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哪些現代人寫的好的文言文?


《代撰婚聯》
友謂我:「曩有同年,夙與交好。乃者遭天不造,遽染痼疾。雖力全性命,而痾久不瘥,體漸微豐。向之情好,相棄者三。幸得君子,矢志不移。明日字期,願借文華,為吐福澤。」
余撰句曰:
揖手祝流光,願月月年年,廝守到蘭堂白髮;
低眉生繾綣,趁卿卿我我,消承好旨酒紅顏。
方寄,復告我:「北地大雪,恐阻佳期。則君之句也,乞更為書,以為山海之明證。」
余太息。造化圓成,亦忒磨礪。憶林覺民《與妻書》,「吾自遇汝以來,常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某曩時一蹶,人情物理,心思轉淡。然聞斯事,猶不免惻隱。天下之人,有幸與不幸,有遇與不遇,有終與不終。鴛鴦伯勞,曾不旦夕。白首如待,不待若何?
二〇〇九年冬十月蘧廬主人霍重慶識

——沒錯,是我寫的。現代文言高手很多,新文言論壇當為淵藪,鄙人忝列一個(羞澀狀)。


新文言論壇老大文普兄,文思精妙,佳作無數,特舉其近作一篇,以彰其名。諸君若得其意,慎務多言。

秦人有女,二人求見。王家子丑而富,宋家子好而貧。父母疑,不能決,問其女,定所欲適,難指斥言者,偏袒,令我知之。女便兩袒。怪問其故。曰:「欲寶強家食,而宋喆家宿。」母急掩其口,曰:「勿復言!勿復言!夫寶強而仆喆,則兩得矣。但行之,勿復言之!」


關於這個,俺有話說。推薦兩個地方:
1.一個叫「新文言」的論壇,域名是 http://newwenyan.com 在我看到的現代人寫的文言作品裡,這裡的質量是相對最高的。也許還有更好的,但俺沒有發現。
2.文言文百度貼吧。這裡吧主管理的比較規範,也有一批不錯的作品。


天吶。。。題主邀請我

對這方面真的不了解,腦中搜索一遍,沒有發現曾讀過一篇現代人寫的文言文。

一方面我確實讀書少。。。另一方面也是文言文使用比較少。

好的文章,絕不只是堆砌詞藻,應言之有物,文章合為時而著。然而今天若寫針砭時弊的,幾乎不會用文言去寫,本身這種文章既要隱晦點,又要讓人看得懂,用文言寫,就讓很多人連閱讀都做不到,那文章寫了就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就算是寫景抒情,如《滕王閣序》大氣恢宏,要知道那也是幾世方出一個的天才才能寫出的作品啊,就我們現在很多人的水平去了古時那也就個秀才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再者,古時出人頭地,幾乎只能讀書,而現在經商啊,做科研啊,是不需要太高的文言水平的,從事相關方面的人少了。

以前文章是文人自己圈子的事,沒指望有多少老百姓讀,現在不一樣啦,基本上越多人讀到越好。

所以現在文言文數量本就很少,再能稱做好的,那真是太少了。。。

說了這麼多,其實沒啥用,就是說沒讀過嘛。。。而且就我這水平估計也分不出來。。。噫。。。


《泗沭抗日烈士公墓碑誌》

封豕長蛇,盤踞上國,城狐社鼠,糜爛是邦,亦既八年於茲矣!
所幸八路軍、新四軍抗戰部隊,江淮會合,游擊堅持。四年之中,滌盪所至,鄉里粗得靜寧,人民蒙其庇托。民主壁壘,屹然敵後。
竊以倭禍,於明,則塗炭東南;於清,則割地輸款。然深入腹地,迭陷名城,掠我資源,奴我民族,弄張邦昌之政府,屯金兀朮之膻腥,久歷時日,曾未有若今日之甚者!而我淮海健兒,義旗高舉,保一方乾凈之疆土,樹百世民主之規模,殊無一彈一餉,受助中樞,仍能前仆後繼,效命家國,雖猖獗之賊寇,亦不得不遍布碉堡,困守孤城,視為侵略中國所遭之癌。敵後戰場,於此開闢;民主根據地,於此創建,比之往史,確乏前例。
唯八年抗戰,日月蹉跎,雖勝利之可期,尚反攻之有待。讓長春宮裡,留釜底之遊魂;使衡岳山下,添西竄之妖氛,受患日深,元氣日損,此其故何也?豈不以宰衡以獨裁為廟略,將帥以干戈為兒戲;軍令政令之說行,而賞罰不明;異黨奸軍之說行,而敵友不分;廠害益熾、人心益疲,致招商隊之飢,遂成觀戰之實,有以致之哉!
故八載至今,我國仍不能不止於抗戰相持之局,我泗沭仍不能不處於敵後被封鎖之境。由於相持於敵後,敵偽仍得肆其騷擾劫虜之毒,而人民之生命財產,仍不能不感受威脅。於是而保衛鄉土,堅持敵後之忠勇將士,仍不能不有壯烈之犧牲。謀國之咎誰屬?求勝之途何在?固已昭然。
民國三十三年孟冬,邦人士有泗沭昭忠祠之建,以木主祀抗戰以來之死於保衛泗沭者,八路軍、新四軍陣亡將士及地方殉難義兵皆與焉。復於祠側辟愛園之隙地,為泗沭抗日烈士公墓,以安八路軍、新四軍陣亡將士及地方殉難義兵之遺體。
祟德報功,固得其宜。為鬼也雄,其魂也忠,其志也烈,而其事也可哀已。蓋反攻如早,勝利已獲,今日動蕩之敵後,豈非和平之鄉村;今日殉國之烈士,豈非建設之幹部耶!
中華民國三十三年十一月一日成都李一氓謹志

新聞關於此志創作背景的報道:
1944年前後,外公等人請當時的淮海區行政公署主任李一氓寫的碑文。李主任是蜀中有名的才子,人極隨和。公墓建成後,也是由他親題的"愛園"匾額。當時參與這個事情的還有一班老秀才,因為感覺茲事體大,相互謙讓推辭。李主任答應後,老秀才們先是不以為然。等李一氓開頭寫了「封豕長蛇,盤踞上國,城狐社鼠,糜爛是邦」,大家深覺用典甚貼,拍案叫絕。遂有此名篇傳世。


貼一篇剛出爐的,好友天瀧兄 @天瀧叔燏因最近忙完了各種俗事,於是蛋疼寫了一篇一千四百多字的賦,名曰《死賦》。

天瀧兄又請超哥@李超字子躍寫了序,並讓答主與從墨君 @李從墨為這篇賦做了注。雖然我們平時對天瀧兄以打擊為主,然而這篇賦寫的還是可以的——至少,典故很多。

好文共賞,不妨一觀,大家對文中典故不甚熟悉的話可以適當參考答主與從墨君做的注釋。

死賦

會稽 天瀧叔燏 撰
豫章 黃氏 粱
蒼海 李氏從墨 注

夫人之生也必有死,古今同此理也。於吾國視之,去佛老則純儒罕言人不得死。中國之外,別種他傳之教,皆謂人致善可登帝所,於是其人皆畢力事虛妄,而不重於今世之爲,此可哀之甚與!生者實也,死者亦實也。生不貴死,死亦不貴生,其爲人致力當世之事最貴。天瀧氏此文,通篇取莊老而不與其游虛,可謂心有所託也。其文自「往問之」以下,言及幾五十人之死,而不著一死字,可謂善辭也。余讀之,以爲有可行之世者,乃爲之草序也。河北西路懷州河內郡山陽縣人李子躍序。

臨淄〔一〕馴玄公子將死,〔二〕鄉黨鄰人子中、子大往問之,〔三〕曰:「昔者聖人之頽,淚下泰崩之歌;〔四〕賢人之喪,病中克己之禮,〔五〕子秉形體、賦神精〔六〕而今歸於虛冥,〔七〕子其有言遺之我乎?」〔八〕於是馴玄公子乃彊起而答之曰:「吾欲無言,〔九〕知子必聞我,故余病中有作,二三子自可觀之。」子中、子大因其弟子得其文,諷誦〔一0〕其辭曰:「

〔一〕黃粱曰:「《漢書·地理志》顔師古註:臨淄,師尚父所封。」

〔二〕黃粱曰:「揚雄《太玄·玄首序》:馴乎玄,渾行無窮正象天。」

〔三〕黃粱曰:「《太玄經·中·測》:陽氣潛萌於黃宮,信無不在乎中。」從墨曰:「《太玄經·大·測》:陰虛在內,陽蓬其外,物與盤蓋。」

〔四〕黃粱曰:「《禮記·檀弓》:孔子蚤作,負手曳杖,消搖於門,歌曰:『泰山其頽乎!染木其壞乎!哲人其萎乎!』」

〔五〕黃粱曰:「《論語·顔淵》:子曰:『克己復禮為仁。』」從墨曰:「《禮記·檀弓》:曾子寢疾病篤,樂正子春坐於牀下,曾元、曾申坐於足,童子隅坐而執燭。童子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曾子曰:『然,斯季孫之賜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簀。』舉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沒。」

〔六〕黃粱曰:「《莊子·達生篇》:齊七日,輙然忘吾有四枝形體也。《淮南子》:唯神化爲貴。至精爲神。」

〔七〕黃粱曰:「嚴遵《老子指歸》:天地生於太和,太和生於虛冥。」

〔八〕黃粱曰:「何謂有言遺之?《論語·泰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從墨曰:「遺,余恚反,贈也。」

〔九〕從墨曰:「《論語·陽貨》曰:子曰:『吾欲無言。』」

〔一0〕黃粱曰:「《呂覽·尊師》曰:凡學,必務進業,心則無營。疾諷誦,謹司文。」

種有幾兮,得水則爲;〔一〕人無壽兮,渡劫唯灰。〔二〕上旻不仁,下造萬類;〔三〕賦情與性,〔四〕結神於肧,〔五〕於是渾宇窅窅,〔六〕濁沈清開〔七〕;黔首元元,〔八〕欲厭心哀。〔九〕夫寄於陰陽者,如居處晝夜之內;〔一0〕游於虛實者,如受露漙晞之間,〔一一〕古往今來,皆莫此免。〔一二〕聖賢愚夫,或矜或懼,求於遊仙;〔一三〕或達或放,樂居人間。〔一四〕

〔一〕黃粱曰:「《莊子·至樂》文。」

〔二〕黃粱曰:「《搜神記》:天地大劫將盡,則劫燒。此劫燒之餘也。」從墨曰:「《維摩詰所説經》:順因緣法,無我,無人,無衆生,無壽命。」

〔三〕黃粱曰:「旻者,天也。魯哀公《孔子誄》:昊天不弔,不來犬心遺一老,俾屏予一人以在位,煢煢予在疚!嗚呼,哀哉,尼父!《老子》: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從墨曰:「杜篤《論都賦》:蠢生萬類。」

〔四〕從墨曰:「高誘《呂覧注》:賦,予也。《論衡·本性》:禮所以制,樂所以爲作者,情與性也。」

〔五〕從墨曰:「《文子》:三月而肧。」

〔六〕黃粱曰:「窅窅,幽暗貌,隱晦貌。《呂覧·論威》:窅窅冥冥,莫知其情。」從墨曰:「宇,天也。《屍子》曰:上下四方曰宇。揚雄《太玄賦》曰:於是輟不復為,而大潭思渾天。」

〔七〕黃粱曰:「《三五曆記》: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在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爲天,陰濁爲地。《易乾鑿度》曰:清輕者爲天,濁沈者爲地。」

〔八〕黃粱曰:「高誘《呂覽注》:秦謂民爲黔首。」從墨曰:「顔師古《漢書注》:元元,民也。墨按,一説:元元,善也。」

〔九〕從墨曰:「《漢書·王莽傳》:欲厭衆意。王逸《九歎》:心哀哀而怫鬱。」

〔一0〕黃粱曰:「《太玄經·玄摛》:一晝一夜,陰陽分索。」從墨曰:「《繫辭傳》:剛柔者,晝夜之象。」

〔一一〕黃粱曰:「漙,露盛貌。《詩·鄭風·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從墨曰:「樂府《薤露》: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一二〕從墨曰:「杜牧《九日齊山登高》:古往今來只如此。」

〔一三〕黃粱曰:「《説文》:懼,恐也。」從墨曰:「《方言》:哀,齊魯之間曰矜。《列仙傳》:始皇好遊仙之事。」

〔一四〕從墨曰:「嵇康《養生論》:體亮心達者,情不係於所欲。」

若夫山陵之崩者,〔一〕軒轅鑄鼎,垂下虯須;〔二〕神農食草,教民耕穀;〔三〕伊祁遜位,亭之雷澤;〔四〕重華禪賢,遯在蒼梧。〔五〕夫迎日推策,稽古踐祚;〔六〕絶地通天,〔七〕於今受賜;〔八〕於是褒其德義,追謚贈號;〔九〕傳其怪神,登天入道。〔一0〕然魂魄游離,漫無所棲,〔一一〕言其摩挲青蓋,高蹈黃歷,〔一二〕以圖罔兩之問,求被衣之囈,〔一三〕乃不識徐福出舟,〔一四〕秦嬴費鮑,〔一五〕子侯奉車,〔一六〕漢劉滯骨。〔一七〕此無效無驗,何足憑依?〔一八〕

〔一〕黃粱曰:「《戰國策·秦策五》:一日山陵崩,子傒立,士倉用事,王后之門必生蓬蒿。」從墨曰:「《白虎通·崩薨》:天子曰崩,大尊象。」

〔二〕黃粱曰:「《史記·封禪書》:黃帝采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鬍髯,下迎黃帝。」

〔三〕黃粱曰:「《搜神記》曰:神?以赭鞭鞭百草盡知其平毒寒溫之性。《白虎通·號》曰:神農因天之時,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農作。神而化之使民冝之故謂之神農也。」

〔四〕黃粱曰:「伊祁,唐堯之氏。《括地誌》載:堯陵在濮州雷澤縣東十三里。」

〔五〕黃粱曰:「重華,虞舜之名也。《禮記·檀弓》: 舜葬蒼梧之野。鄭玄注:蒼梧,於周南越地野。」

〔六〕黃粱曰:「《史記·五帝本紀》:獲寶鼎,迎日推筴。《正義》曰:筴音策。迎,逆也。黃帝受神筴,命大撓造甲子,容成造曆是也。」從墨曰:「祚,通阼。《尚書傳》云:帝命周公踐阼,朱草暢生。」

〔七〕黃粱曰:「《尚書》載:帝命羲和世掌天、地、四時之官,使人、神不擾,各得其序,是謂絶地天通。」從墨曰:「《書·呂刑》曰:「乃命重、黎,絶地天通。」

〔八〕從墨曰:「《論語·憲問》:民到於今受其賜」

〔九〕黃粱曰:「《禮記·表記》:先王謚以尊名。」從墨曰:「《白虎通》:謚者,別尊卑,彰有德也。」

〔一0〕從墨曰:「《風俗通·怪神》:采其晃著者曰怪神。《真誥》:太一之神,乘雲駕龍,白日登天。《世説新語》:支遁林年二十五始釋形入道。年五十三終於洛陽。」

〔一一〕黃粱曰:「《繫辭》:魂者,寄於形也,魂形散而遊,遊而爲變。窮幽明之故則鬼神之道可知也。」從墨曰:「《淮南鴻烈·泰族》:今夫道者,藏精於內,棲神於心。」

〔一二〕從墨曰:「《晉書·輿服志》:天子之法車,青蓋。墨按,此青蓋謂天。《春秋左氏傳》:魯人之皋,數年不覺,使我高蹈。《潛夫論·交際》:翺翔黃歴之上,徘徊太清之中。」

〔一三〕從墨曰:「《莊子·齊物論》:罔兩問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無特操與?』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惡識所以然?惡識所以不然?』《知北遊》:齧缺問道乎被衣,被衣言未卒,齧缺睡寐。」

〔一四〕黃粱曰:「徐福,即徐巿也。《史記·秦始皇本紀》:齊人徐巿等上書,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請得齋戒,與童男女求之。於是遣徐巿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仙人。」

〔一五〕黃粱曰:「《史記·秦始皇本紀》:始皇崩於沙丘平臺。丞相斯秘之,不發喪。令車載一石鮑魚,以亂其屍臭。」

〔一六〕黃粱曰:「子侯,霍嬗字,霍去病之子,襲父冠軍侯,任侍中、奉車都尉。《史記·孝武本紀》曰:禮畢,天子獨與侍中奉車子侯上泰山,亦有封。《漢書·百官表》曰:奉車都尉掌乘輿車,武帝初置。按:霍嬗從武帝上泰山,未幾,卒。武帝傷之,作《思奉車子侯歌》:『嘉幽蘭兮延秀,蕈妖淫兮中溏。華斐斐兮麗景,風徘徊兮流芳。皇天兮無慧,至人逝兮仙鄉。天路遠兮無期,不覺涕下兮沾裳。』」

〔一七〕黃粱曰:「李長吉《苦晝短》: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一八〕從墨曰:「《論衡·非韓》:無效而效者待之。《死僞》:疋夫疋婦彊死,其魂魄猶能慿依人以爲淫厲。」

若夫失陽而薨者,〔一〕姜白困兮,復憶在莒,〔二〕然時無易牙之味;〔三〕趙穆憒兮,忘之敗崤,〔四〕於國有黃鳥之詩。〔五〕至於子噲、主父,權柄外授,眠與荒蕪〔六〕;楚平、陳靈,操德不修,嬰之鞭斧;〔七〕咸亨縱欲,〔八〕姤禍受辱,〔九〕顧國涕淚,不知迭代,晏氏之笑,至今慷慨。〔一0〕

〔一〕黃粱曰:「《白虎通·崩薨》曰:諸侯曰薨,國失陽。」

〔二〕黃粱曰:「《管子·大匡》: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

〔三〕黃粱曰:「易牙,齊桓之雍人,善味。」從墨曰:「《管子·小稱》:易牙以調和事公,公曰:『惟烝嬰兒之未嘗,於是烝其首子而獻之公,人情非不愛其子也,於子之不愛,將何有於公?』」

〔四〕黃粱曰:「《左傳·僖公三十三年》載:夏,四月,辛巳,敗秦師於崤,獲百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以歸,遂墨以葬文公於國。」

〔五〕黃粱曰:「黃鳥之詩,秦風也,諷秦穆之昏。秦穆公薨,以諸賢人殉葬。良才盡死,國勢陡衰。事見《左傳·文公六年》。」

〔六〕黃粱曰:「子噲,燕王噲也。燕王無道,禪位於國相子之。三年,燕國大亂,死者數萬,爲齊所破,燕王噲死。事見《史記·燕召公世家》。主父,趙武靈王也。壯年傳位於趙惠文王,自號主父。後遇宮變,三月餘而餓死沙丘宮。事見《史記·趙世家》。」從墨曰:「《漢書·哀帝紀》:權柄外移。《韓非子》註:權柄不固,則篡國之虎因而存矣。」

〔七〕黃粱曰:「《史記·伍子胥列傳》:及吳兵入郢,伍子胥求昭王。既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屍,鞭之三百,然後已。《左傳·宣公十年》: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飲酒於夏氏。公謂行父曰:『征舒似女。』對曰:『亦似君。』征舒病之。公出,自其廄射而殺之。」從墨曰:「平王以費無極言殺子胥父兄,故死受子胥之鞭也。《晉書·劉殷傳》:士不修操行者,無得入其門。墨按,嬰,加也。」

〔八〕黃粱曰:「《易·咸》:亨,利貞。取女吉。」

〔九〕黃粱曰:「《易·姤》:女壯,勿用取女。」

〔一0〕黃粱曰:「《晏子春秋》:景公置酒於泰山之陽,酒酣,公四望其地,喟然歎,泣數行而下,曰:『寡人將去此堂堂國者而死乎!』左右佐哀而泣者三人,曰:『吾細人也,猶將難死,而況公乎!棄是國也而死,其孰可爲乎!』晏子獨搏其髀,仰天而大笑曰:『樂哉!今日之飲也 。』公怫然怒曰:『寡人有哀,子獨大笑,何也?』晏子對曰 :『今日見怯君一,諛臣三人,是以大笑。』」從墨曰:「《韓詩外傳》載晏子對景公云:使古而無死者,則太公至今猶存,吾君方今將被蓑苙而立乎畎畝之中,惟事之恤,何暇念死乎!」

若夫卒與不祿者,〔一〕宋有亂督,戧於南宮之伐;〔二〕鄭有相陽,害於繻公之鉞;〔三〕佾舞於庭,政自大夫,〔四〕食指方動,輾轉溝瀆;〔五〕尤物嫣然,倏而曝骨。〔六〕子産兄弟,朝則飲酒,暮則耽色;〔七〕展禽孔懷,驅人牛馬,取人婦女。〔八〕皆知時之不可窮,樂之當及時,〔九〕然淒然而後商弦動,煖然而後燕鳥嗚,〔一0〕自名適性,內則傷神,〔一一〕中心好之,何日忘之。〔一二〕山木自寇,膏火自煎。處材不材之間,〔一四〕乃名其曰養生。〔一五〕

〔一〕黃粱曰:「《禮記·曲禮》: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

〔二〕黃粱曰:「宋華督之亂,督弒殤公,立莊公,得爲國相。後莊公死,閔公立。南宮長萬見辱,弒閔公,遇督,殺之。事見《左傳·桓公二年》、《莊公十一年》、《莊公十二年》、《史記·宋微子世家》。」

〔三〕黃粱曰:「《史記·鄭世家》載:二十五年,鄭君殺其相子陽。二十七,子陽之黨共弒繻公駘而立幽公弟乙爲君,是爲鄭君。」

〔四〕黃粱曰:「《論語·八佾》: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從墨曰:「《論語·季氏》: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

〔五〕黃粱曰:「《左傳·宣公四年》:楚人獻黿於鄭靈公。公子宋與子家將見。子公之食指動,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嘗異味。』及入,宰夫將解黿,相視而笑。公問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黿,召子公而弗與也。子公怒,染指於鼎,嘗之而出。公怒,欲殺子公。子公與子家謀先。子家曰:『畜老,猶憚殺之,而況君乎?』反譖子家,子家懼而從之。夏,弒靈公。」從墨曰:「王肅《家語注》:經死於溝瀆中也。」

〔六〕從墨曰:「《春秋左氏傳》:夫有尤物,足以移人。《漢紀·高祖紀》:曝骨中野。」

〔七〕從墨曰:「《列子·楊朱》:子産相鄭,專國之政;三年,善者服其化,惡者畏其禁,鄭國以治。而有兄曰公孫朝,有弟曰公孫穆。朝好酒,穆好色。」

〔八〕黃粱曰:「即柳下惠也。魯人,展氏,名獲,字子禽,一字季,諡號惠。《詩·小雅·棠棣》:死喪之威,兄弟孔懷。《莊子·盜蹠》:孔子與柳下季爲友,柳下季之弟,名曰盜蹠。盜蹠從卒九千人,橫行天下,侵暴諸侯;穴室樞戶,驅人牛馬,取人婦女;貪得忘親,不顧父母兄弟,不祭先祖。所過之邑,大國守城,小國入保,萬民苦之。」

〔九〕黃粱曰:「漢樂府《西門行》:夫爲樂,爲樂當及時。《古詩》:爲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一0〕黃粱曰:「《三禮圖》曰:琴第一弦爲宮,次弦爲商,次爲角,次爲羽,次爲征,次爲少宮,次爲少商。」從墨曰:「《莊子·大宗師》:淒然似秋,煖然似春。墨按,商爲秋聲,燕爲春鳥。」

〔一一〕從墨曰:「郭象《莊子注》:任衆適性爲上。《老子河上公注》:嗜欲傷神,財多累身。」

〔一二〕從墨曰:「《詩·小雅·隰桑有阿》:中心好之,何日忘之。按,用此謂嗜欲之人日日思饜足其欲而不知其止也。」

〔一三〕黃粱曰:「《莊子·人間世》文。」

〔一四〕黃粱曰:「《莊子·山木》文。」

〔一五〕黃粱曰:「《莊子·養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爲知者,殆而已矣!爲善無近名,爲惡無近刑。緣督以爲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

至若勇決之士,聽鼓駭聞;〔一〕忠贛之士:抉目懸門;〔二〕貴義之士:食人奉養,醢不傷冠;〔三〕取霸之士:專城寀邑,八駿車轘;〔四〕智謀之士:東攘諸侯,宮間坐奠;〔五〕中孚之士,〔六〕抱梁剋期,信名不湮;〔七〕耿介之士:不臣天子,立枯成廉。〔八〕此懷德者之楷也,〔九〕而今視之在盂槃。〔一0〕

〔一〕從墨曰:「《新序·義勇》:齊崔杼弒莊公也,有陳不佔者,聞君難,將赴之,比去,餐則失匕,上車失軾。禦者曰:『怯如是,去有益乎?』不佔曰:『死君,義也;無勇,私也。不以私害公。』遂往,聞戰鬥之聲,恐駭而死。人曰:『不佔可謂仁者之勇也。』」

〔二〕黃粱曰:「《史記·伍子胥列傳》:「抉吾眼縣吳門之上,以觀越寇之入滅吳也。」」

〔三〕從墨曰:「《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孔悝作亂,子路在外,聞之而馳往。遇子羔出衛城門,謂子路曰:『出公去矣,而門已閉,子可還矣,毋空受其禍。』子路曰:『食其食者不避其難。』子羔卒去。有使者入城,城門開,子路隨而入。造蕢聵,蕢聵與孔悝登臺。子路曰:『君焉用孔悝?請得而殺之。』蕢聵弗聽。於是子路欲燔臺,蕢聵懼,乃下石乞、壺黶攻子路,擊斷子路之纓。子路曰:『君子死而冠不免。』遂結纓而死。」

〔四〕黃粱曰:「王充《論衡·辨祟》:居位食祿,專城長邑。《穆天子傳》:天子之駿: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驊騮、綠耳。」從墨曰:「《説文》:轘,車裂也。《史記·商君列傳》:惠王車裂商君以徇。《文心雕龍·諸子》:至如商韓,六蝨五蠧,棄孝廢仁;轘藥之禍,非虛至也。」

〔五〕從墨曰:「《史記·樗里子傳》:昭王七年,樗里子卒,葬於渭南章臺之東。曰:『後百歲,是當有天子之宮夾我墓。』至漢興,長樂宮在其東,未央宮在其西,武庫正直其墓。《史記·太史公自序》:秦所以東攘雄諸侯,樗里、甘茂之策。」

〔六〕黃粱曰:「《易·中孚》:豚魚吉,利涉大川,利貞。」從墨曰:「《易傳》:中發之信,恆而及於豚魚。」

〔七〕黃粱曰:「《莊子·盜蹠》: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樑柱而死。」從墨曰:「克,約也。」

〔八〕從墨曰:「《韓詩外傳》:鮑焦,周時隱者也。飾行非世,廉潔而守,荷擔採樵,拾橡充食,故無子胤,不臣天子,不友諸侯。子貢遇之,謂之曰:『吾聞非其政者不履其地,汙其君者不受其利。今子履其地,食其利,其可乎?』鮑焦曰:『吾聞廉士重進而輕退,賢人易愧而輕死。』遂抱木立枯焉。」

〔九〕從墨曰:「《論語·里仁》:君子懷德。《説文》:楷,楷木也。孔子冢蓋樹之者。」

〔一0〕從墨曰:「《墨子·兼愛》:琢於槃盂。」

至若輔佐之士,中野於介;〔一〕遯世之士,沈波尚泰;〔二〕任俠之士:白虹之異,聶氏凜冽;〔三〕鬻奇之士:黃犬之思,通古不叡。〔四〕史家之士:執筆發憤,通變於哲;〔五〕文學之士:幽通玄思,嘲解旨達;〔六〕論衡之士:嫉恨虛妄,非刺難説。〔七〕此任事者之式也,而今見之在竹帛。〔八〕

〔一〕黃粱曰:「《史記·淮陰侯列傳》:父子暴骸骨於中野,不可勝數。」從墨曰:「《呂覧·介立》:晉文公反國,介子推不肯受賞,自爲賦詩曰:『有龍於飛,周遍天下。五蛇從之,為之丞輔。龍反其鄉,得其處所。四蛇從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橋死於中野,懸書公門,而伏於山下。』」

〔二〕從墨曰:「謂投水而死事也。如此者有北人無擇、務光、卞隨《呂覧·離俗》:舜讓其友石戶之農。石戶之農曰:『棬棬乎後之爲人也,葆力之士也。』以舜之德爲未至也,於是乎夫負妻妻攜子以入於海,去之終身不反。舜又讓其友北人無擇。北人無擇曰:『異哉後之爲人也,居於甽畝之中,而游入於堯之門。不若是而已,又欲以其辱行漫我,我羞之。』而自投於蒼領之淵。」

〔三〕黃粱曰:「《戰國策·魏策四》: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從墨曰:「凜冽,嚴肅不可犯也。」

〔四〕黃粱曰:「王符《潛夫論·務本》:商賈者,以通貨爲本,以鬻奇爲末。《史記·李斯列傳》: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 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複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從墨曰:「通古,李斯字也。《説苑》:通古今之道謂之士。《洪範五行傳》:思之不叡,是謂不聖。」

〔五〕黃粱曰:「《史記·太史公自序》:詩三百篇,大抵賢聖發憤之所爲作也。」從墨曰:「《報任安書》:通古今之變。」

〔六〕黃粱曰:「《漢書·揚雄傳》:或謿雄以玄尚白,而雄解之,號曰解謿。」從墨曰:「《漢書》曰:班固作《幽通賦》以致命遂志。《後漢書·崔駰傳》:駰擬楊雄解嘲,作達旨以荅焉。《張衡傳》:衡常思圖身之事,以為吉凶倚伏,幽微難明,乃作思玄賦。墨按,四賦皆有論死生之義。」

〔七〕黃粱曰:「《後漢書·王充傳》:充好論說,始若詭異,終有理實。以爲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閉門潛思,絶慶吊之禮,戶牖牆壁各置刀筆。箸論衡八十五篇,二十餘萬言。」從墨曰:「《論衡·佚文》:論衡篇以數十,亦一言也,曰疾虛妄也。」

〔八〕從墨曰:「《韓詩外傳》:不逢時而仕,任事而敦其慮,爲之使而不入其謀,貧焉故也。按死者,人之貧之至也。」

噫嗟!嗚呼!夫伯禹注江漢以利干越,〔一〕馬繻望具水以弒齊胡,〔二〕范蠡聚財貨以老陶朱,〔三〕不韋飲鴆酒以守巴蜀,〔四〕師延懷清商以投濮水,〔五〕荊軻歌變徵以應悲築,〔六〕此帝王也、諸侯也、大夫也、士人也,並渾其土;懷德者,任事者,並同其埃。〔七〕泰山其重,鴻毛其輕,〔八〕其古人兮?其今人兮?

〔一〕從墨曰:「《墨子·兼愛中》:古者禹治天下,南爲江漢淮汝,東流之,注五湖之處,以利荊楚干越。《史記·夏本紀》:帝禹東巡狩,至於會稽而崩。」

〔二〕黃粱曰:「《國語·楚語下》:昔齊騶馬繻以胡公入於具水。宋忠《史記注》:其黨周馬繻人將胡公於貝水殺之。」從墨曰:「望者,望祭也。」

〔三〕黃粱曰:「《戰國策·秦策五》:范蠡超然避世,長爲陶朱。」

〔四〕黃粱曰:「《史記·呂不韋列傳》:歲餘,諸侯賓客使者相望於道,請文信侯。秦王恐其爲變,乃賜文信侯書曰:『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十萬戶。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其與家屬徙處蜀!』呂不韋自度稍侵,恐誅,乃飲酖而死。」

〔五〕黃粱曰:「《韓非子·好音》:武王伐紂,師延東走,至於濮水而自投。」從墨曰:「《韓非子·好音》下文載晉平公使師曠奏師延所作之曲而問之何名,師曠謂此曲清商。」

〔六〕黃粱曰:「《史記·刺客列傳》: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爲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從墨曰:「陶淵明《詠荊軻》詩:漸離擊悲筑。」

〔七〕從墨曰:「劉長卿《登吳古城歌》:感賢達兮同埃塵」

〔八〕黃粱曰:「司馬遷《報任少卿書》: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大塊噫嘻,暢然扶搖,〔一〕渺之泰山,大之秋毫,〔二〕朝菌爲壽,楚榠爲夭,〔三〕餘批有無之郤,導寤寐之窾,〔四〕知天地者,非存非不存,終始者,若界若不界,〔五〕是吾之將化形:左臂雞鳴,右臂爲彈,尻車神馬,因以乘駕,〔六〕游之方外,而謂休娛。〔七〕蒿里郢都,白雪薤露,〔八〕莫然無魂,超然獨處。〔九〕

〔一〕從墨曰:「《莊子·齊物論》:大塊噫氣,其名爲風。《爾雅》:扶搖之謂飆。」

〔二〕黃粱曰:「《文子·守靜》:夫目察秋毫之末者,耳不聞雷霆之聲;耳調金玉之音者,目不見太山之形。」從墨曰:「《莊子·齊物論》:天下莫大於秋毫之末,而太山爲小;莫壽於殤子,而彭祖爲夭。」

〔三〕黃粱曰:「榠,或作冥。《莊子·逍遙遊》: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爲春,五百歲爲秋;上佔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爲春,八千歲爲秋,此大年也。」從墨曰:「潘尼《朝菌賦》序:菌者,時人以為蕣華,莊生以爲朝菌,其物向晨而結,絶日而隕。 」

〔四〕從墨曰:「《莊子·養生主》:批大郤,導大窾。」

〔五〕從墨曰:「《越絶書》:上天蒼蒼,若存若亡。《竹譜》:天地無邊,蒼生無量。《爾雅》:界,垂也。」

〔六〕黃粱曰:「《莊子·大宗師》:子輿曰:「亡!予何惡!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為雞,予因以求時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為彈,予因以求鴞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爲輪,以神爲馬,予因以乘之,豈更駕哉!」

〔七〕從墨曰:「《莊子·大宗師》:彼遊方之外者也。《家語》:子貢曰:『大哉乎!死也!君子息焉,小人休焉!』」

〔八〕黃粱曰:「《古今注》:薤露、蒿里,送哀歌也,出田橫門人。橫自殺,門人傷之而作悲歌,言人命如薤上露,易晞滅。至李延年乃分爲二曲,薤露送王公貴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使挽逝者歌之,俗呼爲輓歌。」從墨曰:「《對楚王問》: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為陽阿薤露,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引商刻羽,雜以流徵,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而已。是其曲彌高,其和彌寡。」

〔九〕從墨曰:「《莊子·在宥》:莫然無魂。《新序》:聖人瑰意奇行,超然獨處。」

亂曰:惟寂寥兮不改,生蒼黃兮遠逝,塞艮兮閉兌,同塵兮和熠,〔一〕物造乎不行,人出於真機,〔二〕此先真所言也,而汝子忘之乎?夫其存也,居含玄兮苞虛,介體空兮性無,〔三〕茫茫渺渺,用志不惡。〔四〕彈鶉曳尾,〔五〕栩蝶枕髑,〔六〕不近驪龍,〔七〕坐忘轍鮒。〔八〕夫其去也,葬日月之連璧,〔九〕等小蟻與慈烏,〔一0〕返其靈氣,雜廁芒芴,〔一一〕不知説生,不用噭哭,〔一二〕慹然非人,遊於物初。〔一三〕此若夕旦之轉,而自然之大也。〔一四〕若彼一視,固餘所事也。〔一五〕夫二三子,其求此言乎?』

〔一〕黃粱曰:「《老子》: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鋭,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從墨曰:「凡數語,皆脫自《老子》。《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吾彊爲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遠,遠曰返。」

〔二〕從墨曰:「應劭《漢書注》:天道始造萬物,草創於?昧之中。《莊子·至樂》:人又反入於機。萬物皆出於機,皆入於機。」

〔三〕從墨曰:「介,居也。嚴遵《老子指歸》:則是不通乎有無相包,虛實相含。」

〔四〕從墨曰:「莊忌《哀時命》:怊茫茫而無歸兮。《管子·內業》:渺渺乎如窮無極。《莊子·達生》:用志不分,乃凝於神。又《大宗師》:不知惡死。」

〔五〕從墨曰:「《莊子·山木》:莊周遊乎雕陵之樊,睹一異鵲自南方來者,翼廣七尺,目大運寸,感周之顙而集於栗林。莊周曰:『此何鳥哉?翼殷不逝,目大不睹。』蹇裳躩步,執彈而留之。睹一蟬方得美蔭而忘其身;螳蜋執翳而搏之,見得而忘其形;異鵲從而利之,見利而忘其真。莊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二類相召也。』捐彈而反走,虞人逐而誶之。」黃粱曰:「《莊子·秋水》:莊子釣於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 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以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爲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於塗中乎?」 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塗中。』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於塗中。』」

〔六〕黃粱曰:「《莊子·齊物論》:昔者莊周夢爲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爲蝴蝶與,蝴蝶之夢爲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又《莊子·至樂》:莊子之楚,見空髑髏,髐然有形,撽以馬捶因而問之,曰:『夫子貪生失理,而爲此乎?將子有亡國之事,斧鉞之誅,而爲此乎?將子有不善之行,愧遺父母妻子之醜,而爲此乎?將子有凍餒之患,而爲此乎?將子之春秋故及此乎?』於是語卒,援髑髏,枕而臥。」

〔七〕黃粱曰:「《莊子·列禦寇》:人有見宋王者,錫車十乘。以其十乘驕稚莊子。莊子曰:『河上有家貧恃緯蕭而食者,其子沒於淵,得千金之珠。其父謂其子曰:『取石來鍛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驪龍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今宋國之深,非直九重之淵也;宋王之猛,非直驪龍也;子能得車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寤,子爲齏粉夫。』」

〔八〕黃粱曰:「《莊子·外物》:莊周家貧,故往貸粟於監河侯。監河侯曰:『諾。我將得邑金,將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忿然作色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周顧視車轍中,有鮒魚焉。周問之曰:『鮒魚來!子何爲者邪?』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君豈有鬥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諾。我且南遊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吾得鬥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枯魚之肆!』』」從墨曰:「《莊子·大宗師》: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智,同於大通,此謂坐忘。又:相濡以沫,相呴以濕,不如相忘於江湖。」

〔九〕黃粱曰:「《莊子·列禦寇》:莊子將死,弟子欲厚葬之。莊子曰:『吾以天地爲棺槨,以日月爲連璧,星辰爲珠璣,萬物爲齎送。』」

〔一0〕黃粱曰:「《禽經》:慈烏反哺。慈烏曰孝鳥,長則反哺其母,大嘴鳥否。」從墨曰:「《莊子·列禦寇》載弟子欲厚葬莊子,莊子問其故,弟子答以『吾恐烏鳶之食夫子也。』莊子應之曰:『在上爲烏鳶食,在下爲螻蟻食,奪彼與此,何其偏也!』 」

〔一一〕黃粱曰:「《太玄經·玄圖》:陰陽雜廁。《莊子·至樂》: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 」

〔一二〕黃粱曰:「《莊子·大宗師》:古之真人,不知説生。《莊子·至樂》: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嗷嗷然隨而哭之,自以爲不通乎命,故止也。」從墨曰:「《莊子·養生主》:彼其所以會之,必有不蘄言而言,不蘄哭而哭者。」

〔一三〕黃粱曰:「《莊子·田子方》:孔子見老聃,老聃新沐,方將被發而幹,慹然似非人。孔子便而待之,少焉見,曰:『丘也眩與,其信然與?向者先生形體掘若槁木,似遺物離人而立於獨也。』老聃曰:『吾遊心於物之初。』」從墨曰:「以上事皆出於《莊子》,則爲文者特好《莊子》可知矣。」

〔一四〕從墨曰:「王弼《易經注》:凡物之大,具有二種,一者自然之大,一者由人之闡弘使大。」

〔一五〕從墨曰:「《莊子·知北遊》:正汝形,一汝視。」

二子期期,乃覺舒舒,同乎涬溟;〔一〕公子喘喘,俄而息息,成然寐忘。〔二〕

〔一〕黃粱曰:「《莊子·在宥》:墮爾形體,吐爾聰明,倫與物忘,大同乎涬溟。」從墨曰:「《史記正義》:周昌以口吃,每語故重言期期也。孟郊《靖安寄居》:役生皆促促,心竟誰舒舒。墨按,舒舒,安然貌。」

〔二〕黃粱曰:「《莊子·大宗師》:成然寐,蘧然覺。」從墨曰:「《莊子·大宗師》:喘喘然將死。《山海經》:息息爲風。墨按,息息謂呼吸緩也。」

註:本文已得到天瀧兄的授權。


南懷瑾先生的《禪海蠡測》


做為知乎小透明,強答
我的一位朋友所做
路通回訪記

公元兩千零九年,歲次己丑,中秋時節,路通主人焦氏昆仲,專電相告,廠區園林將竣,惟銘記尚缺,命愚速作文以志之。
夫我華北平原,舉世聞名,尤以冀中為最,背依太行,懷抱滹沱,水甘土沃,物產豐饒。石津渠畔,滄石路南,居辛晉之界,有寶地一方。溯前一輪,焦家弟兄名子明子訓者,卜址於是,創建動物保健品公司,屈指十有二載。前期,愚曾相助於此,後歸侍家慈,然未嘗一日敢忘也。造訪無時,勝如走親。
遙憶初創,荒郊野外,固有果林掩映,風景可觀,只是白手起家,其中甘苦,實不足為外人道也。同期友儕,今已蹤跡難覓。惟見路通,所賴苦心經營,面貌日新月異。而今再訪,恍若誤入姑蘇名園:白牆棕瓦,屋舍古色古香。怪石疊山,間有陣陣噴泉。碧荷一塘,蓮下赤鯉淺戲。垂楊依依,隨風輕撫綠水。柿樹成行,無數紅燈高懸。步行長廊,紫藤搭就涼棚。飲水鳥鵲,不時飛去飛來。美乎哉?逸乎哉?園中套園,又見曲水流觴。此處雖無崇山峻岭,卻有茂林修竹,小橋流水,一派蘭亭氣象。徜徉其間,把盞品茗,飲酒賦詩,羲之者我耶?或我羲之者耶?豈可分辨!園中之妙趣,非親游者不可識也。
修園主人,非止儒雅之士者。其先遍嘗百草,名列五帝之首。其姓得於周武之封,源自豫州焦縣。曾祖一方名醫,人稱酒仙。岐黃傳家,文武俱修,德藝雙馨,素稱望族。焦子訓,領頭長兄,飄飄然有長者之風;焦子明,掌控中樞,泱泱乎具東海之量。國學家學,以薪火相傳作己任;中醫中藥,為發揚光大而忘身。但問耕耘,不計回報。選料求嚴,媲美於同仁堂。工藝完善,獲證於最高權威機關。所幸天道酬善,地德佑真,道地獸葯,譽滿杏林。當今西藥洶洶,毒而且害,愚人不知;惟我草藥獨稱綠色,並無二次污染。六畜長用而體健,百姓久享而身安,功德其可限量哉!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庸俗之輩,似過江之鯽,其可悲者,蓋不識道耳。曾聞得道君子,篤行道義,樹其德,建其言,立其功,傳諸青史,造福萬代。焦氏昆仲,其作其為,不亦君子乎?天賜良緣,在下三生有幸,得奉君子。假以時日,俟俗務了卻,當歸隱於此,學仙修道,以候時機降臨,隨焦氏弟兄,白日飛升,愚願足矣。
因以為記。

大漢淮南本家、古郡癭陶寧晉
克之奉命謹撰


某天上班停車發生的事,回家和老婆說了,老婆就寫了這麼一篇。


孫郎泊車記

甲午年丁丑月乙亥日辰時,孫郎駕驢車自城西家中至城東江畔,入一停車場,欲泊其車。守門老叟遙指百米開外曰: 此地已無車位,彼處尚有若干,速速前去,莫作遲疑。孫郎環視四周,見近處仍有一二空位,乃曰: 此二者豈非車位哉? 叟曰: 晚輩後生,吾觀汝體態臃腫、身形肥碩,想必終日久坐,何不停車於彼,復踱步返此,於汝大有裨益。聞此言,孫郎啞然,乃不予計較,手執韁繩,策驢前行,停車栓驢,徐徐踱回。至晚間歸宅,與妻孫陸氏言及此事,二人皆撫掌大笑。



程東武續寫的君生我未生,→_→看完全文我一直以為是古人所作呢,偶然查閱才知道是他的續接。是首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所引當出自網文《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想必是網文作者程東武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情而對原詩有所改動。這首中國最美古詩是江西省德興市詩人程東武續寫,美就美在續接的非常完美,以至於現代人把整首詩都誤認為是古人作品。因為太過凄美,現代人也寧願相信這就是古人留下來的作品。實際上古人原作唐代銅官窯瓷器題詩只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這一句,後面三句為程東武續接。由於作品續接的極為優美,被中國廣大文學愛好者俸之為中國十大最美古詩之一。二十多年前該作品一經問世,短短几天便席捲整個中國文壇!這在當時沒有網路傳播只靠電話和書信往來的年代是一件不可思議的奇蹟!該文頗凄美,遍轉各網站,影響深遠。

出處:百度百科,君生我未生http://wapbaike.baidu.com/view/5933451.htm?adapt=1fr=aladdin


張海鷗《水雲軒集》

目錄

三峽行序

峽江女兒賦

送中文九六序

中山大學珠海校區摭名記

珠海校區五記:

若海記

隱湖記

歲月餐廳記

倚流園記

倚翠園記

東坡赤壁記

神農唱和集序

康樂園賦

曖昧與平庸

廣州大學城建設碑碑文

三峽行序

夏月初炎,歲在戊寅。應道友論學之約赴江城武昌,書卷事畢,乃游峽江。同行有東南七老,京都三傑,沙湖五子,遼海遺賢,並瀟湘二妃,嶺表孤鷗等。風雨滄流,歌行巴蜀,老小無猜,男女無忌,山水之興會皆同而詩酒之心思有異焉。

偶遇峽江少女好詩而學淺,心慧而色清,遂動騷人風雅之興,為賦《竹枝》一篇。便引席間諸子「好色而不淫」、「發乎情止乎禮義」之論。此古聖前賢之舊說也,或有合於理而悖於情者,唯世俗人不可不然也。然戲言無傷風雅,文采不負風流。遂為《醉花陰》詞一闋,《峽江女兒行》五首,又效宋玉之狂,漫為《峽江女兒賦》一篇,以識一時風情雅懷,聊奉今古一笑耳。唯閑情逸趣,難當鴻蒙情種之令譽;愚人禿筆,有負峽口佳人之清純。

1998年6月

註:行前得邱公世友教授教誨:詩文當有風懷。三峽行諸作遂嘗試之。「峽江少女」,導遊也,陶文鵬、沈家莊二教授尤喜之,惜同游僅半日,未及一釋風懷。鷗之作,未知得二君心曲否?

峽江女兒賦

夫江山壯麗,助屈陶李杜之筆;佳人靈秀,動溫李柳晏之情。自古文人流連詩酒,乃成千載文章;才子不避風情,殆有千秋佳話。

唯峽口佳人,年方二九,絕代風華。綽約其姿,修短其度,皓齒明眸,龍吟鳳鳴。不施粉黛而三江麗人失顏色;不事華服而四海紈絝愧流俗。當其行步搖搖,凌波浪浪,巧笑明堂,神采盈盈,鍾詩城往古之馥郁,毓夔川百代之清華。顧盼之間,詩情動而雅志隨;顰笑之際,純真露而色貌庄。朝不為行雲而神怨,暮不為行雨而人悲。

千古峽江,唯此女子,賡陳王之洛水長歌,續陶令之十願十悲。別情依依,燕人正思楊柳;去意惶惶,南冠肯效江郎。為賦者誰?水雲軒主人嶺表孤鷗也。

1998年6月

送中文九六序

夫大化馳輪,天也;俊乂代雄,人也。昔夫子勸學,嘆後生之可畏,昌黎解惑,明道術不唯先。是以明明學府,恆有送迎之盛典;悠悠康園,長存華實之豐盈。然則逆旅過客,才子名媛,崑山采玉,滄海拾珠,匆匆來去,得無異乎?

中文九六諸子,十六省清彥,八十二賢良,淡泊相遭,際會於丙子初秋,豪猛相濟,臨岐於庚辰盛夏,邇來四逐流火矣。念東湖攜手,惺亭醉月,寒窗劬勞,陋室折肱,志雖不一,各存高遠。唯歲月無情,勞生有限,往昔既不可追,來日亦不可知。古人折楊柳、唱陽關者,正傷於此也。

雖然,庄生夢醒,方驚幻化之姿;范滂攬轡,正蓄澄清之志。卞和之璞,終有識者;卧龍之遇,唯待天時。故天有道則志士仁人各遂其想,天無道則高人達士自得其時。正所謂世路無窮,鯤雀各異。蓋士之成敗,任天而由己。斯蘇子之論也,豈非曠百世而相感者耶?

往者李願歸盤谷,韓子壯其行而嘉其志,歌曰:「窈而深,廓其有容;繚而曲,如往而復。」噫!此非哲人之深致乎?矻矻求索者,栩栩高蹈者,其誰不然?吾於諸子,雖不敢妄比先賢,然師友手足之誼,別浦斜陽之意,獨無所同然乎?

夫巴陵路險兮,仁者安之;洞庭水深兮,智者樂之。吾子勉乎哉!維年月日。

2000年6月

中山大學珠海校區摭名記

庚辰仲夏,中山大學珠海校區啟用在即。長校者因其無名而求其有名,是始天地而母萬物之意也①。於是陳君望南導夫先路,康園四士嘯詠其後,臨清流,履幽谷,踐長洲,披林藪,訪高賢,詢隱逸。摭名於目前固皆踴躍,流播於久遠其誰敢專?夫哲人窅窅者,梁公慶寅;史家鑿鑿者,陳公春聲;政行赫赫者,趙公過渡;風人渺渺者,水雲軒主人嶺表孤鷗也。

夫中華之南有珠海,珠海之北有唐家灣。唐灣者,龍牙山三面環抱之川原也。其東臨伶仃洋,珠江口,一望南海之無垠,舊時郡望唐氏,故名。中大珠海校區座落於此,方四千五百餘畝,與廣州之中大康樂園遙相呼應。中外庠序②之大者,鮮有其匹矣。

灣之中有大腳山,如天龍之足,踞岸臨風,渾渾灝灝。登其山也,東望無涯之海,俯瞰四圍之原,目力所窮,遠山嵐靄漠漠,廓其有容,深谷雲霧迷迷,如往而復③。遂嘆唐灣山原之闊大,非徒行半日而能及其三分之一者也。

或雲開闢之初,有飛龍潛於灣,不知其千萬祀矣。哲人疑之,意《易》之潛龍也④。在天而為雨,在地而為靈,其在是灣也,澤被萬物,氣通今古,曠萬世以俟者,莫非文章之士乎?噫!視其龍牙山、騎龍地、龍潭坳、大小龍潭,咸以龍名。龍潭之畔有大石,昔有夫子濯纓焉。然夫子已逝,唯濯纓石千秋無語,徒令五子撫石而嘆息⑤。龍潭上下,清流漱石,蜿蜒於澗者,蟄溪⑥也。

龍潭坳之北有榕蔭谷,木欣欣以榮,泉涓涓而流⑦,史家雅好之而未能測其深也。但知蟄溪乃龍脈,榕溪乃慧弦,二溪出谷,匯為歲月河,盤桓於鶴汀鳧渚、原隰巘沃之間。所經之處,相思林密,龍眼坡長,沁芳橋椰風嶼鄰次掩映,蒹葭塢鳳尾浦遞相環護,遂令風人陶醉,三陳長留之請。又深藏以自珍者,沕水⑧也,無為而自然者,汋湖 ⑨也,淡泊而容與者,隱湖⑩也,斯名媛才士潛心問學之佳勝。並涵塘廓落,荵塘厚朴,慧池謙惕,雪池醇至,衣帶相連,搖曳生姿,經瀚林,穿若海11,繞星洲,終入於南溟。

自古地因人顯,人以文名,是所謂人傑而地靈。昔孔子振鐸,曲阜乃享千秋之眾望;朱陸論道,鵝湖方啟百代之哲思 [12]。舉凡鄴水朱華[13],蘭亭蜀道 [14],杜曲韓江 [15],赤壁文武 [16],莫不如此。然則唐灣千載岑寂者,莫非唯望斯文乎?珠人擇唐灣以籌大學,歷春秋而不舍,莫非唯望斯文乎?然則無愧斯文者,豈非中山大學耶?

乃知造化無常而有緣,非其地不足以廣其校,非其校不足以名其地。珠海中大之遇,千秋之遇也。夫水木清華 [17],京都大序;日月光華,復旦名庠 [18];望之儼然而溫且厲 [19]者,則中山大學也。斯土斯文,相得益彰,是國人粵人珠人無量之功德,必彪炳青史而不朽。潛龍之飛,正在今世矣。

是故中大珠海,不負天時地利人和,康園唐灣,怡然以納秋風學子。大腳山巔,冊府 [20]路成,若海之濱,杏壇 [21]已葺。荔園、榕園,虛室以待蘭蕙 [22];倚流村 [23]、醉霞村 [24],羊酒以犒先生。更薌林苑 [25]、唐林館,掃徑以接新知舊雨 [26],負笈軒[27]、明道閣、歲月亭、春秋榭等,皆展袂以迎益友良師。

嗚呼!斯文不泯,唐灣亦必不復晦也。燕雲張海鷗摳衣再拜記於公元二千年盛暑。

附廈門大學蘇新春教授致海鷗書:

細讀兩篇大作,確感不凡之氣度。《摭名記》古雅之氣漾溢篇間,無有今人,彷如魏晉歌賦唐宋詩詞再現。兄之於古文,不是學之習之,而是化為神氣。……兄之磊落,兄之才華,於今乃成大氣。校因人名,名校皆因先有名師,中大幸甚。2002.12.12


①《老子》第一章:「無名,天地始;有名,萬物母」。

② 《孟子·滕文公上》:「庠者養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

③ 韓愈《送李願歸盤谷序》:「窈而深,廓其有容;繚而曲,如往而復」。

④ 《易·乾·文言》:「初九,曰:『潛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德而隱者也』」。

⑤ 《孟子·離婁上》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⑥《易·繫辭下》:「龍蛇之蟄,以存身也」。

⑦ 陶淵明《歸去來辭》:「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

⑧沕(mì),潛藏貌。《史記·屈原賈生列傳》:「沕深潛以自珍。」沕水,即深藏之水。

⑨汋(yuè),水湧出貌。《莊子·田子方》:「夫水之於汋也,無為而才自然矣。」

⑩晉王康琚《反招隱詩》:「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白居易《中隱》詩:「大隱住朝市,小隱入丘樊……不如作中隱,隱在留司官。」中隱又稱朝隱,皆指受官職而不問政務,清閑而居。揚雄《法言·淵騫》:「或問:『柳下惠非朝隱者歟?』。」

11若海,取意於《莊子·秋水》:「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岸渚崖之間不辨牛馬。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順流而東行,至於北海,東面而視,不見水端,於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嘆。」若,海神。

12宋孝宗淳熙二年(1175)五月,呂祖謙(婺學)、朱熹(閩學)、陸九淵、陸九齡(撫州心學)諸子在江西鉛山鵝湖書院會晤,舉行了為期十天的辯論。

13漢未曹操為魏王,定都於鄴城,故址在今河北省臨漳縣西。鄴水,即漳水;朱華,即荷花,又稱芙蓉。

14蘭亭,在會稽山陰縣(今浙江省紹興縣)境內,晉王羲之曾邀當時名流雅集於此,並作《蘭亭集序》。蜀道,秦嶺間通連秦蜀之路,古代以險要著稱,李白作《蜀道難》。

15杜甫《哀江頭》:「杜陵野老吞聲哭,春日潛行曲江曲。……人生有情淚沾臆,江水江花豈終極」。韓江,韓愈曾為潮州刺史,後人為紀念他,將當地的江改名韓江。

16長江赤壁有文、武之辨。南朝宋盛弘之《荊州記》:「浦圻縣沿江一百里南岸名赤壁,周瑜……破魏武兵於烏林。」黃岡有赤鼻磯,山形如壁,色赤。蘇軾游於此,作《赤壁賦》、《念奴驕·赤壁懷古》。

17晉謝混《游西池》:「景昃鳴禽集,水木湛清華。」宋徐鉉《唐故道門威儀玄博大師貞素先生王君之碑》:「有玄真觀者……殿堂岑寂,水木清華,游焉息焉,以遂其好。」

18《尚書大傳·虞夏傳》:「日月光華,旦復旦兮。」

19《論語·子張》:「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

20冊府,亦作策府,古代帝王藏書之所。《晉書·葛洪傳論》:「紬奇冊府,總百代之遺編。」

21杏壇,相傳為孔子講學處。《莊子·漁父》:「孔子游乎緇帷之林,休坐乎杏壇之上。」

22屈原《離騷》:「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後即以蘭、蕙喻人才。

23蘇軾《清遠舟中寄耘老》:「門前車蓋獵獵走,笑倚清流數鬢絲。」

24李商隱《花下醉》:「尋芳不覺醉流霞。」

25薌林,眾木之林。薌,香也。南宋向子堙,隱居時自號薌林居士。

26清張集馨《道咸宦海見聞錄》:「十年不踏軟紅塵土,舊雨新知,履舄交錯,宴會幾無虛夕。

27《晉書·王裒傳》:「北海邴春,少立志操,寒苦自居,負笈遊學。」笈,書箱。

·珠海校區五記·

若海記

河伯東來,汪洋向若,大小之辨,若不與焉。乃知天地無涯,人不可惑於得失;勞生有限,心不可累於長短。三千弱水,一瓢自適;蒼茫若海,一粟何慚。

隱湖記

夫隱者,非大小之判,亦非林市之別。形異而神通者,寧靜淡泊也。故無論窮達顯晦,心如止水,學自進焉。是知古今高士,學隱為至。

歲月餐廳記

歲月者,天、地、人也。萬象存滅,莫不由之。然則伶仃洋畔,歲月所待者何人?奈何歷千萬祀,乃有此廳?而餐者如流,孰能長餐歲月耶?唯餐為善。

倚流園記

昔孔子臨流而嘆逝,屈子臨流而辨濁,至蘇子乃笑倚清流而忘憂。乃知人於流水,貴得其意。夫流水者,寬容載物,厚德也;因物賦形,隨緣也;晝夜不舍,進取也。水固如是,大學之道亦然:有容乃大,自強不息。故是園也,倚流而向若,淑士而彰賢,匯三千弱水,容四海學人,道德文章存傳於斯而丕顯於世。幸甚!

倚翠園記

翠者,生也。昔曹孟德臨碣石,陶淵明歸田園,謝靈運觀池塘,皆因草木蒼翠而成誦。蓋草木有靈,萬物生焉;草木有韻,詩人詠焉。宇宙雖大,非草木不足以成家園;山水雖永,非草木不足以成名勝。自古賢達悟道,得於翠者亦多焉:釋迦致知於菩提樹下,牛頓格物於蘋果林前。乃知草木人文之合,天也。故名校名師,常倚翠園。

東坡赤壁記

公元二千零一年,歲逢辛巳,月在中秋,蘇軾化鶴乘風九百年矣。黃人長念天貺之厚,乃合三節[1]以祀仙賢,延國士以興庠序 [2],廣杏壇以昌學術。遂使今世蘇學各派,得享鵝湖朱陸之約,聚首東坡謫居故地。

唯瞻前顧後之思想,不限於廳堂斗室之切偲;古今中外之學問,亦在乎江山勝境之尋覓。況值佳節重疊,赤磯獨立,承八方才俊之風雅,蒙一地縉紳之邀請,是所謂四美俱、二難並。且夫金谷、蘭亭之後,士之俗念日厚,而雅興漸薄,正須清風明月一洗凡塵。又恐蘇子之後,赤壁岑寂,而文曲未謫,遂勞坡仙長思來者。是以靖忠大士攜丹霞子,嶺表孤鷗奉鵬慎榮翁,木齋子引瑞烈公,琳祥居士與彥郎 [3]導夫先路,月驚棲鳥之時,露下霜天之際,小舟輕槳,摳衣敬謁。雖無洞簫之雅,幸有清謳之樂。

孰料今之赤壁,江流已遠,但余止水淵默;今夜之月,亦為浮雲所遮,難酬望眼。徒令扁舟遊子,仰觀天地寥廓,嘆浮雲難久而可復,明月能圓而易缺;神遊宇宙窅邈,知禍福常至而難料,世事多變而依然。且夫同享江山化育,流芳不朽者少;共沐三光普渡,身名俱滅者眾。乃知榮辱斯人,天也;山水斯人,天也;然則千古斯人者,非天而何?

嗚呼蘇子,德尊而運蹇,道大而途窮,才高而命舛。此古今道德文章之士常所難免者也!雖然,猶不能困蘇子之靈台於長久者,以其通達於天地生靈變化之理也,以其超然於物我得失禍福之境也,以其獨立於俗生世事紛爭之外也。大哉蘇子!方蛇鼠隳突於前,固不能無驚於偶然;而禍患常加於己,卻能安之若夙昔。是其造化天賜也,非謗議所能損,亦非風雨所能蝕也。故其生平際遇,謫州則州名,遇人則人顯,退則江湖生色,進則魏闕增光。而無論進退,道藝文章皆能千古,令人額手而謝上蒼惠愛斯民之深也。

蓋江山萬古,必待名士乃成佳勝,是遇也。至於人際,豈不然乎?

蘇子長已矣,江流亦非故道,滄海桑田之變,恍如瞬間。而江月悠悠,眾生芸芸,閑如蘇子者幾人?又閑於吾子者幾人?遂嘆何處無江月?何處無眾生?然千秋萬歲之間,五湖四海之內,能乘扁舟以溯流光,追古人以啟來者,長歌擊槳,笑倚清流,通達今古,樂而忘憂者,鮮矣。

燕雲張海鷗恭逢其樂,不敢私享,乃為記。唯年月日。


[1]是歲中秋節、國慶節、黃岡東坡赤壁文化節同日。

[2]黃岡師院特聘當今三十學者為客座教授。

[3]中國人民大學朱靖華及夫人劉彩霞、中國社會科學院劉揚忠及夫人鄭丹、中山大學張海鷗、四川大學邱俊鵬、北京大學周先慎、中華書局劉尚榮、吉林大學王洪、西北大學薛瑞生、四川大學張志烈、黃岡赤壁管理處王琳祥、黃岡師院於彥君。

北京大學周先慎教授復海鷗書:

大作拜讀過了,不但非常高興,而且十分驚異於你的文學悟性和古文功力。文章寫得很好,提不出太多的意見。題目似可考慮改為《東坡赤壁泛舟記》,因為月下泛舟是主要內容,也是大家最愜意和印象最深的。泛舟中雖無簫聲相伴,卻有你們的歌唱和詩歌吟誦,也是極富情韻的,似亦可略述一筆。文中多有人生感悟,我能深切體會得到,想你定能如坡公一樣曠達超脫。另,與你同舟的,好像是我和尚榮、俊鵬兩位先生,是否是我記憶有誤?定稿後,請再發來。順頌文安!

人民大學朱靖華教授書云:「《東坡赤壁記》乃繼東坡公《赤壁賦》之後一大傑作也」。

赤壁管理處王琳祥書雲:「蘇公赤壁二賦一詞後數百年間無此佳篇,良可嘆也!某非溢美之辭,因有關赤壁的文章,自古到今,不才已搜而成集,自信不為虛言。

曖昧與平庸

世多曖昧,皆因平庸。蓋眾生芸芸,庸人居多,而眾生碌碌,勢利相迫,非曖昧不足以掩其庸碌,非曖昧不可以庇其勢利也。是以才不足而慾望盛者,皆尚曖昧——曖昧其言行以伺機遇,曖昧其好惡以存勢利。尤當弱肉強食之際,曖昧尚不足以趨強凌弱,則必假以虛偽,斯李林甫輩之本色也。

大纔則不然,「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此大賢范仲淹之論也。蓋才德兼備之士,多尚坦蕩正直,喜以肝膽相照,如楚之屈原、唐之魏徵,宋之范仲淹,今之胡耀邦者,其生則精彩紛呈,其死亦天悲雲泣。唯露才揚己之士,必遭妒忌,故恆多磨難,因有屈大夫《離騷》之憂,嵇中散《廣陵》之嘆。

雖然,大才亦不因此而掩其天賦。蓋天遣大才,乃世之所需也,如李太白之天馬行空,蘇東坡之笑倚清流,周樹人之冷對千夫,聞一多之拍案赴義。且夫世事之變,必待大才張揚其進步;文明之道,必待大才奮發其昌明。譬如近世中山之孫逸仙者,素性坦蕩率直,是非分明,敢說敢做敢當,領袖群雄推翻帝制,人皆敬愛之。乃知人有大才,則無須曖昧;人有大德,則無須隱晦。天賜大才,必委以大任,其人則必率性張揚,呈才任氣,不辭艱險,不避困苦,拯時救世,排憂解難。此天意也,亦文明與正義之所必須也。

通觀古今,庸者眾而大才鮮,庸人易安而大才易折,故世多曖昧,此亦世道人情之常態也。然則世人並非不愛大才之坦蕩真率,蓋庸者以之期人,而不敢自期也。且夫大才者,當其風雲際會之時,人或妒之毀之甚且害之;而一旦英才隕落,則無論庸者碌者,人人皆敬之愛之譽之,舉世惜其才念其德,青史載其事流其芳。且夫細審妒害大才之人,亦不過大才近側之勢利相干者也。若夫遠人,則無爭無妒,唯敬愛矣。故古人有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信哉斯言!

唯大纔則不然,明乎利而超脫之,明乎義而執著之,是捨生而取義也。其生為義來,死為義往,正大光明,至清無隱,何平庸者所可知也!嗚呼!庸人曖昧,殊可悲也!英才磊落,世所待也。

2003年春寒有懷

神農唱和集序

秦嶺終,神農立;巴山盡,江水平。乃有千古夷陵,扼峽據險,帶水衣山,草木盛而人文久,神靈異而聖賢永。念自盤古開闢,混沌初分;夏禹治水,江河始暢;屈子罹憂,忠貞遺烈;宋玉悲秋,風雅流馨;更有野人出沒於幽谷,麗女沐浴於香溪。連峰絕壑,林深縣古,曲水通江,民情厚朴。遂令古往今來尋幽探勝者,採風考異者,歲月相踵。

又逢國家始昌,建功立業,乃以大壩橫江,飛橋跨谷,斷長峽以蓄平湖,控遠水而廣電力,此皆利民強國之意也,然則得無遠憂耶?遍觀人間萬事,興發易而恆久難,唯蜀人所築都江之堰,因水勢而利導,歷百代而彌新。國人深祈葛洲、三峽之壩,千秋永固。

於是珞珈學人乃邀四海文士,開壇武昌,論道天水,切磋琢磨於黃鶴樓頭,行游跋涉於神農山水,觀木魚篝火,訪昭君故里,拜百草祭壇,瞻千秋杉樹,攀板壁蒼岩,溯香溪玉水,登瞭望塔,過彩虹橋,探木客洞,沐黃昏雨,訪野人而未遇,踵屈子而未殤,魂銷於風景埡,情傷於一線天,有玉人招手,無牆上風流,頻因美景留清照,偶伴佳人踏碧叢,遙望龍洞瀑布,神往宋洛山水,黃陵古廟,遙欽武侯懿範,雙塔長橋,附瞰新壩初容。

中有翰林陶公文鵬大士,性愛山水,雅好吟哦,七步成章,一日三詠,遂令風人騷客,各展長才,一飯未畢,數詩已成,想金谷蘭亭,齊宮梁苑,元白唱和,蘇黃贈酬,華夏千古風流,不過如此。由是乃解稼軒翁「恨古人不見吾」之意也。但不知江河萬古長流,今人亦復如古人否?燕雲子嘗聞潮人吳承學論文章千古之事,乃略敘一時風雅,以伺來者。公元二千三年,歲逢癸未,月近中秋,燕雲張海鷗序。

康樂園賦

南朝宋元嘉十載(公元433年),文帝逐康樂公謝靈運於廣州,旋「詔於廣州行棄市刑」。公晉室貴胄,大名士,創山水詩。以晉亡入宋,而不合於劉氏,乃流連於浙東曠野明沙、池塘春草之間,終飄零於嶺南。今珠江南岸康樂園者,或即康樂公之禁所。然則康樂公違劉之罪,其千秋之罪耶?其一時之罪耶?蓋滄海桑田之間,王朝易代之際,是非功罪之論,因時而變也。唯康樂園林,岑寂千載始逢時運,大學於是興焉。惜人文之興,草木漸廢。鷗每念及此,良多感慨,因賦曰:

江山勝境,因人而名;是非功過,因時而異。是遇也!若夫馬崗山水,康園草木,涵英蘊華,已歷千祀。方其元古之時,飄渺天姿,扶疏地秀,佳木遮天,清泉涌地,長短之魚,優遊於大小湖泊,黃白之鳥,飛翔於茂林修竹。後人跡漸至,漁樵江渚,不知王朝之興替,不染市廛之塵俗。天下之士,青史之筆,皆不知廣州城南,大澤之中,有此勝境。

忽然天意眷顧,貺謫名士,從此村稱康樂,丘名馬崗。雲山欹側,媲美金谷;珠水襟帶,猶勝蘭亭。是知山水自在,得士而名;草木自生,得士而榮。此千秋之遇也。

其後名士殞歿,康園岑寂,一千五百年間,隱處南荒,知之者不過一地土人耳。且土人但知雞犬之聲、魚鳶之影,而不知康樂何謂也。

又時來運至,大學興焉,風雲際會,名師聚焉。百年之間,鍾公榮光初董其校,陳公序經禮聘其師,孫公中山丕顯其名。於是名士歸心,名校歸屬,康樂華園,人文薈萃,四海內外,咸尊此校矣。

蓋地之顯晦,一如人事——但遇耳。夫遇者,天時地利人和,此聖賢之論也。

遂嘆千載園林,百年學府,榮枯相繼者,草木也;熙熙攘攘者,眾生也;薪傳火續者,文明也;日積月累而大浪淘沙者,青史也。

昔夫子臨流而嘆逝,此固千秋之嘆也,然則康樂園中,晝夜而逝者,其歲月耶?人文耶?抑或草木耶?又憶屈子行吟澤畔,激揚清濁,揄揶醉醒,此固千秋之辨也,然則康樂園中,清則濯纓,濁則濯足,醉而樂,醒而憂者,其才耶?其不才耶?抑或才與不才之間者耶?又念蘇子舟游赤壁,因清風明月而悟變與不變之理。此固千秋之悟也,然則康樂園中,變與不變者,其人文耶?抑或草木耶?而逝與不逝,變與不變,其天意耶?抑或人事耶?且夫天意人事之與奪,草木人文之變遷,眾生賢愚與文明順逆,是非功過之間,孰辨孰論耶?

不知康園月色,今夕依舊否?亦不知馬崗海棠,今歲仍在否?

2003.10.20

廣州大學城建設紀念碑碑文

2005.7.31

千古珠江,臨海為網,羊城東拓,綠島先暘[1]。公元二千四年秋,大學城開學於小谷圍島,千間廣廈美輪美奐,嶺南名校風雲際會。文明搖籃,名師至焉;未來希望,學子聚焉。鐸韻欽欽[2],解人民之渴望;人才濟濟,應社會之急需。此粵穗政府教育興邦之偉業,中國現代大學發展之縮影,議成五載,工施千日,奇蹟初創,新城方啟。念自天地開闢,川流而今,杏壇傳薪續火[3],庠序[4]因時制宜,未有如斯城之大且美,利且惠者,此既科技人文會通成化[5]之所可能,亦強國富民與時俱進之所必需也,是孟子所謂天時地利人和[6]也。

所謂天時,非天非神,蓋於知識經濟暨全球化時代,吾國吾省市領袖集團審時度勢之英明決策也。決策昭而文明豁,自古而然。至於人和,如政庶通達,百業協諧,勞心者殫思竭慮,勞力者汗血鹽車[7],萬眾一心,篳路藍縷,含辛茹苦,日夜劬勞。此皆可歌可泣之無尚功德,永著青史!

夫海納百川,有容乃大[8]。大則萬象興焉。大學聚而為城,則可集約運作,資源共享。加之科學融匯,生態裕毓[9],信息化、數字化、智能化,園區化,有限化為無限[10],眾妙薈萃,相得益彰,人類夢幻之旅[11],又添新驛。此大學史暨城市史之里程碑,前無古人,後啟來者,領先時代,垂範未來,舉世之利,千秋之功。享之者,豈一時一地之民哉!

自此江流環護之綠島,蔚然嶺海明珠;雲樹掩映之學府,偉哉教育名城。匯先進文化,容四海學人,格物致知[12],傳道而授業;滋蘭樹蕙[13],淑士而彰賢[14]。春華秋實,如往而復;燈影書聲,歲月相從。道德文章存傳於茲而丕顯於世[15],俊傑賢良作育於斯而脫穎於時。人皆期之與水木清華[16],日月光華,競相彪炳[17]於世界名校之林。小谷圍清佳山水,葳蕤[18]草木,難隱其秀矣。贊曰:

集學為城.廓其有容[19].春風化雨.作育精英.斯文馥郁.科學繁榮.大學之道,載豐載雍[20].

[1] 暘:日出。《尚書·洪範》「曰雨曰暘」。先暘,地處城東而先接日出,喻領先之意。

[2] 鐸:大鈴。《周禮·夏官·大司馬》「群司馬振鐸。」

[3] 杏壇:相傳為孔子講學處,後人用之代指教台。《莊子·漁父》:「孔子游乎緇帷之林,休坐乎杏壇之上。」

[4] 庠序:學校之古稱。《孟子·滕文公上》:「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

[5] 會合變通,化成文教。《易·繫辭上》:「聖人有以見天下之動,而觀其會通。」

[6] 《孟子·公孫丑下》:「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7] 《戰國策·楚策》「驥之齒至矣,服鹽車而上太行,蹄申膝折,……白汗交流……」

[8] 林則徐詩:「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9] 裕:富饒寬容。《詩·小雅·角弓》綽綽有裕。《國語·周語》布施優裕。毓:滋生養育。《周禮·地官·大司徒》以毓草本。

[10] 蒙琦云:為後人留下無限發展空間,是大學城建設理念之一。

[11] 聞李嵐清題曰「夢之旅」。

[12] 《禮記·大學》「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

[13] 屈原《離騷》:「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喻培養人才。

[14] 淑:美好、善良。淑士:使士美善。彰賢:彰顯賢才。

[15] 丕:大。《尚書·大禹謨》:「嘉乃丕績。」

[16] 「水木清華「,指清華大學。「日月光華」:指復旦大學。《尚書大傳·虞夏傳》:「日月光華,旦復旦兮。」

[17] 彪炳:文采煥發。鍾嶸《詩品》「文體相輝,彪炳可玩。」

[18] 葳蕤:草木茂盛。張九齡《感遇》「蘭葉春葳蕤」。

[19] 廓其有容。韓愈《送李願歸盤谷序》:「窈而深,廓其有容;繚而曲,如往而復」。

[20] 載:開始。《詩·大雅·皇矣》「載錫之光。」鄭箋:「載,始也。」豐雍:美好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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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文學網(中國文學網 ),原文鏈接:《水雲軒集?舊體文》(13篇)――中國文學網)


貼一個我同學初中寫的,我感覺還不錯。

就是他@某楊導


長安醉秋

憶往昔,武帝威震宇內,太宗萬邦來朝,地染龍氣,人披皇統,李太白千金散盡,杜子美感花濺淚。雄山形,盛水勢,秦嶺裹三秦,龍盤中原;八水繞長安,天府之土。尋朱門九鼎,念天朝上國之風。

天送十月之風,地聚三秋之氣。城垣睥睨,不見金戈鐵馬,鐘鼓樓旁,未聞龍恩振耳。亡者已矣,劉李兩家入丹青;不廢江河,天下英雄出我輩。天縱奇人,秦土孕才,武侯星落未得之處,安有庸人?仲達親戰固守之城,豈為凡地。

一葉知秋,紙鳶載楓上九霄;枝點寒江,灞水撫柳聽清風。天地之間一碧如洗,乾坤宇內神清氣爽。雲展白練,樹撒清秋。風森森兮吹渭水,葉飄飄兮滿長安。龍昂首地,金鳳舞於坤勢;鐘鼓鳴處,玉龍盤於蒼穹。天高雲淡,爽氣西來。志凌青天,俯眾生泛泛,杯酒沉浮,醉天地茫茫。噫!星作河來霓為橋,天為酒兮地為杯。一飲恍惚五千載,人行畫中;舉杯共勉三百盞,何為悲秋。

嘆曰:儒者百年感遇秋,梧桐自古葉蕭蕭。


舊年拙作,名曰「保溫杯記」,博一笑耳。


轉載,作者姓名不詳。如侵權,請私信告知。
史記 劉翔離婚記
  劉翔者,飛人也,甲申年(2004),功成雅典,雄視天下,天下遂思其匹配。
  或曰,太夫人垂意田馥甄,後乃知其虛妄。
  又有冬菇,女記者也,翔每有賽,冬菇必隨,如形影。
  路人皆傳:翔夫人者,冬菇也。鳥巢之戰,翔傷於足,折戟,冬菇泣不能勝,曰:妾與世人,皆等劉郎歸。
  甲午年(2014),5月,翔示一女,曰:吾愛她與它。她,葛氏女也,優伶也;它,跨欄也。始知冬姑非劉郎所愛也。9月,劉葛婚。
  時,天涯有相士,出刻薄語曰:葛氏非佳偶也。女子之眼角,夫妻宮也;女子之口角,夫宮也。葛氏為美容故,皆開之,損其姻緣。然君子成人之美,冀劉葛佳緣可成。
  毒哉斯言,妄哉斯言。
  翔折翼久矣,不復能飛,遂生退意。
  乙未年(2015)5月17日,乃乞骸骨,於滬告天下曰:吾退矣。殷勤謝天下,然語不及葛氏。
  是時,有好事者曰:劉郎雖婚,然伉儷不得聚,若路人。翔於滬購大宅,亦不藏葛。
  葛氏聞而笑曰:妾與劉郎聚,豈得為爾等所見。
  值翔返京師,機場冷落,不見夫人,翔黑衣單影,低眉登車去。是夜,宿逆旅,亦不見夫人,冷雨孤燈,螢飛悄然,被衾誰共,劉郎寂寂。
  網友乃疑,登微博問劉夫人:劉郎安在?
  夫人答:不在妾所,自在其所。
  坊間乃曰:分矣。翔與葛氏皆曰:非也。葛氏閨蜜斥曰:此皆妄語。
  某日,葛氏見於某會,或問及翔,葛氏笑曰:妾念劉郎,亦謝諸君念之。劉郎,妾所許天下一等也。
  然其語若路人也者。
  眾視其指,婚戒闕然。
  五月,葛氏有劇,曰:齊殺倭。甚齷齪,女子檔藏殺器,不堪,禁之。
  天下疑未定,6月25日,劉郎宣於天下:吾與葛氏,其性不合,今日絕矣。前程各佳,彼此珍重。
  世人紛紜,問葛氏,葛氏泣曰:從劉郎所言。
  翔有巨資,直五億餘,皆婚前得,葛氏或分一杯羹乎?分幾成乎?同宗太史劉甚念之。
  或曰:翔天戀四月而婚,婚九月而絕,其分合之勢,有如飛哉。
  太史劉則不然,旋合旋分,於今世人,乃尋常事也,翔離賽場,亦尋常人也。尋常人為尋常事,何以驚詫哉?
  太史劉所思者,今日之翔,媒體能矚目之,世人能八卦之,翔之不寂寞,可知也。然,十載、二十載而後,亦能如今日之矚目乎?然,不寂寞者,亦翔也;寂寞者,亦翔也。寂寞者,或真實之翔也。寂寞者,真實之人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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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請自來,強答一波

新垣平的《劍橋倚天屠龍史》中的一個外篇
這個駢體格式工整,用典極多,虛實結合,力透紙背,最難得的是——讀起來慷慨激揚,很有節奏感喔

  勸進表
  [元]楊逍撰
  屬下光明左使者楊逍、白眉鷹王殷天正、青翼蝠王韋一笑等頓首頓首,死罪死罪!屬下聞火聖御宇,以光統天,明王降世,持法立地;曰若暨古,聖人傳教化於西海,以待時憲,神尊化肉身於東朝。伏維殿下,體膺上德,運成下武;初生之際,海北有龍光之耀,還國之時,漢南有慶雲之生。參道於真武之山,歷劫於玄冥之境。坐蝶谷而百花齊放,立崑山而千里開顏。雪中芭蕉,經寒而法體長堅,世外桃源,再生而道心不改。(中謝)
  本教自先主中道崩殂,鷹王未幾遠飛,兄弟鬩牆,菁英離散,神器無主,萬機空懸。大位既已久虛,聖焰亦垂暗滅。天地閉而賢人隱,正法沒而姦邪出。故六派多幫,敢肆犬羊,凌虐光頂。伏維殿下,法王苗裔,醫聖傳人,行萬里而護遺孤,受三掌以拯金旅;聖火廳中,顧視而妖僧遠竄,光明頂下,頓悟則心法重光。運一拳而七傷,先敗崆峒;破八卦以兩儀,再挫崑侖。鷹飛長雲,降華山之鷹搏,龍戰原野,破少林之龍爪。抱佳人而奪寶劍,滅絕滅絕,受利刃而挫名手,武當武當。神勇無倫,過賁育而羞關張,俠義蓋世,邁朱郭而睨荊聶。雖少康以一旅興夏,肅宗以匹馬昌唐,重陽臨華山而群雄頓伏,改之出襄陽則韃主立斃,豈若殿下德並周孔,武邁禹湯,十年磨劍,越千山而西來,三尺青鋒,雖萬軍而往矣。握乾符而秉坤德,受天命以化人文,夫天下誰能與爭哉!(中謝)
  自前日光明頂戰後,萬眾歸心,無不欣戴,願為犬馬,聽從驅策。且鷹獅之胤,惟有殿下。億兆攸歸,豈有他人!天祚聖教,必將有主,為教主者,非殿下而誰?自宋廟既傾,北狄入寇,胡元竊位,神州陸沉,綱常不存,冠履倒置。四海有群飛之象,九州有兵戈之徵,天下率獸食人者不知凡幾。遺民淚盡,誰哀江南之賦,蒼生無主,皆待明王之出。天下之盼殿下,如大旱之望雲霓,實百穀之仰膏雨,是以屬下等敢依華夏之義,順天地之心,昧死以上尊號。願殿下速正天位,以主聖教,紹百代之大統,成曆數之有歸。然後虔奉明尊,昭告后土,廣發明詔,師出以名。五旗夕返,六軍曉進。展炎黃之威,窮蚩尤之伐。狼居山上,渴飲匈奴之血,黃龍府中,慶成一統之功。千載一時,何待蓍龜,此實天與,豈人能授。望殿下以大公為重,勿以小節為先,但效文武之德,豈從夷齊之避。本教定而蒼生幸,神人安而天地和,豈不美哉?屬下等世受教恩,身荷重遇,敢不盡言!不勝區區之至,謹奉表以聞。


《吳道生注南朝史·梁書卷六十三·異人傳第七·藺晨甄平梅長蘇傳》

梅長蘇
梅長蘇,廊州人也。生年不詳【1】。承平初年,南楚新亂,北境未安【2】,殘寇流於南北,禍於江淮,民自起結社而抗之【3】。死者甚眾,未有功。明年,長蘇出,胸有經世之謀,長於戰陣之法。身有寒疾,無負刃之力,然召令義勇以抗寇賊,十九克勝。江左淮右之家,多有立生祠以奉者。承平五年,集豪傑異士為盟會,號為江左盟,法度森嚴,有除惡治亂之志【4】。江淮之界,十四州英勇皆服統屬,但有俠義之行,必言宗主之命。由是梅郎之名傳於江左,江左盟之名震於天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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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廊州異士錄曰:長蘇,金陵人也。父名梅石楠,與藺樓有舊。樓,藺晨父也。石楠遊歷天下,自金陵至南楚,三過廊州,有俠名稱焉。
金陵遺事曰:石楠,成國公林燮之化名也。燮少時遊歷南北,指廊前石楠樹為名,金陵故舊多有知者。廊州錄諸語蓋附會也。
【2】承平南楚之亂諸事,語在穆郡王世家事中。
【3】廊州志曰:時流寇禍亂江左,姦淫劫掠,無所不作。東南興旺之地,屍骨曝於野。江淮富庶之家,完者十無二三。
渝略曰:赤焰軍既沒,梁國朝野不安,軍侯駭恐,比及三年,方有兵事。
【4】廊州志曰:江左盟一十二盟規,皆以除暴安良,止殺止惡為要,故州府任之而不禁。
廊州異士錄曰:其時十四州內不平之事,民皆報於江左盟,盟中處置,知府不敢妄與之。
【5】梁都志記曰:梅郎在江左時,民間有歌謠贊之,其詞曰:遙映人間冰雪樣,暗香浮動曲臨江。遍識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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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四年入金陵,化名蘇哲【6】。姿容俊雅,行止不同凡俗,時人目為「麒麟」。思帝奇之,召為客卿。京中顯貴,莫不來謁,獻譽二王俱以上賓要之。時景桓為譽王,長於皇后膝下,而獻王為太子。二王相爭,皆眈眈欲圖大位,昭帝獨自放於北疆【7】。當還,長蘇陰往見之,曰:「殿下無意於天下乎?」答曰:「非不願也,實不能也。」曰:「能則何如?」曰:「除朝中積弊,昭雪舊案,揚正氣於天下。」曰:「殿下既有此心,則斯事可為也【8】。」遂定君臣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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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梁都志記曰:時江湖謠傳,江左梅郎,得之可得天下。二王俱備厚禮相延,亦有不得則除之之念。故長蘇入京以避禍。雖更名換姓,入京一月,金陵公卿婦孺盡知梅郎之名。
梁略曰:梅氏之入金陵,非為避禍,實為奪嫡,愚者不察也。
【7】梁略曰:昭帝惡朝堂污濁之氣,不欲與二王之黨同流。自放邊陲,少在京都,思帝任之不禁。
渝略曰:昭帝以祁王案故,常懷怨憤之心,故思帝貶之於四境,有功不賞。
【8】金陵遺事曰:長蘇遇昭帝於掖幽亭,見黃門辱罵罪臣遺子,昭帝阻之,因往見。
梁略曰:初,長蘇謁昭帝。帝以赤焰案故,惡謀臣詭術,不欲與之相交。長蘇曰:殿下自持己身之正,奈蒼生何?遂與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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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秋丁未,濱州侵地案發【9】,事涉王公,至冬未能決。長蘇使宮人說思帝曰:「侵地一案,需秉直以斷,二王皆有偏私之意,惜乎陛下竟無可用之人【10】。」遂命昭帝主審。又說景桓曰:「濱州一案,關乎國政。為一國公失陛下之心,竊為殿下不取。」景桓以為然,因令刑部從昭帝之判,不得掣肘。
乙酉,長蘇購蘭園於京郊,其友蕭景睿諸人訪之。景睿,蒞陽長公主子也。景睿墜於井,出骸骨數十於泥沼。藏屍案發【11】,震驚朝野,罷戶部尚書樓之敬。居無何,刑部換囚案發,罷吏部尚書何敬中、刑部尚書齊敏【12】。長蘇曰:「二王相鬥,各損爪牙,殿下宜取漁翁之利。」昭帝遂薦沈追、蔡荃、史元清諸良才,沈、蔡、史者,皆耿介不涉黨爭之士也,而與昭帝暗合志趣。思帝納之,二王亦不以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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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濱州侵地諸事始末,語在謝玉柏業夏江傳事中。
廊州異士錄曰:長蘇得濱州受屈父老,遣江左盟勇士暗中護之,入金陵乃止。
【10】梁略曰:武威大將軍蒙摯言也。
臣絮曰:梁略所載,取自當時,多有可信。然蒙摯時為禁軍統領,朝野以純臣視之。若言此時與梅氏共謀,於情理不合。或為誤傳。
【11】蘭園藏屍諸事始末,語在王公景桓紀王傳諸事中。
廊州異士錄曰:長蘇得冤死女子之故舊,購蘭園以待其時也。
【12】換囚案諸事始末,語在樓之敬齊敏何敬傳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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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獻王欲復越嬪貴妃之位,使禮部尚書陳元誠以說思帝【13】。其時長蘇居金陵,築密道與昭帝私會,平日素無往來。金陵城中,皆以長蘇為景桓謀士。景桓往見長蘇,曰:「先生可有教我也?」長蘇曰:「殿下可奏請朝堂議禮。」又延周玄清入朝張嫡庶之別。玄清,世之鴻儒也。議禮三日,而詔罷禮部尚書。獻王失一肩臂,朝中亦不以譽王貴於昭帝。正月,私炮房案發【14】,死者百有十九。思帝弗悅,詔命太子幽閉思過。明年春,寧國公謝玉謀逆【15】,流於漠北。謝玉,掌兵之軍侯也,嘗為獻王謀。既放,昭帝代其巡防營之領,掌京城護衛。十月,扶、岳、青、冀、湛五州大旱。長蘇使寇襲商道,得岳州知府上賄景桓私信,散布五州。民情激憤,達於御前,思帝遂惡景桓,命昭帝主持賑災諸事,一應官屬悉從調之。
自是二王羽翼鎩盡,而朝中新貴咸服於昭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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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越嬪廢立諸事始末,語在后妃傳事中。
【14】私炮房案諸事始末,語在王公傳獻王事中。
梁略曰:時景桓聞太子私藏黑火,謁長蘇。長蘇曰:若報私炮房一事,僅傷太子皮毛,何不自引其火?景桓從之,私炮房爆,死者百有十九。
宇文春秋曰:時為景桓謀者,璇璣公主之徒秦般若也。
【15】謝玉謀逆諸事始末,語在謝玉夏江柏業傳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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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思帝在潛邸,以林燮之妹為妃,後封宸太妃。生皇長子,後封祁王【16】。林氏體弱,林府遣醫女入宮隨侍,後尊靜庄太后【17】。昭帝與林燮子殊同受教於祁王,年少知交,親如一人。開文二十二年,赤焰案發,牽連者甚眾。時昭帝出使東海,不知國中巨震。及歸,祁王林氏一脈盡遭屠戮。帝自始常懷不平之意,一十二年自放於邊陲【18】。
元佑五年冬,詔令廢獻王東宮之封,遠放南嶺,加昭帝七珠冠,親貴一如景桓,而聲勢尤有過之。景桓欲除昭帝,懸鏡司首尊夏江與謀之,曰:「臣得逆犯衛崢,押於天牢,言之必死,靖王必救。救,則得咎於君父矣。」江,赤焰冤案之始作者也。崢,赤羽營主帥林殊之副將也。帝果欲往而救之,長蘇諫曰:「此案為譽王所設者明矣,救崢一人,而君臣前途盡付流水。以小義而失大利,智者不為也。」帝曰:「道不同不相與謀。先生欲取大利,則孤亦無一語可說先生。」長跪再諫。不顧而去。會天大雪,長蘇體弱,久立王府門前以候之。帝出,叩曰:「殿下之心不改,臣又有何懼。」遂謀救崢,使懸鏡司掌鏡使夏冬首告夏江構陷昭帝,又使刑部尚書蔡荃上奏私炮房一案為景桓所謀。冬,夏江之徒,大將軍聶鋒之妻也【19】。思帝大怒,以景桓與江共謀儲位,黜為雙珠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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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祁王及赤焰案始末,語在王公祁王傳及林燮傳事中。
【17】梁略曰:初,皇太后與宸太妃友善。開文二十二年,太妃坐祁王謀逆,自縊於宮中。宮人畏言其名,唯太后追思不輟。思帝有問,秉直以告,不以一謗加於太妃。帝惡之,恩寵日衰,三月無有一見,太后自居宮中,無有翻覆悔改之意。時昭帝征戰四境,功高而薄賞,亦無一語相求。
金陵遺事曰:靜庄太后少為游醫,隨師任俠江湖,率性自然,行止無忌。後途遭匪盜,為成國公所救,報恩而入林府,遂從太妃入宮。
【18】起居注曰:景桓以衛崢案構陷昭帝,御前以言語激之,曰林氏謀逆諸事云云。昭帝勃然動怒,曰:孤出使東海,三月即還。方行之時,祁王林氏皆為國之棟樑,赤焰赤羽咸乃家國屏障;及還之後,至親摯友皆為叛賊逆子,故園不見,屍骨無存。斯情斯景,如何釋懷!言未及畢,思帝推案而斥之。及景桓事泄,語靜庄太后曰:「七子誠乃赤子心性,亦不足怪也。」
【19】聶鋒平反諸事始末,語在林燮傳及聶鋒衛崢夏冬傳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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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三月,景桓謀反,廢后私調京城禁軍以助之。語在王公傳事中。時昭帝與思帝、太后,京中親貴同駐於九安山,長蘇隨行。江左盟中人密報京城有異,長蘇聞之,曰:「靖王能度此劫,天下無抗手也。」說昭帝出引援兵於紀城,長蘇與時禁軍統領蒙摯以三千衛士同守獵宮。景桓率叛軍五萬襲之,三日不下。昭帝並霓凰郡主引兵來援,誅徐安謨,生擒景桓,亂平。景桓自盡於獄中。
六月,詔昭帝為梁太子。十七日,詔太子監國【20】。
十月,渝軍犯我,南楚、北燕俱興兵以應,夜秦亦有復叛之心。昭帝欲領軍親至北境【21】。長蘇曰:「殿下出京,金陵必亂。臣請代之,三月必克。」帝曰:「先生身有寒疾,弱不能負甲,但入沙場,何得能還?」長蘇使良醫作保,曰:「若無萬全之法,安敢以己身之疾礙於國戰。」遂命蒙摯為主帥,長蘇為監軍,賜玉符以示專斷之節。十二月戊子,渝軍折兵六萬,請和。正月,大軍南歸,長蘇寒疾復作,病死於軍中。臨終無請託之事,留玉符並遺書一封,曰:「吾今功成,不負己身。唯無緣得見殿下治下清明盛世,心實憾之。」帝聞訊大慟,飛馬北馳,良駒累死於中道。至軍中,白幡四處,不見遺骨。或曰:「廊州舊部扶靈南歸矣。」令使者南下十四州遍尋之,不獲。繼之不斷,三年乃止。
昭帝即位,江左盟元老離散,漸隱於江湖,十年則無人識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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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梁略載元佑六年手詔:朕感風疾,手足無力,口不能言。宮中國中諸事,一應交予太子。不得怠慢。欽此。
渝略曰:延熹元年,梁太子偽造監國詔書,謀權篡位。不忠不孝之徒,天下共憤。渝梁久為兄弟之邦,故借兵以討之,亟平亂,當還政於前太子。
【21】梁略曰:昭帝欲尋知北境之良將為帥,然赤焰滅後,軍侯庸朽,竟無知北兵之人。長蘇曰:臣在江左,常以邊境之危為念,征戰燕北,輕車熟路而已。
昭明兵事曰:長蘇為監軍,營中宿將多有輕之者。以為一文臣耳,不足以謀兵事。旬日三戰,籌謀若定,料敵如神。晝夜行軍,餐風宿雪,甲胄不稍釋,皮肉腫破,不露難色。諸將皆服。及沒,三軍衣帶白斑,哭聲震於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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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長蘇居於江左,而朝野有言曰:「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思帝聞而笑之,語左右曰:「朕之天下,豈一白衣秀士可妄言得之?」未幾,梅郎入京,三年,江山易主。謀士陰譎深詭之機謀,翻雲覆雨之手段,誠可畏也。然長蘇以謀臣之身,懷萬民之念,身死疆場,亦足以敬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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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絮言:臣家世居雲南,適逢隋康之亂,穆郡王國除,穆府離散,於逃奴處得前朝霓凰郡主遺物。此中有家信一封,抬首曰「吾妹霓凰」,又自稱「愚兄殊」,曰己「容顏大變,性情俱改」、「火寒砭骨,晝夜難安」、「唯以雪洗父兄冤屈為己任,片刻不敢忘懷」,「此生之諾,唯來世可踐。然凡塵渺渺,時日方長,望妹莫要自苦。」
霓凰郡主生平未嫁,嘗與林氏子殊訂有鴛盟。殊,林燮子也,同沒於赤焰案中。赤焰一案發於開文二十二年,此信落款於元佑七年,此中情事,令人稱奇。又有昭明二年文國公言闕書信,曰:「今日殿上,驚聞故人之子消息。驟得驟失,痛徹心肝。追思既往,悔之已晚。長夜漫漫,不知君與陛下何所能寄。」
昭明二年,昭帝朝中唯有大事一也【23】。文國公何所發此感慨,更費神思。然若通此節,長蘇諸事中乖背常理之處,似皆有所答。臣奉詔修史,不敢妄下論斷,還望陛下聖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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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道生曰:梅長蘇諸事,本不見於梁史。蓋其生平不詳,所行多為奇詭,其名惟見諸江左地方志記及梁都軼事,不顯於正傳,前朝以野史謂之也。北陳章太傅纂修南史,以惠帝年少,不耐枯史,破除舊例,加增異人傳、軼聞典諸新編。不拘真信之要,取逸聞奇事盡采之。不為求實,但願少帝喜讀書也。北陳旋踵而亡,御覽梁史流離民間,後學不知其本而用之,言梅長蘇真身乃赤焰軍少帥林殊,以奇方改換面貌,輔佐昭帝以圖冤案昭雪。斯事之謬,不直方家一笑。未料區區百年,戲曲傳說、演義志記層出不窮。朝間草野但有聞者,皆以林殊雪冤為信有其史,以江左梅郎為實有其人。風潮之盛,竟使歷朝梁史不刪梅傳。臣少居帝都,聚友清談,常以此事為顯民智之迂也。然今遊歷南北,識民生之多苦,雪冤之繁難,外敵之深辱,亦覺斯文信可以一讀一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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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編者按:章絮此言,暗示梅長蘇與林燮案有關,引文如下。
「……昭明二年,追封赤焰舊臣。加封揚武伯為成國公,欲封殊為國公,享美謚。又欲以霓凰郡主之義子瞻承其嗣,食萬戶。禮部尚書葉英當廷諫之,言國朝無此法制,又言殊固然忠勇,年幼德淺,不足以享此封。諫之,弗聽。再諫。詔令已下,尤言不敢受命。詔書封還,會帝宴群臣。帝聞訊而起,下階至英前,拔劍斷其案,曰:豎子無知!若無林氏,你我何以有今日!英曰:林將軍之封不符其實明矣。今日陛下以情亂法,不知明日臣等又伊於何處!帝持劍欲斬之,英昂然不避。滿殿震悚。文國公言闕阻之曰:陛下與將軍情誼深厚,天下盡知。然厚封無名,徒增物議。將軍泉下有知,亦不願陛下為寬一人之心意,亂林氏一姓之清名。語未及畢,忽忽然涕淚皆下。帝悵然久立,曰:吾與將軍情同手足,心連骨血。若無將軍之屈死,何來吾得位洗冤之堅志。今以將軍為鎮北侯,以慰朕心。言罷擲劍而去,竟不復還,此議遂止。」——見《吳道生注南朝史(上卷)》,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第198頁。
又,章絮吳道生之辯,涉及頗廣,參見《千古疑辯——八大史家眼中的梅長蘇》,雲南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
來自琅琊榜電視劇吧@discediscede 權侵刪


我高中學校落成記,學校總校長(語文老師語:教數學的專家)寫的。別的不說,文筆確實不錯,朗朗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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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宏力學校落成記



古蒲長垣,臨黃河之濱,承太行余脈,歷史厚重,才俊輩出,文韻悠長。先聖杏壇設教,春風化雨,開匡邑庠序之先河;今人聚資興學,維梓與桑,昭長垣教育之未央。



九月二日,歲在甲申,河南宏力學校盛典落成。是日也,秋高氣爽,彩雲呈祥,佳賓踵至,禮樂繞樑。「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宏力集團董事長秦自力先生,十年夙願,即日得嘗。



前此期年,各方能工,佳構巧思,嘔心瀝血:廢舊池,築樓閣,栽名木,植碧草,引清流,造湖泊,遂成此六百畝美輪美奐之景緻,添古城新區之靈光。


校既成,旋以宏大寬廣之胸襟,包容宇內之膽魄,禮聘名師,廣納賢俊,大纛指處,人材蔚起,迅成泱泱之大觀。



秦董言:得天下英才而育之,至樂也!其扶危濟困,慷慨助學之義舉,時人或不能察;然終不改其志。且親蒞講壇,諄諄教導諸學人:去奢華,固本色;持穩重,戒浮躁;厚學養,絕虛妄,以成大用。


今宏力學人,生逢其時,感銘於心,能不志期遠大,砥礪心性,矻矻終日,爭自濯磨乎?!


先生之行,亦必清風不墜,萬古流芳。是為記。

二零零四年九月二日

—————字也不錯—————


2011年舉辦的汾酒公益杯全球華人華裔文言文大賽有很多作品就很不錯,有一篇《後進學解》
國子先生晨入太學,招諸生立館下而誨之曰:「聞之昔賢:文章者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不託飛騰之勢,而隆譽自致;不假良史之言,而聲名自傳,故古來作者,莫不慎旃,常寄身於楮墨,見意於篇翰。不韋呂覽,一字不刊;子長史記,藏諸名山。後世學人,窮達由命,不廢誦弦。而今世俗澆漓,大道陵替,流風所扇,無不靡然,諸生不能學肄,而道德日弊;不務潛研,而浮華是攀。掠美於人,成惡在己,在心為愧,於汝何安?不辨是非,罔顧恥廉。嗚呼哀哉,予甚憫焉!此古今之所同棄,諸生不可不自戒惕。」 語未畢,而有笑於列者曰:「豈其然哉?先生言亦過矣。三墳五典,業廢流傳,縱慾非之,吾不敢言,先秦諸子,可得而訾,不過雜廁剽奪,真偽難辨;至於託名易辭,數見不鮮,陵遲式微,洎於劉漢,蔡邕上疏,頗有微諫,後有郭象竊注,法盛盜書,何可勝算?此其彰明較著者也,至於撏章摘句,虛冒姓氏,賢與不肖,往往而是,劉希夷之吝句,竟至身死;王摩詰之盜聯,翻為美談。生吞活剝,不以為嫌,櫽括鄛襲,所在皆然,吾等取法前修,不謬於賢,雖斯行之不美,亦希古之是緣,先生何疾之甚也。」 先生蹴然,曰:「此何言哉?欲飾其非,何患無辭,不思矯枉,乃反以為直,所援諸事,請為一一辨之:百家之言,豈為獨撰,雜出眾手,數歷兵燹,重收互見,在所難免,焉可責備而求全?至於託辭作偽,必有文辭之可觀,系名聖賢,但欲篇籍之播遷,豈如今之恤名,曾網罟之不憚?乃如竊注盜書,為人不齒,雖雲列在黃卷,安能名標青史?且千夫所指,無病而死;千目所視,禍至無日,十年寒窗,何忍功廢一旦;潔身自好,可為諸生之鑒。」 或有憤然應之者曰:「不察焉先生之所為言也!夫寇人成說,豈余性之自然;拾人牙慧,何吾心之不慚?然古來文章,譬之倉粟,新陳相因,不足以喻其繁,而歷世作者,同於積薪,後來居上,非一日可差肩,高山仰止,徒望峰以息心;學海無涯,惟望洋而興嘆。自忖螢照,無以燭深洞幽;非恃利器,敢事節錯根盤?夫子之道廣學富,猶且述而不作,小子之德薄才淺,豈得率而為言?然文章所系,衣食攸關,入聞道出見華麗,子夏心戰;三年學不至於谷,孔子為難。器同瑚璉,但求善賈;情非瓠瓜,焉能久懸?此人情之恆存,而聖賢所不免。吾等資質不倫,容有愚賢,賢者倚馬可待,富於百篇;愚者拈鬚腐毫,一字為儉,而遲速各異,成在早晚,今強其素秉,法約繩嚴,威逼利誘,而啟禍端。既失飲食之正,復加道德之勸,雖聖人不能造斯境,又何吾儕之深銜?且為學日益,為道日貶,損之又損,乃至於倦,文章催促,方寸自亂,翻檢群書,形離神渙,屬辭謀篇,意索心煩,而望貧欺原憲,樂比顏淵,自忖非聖,情何以堪!所懼英年而蚤逝,豈以畫地而自限?」 先生憮然,默而徐言:「世無孔子,何以定是非之判;學無論衡,此優劣之所難銓。於斯特為盛,自古而皆然。吾聞之:獅子勇不可以搏蟣虱,而鴟鴞明不足以見丘山。絲麻菅蒯,各適所用;才與不才,務盡其天。學以浚心,思如湧泉;言切於事,行文自遠。且其嗜欲深者,其天機淺,故欲速者繁,克終者鮮。夫唯捷徑以窘步,孰與上路之驂鸞?旁逸斜出,適以惑真,斫朴伐素,焉得其完。老鳳雛鳳,俱鳴天籟;大賢小賢,各攄己見。所望於諸生,戒慎乎眼前,誠爾心意,靜爾躁忭,游心文藝,溺志經典,但標新義,務去陳言,進不能達,退求獨善,此千古之為計,毋一時而爭先。」 題解:此篇為筆者有感於當代學術規範問題,效仿韓愈《進學解》,以寓言形式寫成,故名之曰《後進學解》。


高中時同桌寫給我的。。。貼在這吧。

小狐,山東人也,生於羊里儀封。幼甚頑劣,嘗以摔碗為樂。一賣麻者見而甚憐之,謂其父母曰:「與汝三萬易該子,可乎?」其父母拒之。

及至十九,求學於二中,苦讀二載,雖生於北方,然心甚往南方,嘗謂其同桌曰:「待吾學業畢,吾欲往南方,何如?」對曰:「子何以往之?」曰:「南方,溫潤之所也,其地養人,且人傑地靈,人多聰慧,此為一;南船北馬,自古有也,吾甚愛泛舟於湖上,此為二;待吾於南方遂大業,衣錦還鄉,鄰里必將羨吾,鄉里傳頌,此為三。」人多勸之,曰:「人生多艱,子何苦如此?」對曰:「止乎,吾意決矣!」三年後遂往南方,未果,無音訊也。

評曰:「古之成大事者,其心堅,其意決,其志遠,而後遂有所成也,狐似三者皆備,然其未果,何也?」

曰:「世道艱險,非有能者適焉,浮生若夢,虛無縹緲,憑一腔熱血而欲成大業,終難逆天命也。」

現在看,依然覺得挺好。只是和他已經沒有了聯繫,特別獨特的一個人。遺憾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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