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殘遊記》中為何會出現福爾摩斯?

《老殘遊記》第十八回 白公道:「是了。未死的應該救,已死的不應該昭雪嗎?你想,這種奇案,豈是尋常差人能辦的事?不得已,才請教你這個福爾摩斯呢。」
根據維基百科,劉鶚死於1909年,福爾摩斯一詞是林紓根據福州話音譯的,最早的譯本1908年出版。

清末的文化傳播效率如此之高?還是說劉鄂與林紓私下有交情?


謝謝邀請,經過一番查找,了解了個大概,結論是維基百科的內容是錯誤的
發現一篇發表在遼寧工業大學學報上的關於「福爾摩斯在中國」的學術論文,裡面介紹了福爾摩斯在中國的傳播史。
一、福爾摩斯最初被引入中國時叫「呵爾唔斯」(坑爹的名字)

西方偵探小說引入中國的確切年份是1896年。近代中國重要報刊之一的《時務報》於第1冊(1896年8月9日)登載了《英國包探案訪喀迭醫生奇案》,由張坤德翻譯。講的是倫敦的一個醫生製造了很多毒藥,先是謀害了一個富商,又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害死很多人的案件。這篇原作不明,只知道是翻譯自《倫敦俄們報》。它不太像小說,更像犯罪實錄或者新聞特寫,而且也從情節上來看肯定不屬於福爾摩斯探案集之列。《時務報》第6冊上以連載的形式登載一篇福爾摩斯故事《英包探勘盜密約案》(載第6-9冊),此後又刊登了3篇,分別是:《記傴者復仇事》(載第10-12冊),《繼父誑女破案》(載第24-26冊),《呵爾唔斯緝案被戕》(載第27-30冊),由此偵探小說在福爾摩斯的帶領下引入中國。

以下是這四篇翻譯小說的詳細信息:

1. 《英包探勘盜密約案》,連載時間1896年9月27日至10月27日(第6-9冊),原作《The Adventure of the Naval Treaty》(刊登在英國《海濱雜誌》1893年10月-11月號),今譯《海軍協定》(均按群眾版譯名)。
2. 《記傴者復仇事》,連載時間1896年11月5日至25日(第10-12冊),原作《The Adventure of the Crooked Man》(刊登在英國《海濱雜誌》1893年7月號),今譯《駝背人》。
3. 《繼父誑女破案》,連載時間1897年4月22日至5月12日(第24-26冊),原作《A??Case of Identity》(刊登在英國《海濱雜誌》1891年9月號),今譯《身分案》。
4. 《呵爾唔斯緝案被戕》,連載時間1897年5年22至6月20日(第27-30冊),原作《The Adventure of the Final Problem》(刊登在英國《海濱雜誌》1893年12月號),今譯《最後一案》。

此後又了越來越多的譯介:

1901年,黃鼎和張在新合譯了柯南?道爾的六篇福爾摩斯故事作為《泰西說部叢書之一》(蘭陵社),即《毒蛇案》(《斑點帶子案》)、《寶石冠》(《綠玉皇冠案》)、《拔斯誇姆命案》(《博斯科姆比溪谷秘案》)、《希臘舌人》(《希臘譯員》)、《紅髮會》、《紳士克你海姆》(《賴蓋特之謎》)。1902年到1903年,《啟蒙通俗報》連載了《泰西說部叢書之一》中的3篇福爾摩斯故事:《毒蛇案》(4-5期)、《寶石冠》(12期)、《拔斯誇姆命案》(12-15期),均未完。而於1902年,將《泰西說部叢書之一》更名為《議探案》(一說為前者增訂本),由余學齋出版。Sherlock Holmes翻譯作休洛克福而摩司,Watson翻譯作華生。「議探」用來特指私人偵探,以同「包探」(官方偵探)區分開來。

二、最早採用「福爾摩斯」譯名的譯者並非林紓,而是「警察學生」

1903年初,文明書局出版了署名「警察學生」譯的《續包探案》(又名續譯華生包探案),收錄福爾摩斯故事七篇:《親父囚女案》(《銅山毛櫸案》)、《修機斷指案》(《工程師大拇指案》)、《貴胄失妻案》(《貴族單身漢案》)、《三K字五橘核案》(《五個桔核》)、《跋海渺王照相片》(《波西米亞醜聞》)、《鵝腹藍寶石案》(《藍寶石案》)、《偽乞丐案》(《歪唇男人》)。此時,Holmes已被翻譯作福爾摩斯,Watson翻譯作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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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殘遊記》的中斷髮表與重寫始末

《老殘遊記》一至十四卷,寫於光緒二十九年(1903)六月至十一月,光緒二十九年八月初一至十二月十五日(1903年9月21日-1904年1月31日)連載於李伯元主編的《繡像小說》半月刊第九號至第十八號,每回均配有插圖二幅,除卷十一「寒風凍塞黃河水,暖氣催成白雪辭」(即原作卷十二)外,卷末均有作者自評。由於《繡像小說》編者違背了原來的協議,擅自刪改了原作卷十後半部分及卷十一全部文字,作者在完成卷十四後遂中止文稿,寫作也因此中輟。1905年劉鶚應《天津日日新聞》主持人方若(葯雨)之請,續寫了《老殘遊記》十五至二十卷六回,並改寫了原作卷十後半部分及卷十一全部,除卷十、十二、十八、十九、二十無自評外,其餘各卷回末都寫了自評。這二十回於1906年由《天津日日新聞》逐日發表。

此時,福爾摩斯在中國早已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因此,劉鶚知道福爾摩斯,並寫入第十八回,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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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劉鶚、林紓是否私交?

見劉年譜和錢基博《現代中國文學史·林紓》,沒有發現兩人私交的證據。另外,從兩人的思想觀點來看,林紓雖然從事翻譯,但不懂外文,思想傳統保守,劉鶚卻頗有新思想,所以也不大可能

成為私交甚篤的莫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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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清末的文化傳播?

這個問題需要專業的歷史研究來回答。我只能稍作推測,

清末已然出現了各式現代交通工具、通訊手段,電報、電話都已出現,而且現代報業的誕生,已然大大促進了文化的傳播,當然,沿海與內地,農村與城鎮的傳播速度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對當時的新知識階層來說,更能接受新的傳播手段,因此,其信息交流的通暢還是遠高於一般社會階層的。我相信劉鶚對福爾摩斯的認知就可能來自於當時的報紙。


有關晚清文學的研究,碰巧看過兩本書,這裡推薦一下:陳平原《中國小說敘事模式的轉變》和王德威《想像中國的方法》。

陳平原的這本書是他1987年的博士論文,至今影響很大。有關晚清時期的偵探小說,裡面有一處這樣提到:

晚清偵探小說的翻譯數量多,起步早,而且拋開日本這個中轉站,直接取法歐美,步伐甚至走得比日本還快,在這個特殊的藝術領域裡基本與世界文學潮流同步。

有關題主的問題,由於手邊暫時並無這兩本書,但是我記得陳和王都有提到過。所以在這裡我就拋磚引玉,題主可以去親自讀一下。

有時候我們的想像與現實存在巨大差距。關於晚清,還有太多東西需要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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