熱天的,不出去喝兩杯」

「不去了嘴哥,晚上拉動」

「去求吧。。吊單位天天拉動」


撂下電話,小白喘著氣坐在地上,解開常服上的第一個扣子,頭靠在床沿。一陣折騰,剛消的汗又冒了出來濕透了常服。低頭聞聞身上的常服,真是再不洗就餿了。

是啊,吊單位醫療所天天拉動,領導動動嘴下面跑斷腿,機關擺擺手基層像條狗。。練為戰練為戰,練了這麼多年也不戰。突出一個認認真真搞形式, 扎紮實實走過場。領導不給力,人心不齊隊伍不好帶,這日子得過且過。。。


想到著小白不禁一笑,我特么還真是個段子手,不寫材料可惜了。


小白掙扎著拿過手機打開微信,幾個戰友群里一幫常常駐的活躍人群,發發黃段子,搶搶紅包,討論討論什麼時候漲工資。。


反正戰友群不就這點破事兒,不怪人姑娘說我是標準老幹部作風。跟我越來越沒話說。


小白越想越心煩

愛特么說不說。。去求吧水壺我還沒找到呢。。

嘴哥做完手術班,穿著白大褂就過來了


「走吧」

「不去,哥沒心情」

「又讓科長罵了吧」

「沒,我水壺找不著了。。晚上可能拉動呢」

「走吧,門口剛開了家燴麵館,湊合兩口回來了」

4.

「這羊肉燴面的精華全在於湯,湯用上等嫩羊肉、羊骨一起煮五個小時以上,先用大火猛滾再用小火煲,其中下七八味中藥,骨頭油都熬出來了,煲出來的湯白白亮亮,猶如牛乳一樣,下面時,鍋內放原汁肉湯,將面拉成薄條入鍋,輔料以海帶絲、豆腐絲、粉條、香菜、鵪鶉蛋、等,上桌時外帶香菜、辣椒油、糖蒜等小碟,你看這燴面這湯稀稀拉拉跟特么豆漿一個色,還有這味兒我就不評價了」


說著小白把筷子往面里一插,把面一挑。


「所以,嘴哥。這家燴麵館以後咱不能來了」


坐在對面的嘴哥把手裡剝剩下的蒜皮兒扔向小白

「就你特么話多,請你吃個燴面叨叨叨叨,愛吃不吃」


小白嘿嘿一笑,低頭夾了顆鵪鶉蛋送進嘴中。雖然這燴面確實不是很地道,但是身在異鄉能吃上一口家鄉的面對小白來說還是莫大的慰藉。


「你丫趁早別干這連長了,趕緊找個政工股待著去吧」


「你怎麼知道我有這個想法,早就待煩了」


「看你也不像帶隊伍的人,吃個面都能寫本書了」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怎麼帶不了,這不帶挺好么。」


「好個毛,下午是不是又讓科長懟了。。」


「。。。。。吃面吧」


5.

晚點名


「今天接到上級通知,晚上熄燈後可能要進行戰備拉動,各班人員做好準備」


傳達完畢,一切照舊。

解散後小白和幾個骨幹碰頭


「連長,這咋又拉動了么」


「現在這形勢,全軍都是訓練常態化動,咱們後勤單位也不能自甘落後啊」


「這次是真的還是假的的啊,別又跟以前一樣,咱們緊繃著,然後虛晃一槍」


「一切準備就緒就行了,哪那麼多話。準備好了我還就怕它拉不出來」

小白提高嗓門,很不爽的說了一句。


幾個老士官被小白一番話說的是敢笑不敢言。是啊,最近訓練任務與日俱增,舒服日子過慣了的戰士們顯然有些不適應。


熄燈後,小白躺在床上


想著下午科長的話

晚飯嘴哥的調侃聲

還有耳邊嗡嗡的蚊子聲伴奏

輾轉難眠

翻來覆去,後背已是汗津津


「哎,特么的蚊子也煩我。」

小白爬起身,從抽屜里摸索出蚊香


請問點蚊香分幾步

分四步

打開包裝盒,取下蚊香片,點上蚊香片,放到底座上。


小白邊自言自語邊打開包裝盒

從蚊香片上取下蚊香是個技術活

小白小心翼翼的扣著蚊香片

啪,斷了。

換一片,繼續

啪,又斷了。


去求吧,不點了


小白扔了手裡的蚊香,把毛巾被往身上一裹躺在床上。


怎麼還不拉動,這都過了十二點了。還讓不讓人休息。。


這時候,小白的手機震了一下

這麼晚了,誰還發微信


「你沒事吧?」


看著聊天窗口的頭像,小白有點詫異

心道:這大半夜的,大半年不聯繫的她給我發什麼微信


「怎麼,結婚沒給你隨份子錢,追債來了?」


「。。。。你沒事就行。睡了,晚安」


「搞什麼,莫名其妙。。??」


正納悶的時候,騰訊新聞彈出一個推送消息。小白還沒來得及看,宿舍樓的寂靜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


小白騰的做起來,穿上體能背心,蹬上膠鞋,還沒來得及提上就衝到值班室。


「哼,還想搞突然襲擊。沒想到小爺我這會兒還沒睡吧,就等你電話呢」

推開值班室的門,值班的戰士顯然也是剛剛被電話鈴聲吵醒,睡眼朦朧的拿著電話不知所云。


小白一把搶過電話

「值班室到,請講」

「我是王參謀,有情況。五分鐘以後司機和車輛做好集合準備,其他人暫時待命」

「是」


有情況,哼。能有什麼情況,不就那點事唄。

想著小白拿過哨子。三聲短促哨聲


「緊急集合,拉動,司機起來把車調整好了」


吹完哨,小白把哨子扔到桌子上,看著幾個司機慢慢吞吞的變穿衣服邊出門。大家顯然已經對這種情況已經適應,都不緊不慢的行動。


小白搖搖晃晃的回到宿舍,一頭扎在床上

「哎,再睡五分鐘。」


沒三十秒,鈴聲又響了。

小白把埋在枕頭裡的頭抬起來。這回不是值班室電話

是手機


「喂,王參謀,放心吧,保證五分鐘集合完畢」

「什麼五分鐘,天津港炸了,一級戰備。連里全部集合,現在,立刻,馬上!」


我靠!

小白騰的又從床上跳起來,把毛巾被拽到了地上,還差點摔了一跤。鞋也沒穿衝到樓里,黑暗中著急的忘了開燈,他怎麼也找不到哨子。


「這他媽,今天怎麼什麼都找不到。」

小白赤腳衝上樓,沖著樓道用盡洪荒之力,扯著嗓子喊:

「都他媽別睡了!集合集合集合!!出事了。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趕緊集合!」

喊完小白衝到過道,也顧不上手疼。

咣咣咣的砸著宿舍門

「別睡了,趕緊集合!」


小白急忙忙宿舍。拿過迷彩以最快的速度套在身上,帶上帽子武裝帶,抓起挎包跑出宿舍樓。


門口已經站滿了人,事發突然還沒來得及整隊,眼光所到之處看了一眼人群。整隊完畢,讓小白稍感到欣慰的是一個不少。

別看這幫傢伙嘴上不當回事,關鍵時候還真不掉鏈子。

小白低頭看錶

已是午夜十二點半。


6.

午夜時分的醫院大院里

已經休息但擔負戰備任務的醫務工作者從各個地方匯聚而來。大家顯然也是都是在睡夢中被叫醒,有的人邊跑還邊系武裝帶。


嘈雜人群中小白看著了陳達

小白上前拽了一下他

「陳哥陳哥,什麼情況!?天津港哪爆炸了」

「你沒看新聞啊。什麼什麼海什麼公司爆炸,網上現在全是視頻」

說完,陳達沒理小白就急匆匆的跑去集合的隊伍。

片刻,隊伍集結完畢在機關大樓前。

站台上動員的首長在說著什麼。


此時,站在隊伍最後方的小白經過剛才的一陣折騰。迷彩服已經濕透,額頭的汗說著下巴滴到了武裝帶上。看了一眼台上的領導,唯獨少了科長。


小白歪頭和旁邊的老班長說

「我感覺咱們已經不用動員了,趕緊分配任務趕緊出發吧。」

「連長,這可不是表彰大會,沒必要搶著去。這可危險啊」

小白當然沒想這麼多

「危不危險去了才知道,在這都是躺著肯定沒危險」


任務分配完畢,王參謀第一批車隊已經在裝運物資準備出發。後面梯隊的人員注視著即將開拔的隊伍


黑暗中解放車發出轟鳴聲,車子發動,小白想起來了什麼,跑到去敲開窗戶和司機

「你們先去」

司機大聲回應「連長,你大點聲我聽不見!」

「你們先去,我這邊還沒分配任務,不過我應該隨後就到。一切聽指揮,但是你自己注意安全」

喊完,小白指了指掛在胸口的對講機。


年輕的司機點了點頭,搖上窗戶。點點頭沖著小白豎了個大拇指。


小白退後幾步

車隊出發

人們沖著遠去的尾燈

敬了個軍禮。

7.

第一梯隊走後

所有人原地待命

小白在人群中坐立不安

在指揮部門口不停的轉圈。

「怎麼還沒動靜」

口袋裡的手機一直不停的再震

小白掏出手機

發現戰友群里還有幾個戰友沒睡


「誒!?天津怎麼了 ,哪爆炸了」

「你們單位去了嗎?@小白」

「去了,馬上出發」

「我靠,小白你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

「小白,要連升三級啊!」

「白哥,下次見你是不是就cctv了」

「。。。。」

這時候,第二梯隊已經準備等車出發。第二梯隊包含了整個醫療所的主力,原地待命的人只剩下小白和連里的戰士。

「連長,我們是不是不用去了?」

「去求吧!我哪知道!」

小白沒好氣兒的說,這時候。一號出現在指揮中心門口。小白飛也似得跑了過去

「報告,首長!」

一號抬頭打量了一眼小白

「你水壺呢。。」

「首長,水壺。。找不到了」

「讓我說你什麼好」

「首長,我們的人什麼時候出發。這都眼看三點了」


「不是所有的英雄都要衝在前面,後方也需要力量。一切聽指揮,會有需要你的時候」


小白還想說什麼。首長已經轉身離開


小白回到操場,坐在花壇上。

「連長,一號怎麼說」

「待命」

小白把挎包找了下來,放在腳邊。膝蓋撐著兩肘子,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休息一會兒。

「小白!小白人呢!」

「到!」

小白蹭的跳起來

順著聲音看去

是三號


「趕緊,帶著你的人和最後來的這批醫生,第三梯隊。出發」


「是!」


小白像得到了衝鋒號令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原地待命。

他恨不得馬上出現在王參謀面前。。。


8.

車上


只有汽車發動機轟鳴的聲音


所有人靜靜的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誰也不知道即將面臨的救災現場有多麼慘烈,傷亡有多慘重,爆炸是否結束,還有沒有有毒氣體。


黑暗中只有手機發出微弱的亮光


小白又後方坐著的的姐姐悄悄的給家裡打著電話,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捂著,怕有一點聲音打擾了正在休息的眾人。


「一切都好,別擔心,沒準去了明天就回來了」


小白毫無困意,他看著黑暗中的人們,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應該也給家裡報個平安

這萬一。。

瞎特么想啥,我福大命大。


一條微信

「老媽,我去救災了。放心」

小白收起手機,靜靜的看著窗外

飛馳的高速護欄

想了半天

小白又發了一條

「沒事兒,我第六梯隊,我到了估計就救完了」

車很快到了津濱高速出口

車子過收費站的時候

小白探出頭

清楚的看見

高速的減速帶邊上有

兩個行人互相攙扶,一瘸一拐的往市區走去

衣衫襤褸,目光渙散

身後哩哩啦啦滴的全是血

身上已經分不清血漬和污漬,已經看不出哪裡是傷口

腳下的拖鞋還少了一隻。另一個乾脆光著腳


「塘沽的醫院已經沒有床位了,新港的傷員打車都去市裡醫院了,這些都是打不著車的只能徒步到市裡,你們趕快去救人吧」

收費站的大哥跟小白說到。


凌晨四點的塘沽,死氣沉沉,一路上只有救護車的鳴笛聲呼嘯而過。

小白焦急的站在車廂最前方,看著前面的路況


電話又響


「快點,醫療所展開了,就等你們人了」

「王參,馬上就到!馬上馬上馬上」


說話間

隊伍已經到了泰達醫院的附近


送傷員的車輛和無數家屬圍著急診大門

車子艱難的往裡開進

不知人群中誰喊了一句

「解放軍來了」

人群很快的散開一天通道,足夠大巴車通過。

小白透過別穿看到人們都在看這輛開進來的龐然大物

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目光


小白看了眼時間。

差五分鐘,四點半。


車停穩,車門還沒完全打開

到現在還是差著一個水壺的小白,擠過車門,第一個跳了下來。

看著四周的驚嚇過度受災群眾

看著一輛輛飛馳而過的救護車和行色匆匆的白大褂

看著遠處已經搭起的軍用帳篷


等待小白的又是怎樣的二十一個不眠之夜。

————————————————

8.12已經過去一年多,那個晚上的情形依然歷歷在目。作為親歷者,這是個不能忘記的日子,作為經歷者又不願意提起今天這個是多少消防戰士和遇難者的忌日的日子。


願逝者安息


去年夏天,我回內蒙避暑。


幾個多年沒見的發小聚在一起,其中一個說:「聽說11號(記不清具體多少號了,姑且定在11號吧)有流星雨,咱幾個去草原上看流星雨吧。」

準備了一番,當天晚上我們驅車來到草原,在地上鋪上毯子,幾個人坐在一起,喝著啤酒抽著煙,等著流星雨的來臨。A見有人一直拿著手機聊天,便說:「多少年沒見,好不容易聚一塊就別老玩手機了。都把手機扔車上,好好聊聊天。」

雖然是夏天,但晚上還是很冷。我們幾個圍坐在一起回憶著小時候的快樂時光,調侃著誰誰誰現在不得了,誰誰誰準備結婚了。雖然很多年沒見,但男人的友情是從來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的。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帶來的酒已經全部喝光,煙也抽了兩三盒,流星連影子都沒見到。一幫大老爺們加幾個姑娘都凍的跟三孫子一樣。有人問了:「流星雨幾點啊?」


「我看新聞上說是十一號一點左右啊。」


「現在幾點。」


有人看了眼手錶,嗯,三點多了。


又看了一眼,嗯,十二號。

我們幾個默默的收拾垃圾,上車回家。

第二天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這件事。


替我媽答一個。

她說生我前那一晚,是她人生中最漫長,最痛苦,最難熬的一個晚上。

我媽一直身體不大好,懷孕的時候別人都是孕吐兩三個月就過了那個勁兒了。可她是一直吐了快十個月,什麼都吃不下。

直到生我那一晚,她以為辛苦這大半年終於可以解脫了。可是誰想一晚上都沒生下來。

那天我爸大夜班,也就巧了,一直有病人,(他倆都是醫生)只能隔一會跑到婦產科看我媽一眼。我媽沒一個人陪,自己在病房裡熬著。

隆冬二月,晚上八九點她羊水早早破了,穿的棉褲全部濕透,凍的全身冰涼。可是又疼得動也不敢動一下,每喘一次氣都疼的撕心裂肺,根本沒法換褲子,只好一直扒著病房暖氣管,在暖氣旁邊整整跪了一夜。然而後半夜並不供暖,過了十二點一直就穿著濕褲子那麼凍著。

她說那一夜,真的是一秒一秒掐著過的,真真的度秒如年。

最後生我時,差不多羊水都沒有了,干生!我媽說那種疼她這輩子回憶起來都打冷顫。

躺在手術台上,還是一直生不下來,精疲力盡!她以為自己不行了,說那會自己倒不怕死,滿腦子就是想著我,心疼我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呢。

早上的時候,渾渾噩噩的她不知怎的就突然清醒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終於把我生出來了!同時就聽到醫院大喇叭廣播放音樂,整整六點!

女人真的不容易,我愛我媽!

(10.13)大家的質疑我都問了我媽,當時也只有一個老大夫,都是一個單位的,沒到快生她也不好意思叫人家半夜守著,讓老大夫在隔壁醫護室睡覺了。她自己一個人在病房,因為又疼又冷就趴在暖氣上,我爸和婦產科大夫隔一段時間過來看一次,也勸不動她。很偏遠地區的八十年代小鎮醫院,醫生醫療水平和醫院條件都有限,很多人覺得不可能的事,而事實就是這樣。我用人格保證,一切都是真的,其他質疑的就不一一回復了。


怒答。大家應該記得這件事吧:

09年,大三上,瀋陽。那年10月初就得穿上羽絨,開個水洗衣,超過10分鐘能把你手指凍疼。
因為學校里有同學得了甲流,輔導員特地挨著宿舍通知,人心惶惶。不過大家還是遮掩的挺好,顧左右而言他。
終於,在對門寢室的一個哥們高燒後,氣氛變得緊張起來,當天晚上,哥們帶著東西消失在大家的視野中,走時還瞟了一句:「哥幾個,就是發燒也別超過38度。」事後我們得知,被隔離至集中區了,至於位置他也不知道,不時能聽到狼嚎。
我們接到通知,過兩天就會有醫護人員過來隔離宿舍,同時消毒檢查體溫。大家彼此交換著眼神,躁動,惶惶不安~~~
隔天下午,我吃完了一個蘋果,感覺不對,渾身不舒坦,偷摸著回去拿著體溫計一量,38.2度,心裡拔涼,走到斜對門跟班長說:「燒了。」班長看著我,跟我說:」這事現在就咱兩知道,聽到沒有,晚上吃點葯,扛過去,過了檢查再說。「
我說:」不行,這個不能瞞。「班長跟我說:」你丫SB啊,我知道你天天泡圖書館,上自習,就是要考研,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專業,也想回南方,你知道被隔離了這學期就跪了知道不?你看用子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懂不?懂不?「
我回宿舍,雖然很感恩班長,但是想了想,拿起書包,往學校醫院路上走去。路上我哭了,我跟爸爸打了一通電話,我爸說:」你做得對,不能為了自己的考研坑害別的同學,考研可以再考,同學的生命只有一次。「
夜晚,值班醫生看到我,啥也沒說,給了一根體溫計量了一下,我還心裡僥倖希望體溫不要超過38度,結果呵呵,還是38.2度。醫生給我指了指隔壁一間大宿舍,叫我呆在這間屋子裡過夜觀察,如果第二天早晨還是這樣,直接送隔離。觀察室里一大堆跟我一樣的學生,恐懼和擔憂充滿著他們的雙眼,當時的H1N1的謠言成風成魔,沒有一個人安然如座,有的人一直戰慄,有的人一直跺著腳不敢看別人,有的人不斷地大聲通著電話,還有人乾脆躺在鋪子上一動不動。我隨意走到一個床邊,隔壁一個鋪上的哥們跟我搭訕了幾句,一旁的一個小伙也過來聊了幾句,大家互相安慰了一下,我已經記不起他們的模樣,只知道這兩個小伙都比我壯實。夜幕伴隨著不安的情緒降臨,供暖設備咕嚕咕嚕地響著,深夜裡也無人入睡,不時有著值班護士遞上體溫計,有時能感覺到別人身體的溫度。剛才聊天的一個壯實的小伙體溫降了下來,透過他的眼睛我看到了狂喜,就好像在淘汰賽上落後了一整場然後扳平逆轉的那種激動,他安慰了我們幾句,這一夜如此的長,長的我無法忘記每個人的呼吸和輾轉,這是一群帶著鬥志和夢想的年輕鬥士,不同的背景和不同的人生,卻因為這樣的疾病在這樣的特殊場合相聚,有人哭泣,有人咬牙,有人無聲,有人抗議,在這樣的一個環境里你能看到他們熟人所不知的他們最為真實的一面。我帶著深深的愧疚、不安和淚水在凌晨睡去。
不知道是幾點,我睜開眼,周圍的人大部分在整理物品,護士看我醒了,給了我一支體溫計,我心中忐忑地結果放在腋下,下意識地看了看一邊的床,昨晚降溫的小伙已經不見,估計已經康復回宿舍了把,我問了一邊在收拾的哥們,他跟我說那小伙上午又燒了,被隔離了,我帶著震驚回了一句哦,用顫抖的手取下體溫計,眯著眼睛慢慢轉過體溫計,慢慢睜開雙眼,我怒吼(心裡):」36.8度!「火速衝到急診室,遞過體溫計,醫生瞄了我幾眼,下筆寫了一些什麼,我一旁靜靜呆立,感受著早晨的寧靜,瀋陽的早晨從沒有這麼美好過,醫生有看了我一眼,說:」怎麼,還想在這再呆一天啊?「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學校的宿舍跑去。
瀋陽的天從來沒有這麼藍,一呼一吸間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的跳動,空氣從未如此清新,周二上午的第一節課是冶金物理化學,我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樣期待我這麼不喜歡的課,我一路狂奔,一路深呼吸,一灘水被我濺起,灑落在一旁買早點的大爺餐車邊,第一次覺得國罵都那麼富有意義!


有兩個晚上。其中一晚是我大兒去世那晚。這個不表。一輩子不想回憶這一晚。
我講話語無倫次,給剛出生小寶餵奶時候手機碼字的,大白話文,您湊合看。
我講另外一個難忘的夜晚吧!講講那一夜看到的兩件事。
背景:2010年的時候,我在當地縣城創立了一個公益組織,(我性格比較閑人馬大姐,你們愛好彈琴唱歌,我就愛好吃,玩和管閑事。別把我幫助別人上升到好人層面,我以後還得闖紅燈,得罵人打架...單純愛好管閑事,真的是單純愛好管雞毛蒜皮..你獲得鋼琴10級證書覺得很牛逼,我給孤寡老人穿件衣裳覺得自己管了閑事特別爽,感覺和你拿證書差不多)我當時年紀小力量小,還不是美女,說話沒分量,無後台無背景。我們地方也小,比不得大的基金會大慈善組織,幹了那麼多年我也不認識大財主,只有一兩家商家不計成本的支持善舉。所以我們協會沒錢,也不敢收善款。帶著一群陌生網友搞些小活動,每周去山上撿撿垃圾,每周去敬老院包餃子,等都是一些成本低的活動。 後來得知本縣好多白血病小孩,於是我們計劃義賣玫瑰,為幾個白血病孩子籌集善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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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講的發生在深夜
夜晚的城市真的是另一番情景。和白天不一樣啊!有人在熟睡,有人在上演一幕一幕的故事。或藏在黑暗處見不得光的故事,或為了白天活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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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了五千塊錢當本金去批發的玫瑰花,6毛一支。
2011年2月13日下午,我們開始準備在大商場門口義賣情人節玫瑰,結果眾多賣花的商販一擁而上,商場門口沒有攤位可擺。
我們幾個志願者商量,等晚上商販們都走了,我們佔據一個最好的位置,守一夜不睡,一早扎架子擺攤。
我舉手要求要守攤子。還有一個不到20歲的志願者小李,舉手要和我一起守著。
那一夜真冷啊,永和豆漿24小時營業,我們就守在永和豆漿裡面,望著窗外看著我們的攤子。
半夜12點的時候,冬天我們這種小縣城晚上一個人都沒。
忽然來了一輛車停在永和邊上一個暗處。是一輛越野車,沒掛牌照,開的飛快斜停在永和門口。車上下來一個40多歲至少300斤的大胖子,一臉兇相,滿臉橫肉。和他一起下來的還有一個瘦中年人。這倆像倆大boss。還有一個20左右的一男的。典型的一副地痞流氓相,叫他a吧。a不知道從哪裡拖來一個小夥子,我們叫他b,a拚命的把b在往死里揍。我跑出去看,只見胖子和瘦中年站一邊看不說話。a拿著鋼管用盡全力的抽,用腳踹,踩臉踩頭....很嚇人很嚇人。地上躺著的b嗷嗷的求饒叫喚。
我第一次見黑社會打人,我站在距離他們不足一米處,我有些愣了。小李看出我想做什麼,他就在一旁把我往後拉。胖子和瘦子距離我不到半米,很驚訝的看著我,我也很驚訝的伸長了脖子看著他們,我不知道怎麼做了,也不敢說話,小李又在拉我,我就伸著脖子瞪圓了眼睛那麼看。
胖子也看我看楞了.....他在想我一定是傻逼...
然後他示意a差不多了。瘦中年立刻和a像電視上那樣拖著b走!一人啦一條胳膊,腿和身子在地上磨著!說去醫院吧!然後拖到了車上!扔進了車上!車速比飛機還快消失了……
回到永和豆漿坐下我就清醒一些....胖老闆沒揍死我這樣的傻逼圍觀者,是我命大...

半夜三點半的時候飄起小雪。
一個穿的很單薄的流浪漢走過永和。我跑出去,他穿的很破,頭髮很長。我所在的小鎮很小,就兩條主幹街,如果有乞丐肯定見過。他是生面孔,還在半夜出現,我很好奇,又正義感爆棚,我試圖和他聊天,發現他思維清晰,對我的話躲躲閃閃。我問他你去哪裡來自哪裡?他用普通話說謝謝,我還有事。我說你陪我倆聊天,我給你十塊。他說我不要,還繼續往前走。我拉他袖子,他立刻變臉,臉上笑容消失,臉拉的老長,嘴上還客氣地說謝謝,我有事。我立刻鬆開,他飛一樣的腳步消失在夜裡。

我和小李再回到永和豆漿繼續坐著,獃獃的望著窗外。猜測他是離家出走或是通緝犯或是流浪漢或是精神病.....總感覺他有故事。
好漫長的一夜啊!
下半夜就是情人節了,小李沒有女朋友,他自然不覺得有什麼,我距離婚期還有一個月整,這樣過的情人節,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就這樣苦苦熬到清晨志願者來接班,大家支起腳手架,掛起噴繪,好幾十個人忙忙碌碌整一天,義賣非常成功,下午五點收攤。還了本金,我們一群人去數錢,凈賺12000。分別送給了兩個白血病孩子,每人6000。
第二天就有一個家長帶著錢帶著孩子去濟南治療了。我們很欣慰。
那麼多年過去了,這兩個孩子還活著,還在繼續治療著。
小李已經結婚成家有了個兒子,我也在經歷千難萬苦後,上個月終於迎來了一個健康的兒子。此刻他以為在我懷裡喝奶睡著。
此後便是為人母為人妻,這樣的夜晚再也不會有了。
願天下孩子無病痛!


我初二的時候第一次在網吧包夜,先是告訴我媽去同學家睡覺,別的同學也是同樣的說辭,到了八點多,我們一人拿著三十塊錢去了網吧。
玩到1點多,網吧停電了。我們只剩下十多塊,也沒有滿十八歲,也沒有手機,更不能回家,周圍只有這麼一個黑網吧。我們沒地去,只能在網吧待著,網吧一片漆黑,本來打算睡覺,但是我們之前一人喝了一罐紅牛。
於是網吧裡面傳出了文言文的背誦聲,一直持續到凌晨五點。


做完手術後的那一晚
根本無法睡著
那時候我還小
小學五年級
我爺爺就陪著我趴在我床邊睡覺
半夜後我實在疼的受不了
痛的要死了還不敢大哭
怕吵醒病房的其他人
身上插著兩根管子
肚子上還有個剛縫合沒多久的大傷口
無法翻身,也無法起床
就一個人睡不著
那種你躺的渾身酸痛想活動活動都動不了的痛苦
四處都是黑的什麼也看不見
一切都是安靜的
我眼睛朝上看,眼淚一直流啊流
淚濕了枕頭,發出了微小的吸鼻涕的聲音
我爺爺很敏覺,很快就醒過來了
拉住我的手安慰著我
擦去我的眼淚
自己卻心疼的掉下了眼淚
那是第一次「看見」爺爺流眼淚
我眼睛沒看見,但我的心感覺到了
那一夜未睡


謝邀。

冬天的時候北京直飛洛杉磯,北京時間晚上9點走,洛杉磯時間下午6點多到,一路都是黑夜。

如果6點以後天黑,這夜大概有27個小時那麼長。


上學的時候,某天為了趕大作業,跑去了通宵自習室上自習。

搞到一點多的時候困意襲來,決定趴桌子上小睡一會兒。

兩個小時後我被凍醒,初秋的晝夜溫差還是蠻大的,我只有一件薄外套,遠不夠抵擋從破掉的窗戶里鑽進來的冷風。

就在這時,我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女子的嗚咽。似哭訴,似哀嘆。

因為不是期末,所以這棟樓裡面並沒有什麼人來上通宵自習,我這間教室里只有我一個人。

但我卻真的聽到了女子的聲音。

頓時我困意全無,身上開始冒出點點冷汗。電腦還開著,但是我已經沒有心情再寫下去了。

又傳來一聲。「嚶——啊——」

我看看周圍,偌大的教室只有我在角落坐著。二樓的窗外樹木長了上來,隨著秋風擺動枝椏,發出沙沙的輕微響聲,在這沒有月光的夜裡,營造出了真人恐怖片的氛圍。

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我決定出去看看。

站在二樓的樓道里,我屏住呼吸,仔細分辨著聲音的來源。又來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憂愁的哭腔,似乎來源是樓上。

那年剛好有一個同學在宿舍跳樓,他媽媽頭七的時候來樓下燒紙哭喪。哭起來就是這個聲音!

媽的,就算是遇鬼我也認了。我一咬牙,上了三樓。

這棟教學樓已經有好幾十年的歷史了,據說還是中蘇交好的時候蘇聯援建的。樓體構造複雜,每一層樓都是一個大型迷宮,即使經常在這裡上課的學生也不一定能迅速走到某一定點。

更何況,現在是半夜三點半,只有我一個人。而我,正要去找一個神秘聲音的主人。

我一拍手,三樓樓道里昏黃的聲控燈應聲亮起,我再次屏住呼吸,分辨著聲音的準確來源。

沒錯,就是那裡。樓道盡頭的拐角,一盞白熾燈似乎電壓不夠,發出時亮時暗的呼救。窗外的風越來越大了,樹木左搖右晃,像是一群不懷好意的旁觀者,在看著我一步步走向不可預知的深淵。

我朝著拐角走去,到了轉彎處,我深吸一口氣,抬頭看牆那邊的景象。

那是一副怎樣的景象!

拐角過去的樓道,盡頭赫然站著一個男子。他身著破舊制服,兩眼無神,一動不動地望著我。而喉嚨里,發出的就是那詭異的女子聲音!

我當時一度快要暈厥過去,但想到馬克思恩格斯等無神論先烈對我們的教育,我又強行打起精神。不就是鬼嘛,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那男子見我走來,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凄慘的笑容,在老舊燈泡下顯得格外瘮人。他還對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不對啊,會做手勢那估計應該不是鬼。可是一個大活人大半夜站在樓道里是要幹什麼?!

他招呼我走過去,我小聲問他:「你在干哈?」聲音小到我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他還沒回答,我就又聽到了一聲女子的聲音。「啊——嗚——」似乎並不是這男子所發出的,分明是男子旁邊緊閉的教室里傳出的!

與此同時,我還聽到了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

「別叫了寶貝兒,再叫就被別人聽到了,忍住,乖……」

「可是老公我忍不住啊……我不行了老公……嚶——啊——哦——」然後是「嗚嗚」的聲音,估計是被堵住了嘴。

靠。

我抬頭,發現那個制服男子臉上的笑容,分明是無奈的苦笑。

「今晚我值班負責巡邏,所有教室都巡過了,就剩這間教室。可是你說這讓我怎麼進去打卡啊,我都在這兒站了快半個小時了裡面還沒弄完,你們大學生現在的身體就是好啊……」


高考前幾個星期,因為雙打羽毛球被隊友用球拍誤傷了我的眼睛,我當時以為沒什麼情況,就大搖大擺揉搓著眼睛回去繼續上課了。

結果第二天早上,眼睛就腫了。而且一個眼睛幾乎看不清東西,我意識到出問題了,馬上去了醫院。

醫院一看這情況,就跟我家裡說:這情況太嚴重了,因為這是眼睛內出血,最好的辦法就是今晚在這裡打點滴,到明天早上如果視網膜上的血沒結疤而是被吸收了,就在這繼續治,不然明天早上趕緊打車去青島最好的眼科醫院動手術,也能趕得上,具體就看你孩子的運氣了。

然後上午我就在病房躺了下來,掛上了點滴。醫生叮囑,我必須平靜下來,並且沒有任何劇烈運動。所有起身都得五分鐘以上的慢動作,而且頭儘可能不搖晃,躺著也不能翻身,諸如此類的種種規矩。

那個夜晚簡直身心疲憊。我從來都不保持向上的姿勢睡覺,結果那天硬生生平躺著,分明聽到自己的老腰哭了一遍又一遍。而且我心裡想,萬一真的瞎了就不高考了,人生大概就這樣了吧。誰會喜歡一個瞎子啊之類的,感覺自己所謂的雄心壯志都在那時候不值一提了。那個夜晚,我醒著想了很多很多,關於未來,關於理想,關於自己的定位。就那麼想著這些事,看著天一點點變亮。

第二天起來醫生髮現我恢復了很多,視網膜上沒有留下傷疤,眼球內積血少了很多,於是醫生說,基本上不出意外,這樣掛著點滴養一星期就好了。

最後出院的時候,眼睛完全恢復好了。也學會了穩定自己的心態,畢竟最糟糕的情況我都預想過。後來高考時候我心態特別好,睡得像死豬一樣,每天早上都是被班主任拎起來讓我去考試,完全沒有緊張。

也算是得益於那天晚上自己對自己的人生定位與思考吧。


我特別喜歡的男孩子出國一年多了,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正好是聖誕節。

我壓根就沒想到他會打電話給我,在看到電話地址的時候,就愣住了,手忙腳亂的接起來,生怕他那邊掛斷。

北方有點冷,我趁著午休的時間和他說話,站在樓道的窗邊,靠著熱烘烘的暖氣。那天中午我們聊了挺久,我突然間覺得自己也許對他來說是特殊的。

掛了電話一整個下午,我都帶著傻笑,拉著閨蜜修修補補的講那些舊事。我越是回憶敘述,越覺得自己放不下他。

因為是中學,家裡人晚上會沒收手機。我開著檯燈,桌子上攤著的作業一筆沒動,給他寫了好長好長的表白信,發過去。

他沒回我,因為時差的關係,凌晨兩點多他才起床。我就把手機交給媽媽,隨便寫兩下作業,可是我哪裡有心思呢?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會怎麼回我?會不會認為我表白突然,會不會覺得奇怪?他怎麼想呢?

這一晚上太長太長,夜深了我覺得腳有點涼,就團起身,把被子再緊一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著了,合著眼睛意識介於清醒和模糊之間。

我開始估計他接受的可能性多大,想著想著就信心滿滿了,大概是太困了的原因,我只回憶那些好的東西。

迷糊中我睜過幾次眼,依稀記得自己看過一次時間,五點多天未亮。我又陷入很淺的睡眠里,能控制自己的想法。

我想像他和我交往之後甜蜜的日常,想像一切可能發生,可能讓我滿世界炫耀的小事件,如果他喜歡我,那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我睡的深些的時候,過不了多久又會醒來,就再一次開始想像,從頭來過直到又睡去。

就這樣反反覆復,直到窗外開始有清潔工人掃地的聲音,直到我爸的鬧鐘響起來,我聽到拖鞋輕微摩擦地面的聲音。

天亮了。

我後來覺得這種感覺很難再有了,那是最長最折磨的一夜,也是最美好的一夜吧。


這個事大家就當故事看吧。禁止任何形式的傳播。

三年前我上高三,那時候因為成績差就報了舞蹈班,在外面租了個房子專心準備藝考。

大概是十月份左右,一個周五的晚上我們舞蹈房的幾個男生一起在喝酒吃烤肉,那天氣氛很熱烈,大家喝的都醉醺醺的。結束後木木就提議大家一起去網吧擼個通宵。

在去網吧的路上我就隱隱的心底覺得有點不對勁,今天可能得出事。但當時大家吵吵鬧鬧的心情都很舒暢,而且在舞蹈房練了一周累成狗,好不容易這麼多人可以一起去放鬆,我就沒說什麼,也就去了。

到了網吧,我買了盒紅南京,這是我直到戒煙之前最喜歡抽的牌子。又買了瓶雪碧,我們七個人就找座然後開黑一起打lol。

當時我和木木,張哥,阿坤四個人坐一排,桿兒,建國,蓋子,他們三個坐對面。

戴上耳機,攤在沙發里,抽著煙,喝著雪碧,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整個人在雲彩里飄著似的。我們開了黑,進了遊戲。一玩起來就來了精神。

當時在我們那小地方的網吧就是這樣,滿屋子都是煙味,三教九流的紋著紋身的混混,認識幾個社會人的學校里的痞子,都聚集在這裡一邊打著遊戲一邊不停的強行與遊戲里的對手的女性親屬發生關係。

我們那天都喝的不分東西南北,再一玩遊戲,所以在網吧里叫的最凶,一口一個草泥馬乾你娘的。

慢慢的其他的人的叫罵聲就小了,因為我們有七個人,而且一看又都在酒勁上。

俗話說:山外青山樓外青樓,能人背後有能人neng(四聲)。

當時我們那麼拽,就被別人看不順眼盯上了。

其實這種心理,在小地方網吧玩過的人都能理解。

去網吧本就是圖開開心心玩個遊戲,但總有很多的紋著龍盤著虎光膀子的幾個人在那吵吵嚷嚷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態,你要是在網吧里遇到這些人心裡肯定不舒坦,甚至還會有點大氣不敢出的感覺,生怕你發出點什麼聲音被這些人注意到,一個看你不順眼再捶你一頓。

我們那時雖然裝逼,但畢竟裝的再屌,也怕菜刀。而且一看我們幾個就像是學生。處於雄性之間的本能,那些真正牛逼的人肯定被我們這一群小屁孩憋得心裡窩著火。

大概凌晨一點左右的時候吧,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張哥是坐在我們四個人的最外面,他的旁邊有個人就忍不住了對著張哥的桌子一拍:「草泥馬你們逼歪個雞巴?有病是吧?」

那人一說這話我們就都聽到了,我把耳機一摘就站了起來。

張哥比我們大一歲,在學校里也有點小名聲,家裡有些錢,也認識幾個混混。他一看對方雖然很硬,知道我們這邊有七個人還敢叫板,但那人看起來也是個學生。這要是我們學校的混混,這事說兩句就過去了。但那人我們都沒見過,所以要麼是我們學校混的不怎麼樣的,要麼就是外校的。

要是混的不怎麼樣的那很簡單,捶他一頓他就改了。要是外校的更不用怕,打完他他要是敢找事,這就相當於挑釁我們學校所有混混的尊嚴,最後也不會對我們有什麼影響。

所以當時張哥慢條斯理站了起來,說:「呦,怎麼滴,你還想切磋切磋?」

那人冷笑了一聲。我到現在還記得,那表情是真真切切的冷笑啊,面對著七個人,他還能面不改色,沒有絲毫害怕。當時我就覺得招惹這個人可能得吃虧。

那人搓了搓鼻子:「你他媽別在這給我拽,你打聽打聽我……」

「我打聽你媽逼!!!!!!」張哥拉開椅子一腳就把那人踹倒在地上,我們幾個一看張哥動手了也不好不跟上,就算對方還有別的幫手在也能震一震。

那人被踹倒以後很迅速的爬了起來,抓過椅子就往張哥身上砸。

幸好張哥躲得快,但一扭身還是被蹭到了腰部,後來才知道這一下就擱著上衣把那塊皮給蹭破了,流了不少的血。蓋子和木木他倆最野,衝過去劈頭蓋臉的把那人推到牆角就踹。我們幾個也跟上去,七個人把那人堵在牆角踢得嚎的像殺豬一樣。

其他人都愣了仰著脖子在一旁看,網吧老闆很生氣,從收銀台旁邊抽出根棍子指著我們大吼:「草泥馬都給我住手!要打給我出去打!」

我們又繼續踹了那人半分鐘,直到老闆真急了我們才急忙停手。

我們敢打小混混但網吧老闆我們是絕對惹不起,在我們這地兒,黑道沒幾個人你根本開不起網吧。

那人在牆角喘著粗氣灰頭土臉的站了起來, 我可以明顯的看到他渾身都在打哆嗦。

我知道那不是嚇的。

因為我也在打哆嗦,渾身上下。我想當時要是有一面鏡子我肯定可以看到我那張臉是沒有一丁點血色的。

當人處在危險的境地或自身的生命受到威脅的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我現在想想以前打了那麼多次架,沒有一次是不緊張的打哆嗦的。

打哆嗦不是怕,而是一種生物的本能,你感到全身的肌肉,全身的血液都在橫衝直撞,不規則的凝聚又散開。

那人指著張哥,眼裡那種恨意鋒利的像一把刀子:「恁罵了隔壁的,今天我要是不neng死你我他媽不姓趙!」

說完這句,他一轉身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網吧。

我們望著他髒兮兮的頭髮和衣服都笑了。

男人在打仗勝利之後都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膨脹感,彷彿把整個世界都握在了手裡,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沒有自己幹不了的人。

當時我們就是這種感覺,看周圍的人對我們畏畏縮縮的樣子心裡油然而生出一種優越感,彷彿高高在上的領主,在炫耀自己統治別人的權力。

然後我們為了裝逼。對,我很確定就是為了裝逼,故作瀟洒的把椅子什麼的收起來,然後又坐下繼續點開遊戲,大聲笑罵著一些髒話。

張哥把背靠在椅子上,很隨意的對網吧老闆說:「老闆,不好意思啊弄壞了你家的東西,你看看多少錢,我賠。」眉毛一揚,那活脫脫像是個強姦了良家婦女的紈絝少爺在問對方開多少價能把這事私了。

老闆當時望著我們的表情很複雜,又像是嘲諷又像是冷笑:「你、賠?」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你拿命賠?你知道你們打的人是誰么?他爹是趙X彪!還他媽在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瞎得瑟呢,你離死不遠了你知不知道?」

老闆這話一說完我們所有人都「哐」的一下腦子全空了。

趙X彪!趙X彪!他爹是趙X彪!

草泥馬趙X彪是我們市名聲最響的幾個混混之一,而且早期搞建材發了大財。媽的,這要是等趙X彪來,我們幾個真他媽的可能要拿命賠!人家家大業大弄死我們幾個小逼崽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要是真被抓到,不被弄死也得被卸個胳膊砸斷條腿啊!

有人覺得法治社會了黑社會不可能這麼猖狂,我告訴你你要是在我們那小地方呆過,黑社會的猖獗程度能超乎你的想像。斷手,短腿這是黑幫常用的手段,一言不合就拔刀相見甚至去抄你的家!(抄家這事我參與過……)

總之當時我們都嚇癱了。傻了。一個個雖然都很著急但沒有人清醒的能找出一個方法。

過了兩分多鐘張哥才慌忙的站起來拿起包聲音顫抖的說:「走!都走!」

我們其他人一聽也趕緊跟上,慌慌張張的拿了自己的東西就都急匆匆的往樓下跑。

下樓的時候我腳都軟了,好幾次差點摔倒,好在木木在我前面都扶住了我,他的手也抖得無力。終於到了網吧門口,我很緊張的吞了口口水不敢去看門外,生怕一出去就發現幾十個彪形大漢在拿著砍刀等著砍死我們。

外面的馬路上靜悄悄的,只偶爾有一兩輛汽車呼嘯而過。遠處有幾家關了門的店鋪,門口昏黃的燈光還在亮著。

我們戰戰兢兢的出了門口,萬幸,並沒有想像中的人在堵我們。但大家都知道這時候我們必須躲起來,否則這麼晚要是被他們抓到就完了!

幸虧張哥辦事的思路還清晰,我們先狂奔到網吧南邊的一棟廢棄的大樓里,在奔跑的過程中我彷彿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砰砰砰砰的幾乎要跳了出來,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風從我的臉上刮過。

到了大樓,一片漆黑,我們緊挨著向樓上走,可以聽見彼此粗重的呼吸聲。

剛要到樓上,張哥忽然停下低聲說:「不行!這棟樓離網吧這麼近,他們要是來這說不定就能搜到我們。咱們得分開!」

然後我們就都蹲下,小聲地聚在一起討論,我和張哥和木木三個人一起向西南方的一個村子跑,蓋子和建國去北邊的步行街,那裡有便宜的小旅館,而且不用身份證。阿坤和桿兒往正東,可以先去阿坤的一個朋友那裡。

分好了路線我們就悄悄的出了大樓。

我們三個順著大道就貼著道路兩旁的建築快速的向前走,那都是泥路,前幾天剛下過雨,又看不清路,沒幾步鞋子就濕透了。大冬天的雖然冷,但那是我們可顧不上這些。

再往前走了大概兩公里左右,我們忽然才想起前面不遠就是我們的高中學校。我們一合計,與其再往別處逃,還不如躲在學校里安全。所以我們打算再往前走到學校就翻牆進去。

眼瞅著馬上就能安全了我們的心情也終於有了些放鬆。甚至這一刻我覺得我們有點小題大作了,當時太過緊張所以把後果想的太嚴重。

趙X彪再牛逼我們也不過是打了他兒子一頓而已,又沒讓他受傷,這事再大也不至於大到這大半夜的非要馬上找到我們把我們打一頓來泄憤的地步。
所以我們只要躲幾天,等趙X彪他們氣消了,這事也就一頁紙掀過。最多到時候再找幾個有關係的人,花點錢給趙X彪道個歉完事。

我們正在樂觀的試圖把這件事情盡量往好處想的時候,旁邊呼嘯而過的一輛桑塔納忽然減速又倒了回來。

我當時就覺得不妙轉身就跑。

張哥和木木還愣在原地,結果那桑塔納一停就走下來兩個彪形大漢那這兩根棍子指著我們罵。

張哥和木木這才反應過來轉身跟著我就跑,我慌不擇路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模模糊糊看一個大概,還差點撞到樹上。

後面追我們的那倆人速度竟然也不慢,我跑了好遠竟然還聽到背後那人再罵:「小逼崽子!」引得周圍的人家好多狗在汪汪亂叫,同時很多戶人家亮起了燈。

再往前跑前面有兩條岔路,我一扭身和張哥一起向北跑,木木則鑽進了一條小巷子里。

我心想這大路上也沒什麼障礙物很容易被跟上,剛好旁邊有一片玉米地,我就拉了拉張哥鑽了進去。那片玉米地很大,我們也管不了其他只趴在地上急匆匆的向前爬。

那些玉米葉子很粗糙,刮在臉上刺得我臉生疼。而且玉米地里總感覺有些花粉和灰塵之類的東西,堵得我鼻子難受。

終於爬了好遠感覺差不多了,我才和張哥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躺在玉米地的橫壟里緊張的聽著四周的動靜。

我小時候聽過很多在玉米地里死人啊,殭屍啊之類的鬼故事,那時候在玉米地里躲著心理害怕的不得了,但畢竟對現實中暴力的畏懼還是超過了對鬼神的敬畏。

過了大概十分鐘吧,我聽到東邊的大路上有人說話的聲音,說話的聲音也不小,但就是聽不清具體說的是什麼。

我和張哥急忙死死的貼在了地上生怕發出任何一絲聲響,同時也怕那些人從玉米地里發現什麼端倪鑽進來找我們。

幸好那些人在那裡又說了些什麼,罵了幾句娘就漸漸的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他們走開了。

我和張哥還是貼在地上沒敢動,生怕有詐。 過了十分多鐘才慢慢的起來,仔細的聽了聽周圍的聲音,確定沒人了,才敢長出一口氣。

我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才凌晨兩點多。我問張哥,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張哥低頭想了想,他問,「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錢?」

我掏出錢包數了數,「還有一百五左右。」

「那夠了,我還有三百多。」張哥說,「我們現在打個車,去火車站,別管去哪的車咱先坐上,到了外地再說。」

「啊?」我大驚,心裡覺得這樣也太誇張了,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竟然會因為打人而要到另一個地方去逃難!但現下想想,這樣也並非是小題大做,現在看來趙X彪是要玩真的了,我們要是還在X城呆著,說不定哪天就被他們碰到,到時候肯定得被狠弄一頓。

我咬了咬牙,說:「行張哥!反正我現在是做好今年不考大學的打算了。」

我和張哥又在玉米地里呆了一會兒,想再穩一穩,然後我們還是很小心的順著玉米地向西爬到了大路上。

我和張哥站在路旁等計程車的時候內心雖然還有一點忐忑,生怕再被他們認出來啊什麼的,但畢竟我們已經找到了躲過這事的方法,並且也即將去車站暫時離開這危險之地,所以也終於放鬆了下來。

在這邊我們等了接近半個多小時不見一輛計程車來,那條路比較偏,再加上時間也比較晚了,而且那時我們也不知道用打車軟體,所以老是不見車,這心裡也耐不住的又焦慮了起來。

幸而又等了一會,終於慢悠悠的過來了一輛。

我和張哥歡天喜地的攔下,但司機一看我倆灰頭土臉的,而且這麼晚又說是要去火車站,當時可能就懷疑我倆是搶劫犯啊,或者殺了人什麼的要畏罪潛逃,就不願意拉我倆了。

司機要走。我和張哥軟磨硬泡,各種瞎扯,各種解釋,說我們在工地打工的,老家裡老人生了大病怕熬不過急著回家見老人最後一面才不得已這個時候這副打扮要去火車站。

最終我們答應給司機多加三十塊錢,他才願意拉我們走。

一上車,我這心就放下了九成了。

這幾個小時的經歷太過刺激,而且可以算得上是我十八年來第一次在生死邊緣的掙扎。現在終於能夠逃脫了,我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寸都從過度緊張的狀態中舒緩了下來,令我的大腦逐漸沉靜,昏昏欲睡。

張哥的狀態也和我差不多,歪著腦袋靠在玻璃上死撐著眼。

過了十分鐘左右,忽然一陣巨大的鈴聲把我和司機都下了一大跳:「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飛翔~」

是張哥來電話了。當時我和張哥都覺得後背一寒,他掏出手機後,我瞄了一眼,發現是他的女朋友。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不過張哥人家至少還有他的女朋友關係,而我呢,孤家寡人一個。單身狗活該被虐。

然而電話一接通我和張哥都愣了,嚇傻了。

只聽手機里傳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你是張洋?」

我和張哥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天啊!我們怎麼都不可能想到,這趙X彪竟然!竟然可以神通廣大到找到張哥女朋友的地步!那時我倆都慌了,生怕這趙X彪會像電影里那樣把張哥的女朋友給強J了。張哥當時眼淚差點下來急忙說,「我是我是!你!你想怎樣我都答應!我給你道歉!你要我怎樣都行!這不關嬌嬌的事!是我有眼無珠!都怪我……怪我……」張哥說到這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對方沉默了一會,很淡定的抽了一口煙:「少他媽廢話。給你半小時時間,到桃花轉盤來。那有輛白色麵包車等著你。」

後來我很久以後再想起這件事時,才想起那晚我們上網的那個網吧剛好有一個我們舞蹈房的小師弟也在那玩,而那個小師弟,正是和趙X彪的兒子在一個學校。

張哥的女朋友嬌嬌是我們舞蹈房與我們一屆的一個女生,他們已經在一起兩年多了,感情很好。我和張哥一起合租的一個房子,雖然他們白天都是在一起練功,但基本上每晚都要打電話再聊上一陣。

而我們舞蹈房女生比男生多,所以所有的女生一起租了一個大房子,那個地方我們舞蹈房所有的男生都知道,偶爾還會去她們那裡玩。

而那一次張哥的女朋友會被趙X彪找到,現在想想真是巧合的令人不可思議。

其實那時我們打的出租雖然也開了好一會兒,但離桃花轉盤並不遠。我和張哥當時就下了車,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我看到張哥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不停的蹲下又站起,咬咬手指握緊了拳頭,不停的東張西望。

我知道他現在心下十分的糾結,但這種事情若非親身經歷旁人不可能感同身受。

我點了兩根煙,遞給他一支。張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慌忙接過大口大口的抽了起來:「我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草他嗎……」

我掏出手機,想給木木他們打個電話說說現在的情況,剛一摁了撥號我又馬上掛斷,對方是我們惹不起的人,貿然告訴了木木他們也許只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我蹲在張哥旁邊抽著煙,心下也是猶豫,不知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要是報警吧,可能不僅不會有用,還只會帶來對方更大的報復。

張哥抽完了那根煙自己又掏出一根點上。抽第二根的時候他逐漸平靜了下來。

抽完之後,他很冷靜的站了起來,掏出身上的錢給我,說:「紅邪去找個賓館好好休息吧,這都凌晨三點多了。」抽了一口煙,抬頭看天:「這事都到這一步了,我一個人全擔著了。明天我要是折了,幫我給我爸媽說一聲。」

扔了煙頭,雙手插兜的就走了。

這麼多年來在我的生命中從來沒遇到過多麼牛逼的人物,隨著接觸的現實越多,我越發的覺得所謂的英雄氣概,俠義精神什麼的都只不過存在於武俠小說中罷了,生活中的大多數人都只是平平庸庸的在隨波逐流。

但是那天晚上張哥雙手插兜獨自走向桃花轉盤的身影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他瀟洒的像是從小說中走出來的人物。

要是擱現在我肯定只會認為這是個熱血的二逼青年,是個有勇無謀,亂惹事還牽連到自己女友的爛人。

但那時不一樣,那時我就是個別人一燃燒我就熱血沸騰的傻逼。

所以那時的我做了一個在現在的我看來傻逼無比、但卻不會令我遺憾的決定。

「張哥,我和你一起去。」我說。

到了桃花轉盤,果不其然看到有一輛白色麵包車。我和張哥很忐忑的走過去敲了敲車玻璃,車門馬上打開,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個十分壯碩的中年人把我像提小雞似的摔進了後車廂,然後數不清的腳底板踹在了我身上。

不同於我們這些學生打人,我們雖然看起來聲勢挺大,其實那拳頭那腳打在人身上根本沒什麼力氣。而這些老江湖,他們一般一聲不吭,但每一下打在你身上那都是實打實的用了大力的。

所以可能我們也沒被打多久,但那時候我我在後車廂里卻覺得時間難捱的像過了半個世紀之久。打完之後那個中年人又把我拎了出來,我感覺剛才用來防守的兩條胳膊的骨頭像要斷了似地。

張哥的狀況也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也是鼻青臉腫的像條死狗似的。

這個時候因為已經凌晨四點多了,桃花轉盤附近開始陸陸續續出來的人多了一些。那幾個中年人就嘀咕了幾句又把我們塞進了車裡。

車裡很擠,並且有很重的那種煙味和汗味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我和張哥佝僂在座位上大氣都不敢出,其他的幾個人也都悄無聲息的不說話,我們只覺得車子在不停的顛簸著。有幾次張哥張口想問什麼,我估計是想問關於嬌嬌怎麼樣了,但最終看了看車內的氣氛還是沒敢開口。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我和張哥被拖拽著到了一片人跡罕至的菜地,當時我冷汗就下來了,我只覺得心臟像是一瞬間血液全部被抽光了慌亂的不得了,媽的不至於到這把我倆真給殺了吧!

其他的幾個中年人聚在了一起很隨意的抽著煙,對待我和張哥隨意的就像在看牲口一樣。

我給張哥使了個眼色,示意要不要逃走?

張哥搖了搖頭,人家有車,再說在這種地方我倆就是玩了命的跑也跑不到哪去。

又過了沒多久,我看到前方開來了三輛車,從車上下來了十幾個人,都是男的,不見嬌嬌的身影。

張哥當時就懵了:」嬌嬌呢?卧槽尼瑪!嬌嬌呢!你們把她怎麼了?「

一個大漢一巴掌扇張哥臉上:「你個逼崽子再給我蹬歪試試?」

一個國字臉留著寸頭,穿著很整潔的西服的男人背著手領著其他人向我們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就是被我們打的那個男生。押我們來的那幾個中年人見他都叫彪哥。

我想那個男人就是趙X彪了,果然很有派頭,從眼神里就可以看得出是干大事的人。

「你女朋友什麼事都沒有,你放心。」他抽出一隻手把他兒子推到身前,對那幾個中年人揚了一下下巴示意,對張哥問:「你就是張洋對吧?你是想廢一隻手還是廢一條腿?」

張哥嚇得臉都白了,「我……我……我……」他全身都在緊張的發抖,但就是說不出話來。

一看到張哥那恐懼的樣子連被我們打的那男生都有點不忍了,他給趙X彪說:「爸要不算了吧,嗯……廢手廢腳還真不至於到這一步。」

當時我和張哥幾乎都要給他跪下來,這份偉大的胸懷與於仁慈的寬恕令我倆幾乎以為他就是在世的天使。

但是下一秒我們就又再次跌入了地獄,趙X彪望著他兒子,輕輕的說了句我市混混常掛在嘴邊的話:「人不狠,站不穩。」轉過臉對那幾個中年人說,「左手吧。」

那幾個中年人把張哥拉到了麵包車的旁邊,兩個人按著他的手,還有一個人拿出了一個手掌大的鎚子,張哥這才反應過來:「別!別!別!求你了!彪爺我錯了!今後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我對天發誓!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你了!」

張哥身體扭動的像條垂死掙扎的泥鰍,他拼盡了全力想要掙脫按住他的兩隻手,但那兩個中年人的力氣比他大的多的多,他根本絲毫都無法移動。

我那時對張哥哭爹喊娘的求饒並沒有絲毫的不屑或看不起他,因為沒經歷的人永遠無法明白,你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被砸爛是多麼大的恐懼,這對一個人的心靈會造成多麼大的衝擊。

嘭的一聲,那鎚子砸了下去。

但張哥當時只有滿臉的驚恐,並沒有為此發出任何的痛呼聲,他望著自己被砸變了形血肉模糊的手掌似乎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手就這樣被廢了的現實。他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臂失聲痛哭,「啊…啊…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逐漸的能發出聲來,發出那種幾乎要把嗓子扯破的嚎叫聲。

我望著張哥心疼的在顫抖,在其他人卻都是一臉的冷漠,彷彿這是再稀鬆不過的事。

趙X彪摸了摸下巴又望了望我,用在像是在衡量一頭豬的價格的眼神在打量著我,我頓時緊張了起來,口乾舌燥,一想到我的手也要變得像張哥那樣的話我就渾身發麻。

幸而趙X彪盯了我幾眼搖了搖頭,「一根小拇指吧。」他很輕鬆的轉過身就走了。

當他說完「一根小拇指」吧之後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鬆了一口氣。甚至還有點欣喜。為我受到的傷害比我想像中的輕了許多。

兩個大漢按住了我的手臂,我虛脫似的靠在了車上很配合,另一個大漢東張西望,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沒有絲毫預兆的嘭的砸在了我的左手小指上。

我當時就發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叫,真他媽的疼啊!撕心裂肺的疼啊!我望著自己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一截白森森的骨頭的小拇指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又害怕又難過。當時我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我媽要知道這事非打死我不可……我媽要知道這事非打死我不可……」

那幾個中年人竟然又把我們拽到了車上,我和張哥都捂著自己的手,就看著那血呼呼的往外冒,我自己能清楚的感覺到小拇指被砸掉的那塊肉里有一根血管在突突的向外冒血。

張哥因為是整個手,所以血流的更多了,沒多久他的衣服、褲子上沾滿了血。

那幾個中年人還算有些人情味,把我們待到了區醫院,但到了去醫院大夫說治不了,得去市醫院,他們給我們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我和張哥就打電話給木木他們先湊錢我們打車去了市醫院,路上我們各自聯繫了家人,說了這事。

然後就是做手術。因為人的手指上小的毛細血管很多,所以打麻藥根本不管用。十指連心啊列位!我只能硬是忍受著醫生拿針縫著我破碎的血肉的那種錐心的痛苦。

因為痛苦所以我望著眼前明亮的燈光覺得時間被拉長的彷彿永無止境。

手術結束後我身上的汗把我的內衣全部都打濕了。

我來到病房,只覺無比的疲乏。

我看到窗外清晨的太陽正在透過初秋的梧桐葉灑落而下,而鐘錶上顯示著時間還不到早上七點。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從昨晚到現在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一切就像夢一般。
但手指一陣一陣的疼痛和疲乏的身體又在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望著窗外的陽光,聽著周圍人兒們的喧囂,聞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我苦澀的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的躺下睡覺。

在進入夢鄉前我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活著真好。

完。

我的微信公眾號:鳳紅邪的神經病世界

http://weixin.qq.com/r/4jlQSEbEYhsdrQIr92zw (二維碼自動識別)


7歲那年,我被二伯從教室里接了出來,那時候一年級才讀了一個月。
坐了一個小時的火車,我問二伯,我們去哪裡,他說帶你去見你媽媽。
汽車行駛了很久,來到一個很偏僻人煙稀少的一個大院子,大門口寫著幾個大字,那時候不認識,後來知道,那上面寫的是殯儀館。
我站在人群的前面,手裡拿著根木棍,上面綁著白布條,家人過來給我帶上一頂白色的帽子,繫上白布腰帶。媽媽從一個房子里被推出來,躺在床上,很安詳,面色蒼白。

我被送到了奶奶家,和大姑奶奶一起生活,那天我早早的躺在床上,可能是白天哭累了。夜裡不知何時我醒來,窗外燈火通明,我站在床邊,留著眼淚,想念著一張臉。

從那天起我就是大人了。我這樣想。


半夜開車撞上騎電驢的大媽,腿骨折了,躺著不動…懵逼的我坐車裡痴呆了。
只聽見大媽一個勁哀嚎,才反應過來打電話叫救護車,隨後撥打老爸電話,聲音都是顫抖。然後被帶到派出所召喚做筆錄,當時的腦子是空白的,坐在凳子上像個傻逼。
局子太忙,我一直被丟棄在角落,等待著叫喚,爸媽都去看那位大媽,賠禮道歉,求原諒,求私了。

我在拐角扣著指甲,對著牆上的鐘一秒一秒的數著,心裡各種如果。
當我看到爸媽從派出所大門進來的那一瞬間眼淚唰的一下啪嗒啪嗒掉,又不敢出聲說話。後面按照流程走了程序,最後顫抖的手拿著筆大氣不敢出的簽字。

而後一路被爸媽教訓到醫院,那一夜都在陪傷者大媽,面對一屋子對方的親人,你們腦補一下吧。

是我今生最難熬的一夜吧。


說來也頗有一番趣味。
大一考試前兩天,我覺得自己還有救,就去上了那麼兩節自習。終於在考前一晚,我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我準備通宵達旦以備明日之考。說來也巧,我與社團里同一個專業的朋友聊了會天,他正為此苦惱。我便約他一起去社團活動室里學習。
半學期的課程,想在一晚補上,實在是登天之難。但我不知哪來的自信,覺得只需這一晚的磨練明日必定及格。嗯,我就是這麼自信。我倆在社團里悶頭學到10點,社團管理人提醒我們到了關門時間,可剩下的功課還有許多。於是我便把我的計劃向那位老哥托盤而出,好說歹說,終於勸服了他和我意一起去通宵學習。所謂的計劃,不過是前兩日聽起室友說有個24小時營業的肯德基,裡面時常有不少通宵學習的學生。
於是我倆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大街上走去。等到了後就懵了,我原本以為那家肯德基很好找,誰料問了好幾個司機師傅都說不知道。好在是夏天,要不就憑那小寒風就可以透心涼。開始我還假裝很有信心地在帶路,還耐心地告誡那位老哥別著急,一會就找到了。後來想想,這是心理素質過硬啊。我坦白一切之後,老哥氣急敗壞地吼了一句:「你到底靠不靠譜!?」然後我倆邊走邊商討著怎麼辦,那時已經過了熄燈的時間,再想回宿舍是不可能了。「要不咱倆去開個房?」我提議道,老哥立馬呵呵道:「暫且不提我第一次開房是和男人,我TM開個房就是為了通宵學習?勞資花錢去通宵學習?」
好在我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想起了一位曾去過那家肯德基店的同班同學。我打了個電話過去,不出幾句話就問出了地址。我倆沒有遲疑,立馬趕了過去。那位老哥堅持走過去,在路上又花了些時間。等到了後我們呵呵了。媽的,人滿了!好嘛,一群為考試複習的學生把座位占的一個不剩,我TM在圖書館都沒見過這樣的情景。唉,當時在店門口的心情啊……
無奈,最後我倆商討決定去網吧度過一晚。經過挑選,我倆最終決定一個環境還說的過去、人少的網吧。開了一台機子,然後選了角落坐下。雖歷程艱難,但我倆不忘初心。在看了3集柯南打了一把LOL後,你可以看到有倆傻逼在網吧一本正經地拿著教科書看。期間我們還討論了幾個學術上的問題,和旁邊打遊戲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在網吧刷習題冊的畫面簡直不要太美。好在天亮之前我倆的複習結果都還說得過去。
天快亮時,我收起書本,來了盤LOL。然後我倆草草地吃了早飯就去趕考。考試時精神竟還不錯。
後來成績公布,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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