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箍咒念起來到底有多疼?
西遊記 孫悟空 緊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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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天麻將打到半夜,猴子來了條簡訊:想師傅了。我牌性正酣,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轉身接著湊我的大三元。
牌局散場時已經是早上五點,從麻將室回家的路上遇到紅孩兒。他起了個大早往狗市趕,說是有一家弄到了西域純種的虎獅狼雜交鬥犬,要去看個熱鬧,還問我去不去。紅孩兒武藝是高,可眼裡沒水,偏偏還就喜歡那些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字畫玉石鸚鵡鬥犬,什麼難辨識就喜歡什麼,狗市的孫子們都當他是個財神。我說去了也是扔錢,少則兩三千,多則上萬。白花花的銀子換些勞什子,再說我還哪有錢。昨晚輸了個底兒掉。
一聽我沒錢,紅孩兒一溜煙跑遠了,一聲回見都沒說。要是牛魔王活著,知道那幫市井之徒拿自己兒子當傻子耍,非一把火燒了狗市不可。
太平盛世,唯財是用,市井之間,妖魔橫行。
到家時已經七點,看時間還早便給秀蘭帶了屜包子。進屋沒敢看她的臉,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她早已上班去了。
洗臉刷牙打開電視,總覺著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尋思半天才想起猴子那條簡訊,掏出手機又看了一遍,四個字絞的胃裡生疼。
猴子總是跟我說,幾百年里只有帶著緊箍才能睡個安生覺。我一般都不接他話茬,猴子說話就這樣,有來無回,冷不丁一句讓你不知道怎麼應。其實理由都聽膩了,殺生太多,喝水一股血腥味,閉眼黑暗中全是冤死的厲鬼。
說真的,我理解不了。
跟師傅之前我做過不少壞事,打家劫舍奸淫擄掠,沒想過要贖罪,更沒想過取個經就能善終。關於我的惡行,坊間傳聞我仇恨天庭,師傅批我因六根不凈,佛說皆為泱泱因果。我思考了很久,想來也只是因為手癢。
猴子和我不一樣,他從石頭縫裡蹦出來,做什麼都無因無果。宰第一隻兔子,殺第一頭山妖,他一樣一樣記在心裡,每每喝酒時就跟我說,棒子砸爛腦袋的觸感就像用手抓屎,噁心。
回憶猴子的時間單位都得以百年計,我想即使數千年過去了,猴子還是那個剛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猴子,白紙一張。要說誰拿筆在這白紙上點了點墨,也只有師傅。
我把電話打了過去,說猴哥,最近生意太忙,過兩天抽空去找你喝酒。電話里靜悄悄的,猴子嘆了口氣,寒暄了幾句,突然提起師傅。我沒接話,知道這一講又是半天,於是把電話揚聲器打開放在一邊,自己窩在沙發里,聽猴子絮絮叨叨地重複著早已無甚可說的陳年往事。
想當年一路西行,有驚無險,哪有妖怪奈何得了這隻猴子。我只當重新做人,悟凈常年不發一言,只有這隻猴子愛上躥下跳,開些不合時宜的玩笑,故意氣的師傅盤膝念經來緊他頭上的金箍。
取經的十數年裡,無論什麼天氣何處地界,師傅永遠一塵不染,相比口耳相傳的得道高僧,師傅的形象在我心裡永遠是半截白花花的腳踝。
第一次見師傅,我已被猴子毀了宅子折了釘耙,他把我打趴在地上,用變大的金箍棒壓住我的腰眼,讓我動彈不得。我鼻拱地口吃土心裡不停罵娘,突然就聽到了兩聲清涼的善哉。猴子嘻嘻哈哈叫道,師傅師傅!看我一棒子了結了這隻畜生。
你這潑猴,頑劣至極。師傅一說話,猴子就安靜了,我只感覺腰間一沉,想必是猴子暗暗加了金箍棒的重量。
師傅走到我面前停下,可我無法抬頭看一眼,因為豬沒法抬頭看天。時值炎夏,我被打趴在泥里,視線與地面平行,只能看見袈裟的下擺。我看見師傅穿一雙黑色布鞋,露出半截白花花的年輕腳踝。
我聽見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便關了揚聲器把手機拿到耳邊。秀蘭下班回家,不看我一眼徑直回了卧室。猴子終於結束了回憶,他說,悟能,我想師傅了。我裝做不在意,說秀蘭回家了。猴子忙說跟弟妹帶好,安靜了一會便掛了電話。
我沒跟猴子說,我也想師傅了,而你至少還有金箍。
(二)
師傅死後猴子說要出去走走,找個西遊路上走過的地方定居。我和老沙挽留了他很久,可都是徒勞。猴子絕情,許諾永不回來,一離開就沒了音信。我和老沙留在長安,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年。
我和老沙不對路,他嚴肅過了頭,鬍子要修齊,頭髮要刮凈,吃飯要發票,找個小姐也得有資格證。取經路上我總是嗆他,那時我單純地以為如果有天修成正果了,我和老沙也只有在看望師傅時能見上一面,結果最後師傅沒得看,我倆倒是聯繫最頻繁的。
那天老沙給我打電話,就一句話,我看見大師兄了。我在電話這頭一下炸了毛,這崽子不他媽不回來了么。
我們倆翻遍了四條街,才在一個破舊的小區里找到了他。那個小區是繁華長安的背影,猴子坐在長椅上曬太陽,頭枕在椅背上兩腿伸的老長。我離老遠看了半天,猴子頭上沒有金箍。
金箍有三,一給善財童子,一給守山大神,一給齊天大聖。
每次我問猴子,師傅念緊箍咒的時候真那麼疼?猴子都不願意答我,他總是照我屁股就是一棒,嘴裡嘟囔著師兄的事,師弟問什麼!我嘴裡也不輸人,嚷嚷著要去問黑熊精和紅孩兒,可取經回來,就把這事兒忘了。
猴子安靜地坐在長安最破敗小區的長椅上,身後樓宇密密仄仄,陽光照不到他的臉。
我問他,你不是要走么?猴子嘿嘿一笑,找不到個落腳的地方,又回來了。
回來也不知會一聲,你說你待的這是什麼地方。老沙一拍猴子肩膀,說來我這兒,我現在至少在天庭還有個銜。
猴子靦腆的笑笑,嘿嘿不說話。
我看著眼前這隻猴子溫順的樣子,發現根本想不起齊天大聖的鳳翅紫金冠和金箍棒,根本想不起大鬧天宮時的震天懾地。老沙摟著猴子噓寒問暖,間或夾雜幾句對猴子現狀的不理解。我心裡冷哼一聲,怪不得你現在還沒個對象。
對於一隻沒了師傅的猴子,哪裡不都是索然無味的五指山。
——————2.22更新——————
(三)
時值廟會,三條街的路程開車走了半個小時。長安城裡人頭攢動,我只得把車停在了衙門後身的小街。鎖好車我一路小跑往衙門趕,好久不運動,搞得大汗淋漓。路上遇上舞獅隊,打頭的獅子紅眼黑鬃,額上還有隻金色的獨角,我側身讓過獅子,卻總覺得那雙紅色的銅鈴大眼盯著我不放。我心頭一涼,差點撞上踩高蹺的藝人。
老沙和紅孩兒在衙門前等著我,老沙像往常一樣西裝筆挺,光頭鋥亮。紅孩兒還是百年前的小孩兒模樣,面若傅粉,唇若塗朱,只是眼中澄凈不再。
牛魔王估計九泉之下了無遺憾了,今天紅孩兒終於一把真火給狗市燒了個乾淨。
老沙有點局促,看我來了也不說話。紅孩兒咂吧咂巴嘴,可是廟會的鞭炮聲太吵,說的什麼我聽不分明。
無非是跟狗市的小商販起了爭執,紅孩兒一顆不服輸的少年心,再加上當年猴子見了也讓三分的三味真火,一把火燒出了麻煩。不過現在老沙已經帶他出了衙門,估計事鬧得不大。想到這兒,我也就不擔心,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吵鬧的地界,便拉著紅孩兒朝停車的地方走。
紅孩兒不動,朝我喊了一句,剛才我叔來過了。這句我聽的清楚,一琢磨立時頭皮發麻,不敢再往下想。紅孩兒見我僵住便接著說道,我哪知道……我哪知道我叔還不知道唐僧咋死的啊。
老沙在旁邊附和,說紅孩兒不也是故意的。可我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喧鬧的廟會突然被人按了靜音,連陽光都是冷的。
五百年前我司掌天河,手下天兵十數萬,直到因一個賭約被貶下凡,兜兜轉轉數百年。又因為和觀音大士的一個賭約,我披上僧袍,受名悟能,護送師傅西去取經。
橫跨五百年的兩個賭就是我的天河,我游曳其間,淤泥里打滾,垃圾中刨食,漸漸忘了天河的清澈和雲棧洞的兇險。
何為悟能,我一直不得參透。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八戒這個名字。
一戒殺生,二戒偷盜,三戒淫,四戒妄語,五戒飲酒,六戒著香華,七戒坐卧高廣大床,八戒非時食。
師傅賜名那天我因為這八戒抓耳撓腮,猴子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嘻嘻傻笑。
那是我唯一一次對戒律虔誠。
師傅死於天界極刑,胎光、爽靈和七魄全部被打散,三魂中只留幽精囚於天牢。受此刑者將永墮輪迴之外,絕無轉生之時。行刑前的師傅一身素衣布鞋,錦鑭袈裟和九環錫杖早已還與觀音。我雙膝跪地,腦門頂在凌霄寶殿前冰冷的石階上。殿外摶雲重疊,無冷無熱,我卻簌簌地冷汗直流。師傅站在我身前,叮囑我切不可將他死之事說與猴子。
師傅說,八戒,嚴守此事之緣由,此乃我予你的最後一戒。
人生如戲,詞越背越熟,心越掏越空。我自詡看遍世間險惡,卻怎麼也猜不著漫漫西行路走到最後竟織成一張無處可逃的網。
觀音教化過我,今生微不足道,僅僅是通向來世的悠長門廊。我只是撇嘴,天上神祗一睡千年,哪要什麼來世。泱泱佛法只對凡人,謊言鑄就來世的塔,今生只是塔下的野草。師傅就從不跟我講佛法,只講行為,從不跟我講來世,只講當下。到頭來,果真沒了來世。
老沙在天庭檔案室做管理員,我讓他查過金蟬子、江流、玄奘和一些其他名字,沒一個記錄在案。
廟會那天紅孩兒因為一隻裁耳的狗燒了一條街,被衙役帶走後他第一時間給老沙打了電話。朝中有人好辦事,老沙簽了張條子就給紅孩兒帶了出來。好死不死遇到了逛廟會的猴子。
叔,你師傅死的確實太慘,就這一句話,紅孩兒便惹了大禍。
西行歸來,猴子被封為斗戰勝佛,老沙化為金身羅漢,小白龍升為八部天龍廣力菩薩,我給封了個凈壇使者,師傅的名字最難念,旃檀功德佛。
後世傳頌旃檀功德佛能消罪孽,阻罪業,我也只是笑笑。塵世間那麼多紛繁業障,豈是誦經跪拜能消解的。不知道成佛後的師傅,看不看得見近在眼前的無量劫。
你還說什麼了?我問紅孩兒。
紅孩兒低聲道,他問我才說的。
你還說什麼了!我一步跨到紅孩兒跟前,豬鼻子幾乎頂到了他的腦門。
紅孩兒用眼角瞄我,答道,我說叔你沒事兒就燒香吧,取假經可是欺瞞天庭的大罪,活該處極刑。現在你們哥幾個還能活著,多好。
我深吸口氣,渾身發冷,猴子機靈,這秘密本是埋進地底的箱子,紅孩兒掘出個角,猴子立刻便猜到了尺寸。
老沙見我不出聲,拍了拍我肩膀,我一個激靈回到了現實,一巴掌扇在紅孩兒臉上。
傻楞著幹什麼,找猴子去!
(四)
秀蘭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我不能給她,即使修成正果我也是只豬,豬剛鬣才是我的本名。那天我從廟會趕回家,翻出了壓箱底的九齒釘耙。這釘耙當年被猴子折斷過,又被觀音大士用柳葉修復了原型,這些年都堆在角落裡再沒見過光。
我把釘耙扛在肩上,一縱身躍出家門,恍然感到背後秀蘭的目光,不自覺停了步子。
秀蘭也不問我去做什麼,淡淡一句,早回,晚上煮麵條。
我定了定神,手結法印,口誦經文。一聲騰雲,話音不落便竄了出去。再回頭時家裡宅子已經成了腳下的一個黑點。
到最後我也無力承諾秀蘭什麼,甚至只是個回家吃飯的小小請求。
老沙把紅孩兒送回家便立刻趕上了我,我見他還是一身筆挺制服不禁怒從中來。
你的降魔寶杖呢!
天庭早收了,還能給我留什麼兵器?老沙躥到我身邊,雙臂一震,外套應聲而裂。我看見他腳下烏雲凝成翻滾的浪,咧開的衣襟里露出頭骨串成的項鏈。
這一架早他媽該打了。老沙罕見地爆了一連串髒字,隨即化作風暴,所過之處風雨飄搖。
只有猴子不知道師傅的死因,師傅處刑時天庭借故將猴子支回了花果山,等猴子回來面對的只有一尊金身佛像和圓寂後留下的舍利。
天庭怕猴子作亂,為他一個人偽造了一次高僧涅磐。
那天猴子在師傅的舍利前呆坐了很久。他把金箍摘下捧在懷裡,時哭時笑念念有詞。
一切行無常,生者必有盡,不生則不死,此滅最為樂。這是師傅生前常跟猴子念的一句。
西行是佛道博弈的一盤棋,如來想取經傳道佔據人界,玉帝卻只望民智不開,這場博弈中我們師徒五人不過是用之即棄的走卒。如來深諳師傅脾性,如若玉帝圖謀私藏經書,師傅必以死相保。在取經這事兒上,師傅是唯一絕不會令他失望的人選。如來承諾師傅,取經過後,將經書留在人間,即刻返回大雷音寺,他必全力保住師傅性命。可他不知,師傅自應承了取經一事起,便已存了死志。取經之後師傅滯留下界講經說法,翻譯經書。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回到天庭時師傅早已將譯好的經書和原本留於人間,他交給玉帝的只是一片西域帶回的菩提葉。
欺瞞天庭、遺失經書、滯留人間拒不領罪,所有罪責最終師傅一人承擔,他的唯一要求就是保四個徒弟平安。
佛說一切皆有因果,可在我眼裡,這因果不過是佛家之蜜餞、凡人之砒霜,六道輪迴到底是一把偽善的屠刀,殺人吮血,榨乾吃凈。五百年來風雨晦暗人心險惡,所行之路皆是森森白骨長牙,佛說一念天堂,我卻只看到阿鼻地獄。
猴子最終還是知道了師傅的死因,那個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潑猴,被一頂金箍所束,西行十數年,到頭來卻弄不清何為正果。我跟老沙說,以猴子的性格,絕對要大鬧一番,老沙捋了捋修剪整齊的鬍子說,早他媽該動手了。
我和老沙衝上南天門時,天兵已死傷數萬,猴子蹲在血河屍山上放聲狂笑,陽光照著他的金箍閃閃發光。猴子揮手甩甩棒子,金箍棒上的血甩了一地,在他和眾天兵之間划下一條血線。我看見了好多老朋友的面孔,巨靈神、楊戩、哪吒、李靖,我看見他們臉上驚恐的表情,像是待宰的羊。那天的南天門肅殺異常,只有哮天犬不合時宜地汪汪狂吠。李靖站在無數天兵身後的雲層上勸猴子投降,他說玉帝威嚴,說天兵何其驍勇,說我等師徒西經枉取,說妖猴作亂殺孽必報。猴子一言不發,見我和老沙來了便豎起兩根手指,我掏出棵煙給猴子點上,問他,這次咱們殺到哪?猴子站起身,也不抬頭看那漫天黑壓壓的天兵天將。他把棒子舞了個花背到背後,猛嘬一口煙,只說了四個字。
師傅墓前。
——完——
承蒙厚愛,知乎首個百贊,回來還是點個題,在我這篇小東西中,緊箍咒或者說金箍其實是猴子和師傅之間最直觀的聯繫。所以要問被念經是什麼體驗,我想是甜蜜吧。遲了好多天才更新,主要是因為在專欄中更了另一篇小文,貼個鏈接,給自己和專欄故事販賣機打個廣告,望朋友們多多關注,多提意見。謝謝大家。
Euphoria - 故事販賣機 - 知乎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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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師父的眼光嚴酷而決絕。他只合十雙掌心,就令周圍的空氣都凝結到了冰點。
半響,悟空聽到師父念說:「你再不走,我便要念緊箍咒了。」
師父也是痛心的,也是疾首的,可他還是不忍原諒這冥頑不靈的猴頭。這猴頭的心還是野的,金箍棒一揮,殺生滅靈,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將自己平日教導的慈悲和向善都忘得一乾二淨。既然如此,只怪自己管教無方,不如乾脆放這猴頭八荒六合去放肆,從此師徒兩不相干。
於是他不再看向悟空,狠心下驅逐令。
悟空想起菩提老祖當初趕自己走時,曾說:「你這去,定生不良。憑你怎麼惹禍行兇,卻不許說是我的徒弟。你說出半個字來,我就知之,把你這猢猻剝皮銼骨,將神魂貶在九幽之處,教你萬劫不得翻身!」那時他只含了眼淚,在師門前跪拜,承諾:「決不敢提師父一字。」
可是如今,他真不敢再說出當年同樣的話。他還記得孤身的日子裡,所有人不是諱他便是畏他,王母的蟠桃宴上,請了眾仙家卻唯獨沒有請他。他孤傲性起,鬧了天宮,如來便以他最懼怕的方式懲罰了他。五指山下,肉身的痛苦根本奈何不了他,真正的懲罰,是五百年的寂寞。
是師父將他拯救於無邊無際的黑暗,他再也做不到像從前那樣謝過師門,轉身便走。
悟空道:「師父,我錯了,別趕我走。」
師父見他不走,只能無奈地皺起眉頭,口中念起咒訣。
頭箍應聲不斷緊縮,悟空頭疼得幾乎炸裂,只能滿地打滾。
從前悟空嘗過煉丹爐的烈焰纏身,天兵天將的萬鈞雷霆,五指山的千斤壓頂,都比不過緊箍咒的疼。
悟空伸手無力地抓住師父的腳踝,低聲哀求道:「師父,您別念了,我走就是了。」
師父停止念咒,卻不看他一眼,只掙脫了他的手,向前走出一步去。
悟空止了痛,頭還昏沉,只能向著師父跪拜:「師父您保重身體,徒兒去了。」
師父已決意與他兩不相干,不肯多說半個字,只在耳邊聽得一陣微風,知道跟斗雲已駕著悟空去了,才微微仰頭,望了望天邊他烏雀般微小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2.
悟空的心仍是寂寞的,他躲在一處山泉旁邊,像是個無處可回的小妖怪。
孤身一人時,吃的桃子都不是甜的。他回想起師父冰冷而決絕的眼神,和自己天靈蓋處傳來的劇痛,想不到自己降妖除魔竟得了如此下場。他憤怒以金箍棒擊水面,水浪被分作兩邊,高濺過頭頂形成兩道水幕,浪花像雨水般灑落,噼噼啪啪地又墜回水面,激起無數漣漪。
悟空在水浪中忽然聽得一個女孩子嬌聲的驚叫,忙停了手中揮舞的棒子。等水花落定,他才望見水岸對面立著一個亭亭的女孩子,手中持著一個白瓷的罐子,也正滿面驚慌地朝這邊望過來。
悟空一眼認出這是在小雷音寺偷偷幫了自己的紫霞仙子,忙上前去道歉。
紫霞聽得原來悟空是被師父趕了出來,不由將擔憂的神色寫了滿臉:「那大聖之後要往何處去呢?」
「回花果山吧。」悟空道。
紫霞點頭,彎身將懷裡的罐子打滿了泉水,用手中的絲帕擦乾淨罐口殘餘的水珠,又抱了起來。
悟空在一旁看著,轉口問道:「上次你偷了王母的寶貝來幫我,有沒有害你不好過?」
紫霞欠了欠身,抬眼望向悟空,嘴角含笑,柔聲道:「王母娘娘洞悉萬千,自然逃不過她的眼,我雖是被她發現懲罰了,但因她心疼我,所以也沒有什麼不好過的。」
「她罰你什麼了?」悟空聽了心裡發疚,忙問。
「不過是罰我日日為她取這山澗泉水,我也因此得空在人間遊玩片刻。」紫霞俏皮一笑。
悟空的心裡覺得對不起紫霞,很是過意不去,看見她懷裡抱著盛滿水的罐子,很重的樣子,便趕緊搶過來抱在懷裡:「這個我來幫你拿吧。」
「大聖,這樣可不好。」紫霞趕緊擺手阻止,「不過是個罐子,我自己是可以的,哪裡用得著勞煩大聖啊。」
「沒關係沒關係,我幫你拿罐子,你陪我吃個桃子可好?」悟空來了機靈,一手繞到身後一抓,不知怎麼抓出了兩個桃子來。
紫霞疑惑地望著他,見他滿面笑容,便只好點頭答應了。
兩個人坐在泉旁邊的樹下,捧著桃子吃了。陽光零星灑在脖頸之間,微風夾雜著樹木的清甜撫過鼻尖,紫霞側臉看到悟空將桃子的汁水吃了滿手,不由輕笑出聲來。悟空聞得笑聲,疑惑側頭,紫霞彎著一雙如斂了明月在裡面的眼睛,遞出手中的絲帕。
「大聖,擦擦手吧。」她說。
悟空低頭看見自己濕漉漉的指尖,也禁不住笑出聲來。
「從今天開始,我每日替你打水送水,作為交換,你就陪著我吃桃子,好不好?」
紫霞低頭沉吟著想了想,搖頭道:「要被王母娘娘知道的啊。」
「讓她知道又如何,這回我又沒求你去偷她什麼東西,與她有何相干?」悟空雙手環胸,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反正師父也不要我了,我沒有事做,你陪我吃吃桃子,犯哪條天規了?就是犯了,我生死簿都拆得,天規就拆不得嗎?」
「那好,可是大聖,你可不許再鬧了。」紫霞終於點頭應了,雙手捧著咬了一口的桃子低頭繼續吃,掩住面頰上的緋紅。
3.
這天,到了往常該取水的時候,紫霞卻沒來。
悟空帶著剛摘來的兩個桃子到了泉水邊,卻怎麼等也望不來紫霞的身影。他坐在池邊,想望泉水裡自己的倒影,卻望見泥沙泥中卷著白瓷罐子的碎片。
紫霞可能出事了!他驚慌地想。
他第一件所能想到的就是去問王母要人。或許是王母看不慣自己替她提水,將她關了起來,不許她再來。於是他氣勢洶洶地衝上了天界,可是他翻遍了南天門,兜率宮,灌江口,就是找不到紫霞的影子。
最後他終於找到了紫霞,和一個跟自己從前長得一模一樣的猴子在一起。那隻猴子渾身的戾氣,望著悟空的眼神里充滿著不屑。
紫霞在這隻猴子的身邊,手腕被他抓著,滿面擔憂。
「你是誰?」悟空向著那猴子朗聲問道。
「我是你的心魔。」那猴子張狂地笑道,「我是你的狂妄桀驁,是你的情緣業障,也是你在人世間所有的貪嗔痴。」
「心魔?」悟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你來選吧,殺了我,剿滅你內心中的狂妄和桀驁,與此同時,也消除你在人世間的所有情慾。」心魔的手握緊了紫霞的手腕,他側過頭去看向紫霞,囂張野性的眼中突然含了一縷柔情,「或者,承認你就是我,不過你永遠都會是一介凡夫俗子,無法成佛,無法再回到師父身邊。你要怎麼選呢?」
「滿口胡言,看我今天滅你個妖孽!」悟空從耳中取出了金箍棒,在空中一揮,狂風動蕩,氣勢如虹。
「哦?原來這就是你的選擇?」心魔鬆開了紫霞的手,向前幾步,迎著悟空的方向,無懼無畏地過去。
悟空見他膽敢迎戰,立刻揮起了金箍棒向著他的方向猛擊了過去。心魔不甘示弱,也從耳中掏出了一模一樣的金箍棒,接住了悟空的那一棒。一時間火光四濺,兩個模樣相同的猴子猶如巨浪擊石,打得密不可分。
混亂中,心魔逐漸佔了劣勢,悟空抓住機會,正要一棒擊入心魔的心臟,只聽得一旁的紫霞焦急難耐,撕心裂肺地喚出一句:「大聖!」
話音剛落,紫霞已衝到了心魔的身前,要替他擋下這一擊。悟空來不及收手,只能望著棍子朝著紫霞的胸口而去。
金箍棒貫穿紫霞身體的那一刻,也透過她的身體擊中了心魔。一瞬間金光耀目,下一刻,心魔驀地化成了一縷渾濁的黑煙,灰飛煙滅。
紫霞倒在身後的黑煙里,望著黑煙消散的方向,她的雙眼裡像是噙著將要化開的冰雪,嚅動雙唇,輕輕喚了一聲:「大聖……」
金箍棒在她的胸口上留下一個空蕩蕩的洞。
悟空到了紫霞身邊,將她摟在懷裡,聽到她奄奄一息地對自己說:「除去了心魔的你,已不再是齊天大聖了。」
悟空曾嘗過煉丹爐的烈焰纏身,天兵天將的萬鈞雷霆,五指山的千斤壓頂,他終於嘗到一種痛甚過緊箍咒,原來是心痛。
「對不起。」
哐啷一聲,悟空聽見耳邊有什麼墜地的聲音,低頭一看,發現是頭頂上的頭箍自覺脫落了,掉落在地上。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心空蕩而悲傷,也彷彿失去了什麼似的忽而輕了許多。
「忘記這種感覺吧。」紫霞的手掌覆在悟空的胸口上,緩緩閉上眼睛,「也忘記我。」
悟空替紫霞拭乾了停留在眼角的最後一滴眼淚,感覺到她停止了呼吸。
4.
在靈山往大雷音寺的路上,師父低頭望見自己的肉身凡胎順流而下,向悟空道:「為師為你起法號悟空,便是願你悟得四大皆空。你已斬斷了心魔,悟得佛道正法,用來束縛你的緊箍自然也就無用了。」(知友提醒其實悟空是菩提老祖起的)
「這麼說,我的心魔便是死於金箍棒下的最後一人。」悟空不太習慣地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頭頂。
「今後你隨我傳教佛法,普度眾生,如何?」師父又道。
悟空點頭:「現在我不會再殺生了,師父也不用再趕我走了,甚好。」
領了經書。
悟空跪在佛前聽佛喚他說:「悟空,你已能成佛,現封你法號斗戰勝佛。慈悲之佛陀,與世無爭,號你斗戰勝,是想你秉持無我之界,捨去私心,純粹清凈。」
除去了心魔,便是消了狂妄,馴了桀驁,斷了塵緣,滅了情慾。六根清凈,四大皆空。
悟空應了,起身披上袈裟。他的腦中突然想起紫霞閉上眼的那一刻,眼淚從她的眼角溢出,晶瑩剔透。可是,他的心裡是像看待萬事萬物一樣的悲憫,沒有多一分毫的心疼。
他坐於自己蓮台之上,垂眸念經。
緊箍咒到底有多疼呢,可能他也忘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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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佛法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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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一種叫產瘤的東西,部分胎兒經過產道擠壓頭會變尖變長,產道就如緊箍咒,胎兒就像孫悟空,能把頭都擠壓變形你說有多疼!如果胎兒會說話,擠壓時一定會大叫「痛死了,我不要出生了!」不過經過產道擠壓的胎兒多動症概率會降低。
綜上,事情就明了了,孫悟空石頭裡面蹦出來,沒有像正常猴子一樣經過正常產道擠壓,多動症嚴重,深愛著他的師父為了讓他接受產道擠壓治療他的多動症,念起了緊箍咒,經過產道擠壓的孫悟空痛的要死要活,但是多動症明顯好轉,最後成績優秀取得佛學院博士學位!
瀉藥
我一直做著一個夢,自己是個超級英雄。
不僅因為在夢裡我體毛旺盛,力大無窮,刀槍不入,如果只是這樣,我只能當雜技演員。還因為我在夢裡做的,是個宏大事業,拯救人類,維護世界和平那種。
我覺得,這是我的宿命。
沒人相信我,他們覺得我不像那種人,拯救世界起碼得剃個光頭,然後排除萬難,取回一套淘寶買不到的真經,回來洗滌世人心靈。
靠,那是唐僧好嘛?見過長滿體毛的唐僧嗎?就我這刀槍不入的體格,剃光頭得費多少刀片啊。
我當不了唐僧,只能當孫悟空。在這個宏大事業里,我是開路的英雄。唐僧負責一念既定,我負責萬山莫阻。手裡拿根棒子,可以跟世界單挑。
可我還沒長出體毛,也沒刀槍不入,更沒拿到那根棒子。我覺得,是因為我還沒遇上那個我生命中獨一無二的人。他會親手給我戴上那個金剛圈,然後問我:
will you marry me?
不對。
你願意跟我去取西經嗎?
所以我一直在等,等那個人出現。
當我的體毛換過五次之後,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從東方走來,手裡提著五斤塔麻,開口道:
「今天來的人不少。」
一個留著大捲毛的人提著喇叭上來,「是不少。」
和尚說:「都買票了吧?」
下面一群人:「吁~」
我把捲毛推開,「師父!」
和尚看我一眼,「怎麼?我沒給你撕發票嗎?」
「求師父賜我金箍。」
和尚:「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在我上路之前,有一位姐姐送我一個金箍,說此乃聖火令材料,非金非玉,像霧像雨又像風,能工巧匠打造七七一十四天,才得到這個前寬後窄,左輕右重的金箍。」
捲毛竄上來,「說正事。」被我一腳踢開。
和尚:「快使用雙截棍,呼呼哈嘿。」我一腦袋把青磚磕碎,和尚見狀,正色道:「這個雙截棍......這個金箍,可以幫我找到生命中唯一重要的徒弟和幫手,並賜給他力量。是你嗎?」
「是我呀!」
「那我就為你爆燈了哦」
費什麼話。我搶過他的包,掏出金箍,稍微一打量,戴上頭頂。那一刻,耳邊響起激昂的音樂,我感覺體內的血液為之奔涌,體毛紛紛起立,歡呼。
但是,好像並沒有變身。
和尚從我耳朵上拿開耳機,掛在自己脖子上。「有一件事忘了說。這個金箍需要念一遍咒,熱啟動一下,才能發揮功效。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很疼的喲。」
「別廢話,快念。」
當他開始念的時候,我開始後悔自己的倉促。以前在書上看到緊箍咒很疼,覺得不以為然,頭疼嘛,再疼能疼到哪裡去。我太天真了。我聽到咒語的內容時,這是我唯一浮現出來的念頭。
「你情人節沒人陪,你情人節沒人陪,你情人節沒人陪,你情人節沒人陪,你情人節沒人陪,你情人節沒人陪,你情人節沒人陪,你情人節沒人陪......」
原來不是頭疼,是心疼。
咒語聲落地,我從地獄裡歸來,眼前的和尚慈眉善目。
「師父,俺老孫又回來了。」
「你在說什麼呀?黑熊精。」
黑熊精創意來自 @九日書上說都勒成葫蘆了,你想有多痛。
其實&<西遊記&>是一部寫心的小說,所以緊箍咒就相當於你在happy的打dota, 你媽突然衝進來讓你學習的痛苦。而且是你一玩兒你媽就衝進來,不帶猶豫的,而且沒有例外,每次都來。你想,這有多痛?行者認得他是妖精,更不理論,舉棒照頭便打。那怪見棍子起時,依然抖擻,又出化了元神,脫真兒去了,把個假屍首又打死在山路之下。唐僧一見,驚下馬來,睡在路旁,更無二話,只是把《緊箍兒咒》顛倒足足念了二十遍。可憐把個行者頭,勒得似個亞腰兒葫蘆,十分疼痛難忍,滾將來哀告道:「師父莫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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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那就是把孫悟空的腦袋勒成福祿猴了
那個如精靈一般闖入生命的姑娘,只一個眼神,就把我困在了自己的孤島。
貪生怕死的山大王,因為一滴眼淚,可以剜出自己的心臟瞧一瞧,生又何哀,死又何苦。
戰無不勝的猴子,說好割斷紅塵,世間紛紛擾擾從此與我無關,金甲聖衣還是護不了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我抱起了磚抱不起你,放下了磚護不了你,或許這是最差的借口,但我就是沒有你勇敢。
「就像飛蛾,明知會受傷也要撲到火上」你可以說到做到,香消玉殞,倒在懷裡。
三生三世,千情萬緣,如繞指柔般滲入生命。
經歷了那麼多,終於在最後一刻想勇敢一次,無奈抓住的只剩蒼白無力。
緊箍在身,求而不得。
疼得他還是放開了懷裡的意中人。
就是
你最信任的人在傷害你
這麼疼玻璃擦牆,音響調試。諸位想一想多痛苦。。。
樓上都是從原著里,孫猴子的第一視角來寫的。
我倒是覺得《檀香刑》里有一段處刑,拿來用很搭。
"皇上有旨——給大逆不道的小蟲子上刑——"
拴在柱子上的小蟲子號啕起來,大聲哭叫:
"皇上,皇上啊,開恩吧,饒奴才一條狗命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這時,台上台下的侍衛們,齊齊地發起威來,小蟲子臉色蠟黃,嘴唇粉白,眼珠子麻眨,不叫喚了,褲子尿了,低聲對我們說:
"爺們,爺們,活兒利索點兒,兄弟到了陰曹地府也感念你們的大恩大德……"
咱們哪裡還有心思去聽他的啰嗦?咱們哪裡有膽子去聽他的啰嗦?一繩子勒死他,他痛快了,咱們可就要倒霉了。即便皇上饒了咱們,王大人也不會饒了咱們。惶惶張張地抖開刑具,與姥姥抬著——這玩意兒經了皇上和娘娘們的手,突然地增加了分量——每人扯著一端的牛皮繩子,按照預先設計好的動作,先對著台上的皇帝和娘娘們亮相,然後對著王公大臣們亮相,最後對著那一大片跪地的太監宮女們亮相——就跟演戲一樣——慎刑司大太監陳公公和刑部尚書王大人交換了眼色,齊聲喊叫:
"執刑——"
真是老天有眼,那個亮晶晶的鐵箍子,簡直就是比量著小蟲子的頭造的,套上去不松不緊,剛好吃勁。小蟲子那兩隻俊眼,恰好從鐵箍的兩個洞里露出來。套好了鐵箍,你爹我和余姥姥各往後退了兩步,抻緊了手裡的牛皮繩子。那隻小蟲子還在嘟噥著:
"爺們……爺們……給個痛快的吧……"
這時候了,誰還有心思去理他呀!你爹我望著余姥姥,余姥姥望著你爹我,心也領了,神也會了,彼此微微地點點頭。余姥姥嘴角浮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這是他老人家幹活時的習慣表情,他老人家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劊子手。他的微笑,就是動手的信號。你爹我胳膊上的肌肉一下子抽緊了,只使了五分力氣,立即就鬆了勁兒——外行根本看不出我們這一松一緊,牛皮繩子始終直直地綳著呢……小蟲子怪叫一聲,又尖又厲,勝過了萬牲園裡的狼嗥。我們知道皇上和娘娘們就喜歡聽這聲,就暗暗地一緊一松——不是殺人,是高手的樂師,在製造動聽的音響。
那天正是秋分,天藍藍,日光光,四周圍的紅牆琉璃瓦,明晃晃的一片,好有一比:照天影地的大鏡子。突然間你爹我聞到了一股撲鼻的惡臭,馬上就明白了,小蟲子這個雜種,已經屙在褲襠里了。你爹我偷眼往台上一瞥,看到咸豐爺雙眼瞪得溜圓,臉色是足赤的黃金。那些娘娘們,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大張著黑洞般的嘴巴。再看那些王公大臣,都垂手肅立,大氣兒不出。那些太監宮女們,一個個磕頭如搗蒜,有幾個膽小的宮女已經暈過去了。你爹我與余姥姥交換了一個眼神,又是一次心領神會。這種情形,與俺們想得差不離兒。是時候了,小蟲子遭得罪也差不多了,不能讓他的臭氣熏了皇上和娘娘。你爹我看到有幾個娘娘已經用綢巾子捂住了嘴巴。娘娘們的鼻子比皇上靈,皇上吸鼻煙吸得鼻子不靈了。得趕緊把活兒做完,萬一一陣風把小蟲子的屎臭刮到皇上的鼻子里,皇上怪罪下來,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小蟲子這小子的下水大概爛了,那股子臭氣直透腦子,絕對不是人間的臭法。你爹我真想跑到一邊去大嘔一陣,但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你爹我和余姥姥要是忍不住嘔了,那我們的嘔吐勢必會引起台上台下的人們的嘔吐,那這事兒就徹底地毀了。你爹我和余姥姥的小命報銷了事小,王大人頭上的頂戴花翎被摘了也不是大事,影響了皇上的身體健康才是真正的大事。你爹我想到的,余姥姥早就想到了。這場好戲該結束了。於是俺們師徒二人暗中使上了源源不斷的力道,讓那鐵箍子一絲兒一絲兒地煞進了小蟲子的腦殼。眼見著小蟲子這個倒霉孩子的頭就被勒成了一個卡腰葫蘆。他小子的汗水早就流幹了,現時流出的是一層鏢膠般的明油,又腥又臭,比褲襠里的氣味好不到哪裡去。他小子,拼著最後的那點子力氣嚎叫,你爹我是殺慣了人的,聽到這動靜也覺得囗得慌。銅鑄鐵打的漢子,也熬不過這"閻王閂",要不,怎麼連孫悟空那樣的刀槍不入、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子里鍛煉了七七四十九天都沒有投降的魔頭,都抗不住唐三藏一遍緊箍咒呢?
其實,這道"閻王閂"的精彩之處,全在那犯人的一雙眼睛上。你爹我的身體往後仰著,仰著,感覺到小蟲子的哆嗑通過那條牛皮繩子傳到了胳膊上。可惜了一對俊眼啊,那兩隻會說話的、能把大閨女小媳婦的魂兒勾走的眼睛,從"閻王閂"的洞眼裡緩緩地鼓凸出來。黑的,白的,還滲出一絲絲紅的。越鼓越大,如雞蛋慢慢地從母雞腚里往外鑽,鑽,鑽……噗嗤一聲,緊接著又是噗嗤一聲,小蟲子的兩個眼珠子,就懸掛在"閻王閂"上了。你爹我與余姥姥期待著的就是這個結果。我們按照預先設計好了的程序,讓這個過程拖延了很長很長。一點點地上勁,胡蘿蔔鑽腚眼,步步緊。到了那關鍵的時刻,猛地一使勁,就噗嗤噗嗤了。只有到了此時,你爹我和余姥姥才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啥時候,俺們汗流浹背,臉上的汗水把那些乾結的雞血沖化了,一道道地流到脖子上,看起來是頭破血流。你爹我是通過看余姥姥的臉而知道了自己的臉的。
小蟲子還沒斷氣,但已經昏了過去,昏得很深沉,跟死也差不離兒。他的腦骨已經碎了,腦漿子和血沫子從破頭顱的縫隙里滲了出來。你爹我聽到看台上傳下來女人的嘔吐聲。一個上了年紀的紅頂大人,不知是什麼原因,一頭栽到地上,帽子滾出去好遠。這時,你爹我和余姥姥齊聲吶喊:
執刑完畢,請大人驗刑!
粗體字部分為具體描述,大概就是這麼個感受吧。孫猴子刀槍不入的自然不會腦殼迸裂,但是這疼法應該能想像出個大概其咯
「能有多疼?」猴子笑了笑,「還不是想讓那和尚覺得我有得治,繼續留著我。」
師傅墓前,那猴子輕描淡寫地說道。
感覺就像,在用頭生孩子,那麼疼。
我覺得緊箍咒念起來的不光是物理攻擊,應該還對悟空有精神摧殘,比物理傷害更強,你想想悟空那可是銅頭鐵臂,一般物理傷害應該作用不大。
所以應該還是有精神攻擊的,就像是每次念咒,悟空腦海就產生了一種類似於失戀什麼的痛,痛不欲生,就這樣吧
疼!可孫悟空也不知道中疼是哪來,從腦子裡?從心裡?從五臟六腑里?
1.
多謝菩薩教誨,弟子從此保護唐三藏取西經,再無二心,望菩薩取下我這緊箍咒。紫霞魂飛魄散,至尊寶覺得自己悟空了。
至尊寶,世事因既是果,果即是因,這緊箍咒是你自己帶上的,只有孫悟空才能的取下。就這麼一句屁話,菩薩走了。
金箍在手,七十二變,我不就是孫悟空嗎,至尊寶不明白。
至尊寶問唐三藏:」我是誰」?
你是我的大徒弟孫悟空啊?怎麼了,失憶啦,是不是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啊,為師給你改個名字,行者。以後你見到你的花果山兄弟就說你是唐三藏的弟子,孫行者.....
行你妹的行者,呔。
沒有人記得至尊寶這個名字,也沒人知道他的腳底有過三顆痣。畢竟,五百年了。
2
西天路,九九八十一難,有一難,無解。
自那天,洛陽沙漠,看到夕陽武士與紫霞在城頭依偎,太陽映紅了他們的輪廓。岑寂已久的緊箍咒突然又疼了起來,是那天,他親眼看紫霞魂飛魄散時的感覺。他幾乎陷進這種感覺。
啊,師傅,我來了你不要再念了。
傻徒弟,為師可沒有念你緊箍咒啊。
至尊寶心中顫抖著,紫霞沒死。
菩薩,紫霞是不是沒死,還在洛陽沙漠。 當夜悟空就去找菩薩,問個明白。
菩薩面帶微笑,說那不是紫霞,那只是一個凡人,跟千千萬萬個凡人一樣。至尊寶不信。
菩薩說」悟空,你這樣是過不了九九八十一難的」。
至尊寶大笑「我只想幫助師傅取完經,沒想著過八十一難。」
悟空走了,蓮花池蓮花開了一朵。
菩薩身邊兩個童僕搖身一變成了紫霞與夕陽武士,」你們下凡去吧,今夜悟空會見你們」。
菩薩看著那朵蓮花說。
3
今夜滿月,洛陽沙漠分外寂靜。悟空兀自坐在城樓上,想如果當初我不那麼任性負氣,紫霞或許就不會因為救我而被牛魔王誤殺了。若當日聽了葡萄的話,也就沒有這九九八十一難。
」救命「,聲音划過夜空,像是撥開了幾百年的歲月。
紫霞 ,悟空站起,發現黑山老妖正在挾裹著紫霞與夕陽武士往城外飛去。
哪裡走,放下他們。悟空攔住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突出一陣黑氣,躲了過去。說孫猴子,別管閑事了,先看看你師傅吧。
「悟空救命啊」牛魔王擒著唐僧過了。
孫猴子,枉我們結拜一場,你搞我老婆,壞我親事,還把我封印在太陽底下五百年,今天我就要當你的面殺了唐僧與紫霞,讓你成不了佛,也成不了妖。
放了師傅,否則在就再封印你一千年。
你來啊,看看你是救你師傅,還是救紫霞。牛魔王猙獰的笑著。
似乎又回到了五百年前。可至尊寶已經成了孫悟空。
紫霞我已經不記得了,黑山老妖擒拿的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我保護唐僧去西天取經是為了普度眾生,不好因為一個凡人而放棄大成。至尊寶指著牛魔王說。
好,牛逼。牛魔王大笑,那我就讓紫霞死去。狠狠地拍了一掌,丟下唐僧,走了。
唐僧說了「走」。
師徒繼續取經。
悟空說「明天就是情人節了,師傅放假一天不,我還要給猴子猴孫牽線吶。」
好好取你的經,否則為師念你緊箍咒。
「靠,高僧不能這麼薄情的,我都救你599次了。」
「閉嘴,小心為師念你緊箍咒」。
悟空知道唐僧並不會緊箍咒,其實這世界上並沒有什麼緊箍咒。只是每晚 看到紫霞漫天時,悟空頭有些暈眩。
4
雷音寺,諸佛眾神。唐僧師徒,功德圓滿,斗戰勝佛,讓人側目。
只是他頭上的那顆緊箍還是無法拿下。悟空與觀音對視一笑。
當紫霞說「那人像條狗時」他就知道,紫霞已經不可能存在了。牛魔王也不能從太陽下復生,
這都是觀世音幫他度過那一難罷了。
他可以選擇放下,輕而易舉的摘掉緊箍,沒有痛苦,他不要沒有痛苦的活著。
他是至尊寶,不是孫悟空。
緊箍咒當然疼,疼出快感,像是愛極了某個人,得不到也放不下。可當時是心甘情願戴上它的,也要心甘情願的承受它。
情人節,單身狗和開腦洞最配了。
忍著這種疼,
你手裡握著千鈞重的鐵棒要拚死護衛那個即將被白骨精捉的唐僧最後被那個你要護衛的人用厭惡的面龐嫌棄的話語趕走,
你九死一生翻山越嶺吃最大的苦受最大的罪最後被冷眼相待連師弟也要教唆師父念咒,
你求神告佛一身傲骨跪給妖精自己要卑微到塵埃里轉過身還是強顏歡笑,
你在最危急的關頭世界都無法證明你的存在而師弟去你洞里偷回行李你師父說就算你回來他也不用你去取經他們要自己走,
你無數次想起夢裡的遠山和葉夢裡花落知多少,
而醒來就忍著那種疼繼續走那條虛無的路。
明·吳承恩《西遊記》第八回:
「如來又取出三個箍兒,遞與菩薩道:「此寶喚做緊箍兒。雖是一樣三個,但只是用各不同,我有金緊禁的咒語三篇。假若路上撞見神通廣大的妖魔,你須是勸他學好,跟那取經人做個徒弟。他若不伏使喚,可將此箍兒與他戴在頭上,自然見肉生根。各依所用的咒語念一念,眼脹頭痛,腦門皆裂,管教他入我門來。」
可見是「眼脹頭痛,腦門皆裂」
等等,孫悟空不是有金剛不壞之身嗎?為什麼會痛呢?
因為緊箍兒是對神法器,直接作用在靈魂
靈魂之痛
來,聽首歌感受下
靈魂之痛 - 網易雲音樂 網易雲音樂 聽見好時光
等等,我發現一個問題,你的問題是「緊箍咒念起來到底有多疼?」
我念我會痛? 一臉蒙逼.jpg
PS:老夫還準備編個故事體現下靈魂之痛,解釋下自由之痛,分析下孫悟空不反抗的心理歷程
結果掃了一眼題目,你念你也疼。
在論壇諮詢了半年下了七八個決心才買的車出門就撞了。
等了半月的快遞打開後結果裡面是空的什麼都沒有。
看到兩年前的日記中寫的夢想。
凌晨三點爬起來看直播發現網斷了。
發蘋果,就你拿到的蘋果裡面的心壞了。
十五條未讀信息都是騰訊新聞。
差不多就是這樣?_?
DOTA馬上上高地了,你是核心,電腦重啟了。
爐石天梯,對面一血,你是法師,該你出手了,電腦重啟了。
星際憋了一堆飛龍,一不留神,被一個大閃全收了。
論文快寫完了,剛要存,停電了。
終於回到家了,沒拿鑰匙。
你腦袋被門夾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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