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何冰的演技?
二度梅花獎的何冰是我心目中大陸最好的男演員之一。
戲劇代表作《茶館》、《趙氏孤兒》、《窩頭會館》、《喜劇的憂傷》
電視劇代表作《大宋提刑官》、《空鏡子》、《浪漫的事》
電影代表作《十二公民》、《甲方乙方》、《沒完沒了》
代表獎項:梅花獎(二度)、金獅獎、白玉蘭獎
何冰的話劇我只看過錄像,只好說說影視劇了。
最早是《甲方乙方》,混混樣的小人物。
《空鏡子》是我第一次對他有印象,他演小陶虹的丈夫翟志剛,無能,狹隘,陰鬱,身體有病心理更有病。
《浪漫的事》里,他演二女兒朱媛媛的丈夫吳德利,夫妻倆青梅竹馬,感情特別好,但兩人都沒什麼本事,貧賤夫妻百事哀,無奈地漸行漸遠。當時看著吳德利各種耍寶、嘴甜、活絡、好高騖遠、一事無成,真是又恨又氣,難過得不得了。
真正讓我對他徹底改觀的是《大宋提刑官》。
宋慈這個人看上去正直到迂腐,其實是心如明鏡而水波不興。
他痛心於父親的死,心裡總有沉甸甸的責任。
他知道與岳父來日必定分道揚鑣,雖然感激照拂,情感上卻很疏離。
因為知道岳父的隱秘,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妻子,明知是辜負,也只能敬而遠之。
對知己瑛姑雖有情動,卻始終止乎於禮。
宋慈內心有隱憂有愴痛,何冰的眼神有理解有悲涼。宋慈只有在工作中才有快樂,只有在工作中他的價值觀和情感才是統一的。他的憤怒慷慨激昂,他的哀傷沉鬱低回,無論哪種情緒,台詞始終清晰,情緒飽滿完整,即使略有話劇感,我也覺得他的表演無可挑剔。
總的來說,何冰給人的感覺是「空」,作為演員他沒有明顯的個人特質,只有作為角色出現,他才清晰立體光芒萬丈。十二年前,一部《大宋提刑官》在央視黃金檔播出,從那以後,說中國男演員中的實力派,我再也漏不了他。
既然說到了《大宋提刑官》,那咱就從這兒開始聊吧。
闞衛平導演籌備《大宋提刑官》的時候,男主角宋慈,一開始找的並不是何冰。
陳道明、王志文、陳寶國等國內電視劇界的一線大腕兒,都曾是備選。
導演沒想到何冰,原因有兩個。
一是何冰名氣不夠,05年的時候,在話劇界何冰是號人物,但在影視圈,他只是演過一些配角,混了個臉兒熟,卻沒幾個人能記得他的名字。
二呢,則是何冰從出道開始,演的都是小人物。
不是市井流氓,就是窮酸百姓。
演宋慈這麼個斷案神探,如此「偉光正」的形象,何冰想都沒想過。
但機緣巧合下,闞衛平導演相中的幾位角兒,都沒檔期,於是就找到了何冰。何冰老師勉為其難地演了,就製造了驚喜。
很多人沒想到,何冰演正角兒,也能演出彩。
其實「偉光正」的主角,最難演。
因為難演出彩,難演的讓觀眾們喜歡。
前些日子的《人民的名義》主角侯亮平人氣比不上達康書記,就有這個原因。
怎樣能把形象高大的主角演的生動,就成了成功與否的關鍵。
何冰完成得非常出色。
宋慈這個角色,書生氣里有英雄氣,英雄氣外又混著煙火氣,這就不得了。
要演好宋慈,不只要找對感覺,台詞也是一個難點。
《大宋提刑官》里大段大段文白夾雜的念白,非常考驗演員。
所幸,論台詞功底,小劇場里磨出來的何冰老師,在國內演員里是第一流。
他和郭達老師飈戲的片段,我看了好些遍都看不厭。
太精彩。
說起何冰老師的台詞功底,很多人會想起他參加的綜藝節目《見字如面》。
我開始追這個節目,是為了聽信;看了幾期之後,目的就成了聽何冰念信。
他讀信,每一句,每個音,都太講究。
何冰在節目里讀過兩封父親寫給兒子的信。
分別是鄭國強寫給兒子鄭藝的信和蔡春豬寫給兒子的信。
前者詼諧幽默,後者冷靜深情。
讀信的時候,何冰老師彷彿把自己就變成了寫信的父親,感染力穿透無數塊熒屏,感動了千家萬戶。
他能迅速並準確地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感覺。
這是太多演員不具備的能力。
有的演員技巧都熟,但演什麼角色都有擰巴的感覺。
何冰老師不會,他演什麼都舉重若輕,泰然自若。
換句話說,幾十年的戲演下來,他找到竅門了。
但這竅門也得來不易。
何冰老師能有現在的演技,離不開他幾十年的話劇功底,和他對演戲不忘初心的熱愛。
這就是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
在人藝,何冰練就的不只是演員的基本功,更是練就了和觀眾交流的能力。
話劇舞台上,演員不只是演戲,處處都有著和觀眾的互動。
何冰初到人藝,跑了四年龍套,看別人演了四年戲,何冰漸漸地就琢磨出了門道。
他演戲,永遠都保持著一種鬆弛的狀態。
這份鬆弛,讓自己不緊張,也讓觀眾能夠很快就進入狀態。
在人藝,何冰挑大樑演的《窩頭會館》,是經典大戲。
看過何冰演的苑國鐘的人,沒人不稱讚他的。
那份中國人特有的淳樸和狡黠,何冰拿捏得最為精準。
他演《甲方乙方》里的梁子,《浪漫的事》里的吳德利,都充分地發揮了自己身上天然的「接地氣」,把話劇表演中的誇張感又巧妙地卸了下來。
何冰老師演什麼像什麼,那不是演的多演的久就能做到的。
他身上有股子睿智勁兒,這得益於他對於演戲這個行當從未停止過的思考。
有一年他和大學同學胡軍等幾個人上藝術人生,主持人玩遊戲,要求最快從椅子底下穿過去,何冰矮了身子,就舉起了椅子。
這份反應能力,在拍戲的時候對他大有裨益。
也正是這種聰明勁兒,讓我不願意把他稱作戲骨,更願意把他叫戲精。
何冰老師,是個把戲演精了的妖孽。
戲骨很多,戲精不多。
戲骨演戲,人看著舒服;戲精演戲,人看著享受。
就拿前段時間熱播的《白鹿原》來說,張嘉譯老師和何冰老師飈戲,看著爽快。
但細琢磨,就能發現張嘉譯老師還是綳得有點兒緊,不如何冰老師鬆弛。
就拿台詞來說,北京人何冰的陝普,說的竟反而比西安人張嘉譯說的有韻味,這就讓人不得不稱讚了。
何冰老師厲害就厲害在,他對演戲這件事,永遠保持著熱愛。
有的演員把演戲當工作,有的演員則把演戲當生命。
何冰老師不但敬業,更加樂業。
《白鹿原》里鹿子霖這個角色,他等了十多年。
2005年林兆華導演排話劇《白鹿原》,他就想演鹿子霖,結果失之交臂,如今拿到這個角色,他開心至極,更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演。
他把鹿子霖演活了。
鹿子霖這個角色,可以說是集齊了中國人的國民性,不管是樸實還是狡詐,善良還是姦邪,這個人身上都有。
何冰的詮釋,能讓每個人在鹿子霖身上都看到自己的影子。
用武俠小說的說法來說,何冰的演技,已經超乎於「法」了。
他早就開始練境界了。
他抓住的,從來都不只是角色的外在,而是角色的內核。
我想起那年看他和陳道明的話劇《喜劇的憂傷》,兩個人一台戲,但氣場完全能鎮得住整個舞台。
那就是演員功力到達頂尖水準的樣子吧。
好多人謠傳,影視圈有鄙視鏈。
演話劇的看不上演電影的,演電影的看不上演電視劇的。
真實情況是雖然沒有這麼多「看不起」,但話劇演員受人尊重,那是不成文的規矩。
無他,話劇不好演還不賺錢。
演電視劇演電影多少是為了賺錢,演話劇,那真是奔著藝術去的。
何冰老師從中戲畢業開始,就是北京人藝的話劇演員,演到今天,腕兒雖然已經不小了,但只要是回到人藝,他就還是勤勤懇懇地演話劇,領著基本工資。
想想那些一部戲拿幾千萬甚至上億卻連台詞都念不熟的所謂演員,我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但何冰老師八成不會在意這些吧。
童年裡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讓何冰的內心非常敏感,「從小就會察言觀色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讓我獲得了很多安全處境。」這份敏感,現在看來,的確也成了何冰作為演員的一個優勢。
我告訴你,就不哭
何冰先生穿著麻灰色的薄呢外套和黑色襯衫,臉上掛著笑,快步走到《見字如面》的舞台中央。這是2016年底的一場錄製,站定後,何冰一邊放下文件夾,一邊向觀眾點著頭連說了四次「謝謝」,顯得有些客氣和拘謹。
稍稍調整了下呼吸,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聲音低沉、眉頭輕蹙。
讀信開始了,這是編劇蔡春豬寫給兒子喜禾的《那天,你被診斷為自閉症》。信的內容並不複雜,可情緒卻有些微妙。一個父親在巨大痛苦面前,收拾起內心的崩潰,選擇用打趣的方式面對現實。
就在讀信之前,在錄製現場的後台,何冰和導演關正文說,還是不讀了,「我當時是特反對的。因為我太理解這一個父親的心情了,我也有一個兒子……這是很偉大的一份父愛,可你看他寫的,他為了逃避內心這個痛苦,他拚命地去寫俏皮話。」
關正文在一旁反覆勸他,何冰有點激動:「老關,你丫就是逼我上去哭嗎?我告訴你,就不哭!」
與《人物》記者見面的那天,何冰再次聊起這封信背後的故事時,依然掩飾不住情緒的激動:「你不能用作者這顆痛苦的心,流完眼淚去博得觀眾的肯定。這很微妙。觀眾可能會給你掌聲的,但不能要這個掌聲,否則在我心裡,我就是把蔡春豬給出賣了。」
臨近拍攝前,關正文央求何冰在後台「最後讀一次」信,何冰讀畢,關正文說:「你還是讀了吧。」拗不過關正文的堅持,何冰最終還是上台了。「要讀,咱們就冷靜地躲著這兒讀,繃住了這塊兒,咱死活不碰。」何冰說。
整個讀信過程,他的語氣都很克制,一直讀到「兒子,你也太優秀了,怎麼得這麼多勾啊?」何冰的聲音里才有了顫抖,嘴角才禁不住向下扯了扯。但情緒很快又被「收斂」起來,到結尾的戲謔處,他甚至還不經意地揚了下眉。
8分鐘的時間裡,何冰沒有讓一滴眼淚掉下,可台下卻早已經有人禁不住哭了。
「他給你的感覺不是表演,而是變成了那個人,」關正文說,「他真的太神了。」
華山一條路
接受《人物》拍攝採訪的那天,化妝師往何冰臉上擦粉時,他半眯著眼睛囑咐:「差不多就行了。」他不太喜歡化妝,前一天公司幫他拍宣傳照,妝化了很久,他覺得麻煩,「那種就是傻漂亮」,不適合他這個「老黃瓜」。但在所有的妝里,他特別喜歡「舞台妝」,戲服一穿,妝面一化,自己離那個角色又近了一些。
表演真實、可信度高几乎是所有從導演到同行到觀眾幾位採訪對象對何冰的一致評價。在演戲上,何冰彷彿生來具有某種天賦。
1987年,從未參加過任何專業訓練的何冰報考了中央戲劇學院的表演系本科,志願表上只報了一所學校的一個志願。他瞞著家裡所有人,直到向小姨借5塊錢報名費,家裡才第一次有人知道何冰要考中戲當演員。這個決定有些「孤注一擲」,他到現在也無法說清自己的熱情從何而來,只是伸出食指指了指天,彷彿他與這個職業是一種命定的緣分。
儘管從來沒接受過任何專業訓練,何冰卻沒懷疑過自己考不上。「誰說自古華山一條路就過不去,一條路才他媽過得去呢,因為你只有這一條路。」何冰說。
何冰是幸運的。人生第一次走上舞台就獲得了一個演員一生當中都想獲得的一個感受——在側幕條裡頭緊張,特別緊張,一出台口,忘了。「這就不能不說是上帝在扶著我了。」何冰說。
「直到今天我還這樣,在側幕條的時候,就甭管幹嗎,抽著煙,跟人聊天,其實內心特害怕。但一起身出去了。『嘩』安全了,這個世界一下就安全了,一下,你前所未有的安全。在台上再出點錯,更安全了,這是人生。人生實際上出完錯才安全呢,因為你沒出錯之前,永遠你就不知道。」
2013年,為了紀念林兆華小劇場話劇30周年,濮存昕和何冰共同排演了話劇《天鵝之歌》,在那部戲裡,濮存昕要演一個丑角,這個與本人性格反差強烈的角色讓他有些為難,直到馬上表演了,濮存昕還是過不了心裡那關。何冰就在旁邊一直勸他。
「他有非常強烈的英雄主義情結,他跟我說了這句話,我就記住了——他說哪兒輸都行,這兒不能輸,就是你得上去,不能畏縮,不能夠怯場。」濮存昕回憶自己當時頗受震動。
在何冰的價值體系里,作為演員,上了台就沒有退路,必須扔掉所有和演戲無關的事情,包括自尊心,包括臉面。
與何冰合作過話劇《喜劇的憂傷》、電影《十二公民》的導演徐昂記得,自己在人藝第一次和何冰合作,是一部有關部門指定完成的話劇作品,第一次建組會,包括朱旭在內的人藝老前輩與濮存昕、何冰等劇團中堅力量一起坐在辦公室討論劇本。
劇本質量不高,房間內的氣氛變得微妙,談話的繼續進行有些艱澀,導演先起身走出了辦公室。徐昂記得,門剛一關上,一個演員就起身站到了桌子上。這個人就是何冰。他掃了眼坐在辦公室的人,問了一句很有攻擊性的話:「誰是這部戲的編劇?」
編劇就坐在他左手邊的最外側,下意識地把椅子往後撤了一步。何冰發現了,側過頭對編劇說:「既然咱們都在一條賊船上了, 我就直說了,這部戲要是這麼演完,北京人藝晚上食堂就不缺胡蘿蔔和西紅柿了。」
「那意思是觀眾直接就把爛白菜、西紅柿都砸在台上了。」徐昂向《人物》回憶。何冰的話說得很直接,但也委婉,坐在下面的徐昂卻受到了提醒:「通過生動地再現人物的語言和行為,有沒有可能幫助政府工程的這一類的項目變得言之有物。」
後來徐昂排《喜劇的憂傷》,劇中編劇一角沒做他想,就是何冰。「他的演技,我是非常崇拜和信任的。」徐昂說。
劇本磨合的階段,何冰還在別的劇組,晚上回到酒店,他和徐昂打電話溝通劇本,從文本解讀開始,一直談到劇本中編劇與審查官兩個男性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關係,雖然生活在對立的處境里,但在一次次的碰撞中建立起對彼此的欣賞。電話一聊就是6個多小時。
2014年,徐昂再度改編自經典的作品《十二公民》又一次選擇何冰做男一號,電影獲得第九屆羅馬國際電影節「當代電影」單元最佳影片獎。
敏感的心
進入人藝的最初階段,何冰和其他新演員一樣,跑最簡單的龍套,做士兵,拎著道具長槍「吭吭吭」地走上舞台,槍一戳,腳往旁邊一邁,然後一句話沒有地站上幾分鐘。龍套這麼跑了4年,何冰感到沒什麼存在感,他總覺得這個時間太長了,可同為北京人藝話劇演員的楊立新卻認為何冰是屬於「苗期很短」的那種演員,因為在人藝龍套跑了八九年的演員,很常見。
「誰對社會的看法成熟得越早,他才會對戲劇當中的那一個小世界有他自己的看法、認識以及把握。」楊立新覺得何冰「自己有他自己的世界觀,可能跟他自己的獨特經歷有關係」。
何冰出生在北京南城的光明樓附近, 小時候,何冰家庭條件比較一般,炮仗都是拆開了,而不是一掛一掛地放,「應該有的快樂啊,孩子應該買到糖果,應該得到新衣服,應該有一輛自行車,應該看到電視機,應該聽到錄音機,沒有,都沒有過。」
上學,老師要求學生在座位上把手背好,一動不能動,天性被壓制。「你說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不讓跟旁邊人說話,那會兒細胞多活躍的年紀啊,對不對。」何冰坐不住板凳,經常被罰站,為了「對付」他,老師把他前後左右都調成女孩。「半年後(老師)就後悔了,旁邊女孩成績都被我帶下去了。」何冰說完,笑了。
那時候他也是班裡經常被欺負的對象。可回到家,家長不問青紅皂白,又是一頓暴打。「這就是我受的教育,如果打架了,一定是你的錯。」他也見過別的同學打架,家長上門理論,目睹了大人們短暫相視後,瞬間就露出嘴臉。
「沒有什麼快樂的時候,尤其像我這種多愁善感的人,那個憂愁是莫名的,反正就是不來哉,這日子過得不美好,不美好。」何冰說。
童年裡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讓何冰的內心非常敏感,「從小就會察言觀色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讓我獲得了很多安全處境。」
到了高中,何冰開始叛逆,早上假裝出門上學,騎著自行車沒奔學校直接去了彼時還是野生公園的龍潭湖,一個人在湖邊一坐就是一天,他想做演員,幻想以後「天天晚上可能都是酒會吧,要不是酒會,最起碼是在跳舞吧」。
「老師可能看到我這個狀態,連同著家長也否定了,就是這什麼孩子呀,甭管他,他們家人不管他,就這麼著吧。」「跟你們家長說來開會啊。」「嗯,不來?」「不來不來吧,這孩子廢了,這輩子。」何冰說,「後來,我們那個學校裡邊,我是最有出息的。」
這份敏感,現在看來,的確也成為了何冰作為演員的一個優勢。
敏感的內心讓何冰對於戲劇角色的理解更加深入,在台詞之外,他會把人物置於社會大環境中,去理解每一句從角色口中說出的話的合理性。
2003年人藝排演話劇《北街南院》,講述「非典」期間發生在北京南城一個被隔離的四合院里的故事。何冰在劇中飾演計程車司機楊子,嘴貧、話多、愛開開小玩笑,本質上又很善良。
這個戲給濮存昕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那個飾演得真的是對,而且我覺得真的是有生活,或者他懂得衚衕。」在濮存昕看來,演員這個行當,應該追求真實,而實際上真假之間就是演員同角色、生活同舞台、表演同觀賞(的關係),要找到真真假假的那個點,找到這個點,演員和角色之間便特別水乳交融。
「他合適極了,也是他的年齡、他本身的性情和自己生活的積累,正好和這個人物(契合)」,這讓濮存昕的心中,始終把「楊子」視為何冰扮演過的最好的角色。
走那麼慢
生活中的何冰與《北街南院》的「楊子」很像。他很健談,徐昂說他「話是成盆潑出來的」,也有自己的小聰明。
2006年《藝術人生》做了一期「87級中戲表演班再聚首」的節目,節目中老師蘇民出了道題,要求台上包括何冰、胡軍在內的3位男同學比賽誰能不碰椅子地最快從椅子下面鑽出去,何冰微蹲下身抬起椅子舉過頭頂。
這種帶著點小機靈、小狡猾的個性,也貫穿在何冰早年的作品形象中,從《甲方乙方》里的梁子,到《空鏡子》里的翟志剛,再到《萍水相逢過大年》的貧嘴丈夫駱陽,都具備著某種相似的「市井氣」。
一段時間裡,何冰擅長飾演小人物在大眾心裡根深蒂固,直到他遇到了《大宋提刑官》。製作方一開始選定的男主角候選人是陳道明、陳寶國、劉佩琦、王志文等,因為幾位演員當時都沒檔期,才找到了何冰。
其實,何冰自己對驚悚和懸疑的片子「全無興趣」,但他還是不要求片酬地接了,他心裡有自己的小算盤,「我就想能借宋慈挺個身,」何冰說,「當演員都特被動,我演小人物好比上了艘船,沒想到一上去就沒下來。」
事實上,何冰的出現給《大宋提刑官》帶來某種「意外之喜」。在該劇的執行導演何濤看來,由何冰來詮釋的宋慈在剛正、嚴肅之外,還有一種難得的生活氣息,這是導演組始料未及的。
拍戲的日程安排很緊湊,收工後大家一起吃飯,回到酒店往往已經深夜。何濤記憶猶新的是有一次拍一個3分鐘的長鏡頭,何冰特別完整、特別精彩地演完了,「那麼長的一段詞,你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自己下功夫背成那樣的。」何濤說。
但仍舊有一種隱秘的恐懼感一直纏繞在何冰心頭。
「有些戲,我在台上已經聽到掌聲了,都拿了獎了,你不知道把我嚇得呀,你知道嗎,是為什麼?打亂仗,打亂仗,其實你不知道在舞台上幹嗎呢,還在那兒假惺惺謝幕呢,你知道嗎,滿臉笑容。我還跟人談體會呢,狗屁,根本就不懂。」說起這個,何冰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
在編劇史航看來,演戲有術與道,何冰是能夠關注到技術之外的道的人。
他們曾經聊起在《茶館》中,話劇大師于是之在舞台上獨行的一段戲。孤零零的台上,只有先生一個人,慢慢地在燈光里踱步。「我就在想,他怎麼就能走那麼慢呢?」後來何冰在林兆華導演的話劇《趙氏孤兒》里扮演程嬰時,也有一段走路的戲,當時何冰手裡還多了幾樣道具,可在中間那麼走著,心裡卻止不住地慌,「我說能不能走快點啊,我心裡沒東西,就想趕緊走。」
他渴望有一種方式擺脫這種不踏實的恐懼感。何冰想起自己在中戲的老師、濮存昕的父親蘇民曾經強調過:一定要做一個學者型的藝術家。「倒退5年我都不會承認的,過去30年我一直認為這是一個奢望,我一直認為這是侃大山。」何冰說。
及至知天命的年紀,何冰突然意識到讀書的重要性。在一檔訪談節目里,何冰說起他和徐昂討論劇本,本想著自己比人家大10歲,抱著「教教後輩」的心態,結果一聊起來,何冰猛然發現徐昂不僅懂得比自己多,而且說的都很有道理。「我心裡一下子想到:哎呦,壞嘍。」這讓他猛然驚醒,終於意識到不讀書不行了。
「為什麼呢?你老了,在觀眾面前就一張老臉了,年輕時候你的生動、俏皮指望不上了,就要有新的東西給大家。」通過讀書,何冰覺得,「突然好像有靈魂進去了,相反會對你的技法有更大的影響,會讓你更多地認清技術是什麼,你到底表演是什麼,是很大的幫助,很大的幫助。」
他讀書的種類很雜,既讀小說,也看神學和宗教,一段時間對物理學特別感興趣,最近讀完的書是暢銷作品《人類簡史》和《未來簡史》。他曾經一度往家裡買了很多經典名著,後來覺得沒必要這樣,便把書都送人了,書架也拆了,換成了電子書,在外拍戲隨身攜帶,每天睡前都讀一會兒。
2015年,何冰在《白鹿原》劇組封閉9個月拍戲,不能回家,見不到兒子,心裡頗為焦慮,他便用電子書讀《與神對話》,書中作者稱上帝借他的手與他自己完成對話,何冰覺得讀這套書時,自己也完成了和自己的對話。
「年輕的時候更多的演戲是演個人成功,演我多厲害,每個演員都是這樣的。等到歲數大一點了,如果你從書本上能夠得來營養的話,你就知道你在演繹的是這個世界的真理。無論我演的那個角色是什麼,我是在跟所有人在一起,我們是在奔向真理,我們是在奔向真相。我這個人是不重要的,那個真相才是重要的。」
文|姚胤米
編輯|趙涵漠
攝影|高遠
場地提供|國家圖書館 古籍館
文章授權轉載自人物(ID:renwumag1980)
是大陸最好的男演員之一,是大陸最被低估的男演員,沒有之一。
基本屬於戲骨級別了
有絕對夠硬的專業出身
有絕對夠分量的專屬角色
有絕對鮮明的派系特色
戲劇代表作《茶館》、《趙氏孤兒》、《窩頭會館》、《喜劇的憂傷》
電視劇代表作《大宋提刑官》、《空鏡子》、《浪漫的事》
電影代表作《十二公民》、《甲方乙方》、《沒完沒了》
代表獎項:梅花獎(二度)、金獅獎、白玉蘭獎
何冰,《十二公民》秒到我了,有一節是他被激怒了,然後朝其中一個家長大喊:」關乎一個孩子命運的判斷,怎麼就不能吹毛求疵了!「嚇到我了,演的特別好。
喜歡娛樂八卦的可以掃碼,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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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答案里「空」這個字總結得很好。
但似乎沒有人提到他表演的力道。
早期的表演有些過,包括大家熟悉的胡三。讓人想起焦菊隱說林連昆的那句話:「你賣估衣呢?」
但當時我就說過,早晚能紅的一個演員。
對話劇演員來說,力道是很重要的,有爆發力的演員如果學會有意識地去收,要比沒爆發力的演員爆發要容易。這句話包含好幾個意思,各舉一例。
1。爆發力是一種綜合素質的,台詞,身形,對角色分析和理解的深入程度都會影響到爆發力,有時候,有的演員一輩子也不能找到那種演瘋了的感覺。
比如,馮遠征的戲總的來說比較溫(其實家暴那個戲並不特別好,只是這類題材少,顯得比較讓人記憶深刻。)從某種意義上限制了他的發展。
2。爆發力是一種重器,不能輕易示人。陳道明就有亂用和濫用的趨勢。有人說康熙演得好,其實並不好,情緒層次不夠多。同樣是發火,對姚啟聖,李光弟,明珠,索額圖發火區別都不大。
3。隱蔽爆發力是另一種本事。說俗了就是「扮豬吃老虎」的能力。張國立有力道,但他扮豬的技巧就顯得比較做作,總是覺得在裝豬。
何冰是一個難得的收放自如的演員,演正戲有力度,但小角色層次分明,細節真實可靠,說到底,用心兩個字是關鍵。
梁子:「回老爺太太,張佃戶家的租子還是沒收齊啊!」
葛優:「那不成啊,得按合同辦哪,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梁子:「是啊,豬,他們家昨兒自個兒給吃了,大丫頭前兒也走了西口了。」
葛優:「那二丫頭呢?」
梁子:「讓李地主他們家先一步搶走了,現在是就剩張佃戶本人了。」
葛優:「那孩兒他娘哪?」
梁子:「你哪兒那麼多廢話啊,東打聽西打聽的。快,趕緊帶人。」
(張佃戶推門進來)「我就是張富貴!」
劉蓓:「梁子,既然張先生來了,就讓咱家的騾子呀馬啊那些個大牲口都歇了吧!回來,去,帶張先生換身衣裳,這哪象幹活的樣兒啊!」這是我所有電影台詞模仿最像的一段。 來來來,這一段換個演員試試,絕對演不出來這個感覺。絕對的實力派。
演得了君子坦蕩蕩,扮活了小人長戚戚,從空鏡子到大宋提刑官再到傳奇大掌柜,無論主角配角,都捨棄了臉譜化的演繹,將一個個角色詮釋出人性,正面人物令人尊敬卻食人間煙火,反派人物可恨又不失可愛。沒有個人標籤,卻又是最具特色的演員,不愧是人藝的老戲骨!
說句題外話,有那聲音在……還看什麼臉啊
中國大陸最好的男演員之一,這裡的之一,可以理解為,演技在其之上的不超過5人
看了《白鹿原》來答,飾演主角的張嘉譯老師感覺是從蝸居換了個片場,一眉一眼舉手投足好似近代宋思明(不是說演的不好,個人風格凌駕於劇本之上,只看背影就知道這是張嘉譯)。飾演鹿子霖的何冰老師則演出了神韻,狡猾、精明、愚昧、愛佔便宜、不講道理、爭風吃醋、愛子心切......全在何冰老師的眼神、台詞、動作里,演啥像啥,這應該就是戲骨吧。
最近虎撲影視區一直在討論哪些青年演員將來能成為老戲骨。
我提名何冰。
不嚴謹地說,他已經是老戲骨了。
我覺得他和馮遠征屬於就算一輩子不拿三金影帝,演技也不該被質疑的演員。
他們為戲而生。
你能想像《甲方乙方》里那二流子是宋提刑嗎?
最喜歡的男演員,沒有之一。
這句「一派胡言!」聽的這個舒服呦。
沒人看過他和張國立演得《我這一輩子》嗎?你要讓我想戲骨,大概李保田,李雪健,陳道明,何冰,倪大宏吧
郭達斯坦森表示這裡被嚇到~
別人都說他長相一般 路人之類 我倒覺得配合他的身形來看 是一個看起來就很舒服的人 演技與台詞功底自是不必說了 總之實力雄厚
一個永遠讓我忘記他在表演的演員
社會的底層是他演的最多的
他就是衚衕里蔫兒壞的叔叔
但看了宋慈後
難得的正氣凜然 真的帥的發光
最近的白鹿原
一口關中腔的鹿子霖
真的甩張嘉譯味兒的白嘉軒不知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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