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正傳,魯迅想說什麼?
重讀《阿Q正傳》,發現一個很重要的現實就是,其實,我們人人都是阿Q.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從來沒有逃離過麻木和愚昧的洪流裹挾,有多少人敢去正視自己的真實處境,正視自身所受到的禁錮與痛苦。我們沉浸在廣告、商業電影、肥皂劇的虛幻刺激中,自嘲、嘲笑他人,嘲笑他人的較真,以為溫吞一般的麻木就是「幸福」,然而現實總是那麼殘酷,麻木也不能讓人幸福。所以我們總是期盼著有一個「革命」來拯救自己,這「革命」抑或是婚姻,抑或是金錢,我們以為得到這一切,或朝著這一切向前走,就至少,比沒有得到他們的人好,所以我們有權利去嘲笑「單身狗」,笑貧。以為自己得到這一切就勝利了,就「永遠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了」,然而真的是這樣嗎?不是還有那麼多人在得到世俗標準的幸福後依然鬱鬱寡歡。
換一個角度來說,那些標榜自己清高、獨立思考的人,鄙視世俗功利的人,他們的姿態就一定是清醒又高尚的嗎?他們就沒有阿Q似的「精神勝利法」么?
從沒有體嘗過什麼是「尊嚴」、「自由」、「真、善、美」的我們,以為靠欺辱和同化更弱者就是「勝利」。嘲笑崇高的麻木是「阿Q精神「,鞭撻世俗幸福的高傲同樣是」阿Q精神「。
像我這樣,以為大多數人都活在鐵屋子裡的人,或許也同樣是一種肯定自己的」精神勝利法」。誰也逃不脫。
宇宙洪荒里,你孤零零的站在天地間。或許,這才是真相。當然,這是我對自己說的。
以下是一家之言
《阿Q正傳》絕非「批判國民」,恰恰相反,他是用嘲諷,調笑的方式來揭露當時舊社會的真實的「黑暗」。
如何解讀《阿Q正傳》,是需要站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去看這篇故事的。此書寫於1921年,1921年是民國成立十年之事,書中所描寫的時代背景則是在清末,民國未建立之時。當時「革命」運動此起彼伏,風起雲湧。
只要說到這裡就能大概明白了,阿Q本應是「革命」的主體,卻因為沒有接受智識教育,他本身既不理解革命,也不接受革命。甚至連「憤怒」的能力都沒有。他懵懵懂懂中試圖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最後卻為「革命」背了黑鍋,成為「革命」的犧牲品。
阿Q的命運是悲涼的,愚昧的,更可悲的是他無力改變,甚至無法認識到這種悲涼。這並不是他應該被批判的原因。因為那些「革命黨」,那些地主和地主的走狗,其實和阿Q是一樣的愚昧,他們侮辱,嘲笑,欺凌阿Q,但本質上與阿Q毫無區別。
而《阿Q正傳》的最後,這些原本應該被革命的階層,卻成為了「革命黨」,毫無疑問是對「革命」的最大的嘲諷,再聯繫一下當時寫作的時間1921年。你就知道這篇文章到底在寫什麼。
對了,除了這個表層的意思之外,魯迅這篇小說傳達出來更多的是「絕望」:
這就是我們的革命---------------不過換一個旗子,戲碼照舊
這就是我們的革命者------------不過換個名號,面貌依舊
這就是我們的國民---------------不過換一個人,20年後,還是這樣一個「好漢」
新手上路,不曉得知乎問題有沒有什麼問題實效性,貿然於此發言,若屬班門弄斧,望乞多多包涵。
莎士比亞說,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魯迅先生作為一個時代的憂患意識,目睹了辛亥革命前後的社會變革,吶喊出了他的憂思與求索。我是一名基督徒,在查考《聖經》的過程中我逐漸感受到了以經解經的曲徑通幽之妙,在學習其他深刻類型的文字、藝術作品時,也嘗試用類似的方法來打開自己的思路。這樣,我在試圖解讀阿Q的困頓中,呼應性地遠眺了魯迅先生同時期筆下的其他人物。
《吶喊》是魯迅文字改革生涯中最早期的作品集,在表達情感上,也相對的激烈與直接,鋒芒畢露,算是辨識度很高的「憤青說」。用魯迅先生自己的話說,《吶喊》是其在新文化運動中 「有時候仍不免吶喊幾聲,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賓士的猛士,使他不憚於前驅」;其對於「吶喊效應」還是相對樂觀的。對我來說,《吶喊》中的小人物都很真實細緻,較之之後的眉間尺,阿Q所帶給讀者的革命啟蒙彷彿還是比較間接的,更多的是魯迅先生對社會底層人民的熱忱的人道主義關懷。
阿Q,一個「很能做」的青壯年勞力,比起《葯》中的老栓和華大媽,《明天》中的單四嫂子,甚至於孔乙己,都更有潛質成為辛亥革命反帝反封建隊伍中的主力。不過阿Q似乎並沒有什麼革命精神,反倒是有了滿滿的精神勝利法,和一種怪誕的對封建傳統的擁護。
阿Q「 「先前闊」,見識高,而且「真能做」 」,大概還可以加上「腦子活」「身骨壯」等諸多優點,可惜有個癩疤,又無親無靠,只不過做一個各處打零工的僱農,自食其力碌碌一生倒也罷了。怕就怕在阿Q是個不甘寂寞的「先前闊」,這似乎就不可避免的令他麻煩纏身。
趙太爺的兒子進了秀才,阿Q好死不死地湊熱鬧提醒人他也姓趙,便要被揍。考慮到那時中國的鄉紳土豪很多,而且又常是大姓,如果所有惹不起的人都姓奧巴馬或者柯林頓,那重姓相遇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不過奧巴馬大抵是不在乎與庶民同姓的,畢竟老百姓不能與皇室同姓,愛新覺羅幾個字連起來是要避諱也是趙太爺一流才敬慕追求的。孔乙己也是這樣一個沒有名據可靠的人。互文來看,受無受教育,手有無縛雞之力,阿Q這個連名字都只有讀音可傳並無字據可靠的小人物,是可以代表一批時代的大多數了。
心理學上有一個「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大致將人類生存之必需呈金字塔式階梯排列為五層,依此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
大體說來,人類對這5類需求的需求程度是呈階梯式順勢遞升的,然而並無絕對。個人對不同需求的反應程度是不一樣的。雖然看似《阿Q正傳》於1922年發表時馬斯洛尚未發表該理論,但我覺得魯迅先生一定是至少在意識層面認可的。
小時候讀阿Q,老實說很有些討厭他,欺軟怕硬,又偷又強,滿口不是吹牛就是扯謊,還吃小尼姑豆腐,這樣的人也配和孫中山先生一起革命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雖然說頭砍的實有些冤,也是死不足惜。
後來到了會正話反說的年紀,再拿起魯迅小說集,這阿Q竟沒有那麼面目可憎了。似乎是樂觀堅強,頗想好的一個可愛的人了。- 阿Q要維持生計,要在趙太爺家做,不再能姓趙,暫時解決了生理需求,但犧牲了尊重需求;
- 所有阿Q要去打架,要怒目,要贏得尊重,可惜老也打不贏,為了臨時解決安全需求又不得不進一步犧牲尊重需求;-這樣看來,精神勝利法是我們的底層勞動人民多麼寶貴的精神文明和非物質文化遺產阿
- 不過畢竟精神勝利不若確確實實的勝利,阿Q又要交手小D以及小尼姑,這就引發了阿Q對社交需求的意識,自然是沒有出路的。非但沒有出路,還從此失掉了做僱工的工作,愈發連溫飽這樣的生理需求都難以解決了。
- 後來阿Q進了城,走上旁門左道,我甚至是替他舒了口氣!不過後來想起自己前些天出門旅遊被偷的手機時,,,還是改革吧!給個大家都能活好的出路!
- 辛亥革命了,正是給阿Q這樣的人一個出路,阿Q這樣的人也頗動了心了,不過他既沒有領悟到革命的精神(從他對辮子的看法就可看出)又沒有找到革命的門路。
在一個健全的,公正的社會體制下,人類作為個體是可以自由的追求自身各個層面的需求的,然而對於阿Q這樣一個掙扎在溫飽層面的人,似乎是不該奢望空中樓閣的。
《阿Q正傳》,便好像是魯迅先生寫給革命者們對革命現狀的觀後感,寫給許許多多的、革命的無謂犧牲品們的墓志銘,以及給更多的阿Q著的人們的雞毛信。懦弱卑劣者看清了自己,於是用暴行把自己武裝了起來,變成了暴徒,暴徒們披上了華麗的外衣,自詡為變革者,懦弱卑劣者羨慕那層華麗的外衣,於是站在了他們的身旁,希望也能穿上那件外衣;但是暴徒沒有變成變革者,懦弱卑劣者依舊愚昧無知;後來暴徒的外衣破了,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著,有些活著的人迷茫,有些人活著的不想清楚,於是暴徒又披上了另外一件華麗的外衣,懦弱卑劣者依舊跟隨者暴徒的腳步。
善良愚昧的人們,提高你們的警惕吧。假如阿Q還活著
看到你寫的第一句話就已經感同身受了。著作權歸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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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魯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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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知乎
中國文化。
人性。
人的生存困境。一個都不饒恕!
阿Q精神的自欺欺人反映出中國人的愚昧
魯迅沒想說什麼,他看見什麼就寫什麼,只是寫真實的社會、真實的人、真實的事而已。就像你寫日記一樣。真實的世界是不能寫出來的,無論什麼時代都一樣,幸好魯迅先生沒活到WG,否則他會很慘。不要套什麼舊社會新社會的觀念去讀它們,又不是考試,話說今天像阿Q類型的人大把。
我讀《阿Q》
阿Q最後死在「大團圓」上,不明不白。
這裡有兩個「不明不白」——一是既然主人公阿Q都被砍了頭,怎麼還給安了個「大團圓」的章名呢?二是當我們回歸到主人公身上,會發現阿Q竟然就這樣不明不白畫了個「瓜子模樣」的圈、不明不白被押上刑場、不明不白成了劊子手刀下的一捆無名肉,然後又不明不白像微塵一樣迸散了——這次竟連他最行之有效的精神勝利法也都沒了用場。
讀《阿Q正傳》,越到後面越感到魯迅先生投槍匕首一樣的諷刺。他寫民眾,是喜歡湊熱鬧、非黑即白沒有立場的,也是麻木苟且袖手旁觀的;他寫稍有些地位、學識的太爺之輩,是死要面子、欺軟怕硬的,也是自私自利兩邊亂倒的;而他寫阿Q,就更是集了荒誕和劣根性於其一身。有這樣的主人公,配合上環境里的芸芸看客,生生就把當時那個混亂無知的社會剝離出歷史,攤到了我們眼前。
下面我就從阿Q形象的複雜性,尤其是他獨特的精神勝利法等方面談談我讀《阿Q》的感受。
不自尊的自尊
阿Q是很「自尊」的人。
所有未庄的居民,全不在他眼睛裡,連大受居民尊敬的趙太爺,他也在精神上獨不表格外的崇奉。他因自己頭皮上生出的癩瘡疤諱說「癩」及一切近於「賴」的音,別人一犯諱,不問有心無心,「阿Q便………」
他很看得起自己,也不管戀愛的對象有意無意先告了白再說,也不管自己正不正經先給別人定了「假」字型大小再說。他被警告不許革命,覺得「所有的抱負……全被一筆勾銷了」,心中也還要湧出幾分壯志未酬的憂愁,覺得他們不打招呼來對不起自己。
可他卻偏又是那麼輕賤卑微到谷底的人。他的自尊,大概只可以私下說予自己,因為連他自己,也都因能夠像第一的狀元一樣得了個第一的自輕自賤而生出驕傲。
由此看來他所謂的自尊又是那麼不值錢那麼可笑。他為維護「自尊」所做的努力是罵口訥的、打氣力小的,和人生出口角上一秒還怒目圓睜下一秒就改口低自己為蟲豸。他可以八面玲瓏見風使舵,當然也就可以貶低自己順勢服軟,他明明活得沒什麼尊嚴,偏要把自己當個爺看,而在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個情節里,阿Q接連受了王胡、「假洋鬼子」的打,雖感到莫大屈辱也並未敢還手,卻在路遇處在弱勢的小尼姑時把脾氣轉移到她的身上,對其極盡刁難捉弄,由此覺得對於一切「晦氣」都算是報了仇。欺軟怕硬,讓人生出一種粘膩的恨來。
不自尊的人又怎麼能得到別人的尊敬,而他之後的種種不幸,恐怕也就只能讓人感嘆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在後來翻拍的《》電影里,阿Q賭博一幕戲劇衝突更甚。
檯子上演得轟轟烈烈,檯子下也是一片喧囂。阿Q像戲子,被賭場的人耍弄了一場,又被打到昏迷,在曲終人盡的黑暗裡蝺蝺起身,走向黑暗更深處。這略顯凄涼的一景幾乎都快要讓人把之前對阿Q的種種厭惡忘記了,然而再轉念一想,他又是怎樣淪落到這等田地的呢?其實文中已經有了詳細的解釋——「假使有錢,他便去壓牌寶,一堆人……聲音他最響。」好賭,有了錢就去賭,所以他存不住錢,實際上他也不是那種鼻涕蟲乞討鬼,而是「割麥便割麥……」的肯出氣力的短工。樂觀地說,如果他肯好好經營日子而不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那他的處境也不至於到了末路的地步。
在追求吳媽失敗之後,他的名聲和處境雙雙陷入谷底,沒人再來找他做工,到最後連生計都難以維持,於是他走到靜修庵,「趕緊拔起四個蘿蔔………」 待到被老尼姑抓到,他油嘴滑舌一番辯解,又讓人把先前對他的同情拋得一乾二淨。
阿Q在未庄過不下去了,落魄進了城,沒曾想竟還得了個「衣錦還鄉」。阿Q得了新的敬畏,可這敬畏也沒持續多久,關於他回鄉販賣的東西是盜竊所得的傳聞不脛而走,等一班閑人來尋根問底探他底細時,他竟也「並不諱飾,傲然的說出他的經驗來」,自此所有人對他敬而遠之,而他也終於,走到了末路。
他遭人打罵唾棄,全然沒有為人的尊嚴,讓人感到悲哀;可他恬不知恥得意忘形,固步自封自我放棄,又讓人感到真切的憤怒。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可他自己又似乎一直快樂。他的精神勝利法,是源泉;但有時,源泉出水太盛,也會意味毀滅。
無知與有知
阿Q的無知還捎帶有封建社會浸淫下的奴隸性。他突然被抓進縣城,接受審判,結果因為心裡「知道這人一定有些來歷,膝關節……」並且樂意長跪不起。
直到他被押上刑場,遊街示眾,他還像是個傻子對危機一無所知。甚至在生死關頭,他想的不是悲己傷情,竟是遺憾於沒有唱幾句戲,去招徠眾人目光。
他無知得可笑。可待我們再將目光轉向他獨特的精神勝利法,不禁又會對他行之有效的自我安慰感到矛盾的欣賞,朦朧中竟也會覺得他是個有知的智者。也許一個人不管外人怎麼把他貶低看清,只要他想通了不生氣就算活好了自己;又也許是當今的這個時代,在紛繁的壓力下的我們,也期許自己能向阿Q看齊,學習他以達到精神上的勝利。
阿Q的這種精神勝利法幾乎貫穿了全文。他挨了打,心裡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於是感到得了勝的心滿意足;他賭博丟了錢,剛感到失敗的苦痛,立刻就又轉敗為勝,自己打自己都能獲得安慰;他受了趙太爺的侮辱,本來忿忿,但轉念想到趙太爺「現在是他的兒子了」,又漸漸的得意起來……
我們說阿Q是個軟骨頭的人,他八面玲瓏沒有自尊,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可否認的是個很能調節心緒、樂觀的人。
不管他的樂觀是否可笑可氣,於他自己,也確實是行之有效。而聯想當代,如果說讀阿Q能給我們怎樣的價值和啟發,那自當首推他的精神勝利法。
現代社會,壓力隨處都在,壓力人人都有。我們或多或少都會經歷人世紛雜,感到困惑和苦惱。這時,不妨就來學習一下阿Q的精神勝利法吧。不管它是否被安上「自我麻痹」的帽子,也不管它是否會帶有魯迅先生諷刺筆法的沉重,只要它能讓我們像阿Q一樣,在那個黑暗空洞的社會活得無憂無慮,也算是達到了我們所追求的有知了吧。
其實說白了,人活一世,又何必太在乎別人的眼光,只要自己想明白了,什麼也就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這正是阿Q的有知之處。
他是阿Q,是自尊而不自尊的阿Q,是讓人恨氣交織無可奈何的阿Q,是一身軟骨滿腸無知的阿Q,卻也是擁有超凡脫俗精神勝利像英雄一樣死在「革命」里的阿Q。他是阿Q。
阿Q最後死在咬他靈魂的眼睛裡了,他們怪他最後也沒有唱一句戲。
白跟了這麼久,真是可惜。
魯迅先生的作品裡,《阿Q正傳》與《孔乙己》其實一對補充,前者講最底層的小人物,後者描寫舊式知識分子的尷尬處境。魯迅自己在俄文版序言里曾提到,自己寫阿Q是要抓住中國人的「國民性」,以阿Q為代表的底層才是「無聲的中國」的主體組成部分。時過境遷,阿Q這一形象歷久彌新,非但沒有隨魯迅的願與自己一起「速朽」,反而成為了中國人劣根性的最佳代表,「精神勝利法」仍舊在國民中廣泛流行,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近年來,汪暉在魯迅研究這一領域中挖掘出了一些新的角度,其中《阿Q生命中的六個瞬間》頗為值得一看。他從小說文本中細讀出了幾個細節,試圖在阿Q身上找到近代中國自發革新的可能。儘管,他的觀點並不一定「正確」,但這樣的探索,確實將關於阿Q的討論延伸到了新的境界上。汪暉的貢獻在於,他致力於破除困擾中國知識分子的迷思,解決如何面對、解釋中國的真正主體——底層人民。
阿Q的另一大貢獻便是「野史」精神。魯迅居然為了一個姓名都語焉不詳的人物作了「正傳」,中國的史學在傳統意義上只為帝王將相列傳,敢於犯言直諫的太史公雖然為刺客、滑稽們寫了列傳,將陳涉、項羽拉入了世家、本紀,但此後的史官們往往明哲保身,難有創始者的勇氣和視野。魯迅在中國歷史中看到了「吃人」的禮教,發現了正史中瀰漫的虛偽架子,在那裡,歷史主體是被刻意忽略的,比如張獻忠殺人如麻,《明史》只說大概如此,而真實的暴虐、慘烈都被記錄進了野史當中。於是乎,魯迅喜歡從野史中發掘歷史的真相,儘管稗官野史未免沾染上浮誇、偏見的弊病,但他認為這總比端著「史架子」遮蔽真相來得真切。
阿Q被立傳,被記錄進一家之言之中,正好踐行了這樣的「野史」眼光。在中國近現代的小說史中,你很難再找出一位如此精悍純粹的小人物,他涵蓋了這一民族幾乎所有可見或不可見的問題,他一方面顯得及其可恨,但又令讀者不住地自問自己的身上也流著相同的血液,自己有時也不免在生活阿Q一回。
儘管「國民性」本身是否成立也是學術圈的一個公案(參看劉禾相關著述),但阿Q這一形象的典型性,以及其背後批判「國民性」的立場,在事實上奠定了中國近現代乃至當代文學的基本走向,成為了思想界的主流,至今仍舊統攝著我們的思想,這或許就是歷史的弔詭,與我們的民族、文化緊密地糾纏在一起,難以釐清。「阿Q正傳」魯迅要探討的問題很多,絕不僅僅是寫一個精神勝利法的集大成者阿Q。
1.阿Q的優勝就是中國的優勝
阿Q只是一個符號,並不僅是一個具體的人。
這篇小說的發生地叫「未庄」,顧名思義,「沒有名字的村莊」,為什麼沒有名字?就是因為它實際上是中國千千萬萬個村莊(的縮影)!所以,魯迅要探討的是全中國的問題。阿Q的優勝,其實是全體中國人的優勝。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整個中國,全體中國人,都生活在一種麻木、虛幻的優勝中。不就是戰敗賠款嗎?咱中國有的是錢,給你!不就是要我們的破香港嗎?咱中國地大物博,都管不過來了,給你,我們還省事了呢!所以魯迅說阿Q的精神是中國精神文明冠以全球的佐證。
2. 中國貧苦大眾的人性問題
未庄的人大致分為兩類,趙太爺父子、錢太爺父子、趙太爺的「幾個真本家」(趙司晨、趙白眼)、趙家的打手地保,以及未庄的普羅大眾。而未庄的普羅大眾其實就是眾多的阿Q。未庄人嘲笑阿Q頭上有個癩瘡疤,佛教徒小妮姑罵阿Q斷子絕孫。在阿Q心裡,「王胡向來以絡腮鬍子的缺點排在小D之下的」,可見奴隸內部也是分等級的。自古以來奴隸為什麼容易被統治?就是因為奴隸內部是分裂的。馬克思說全世界的無產者聯合起來,其實有產者很容易就聯合起來了,而無產者很難聯合。每一個奴隸,想的不是如何擺脫自己的奴隸地位,而是如何尋找到比自己更弱小的奴隸去進行欺壓。在夢境中,阿Q夢想著參加革命,但革命成功後他第一個要殺的並不是階級敵人,打了他嘴巴的趙太爺,而是和他同樣受苦受難的小D !
3. 阿Q們的革命動機——中國的革命(以至於今天的改革)為什麼經常失敗?
阿Q受了那麼多的苦難(雖然他自己不覺得苦),如何改變命運呢?只有一條路,就是革命。阿Q(以及未庄的、阿Q的階級兄弟們)對革命、對革命者的態度經歷了一系列的變化。起初阿Q是反對革命的,阿Q親眼賞鑒過殺革命黨的場面,他說「殺革命黨,好看,好看!」,「革命黨要造反就該殺!」。革命先覺者們之所以要革命,不就是為了解救像阿Q這樣的人嗎?但阿Q們並不理解,他們卻認為革命黨就該被殺頭。這也揭示了教科書上已經說明了的,革命失敗的原因:離群眾太遠。待革命愈演愈烈時,阿Q看到革命竟然讓趙太爺,以至於城裡的白舉人害怕地四處逃竄,阿Q想「真革命也好,革這伙媽媽的命!」,於是阿Q也要參加革命。阿Q做了一個夢,阿Q夢見自己成了革命的主人。阿Q夢見自己有了地位,有了錢,有了女人,這就是阿Q革命的三大目的。(所以後來中國的革命口號「你想吃飽飯嗎?」、「你想睡地主老婆嗎?」是不是因為一些組織看了魯迅的這篇文章呢?~)但要實現這些夢境,光做夢是不行的,於是他去投靠假洋鬼子。革命,本來是要解救阿Q們,打倒趙太爺、假洋鬼子們,但現在趙太爺、殺過革命黨的白舉人、假洋鬼子們搖身一變成了革命者,而且是革命的領導者,直至革命的包辦者!結局是假洋鬼子不許阿Q革命。這就註定了革命的失敗。今天的改革不也如此嗎?為什麼改革難以推進?為什麼越改革問題越多?道理雷同,在人人都是改革家的局面下,難免泥沙俱下,最後改革不可避免地被少數人包辦。
4. 阿Q的死亡——從未消失的吃人
阿Q因為趙太爺的編造的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抓進大牢。把總大人為了儘快「破案」,和縣太爺、白舉人合謀,把阿Q定了死罪。就這樣阿Q被吃。然而這劇情直到今天恐怕並不鮮見吧。。。
換湯不換藥的不幸的人性,永不更改的不爭的奴性。周先生筆下大多都是小人物,小人物說反映出的靈魂和氣骨卻又是所有的人物。精神勝利法可悲而可笑,為革命被黑鍋可憐而可嘆。
革命革命,革了自己的命,周先生大概想讓阿Q去死,就如同譚祠同以熱血喚醒國人,「我以我血薦軒轅」的情感啊。
魯迅的筆就像他的手術刀,割開表面的平和,使赤裸裸的污濁致命的瘤毒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魯迅想說的阿Q精神,根本不是什麼精神勝利法,而是兩點∶1那些沒有能力去對抗傷害他們的強大對手的人(當時體現為男人),就轉而去欺負那些更弱的無辜的人泄憤,見阿Q欺負小尼姑
2 阿Q對於自己的人生的意義和價值完全建立在別人對他的態度上,根本不去考慮一件事情對自己是利還是害,他考慮事情的標準就是:別人會高看我,會怕我,這導致他如此糊塗的把無辜的自己送上了不歸路,直到最後得到別人的評價還是:無聊的死囚,都不唱兩句。。。我想魯迅先生真正想說的就是對上兩條的吶喊和反對 1我們要做強者,在對抗不了更強的人的時候,至少做到不去遷怒於弱者 2 不要用別人的標準和眼光來過自己的人生,否則也會像阿Q一樣最終把自己送上囚車,還期望別人看自己被處死看的開心爽快
阿Q是一個被剝奪得一無所有的貧苦農民,又是一個深受封建觀念侵蝕和毒害,帶有小生產者狹隘保守特點的落後、不覺悟的農民。
他不敢正視歷史,常常以健忘來解脫自己的痛苦;他同時又妄自尊大,進了幾回城就瞧不起衛庄人,又因城裡人又不符合衛庄生活習慣的地方便鄙薄城裡人;他身上有「看客」式的無聊和冷酷,如向人們誇耀自己看到過殺革命黨,並口口聲聲「殺頭好看」他更有不少符合「聖經賢傳」的思想,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嚴宇「男女之大防」等;他有著守舊的心態,如對錢大少爺的剪辮子深惡痛絕,稱之為「假洋鬼子」,認為「鞭子而至於假,就是沒有了做人的資格」;他身上有著畏強凌弱的卑怯和勢力,在受了強者凌辱後不敢反抗,轉而欺辱更弱小者。
摘自《中國現代文學史2011版》
《阿Q正傳》具有廣泛的社會意義,它畫出了國人的靈魂,暴露了國民的弱點,達到了「揭出病苦,引起治療的注意」。阿Q彷彿是一面「鏡子」,使人們從中窺測到這種精神的「病容」而時時警戒。
這給你截個圖就知道了,圖還有很多?
魯迅為阿Q寫傳,寫的是「人性」,阿Q是劣性的集合體,欺軟怕硬,不動腦子跟隨潮流,自以為是,好面子,過度的精神勝利,既沒有勇氣也沒有想法,等等,他就像一個浮萍隨意的飄蕩沒有一點力量。
但阿Q的劣性,每一個人都有的。每個人都有點欺軟怕硬,有時會跟隨潮流,有時也會小小的精神勝利,等等,只不過我們沒有那麼明顯,但魯迅把這些特點都放大,讓我們意識到,這裡的每一個特點都那麼的讓人討厭。
魯迅讓我們看到,這些劣性是困頓生活的根本原因;擁有這樣的性格會讓我們如浮萍般,在黑暗中無能為力的掙扎;只有破除劣性,才有可能看到希望。
魯迅為阿Q寫傳,為劣性立碑,為浮萍生根。
阿Q正傳裡面所描繪的是一個封閉、愚昧、落後、失智的生態環境。
裡面不僅僅是阿Q,所有人的人性都能夠用一句話概括:又凶又怯,一方面嫉妒、仇恨、殘忍的本性和願望在內心醞釀,另一方面畏懼權利、畏懼報復、畏懼未知,又使他們不敢有所行動,就像阿Q的內心活動,在心裡早已經把對方抽筋扒皮,但表象出來的卻又是一個不屑的「哼」,人人都想佔盡便宜,如果沒有佔到,便跳出來站在正義的角度對自己曾經參與過的惡行進行批判,正所謂人人都是劊子手,同時又人人都是聖人。
然而最可怕的是,將近100年快過去了,這些現象仍然在中國社會廣泛存在,這些阿Q可以遠在窮山僻壤,也可近在身邊,可能是你的親戚,同事,朋友,鄰居,無處不在,皆有阿Q的影子。這也是魯迅對人性洞悉之深刻的表現,細思極恐。
魯迅最大的想法就是讓你認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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