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客觀評價秦可卿,她和潘金蓮如此的風月人物有沒有本質區別。為什麼有她是悲劇人物這樣的說法。?
我回答第一句「如何客觀評價秦可卿" (我把它答成了主觀評價………………)和
第三句「為什麼有她是悲劇人物這樣的說法?」
至於「潘金蓮如此的風月人物」,十分複雜,而且你得界定到底是哪個潘金蓮——以及貞操觀了……
註明:
我所提到的劇情,是我相信的劇情。並沒有公認的劇情,秦可卿死的極早,烈火烹油的戲台還沒搭,大觀園還沒建,她就死了,以至於她的才情全無著墨了。且正面描寫極少。別人口中的評價、誹謗(或揭穿),拼湊出一個秦可卿。最大一段正面,就是託夢王熙鳳。
且看她僅有的幾次出場:
第五回 賈寶玉神遊太虛境 是她安置寶玉休息。算是打了個醬油,倒是對她的家居品味頗有著墨。
第七回 宴寧府寶玉會秦鍾 焦大罵了一句「爬灰的爬灰」,意在賈珍。
第十回 張太醫論病細窮源 為她的病,寫尤氏賈珍又急又忙,醫生診脈還捎帶診斷了她的性格。
第十一回 慶壽辰寧府排家宴 鳳姐探病,引來一段惺惺相惜。
第十三回 秦可卿死封龍禁尉 戛然而死。終是靠託夢留了一段遺言,否則竟無正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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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
賈母雲「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尤氏謂「打著燈籠也難找」。乃至死了,出殯時候,賈府眾人無不真心灑淚。
「那長一輩的想他素日孝順,平輩的想他素日和睦親密,下一輩的想他素日慈愛,以及家中僕從老小想他素日憐貧惜賤、愛老慈幼之恩,莫不悲號痛哭。」
所有人都喜歡她。看似一個「不可能存在的完美的人」,卻在賈府存在了。真真「無為有處有還無」。
事實上,就在跳寫秦可卿的這幾章,夾了秦家的家境普通、可卿為抱養孤兒、她弟弟秦鍾入學賈府義學。關於入學此事,原文道「賈府上上下下都是一雙富貴眼睛」。這些富貴眼睛,難道在她面前,就瞎了么?自然不會。後文又一個美貌貧窮行事溫柔氣質優雅的女子邢岫煙,月錢打點下人賞銀、落得連身冬衣都買不起。(還是鳳姐疼她,是思及故人否?) 而與其相比,秦可卿顯然未因貧窮受委屈。
為什麼呢?道理很簡單:貧門姑娘在豪門大院有沒有可能有尊嚴地立足?可能,但這是特別特別HARD模式的HARD模式,真·地獄模式。我們在後文見到的鋪寫開來的人都沒有能夠突破這「富貴眼睛」,有錢有權在手,平兒都能行權——真真兒的比正格的小姐入眼。連黛玉想吃燕窩都怕下人說閑話呢。
所以「人人都愛秦可卿」不過是作者的障眼法,張友士診出「聰明太過,則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則思慮太過」,恰是秦可卿的真·人際關係:不是人家主動來愛她,而是她真太聰明了,居然能打穿這個地獄模式,讓這些或多或少有些勢利、利益關係複雜的人們,都給她一張好人卡。之所以說是好人卡,因為幾乎都是淺交——除了惺惺相惜的王熙鳳,誰有功夫跟她深交;既是賠小心交往,聰明人就更不會選擇深交;再說她也是當家媳婦,需要打理寧府,也沒有大把時間交友。
才華
這是第一個看穿且接受「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人。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對時勢的認識實在通透至極。尤其是那一句「榮辱自古周而復始」,真是悟了。其實前文已經有悟,賈敬壽宴鳳姐探病,她便已有言「如今得了這個病,把我那要強心一分也沒有」。我願相信,人之將死,她是自己參透自己的聰明、辛苦得到萬人好評其實是自戕。所以[聰明累]也是說熙鳳,也是說可卿。
[聰明累]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盪悠悠三更夢。急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呀!一場歡喜忽悲辛,嘆人世終難定!
她還提出了賈府凋亡後續命之道:將祖塋、田莊、家塾結合在一起。(這個計策實在太美麗,不能保萬事昌盛,但能續一脈香火,即使賈家犯事被抄家了,也沒有連鍋端人祖墳的道理,況且這裡田莊收成只做家塾供給——而家塾主要供那些外系的請不起老師的親戚,這等弘揚親情又尊師重道的善事,自然可以保證田莊和家塾留下。若賈家有志在廟堂圖入世的聰明後人,也可藉此東山再起;若後人出世,也有處所講道求學;若後人不堪,亦可借田莊苟且度日。)這番思量,理家能力竟比鳳姐還強。也比那經過見過的賈母強了。(嘆廉頗老矣,吃個桃都拉肚子,理家是萬萬沒精力了,竟靠默許丫鬟和當家孫媳偷賣私房維持家境。)
情愛
一句話總結:假珍假憐,情可輕。
可卿說賈蓉「他敬我,我敬他,從來沒有紅過臉兒。」好個相敬如冰——就是那"極聰明、極清俊"的平兒,和賈璉甚至和鳳姐之間還有過口舌。我胡說一句:男人跟你吵,那也還是愛的——不愛的,理都不理你了。何況賈蓉,攛掇賈璉偷娶尤二姐,竟是為了方便自己嫖娼。這樣行事,跟賈璉又有什麼分別?嫁了個這樣的男人,婚姻若能幸福,也是心靈太強大……
焦大一句「爬灰的爬灰」,不僅勾起了寶玉的好奇,也勾起了所有紅迷的好奇。又有畸笏叟一句「淫上天香樓」,引起好多揣摩。按我說,秦可卿只要沒瞎了,就不可能是自願「愛上」賈珍。必是賈珍逼奸(或者逼奸未遂)。冷子興演說榮國府,言及寧國府「如今敬老爺不管事了,這珍爺那裡干正事?只一味高樂不了,把那寧國府竟翻過來了,也沒有敢來管他的人。」 看這文像誰?分明又一個孫紹祖!難怪前人評述「皆從敬」「實在寧」是「譏失教也」。若賈敬早死導致賈珍沒個正行也就罷了,這爺爺他卻是為了「得道成仙」,憑他《陰騭文》刻幾萬份,生個兒子不管,讓他這樣作孽、連著帶壞了孫子(後面尤二姐尤三姐的場景里他們都「聚麋」了……簡直可怖),這樣能有「福報」才真是見了鬼呢。(所以他死後,沒有闔府上下一起俱亡了「雞犬升天」,可見是沒登極樂,必是去見閻羅了。)
就連薛蟠都怕賈珍淫亂不規矩(二十五回「又恐香菱被人臊皮----知道賈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薛蟠可能是多慮了,但可見賈珍同他兄弟一樣也是個「淫種」了。又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而不得」,自然,對賈珍這一類的「淫種」型男人們,「偷而不得」若「偷而亂倫(而不得)」又如何?
賈珍在寧府說一不二的,既然動了情,又兼秦可卿要在高門大宅里做人,威逼利誘法子多得是。不過以秦可卿的智慧,或許能和他周旋;又或者賈珍想要讓可卿也愛上他,所以要「得到她的心」,不敢妄動她的身。可卿卧房裡的那些「公主用過的東西們「,恐怕是賈珍送的禮物。可卿一句「神仙也住得」,未必不是在諷刺賈珍送了這一大屋子的東西,總是她依然肉體清白,外人看了實不像樣——故有「爬灰」之言。所以賈珍是「假」珍呢,留這麼一屋子的話柄,秦可卿的清白已然被毀的乾乾淨淨了。我猜想,他是還沒得手,否則可卿早逝,他不會哭成那樣悲痛欲絕。(你看賈璉對尤二姐得手後又如何,轉眼又是一個秋桐,尤二被鳳姐虐待的連飽飯都吃不上了,他都不知道的。)
判詞
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判詞里「情既相逢必主淫」,是照應警幻「情」「淫」論。
[好事終] 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箕裘頹墮皆
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
《紅樓夢》曲有意思。強姦竟怪女人穿的少勾引人——這可能是曹公真意嗎?!一句「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是大大諷刺。
薄命
從一個棄嬰能走到賈府的重孫媳婦,秦可卿的「逆襲」說明了她是多麼美麗端莊的一個好姑娘。又有闔府稱讚,她也是蠻拼——太努力了。就這樣好的姑娘,塵慮縈心——不管是思慮太過,還是要對付公公追求/逼奸——終於死在這富貴公府里。
此人薄命……比黛玉寶釵熙鳳她們所有十一釵加起來都「尤甚」。。。。
————————————寫到尾聲,忽然想起,曹公稱她必道「可卿」,然而文章內有可卿的乳名這裡人都不知道(納悶寶玉夢醒呼喚可卿那一段)。初看奇怪但不在意,第N遍後才想到,「黛玉」、「寶釵」這些名字,也幾乎從未從誰嘴裡蹦出來過,然而曹公也是必要稱其名姓——果然「古今第一淫人」。這要在別的書里,十二釵正冊應當是「賈薛氏」、「林氏」、……「賈王氏」、「王賈氏」、……、 「秦氏」。想想就氣得笑起來……
有區別。潘氏之「淫」出自她自身之七情六慾。加之武大實在配不上她,比較單純。
秦氏之「淫」更為複雜。
首先,關於秦氏之淫的對象。流傳甚廣的「淫喪天香樓」之說,雖為曹雪芹刪去,大家多年來都說是與公公賈珍「爬灰」被丫鬟撞見才自殺的,甚至這段刻意被曹公隱去的情節,在83版老紅樓夢裡還被清晰地演出來了。
真的是這樣嗎?賈珍當真如此不堪?近年紅學探佚研究卻又傾向另一種說法。秦氏之死另有牽連,當然我說她沒「爬灰」什麼事兒,不是說她不「淫」,「養小叔子」的也許是她。(說句題外話,養小叔子的絕不是鳳姐,她與賈蓉賈薔是「一體一黨」但光明磊落。)
秦氏死後賈珍給她的風光大葬,參考賈珍過年時給族人發物品過年的那場戲,賈珍絕對不是那種沒腦子沒威嚴的,他若和秦氏有私且導致秦氏自盡絕不會那樣張揚地還求太監公公花錢「死封龍禁尉」等,他避嫌還不及呢。
秦可卿之死謎團很多,絕不是簡單的「偷情」那麼直白。
很簡單的一個例子,來證明兩者雲泥之別。
秦可卿死之前託夢給王熙鳳,告訴她保全家族的三件事情。
如果不是大戶人家經歷過風雨的人,又怎麼會有這樣的見識?
二問為什麼是悲劇人物?
作為一個進12金釵正冊的這樣一個重要女性卻在書未過半就死了,難道不是悲劇嗎?
個人認為,秦可卿被排入「薄命司」,是因為她是一個多方力量博弈中犧牲品,或是家族內鬥,或是政治紛爭,或是利益糾葛。
先看一下她在書中的評價。
秦可卿在書中出現極少,僅在前十幾回中出現,並且幾乎無正面描寫,容貌穿著皆是略去,大多是從他人之口道出秦氏的排場與狀態。
我對秦可卿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寶玉夢遊仙境時所睡得那間屋子,極盡奢靡,什麼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什麼文昌公主的床樂昌公主的帳,字裡行間,瀰漫著情慾的味道。
焦大說過:」扒灰的扒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應是暗指賈珍-秦可卿亂倫,至於小叔子,西府里和賈蓉一輩的貌似只有賈薔了……不過奇怪的是,在賈府這樣一個井然有序的大家族,上有賈母等家長,下有祖訓家法,為何卻不能約束秦可卿的淫亂行為?
或者說秦氏的淫亂不是主動而是被動?她是受人指使或是為人利用?
秦可卿的判詞是「情海情天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這首詞中的「榮」「寧」,應是指榮國府寧國府,這兩句的意思,似乎暗示了賈府「家亡血史」的禍首是寧國府,而並非高鶚續書中以榮府為主的「數罪並發」——交通外官、賈赦強搶石獃子扇子、張華二姐案、鳳姐放高利貸。
秦可卿所對應的紅樓夢曲子是【好事終】——」畫梁春盡落香塵,善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萁裘頹墜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
從第一句和配圖」美人懸樑自盡「可以判斷秦氏的結局是上吊身亡,不知為何書中卻改寫成病亡,又或者是為河蟹刪去了相關情節?
判詞和曲子中,都提到了秦可卿貌美而淫,而至敗家。
曲子中,」萁裘頹墜皆從敬「莫非是指賈珍的老爹,那個前賈家族長賈敬?」家事消亡首罪寧「自然是指賈府敗落,罪在寧府,而源於賈敬。鑒於賈敬的年齡和作風,感覺他不太可能是」淫亂賈府「的人,那麼這個」罪「,也許是說當年他敲定了賈蓉和秦氏的婚約,以至於給賈府帶來了滅門之禍?
《風月鑒紅樓》中有詳細描述,關於秦可卿的我認同大部分。
秦可卿,義忠親王女(理由是她死後埋在義忠親王給自己預訂的棺木里),小時候因奪嫡需和四大家族結盟被父送到養生堂,被父下屬秦業收養,被賈敬尊義忠親王命嫁給賈蓉,被所有知情人當做郡主對待,所以賈府沒人能管她,儘管她強迫公公賈珍、小叔子賈薔、賈寶玉等和她「交朋友」,賈府主子們也都誇她,只有賈府族人賈璜妻金氏(金榮姑)、寧府僕人焦大等不知情者罵她。因為她「交朋友」的事被忠順親王的手下賈化(賈雨村)知道,賈化判斷出她的身份上報忠順親王,忠順親王上報皇帝,導致義忠親王壞了事/被軟禁,她也被皇帝賜白綾自盡。臨死前皇帝派人告訴她賈府因北靜郡王力保暫時沒事,於是死後託夢給王熙鳳——賈府暫時無罪且有喜事,但一定會被抄,要儘快轉移財產到安全賬戶上。死後以郡主禮下葬。
秦可卿的悲劇在於她是義忠親王奪嫡的棋子,自幼和父母分離,被逼自盡。她和潘金蓮的本質區別在於她有政治背景而潘金蓮沒有,秦可卿因淫而被賈化發現破綻(秦可卿淫蕩,而賈府頭面人物對她卻是一片讚揚),她的淫導致義忠親王奪嫡失敗、自己被迫上吊、四大家族及其同黨們因站錯隊被抄家流放。
看過對這個人物的解讀,總覺得水很深。不過我還是蠻喜歡她的,兼有釵黛的風姿,王熙鳳的性格,尤氏姐妹的風情,又沒有走向極端,比釵黛稍遜,比鳳姐柔,比尤氏姐妹收斂。她應該是神秘而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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