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鲜为人知神话故事?
除了‘精卫填海’‘女娲补天’这些中国人共知的神话外,在神州大地每个地区、每个民族、每个聚集地想必都会有各自神奇的神话故事吧?当然也可以是外国神话。
我推荐两个很诡异的神话体系吧
哈扎尔和克苏鲁
一.《哈扎尔辞典》
这本小说至今为止,也是我接触过最诡异的作品,没有之一。
它以辞典——而不是故事或小说的方式记载着内容,更过分的是,它居然还是以三个教派不同版本的记载来叙述的。
这种方式使得真正的故事永远被掩藏在无数的词条底下,你可以尝试着拼凑出千万条线,但距离故事的真相总是好像缺了一块关键的碎片。
这种描述有点抽象,我举个例子,用哈扎尔辞典的方式简单写一下西游记,大家就明白了。
《西游记辞典》
红书(道教):
……
13.唐僧:他是大唐皇帝的御弟,为了传播佛教,不远万里地前往西天灵山取经。齐天大圣孙悟空带着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一共保护着他,西海三太子化作白马,成为他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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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书(佛教)
5.唐僧:他是金蝉子下凡,担负着传播大乘佛教的重担,他收服了三名弟子,分别是一只凶恶的猴子,一头贪婪的猪和一个魔鬼。他的眼睛可以看遍前世今生,任何妖魔都无法将他侵害,他对佛陀有着至高无上的虔诚,这种虔诚甚至感染了他的弟子们,最终师徒四人一起成就了真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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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书(妖界)
9.唐僧:他是来自天上的压迫者,镇伏着最强大的妖圣。据说能够打败他的人,可以获得长生不老的力量,可是没有人能够做到过。数不清的妖魔曾经尝试过各式各样的方法,可是没有一种起到过效果。他就像是因果,像是梦境,像是虚幻出的一切真实。
如果你没看过西游记的话,通过这种描述,你能理解西游记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吗?
同一个词,在《哈扎尔辞典》的三个部分之中,可能有着不同的解释和叙述,因为三个部分分属于不同的宗教体系,以他们的角度记载着事情的面貌。
同时,你还要理解不同词语之间的相互关联,你可能在红书第二个词中看到的名字,没有弄明白,到了绿书中的第七十个词的时候,才明白它究竟是什么。
那么这本书一共有多少个词条呢?
与这种写作手法相匹配的是,哈扎尔辞典中记载的故事也非常的光怪陆离。
哈扎尔是一个消逝的民族,曾经一度出现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之中,却又无声无息地消失灭亡了。这本书的作者试图探究哈扎尔这个民族消亡的秘密,据称在查询了人类所能留下的所有关于哈扎尔的资料之后,将真相隐藏在了这本书的背后。
这本书同时记载着关于哈扎尔的史实和神话,既有真实,更多的却是荒诞。
在书里,哈扎尔民族寻找着属于他们的信仰,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国王请来了三个不同宗教的智者进行论辩,获胜方将获得全民族的信仰。
同时,哈扎尔民族的世代传承中,与梦息息相关。古老的捕梦者穿梭于现实与梦境之间,与魔鬼对抗。
“哈扎尔大论辩”和“捕梦者对抗魔鬼”构成了全书无数纷繁错杂的线索的交错。
而与成系统的神话,如希腊神话或日本神话不同的是,哈扎尔辞典的记述带有相当古老的原生态的特点,即缺乏逻辑。
缺乏逻辑推动剧情,而更像是“就是这么发生过,而我记载下来”了似的手法,经常会让我在读着读着的时候,既觉得荒谬绝伦,细细想象一下,又觉得毛骨悚然。
二.克苏鲁神话
比起上一本来,克苏鲁神话简直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的地步了。
即使你没读过它,也一定看过受其影响、改编甚至抄袭自其的动漫、电影、游戏、文学作品。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你是不是把它看成了克苏恩神话?”
对,魔兽的世界观就受到了克苏鲁神话的极大影响。
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克苏鲁神话里,那些古神旧神们就是最强大的存在,可是魔兽生生弄出了一个战斗民族泰塔,把他们全部收拾了。
那么我们反过来想一下:
假如没有泰坦的存在,这些邪恶的、诡异的、难以想象的、无法描述的神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那艾泽拉斯大陆甚至整个魔兽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克苏鲁神话,就是这个样子。
克苏鲁神话不是什么古老传承的东西,而是诞生于上个世纪一名非常小众的恐怖作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集。
然而当这位作家去世之后,他的小说世界逐渐被人们所关注,发展到了今天,已经形成了影响深远的世界体系,而他被人也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古典恐怖故事作家”。
克苏鲁的创作体系和SCP有些相似,都是开放式的世界,任何感兴趣的人都可以为之添加合理的内容在其中。世界的主旨就是无数“不可描述”的邪神们在世界上穿梭,渺小的人类只能勉强接触到他们的影子,在这个混乱而荒谬的世界中,人类的存在如同尘埃般渺小,任何多余的好奇心和试图对那些高级存在的探索,都会对人类带来毁灭、疯狂和死亡。
——反正我最近就沉迷于COC不能自拔……
似乎没人说《黑暗传》啊~
奇书,真的是奇书,里面到处都是民间流传的各种神话传说。
而且这部书本来不是书,是十万大山神农架里口口相传的唱词,专门在丧葬之时唱。如今被整理成书,里面很多神话说法与今人认知的神话传说是有很大差异的。
比如里面说昆仑山有位白妃娘娘,一日见地上涌出三道泉水,一道赤泉,一道黑泉,一道清泉。仙子喝下三道泉水后,居然怀孕,生下三个孩子,老大叫鸿儒,老二叫鸿浩,至于老幺么,“ 取名就叫小鸿钧” (笑
很多人以为盘古是开天大神,中国神话体系里最厉害的,但是《黑暗传》里说:“玄黄老祖传混沌,混沌之后传盘古。九番洪水三开天,才有日月星光现。”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盘古之前还有更厉害的大神通,而且开天辟地是开了三次天,前两次被洪水淹毁,盘古开天是最后一次,也是最成功的一次,把洪水给治住了。
而且作为丧葬时用的唱词,里面大量唱词与死亡有关,并且多次说到就是神仙也都会有一死,比如下面的唱词:
“哪一个,白头不老得长生;
哪一个,神仙不是作古人;
想昔日,神农皇帝尝百草,
中毒而亡无药医;
想昔日,老君不死今何在?
想昔日,八百受命一彭祖;
到头来,骨化形销一堆土。”
得了,在《黑暗传》里,不但神农是尝百草中毒而死,而且连老君也是死人,都是作古人。
对了,这本书里对唱形式展示,一问一答,唱出了这首黑暗传,这位对开天之前的历史了如指掌的歌手,则来自于扬州。
“问曰:哪里来的歌师?
哪里来的高手?
答曰:
扬州的歌者,
柳州来的鼓手。 ”
贡献一个貌似现代的民间传说,此传说传播范围非常小,但是结果影响至今。
最开始是我奶奶讲给我的,若她在世,约110岁左右,因为她说的如此详细,我怀疑传说发生在民国时期。所以下文我妄自定义为民国吧。
民国前,北京北部有个小山村--口头村,依山却不傍水,当地村民吃水困难,需要每次数公里挑水。尤其某年大旱,村民苦不堪言。
这一日,村里集资,请了打井人,几次打井,却有井无水。打井人也頗无奈,“老天爷不给水吃,人是没办法了,不如你们去拜佛问道吧!”
虽然无奈,可大家一琢磨,村口不就是有座庙么?于是杀猪头,摆香案,一对人浩浩荡荡到村口半山腰寺庙拜佛求道。
说到难处,更有妇孺啼哭。一痴汉忽然喊道,要是能吃上水,你们说哪里水好吃?众皆默然,半响,一妇人道,离此20里,下元村水入口甘甜,这水好吃!周围人哑然失笑,这一问一答,岂不是痴人说梦!
……
话说翌日傍晚,下元村村头几亩薄田内,二大爷正从地头井里挑水浇地,忽然一个红脸大和尚凑过来,施礼后说,‘’老人家,我乃口头出家人,走的累了,口渴的很,能赏口水喝么?‘’
二大爷一愣,心想井就在这,又不花钱,谁还能挡住你喝水?随口道:敞开喝吧!
好个红脸大和尚,服下身去,咕嘟嘟喝一口,赞道‘’这水好喝!‘’又服下身去,再喝,又赞!如此反复,竟不起身!
这和尚一人霸住井口半响,一旁等着挑水浇地的朱二大爷,是又好气又好笑,脱口说,“既然好喝,你把井搬走吧!”
这红脸和尚猛然起身,哈哈大笑,一句谢过,转身就走。
当夜,狂风不止,暴雨不歇。
次日一早,口头村有村民拜佛,登至庙门,惊见一口斜井,其水甘甜。只是这井是斜的,井口凌乱,似匆忙间挖的。入庙门,只见台上泥菩萨满身是水,肩上有泥痕!
与此同时,下元村却少了一口喝水井,只剩满地残痕!说是那夜风刮走的,却也太匪夷所思了!
至此,坊间流传,口头的菩萨搬了下元的井,口头的人喝了下元的水。
时至今日,该庙已开发为旅游区。
可能是代代相传,即使今日,如果拿着下元的身份证,免收门票(这真是个美妙的传说呢,今年夏天本人享受了一次此待遇)。
按我奶奶当年说法,下元人去了口头村,他们要管饭吃的,饮水思源嘛。
对了,这个寺庙,位于北京市怀柔区桥梓镇口头村半山腰处,叫做“圣泉寺”。李冰乃发卒凿平崖。时水神怒,冰乃操刀入水与水神斗。这里的水神兴扬在别的地方看到的说是蛟龙,也有说当时李冰变成了牛和水神搏斗。
今天李冰被奉为川主,蜀地之人祭祀两千余年不断。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冰开发了都江堰,让成都平原从此不再担心旱灾和洪灾,成为天府之国。二郎神的原型之一是李冰的二儿子,传说他在都江堰的建设中发挥过巨大的作用。
我们的文化所诞生传说中,如果神危害一方,那么他就会消失。如果人造福一方,那么他会成神。
从黄帝问道广成子开始,从大禹治水一脉相承,到西游记里面的大闹天宫,我们的文明更注重人的能力,认为人不是神的奴隶;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诠释道、美德、正义、良知而成神,
比如黄帝、老子、孙思邈、王重阳等等,这就是我们的历史,这就是我们的文化,人类自尊自信的文化标杆。
「南京不打五更鼓、安庆不坐彭知府。」
讲三个我们江淮地区的本土神话故事吧。
一、
南京古称应天府,在长江之滨。古时长江年年泛滥,官府束手无策,百姓苦不堪言。某任应天府尹素有爱民之声,每日虔诚向天祈求解决水患,感动了神明。有神仙梦中指点他「江里有沉船成妖。城内大户某家有金盆,使金盆沉江可镇此水妖,江乃靖。」
于是府尹就去找此大户借盆,大金盆是大户家的传家宝,自然不肯外借。府尹放下老父母的架子,软磨硬泡,连诓带骗,大户才答应「更鼓敲五下你给我还回来。」
古代报时方式讲究「晨钟暮鼓」,也就是上午钟楼敲钟,下午鼓楼打鼓。鼓一共打五次,第一次称一更,半夜第三次敲鼓也就是「半夜三更」,凌晨最后一次称五更。
大户所谓「更鼓敲五下」就是说金盆只借给你们一天,五更鼓一敲一天结束,你就赶紧给我还回来。
府尹把金盆借到手,连颠带跑地赶到梦里神仙指点的地方,把金盆扔到江里。一时间,长江怒涛为之平静。江边围观的万民倒伏跪拜,其呼府尹「青天老爷」。
府尹用金盆把水妖砸死,解决了心头患,欣慰无比。但到了傍晚却犯了愁,他身为父母官,从人家大户手里借了数斤重的金盆,所谓有借有还,要还,现在扔到长江里去了,怎么还?可不还的话大户告他「公开索贿」,这巨额的黄金,几个脑袋也不够杀。一时间府衙里商量对策众人愁容满面,一筹莫展。
到了四更,东边已经露出了微微的晨光,府衙里的众人仍是无计可施。这时,陪府尹去借盆的小衙役生了一个妙(损)计(招)「大户讲鼓敲五下还给他。鼓楼是咱们管的,吩咐鼓楼的打鼓佬和打更人都别打五更鼓不就好了!」
府尹哈哈大笑,连忙吩咐衙役班头全城把打更人、打鼓佬全部抓回府衙(打鼓佬一脸懵逼),阻止他们打五更鼓。大户在家里不吃不喝等着五更鼓响,府尹来还盆,晨钟敲响天大亮也没等到「鼓敲五下」。
大户气的直跺脚,鸣冤击鼓去找府尹要盆,府尹便解(耍)释(赖)道「你讲更鼓敲五下还给你,鼓又没打五下你要啥自行车!员外你这样不讲诚信,本道可是很为难的呦。」大户被气的七窍生烟,也无计可施。
此后,为了防止大户和后代要盆,南京鼓楼成了定例,晚上打鼓只打四下,五更不打鼓,天亮直接敲钟。留下谚语「南京不打五更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二、
安庆、合肥一带的土著居民应该都听老人念叨过一句话叫「家在江西瓦屑坝」。听过这句话的诸位有没有想过,咱们这些家在江西瓦屑坝的江西人,怎么就到安徽来做了土著了呢? Θ..Θ 这一切都要从七百多年前的一次起义说起。
蒙元横征暴敛、率兽食人,天下皆苦。又将民分四等,蒙古一、色目二、汉人三、南人四(淮河以南的汉人),故天下又以我们淮南汉人所受压迫最重。蒙古鞑子跑马圈地、纵马踏苗,鄱阳湖的汉人百姓生计无以为继,数姓义民暗议起事、驱逐鞑虏,在压制月饼时放入纸条「八月十五殺韃子」。
可惜密谋败露,起事义民扶老携幼出逃,被前来镇压蒙古鞑子铁骑追到了江边「瓦屑坝」,无处可逃,绝望的百姓中有人念诵「南无观世音菩萨」以求解脱。就在数万百姓即将惨遭屠戮时,观世音菩萨突然显圣,扔下手中柳叶化成方舟,柳枝化作桅杆,百姓纷纷跳上方舟。舟上没有风帆,借着菩萨神通顺江而下。到了江北,方舟搁浅再次变成良田千倾,桅杆化作了高塔。
太祖高皇帝驱逐鞑虏,神器重归炎汉,顺江漂下的安庆城受菩萨庇佑也成了江淮大城。但安庆城中始终流传着一句诅咒,因安庆土话称船帆为「蓬」,如果来了姓彭的知府,彭蓬同音,安庆城这片方舟就好比挂上了「蓬」,将重新飘回江中,山河动摇。
好在安庆文脉昌盛,朝中谙知「蓬来化舟」诅咒的瓦屑坝籍官员不少,巧妙地避免了彭姓知府上任安庆。
虽然百般防范,瓦屑坝移民害怕的事还是来了。某任知府暴病身亡,朝廷紧急从南京调来了一位彭姓候选道接任安庆知府。调人的公文邸报传出,城中流言四起,民声为之沸腾。
再说这个彭知府,他在南京当了几年有官无职的候选道,好不容易熬到了个名府大邑的实缺,急忙备船从水路往安庆赶,谁知到了安庆,无数百姓在码头上聚集,跪求彭府台不要登陆。
彭知府见这无数百姓痛哭陈情,自己初来乍到,也不好弹压民意、强行登陆,只好在船上留宿思考对策。本来今颠高高兴兴,你们为什么要说什么「蓬来化舟顺江漂」的鬼袜,蓝瘦,香菇。
前文讲到观音菩萨的柳叶化作方舟,柳枝化作桅杆,靠岸后方舟变回土地,桅杆则变成了一座高塔。人们为了纪念菩萨的恩德,围绕高塔在江边兴建了迎江寺,在船上滞留无法登岸的彭府台派师爷到迎江寺请教高僧有何破解。
高僧随师爷上了船,听彭大人倾诉了烦恼哈哈大笑,一句就破解了彭府台的难题「这有何难?不想让船走,岸边抛锚不就好了?」
高僧一语惊醒梦中人,彭府台召集全城百姓募捐铁器。全府百姓踊跃捐款,募得铁器与府库生铁共计一万六千斤。彭府台急令全城铁匠赶制出一对八千斤的巨锚,放在迎江寺山门口面对长江。(下图)从此安庆城这片方舟落锚生根,就算插上彭府台这张大帆也岿然不动。彭知府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也被百姓敲锣打鼓迎上了岸。
几百年来,长江水患频繁,沿岸汛情不断,只有安庆府城安然无恙、风调雨顺,大概都是赖大铁锚的守护。时至今日大铁锚仍然是安庆府城人的守护者,也是我们全体淮西瓦屑坝移民的图腾!
文革期间,红卫兵、造反派妄图将大锚当成四旧破坏,送到废品回收公司。所幸废品回收公司的负责人都是本地土著,深知大锚对于安庆或者说整个皖鄂地区瓦屑坝移民无可替代的重要性,冒着被批斗的风险将大锚雪藏在仓库中进行了保护。文革结束后,大铁锚重见天日。
我查询了资料,文革期间安庆没有彭姓的革委会主任(文革时期的地区一把手),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哈哈。
图为安庆迎江寺门口的大锚。
三、
巢州城原是上古三代就有的滨江古城,沃野千里、鱼米之乡。突然一日江水暴涨,过了半晌水又退了。水退了之后,滩涂上留下了一只万斤巨鱼。此鱼生命力旺盛,出水后还蹦哒了三天才死。
整个巢州城里的人都拿着刀来割鱼肉吃,只有一个老奶奶不去割肉吃。人家都笑她胆小,老奶奶也笑而不语。
过了不久,老奶奶家里来了一个老爷爷(你们不要乱想)热泪盈眶激动地对老奶奶说:“你真是个好人呀。我乃长江龙王,那条大鱼就是我的儿子楸,不幸被冲到岸上。那些坏人都吃他的肉,只有你不忍心吃。太感人了!我要报答你!”除了金银财宝,老爷爷还告诉老奶奶“我要报复这些吃我儿子的畜生,你记住,如果巢州城东门的石龟出血,就是我要水淹巢州城的信号,别忘了跑。”
奶奶听完嚇了一纵,待老爷爷走后,善良的老奶奶慌忙出门去跟城里的人说石龟出血城池就要被毁灭的事,让大家收拾行囊准备跑。城中人听他说什么龙王、石龟出血的话都以为她发了魔怔,把她当傻子。
一日一个屠户为了羞辱她,把自己杀猪的血泼到石龟上。老奶奶每日都要去东门看石龟上有没有血,你看到石龟上流血不止。老奶奶慌忙拉上自己的侄子一家跑到了高山上。
满城的人都把他们当傻逼。当老奶奶一行刚爬上山的刹那,巢州城陷入地下,滔天江水灌入,巢州城被全部湮没,水淹到老奶奶一行人爬的山上才停止。那高山成了岛,四周都是汪洋泽国。
老奶奶这批人伐木造舟,逃到了西北地势更高的地方结庐而居。新的定居点被称为「庐州」。巢州下陷的地方,称之为「巢湖」。为了感谢当年老奶奶的救命之恩,将当年避难的那座山(现在变成了岛)命名为「姥山岛」(淮西土语称姑姑为姥)至今仍在巢湖中央受人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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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老家流传的两个神话
1、人类出现后,神派牛传达自已的旨意,让人一天吃一顿饭,打扮三次。
然而,牛给人说反了,变成了一天吃三顿饭,打扮一次。
神知道后,气得骂牛:“这一一这一一这一一,这人们怎么够吃呢?!”然后罚牛去凡间给人们耕地。
牛很不乐意地说:“那我吃啥?我的食量都比人大,种的还不够我吃的。”
神说:“我看凡间到处都是芦草,你就去吃那个去。”
牛说:“那个苦得咋咽下去!”
神听了,大怒,折了一根芦草,自己咬了一口,说:“我都能吃,你还吃不得?!”同时一脚把牛踹下了凡间。
此后,牛只好老老实实给人耕地了,但因为神当时踹得太狠,把牛的门牙踹掉了,所以牛从此没了门牙,而所有的芦草叶子上,如今都留着神的三个牙印(把下图放大看叶子中间位置)。2、从前蛇是没毒的,人们都把蛇抓来当绳子用,结果蛇被折磨死了不少,它们纷纷跑到阎王爷那里去告状,阎王爷说,这好办,我给你处理一下,人们就不敢抓你了。说着他就在蛇的舌头上抹了一点毒,把它们重新放回了阳世,这下可不得了了,无数的人被毒蛇咬死了,他们也纷纷跑到阎王爷那去告状,阎王爷没办法,只好把蛇抓来,说:我给你们的毒也太多了,我要收回一些,说着便用手去捋蛇的舌头,可能用力过猛,蛇的舌头被捋成了分叉状,但从此人和蛇基本上就相安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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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盘古创世神话和彝族创世神话中都有左眼为日,右眼为月的描述,这两个神话实际上是都源于西亚巴比伦混沌之神的传说。陕西临潼姜寨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一个虎首类人面彩陶葫芦瓶上(距今5000~6000年)和西亚萨马腊文化(在伊拉克北部,距今约7000年)遗址出土的一个人面瓮上都发现了“左眼睁”(表示太阳)、“右眼闭”(表示月亮)的人面图像,象征着远古时期东西方文化交流
元杂剧时期的西游记相关神话《二郎神锁齐天大圣》
故事中水帘洞猴王为三人“齐天大圣”“通天大圣”“耍耍三郎”
二郎神轻易捉拿了大圣,而且大圣身为反派被捕后奴颜尽显,形象不堪。
【转帖】元杂剧《二郎神锁齐天大圣》——真正的历史文献!
北美洲特拉华勒那佩人(Lenape)传说《猎人与猫头鹰》
特拉华有一位猎人,和妻子远离村落狩猎,几天下来一无所获。晚上两人坐在营火边上歇息,突然一只猫头鹰从附近的树上飞下来,落在他们面前,怪笑起来。 猎人很高兴(当地原住民文化里猫头鹰的怪笑是预示打猎丰收的吉兆),燃起烟斗,向猫头鹰问道:
“亲爱的祖父啊(当地原住民文化里某些野生动物是人类祖先的化身),听见您的叫声,我就知道您会赐予我幸运。我知道您最喜欢鹿的油脂,请您帮助我狩猎,将猎物指引给我,让我满载而归。我需要的就只有猎物肉和毛皮,我保证将油脂和心脏献给您。我会将它们挂在枝头,方便您享用。” 猫头鹰怪笑着飞走了。
第二天清晨,猎人让妻子留在营地,自己出去打猎。没走多远就猎获一只肥硕的大鹿。猎人兴高采烈地将鹿扛在肩上,向营地走去,和猫头鹰的约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鹿很重,猎人走了几步,想把鹿放下来休息。这时猎人的耳边又传来了猫头鹰的怪笑。猫头鹰飞到猎人面前,说道:“这就是你遵守约定的方式吗?为了惩罚你的背信,我诅咒你一放下这头鹿就死。”
猎人狡辩道:“祖父啊,虽然我没有按照约定给您留下心脏和油脂,但我其实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想要独吞猎物。我也有法力,我诅咒你一落地就死,看我们两个谁撑到最后。” 猫头鹰没有长时间在空中盘旋的体力,很快就累了。猫头鹰说道:“亲爱的猎人啊,我们互相解开对方的诅咒,重归于好吧。” 猎人同意了,因为他的体力也到了极限。猎人放下鹿,用刀剖出心脏和油脂挂在树上,请猫头鹰享用。接下来的几天里猎人一直大丰收。
source: Richard C. Adams (1905) "Legends of the Delaware Indi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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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陈梦雷《古今图书集成·禽虫典》引明《青州府志》
世传公冶长能解百禽语。一日,有鸱来报长,曰:“冶长,冶长!南有死獐!子食其肉,我食其肠!”公冶长应而往,果得獐,然其无意饲鸱以肠也。鸱是以怨之。 居无何,鸱又来报如前。长复往,望见数人围一物而哗。长以为死獐,恐人夺之,遥呼曰:“我击死也!我击死也!”至,乃一死人。众遂逮长见邑宰。讯之,长告其故,宰不信,适檐前雀噪甚急,宰因问长曰:“汝如解禽言,能解此雀来噪者为何事耶?”长倾听良久曰:“雀云东乡有车粟覆地,来呼众雀往啄之耳。”宰使人廉之,果尔,遂释冶长。我要说的这个故事可能是介于神话和现实之间了。
我祖籍福建沙县;对,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个沙县国际大饭店的沙县,我国著名的情报工作者之乡;以及我国著名黑暗料理之乡。
在我的家乡有流传着一位僧侣的故事,他叫潘了拳。
他是唐代的沙县人,据说具有起死回生,御风而行的能力,就好像耶稣一样。 后来到广东一带传教,留下了很多神迹。很有影响力,被称为“佛爷”,然而他自称“惭愧祖师”。 49岁圆寂,现在台湾南投县还留有很多惭愧祖师庙。
注定的佛缘
史书上记载潘了拳于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出生于延平府辖区,也就是今天的福建省沙县。关于这个年份我想大家应该没有什么感触吧,换个说法,了拳祖师出生之前60多年是安史之乱,了拳祖师42岁的时候刚好赶上黄巢之乱(感谢评论区指正),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平均每代人需要经历1.3次战乱。
无论怎么说,在那时,县里的老潘头和他的丘婆子老来得子,年过半百才生下了了拳这个小兔崽子。据说,潘母怀孕期间,闻腥即呕吐,索性就戒荤吃了素,完成了从无肉不欢到清汤寡水的转变。而潘母怀了拳的时候却变成了素食主义者(暂时性的)好不容易生下了拳,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小了拳的左手一直紧紧地握成个小拳头,怎么样也张不开。 要知道这是很严重的问题,目前为止世界只有两例这种“先天性拳型手综合症”,一例是了拳,另一例是多啦A梦。
了拳的老妈觉得这是很不吉利的预兆,于是给他取名叫“潘拳”(喂!不是说不吉利吗?那为什么还要拿来当名字啊!你巴不得他升天是么?!)
小了拳就这样不懂事地握着小拳头在城里晃了三年。一日,一名衣衫褴褛的和尚来到潘老头门前,扣门后说道: “施主我看你骨骼奇异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现在将这本葵花宝典传授与你好不好?”
老潘头这时候已经有一点耳背了,泌尿系统也不是很好,还老是忘东忘西的。但还是回头对丘婆子说:“老婆子啊,去拿点吃的过来,咱家门口有个老叫花子,举着本破书给饿的嗷嗷乱叫了。”
话说老叫花子··哦不,老和尚吃完后拿袖子抹了抹嘴,还吧叽了一下说道:“老板我听说你儿子有一只手长悲剧了,你带出来给我见见世面呗。”(生而取拳,僧欲见之)
老潘头就领着小了拳来见老和尚。小了拳仰着小脸痴呆地看着老和尚,鼻涕已经快流到嘴角了。 老和尚心想:“卧槽···不是这货,一定不是这货! 老子肯定找错了·肯定找错了!”
但当他看到了拳举起左手小拳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老和尚微微一笑,手沾清水,在了拳的左手拳头上写了一个“了”字。 真怪,了拳的左拳也就慢慢张开伸直了。
老和尚蹲下来,看着尚不懂事的了拳,说道:“小子,你与我佛有缘,十七年后自会再相见的。” 说罢转身离去。
潘家夫妻当即跪倒在地长拜不起,而小了拳则有一丝费解: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亲切的感觉?
自此,潘父正式给潘拳改名为,潘了拳。
童僧
人们渐渐发现,了拳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孩。 别的孩子喜欢大鱼大肉,了拳却坚持吃素;别的孩子天天街上瞎混,了拳每天去庙里听经;别的孩子在偷偷看金瓶梅的时候,了拳在偷偷看金刚经。
可惜,十二岁那年,老潘头和丘婆子相继逝世,了拳只好搬去和叔父住。历史上记载,叔父的老婆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于是了拳在叔父家备受虐待,砍柴割鲁、落秧莳田,放牛割草,每天起早摸黑地干活。
然而事实很可能不是这样的。 叔父对了拳还算够意思了,但是因为叔父家业很穷,所以只好让了拳去放牛。于是乎,了拳就光荣地加入了放牛小分队。其主要成员还有二丫,小兰,狗蛋,铁柱等。在放牛的过程中,了拳开始展露手脚,多年半僧侣生涯的修炼开始得到回报了。
据说,这帮小家伙在放牛的时候经常想旷工去过家家,躲猫猫什么的,但又害怕牛潜逃。于是了拳简单地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把牛给圈起来而已。 并且自信地说,牛绝对走不出这个圈,咱们去玩吧。
反复几次,每次回来的时候牛都乖乖待在圈里吃草。众人皆服。
后来有人发现这件事,想趁他们玩耍的时候去偷牛,结果无论贼人怎么生拉硬扯,牛都只能在圈子里打转,死活走不出来。颇有孙悟空画地为牢的气势。从此了拳“画圈圈魔人”的外号就传开了···
然而,真正促使了拳开始崭露头角的是另外一件事····
话说,有一年,福建漳州来了一个很有名的戏班表演,这就好像今天同一首歌来表演是一样的。可惜放牛娃是没有追星的权利的。 因为他们依旧要去放牛。
铁柱坐在草地上说:“啊,好想去看同一首歌··哦不,霹雳梨园歌舞剧团表演啊!”
狗蛋说:“看你妹啊,人家在漳州表演啊,咱们坐11路过去至少要两个月啊”
了拳说:“你们真的这么想看演出么?”
答案是肯定的。
了拳耸耸肩,好吧,follow me噢!
了拳交待大家坐在一起,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把大家伙都圈进去。
他一脸严肃的交待:待会儿,我叫大家闭眼大家就闭眼,等到我叫睁眼的时候才能睁眼,谁偷看谁杯具,听见了没?
大家表示一定遵守纪律。
“睁眼吧”
当了拳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好像刚刚从梦境中醒来一般,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 然而,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巍峨刺入天际的城墙。以及城门楼上的金匾“龙溪郡”(今漳州)。街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派繁华 纸醉金迷,一掷千金,天上人间。(具体情况请各位自行根据古装剧YY)
于是,这帮穷小子,穷丫头们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了,没有花一毛钱。
华灯初上,了拳依旧在地上画了个圈开回城卷轴,大家依依不舍地看了这座城市最后一眼,但后来我才知道,其中有一个人,是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睁眼吧!”
了拳说道。
然而这一回,少了一个人。
一个月之后,铁柱的尸体在龙溪郡郊三十公里处被找到。
铁柱没有遵守和了拳的约定,半中途睁开眼睛偷看,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云上乘风而行!惊慌之中不慎从云端坠落,亡。
自此,了拳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传说中的画圈圈魔人。
根据当时的的民俗,但凡这种父母早亡又天赋异禀的都算“妖童”。是要请大仙来烧符化水喷在妖童的脸上再把他抓去浸猪笼的,基本上是和寡妇偷情一个处理程序。
然而这一次,在村民们找上门之前,了拳的婶娘把一个包裹丢给了拳,冷冷地说,
“你,快走,无论去到哪里都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了拳跪下来,给婶娘叔父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默默背起包裹离去了。
夜。村民们举着火把,静静地围着一座土房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火焰燃烧的低吼。
屋子内一片漆黑,一男一女偎依而卧。
“老婆子啊,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你了啊。”
女子笑曰:“傻瓜,如果有下辈子,你要加倍偿我!”
而此时,了拳依旧站在村头,他现在面临的是人生第一个抉择。
到底要往哪里走?
突然一只乌鸦从了拳头顶掠过,怪叫着飞向西面。
随便吧,就往西边走吧。 了拳这样对自己说。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西面走去。
于是,一个宗师传奇正式拉开了序幕。
神威无双
正如一位著名女歌星在歌里面唱的,“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答滴答滴~”
时间过去的很快,了拳也由小屁孩长成了一个精壮的少年。 在这段时间中,了拳做了一件笔者认为完完全全可以说是惊世骇俗,高亮置顶加精华巨给力的事: 他认了一个寡妇坐义母。
书上说了拳云游四方的时候来到了广东潮州府大埔县黄沙乡车上村,村里有个姓游的寡妇招待了他,了拳认她为义母,就在游家住下来,二人相依为命。
寡妇门前是非多啊是非多啊是非多啊啊啊啊····
我查过很多资料,尽管对了拳的生平事迹的记述多有出入,但惟独这个“认游氏孀妇为义母” 这一段是每个版本都一致的。
要知道了拳当时大概十七岁左右,要知道在唐朝男子十七岁早就算成年。 很多人十七岁已经做爸爸了。 所以不得不说了拳是很牛逼的。 他不但认人家作义母,还就大大咧咧地住到人家家里面去。
了拳依旧干他的老本行—放牛,兼职种田。 游氏则在家中做些女红。 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大家如果认真想一下就会发现····我擦!这根本就是男耕女织的同居生活嘛!
但是这件事情疑点很多,即便放在今天,寡妇都是各个村的重点保护对象,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人侧目。 而了拳,这样一个成年,未婚的外乡人就这样强势地住到人家家里面去,确实很不靠谱。
根据我的推测,了拳祖师的徒子徒孙们为了给祖师爷遮羞,硬生生把游氏写成了一个寡妇,还和了拳认了义母子。
而真正的情况,应该是: 游氏其实是个孤女。
这样,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游小兰是个孤儿。那一日,了拳从游小兰的窗下走过,突然停住,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他转过头,看到屋里正在织布的她。
了拳站在窗前笑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了拳从没有受过系统的佛学教育,一直以来他都是靠自己的资质在参禅。
在他的世界中,佛即是极致美好的东西,求佛即是追求那些极致美好的东西。
然而,时至今日,他发现了他的禅。
“小兰,你是禅,秀色可参。”
从此,了拳就在小兰家住下了,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 日子平淡得甚至有些庸俗,但真正的幸福往往就藏在这庸俗之中。 一个天赋异禀的男子,为了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孩放弃一切,过起隐居般的生活。
据说有一天,了拳在放牛的过程中突然悟道(指的是在一瞬间受到神灵的指引,解开了禅机,提升了精神能力等级之类的。)遂用指甲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写下“大生石头”四个字,宛如用刻刀所凿,至今笔划清晰。这是潘了拳留下的第一个神迹。后人在此建立了“灵觉寺”来纪念了拳祖师。 至于这四个字中的禅机,至今还没人悟出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了拳觉得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和一个平平淡淡的女孩过一辈子也挺不错的。
可惜,但凡能够改变的,都不算命运,但凡是命运,都是无法改变的。
不久,游氏就病逝了。 了拳注定要在宗师之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他坐在坟前,哭得像个迷了路的小孩。
佛说,但凡失去了,都是因为缘尽了。
这个道理了拳一定懂,但他依旧无法接受。
因为说到底,了拳是人,
他和我们一样是个有七情六欲,有爱,有很,有迷茫,有彷徨的人。
纵然他有呼风唤雨的本领,在这一刻,他依旧像所有人一样乞求时间可以倒流,眼泪可以感动上天。
可惜这一次,没有。
拍拍身上的土,生命还要继续下去。
了拳收拾好行囊,准备开始下一段旅程。
他不知道的是,十四年前的那个狡黠的老和尚,正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他的到来。
嘴中喃喃着:“我就知道,这小子一定会来的·········”
了拳流浪到神泉市(今大埔县茶阳镇)。 听闻附近有一位神通广大,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博览群书,尤其喜欢人文类书籍如故事会,读者等的老和尚。 于是决定去拜会一下顺便蹭顿饭。
了拳走进庙里,除了一个老头再扫地,别无他人。
老头似乎发现了了拳,缓缓转过头来,笑着说:
“了拳啊,你终于来了。”
了拳拂衣跪倒在地,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头,就是那年来点化他的老叫花子··哦不,老和尚!
了拳心中有无数疑问,既有关于身世的,也有关于禅机的。然而在他爆发问题之前,老和尚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了拳的心瞬间就碎掉了。
了拳内心很痛苦,因为他在想如何把十万个为什么压缩进一个问句。当然我们大家都知道了拳小时候尽放牛了,没读过什么书,缩句这种技术活他自然不会。
所以他很悲伤,恨不得冲到前面去画个圈把老和尚给圈起来,然后把他射到天上去。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自信地说:
“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吧。”
老头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娓娓道来。
大意就是, “你前世本是大雷音寺里一粒顽石,藏身于大殿之中,日日听闻诵经咏咒,久而久之,竟然也修炼成精了。不想你却爱上了庭外的一株兰花,不能自拔。佛祖不忍,遂送你投胎为人,希望能了你的前世之念。 谁曾想你执念太重,投了胎依旧念念不忘前缘。 于是佛主派我下来,希望我能了结你的前世执念。”
说道这里,老和尚意味深长地看了了拳一眼。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在你的小拳头上面写一个了字了吧?”
了拳记起来了,雷音寺,大雄宝殿,漫天神佛,五百金身罗汉······
还有那株,最不能忘的兰花。
了拳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一般,很多事情,他突然想通了。
老和尚缓缓走过来,慈爱地轻抚着了拳的狗头,说道:“等你渴的时候,梅子就熟了。”
(手抚其头顶,念偈语云:“子若渴时逢梅熟。”)
了拳站起来谢过老和尚,转身离开。
了拳还在继续流浪,但是此时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建一个道场,弘扬石头教佛法。
他流浪到广东省梅县阴那山(感谢评论区指正)附近时,口渴难耐,便向路边割禾的农民伯伯们讨一口水喝。 结果农民伯伯们不但不肯给水,还“顶你个肺啊”的讲个不停。估计也是沟通障碍,闽普和粤普差别还是很大的。
了拳也不还嘴,只是默默地将左脚上的破草鞋踢入田里,然后走掉了。
不久后,田里突然跃起一只肥大的彩鲤,农民伯伯们纷纷放下镰刀,争相去捉。
踩坏了许多稻禾终于捉住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只破草鞋!
自此,他们才知道刚才得罪了高人。
了拳来到一条江前,欲过江。 可惜他不会游泳。
正当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画个圈把自己圈起来然后再把自己射到河对岸去的时候,
突然见江中冒出许多形似莲花的石头,一字排开。 于是了拳就跳了上去,踩着石头过江了。 之后这个石渡莲花就成了当地的一景。清朝广东学使徐花农有对联道及此事,联云:“灵迹此间存,石上莲花江上苇;禅机何处是,天边明月岭边云。” 翻译成普通话就是:瓦擦咧!这里就是传说中见证奇迹的地方么?必火,赶紧mark一下。踩着石头莲花过江也好,踩着一片芦苇过江(达摩祖师)也好,都是巨牛逼的事情。 然而这其中玄妙的地方就好像天上的明月和山那头的云一样,漂浮不定,琢磨不清,好似花季少女的心。
了拳渡江之后来到了梅县的那阴坑(地名,一个小村落),寄住在当地一户姓刘的穷人家中。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死得早(了拳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找寡妇家住呢····),有母亲,弟弟,姐姐,弟媳四人。了拳恰好与弟弟同龄,于是便称母亲为“庚母”(就是现代汉语老太太的意思,顺便提一下你们知道古代人怎么称呼月经么?“庚信”)
闲聊中得知原来这家人的父亲因为村里饮水困难的缘故,就集资在村里挖水井,可惜无论怎么挖都没出水,而与此同时村里大旱,有好事者传他挖的不是水井,是全村的龙脉。于是,他被村干部以“非法集资以及损坏全村龙脉”的罪名捉入牢房,折磨致死。
了拳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没有说话,起身走到村子原来挖水井的位置,把禅杖往地上一怼,顿时泉水喷涌而出。 村里人见了,惊为天将,纷纷跪拜。顺便说一句,这一神迹的学名叫做“卓锡成泉”。
后来,村人在此建了一座“宝玄寺”,以纪念了拳祖师的神迹,寺中有井,井中有石龟,寺前有了拳当年种植的柏树。寺中有清朝范玉墀写的联子:“闽峤打包来,想当年牛能画,鲫能苏,望五峰胜景非遥,石渡莲花经此地;井泉随锡涌,至今日驴亦空,龟亦杳,惟十笏精庐依旧,门前柏树问何年。”
了拳在村子里不念佛经(念个屌啦,人家上辈子在雷音寺佛祖面前已经念了九百多年了),平日最喜欢游山玩水东走走西看看。
一日,他登高后发现一座五峰山,周围翠峦环绕,清溪奔流,中央盆地平坦,正是建道场的好地方。(如果放在今天就是建楼盘的好地方了)。更主要的是,书上记载,了拳缓缓举起自己的左手,夕阳下,竟然和五峰山的轮廓重合!
他满意地笑了笑,对自己说,“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 (不重合的话那是六指琴魔!锤子)
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了拳开工了。 比较悲哀的是,开工大典上只有了拳自己。
是的,他一个人对着面前的一群稻草人喊话(秆人)。大意就是要他们坚决贯彻如来佛祖的思想,团结在以未来佛(弥勒)指导思想为核心,以观音菩萨,文殊菩萨为主的佛教领导班子的领导下,持续前进,继往开来,努力建设好寺院。 期间未来佛致电我教驻人间办事处特派员了拳同志,热烈祝贺弘法布道所取得的重大胜利,并代表大雷音寺,西方极乐世界和北俱芦洲的各族牛鬼蛇神向我教英勇的僧侣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雷鸣般的掌声之后,大家就各干各的吧。 了拳操纵着这些稻草人挖地基,砌墙,锯木头,就好像日本传说中的式神一样。
话说这帮稻草民工平时悄悄赶工,而当了拳义姐来送饭的时候就都躲起来(法术估计是被别人看到就不灵了吧)。 这个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的。 但只有一个小小的地方露出了马脚: 了拳要求他义姐每天送两箩米饭。
两箩米饭是什么概念么? 首先你要先找一个标准型号的浴缸,然后往里面灌大米饭。 等到你把它刚刚好灌满的时候,恭喜你,在你眼前的是了拳祖师两个工作日的口粮。
坑爹呢这是!你当你义姐是傻子么了拳祖师?!
终于有一日,了拳义姐选择了偷偷的上山,打枪的不要。
于是,她惊悚地看到自己的义弟指挥着一群稻草民工在干活。
而稻草民工们看到义姐,纷纷软了下来。(这····稻草人果然还是不行啊)
“马拉戈壁!”
了拳长叹一声,双手合十。“机缘不就,奈何。”
了拳猛想起老和尚念过的偈语:“子若渴时逢梅熟。”便问义姐山上有没有梅林,义姐说:“此山的西面有一个“梅子洞”,山上有一大片梅林。”
了拳又:“梅子何时成熟?”义姐说:“算算日期,应该就是近日了。”
了拳有所悟。
老和尚的话一直在了拳脑海中回荡不去···
“当你口渴的时候,梅子就熟了。”
少年宗师
接上回,了拳决定去梅子洞看个究竟。
次日,他在其义姐的带领下,找到了梅子洞(后来改名为阴那洞),突然从四周飞出来许多五彩鸟,口中含着梅子,迎接了拳。 这就是后来传说的梅县特产:五彩雀。
了拳哭了。 他对自己说,“到家了。我终于到家了。”
了拳决定在这里开道场弘扬佛法。
这座阴那山号称是粤东名山,也叫梅峰。宋朝蔡蒙吉有诗云此地:
“宫阙天悬绝胜奇,况临泉石画中窥。
五峰青翠冠攒玉,两水周回练拂漪。
鱼鸟若能明正听,猿猴一似发菩提。
沉沉钟鼓僧闲寂,客亦忘言自得之。
翻译成普通话,大概就是说: 卧槽,这五只山峰如同宝剑一般直插入云霄深处,会不会爆了天宫的菊花啊?而我现在坐在小溪边,这景色美的好像一副画一样。 五只山峰远看翠绿得如同玉石一般,温滑光亮,而绕山的河流则奔腾不息,不时咆哮。 鱼啊鸟啊的都很蛋定地打着自己的酱油,还有猴子灰来灰去,不过这猴子很傻很天真,完全不怕人,估计广东人那个时候还不是什么都敢吃的。 寺里传来低沉厚重的撞钟声,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小师弟又被拿来练习铁头功了。 和尚们茶饱饭足,一脸闲得蛋疼的表情。老子爽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由此可见,这里不但是个弘扬佛法的好地方。
更是一个度假的好地方啊!!!
了拳决定,这一次,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建道场,绝对不再耍小聪明了。
于是,他自己在这里盖起了木屋,搭上茅草顶,暂时安顿了下来。
一边整理自己的佛法心得,一边开荒种粮,砍柴伐薪,自食其力。
附近的村民听说这里有新楼盘····哦不,新道场,纷纷过来打酱油。
于是人们自带干粮,来这边一边听了拳讲佛法,一边郊游···
了拳师但凡初一和十五讲佛法,好让大家可以去梅峰郊游野餐,顺便听大师讲道理。
真正改变大家态度的事情,还要从野炊开始说起。
传说有一天,大家都很high,于是在听完讲课后,去到河里捞鲫鱼,田螺上来准备烤一烤好下酒,结果这被了拳看到了。
了拳觉得很伤心,他办这个佛法速成班的目的是希望可以渡化更多的人,想不到这帮家伙还没被渡化,先去渡化了一群无辜的小鱼小虾。
于是他走上前去,把那盘切了笃(屁股)的熟螺和一排已经烤熟一面的鲫鱼拿起来,在众人“顶你个肺啊”的声音中从容地把食物抛回到河里去。
阿弥陀佛,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吧。
之后的事情书中只用了五个字来记载:
“皆遇水复活”
从此,没有人再敢对了拳祖师不敬。
从此,人们开始称呼了拳祖师作佛爷。
从此,梅县多了两样特产,一个是没有屁股的无笃螺。另一个是一面赤红另一面雪白的火烧鲫。
即便时至今日,如果去到梅县,当地人也一定会建议你尝尝传说中的无笃螺和火烧鲫,然后在饭桌上不厌其烦地讲着了拳祖师的典故。
经过几年的努力,了拳的小弟数量终于到了一定规模。 寺院也由原来的茅草房变成了大理石楼中楼结构。
他的授课内容也比较特别。历史上记载他讲课
“但其教不续于传灯,派不系于诸祖”,大意就是说他讲学不是为了传递佛法,只是为了渡人出苦海而已,所以他说的道理也没有大乘小乘之分,但凡可以使人解脱的禅理,无论出自何家之手,他都会讲。
可能是因为道理太过高深,也可能是因为广东山民听不懂了拳的福建腔
总之,他讲的道理,很多时候弟子们无法理解。
了拳叹了一口气,吟诗道:
“行脚腰包廿载游,
一天花坠雨成秋。
指禅未觉羞拳了,
顽石因何不点头。”
大概翻译成普通话就是: 杯具啊,老子爬上涉水翻山越岭不辞辛劳打败了巫婆和恶龙终于来到这里,老子的拳头已经可以伸直了,但老子讲课很悲催,学生全部都听不明白,一个个跟锤子一样。 想当年佛祖说天竺语都能在大唐弘扬佛法,不但渡人而且渡自己,难道真的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么? 老子觉得鸭梨很大,老子就是一个杯具,老子好惭愧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自号“惭愧法师”
了拳一共在寺院里住了三十年,日复一日,渡人渡己。
终于有一日,他召集弟子,说:“我今天圆寂归西,你们要恪守清规戒律,七日后,将我的骸骨葬于塔中。”
之后抬起头,叹了口气。
接着念偈语云:“四十九年,无系无牵。而今撒手归空去,万里云开月在天。”说完端坐而逝。享年49岁。
之后,这座寺庙更名为灵光寺,以纪念了拳祖师。
后人写了一副联子来缅怀了拳祖师:
“生闽地,化粤地,金身从万劫中,离色色空,入慧慧定,惭愧实不惭愧;溯唐朝,迄明朝,佛法经千载后,禳灾灾息,祈福福临,祖师真是祖师。”
了拳圆寂后,弟子想要为师父刻个雕像,可惜师父已经葬了,也没有留下什么遗像之类的东西。 只好请来雕刻师傅,根据弟子们的回忆来刻像。
这个就像是警察局里面做的那个罪犯拼图是一样的,经常会听到
“不对不对,鼻子要再挺一点,还有嘴唇也没有那么厚啦!” 这样的话,每当这个时候,之后再重新找一块木头开始刻。
有一日,雕刻师傅正在午休,突然惊醒,看到一个嬉皮笑脸的老头坐在他床边,问他,“你不是在刻了拳师傅么?”
“是啊”
“你照着我的脸来刻就行了。”
雕刻师傅凝神盯着老头的脸,突然感觉一股电流经过全身一般,猛然坐了起来。
再回头,那老头已经无影无踪了。
师傅按照脑海中的印象来雕刻。
完成之后,弟子们说,和师傅一模一样。
至今为止,灵光寺内还供奉着那尊了拳法师的木像。
灵光寺院前有两株柏树,是了拳建寺那年亲手种下的。
至今已经一千多年了。 两棵柏树一生一死,生的那棵已经长到了三十多米,枝繁叶茂,傲然挺立;死的那棵已经死掉有三百多年了,却和生的那棵一样高大挺拔,而且不腐不枯。 这两棵柏树被当地人称之为生死柏。
自此,我的故事说完了。
历史上的他大概长这样
但是我心中的他长这样
以上
谢谢观赏。
中国很多神话志怪,都宣扬干翻了神仙鬼怪的,我选了几个除了大羿射日、精卫填海以外的不太出名的故事。
张羽煮海:
张羽同龙王女相约为夫妇,龙王不允,驱赶张羽,关押龙女。张羽搜集宝物,煮沸大海,制服龙王。终与龙女成为眷属。这个比较吊,煮沸大海跟射下太阳有一拼。
禹王锁蛟:
大禹的故事,山海经有记载。
山海经:“水兽好为害,禹锁于军山之下,其名曰无支奇”“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轻利倏忽”。大禹治淮时,无支奇做恶被其击败,锁于淮井之中。
由于版本多个,这里只选取一个:大禹治水使陆地得到安宁,蛟龙担心危及龙宫,便率九仔以及水蛇、龟鳖之类,引潮逞凶,阻止大禹治水。大禹利用母蛟喜欢引水上涌之性,令臣民立于山巅,等待蛟龙涌上,以滚木滑石击之,蛟龙则退。双方相继战斗于伊洛、河朔、陈蔡,最后将母蛟围困于颍河。蛟龙败阵,子孙四散。禹命勇夫数人,跃入水中,用绳子将母蛟龙拴住。挖一深井,立一桩柱,把母蛟龙锁于井中,使其永不得出,只留下鱼鳖虾蟹生存于江河湖泽中,与人类为友。
李寄斩蛇:
出自搜神记。
东越国的闽中有一条蛇妖,害死多人,托梦给人要吃女孩,都尉和县官无能为力。大家只能寻找家生女婢和犯罪人家的女孩去祭祀。大蛇多年已经吃了九个女孩。
将乐县李诞家里有六个女儿,最小女儿李寄,想自愿去应招。父母不同意,便偷偷地一个人溜走了。
李寄就向官府请求赐给锋利的宝剑和咬蛇的猎狗。到了初祭日,她便带上剑,牵着狗,来到庙中坐下。她预先用几石米拌上蜜糖,做成糍粑,放在蛇洞口。蛇闻到糍粑的甜香气味,就出来吃。李寄立即放出猎狗咬蛇。李寄又从后边用宝剑砍蛇。蛇受伤窜到庙中院子里死掉。李寄进蛇洞一看,发现以前九具女孩留下的头骨。她从洞中把这些头骨全拿出来,痛惜地说:“你们这些人软弱胆小,结果被蛇吃掉了,真值得怜悯啊!”说完就回家去了。
东越国王听说这件事,来聘娶李寄为王后,自此天下太平。
龙伯钓鳌:
出自列子。
古代渤海东面有五座大山,常随波潮上下往还,上面所居住的都是神仙,天帝命北极神禺“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但是巨鳌托山浮动不定,龙伯之国有人觉得不便,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一钓而连六鳌,合负而趣(趋走)……于是贷舆、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沉于大海,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这个很牛,想象力爆棚。
宋大贤杀鬼:
出自搜神记,原文很容易读不翻译了。
南阳西郊有一亭,人不可止,止则有祸。邑人宋大贤,以正道自处,尝宿亭楼,夜坐鼓琴,不设兵仗。至夜半时,忽有鬼来,登梯与大贤语,眝目磋齿,形貌可恶。大贤鼓琴如故,鬼乃去。于市中取死人头来,还语大贤曰:“宁可少睡耶?”因以死人头投大贤前。大贤曰:“甚佳。吾暮卧无枕,正欲得此。”鬼复去。良久乃还,曰:“宁可共手搏耶?”大贤曰:“善。”语未竟,鬼在前,大贤便逆捉其腰。鬼但急言:“死。”大贤遂杀之。明日视之,乃老狐也。自是亭舍更无妖怪。
三义炸鬼:
出处不详,但很搞笑。
有一个小贩,叫三义,除夕夜在街上叫卖鞭炮时遇到一鬼。鬼想吓死他,脑袋一晃变得比脸盆还大。三义胆大机智,立即撑开伞遮住脸不断转动。鬼不能胜,又立即发出凄厉的叫声恐吓他。三义也扯开嗓子喊,清脆的叫买声又压过了鬼。鬼一弓腰,身体立即变得很高;三义脱下草鞋,两手轮流上抛,形如流星,超过了鬼头。鬼气极,露出獠牙,吐出舌头;三义摸出一个花炮,一端含在口中,一段引线点燃,立刻万点金星从他口中喷出。鬼看了口瞪目呆,表示服输,愿拜三义为师。三义暗喜,便摸出一个大爆竹,命鬼咬住,三义点燃引线,只听一声巨响,鬼被炸成一滩黑水。
我也来讲讲关于北欧神话的故事,关于芙蕾雅。
咦,放错图片了~是神话中的芙蕾雅
(来自家中的芙蕾雅神像)
(芙蕾雅的画像)
故事是关于上图芙蕾雅的首饰布里辛嘉曼(Brisingamen,情热)。
这则神话最早来自于基督教的故事Sorla Thattr(S?rla táttr)。奥丁王的宠妾芙蕾雅有一天见到了四位侏儒合力所造的项链。为了得到项链,芙蕾雅同意与四名侏儒分别各过一夜。在此之后则是基督圣人如何破除项链魔力及击败异教徒的故事。
(基本是基督教抹黑异教信仰的套路)
此后这个故事也被北欧神话吸收和改编,这个项链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布里辛嘉曼。布里辛嘉曼拥有魔力,可以使穿戴的女性更加美丽,使男人都无法抗拒。邪神洛基曾经偷走这条项链,芙蕾雅发现后,找来海姆达尔(Heimdall)帮她抢回了项链。这件事情让洛基和海姆达尔结下梁子。之后在诸神的黄昏里,这两个仇敌会互战而死。
因为基督教的信仰传播非常早,Sorla Thattr的故事大致完成于9-10世纪,时间上甚至早于现今研究北欧神话的史诗埃达(《老埃达》和《新埃达》)。现今流传的北欧神话故事,大多是糅合《老埃达》和《新埃达》的产物。
希腊神话里的“性学探索”
古希腊有个年轻人名叫 提瑞西阿斯 ,有一天他在库列涅山的的山路上遇到两条蛇在happy
于是,他就打死了那条母蛇。
然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女人
由男变女的提瑞西阿斯只好像一个女人一样的生活,并且还找了个老公,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然而,在以女人的身份生活了七年后提瑞酱再次经过库列涅山,在同一个地方又遇到了两条蛇在happy…
于是,她就打死了那个公蛇
然后,她就变成了一个男人
………………
………………
………………
这时在奥林匹斯山上,天王宙斯和天后赫拉为一个重大问题产生了争吵…
赫拉:
你个杀千刀一天到晚就知道乱搞!乱搞!乱搞…!你看我们女人多矜持。一定是因为你们在做那事的时候很舒服对吧,一定比女人舒服吧?!哦~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处处针对我们女人!
宙斯:
是吗?我表示怀疑!我可记得每次happy的时候都是某人叫的最大声哦(⊙o⊙)
两位大神为了这个重大的问题争论不休,最后赫尔墨斯提议把提瑞西阿斯叫来让他根据亲身经历现身说法。面对神明郑重的问话,提瑞西阿斯严肃地回答道:
?
如果把happy时的快乐分成十分的话,男人从其中得到的还不到十分之一!
赫拉恼羞成怒弄瞎了他的眼睛扬长而去,
而高兴的宙斯则赐予了他七倍的寿命和未卜先知的能力,
后来他就成了古希腊著名的预言家…
高中时候读过一个中国灰姑娘的故事,出自唐人段成式的笔记小说《酉阳杂俎》,主人公名叫叶限。这个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神话,可能有点跑题了,不过记在这里吧。
下面贴原文(译文在后面):
《叶限》
南人相传,秦汉前有洞主吴氏,土人呼为“吴洞”。娶两妻,一妻卒,有女名叶限,少慧,善淘金,父爱之。末岁,父卒,为后母所苦,常令樵险汲深。时尝得一鳞,二寸余,赪鳍金目,遂潜养于盆水。日日长,易数器,大不能受,乃投于后池中。女所得余食,辄沉以食之。女至池,鱼必露首枕岸。他人至,不复出。
其母知之,每伺之,鱼未尝见也。因诈女曰:“尔无劳乎?吾为尔新其襦。”乃易其敝衣,后令汲于他泉,计里数里也,母徐衣其女衣,袖利刃,行向池呼鱼,鱼即出首,因斫杀之。鱼已长丈余,膳其肉,味倍常鱼,藏其骨于郁栖之下。逾日,女至向池,不复见鱼矣,乃哭于野。忽有人发粗衣,自天而降。慰女曰:“尔无哭,尔母杀尔鱼矣!骨在粪下。尔归,可取鱼内藏于室。所须笫祈之,当随尔也。”女用其言,金衣玉食随欲而具。
及洞节,母往,令女守庭果。女伺母行远,亦往,衣翠纺上衣,蹑金履。母所生女认之,谓母曰:“此甚似姊也。”母亦疑之。女觉,遽反,遂遗一只履,为洞人所得。母归,但见女抱庭树眠,亦不之虑。
其洞邻海岛,岛中有国名陀汗,兵强,王数十岛,水界数千里。洞人遂货其履于陀汗国。国主得之,命其左右履之,足小者,履减一寸。乃令一国妇人履之,竟无一称者。其轻如毛,履石无声。陀汗王意其洞人以非道得之,遂禁锢而栲掠之,竟不知所从来。乃以是履弃之于道旁,既遍历人家捕之,若有女履者,捕之以告。陀汗王怪之,乃搜其室,得叶限,令履之而信。叶限因衣翠纺衣,蹑履而进,色若天人也。始具事于王,载鱼骨与叶限俱还国。其母及女,即为飞石击死。洞人哀之,埋于石坑,命曰“懊女冢”。洞人以为禖祀,求女必应。陀汗王至国,以叶限为上妇。
一年,王贪求,祈于鱼骨,宝石无限,逾年,不复应。王乃葬鱼骨于海岸。用珠百斛藏之,以金为际。至征卒叛时,将发以赡军。一夕,为海潮所沦。
南方人传说,在秦汉之前,有个姓吴的洞主,当地人就叫他吴洞。他娶了两个老婆,其中大老婆死了,留下一个女儿叫做叶限,从小温柔贤惠,能用金线做出华美的衣服,吴洞非常宠爱她。几年后(的年末),吴洞也死了,叶限被后母嫌弃,后母常常让她到高山上砍柴,去深潭边汲水。
叶限有次打水的时候得到一尾鱼,两寸来长,红色的脊鳍,金色的眼睛,就偷偷地把鱼喂养在盆里。鱼一天天长大,叶限换了好几次盆子,大到盆子放不下的时候,叶限就把它放到院子后面的池塘里。她每天都把节省出的一些饭食投进去。在叶限过去的时候,这只鱼就会游到岸边,露出头来。其他人来到池塘边,鱼就不再出来。她后母察觉了这件事,每次到池塘边偷看,总是看不到鱼。就骗叶限说:“你最近累了吧,我为你做了件新衣裳。”于是把她的旧衣服藏了起来,然后又让她到别的泉水那里去汲水,路程计有上百里。后母慢慢穿上她女儿的衣服,袖子里藏着锋利的刀子走到池塘边呼唤鱼,那鱼把头露了出来,后母趁机把它砍死了。鱼已经长到一丈多长,后母把鱼烹饪了,味道比一般的鱼强数倍,后母把吃剩下的鱼骨藏在了粪坑里。过了一天,叶限到池塘边上,可怎么也见不到鱼了,于是跑到野外悲伤地哭泣。忽然有个人披散着头发,穿着粗布衣服从天而降,告诉她:“你别哭了,你的鱼被你母亲砍死吃掉了!骨头扔在粪坑里,你回去后,可把骨头取出来藏在屋里,需要什么只管向它祈祷,都可以如愿的。”叶限采纳了他的话,果然金玉珠宝吃的穿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到了洞节的时候,后母(带着她自己的女儿)去参加了,让叶限在家里看守庭院中的果树。叶限等后母走远了,穿上翠鸟羽毛编纺的衣服、金银丝线做成的鞋子也跟着去了。后母的女儿认出她来,就告诉她母亲:“那个人很像姐姐。”后母看了也很怀疑。叶限察觉出来,赶忙匆匆地赶回去,丢了一只鞋子,被一个洞人得到了。后母回来,只见女儿抱着院子里的树睡觉,也就不再怀疑她了。
吴姓的这个部落临近海岛,岛上有个叫陀汗的国家,兵力强盛,统治着附近几十个海岛,面积达到几千海里。洞人把那只金线鞋子卖给他们,陀汗王得到后,让左右下人穿上去试试,脚最小的穿上去鞋子也差一寸。于是下令全国所有的妇人都穿上试一下,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那鞋子轻的像羽毛,踩在石头上也没有声音,陀汗王猜测那个洞人是通过不正当的途径得到鞋的,于是拘禁并拷打他,最终也不知鞋是从哪里来的。国王就认为是谁丢在路边的,于是派人到此洞的各户人家搜查,若有同样的妇女穿的鞋子,就报告抓来。找到叶限,让她穿上试试,然后就相信了。于是叶限又穿上翠羽衣和金丝鞋进见,容貌如天上的仙女。这才向国王陈述事实,陀汗王带着叶限和鱼骨回国。后母和她的女儿们都被飞石打死了,洞人可怜她们,就挖了个石坑埋起来,叫做“懊女冢”。
国王把叶限带回国后,封为第一夫人。有一年,国王起了贪念,向鱼骨祈求,得到无数珠宝。过了一年,再求鱼骨,什么也得不到了。国王就把鱼骨埋到了海边,用百斛珠玉隐藏起来,以金子为界限,等征讨叛军作乱时,国王决定挖出珠宝供养部队,结果一晚上的时间,埋藏的地方就被海潮淹没了。
这个回答我曾经写过,直接搬过来了。按理说这个属于民间传说故事,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神话故事:
秃尾巴老李。
这尊神仙的名字很淳朴,一看就是跟劳动人民关系特别好的那种。他本是一条黑龙,怀疑是起源于华北农民闯关东的一尊神明,其传说广泛流传于冀鲁豫多个地市(主要是山东)。版本各地略有不同,只说我自己知道的那个版本吧。
据说老李的母亲姓李,是未婚而孕(吃果子/喝河水/踩脚印/梦见龙伏在身上),生下他那天风雨大作,然后他一降生把大家吓了一跳,竟然是条黑色的大长虫(山东方言对蛇的称呼)。他舅舅一看以为是妖怪,拿起柴刀就砍,黑龙虽然躲得快,但还是被砍掉了尾巴梢,加之娘家姓李,因此得名秃尾巴老李。
据说老李不愿在家乡给母亲添堵,自己跑到了关东。后来化身一个黑衣小伙子,在当地百姓的帮助下干掉了关东一条大江里为祸一方的白龙(白浪翻起来就扔石头,黑浪翻起来就扔馒头),自此躲进大江护佑一方百姓(是的在这个传说中这就是“黑龙江”的由来——直到现在,在东北某些版本的关于“黑龙江”得名的传说故事中,仍然可以看到有黑龙姓李的设定)。
据说解放前黑龙江的船老大开船前会问一句有山东人没有,直到有人回答说有才会开船,因为老李是山东人,会保佑老乡坐的这条船一路平安。但因为我也没见过解放前在黑龙江上跑船打渔的老人,这个说法也只能是有待考证了。
我自己是山东人,现在每年夏天下雨下得很大的时候,家里老人有时还会说这是老李回老家来探亲了。
至于反映了什么,自然是山东人闯关东的历史,以及这些来到关东的异乡人对风调雨顺的渴望和对养活自己的黑龙江的感激了。
有一个名为“知乎”的神秘网络祭坛,一群魔法师盘踞在此……
有一个关于勇斗雷公的故事。是骑桶人写的,不输于历代传说。
本文略长,但挺有意思,有个同事看完就自称文中“钱多多”了,请手机用户注意眼保健,同时支持原作者。
青 溪 异 侠 录
骑桶人
题记——谨以此文,向黑泽明《七武士》致敬!
人说,异侠的缚雷术共有七种,
分别是鼓术、射术、剑术、锤术、鞭术和畜术……
还有最后一种,不知道名称,不过却最厉害:其实你我,都是异侠!
清明才过去不久,正是播种时节,田里却没人,村民们都聚到王保甲家里议论。但听得荀老爹叹气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王阿多的老婆本还哭丧着脸,一听,便抽泣道:”今年的童男女可都是供过了,前日里劈死了王家二妞,说是去推雷车,今天又劈死我家阿多,莫不成也要他个大老爷们去推雷车?“原来五年前,村里忽然来了雷公,也不知究竟有几个,天天打雷闪电,胡乱劈人,还下起瓢泼大雨,把田地都淹了。村民们在山上立了雷公祠,答应每年供上一对童男女,雷公才收了闪电,停了雨,但仍时不时劈死几个人,说是去推雷车。村里也曾凑了几两银子,请了个道公来降服雷公,却被一阵乱雷劈下来。坛坍了,道公被烧成一截焦炭,花费了村人的安葬银子不说,还惹恼了雷公,那年的献仪便被改成两对童男女——荀老爹一个四岁的孙子,就是那年死的。
村人议了半天,却都无法。后来王保甲的老爹拄着拐,从后面出来,道:”我幼时听爷爷说,青溪山中有许多剑仙。这些剑仙却与别处的剑仙不同,别处的剑仙只会放飞剑,这青溪山中的剑仙却会缚雷术,专是降服雷公,救咱们老百姓的,是以外边的人,却都不叫他们剑仙,而是叫他们异侠了。“王老爹说罢,便进去了。众人又议了半天,最后毕竟还是定了下来,由赵六老、荀老大、邓山还有赵板儿一共四个人,去青溪山中请异侠,却须在三十日内回来,若到时未回,便在第三十日上将童男女抬到雷公祠里,去做祭礼。
大伙儿凑了份子钱,王保甲、赵六老和赵板儿出得多些。王保甲不必说,赵六老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春郎,赵板儿则是为了自己的二姐儿溜儿,今年轮着,该是这俩做童男女的。王阿多刚死,他女人就无须再掏钱了。
次日一早,结束停当,盘缠和请异侠的花销都紧缚在邓山等人的裹肚内,扎在腰间,四人别了众村民,向青溪山行去。
非止一日,来到青溪山山脚下的远安城。远安古称临沮,有漳水、沮水环绕,也是个繁华的所在。四人入城内寻客栈安身,也不敢找那高大阔气的,只转到城角,见了家门脸低矮的客栈,畏畏缩缩地进去。客栈门首却立着个瞎老汉和一个唱小曲的女子,那瞎老汉穿着件褴褛的长衫,抱着二胡,两眼翻白,听见有人来了,急忙躬身道:”官人要听小曲么?“那唱曲的女子也转过身来,虽然年轻,长得却粗丑。四人慌忙摇手推拒,那客栈的小二却迎出来,把瞎老汉和女子轰过一边去了。
次日在城内打听,却哪儿有人听说过什么会”缚雷术“的异侠。寻了两日,赵六老道:”王老爹说异侠是在青溪山里头,可不是在城里头,咱们在城里寻,自然寻不见。“众人想着也对,便商议着要入山寻访,赵板儿嫌入山辛苦,谎称这两日肚子闹得慌,独自留在城内打探消息。大伙儿约好了十日之后碰头。
赵板儿在城内又寻了两日,仍是茫无头绪,不免心焦。忽一日,一条大汉找上门来,自称异侠,自小习得缚雷术。赵板儿看他穿着一领青衣,腰间悬一把钢刀,身长七尺,膀阔三停,极是威武,心中暗道:”便是这样的人才能与雷公斗呢!“赵板儿急忙将他请到一处酒馆,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鸡鸭鱼肉地叫上来,又打了一坛本地上好的富水酒。
那大汉自称姓乌,名大有,幼时在山中碰到一个老神仙,学得缚雷术在身,如今少说也降服了十七八个雷公了,从未失过手,听到赵板儿等人寻异侠,特意从青溪山上下来与他们相会。赵板儿跌足道:”可惜可惜!他们已上山去了,只好等十日后从山上下来,我们才走路。“乌大有但道”不妨事“,说他还有几个同伴未到,还要等人来齐了,才能动身。
果然两三日内,又来了几个”异侠“,与乌大有聚在一处,每日只要赵板儿请他们吃酒,稍不如意便大声叱骂。赵板儿还指望他们救自己的女儿,只能忍气吞声,好酒好肉地相待,才到第五日,就已经把带在身上的钱花了十之七八。村人凑的钱,倒有一大半是留在赵板儿身上,如今异侠还没请到村里,钱却已花得差不多了,赵板儿不免暗暗心焦,只盼着荀老大等人快些回来。
到第八日,赵板儿再无钱请乌大有等人饮酒吃肉。乌大有怒道:”连钱都没有,请什么异侠,降什么雷公!“引了众人便要走。赵板儿拦在门前,求爷爷告奶奶,说等荀老大等人从山上下来便有钱了。这些人哪里听他的,反倒给了赵板儿一顿老拳,骂骂咧咧、大摇大摆地走了。待人都走得远了,小二才扶起赵板儿道:”这些人哪是什么‘异侠’,不过是街上的闲汉,来骗酒喝罢了!“赵板儿自觉没脸皮再见荀老大等人,寻思到半夜便要悬梁自尽,又想到在客栈内做这等事,会坏了人家生意,不如去外头寻棵歪脖子树为妙,便趁着天黑,蹭出门去。
再说荀老大等人,在青溪山大小道观内打听异侠的踪迹,却是无人知晓。三五日后,赵六老道:”这些杂毛道士都不成样子,前日还瞅见几个窑子里的姐儿,把腰扭得像蛇一样,从后门进去了,能有什么好事?咱们要寻异侠,还得到深山里去寻。“荀老大道:”说的也是,不如你和小邓进山去寻,我留在这里,看看能否打听到一些头绪。“
次日众人便分为两路,荀老大只在道观内寻访,赵六老和邓山攀藤附葛,向深山内行去。行了一日,看看日色将晚,正好遇上一个归家的樵夫,赵六老从侧边赶上,堆起笑脸,打听异侠的消息。那樵夫道:”翻过前面两座山,茅屋里住着一个隐士,却不知是不是异侠。“赵六老和邓山欢喜道:”这必是异侠!“两人就在樵夫家中宿了一晚。次日清晨,三步一拜,向那隐士所住之处行去。
翻了两座山,转过一处山坳,下面是好大一片竹林,竹林外小桥流水,桥边果然有一间歪歪斜斜的茅屋。赵六老喜道:”这样好的景致必定是神仙住的地方!“邓山被赵六老逼着三步一拜,弄得脖子都有些歪了,气恼道:”害我磕了几千个头,若不是真神仙,定要把他从茅屋里揪出来揍扁!“
两人沿着山脚,拜到茅屋前,只见柴门半开,里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件半旧的道袍,正在打坐。那老者看到有人来了,急忙站起身来,伸颈一望,看赵六老和邓山都是农夫打扮,鼻子里”哼“了一声,依旧坐回去,连眼也懒得再睁一下。
赵六老和邓山看老者行径有些古怪,倒不知如何是好。依邓山的意思,便要入茅屋内询问,赵六老却拼命拉住邓山,只在茅屋外跪着,大声道:”村民赵六老、邓山拜见老神仙,有事相求!“那老者也不知是不是聋了,只在茅屋内坐着,既不出来,亦不吭声。赵六老只道老者在打坐,不愿别人打扰,也就不再出声了,和邓山并排跪在门外,等着老者出门相询。
哪儿想到从日中直跪到日暮,老者只是打坐,并不来搭理他们。两人跪得手脚酸麻,双膝肿痛,邓山数次要起身,赵六老却只当老神仙在试他们的诚心,死命拉住邓山,不让他莽撞行事。
渐渐暮色四合,老者才慢悠悠起身,提个小竹桶,却是要去溪边打水的意思。邓山再也忍不住,一跳跳起来,挡在老者身前,大大地唱了个喏,粗声道:”老神仙,我们已在门外跪了半天,你为何还不搭理?“老者一甩袖子:”村野俗人,谁耐烦搭理你们!“邓山便有些恼了,斜跨一步道:”修仙之人都是心肠慈善的,我们老远走来,三步一拜,你却瞅也不瞅,不像是修仙的样子。“老者却道:”谁稀罕当神仙!我隐居于此,是等着皇上听到我的大名,好下个诏书,请我入朝为官,你们要我搭理却也容易,拿出皇上的诏书,我自然随你们去。“邓山听了大怒,一把将那老者提起,甩在肩上,大步走到溪边,肩膀一耸,便丢了下去。老者在水中大骂,邓山也不理他,捡了老者的小竹桶,打了水,便用老者的米做起饭来,与赵六老两个人吃了,当晚便在老者的茅屋中过夜。老者在水中骂了半天,到了夜里,露水打下来,很有些凉。他耐不住饥寒,踅到门边,涎着脸求赵六老让他进去避寒。赵六老看他可怜,把他放了进来,又拿出冷饭来让他吃了。邓山也不理会,只当看不见。
赵板儿凄凄惶惶地行出城去,找到一片野林,便一头钻将进去。他搬来块石头,站上去解开裤带往树枝上一搭,打了个死结,伸颈一钻,道:”女儿,爹对不住你!“脚下一蹬,把石头踹过一边,身子便吊住了。
正在将死而未死时,却来了一个人,把赵板儿从树上解下来,放他在地上躺着。赵板儿昏昏沉沉醒来,借着月色,看到身边蹲着一个老者,大大的两块颧骨,长眉长须,只道是地狱里的判官,翻身便拜了下去。
老者道:”跟我来。“便转身向林子外走去。赵板儿举步便追,却摔了个狗吃屎,他还道是有什么鬼物作祟,吓得跪倒在地,胡乱磕头。老者在前面道:”你裤带还在树上!“赵板儿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裤子落下来,绊了一跤。他爬起来,解下裤带系上,亦步亦趋跟在老者后面,连气也不敢喘。他只当自己已是鬼了,看到月光下的影儿,还颇诧异:”世人都说鬼没影儿,原来是胡扯!“
行了半个时辰,却转到片山谷里,谷中一排三间茅屋。老者引赵板儿进了左首一间,指着地上一张苇席:”你先睡一觉,明日再说。“说罢,便出去了。赵板儿躺在苇席上,暗暗盘算自己以前做过的坏事:小时常常偷人地里的瓜,大一些偷看过村里的女人洗澡,成了亲后还去窑子里逛了几次……赵板儿想到这里,身上起了许多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阎王爷呆会儿要怎么罚自己,是下油锅,还是上刀山?便这么胡乱想着,渐渐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了,山谷里迷迷茫茫的全是雾。赵板儿战战兢兢,踉跄行去,看到雾中隐约现出一个坟头,靠过去一瞧,只见坟头后边还是坟头,一个接着一个,一片接着一片,看这情形,这山谷里似乎除了那三间茅屋外,四周全都是坟头了。坟前都立着石碑,愈是往前,石碑就愈古旧,到了后来,也有缺了边角甚而裂成两片,被重新修补起来的。只是无论坟之新旧,坟头上都没长草,显是有人精心照管的。行到后来,晨雾渐渐散了,只见那老者正背着手,在坟头间缓行,偶尔看到坟头上长了草,便信手拔去。到了此时,赵板儿再蠢,也知道自己没死。
那老者远远看到赵板儿,朝他招了招手。赵板儿走过去,直直站着,心中暗道:”这老东西若不是判官,难道是神仙?却也不像,哪有神仙住在坟山的!“老者道:”你们不是在找异侠么?我便是异侠!“赵板儿瞪着眼看他,颇有些不信。老者道:”异侠很了不起么?你看看这些坟头,里边埋的全是异侠,他们从小学得缚雷术,却一辈子都没用过,便这么死啦!“
赵板儿不解道:”怎么一辈子都没用过?“老者道:”古时有一个人叫朱泙漫,花费千金,用三年时间,从支离益处学得屠龙术,结果却一无所用,只能郁郁而终。世人只道朱泙漫寻不到龙来施展屠龙术,却不知道,世间未尝没有龙,只是世人不敢屠龙、不愿屠龙罢了,便是朱泙漫果真屠了条龙,拖到人们面前来,他们也是战战兢兢,不敢说这是龙,反倒都硬把龙说成了蛇。异侠之缚雷术,与朱泙漫的屠龙术有何差别?是以异侠学成缚雷术后,便都弃之不用,反倒去种田地,做生意,或者屠鸡屠狗……“
赵板儿听了,急忙转到老者前面,扑通跪下:”求老丈替咱们降了那雷公,救我等脱离苦海!“老者道:”你们真的要降雷公么?“赵板儿道:”要降要降!他可害得咱们好苦,我那苦命的溜儿,我我……我若是三十日内请不到异侠回去,她便要被送去雷公祠做祭礼啦!“老者道:”既是如此,你且回客栈去,等我消息。“赵板儿听罢大喜,跳起身便要走,想了想又回身道:”老丈,只是有件事不好说,咱们可……可没什么钱。“老者点头道:”有饭吃便好,钱是小事。“赵板儿听罢,乐得颠头晃脑地走了。
赵板儿回到客栈中,一夜不曾睡好,寻思着这回溜儿有救了,又想到以前被送去做祭礼的大姐,不免掉下几滴浊泪。不觉天光大亮,他因没钱,昨天便没吃晚饭,此时难免肚子”咕咕“作响,便走到一个包子铺前,看着热腾腾的包子干咽唾沫。忽听到一阵”咣当咣当“的打铁声,原来包子铺过去两家铺面是一个打铁铺,铺子门前挂着块破破烂烂的门招,上面写着”祥瘸子铁铺“五字,里面一个赤着上身的老汉,露两条粗膀子,胸前围一条又黑又破的皮裙,手中拿一只三四十斤的铁锤,身长足足八尺有余,正在锻打一只老大的铁锚。那铁锚少说重有千斤,但老铁匠把它翻来翻去地打,便如同在打一只大鱼钩一般轻巧。
赵板儿咋着舌,看了半日,正待要走,却见昨日遇上的老者从街上拐了过来,看见赵板儿道:”正好正好,与我一同进去见祥瘸子。“原来这老铁匠名叫祥瘸子,却也是一个异侠。
且说祥瘸子听老者说罢原委,大笑道:”呵呵呵,太师爷、师爷还有师父,都没被请去降过雷公!师父过身时,还把咱们赶下青溪山,让咱们再不要做什么劳什子‘异侠’,我瘸子打了半辈子铁,却没想到傻人也还有些傻福,能去过过降雷公的瘾!“说罢,把铁锤插在腰上,撒开脚便走。老者急忙把他拉住道:”你到哪里?“祥瘸子道:”这不是去降雷公么?“老者道:”只我们两人济得什么事,还得多叫几人。“祥瘸子拍了拍后脑勺,道:”是啊是啊!还有阿推婆、殷瞎子、朱六和潘鸿德,我倒忘了!“
三人出了打铁铺子,向城北行去,不一刻到了一处所在,只见处处是绣阁朱楼,原来却是个青楼汇聚之所。赵板儿以前也逛过乡下的窑子,却如何能与这远安城的相比。他耳中听的是丝竹管弦,鼻中嗅的是脂粉奇香,眼中看的是妖姿丽色,却把他弄得像个落入火中的雪狮子一般,不觉身都化去,落在后面,行路不得。
祥瘸子喝道:”你怎的不走了?“那老者原来姓薛,名孤延,人家看他守了一辈子的墓,都不叫他薛孤延了,只叫他薛孤鬼。那薛孤鬼看赵板儿如此模样,只是笑。赵板儿被祥瘸子一喝,回过神来,急忙跟上去。三人行到一处门楼下,一个龟奴把他们迎了进去。赵板儿伸长脖子四处瞅,想看看那些姑娘们是啥模样。薛孤鬼却道:”且住,我们是来找人的。“那龟奴一听找人,笑容便倏地没了,拉长脸道:”三位要找谁啊?“
原来做这一行少不得有逼良为娼的事,最怕有人来找,翻出姑娘们的老底来,告上官府。薛孤鬼道:”却是找你们的老娘阿推婆!“龟奴一听是找阿推婆的,又笑容可掬起来。原来那阿推婆却是这妓院的老鸨。
龟奴将三人让入一个阁子,奉上茶来。片刻之后,便听得门外有人踏着急碎步走来。一个妇人道:”那张生囊中已没钱了,明日若还赖着不走,只管一顿乱棍打出门去,不要理他!“方才那龟奴应道:”是,只是绿蔻对他似有些舍不得哩!“那妇人道:”有本事拿二百两银子来,把她赎出去,我阿推婆可不是红娘!“话音方落,一个人揭开帘子走了进来。
赵板儿正抓桌上的点心吃,猛一调头,却吓了一跳。这人乍一看去却似三十来岁,仔细一看,才知她脸上涂了白粉,颊上抹了胭脂,唇上点了口红,那满头的青丝怕也是假的,说她有五十岁了,怕还是少的。
薛孤鬼道:”阿推婆,你钱赚得不少了,怎的还如此不长进。“阿推婆挥了挥手绢,一屁股坐在桌边,又扶了扶鬓边的一朵大红花,方才道:”孤鬼,你找我啥事?莫不是拐来个美貌女鬼,要卖到我院里来!“薛孤鬼”哼“了一声,道:”有人请我们去降服雷公,你去还是不去?“阿推婆道:”那请我们去的人是个大财主?“薛孤鬼道:”不是财主,是一伙村夫。“阿推婆道:”这么说,那雷公是母的,貌美如花,还会调脂弄粉,我去降了她,便能弄到这院里来,招呼客人么?“薛孤鬼一时倒不知如何应对了。
祥瘸子狠狠道:”阿推婆,你若不去,我就拿这把锤子把你这砸个粉碎!“阿推婆扭扭腰,道:”哟!有本事你砸呀?我阿推婆可不是泥捏的!“
薛孤鬼咳了一声,道:”瘸子也只是说说罢了!只是我薛孤鬼倒没想到,阿推婆居然会忘了自己年轻时的事!“阿推婆听薛孤鬼如此说,脸色一黑,正要开言,却听得门帘一响,一个女子跳进来。赵板儿塞了满嘴点心,嚼得正起劲,一看那女子,差点儿便被噎住,心头”怦怦“直跳——那女子上半身只穿件鹦哥绿抹胸,下边一条亵裤,入眼尽是春意。
阿推婆看到那女子,便道:”红玉,又怎的了?“红玉嗲声道:”娘,以后再也不要让我去陪那老货了,一碰到他,我浑身都起疙瘩。“阿推婆道:”你想怎的?总不成让老娘把送上门的银子又退回去!“红玉跺着脚,哭道:”你就是偏心,让绿蔻去招呼张生,不让我去!“
正说话间,忽然帘子半开,一个老头子探了半身进来,道:”红玉!红玉!“红玉急忙收了泪,娇声笑道:”哟,我找我娘说句话呢!“说着走出去,便听得”叭“的一声响,大约是红玉在老头子额上亲了一口。
阿推婆转过身来,冷冷道:”孤鬼,我年轻时的事,也轮不到你管,我爱怎的便怎的。你们要降雷公便自请,莫来烦我!“说罢,站起来走了。
三人怏怏地走出街。祥瘸子道:”我这就把妓院砸了,看老妖婆随不随咱们去!“薛孤鬼道:”千万不可莽撞!咱们先去寻殷瞎子,回头再想法子说服阿推婆。“
三人迤逦而去,却行到了赵板儿等人所住的客栈前。赵板儿心中七上八下:”不成殷瞎子竟就住在客栈中?“忽听到一阵喧哗,原来是有人在客栈内拉拉扯扯,却是要打架的意思。赵板儿随着薛孤鬼和祥瘸子走进去一看,一个络腮胡的大汉像是吃醉了酒,正揪住那拉二胡瞎老汉的领口,不依不饶地骂,旁边唱小曲的女子急得直哭。
祥瘸子大怒,一脚把前面一张桌子踢翻,跨上去抓住那络腮胡的手。那络腮胡的脸便”刷“地红了。他脚一软,呼道:”哎哟!快放手,疼啊!“祥瘸子道:”怎的欺负一个瞎子!“那瞎老汉却道:”瘸子,你快放了他,我欠他的钱哩!“祥瘸子方才放了手,骂道:”姥姥的,瞎子欠你多少钱?“那络腮胡甩着手道:”二两……二两的本金,加利息是……“他正说着,看祥瘸子一瞪眼,急忙改口道:”就二两!二两!“祥瘸子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块黑污的碎银来,丢给络腮胡道:”这块二两有余,你拿了快滚!“又回身对那瞎老汉道,”姥姥的,你欠人家的钱,怎的不来找我?“瞎老汉苦着脸道:”实是两年前老婆子归天,借了他二两银子买了口棺材,哪想到直欠到现在,也还不上。“薛孤鬼在一边道:”罢了,我说瞎子,你也不要卖唱了,现今有人请咱们去降雷公,虽然没什么钱,一口饭总是有的。“那瞎老汉一听”降服雷公“四字,精神便是一振:”我早知道有几个人在找异侠呢。却不知真假,不敢莽撞,原来竟是真的!“他想了想,又摇头道:”我这孙女阿秀,却丢不下。“
薛孤鬼回身对赵板儿道:”你们多给阿秀一口饭吃,不要紧吧?“赵板儿做梦也没想到异侠竟是这卖唱的瞎老汉,忽听到薛孤鬼说话,急忙道:”不要紧!不要紧!便是十口饭也使得!庄稼人银子没有,粮食却还有一些!“他又看阿秀长得粗丑,暗道可惜,若是长得秀气些,倒可嫁给邓山做媳妇,这样以后再有雷公来欺负,也不怕了,只管叫殷瞎子去对付便是。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看到荀老大、赵六老和邓山从外边走进,原来十日已到,他们虽然未在山中找到异侠,却也只好先下山来,与赵板儿相会。赵板儿大喜,挺着胸脯上前道:”还不快来拜见异侠!“那邓山一听,左右四顾,一惊一乍道:”哪儿?异侠在哪儿?“赵板儿过去给他个栗暴儿,道:”你面前的不是?“他又转身对荀老大和赵六老道,”这位是薛大法师,这位是祥大法师,这位是殷大法师。“
荀老大和赵六老看到三人其貌不扬,其中更有那拉二胡的瞎老汉在内,心中惊诧,将赵板儿扯过一边道:”你可瞧准了!这些人莫不是骗银子的?“赵板儿苦着脸道:”哪儿还有什么银子!银子早被一伙闲汉骗光了。这三位法师说了,他们不要银子,只管吃饱就行!“三人听了大惊,邓山便要去找那伙骗银子的闲汉,却被荀老大拉住道:”这是人家的地方,咱们四个人势单力孤,怎么讨得回银子?目下只有先带了这三位法师回去,无论真假,先过了三十天这一关,救了春郎和溜儿的性命再说。“
薛孤鬼插话道:”我们还有几位同伴:一位阿推婆,方才已去唤了,她却不愿去,还须再想法子请;一位姓朱,大家都叫他朱六,要去寻;一位姓潘,名鸿德的,却是在青溪山中隐居……“
说到这里,赵六老惊道:”莫不是屋前有一条沟,沟边有一片竹林的?“薛孤鬼道:”正是,你们怎么知道?“赵六老道:”莫说了莫说了,我与邓山在他门前跪了一日,他也不搭理,还说除非是皇上下了诏书,请他到朝廷去,做个大大的官儿,否则他决不出山!“薛孤鬼听了,皱眉道:”如此说来却有些麻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们先去寻了朱六,再想办法说服阿推婆和潘鸿德。“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
哪想到他们在远安城中找了一个下午,也找不到朱六。天色渐暗,众人都回来了。荀老大腰里还剩下些银两,便拿出来摆了席酒,相请薛孤鬼等人。酒过三巡,荀老大问道:”降服雷公,一定要六个人才行么?“薛孤鬼道:”异侠所学,虽都是缚雷术,其实细分起来,还各有不同。比如阿推婆,学的是缚雷术中的鼓术;这位祥瘸子呢,学的是缚雷术中的锤术;还有这位殷瞎子,学的是缚雷术中的剑术;在下不才,学的是缚雷术中的射术……总之各人所学不同,每人的所学都能降服雷公,但若要做到十拿九稳,却须同舟共济才行,否则一击不中,反倒可能被雷公反噬!“
荀老大听了点头称是,又问:”那么朱六和潘鸿德两位法师,又是学的缚雷术中的哪种呢?“薛孤鬼道:”朱六学的是缚雷术中的畜术,他养有一只避雷貘,擅长听风识雷,提前规避;那潘鸿德所学则是缚雷术中的鞭术。“赵六老掐指算道:”这么说来,共有一、二……六种缚雷术?“薛孤鬼道:”其实还有一种,不过早已断绝,没了传人,就连名称也已无闻。“
这一席酒直吃到二更方才散了,众人商定明天一路人去劝说阿推婆,一路人去找朱六,一路人去青溪山上找潘鸿德,无论明日请不请得到这三人,都于后日动身。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便见一个小厮在客栈外探头探脑,一看到薛孤鬼便大声喊:”我娘说你们若要走时,知会她一声!“说罢转身就跑。
薛孤鬼听到了,抚须微笑,正要和邓山、赵六老去青溪山中请潘鸿德,那赵板儿突然道:”薛法师,我突然有了个歪法子。刚才那小厮过来,自是阿推婆也要去。不如咱们去阿推婆的窑子里请一个大姐出来,抬上青溪山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愁潘法师不随咱们下山。“薛孤鬼听了,笑道:”法子是歪,不过倒也使得。“当下四人便向阿推婆处行去,余下的人继续在城中寻找朱六。
不一时到了阿推婆处,与阿推婆一说,阿推婆直摇头:”老娘同你们去降服雷公,已经蚀本,现今更好了,竟要我女儿也去做着亏本的买卖,不行不行!“众人正没法子,却见那红玉鬓发蓬松地走出,歪在椅子上道:”被那老不死的歪缠一夜,骨头都疼了!“薛孤鬼灵机一动,大声道:”那潘鸿德是立时就要做官的人,家中又有乌鸦飞不过的田宅,贼搬不动的金山,他还是古时美男子潘安的后裔,生得面如涂粉,唇似……“红玉果然上当,问阿推婆:”娘,有如此好人,怎不让给我?“薛孤鬼道:”他可正要见红玉姑娘呢!只是你娘不愿你去……“红玉忙摇着阿推婆的肩道:”娘,让我去!让我去!“阿推婆道:”莫烦我!你要去便去,到时可不得反悔!“红玉听罢,扭着腰臀,喜滋滋地上楼梳妆打扮去了。
众人在下面等了有一个时辰不止,才见红玉花枝招展地下得楼来,一乘小轿是早就备好的了,红玉掀帘入内,坐稳了,众人便向青溪山行去。
渐渐出了城,红玉问道:”这潘鸿德怎的住在城外?“薛孤鬼诳她道:”不错!他城外有数处别墅,一年里倒有三百天在城外游赏山水,骑马打猎。“众人听了,只是窃笑。
正行间,远远看到好大一株桃树,结了满树青果,树下躺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叫花子,身旁躺着一只浑身脏污的黑皮小猪。小猪长着一只长鼻,四脚朝天,大张着嘴;那叫花子居然也大张着嘴,与那黑皮小猪一般模样。
薛孤鬼大喜,上前对那叫花子道:”朱六,你在此做什么,害我们寻得好苦。“那叫花子道:”不要扰我们等桃子吃。“赵板儿一听大乐,问道:”这桃子少说也要再过一个月才吃得呢。那你张着嘴干吗?“叫花子道:”你这蠢人,我不张着嘴,桃子掉下来时能落到我嘴里么?“赵板儿听了更乐,还待要问,薛孤鬼却已领着人走过。赵板儿急忙追上前去,问道:”薛法师,这花子莫非便是朱六?“薛孤鬼道:”正是。“那赵六老也问道:”既是如此,怎么不唤他与咱们一道去青溪山,等请来了潘法师,便可一道去降服雷公,岂不是好?“薛孤鬼道:”莫理他,这花子懒得很,必不肯与咱们一道上山,等咱们从山上下来,再诓得他与咱们同去便是。反正只要那桃子还未吃到他嘴里,他不会轻易便走。“众人又问起朱六旁边那黑皮小猪,竟然便是避雷貘。他们初听这怪兽的名字,还道它必是比狮虎还要凶恶,哪想到却是如此猥琐邋遢,看来竟是猪不可貌相了。
几人谈谈讲讲,不觉已行到山中,轿子再也进不去了。薛孤鬼把红玉请下轿来,让邓山背她入山。邓山脸涨得通红,把红玉背起。红玉却只是叫苦,说那潘鸿德怎的如此怪异,把别墅建在这鸟不生蛋的山旮旯里,不过既已到这般田地,便是要退回去,亦是不能了。
直行到月儿东升,方才进了潘鸿德所住的山坳。薛孤鬼对红玉道:”那潘大财主就在那茅屋内。“红玉诧道:”怎的住在这烂茅屋里?“薛孤鬼道:”这是他家庄户的屋子,他上山打猎来此借住一晚,明日便去。“红玉半信半疑,薛孤鬼又道:”这潘大财主喜欢装神扮鬼,你便假称自己是嫦娥下凡,他必欢喜,明日重重赏你。“红玉便整整衣衫,抖擞精神,装出十二分狐媚来,袅袅娜娜地向潘鸿德的茅屋行去。
再说那潘鸿德自那日被邓山扔进水里后,又羞又恼,生了场病,刚刚才好。这日早早上了床,正梦到自己正接了皇帝老儿的诏书,即将上京当官,忽听到门外环佩叮当,跟着”砰砰“几声,却是有人敲门。
潘鸿德只道是邓山等人又回来了,惊问道:”谁?“却没想到门外传来的却是娇声软语:”妾身是月宫里的嫦娥,仰慕潘先生美名,特来相会,切勿推辞!“潘鸿德”扑通“翻下床来,颤声道:”世间多的是美貌少年,嫦娥姐姐怎会看中老夫?“红玉听他自称”老夫“,心内诧异,便道:”你且开了门再说!“她本想等潘鸿德开了门,看看他的模样再说。哪想到潘鸿德把门一开,一把将她搂住,就往床上拖。她黑地里也看不清潘鸿德的模样,只好挣着问道:”你可有乌鸦飞不过的田宅,贼搬不动的金山?“潘鸿德到此时哪还顾得其他,一边点头,一边按住红玉。红玉到此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只好由着潘鸿德胡天胡帝。潘鸿德只道古有嫦娥下凡之事,丝毫没料到这一切竟是薛孤鬼等人设下的圈套。
正到有趣处,忽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一伙人拥抢进来,手中高举火把。便听那伙人道:”好你个潘鸿德,说是在青溪山中隐居,却暗暗从城里召了青楼女子来做这苟且之事,也太没廉耻了!“潘鸿德大惊,从床上跳下道:”哪来的青楼女子,这是月宫里的嫦娥!“众人”哈哈“大笑,道:”她是月宫里的嫦娥,我们还是太上老君哩!“
潘鸿德渐渐回过神来,借着火把光亮,看那瑟缩于床角的”嫦娥“,却哪儿有一丝仙气。说她是青溪山中的千年狐妖,倒还更像些。又看那伙人,认得其中有前日上山来寻过自己的两个农夫,再瞧举着火把的却是守墓的薛孤鬼,不禁骂道:”薛孤鬼,你设计来害我,是何居心!“薛孤鬼道:”这两位你也认得,他们是来请你去降雷公的,你去还是不去?“潘鸿德披了件衣衫蹲在墙角,闷声闷气道:”不去!“薛孤鬼冷笑道:”今日的事若传出去,你隐士的名声便算没了,守在此处又有何用?不如与咱们去降雷公,事成之后,请那边的县令荐你做个茂才什么的,倒还有些指望。“
潘鸿德蹲了半天,方道:”要我去也行,不过你们得先出去了再说!“众人瞧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吃吃“笑着往门外退去。红玉却尖叫一声,跳下床来,指着潘鸿德骂道:”你这老枯骨,还想老娘陪你睡哩!呸!还有你们几个,也不是好东西!诓老娘到这野地里来,说什么金山银山,原来却是个穷得没裤子穿的老货,看老娘回到城里,怎么收拾你们……“红玉便这么唾沫横飞地骂了半夜,众人自知理亏,只好由着她,连屁也不敢放一个。次日天明,邓山辛辛苦苦把红玉背出山去,又好容易找来一只驴给她骑,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路上遇到朱六,果然还与避雷貘一道,大张着嘴躺在桃树下。薛孤鬼也不过去,只远远地喊:”朱六,我请你吃饺子!“朱六一骨碌爬起来,乐颠颠地跑过来问:”哪儿?哪儿?“那避雷貘也跟在朱六身后,冲着薛孤鬼”呼噜噜“地叫,似也要饺子吃。薛孤鬼道:”这里怎有饺子?随我到远安城再说。“朱六嘟着嘴道:”你说话可要算话!“说着便跟着大伙儿走。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那避雷貘却趴在地上,不愿动弹了。朱六道:”它说怎么那姐姐有驴子坐,它没有?“众人哭笑不得,荀老大道:”驴子只有一头,红玉脚小行不得路,非那驴子驮不可。不如我背着避雷貘,你看可使得?“朱六点点头。那避雷貘看着不重,但背起来也有数十斤,荀老大、赵六老和邓山三人轮着将它背到远安城中,已都是一身臭汗。
荀老大等人看到不止请来了潘鸿德,又找到朱六,都十分欢喜。那朱六一进城,就闹着要吃饺子,荀老大带他到汤饼铺中,让他和避雷貘放开肚吃,结果他们一人一畜吃的比汤饼铺十日卖出的饺子还多。汤饼铺老板乐得合不拢嘴,荀老大却苦着一张脸,暗想:”似这般饭量,如何供得起?“
次日清晨,薛孤鬼叫醒众人,又令赵板儿去叫阿推婆。朱六和避雷貘何曾这么早醒过,一百个不愿,薛孤鬼只说到村中再请他们吃饺子,才骗得他们同行。不一会儿,阿推婆斜坐头叫驴,让小厮钱多多替她牵着来了。
一番忙乱后,一行人出了远安城。邓山和薛孤鬼走在最前面,祥瘸子、潘鸿德、朱六、避雷貘、荀老大、赵六老和赵板儿走在中间,阿秀用一根竹竿牵着殷瞎子,紧跟在他们身后,钱多多牵着驴子,与阿推婆一起走在最后。那朱六和避雷貘最是惫懒,才走不上十几里,便说没力气行不得路。荀老大与赵六老一合计,用树枝扎了乘小小的软轿,把避雷貘放在上面,两个人扛着走。朱六也闹着要坐轿子,赵板儿无奈道:”朱大法师,就您这分量,没人扛得动啊!“朱六两眼乱转,指着阿推婆的驴子道:”它扛得动我!“阿推婆却不搭理他,只管自个儿往前走。朱六磨蹭一阵,寻思着要吃饺子,只好又赶上前去。
行了几十里,朱六再也走不动了,躺在地上,死皮赖脸地要骑驴子。众人无法,百般央求阿推婆下得驴来,让朱六骑上。不想那驴子才走了几步,”咴咴“叫了两声,腿一软,便坐在地上,走不动了,众人一阵大笑。
这一日停停走走,直到天色黑了,也还只走了五十里不到。薛孤鬼情知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先停在山脚下,打扫出一片空地,升了篝火,过了这一夜再说。荀老大初时还暗暗担心带的干粮不够朱六与避雷貘一顿,后来一问薛孤鬼,才知道原来他们吃得虽多,饱餐一顿后,却可十天半月肚子不饥,这才放下心来。
就见阿推婆与钱多多两个山前山后乱走,也不知在寻什么东西。赵板儿好奇,一问薛孤鬼,原来他们是在寻鼍龙,好取了它的皮,做一张鼓。赵板儿随着他们转悠,只见那阿推婆手中拿着个小鼓槌四处乱点,赶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四脚蛇、两头虫之类……在一处菜园里还赶出一只肥肥胖胖的大青虫,一拱一拱,竟比人的手臂还粗。赵板儿将虫儿砸死,拉着钱多多的手,有些害怕起来,想自己回去却又不敢,只好跟着走下去。最终却没见什么鼍龙。
第二日,众人竟遇上了一个雷公。那是在一片稻田里,正行间,避雷貘忽地从软轿上跳下来,跑得比兔子还快。朱六高喊:”有雷公!快跑快跑!“跟着也跑了起来。看他行路时慢似蜗牛,果真跑起来竟也迅疾。一伙人沿着田埂,直向稻田边的树林跑去。赵板儿一听有雷公,早吓得腿软,跑了几步,却坐倒在地,发起抖来。薛孤鬼看见了,跑回去”啪“地扇了他一巴掌。赵板儿果真清醒过来,放开脚步蹿起,末了倒比别的人先跑进林子里。林内有一个小小的土地庙,众人挤在里面,伸长脖颈张望,却只见晴空万里,秧苗青青,哪儿有雷公的影子。
薛孤鬼道:”避雷貘既说有雷公,附近就必定有,大伙儿不可出去!“等了有半个时辰,却仍没动静,赵板儿不耐烦起来,正想出去透透气,却听得钱多多喊道:”看啊!在那儿呢!“众人举头一望,只见稻田内不知何时已多了个怪物,背上生着好大一双青色肉翼,身高足有丈余。它似乎也听到了钱多多的喊叫,慢慢把头转过来,但见它双目赤红,生着一张鸟嘴。
避雷貘躲到朱六身后,把头埋进土里,拱着屁股不愿出来。大伙儿都不自觉地又往土地庙里缩了缩,只是庙宇甚小,便是缩到土地公公身后,也藏不住人。
那雷公缓缓扇动双翼,贴着稻田飞了起来,鸟爪似的脚上生着鳞片。他愈飞愈近,转眼已飞到了土地庙的屋檐上,停在空中,双翼扇出一阵阵狂风,把庙内众人吹得站立不住。赵板儿早躲在土地公公的背后,伸出一个头来看那雷公,却正与它的一双赤目碰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寒战,丹田一松,便尿了出来。他”呜呜“地哭,再抬头时,雷公已不见了。
只听得庙顶上一声霹雳,震得屋檐上的尘土簌簌落下,跟着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大伙儿坐在庙内都是没精打采。赵板儿倒不哭了,嘟哝道:”你们还是异侠哩!怎的见了雷公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薛孤鬼苦笑道:”我们虽是异侠,其实也都没降过雷公。“阿秀不知何时已抓住了邓山的手,此时才回过神来,急忙松了手,靠到殷瞎子身边去。邓山瞧她一眼,那颗心不知怎的,便”怦怦“地乱跳起来。
那一日又走了二十多里,天便黑了,远远看到田边一座小庙,大伙儿去投宿,出来一个和尚,自称住持,眉毛胡须都很长了,看起来道行高深的样子,嫌他们中有女的,便道”不方便“,让他们在林子里露宿。众人却也不以为意,只是阿推婆有些气恼,骂那和尚是假正经。
夜里阿推婆仍是与钱多多一道,四处寻找鼍龙,赵板儿跟在后头看热闹。找了半个时辰,阿推婆道:”到庙里找找!“三个人从豁口处跳入院内,只见几间不大的屋宇,门都掩上了,当中一棵柏树、两个香炉。阿推婆拿着鼓槌四处乱指一阵,没什么动静。就看香积厨前似乎有一口破缸,缸里积着陈年的雨水,阿推婆把鼓槌伸进水中搅了搅,忽然”哧“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从水中跳了出来,伏在院中,狗一般地低吠。
赵板儿定睛一看,是一条似蛇而有足的怪物,正随风而长。阿推婆向前一跳,鼓槌敲在怪物头上。怪物吼了一声,绕着院子跑了起来,阿推婆叫道:”拦住它,拦住它!莫等它长大了,可就制不住了!“她这么一闹,倒把庙里的和尚都惊醒了,战战兢兢爬起来看,只不见那住持。
那怪物在院中跑了一阵,忽然蹿进一间房里,和尚们叫起来:”不好不好!怪物跳入方丈室了,莫惊了师父!“大家正要去解救,忽见从里面跑出两个人来,都光着身子,一个女的,容颜姣好,体态妖娆,和尚们认得,是庙里佃户阿三的女人秋莲,另一个男的,赫然便是他们的住持大师。
赵板儿看见忽然跳出的女子,竟是一丝不挂,浑身都软了,只乜斜着眼去看她,眨都不眨一下,忽然那怪物又跳出来,却大了好多,照着赵板儿冲过来。赵板儿吓得一抱头翻倒在地,那怪物并不咬他,”呼“地跳过去,直向庙外冲去。阿推婆追了几步,却又跑回来,照着那住持的光头”呸“地吐了口唾沫,才翻身再追,钱多多也回过身来,照着住持的光头也吐了口唾沫,又挠挠头,在秋莲身上乱摸一把,这才一溜烟走了。转瞬间,却见钱多多跟着阿推婆又跑了回来,跟着便听到”砰砰,砰砰“的脚步声。庙墙”哗啦“倒了,一头怪兽冲进来,龙身豹足,委实凶恶。和尚们发一声喊,把秋莲和住持丢在一边,四散奔逃。
赵板儿方才一直看着光身子女人发呆,此刻也拼了命地跑起来,回头一看,却见怪物谁都不跟,只跟在自己身后。他暗暗叫苦,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往众异侠的露宿之地跑去,却远远看见阿推婆和钱多多已在那儿了,正对众人说着什么。赵板儿高喊着:”救命啊!各位法师救命!“本以为那几个法师必是使锤的使锤,使鞭的使鞭,前来搭救自己,却没料到他们一听见自己的呼救声,便也跟着拼命狂奔起来,只有祥瘸子回身冲了几步,又停下来,喊道:”不是我不救你,委实是打它不赢!“说完便也转身一瘸一拐地跑走了。赵板儿暗暗叫苦,脚下又被树根一绊,翻倒在地,他却没力再爬起来,只好躲到驴子后面,求那怪兽道:”我赵板儿皮粗肉硬,这驴子却皮白肉嫩!您老若是肚中饥饿,不如先尝尝驴肉吧!“
那驴子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的,竟是不动,忽然”呼噜噜“放了一串响屁,把赵板儿熏得险些没昏过去,放了屁之后,那畜生又”咴咴“地叫了起来。怪兽似乎害怕驴子的叫声,慢慢后退,渐渐变小,不上一盏茶的工夫,已变得只有小牛般大小,跟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板儿等了许久,看怪兽总不动弹,上前一摸,竟然死了。
后来阿推婆说,师父教她猎鼍龙时本说过鼍龙怕驴,只是一时情急,把这秘诀忘了。她把鼍龙的皮剥下来,做了一张鼓背在身上,赵板儿一路上求她擂鼓试试,她只是摇头,说这鼓一擂就会招来雷公,千万随便不得。
一路上朱六怨声载道,行不上两步便闹着歇息,后来阿推婆从林子里赶出一头瞎了眼的老黑熊让他骑着,他才住了嘴。朱六骑了熊之后,一行人的脚程便快了许多,终究赶在第十日上,回到了村里。
入村时已过了正午,老远就看见村里的人排成长队,最前面两条大汉扛着一尊雷公爷爷的彩绘木像,跟着后面四人抬着一个案子,案上是春郎和溜儿,都穿着新衣,绑了手脚。春郎”哇哇“大哭,溜儿似乎还不明白,坐在案上眯着眼笑。后面一队男子,吹着喇叭唢呐,再往后,就是村里的男男女女了,都低着头,其中几个女人一边走,一边抹泪。
邓山急忙高喊道:”不要送童男女了,咱们请到异侠啦!“他一路喊着跑入村里,村人果然都停了下来,几个后生迎出来,拥着他去找王保甲。
几个村老与王保甲一道,把薛孤鬼等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便拉着荀老大,低声问道:”怎的瞎的瞎,瘸的瘸,还有那老太婆,竟穿得如此花哨!“荀老大道:”俗语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他们虽然奇怪,却是异侠无疑。那脏污的胖子,最能探知雷公踪迹;那瘸子力气好大;那婆子能降服鼍龙,你们看她背上的鼓,便是鼍龙的皮做的,了不得呢!还有其他几个,也各有本事,或会射箭,或会使锤使鞭,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又有一个乡老问:”这么说,他们以前必是降服了许多雷公了?“荀老大只好支吾道:”不少!不少!“他暗想:”且先过了这一关,救了春郎和溜儿的性命,至于薛孤鬼等人若真降不了雷公,还有村里的百十号人,只要把他们的勇气鼓起来,与雷公拼上一拼,就不信没有获胜的希望。“
薛孤鬼等人便这么在村里住了下来。潘鸿德如鱼得水,勾搭上了王阿多的老婆,每天夜里都跑去快活;阿推婆被村里的年轻婆姨围住,女人们都向她请教,如何才能牵住男人的心;朱六本还想把那老黑熊养在身边,只是村人却没那么多钱买肉给熊吃,朱六只好把它放了,堵了一肚子气,隔三岔五闹着要吃饺子。村人凑了几千斤麦子磨成白面,朱六和避雷貘一闹,就取出几十斤来,给他们做饺子吃;薛孤鬼和祥瘸子却把村前村后都走了个遍,说是看看地形,又说在找竹子和雷公铁。
这村子坐落在一个山谷里,雷公庙建在半山腰上,庙后一片竹林,薛孤鬼和祥瘸子带着几个村民,从竹林里砍了十几株竹子回来,又令村民将家中藏的牛筋牛角、柘蚕丝白鲞胶都献出来。薛孤鬼挑了半日,虽都不甚合意,仍勉强挑了几样做成一张弓。祥瘸子在四周山里走了好几日,背回几块大石头,说这些都是被雷劈过的,里头有雷公铁。他寻了块空地,搭起炉子,开炉炼铁,数日之后,果然炼了几块铁锭出来,比寻常铁锭要重上许多,祥瘸子说,只有这样的铁做成的箭头,才能伤得了雷公。
数日之后,弓做成了,箭也削成十几支,都装上了雷公铁箭头。薛孤鬼说要到村外去试弓,众村民都蜂拥着跟在后面,想亲眼看看异侠有何本事,是不是真能伤得了雷公。却未料那弓不济事,稍一用力便”咔嚓“一声,断为数截。一个村民道:”王老爹有副杉木的棺材板,拿来做弓兴许不错。“薛孤鬼便择了个时机,跟王保甲讨那棺材板。王老爹颇爽快,一口便答应下来了,还说薛孤鬼要哪一块,只管来挑。薛孤鬼挑了一块又硬又直的,又重新挑了牛筋牛角,再绷起一张弓。这张果然与前一张大不相同,高有五尺三寸,重不到三斤,寻常的弓有一百二十斤力道,便是上等,超过一百二十斤的,那就称为虎力了,但这张弓,却非有三百斤力拉不开。
试弓那日,村民们都跟在薛孤鬼和祥瘸子身后,两个汉子用一乘竹轿抬着王老爹,走在他们后面一些。不一时一众人走出村外,来到一片荒草滩,草滩尽处是从山上流下的溪水,溪边几棵野树。薛孤鬼道:”我要一箭射穿那老槐!“那株老槐少说也要两人才抱得拢,村人听了,无不惊叹。只见薛孤鬼张弓搭箭,”嗖“地射去,那支羽箭如闪电般掠过草滩,箭气所至带起一排草浪,果然悄没声地穿过那株老槐,又飞出几十丈远,才插入土中,直没至羽。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却忽见草滩上跳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邓山,一个是阿秀,都是衣衫不整,面带春色。邓山后脑勺上还带着一道白迹,却是被箭气剃出的。众人先是”哗“地惊叹一声,跟着又指着邓山和阿秀捧腹大笑,便是王老爹,也笑得从竹轿上摔下来,跌破了头,将养了好几日才平复。
那天夜里却出了件事。原来早先王阿多的老婆还有个相好,叫于大棒子。潘鸿德来了以后,王阿多的老婆贪他是个异侠,便把于大棒子一脚踢开,日日与潘鸿德欢会。于大棒子怎咽得下这口气,果然拿了根大棒子,蹲在黑地里,趁潘鸿德出来小解,给了他后脑上一棒,将潘鸿德打得倒在地上,昏了半日,直到王阿多老婆出来寻他时,方才苏醒,脑后却肿起个大包,一碰就疼。潘鸿德也晓得王阿多老婆的旧事,情知必是于大棒子暗算了自己,等天明了,走到于大棒子的破草棚前,喊着要跟于大棒子打一架,以报昨夜里一棒之仇。
于大棒子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便拿了大棒子出来。他其实心里也有些怕了,因是昨日他也看了薛孤鬼射箭,委实惊人,潘鸿德既然与薛孤鬼一样也是异侠,必有些不寻常处,自己一个农夫,怎能与他相比?果然潘鸿德看见于大棒子出来,便从头上解下一根绳,轻轻一抖,但听得一声闪电般的脆响,那根细绳已化成一条长鞭,通体乌黑,煞是吓人。
潘鸿德道:”有本事你便接我一鞭,若是没本事,你便跪在我脚下喊一声‘爷爷’,我自然饶你狗命!“于大棒子心里虽怕,却也是个硬骨头,道:”呸!你个老淫棍,该你叫我爷爷才对!“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哄笑起来。
潘鸿德一咬牙,道:”那就怪不得我了!“便要挥鞭,却见于大棒子的老娘从草棚里出来,抱住潘鸿德的脚,哭道:”潘大法师,你饶了这狗才一命吧,他若死了,老婆子我也活不成啦!“于大棒子道:”娘!你不要求他,便是死了,也比现今这穷苦日子强些!“
潘鸿德却早已气昏了头,一脚把于大棒子的老娘踢开,手臂一甩,长鞭挟着风雷之声,直向于大棒子抽去。众人都是一声惊呼,于大棒子的老娘更是晕厥过去。于大棒子虽知不敌,却也不顾死活,抬起手中大棒,去挡那鞭子,但觉手中一空,那根大棒一碰到潘鸿德的长鞭,已是碎成粉末,于大棒子把眼一闭,便等着鞭子落到自己头上。
正在危急之时,却忽然跃出一人,一把抓住潘鸿德的鞭梢,沉声道:”潘鸿德,你忘了祖师爷的话么?“这人却是薛孤鬼。他听到潘鸿德与村人起了龃龉,急忙赶来,救了于大棒子一命。潘鸿德被薛孤鬼一喝,悚然一惊,却把长鞭收起,依旧还原成一根细绳,捏在手中,对薛孤鬼道:”这缚雷术学了何用?既不能用来降服雷公,更不能用来与寻常人打斗,我潘鸿德辛苦半世,却依然落泊如此,要跟一个村夫抢女人,可笑可笑!“他说完垂头丧气,披散着满头白发,转身向山上走去。
众人只道没事了,都缓缓散去。却没料到半个时辰之后,忽有人高喊:”雷公庙起火啦!雷公庙起火啦!“大伙儿跑出来向半山上一望,只见一缕青烟冉冉而起,隐约可见大火已烧穿了雷公庙的屋顶。
村民们都吓得半死,惊呼道:”大家快逃命吧!雷公庙烧了,雷公必是放不过咱们啦!“果然片刻之后,从山背后升起大片乌云,停在了雷公庙上空,一阵阵电闪雷鸣,隐约可以看到两条人影跃在空中打斗。
薛孤鬼喊道:”不好,必是潘鸿德一怒之下,自己去降雷公了!“祥瘸子等人大惊,都拿了武器往山上跑去,便是朱六,也没了往日的惫懒,抱着避雷貘,和殷瞎子、阿秀一起,跑在最后。
大伙儿跑到山上时,雨却停了,水汽被阳光一照,直升上来,林子中热得像蒸笼一般。雷公庙的火虽是灭了,却已被烧成一堆瓦砾。
潘鸿德的尸体是在距雷公庙好远的地方被找到的,已被雷劈得只剩半截身子,手脚都没了,浑身乌黑,发出一股股焦臭。他的长鞭被劈成数截,散落在方圆几十丈的一大片山林里。
村民们也陆续跑来,见潘鸿德已死,有人便哭了起来。于大棒子亲手捧着潘鸿德的尸体,直捧到山下。后来,村人把潘鸿德埋在了村外那株老槐下,每次大家去田地里干庄稼活,都要经过潘鸿德的坟前拜拜。但这并不是唯一的一座异侠坟墓,后来还有更多的异侠埋在这里,再后来,村人在此处建起祠堂,立上每位异侠的塑像,日日香火不绝。这些都是后话了。
”雷公已受伤了,“薛孤鬼冷静道,”在雷公庙四周有好几处青色血渍,潘鸿德总算没有白死。“一间小屋内燃着一盏油灯,薛孤鬼、祥瘸子、阿推婆、殷瞎子、朱六,还有阿秀和钱多多,七个人围着油灯坐着。
”但雷公也必已知道咱们来到了村中,“薛孤鬼又接着道,”是以咱们得先下手,否则,等到它养好了伤,自己来找咱们,再要降它,可就难了。“
朱六问道:”该如何下手呢?“薛孤鬼看了看祥瘸子,缓缓道:”我与瘸子将四周的地形都看了,在村子西边十里处有一个山谷,四面皆是绝壁,谷中有一棵数十丈高的老杉,正可做雷公夹。阿推婆,你在老杉下擂鼓,将雷公引来,我、祥瘸子、殷瞎子和朱六各守一面,雷公被夹住以后,先由我在绝壁上射它,确定他无还手之力后,再由殷瞎子上前将他刺死。祥瘸子护住殷瞎子,若剑还不能得手,再接着上,总之务必将雷公杀死,不留后患。阿秀和钱多多则留在村中守卫,若有紧急情况,便打锣报警。“
朱六听了,却有些急,道:”我也可以上去杀雷公,怎么只叫我守住!“薛孤鬼道:”若祥瘸子不能得手,再由我上,我不能得手,阿推婆上,若阿推婆仍不能得手,再由你和避雷貘上!“说到这里,他转身对阿秀和钱多多道:”若咱们都杀不了雷公,你们两个便与村民一道,换个地方,重建村落,切不可急着为我们报仇,白白送去两条性命不算,还绝了异侠的传承!阿秀,你和邓山两情相悦,我便代你爷爷定了这亲事,邓山是好后生,跟着他,不吃亏!殷瞎子,你说是吧!“殷瞎子点了点头。阿秀羞得脖子都红了,她转过头去,把油灯调亮了,顺带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薛孤鬼道:”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动身吧!“说罢,背起那张弓,又将箭囊挂在腰上。七个人推门出去时,却见到外边已高高低低立着一众村民,月光照下来,地上暗影斑驳。
薛孤鬼顿了顿,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便四面拱了拱手,领着祥瘸子、阿推婆、殷瞎子、朱六还有避雷貘,向村西的山谷行去。村民们缓缓让开一条道路,让异侠们过去,有人低低地哭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已行到了山谷边。但见谷底正中果然立着一棵巨杉,树梢几与山顶相平,便如一把楔形的巨剑一般,直指夜空。
薛孤鬼道:”阿推婆,你这便下去,看到我的手势再擂鼓。殷瞎子,你守住西面,也是等我号令才可行动;祥瘸子,你守住南面,若殷瞎子下去了,你便跟在他身后十丈处,若他得手便罢了,若他失了手,你再接着上;朱六,你守住北面,东面由我来守!“众人都依号令行事,不久,各处都传来准备就绪的信号。薛孤鬼并不着急,令众人不可轻举妄动,要等太阳升起来时再下手。
天渐渐亮了,谷中浮起一层厚厚的白雾,那雾却奇怪,只浮在一丈来高的空中,下面却一丝雾气也无,是以阿推婆从谷中向上看,只看到厚厚的白雾将天空遮住了,杉树似乎被截成两半,而在山顶上的薛孤鬼等人看来,那白雾却只浮在谷底,并不升上来,杉树倒还有一大截树梢,是浮在白雾之上的。薛孤鬼暗暗着急,担心白雾不能及时散去,阿推婆看不到自己的手势,幸好太阳一露头,那白雾便迅速散去,露出谷中的杉树、山石还有青草,阿推婆立在树下的一块巨石上,鼍龙皮鼓已放在她脚前,双手握着鼓槌。
薛孤鬼转身对着太阳,看它冉冉而起,觉得阳光有些刺目的时候,他回过身来,把右手向下用力一挥。阿推婆似乎等这个手势已经等了很久!她鼓槌轻敲,于是仿佛有雷声自极远处滚来,随着她渐渐加力,鼓槌的节奏也愈来愈快,雷声似乎在逐渐迫近,好像一辆硕大无朋的马车隆隆而来,又隆隆而去。谷中顿时升起强大的气旋,呼啦啦向天上吹去,把杉树的树冠吹得如同波浪般翻滚起来。
稍稍静了片刻,阿推婆再一次把鼍龙鼓擂响。原来鼍龙本是上古神兽,是最初的雷神,那时,它们的一呼一吸都是巨大的雷,足以震荡天地,但最终它们沦落了,只能隐身于沟渠,以虫豸为食,可是,在它们的身躯中,终究还藏了一点雷神的血性,这便是为什么用它们的皮做的鼓,能够擂出如雷鼓声的缘故。
阿推婆再一次挥起鼓槌,再一次把鼍龙鼓擂响,她似乎要把内心中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到这鼓声中。于是风起,于是云涌,于是大地在鼓声中不安地摇晃。村人都从屋子里跑出来,他们从未听到过如此震人心魄的鼓声,他们知道异侠与雷神之战,就要开始了!
雷公青色的身影终于在山巅上出现。他们与鼍龙是世仇,正是他们打败了鼍龙,占据了雷神的位置。是以,只要听到了鼍龙的雷声,仇恨便会从他们的血液中升起。
雷公鼓动自己青色的肉翼,带着闪电,腾空而起。”擂啊!阿推婆,雷神来了!“薛孤鬼喊道,”不要忘了你受过的罪!“
于是鼓声愈发猛烈了,四面的石壁都似乎要在这鼓声中塌陷,杉树左右摇晃着,竟似乎要被那一阵阵升起的气旋连根拔起。薛孤鬼、祥瘸子、殷瞎子、朱六还有避雷貘全都躲在山石后,以免自己被那从谷中升起的旋风带上天空。
乌云如墨,压了过来。云层间不断地闪烁着小小的闪电,那些闪电是如此的脆弱而渺小,似乎它们不过是来自某个孩童的玩具,并不可畏。但忽然,雷声接连不断地炸响,这不是来自阿推婆的鼓,而是来自那如墨般黑的云层,来自那隐身于云层之中的雷公。
云愈来愈低,直压在杉树的树尖上,连薛孤鬼等人也被云吞没了。雷公在云层里狂暴地飞舞,无数鬼魂在他身边推着雷车,雷公擂响了雷车上的巨鼓,并将手中的楔和椎相撞,发出一道又一道青白的电光。
忽然”砰“的一声,闪电亮起的同时,雷声也炸响了!薛孤鬼但觉眼前一阵白亮的闪光,许久睁不开眼。是雷公把闪电劈向了那棵杉树,他以为鼍龙便躲在了那棵杉树之中。
在雷公劈向杉树的同时,阿推婆的鼓声竟也同时震响,雷公暴怒了,立时又劈出了第二道闪电,杉树被这两道闪电从当中劈成了两半,而雷公也因为用力过猛,冲了下来,被那棵杉树生生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他暴怒了,挥舞着手和脚,向四周发出无数电光,把石壁炸得伤痕累累,但却无法从杉树中挣脱出来。
薛孤鬼站在乌云之中,射出了第一支箭。箭穿透了乌云,射入雷公的左臂。雷公尖声地叫起,如同鹰唳。他劈出了更多的闪电,狂乱地寻找着那个向他射箭的人。薛孤鬼缓缓从箭囊中拔出了第二支箭,搭在弓上,奋力射去。这一支箭射入了雷公的右腿,青色的血溅出来,雷公又是一声尖唳,左手上的铁楔跌落下来。于是乌云缓缓地散去了,推雷车的鬼魂们也逃得无影无踪,露出了杉树和被杉树夹住的雷公。
此刻,杉树的叶子已所剩无几,树干被雷劈得乌黑,分成两爿,把那青翼的雷公夹在中间,薛孤鬼射出了第三支箭!
但乌云散去之后,也给了雷公躲避的机会,他一晃,那支箭就射入了杉树之中。薛孤鬼回头看看太阳,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又射出了第四、第五、第六和第七支箭,这些箭是与阳光一道向雷公射去的,雷公被刺目的阳光所碍,看不到箭,无法躲避,他手中的铁椎也掉落了,凄厉地叫着,那惨叫声撕心裂肺,直向天上飘去。
薛孤鬼的箭囊中还有五支箭,他没有再射,而是看着雷公惨叫,青色的血不断从他的身体中滴落,把山谷染得触目惊心。渐渐的,雷公的叫声低落下去,薛孤鬼朝着殷瞎子挥了挥手。
殷瞎子抱着他的二胡,盘腿坐在地上。他不是听到,而是感觉到了薛孤鬼的手势。他慢慢把琴头拧下来,慢慢立起,”锵“的一声,从琴腹里抽出一把剑来。那把剑长不到三尺,剑身浑圆,泛着冰冷乌光。他侧耳听了听,似乎在确定雷公的方位,然后抬脚一跃,如飞鸟般落入山谷,着地一滚,右手握剑于身后,如猎豹般向杉树跑去。
天地间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声响,除了殷瞎子轻得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但紧跟着,祥瘸子也从石壁上跃了下来,跟在殷瞎子后面,两人相距大约十丈、祥瘸子一步便跨出很远,且是一脚重,一脚轻,那脚步声从山谷中传出来,格外清晰。
雷公似乎也感受到危险的临近,他尖唳一声,拼命挣扎着,想从杉树上挣出来,但杉树把他夹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使力,都无济于事。
殷瞎子已跑到了杉树之下,他并不停步,反倒加劲向前奔去,竟然”呼“地冲上了树身、他借着力道直冲到雷公身旁,剑出如风,已将雷公的两个肉翼削断,这是怕他挣脱了飞走,紧跟着又连出四剑,削去了雷公的手和脚。这时他停了停,立在雷公的双肩上,侧耳听了听,忽然高声喊道:”薛孤鬼,他身上只有六处伤!“喊罢,他一个翻身,鹞子般从杉树上跃下来,落下时左手抓住雷公的尖嘴,右手剑轻轻一推,已将雷公的首级割下,握在手中。
他如一片鸟羽般落在树下,对旁边的阿推婆和祥瘸子道:”他之前没有受过伤!“阿推婆因是立在杉树之下,已被雷公劈得面目全非,或者不如说是劈出了她本来的面目——头上只剩几缕白发,皱纹遍布的脸是焦黑的,如同曾被烟熏了无数年一般,这样的焦黑似乎已蔓延到了她身体各处,因为她的脖子、手臂和小腿,也是焦黑的,而在平日,这些地方都被衣服遮得严严实实。
阿推婆有些不信地问道:”真的没有受伤?“祥瘸子却仍不解:”没有受伤又如何?“殷瞎子道:”没有受伤,便说明昨日与潘鸿德相斗的,并不是这只雷公!“阿推婆跟着道:”也就是说,还有别的雷公!“
但已来不及了,避雷貘在山崖上”呼噜噜“地叫起来,跟着朱六便喊道:”有雷公!有雷公!“
阿推婆一抬头,看到一个雷公正悬在自己的头顶上。黑色的肉翼上有几道长长的鞭痕,这使他在扇动肉翼时有些吃力,或许这正是他虽然听到了伙伴的呼救,却仍迟迟未到的原因。
祥瘸子猛地一跃,挥起锤子向雷公砸去,但已是慢了。雷公连劈出了数道闪电,电光在山谷里来回盘绕,一道接着一道,雷声”隆隆“地响着,前后交叠,猛地冲出山谷,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翻涌而去。
当电光与雷声都消失了之后,山谷里已没有了人的踪影,殷瞎子、祥瘸子和阿推婆都已在雷公的暴怒中被劈得粉碎。杉树也没有了,只余下一截乌黑的树头在地上,被截断的地方,平滑如镜。
雷公转头四顾,缓缓向朱六和避雷貘飞去。薛孤鬼大惊。朱六和避雷貘虽能预见到雷公的行踪,但自己却没有什么力量与之相抗的。薛孤鬼取箭,张弓,”嗖“地射去,正射在雷公的左翼上。雷公转头看着薛孤鬼,目光如炬,终于放过了朱六和避雷貘,摇摇晃晃地向薛孤鬼飞去。薛孤鬼再次取箭,张弓,但这一次雷公已有准备,肉翼一扇,把那支箭扇过一边去了。
薛孤鬼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回身跳上一块山石,”嗖嗖嗖“连出三箭。这三支利箭仿佛是从太阳里飞出的,雷公虽是拼力扇动双翼,却也只扇飞一支,仍有两支箭射入他的胸腹间。雷公从空中掉下来,手中的铁楔铁椎都落在地上。他爬起来,一跳一跳向薛孤鬼逼近。薛孤鬼一摸箭囊,才发觉箭已用尽,只好持弓在手,等着雷公扑上,弓弦一挥,又割去了雷公的半截右翼。但雷公却也已把他扑倒在地,压在身下,用尖嘴拼命啄着薛孤鬼的头脸。薛孤鬼眼前只有腥红的血色,鼻中嗅到的是雷公身上难闻的恶臭,耳中听到的是雷公的尖唳。他胡乱地挥动双拳,却打不着雷公,就算打着了,也不过是给雷公搔痒,并不济事。
这时朱六和避雷貘也跑了过来。避雷貘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一下跳到雷公肩上,张嘴就咬。雷公手臂一挥,把避雷貘远远挥过一边去了。避雷貘尖叫着,撞在山石上,竟不再动了。朱六大怒,奋力扛起一块大石,要来砸雷公,却被雷公的肉翼一挥,眼前金星乱冒、石头落下来,砸在他脚尖上,他正呼痛时,又被雷公一挥,亦是远远地飞出去,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正在危急时,山后转出一个农夫来,手中握着一把锄头,两眼圆睁,看见雷公,便不顾死活地冲过来。朱六大惊,高呼道:”不要过来!“却见到后面跟着又拥出一大群农夫,里面有荀老大、邓山等人,他们或握着锄头,或扛着九齿耙,或举着镰刀斧头,甚而还有几个村妇手里拿着菜刀、剪子、擀面杖之类,一窝蜂拥了上来。雷公竟被他们的气势惊住了,松开了薛孤鬼,转身就逃,却如何逃得掉,四面八方都有拿着武器的村民拥上来,雷公想飞上天逃走,却已飞不起了!
村民们终于将雷公团团围住,把多年的愤恨都发泄在了那垂死挣扎的雷公身上,起初还能听到雷公的尖唳,渐渐就变成了哀吟,渐渐的,连一丝呻吟也没有了。只能听到村民们将各式各样的武器砸在雷公尸身那沉闷的”噗噗“声。几个村妇一边哭着,一边使劲把剪子往雷公的肉里扎。
钱多多和阿秀扶起了朱六,几个村民在忙着给薛孤鬼止血敷药。荀老大止住了几个哭得已有些疯狂的村妇,对众人道:”我们把这死雷公抬回村去,每家每户分一些肉吃了,以消咱们心头之恨!“众人都说好,便有几人把雷公的尸身扛了起来,往村子里走。别的村民分别把薛孤鬼、朱六和避雷貘扛了起来,欢呼雀跃而去。
钱多多、阿秀和邓山等几人留在山谷中找了许久,只找到一些破碎的布片和零星的骨头,后来在老槐下立起的祥瘸子、殷瞎子和阿推婆的坟,其实只是衣冠冢了。
当日,村子里举行了盛大的庆典。村民们喝了一整天的酒,夜里,他们高举着火把,在田地里转来转去。这样的仪式,原本是春天里才举行的。
薛孤鬼、朱六、阿秀和钱多多站在田地边,看着村民们欢歌起舞。薛孤鬼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多多,你是阿推婆的传人,但有些事,你想必也不知道。“钱多多点了点头。薛孤鬼道:”阿推婆对她年轻时的事一直讳莫如深,现在她死了,希望不会怪罪我说起这件事。“
薛孤鬼说到这里,又沉默了。几个村民跑过他们身边,停下来,深深鞠了一躬,又跑入黑夜里去了。薛孤鬼笑笑,又接着道:”那年阿推婆才十八岁,长得很美,却在出嫁的时候被雷劈了。雷公是抓她去推雷车的,却被她不知用什么法子逃了出来,但她的身体却已被劈得不成样子,她的新郎,甚至她的家人,都说她是妖怪,不敢亲近她。从此她总是在脸上涂厚厚的粉,穿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见她的丑模样。她也不再嫁人,一辈子都靠开妓院为生。“
三天之后,薛孤鬼说要回远安城去守墓,而朱六和避雷貘也过不惯安定的日子,仍想回去做乞丐。村民百般挽留,终究是留不住,只好要他们几个一家一户地吃酒,直到每家每户都吃过了,才准他们走。薛孤鬼、朱六和避雷貘无法,只好一家一家地吃下去,到后来,便是朱六和避雷貘,也吃得怕了。
村民们直送到了五十里外,才依依不舍地去了。赵六老和赵板儿,分别摁住春郎和溜儿,要他们给薛孤鬼和朱六磕头。荀老大、邓山等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远安城里。
后来,阿秀嫁给了邓山,留在了村里。钱多多不想回妓院,也留在了村里,做了一个农夫,后来还娶了一个村民的女儿,生了一窝小崽子。
不知多少年之后,钱多多也老了,一日在田地边,他的孙子问他,缚雷术一共有几种?钱多多说,有七种,分别是鼓术、射术、剑术、锤术、鞭术和畜术……还有最后一种,不知道名称,不过却最厉害。孙子问他,那究竟是什么啊?钱多多沉默了,他想起薛孤鬼临走时说的话,便轻声道:”你看看那些在田里种地的人,其实他们自己,便是异侠!“
【鹿井丹泉】(这是流传在我家乡江苏高邮的传说,一只母鹿生下一位美丽的女子,少女不为世俗所容,最后投井而死。下文就是高邮作家汪曾祺据此改编而成,更添一股宗教式的神秘和悲悯气息)
有一少年比丘,名叫归来,住在塔院深处,平常极少见人。归来仪容俊美,面如朗月,眼似莲花,如同阿难。——阿难在佛弟子中俊美第一。归来偶或出寺乞食,游春士女有见之者,无不赞叹,说:“好一个漂亮和尚!”
归来饮食简单,每日两粥一饭,佐以黄虀苦荬而已。
出塔院门,有一花坛,遍植栀子。花坛之外为一小小菜园。菜园外即为荆棘草丛,苍茫无际,并无人烟花坛菜圃之间有一石栏方井,井栏洁白如玉,水深而极清,归来每天汲水浇花灌园。
当归来浇灌之时,有一母鹿,恒来饮水。久之稔熟,略无猜忌。
一日,归来将母鹿揽取,置之杯中,抱归塔院。鹿毛柔细温暖,归来不觉男根勃起,伸入母鹿腹中。归来未曾经此况味,觉得非常美妙。母鹿亦声唤嘤嘤,若不胜情。事毕之后,彼此相看,不知道他们做了一件什么事。
不久,母鹿胸胀流奶,产下一个女婴。鹿女面目姣美,略似其父,而行步姗姗,犹有鹿态,则似母亲。一家三口,极其亲爱。
事情渐为人知,嘈嘈杂杂,纷纷议论。
当浴佛日,僧众会集,有一屠户,当众大声叱骂:
“好你个和尚!你玩了母鹿,把母鹿肚子玩大了,还生下一个鹿女!鹿女已经十六岁,你是不是也要玩她?你把鹿女借给弟兄们玩两天行不行?你把鹿女藏到哪里去啦?”
说着以手痛掴其面,直至流血。归来但垂首趺坐,不言不语。
正在众人纷闹、营营訇訇,鹿女从塔院走出,身著轻绡之衣,体披璎珞,至众人前,从容言说:“我即鹿女。”
鹿女拭去归来脸上血迹,合十长跪。然后姗姗款款,走出塔院之门,走入栀子丛中,纵身跃入井内。
众人骇然,百计打捞,不见鹿女尸体,但闻空中仙乐飘飘,花得不散。
当夜归来汲水澡身讫,在栀子丛中累足而卧。比及众人发现,已经圆寂。
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这女子? ”
阿难道:“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很多人可能都听说过一本书——《搜神记》,即使没看过也知道这书里记载都是些古代的神话鬼怪故事,书中一些篇目像《董永》《李寄》《干将莫邪》对后世的文学创作也有很大的影响,而在《搜神记》以外,还有一本名为《搜神后记》的续书,旧题为陶渊明所作,但现在一般认为是假托,论成就,这本后记自然比不上原书,知之者也甚少,其中有一则故事,内容很短,但意义却很深刻。
故事讲的是一个叫做章苟的农夫,五月农忙,每天都要在田中不停劳作,饭就在田埂边,可没到天黑准备吃时,却发现容器里的饭就已经空了。这种事连续发生好几次以后,章苟便多了心眼,他偷偷地藏了起来,等着看究竟是什么人天天偷他的饭吃。结果等到天黑后,就看到一条大蛇直奔自己放在田埂边的干粮而去,章苟于是立即跳出来,用矛猛刺那蛇,蛇被刺中了一矛,急忙掉头就溜,章苟在后紧紧追赶,追到一处山坡下后,蛇便钻进了坡下的一处洞穴里,之后便听洞中有个声音哭泣着说:“刺伤我的人是某某!”另一个声音问:“该怎么办?”又一个声音说:“交给雷公,让他用霹雳劈死那人!”
不一会儿,章苟的头顶上就聚起了一大片黑云,其中夹杂着电闪雷鸣,面对这样的境况,章苟却大怒地跳着脚骂说:“天使!我是个穷汉,惟有努力耕作才得温饱,蛇来偷食,罪应在蛇,怎么反来要劈我?真是无知的雷公!你要敢来,看我不用矛戳你肚子!”须臾,乌云尽散,闪电劈向了蛇穴里,里面几十条蛇全都死了。
中国人对神的态度,其实还是很尊敬的,但前提是那神必须得公平正直,而且还要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尽职尽责,不能尸位素餐,否则即使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农夫,面对着为虎作伥的雷公,甭管你有多位高权重,法力无边,只要敢不讲理,对方就敢拿起矛来戳你的肚子。满洲萨满教的神话,算是比较鲜为人知的。整理成文的有《天宫大战》《恩切布库》《西林安班玛发》等等。
引用一段《天宫大战》:
头腓凌①
“从萨哈连②下游的东方,
走来骑九叉神鹿的
博额德音姆萨玛———
天上彩霞闪光的时候,
萨哈连水跳着浪花的时候,
天上刮下来金翅鲤鱼,
树窟里爬出来四腿的银蛇。
不知是几辈奶奶管家的年头
从萨哈连下游的东头,
走来了骑着九叉神鹿的
博德音姆萨玛,
百余岁了,
还红颜满面,
白发满头,
还年富力强。
是神鹰给她的精力,
是鱼神给她的水性,
是阿布卡赫赫给她的神寿,
是百鸟给她的歌喉,
是百兽给她的坐骥。
百枝除邪,百事通神,
百难卜知,
恰拉器③传谕着神示。
厚爱情深呵,
犹如东方的太阳神光
照彻大地……。”
贰腓凌
“世上最先有的是什么?
最古最古的时候是什么样?
世上最古最古的时候
是不分天、不分地的水泡泡,
天像水,
水像天,
天水相连,
像水一样流溢不定。
水泡渐渐长,
水泡渐渐多,
水泡里生出阿布卡赫赫。
她像水泡那么小,
可她越长越大。
有水的地方,
有水泡的地方,
都有阿布卡赫赫。她像水泡那么小,
可她越长越大。
有水的地方,
有水泡的地方,
都有阿布卡赫赫。
她小小的像水珠,
她长长的高过寰宇,
她大得变成天穹。
她身轻能飘浮空宇,她身重能沉入水底。
无处不在,
无处不有,
无处不生。
她的体魄谁也看不清,
只有在小水珠里
才能看清她是七彩神光,
白蓝白亮,
湛湛。
她能气生万物,
光生万物,
身生万物。
空宇中万物愈多,
便分出清浊,
清清上升,
浊浊下降,
光亮上升,
雾气下降,
上清下浊。
于是,阿布卡赫赫下身
又裂生出巴那姆赫赫①。(巴那姆赫赫是地神,也是一位女神。)
这样,
清光成天,
浊雾成地,
才有了天地姊妹尊神。
清清为气,
白光为亮,
气浮于天
光游于光,
气静光燥,气止光行,
气光相搏,
气光骤离,
气不束光。
于是,
阿布卡赫赫上身
裂生出卧勒多赫赫①,
好动不止,
周行天地,
司掌明亮。
阿布卡赫赫、
巴那姆赫赫、
卧勒多赫赫,
同身同根,
同现同显,
同存同在,
同生同孕。
阿布卡气生云雷,
巴那姆肤生谷泉,
卧勒多用阿布卡赫赫眼睛,发布生顺、毕牙、那丹那拉呼②,
三神永生永育,
育有大千。”(①
②
卧勒多赫赫:也叫希里女神。相传,她背着皮褡裢带,每当夜晚往天上撒满星斗,即
布星女神。
顺、毕牙、那丹那拉呼:满语,即日、月、小七星。)
叁腓凌
“世上怎么有了男有了女?
有了虫兽?
有了禀赋呢?
阿布卡赫赫性慈,
巴那姆赫赫性酣,
卧勒多赫赫性烈。原来三神生物相约合力,
巴那姆赫赫嗜睡不醒,
阿布卡赫赫和卧勒多赫赫
两神造人。
最先生出来的全是女的,
所以,
女人心慈性烈。
等巴那姆赫赫醒来想起造人事,
姐妹已走,
情急催生,
因无光而生,
生出了天禽、
地兽、
土虫,
都是白天喜睡,
夜出活动。
因无阿布卡赫赫的慈性,
相残相食,
暴殄肆虐,
还有虫类小兽惧光怕亮,癖好穴行。那么又怎么有了男人呢?
阿布卡赫赫见世上光生女人,
就从身上揪块肉
做个敖钦女神,
生九个头,
这样就可以有的头睡觉,
有的头不睡觉。
还从卧勒多女神身上要的肉,
给她做了八个臂,
有的手累了歇息,
有的手不累辛勤劳碌,让她侍守在巴那姆赫赫身旁,
使巴那姆赫赫总被推摇,
酣不成眠。
阿布卡赫赫、卧勒多赫赫
这回同巴那姆赫赫造男人。
巴那姆赫赫身边
有捣乱的敖钦女神,
不得酣睡,
姐妹在一旁催促快造男人,
她忙三迭四不耐烦地
顺手抓下一把
肩胛骨和腋毛,
和姐妹的慈肉、烈肉,
揉成了一个男人,
所以,
男人性烈、心慈,
还比女人身强力壮,
因是骨头做的。
不过是肩骨和腋毛合成的,
所以,男人身上比女人
须发髯毛多。
巴那姆赫赫躺卧
把肩胛骨压在身下,
肩胛骨有泥,
所以,
男人比女人浊泥多,
心术比女人叵测。
阿布卡赫赫说:
男人不同女人在哪啊?
卧勒多赫赫也不知男人啥样?
巴那姆赫赫便想到
学天禽、 地兽、
土虫的
模样造男人。
男人多一个 ‘索索’①,
她抓身上一块肉,
闭着眼睛一下子
摁在山雉乌勒胡玛身上。
所以,
山鸡屁股上
多个鸡尖和一个小肉桩;
姐妹说摁错了,
她又抓下一块肉
摁进水鸭子肚底下,
所以,
水鸭类的 ‘索索’,
都长在肚腔里;
姐妹又埋怨摁错了,
她抓下一块细骨棒
摁到了身边的母鹿肚子底下,
母鹿变成了公鹿。从此凡是獐鹿狍犴类
雄性的 ‘索索’像利针,
常在发情时刺毙母鹿,
锋刃无比。
姐妹俩又生气说给安错了,
巴那姆赫赫这时才苏醒过来,
慌慌忙忙从身边的
野熊胯下要了个 ‘索索’,
给她们合做成的
男人型体的胯下安上了。
所以,男人的 ‘索索’,
跟熊罴的 ‘索索’
长短模样相似,
是跟熊身上借来的。
所以,
兽族百禽比人来到世上早。”
肆腓凌
“世上最早的恶魔怎么生的?
最凶的魔鬼是谁?
敖钦女神九个头颅,
想的事超过百禽百兽,
眼睛时时有睁着的,
耳朵时时有听着的,
鼻子时时有闻着的,
嘴时时有吃东西的。
所以,
她把百禽百兽的智慧和能耐
都学通了,
她的手时时推摇巴那姆赫赫,
练得力撼山岳,
猛劲无穷。
她总看守巴那姆赫赫,
也甚觉没趣,
有时就发怒吼闹。
因她身子来自
阿布卡赫赫和卧勒多赫赫
吐出的云气和烈火,
更伤害巴那姆赫赫的宁静。
巴那姆赫赫本来就
烦恶敖钦女神,
一气之下用身上的
两大块山砬子打过去,
一块山尖变成了
敖钦女神头上的一只角,
直插天穹;
另一块大山尖 压在敖钦女神肚下,
变成了 ‘索索’。
敖钦女神被两块山尖一打,
马上变了神形,
一角九头八臂的
两性怪神。
她自己有 ‘索索’,
能自生自育,
又有阿布卡赫赫、
卧勒多赫赫、
巴那姆赫赫
身上的骨肉魂魄,
又有九头学到
百能百技,
有利角可刺破
天穹大地,
刺伤了巴那姆赫赫,
钻进巴那姆赫赫肚子里。
她自生自育,
生出无数跟她一样的怪神。它就是九头恶魔神
无往不胜的耶鲁里大神。
它性淫暴烈,
能化气升天,
能化光入日,
能凭角入地,
对三女神毫不惧畏,
反而欺凌诸女神。
巴那姆赫赫再不能
宁静酣眠了,
耶鲁里大神闹得她,
地动山摇,
肌残肤破,地水横溢;
闹得风雷四震,
日月无光,
飞星 (流星)满天,
万物惨亡。”
伍腓凌
“世上最早的鏖战是什么?
世上最惨的拼争是什么?
九头敖钦女神 变成了一角、九头、
自生自育的恶魔耶鲁里,
凌辱三女神,
自恃穹宇无敌。
她知道卧勒多赫赫
有个布星桦皮口袋,
能骗到手就可以
独揽星阵,
可吃、住、藏身,
同阿布卡赫赫抗衡无阻。
于是,
她把九个头变成九个亮星,
像太阳一样,
天上像有了十个太阳。
阿布卡赫赫和卧勒多赫赫
大吃一惊。
卧勒多赫赫忙用桦皮兜去装
九个亮星,
亮星装进去了,刚要背走,
哪知连卧勒多赫赫
也给带入地下。
原来兜套在耶鲁里
九个脑袋上,
耶鲁里力大无比,
卧勒多赫赫成了俘虏。
卧勒多赫赫
乃是周行天地的光明神,
与巴那姆赫赫为同根姊妹。
耶鲁里把她囚入地下,
她的光芒照得
耶鲁里九个头上的眼睛失明,
头晕地旋,慌忙将抓在手上的
桦皮布星神兜抛出来,
正巧是从东往西抛出的,
布星女神卧勒多赫赫,
便从东往西追赶,
得到了布星袋。
从此,
星星总是,
从东方升起,
向西方移动,
万万年如此,
这就是耶鲁里给抛出来的
星移路线。
凶暴的耶鲁里,
搅得天昏地暗,
日、月、星辰,
黑暗无光亮。
耶鲁里打败了卧勒多赫赫,又想征服阿布卡赫赫,
便去找阿布卡赫赫打赌。
狡猾的耶鲁里凭着有
九个头上的神眼和
九个头的智谋,
向阿布卡赫赫提出看谁最有能耐
寻找到光明,
看谁最先分辨出
天是什么颜色,
地是什么颜色。
耶鲁里凭着恶魔的眼力,
在黑暗的冰块上找到了白冰,
而且理直气壮地说:‘我敢打赌,
天与地都是白色的’。
说着,他让自生自育的
无数耶鲁里,
到遥远的白海把冰山搬来。
阿布卡赫赫苦无良策,
处处是白森森的、
凉瓦瓦的、
白茫茫的。
危机时候巴那姆赫赫派去了
身边的九色花翅大嘴巨鸭,
它翅宽蔽海,
鸣如儿啼,
把阿布卡赫赫,
从被囚困的冰水中背上蓝天,
躲过了灾难。
但是,
冰海盖住了天穹,
蔽盖了大地。蔽盖了大地。
大嘴巨鸭,
口喷烈火,
把冰天给啄个洞,
又啄个洞,
一连气儿啄了千千万万个洞。
从此才又出现了
日、
月、
星光,
才有了光明温暖。
可是,
耶鲁里搬来的冰雪老也化不完。
大嘴巨鸭的嘴,
在早也是 又尖又宽、
又厚又长的,
像钻镐,
就因为援救阿布卡赫赫,
凿冰不息,
大地有了光明,
可鸭嘴却从此以后,
让冰凌巨块给挤压成
又扁又圆的了,
双爪也给挤压成三片叶形了。
耶鲁里喷吐黑风恶水,
阿布卡赫赫派身边的
霍洛浑和霍洛昆两个女神,
详查动静。
她俩只见
寰宇动晃,
天石颓塌, 天石颓塌,
地陷涌泉,
回去报告阿布卡赫赫,
已经来不及了,
便放开喉咙大声唱乌春①。
两个女神边唱边携手舞蹈,
在颓石浪尖上唱,
在恶风凄雨中跳。
歌舞迷住了耶鲁里,
竟忘了施展雄威,
闭目睡了过去。
等他突然猛醒时,
阿布卡赫赫已经
率百兽百禽围袭而来。耶鲁里双手一摁,
竟将两个女神
碾成血粉。
后来血粉干润在树草之上,
小小的粉粒化成万千鸣虫,
体小而其声悠亢,
声振数里可闻。
而且声调有
嬉戏、忧思、
欢庆、报警、
探询等不同味韵,
显露其死亡被害前
仍不服耶鲁里的欺凌,
代代年年,
叽叽鸣唱,
为世人警世诵歌。
萨满祝祭时
常以加昆玛音大萨满临降,擅歌舞百虫鸣唱。在萨哈连之北,
有神山名曼君乌延哈达。
其峰尖在云际,
山中终年存雪,
唯夏间融化挂溪,
湍流声啸数十里。
射猎、罟渔、捕貉鹰之属
皆以曼君乌延之雪,
度卜天年。
天穹初开时,
阿布卡赫赫与耶鲁里争雄,
此山为卧勒多赫赫
布星阵中之巨星,称寒星,
或称雪星,
住有曼君女神,
又称曼君额云①,
曼君实为尼莽吉,
即为雪也,
也就是雪神所居之神星。
在阿布卡赫赫与耶鲁里搏拼时,
阿布卡赫赫猛力一踩,
因为身子被耶鲁里恶魔压住,
喘不过气来,
猛力一挣,
只听轰隆隆一声,
将雪星踏裂,
天上留下一半,
掉到地上一半。
从此以后,
雪神分两地居住,
在天上居住时, 北方无雪,
春暖花开;
在地上居住时,
北方沃雪连年、
洁白连天如银界。
掉在地上这一半星星,
便是北方的曼君乌延哈达。
因为雪神一年两居,
凡雪神居到天上时,
此地便为春天开始;
雪神返回地上时,
此地便是冬天开始。(额云:满语,姐姐。)
所以,
此山又名宁摄里神山,
以此神山确定北方季节。
曼君乌延女神,
是季节神,
又是北方雪神,
年年致祭不衰。
阿布卡赫赫身边
第三个侍女叫奥朵西,
意为小姑娘,
掌握七彩云兽,
是放云马的神女。
天河中的各色云兽,
都是按奥朵西的意愿奔行。
有的像虎,
有的像豹,
有的像鹿,
有的像兔,
有的像马,
有的像猪,
变幻无穷。
阿布卡赫赫追赶耶鲁里,
总是追不上。
奥朵西便想出一个
巧妙的招法,
用藤草编成白色的马 借给耶鲁里。
耶鲁里挺高兴,
哪知骑上白马便被藤草缠住。
耶鲁里这才被阿布卡赫赫捉住,
服输。
耶鲁里说了软话,阿布卡赫赫心慈手软,
放了他。
不料,耶鲁里马上就变心了,
还照样伤害生灵。
耶鲁里见阿布卡赫赫
身披九彩云光衫,
姿貌秀美,
便想调戏她,
并想得到她。
阿布卡赫赫格外恼火,
一见到耶鲁里就头发涨,
看不清楚耶鲁里的全身,
只能见到他的九头脑袋,
便头晕目眩,
忙让众侍女轰走他。
大侍女喜鹊用叫声赶走他,
耶鲁里用几座山塞住了耳朵;
二侍女用刺猬针上的太阳光
刺他九头双眼,
耶鲁里用白雾作眼帘;
三侍女奥朵西便将七彩云马
赶进了耶鲁里的眼睛里,
耶鲁里疼得双目
一十八只眼睛,
都变成了黑雾虫噬,
被赶跑了。
可是耶鲁里眼睛里
被裹走了许多天马,
天的颜色从此不再是九个颜色,
而变成七色了。
阿布卡赫赫非常生气,
将奥朵西赶走,
不准她再做牧兽女神。
可是奥朵西走后,
天上又少了百兽的
蹄声,
叫声,
天空只有一片云光。
阿布卡赫赫深感寂寞,
便又把小奥朵西召到身边,
重做牧神。
奥朵西是智慧的战神,
所以各族敬尊奥朵西为
牧神和侍家女神,
庇佑宅室女红顺遂。
神偶供于堂屋的正北方。
在萨哈连极北地方,
是一片千年松林和古岩幽洞,
有一连七座山头,
并峙入天,
称穆丹阿林,
四周群山围拥,
白云护庇,
百兽繁居,
鸣唱如神界。
其山多异禽异兽,
生九彩斑纹鸟,
其声如女儿语,
又有双头七彩
花节蛇,
有此蛇处可得
七星翡翠,
为玉宝。
北人多跋涉千里,
采玉易货于南明。
相传,
天命初
宫妃多赐用穆丹玉。
穆丹阿林,
阿布卡赫赫在驱赶
恶魔耶鲁里时,
是她从头上摘下的玉坠,
打向耶鲁里,
耶鲁里的头被打掉了一颗
掉在此地,
那块玉坠也被打碎,
落在耶鲁里掉下来的头上,
变成了一座玉石山,
包围住了那颗魔头。
可是耶鲁里神技无敌,
马上把掉下头的那个地方,
一连凸出六个同样的大山。
阿布卡赫赫和巴那姆赫赫
来找那颗魔头,
已经难以觅寻,在七个大山和周围的小山丘中,
无法再找到耶鲁里的头。
耶鲁里从地下
偷偷把那颗头找到
安到了自己的头上。
从此,
这里出现了七座大山,
而且山中多奇玉,
都是阿布卡赫赫
头上的玉坠化成的。
山中多幽洞,
是阿布卡赫赫派诸神
捉拿魔头,给钻拱出来的,
幽洞甚深长,
多冰瀑、潜流,
多蟒、豹猛兽。
穆丹阿林与摄力神山,
同为北方诸族致祭的名山。
长途献牲,
祝祭者
从春走到冬,
由冬走到春,
骑马、步行,
赶着勒勒车向北虔诚进发,
逶迤不绝。
清初叶仍不绝于道。
在萨哈连以北,
穆丹阿林以东
还有个著名的玛呼山,
也是这一带诸族人常祭的神山。
相传,
这个山为 ‘天宫大战’时,
阿布卡赫赫率领
众动植大神,
打败了九头恶魔耶鲁里,
将他烧化成一个九头的小鸟,
打入地心之中,
永不能残害寰宇。
神火燔烧耶鲁里的魔骨,
从天上掉到了这里,
变成了一条绵延的
白骨、乌骨、
绿骨、黄骨
堆成的石山,其山中石木皆为
此骨诸种颜色,
并有灵气。
萨满千里北上
采集灵石灵佩,
均要攀登玛呼山,
即瞒盖山,
魔骨山也是它们的名字。
在萨满诸姓的神物中,
神裙、神帽、
神鞭、神碗
都有用玛虎山的玛呼石
磨制神奇的器物。
萨满并用此
石板、石盅、
石柱、石针,
占卜医病,
成为萨满重要的
灵验的神物。
阿布卡赫赫,
所造的敖钦女神,
是为了守侍巴那姆赫赫
使她不能安眠昏睡。
阿布卡赫赫又觉得
只让敖钦女神守护,
还不放心。
敖钦女神九头八臂,
神力盖世,
一旦逃跑,
就会变成无敌于世的
宇内大神。
便又派管门的都凯女神,并告诫要时时关好天门,
让敖钦女神只能在
神域之内活动,
不能随意出走。
敖钦女神有九个头,
敏慧无匹,
便把憨厚的都凯女神骗来,
同她戏耍,
共同筑建地穴住室。
敖钦女神把头上的触角
借都凯女神用来钻地穴行。
都凯女神甚觉好玩,
敖钦女神才冲出天门,
成为神威齐天的耶鲁里。
阿布卡赫赫大怒,
把都凯女神赶出天系。
巴那姆赫赫怜悯她,
便将都凯女神收留,
平时让她变成蚯蚓,总是穿行地穴,
决意要寻找耶鲁里,
以雪渎职之恨,
从此也无颜见天上太阳,
太阳一照便会死去。
所以北方诸族的人,
在萨满的服饰上
常画有蛇状虫,
有些并不是蛇
也不是龙,
而是蚯蚓。
相传,它有耶鲁里的触角,
可穿行于地下,
能够辅助与导引萨满 探查地下的府洞与魂魄,
畅行无阻。都凯女神变成地下蚯蚓,
永远不能生活于地上,
但她常常帮助
阿布卡赫赫的护眼女神。
护眼女神的神火能透穿大地,
润育沃野,
可以孳生万物。
都凯女神为了能回到
阿布卡赫赫身边,
便竭力帮助护眼女神,
把深深的地层
钻出洞眼,
使暖光透进,
使她能够随时幻化成
各种香花异草。
护眼女神后来能变成 芍丹乌西哈,
使耶鲁里上当,
救了阿布卡赫赫
也有都凯女神的功劳。
阿布卡赫赫怜爱都凯女神,
允许她可以自生自育,
不论冬夏她永远不死,
常存于地下。
蚯蚓神又称小蟒神,
可助萨满治世宁人。”
陆腓凌
“世上谁是长生不死的神?
谁是不可抗争的神圣大神?
九头恶魔耶鲁里
率领自生自育成千的恶魔,
吞噬万物,
称霸苍穹,
浊雾弥天,
禽兽丧亡。
可是,
耶鲁里九头八臂都能裂生恶魔,
眼睛生恶魔,
耳朵生恶魔,
汗毛孔里都钻出
小小的耶鲁里模样的恶魔,像蝼蚁、
像蜂群,
齐向阿布卡赫赫围击。
阿布卡赫赫杀死
一群又一群,
耶鲁里连生不灭。
恶魔反倒比以前更凶更多。
在分不清天
分不清地的时候,
有个多喀霍神出现了。
这位女神就是以石为屋,
永久住在巴那姆赫赫
肤体的石头里。
她能帮助众神,
获得生命和力量,
并有自育自生能力。
她听说九头恶魔耶鲁里
在天穹里大显神威,
阿布卡赫赫、巴那姆赫赫
也无可奈何,
天昏地暗。巴那姆赫赫肤体
被触角豁伤,
伤痕累累;
阿布卡赫赫肤体
也被触搅得
飞星落地、
白云不生。
七彩神光被九头遮盖,
只能见到红色和黑色。
见到世上恶魔逞凶,
便和阿布卡赫赫身边的
西斯林女神商量,让西斯林女神施展风威,
用飞沙走石驱赶魔迹。
西林女神是
阿布卡赫赫的爱女,
生下来就神威无比,
而且是穹宇中的力神,
是卧勒多赫赫的
两只大脚。
阿布卡赫赫,
就是从卧勒多赫赫身上、
脚上的肉,
和她的慈肉,
合成了敖钦女神的。
所以,敖钦女神能巡行大地,
不知疲累。
敖钦女神一下子变成了
九头恶魔耶鲁里后,
耶鲁里因身上有
卧勒多赫赫脚上的肉,
因此也具有摇撼世界的风力,
力大无穷,疾行如闪。
但耶鲁里终究比不上
西斯林女神威武有力,
因她统管天宇的风气,
能小则小,
能大则大,
所以能背得动
装满星云的桦皮口袋。
西斯林女神
见到阿布卡赫赫被困,
便同意多喀霍女神的索求,
搬运巴那姆赫赫肤体上的巨石,追打魔群耶鲁里。耶鲁里在得意志满时,
突然遭到满天飞来的
巨石击打,
无处躲身,
便仓惶逃回到地下,
暂躲起来,
天穹才又现出光明。
耶鲁里不甘心,
又去找阿布卡赫赫说:
你若是能敢跟我比试飞速,
若是超过我,
追过我,
我就服输,
再不捣乱苍穹,
情愿做你顺从的侍卫。
阿布卡赫赫心想:任你怎么飞跳,
也跳不出我的肤体之外,
又有两个妹妹女神辅佑,
必能俘获你。
便同意跟耶鲁里比试高低。
聪明伶俐的九头恶魔耶鲁里,
有九个头的智慧,
九双眼睛的目光,
又有三个女神的神力,
听了非常高兴,
暗想,阿布卡赫赫你可上了当。
两人约好,
开始比试飞力。
耶鲁里化光而逝,
阿布卡赫赫凭着 七彩神火照射,
早看得清楚,
便追了下去。
耶鲁里生性能够自生自育,
化成无数个耶鲁里。
阿布卡赫赫认不出
哪一个是耶鲁里正身,
遥望前头有个又高又粗的
九头耶鲁里的模样,
超过其他耶鲁里,
心想这回可算盯住了,
绝不能再让耶鲁里藏身。
追啊追,
九头耶鲁里一下钻进白雾里,
阿布卡赫赫刚要抓住
耶鲁里一个头,
便觉周身寒冷沉重,
一座座大雪山 压到阿布卡赫赫身上。
耶鲁里把阿布卡赫赫
骗进了北天雪海里逃走了。
雪海里雪山堆比天还高,
压得阿布卡赫赫冻饿难忍。
这里雪山底下的石堆,
里边住着多喀霍女神,
温暖着阿布卡赫赫的身躯。
阿布卡赫赫饿得没有办法,
又无法脱身,
在雪山底下只好
啃着巨石充饥。
阿布卡赫赫把山岩里的巨石
都吞进了腹内,
阿布卡赫赫顿觉周身发热。因为多喀霍女神
是光明和火的化身,
热力烧得阿布卡赫赫
坐立不宁,
浑身充满了巨力,
烤化了雪山,
一下子又重新撞开
层层雪海雪山,
冲上穹宇。
可是热火烧得阿布卡赫赫
肢身融解,
眼睛变成了日、月,
头发变成了森林,
汗水变成了溪河……
所以,后世都讲,
地上的森林、湖海、河流,
不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不单是山林、溪流,
阿布卡赫赫与耶鲁里搏斗,
扰得天空不宁,
也把不少生物从天上挤下来。蛇就是光神化身,
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虫类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所以它们在有火和光的春夏
才能出洞生活,
无火无光的暗夜和严冬
便就入眠了。”
柒腓凌
“世上为啥留下竿上天灯?
世上为何流传下来爱鲜花的风俗?
卧勒多赫赫
被九头耶鲁里打败后,
神光被夺走了大半,
变成非常温顺的天上女神,
除了背着桦皮星袋
蹒跚西行,
默哑无言。
阿布卡赫赫就让
巴那姆赫赫照料她妹妹,
陪她玩耍,
怕她安静寂寞。
一天,
命三鸟在天呼唱,
天穹才有生气:
夜里沙乌沙①号叫,
清晨嘎喽②号叫,
傍晚嘎哈③号叫,
从此这三种鸟总是轮流呼唱。从此这三种鸟总是轮流呼唱。
巴那姆赫赫还将长在自己
心上的突姆火神,
派到天上卧勒多赫赫身边,
用她的光、毛、
火、发帮助赫赫照路。(
沙乌沙:满语,猫头鹰。
嘎喽:满语,雁。
嘎哈:满语,乌鸦。)天上常常见到的旱闪,
便是突姆火神的影子。
天上常常掉下些天落石,
便是突姆火神脚上的泥。
九头恶魔耶鲁里,
闯出地窟,
又逞凶到天穹,
它要吃掉阿布卡赫赫和众善神。
耶鲁里喷出的恶风黑雾,
蔽住了天穹,
暗里无光,
黑龙似的顶天立地的黑风
卷起了天上的星辰和彩云,
卷走了巴那姆赫赫身上的
百兽百禽。
突姆火神临危不惧,
用自己身上的火光毛发,
抛到黑空里化成依兰乌西哈①、
那丹乌西哈②、
明安乌西哈③、
图门乌西哈④,
帮助了卧勒多赫赫布星。然而,突姆火神却全身精光,
变成光秃秃、赤裸裸的白石头,
吊在依兰乌西哈星星上,
从东到西悠来悠去。
从白石头上还发着微光,
照彻大地和万物,(
乌西哈,满语,三星。
那丹乌西哈:满语,七星。
明安乌西哈:满语,千星。
图门乌西哈:满语,万星。)用生命的最后火光,
为生灵造福。
南天上三星下边的一颗
闪闪晃晃、
忽明忽暗的小星,
就是突姆女神仅有的
微火在闪照,
像天灯照亮穹宇。
后世人把它叫做 ‘车库妈妈’,
即秋千女神,
从此后世才有了
高高的秋千杆架子,
吊着绳子,
人头顶鱼油灯荡秋千,
就是纪念和敬祀突姆慈祥而献身的
伟大母神。
后世部落城寨上和狍獐皮苫成的
‘撮罗子’前,立有白桦高竿,
或在山顶、高树上
用兽头骨里盛满獾、野猪油,
点燃照天灯,
岁岁点冰灯,
升篝火照耀黑夜,
就是为了驱吓独角九头恶魔耶鲁里,
也是为了缅念和祭祷
突姆女神。
卧勒多赫赫星袋里的
那丹女神,
知道突姆女神光灭星殒,便也钻出了大星袋,
化成数百个小星星,
像个星星火球,
在九头恶魔耶鲁里
搅黑的穹宇中,
照射光芒。
恶风吹得星球,
忽尔变缩成圆形,
忽尔被恶风吹扯成长形,
不少星光也失去了光明,
后来变成了一窝
长勺形的小星团。
这便是七星那丹那拉呼,
变成现在的模样,
也是耶鲁里的恶风吹成的,
一直到现在由东到西缓缓而行,
成为星阵的领星星神。
在东方天空有个蓝色的草地,
有天禽和百树,
生长繁茂,
住着依尔哈女神,
她香气四溢,
是阿布卡赫赫身上的
香肉变成的,
她日夜勒劳,
为苍穹制造香云。
所以,
天的颜色总是清澄无尘,
而且总是清新沁人。
她主要依靠
西斯林女神的风翅扇摇,
才永远清新美丽。耶鲁里在天上
看这块秀美的所在,
还见西斯林女神用风翅
抚盖着天上的草地,
里面阳光明媚,
百禽鸣唱。
在黑风恶雾里到处天昏地暗,
唯有这里却是另一个世界,
于是便大声吼怒。
耶鲁里知道这必是阿布卡赫赫
在天上栖居的地方。
暗暗高兴,
乔装成一个赶鹅的老太太,
拄着个木杖吆吆喝喝地走来。
天鹅不怕天风,
将翅一合钻进
草香莺啼的小溪里。
老太太用斗篷把头一裹,
躲过暴风,
也随鹅走到小溪旁。
鹅,乍开起只是三只,突然鹅生鹅、
鹅变鹅,
越变越多,
不大功夫遍野全是,
白花花、
嘎嘎怪叫的大鹅。
老太太的拄杖
一下子变成开沟镐,
把百树、
百草、
花坛都给豁成了山谷深涧。阿布卡赫赫正安静睡觉,
忽然觉得全身被白网拴着,
越拴越紧。
原来白鹅变成了
拴阿布卡赫赫的白筋绳子,
木拐杖原来正是恶魔耶鲁里的
又凶又大的顶天触角,
刺扎得阿布卡赫赫遍体鳞伤。
这块天上秀美的草地
正是阿布卡赫赫变成的,
想躲过耶鲁里的九头魔眼,
结果被它识破了。守护赫赫的西斯林女神
当时贪恋睡觉,
只张开着风翅保护着赫赫,
没用飓风扇动天魔,
被耶鲁里轻易地破了风阵,
抓住了阿布卡赫赫。
阿布卡赫赫被抓,阿布卡赫赫被抓,
天要塌陷了,
天摇地晃,
日月马上暗淡无光。
天上的神禽,
地上的神兽相继死亡,
阿布卡赫赫的两个妹妹
吓得手足无措。
三姊妹同根同存,
一个若是被杀死,
两个妹妹也就随着窒息。
大难眼看临头,耶鲁里要执掌穹宇,
众魔手舞足蹈,
争霸天地间的星房地窟。
正在这大难千钧一发之时,
在白鹅筋绳拴绑的
阿布卡赫赫泪眼溪流旁,
住着者固鲁女神们,
她们是赫赫的护眼女神,
守护日月,
使其日夜光照宇宙,
送暖大地。
所以,
她们身上都有光衫慈魂,
其外形虽然瘦小,
但神威远远高过三位女神身边的
众位保护女神。
她们在溪河旁知道赫赫被绑,
天地难维,
便化做了一朵芳香四散、
洁白美丽的芍丹乌西哈①,
光芒四射。九头恶魔耶鲁里
一见这朵奇妙的神花,
爱不释手。
恶魔们争抢着摘白花,
谁知白花突然变成
千条万条光箭,
直射耶鲁里的眼睛,
疼得耶鲁里闭目打滚,
吼叫震天,
捂着九头逃回地穴之中。阿布卡赫赫被拯救了,
天地被拯救了。
阿布卡赫赫、
巴那姆赫赫、
卧勒多赫赫
一齐感谢者固鲁女神。
者固鲁,
原来是天上的刺猬神,
它身披满身能藏魂魄的光针,
帮助阿布卡三姊妹生育万物,
付给灵魂。
她身上的光彩,
就全是日月光芒织成的,
锋利无比,
可使万物万魔双目失明,
黯然失色。西斯林女神因为贪睡,惹出大祸,
被三女神驱逐出天地之外,夺去了她的女性神牌。
西斯林从此改变了神形,
后来成了耶鲁里伙下的
男性野神,
放荡不羁,
驰号天地之间,
撼山摇月,
成为万物一害。后世人们头上
总喜戴花或头髻插花,
认为可惊退魔鬼。戴花、插花、贴窗花、雕冰花,
都喜欢是白芍药花。
雪花,也是白色的,
恰是阿布卡赫赫剪成的,
可以驱魔洁世,
代代吉祥。”
说说我们那关于刘秀的几个传说吧
1.刘秀当年逃亡的时候,一路上没吃的,饥渴难耐,这时候遇到了一片桑树林,刘秀和他的士兵得以果腹,后来刘秀就跟桑树说,等我有朝一日登基称帝,定封你为王。后来刘秀登基称帝,结果他忘了当初救他的是什么树了,他就对椿树说,椿树椿树你为王。然后椿树就捡了个便宜,桑树就气的脖子都歪了,一直到现在
2.当初王莽追杀刘秀,两支队伍住在两个村子里,因为王莽和刘秀多少带点亲,王莽为了显得自己仁义,就约定第二天早上鸡叫三遍之后开始追刘秀,追到就杀了刘秀。结果刘秀因为是真命天子,所以第二天刘秀那个村子的鸡三更就叫了,而王莽那个村子的鸡五更才叫,等王莽起来的时候刘秀早跑远了
3.还是王莽追刘秀,有一天刘秀的军队跑到一个山坡上,饿了,就做了一大锅面疙瘩汤,刚做好,王莽追来了,那就赶紧跑啊,就把锅里的面汤一倒,跑了后来这些面汤就成了石头,现在我们那还有,人称,了江石,这是音译,我也不知道怎么写
4.又是王莽追刘秀,刘秀的部队渴的走不动了,结果那个地方就一口井,根本来不及让部队喝水。刘秀就把他的马缰绳拴在井口,让他的马把井拉了出来,让全部人马喝了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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