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二十八回,為什麼薛寶釵要為藥丸的事撒謊?

紅樓夢二十八回,寶玉黛玉寶釵王夫人坐在一起聊天,聊到薛蟠配的一個藥丸,寶玉就說這藥丸很複雜扯了一通。王夫人不相信,就說寶玉胡扯,寶玉讓寶釵作證,寶釵也推說不知道。
後來鳳姐來了,才揭穿寶釵說謊。

這一話背景黛玉填了葬花吟之後,剛跟寶玉和好。

藥丸只是一個大家隨口閑聊的話題,為什麼寶釵要說這個謊?她的目的是什麼,或者說,曹公的目的是什麼?

原文:
 王夫人見了林黛玉,因問道:「大姑娘,你吃那鮑太醫的葯可好些?」林黛玉道:「也不過這麼著,老太太還叫我吃王大夫的葯呢。」寶玉道:「太太不知道,林妹妹是內症,先天生得弱,所以禁不住一點風寒,不過吃兩劑煎藥疏散了風寒,還是吃丸藥的好。」王夫人道:「前兒大夫說了個丸藥的名字,我也忘了。」寶玉道:「我知道那些丸藥,不過叫她吃什麼人蔘養榮丸。」王夫人道:「不是。」寶玉又道:「八珍益母丸?左歸?右歸?再不,就是麥味地黃丸。」王夫人道:「都不是。我只記得有個」金剛「兩個字的。」寶玉扎手笑道:「從來沒聽見有個什麼」金剛丸「。若有了」金剛丸「,自然有」菩薩散「了!」說得滿屋裡人都笑了。寶釵笑道:「想是天王補心丹。」王夫人笑道:「是這個名兒。如今我也胡塗了。」寶玉道:「太太倒不胡塗,都是叫」金剛「」菩薩「支使胡塗了。」王夫人道:「扯你娘的臊!又欠你老子捶你了。」寶玉笑道:「我老子再不為這個捶我的。」王夫人又道:「既有這個名兒,明日就叫人買些來。」寶玉笑道:「這些都是不中用的。太太給我三百六十兩銀子,我替妹妹配一料丸藥,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王夫人道:「放屁!什麼葯就這麼貴?」寶玉笑道:「當真的呢,我這個方子比別的不同。那個藥名兒也古怪,一時也說不清。只講那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三百六十兩還不夠,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諸如此類都不算為奇,只在群葯里算那為君的葯,說起來唬人一跳。前兒薛大哥哥求了我一二年,我才給了他這方子。他拿了方子去又尋了二三年,花了有上千的銀子,才配成了。太太不信,只問寶姐姐。」寶釵聽說,笑著搖手兒說:「我不知道,也沒聽見。你別叫姨娘問我。」王夫人笑道:「到底是寶丫頭,好孩子,不撒謊。」寶玉站在當地,聽見如此說,一回身把手一拍,說道:「我說的倒是真話呢,倒說我撒謊。」說著一回身,只見林黛玉坐在寶釵身後抿著嘴笑,用手指在臉上畫著羞他。
  鳳姐因在裡間屋裡看著人放桌子,聽如此說,便走來笑道:「寶兄弟不是撒謊,這倒是有的。上日薛大哥親自和我來尋珍珠,我問他作什麼,他說是配藥。他還抱怨說,不配也罷了,如今那裡知道這麼費事。我問他什麼葯,他說是寶兄弟的方子,說了多少葯,我也沒工夫聽。他說:」不然我也買幾顆珍珠了,只是定要頭上帶過的,所以來和你尋。「他說:」妹妹,若沒散的,花兒上也得,掐下來,過後兒我揀好的再給妹妹穿了來。「我沒法兒,把兩枝珠花兒現拆了給他。還要了一塊三尺大紅上用庫紗去,乳缽乳了隔面子呢。」鳳姐說一句,那寶玉念一句佛,說:「太陽在屋裡呢!」鳳姐說完了,寶玉又道:「太太想,這不過是將就呢。正經按那方子,這珍珠寶石定要在古墳里的,有那古時富貴人家裝裹的頭面,拿了來才好。如今哪裡為這個去刨墳掘墓,所以只要活人戴過的,也可以使得。」王夫人道:「阿彌陀佛,不當家花花的!就是墳里有這個,人家死了幾百年,如今翻屍盜骨的,作了葯也不靈!」寶玉向黛玉說道:「你聽見了沒有,難道二姐姐也跟著我撒謊不成?」臉望著黛玉說,卻拿眼睛瞟著寶釵。黛玉便拉王夫人道:「舅母聽聽,寶姐姐不替他圓謊,他直問著我。」王夫人也道:「寶玉很會欺負你妹妹。」寶玉笑道:「太太不知道原故。寶姐姐先在家裡住著,那薛大哥哥的事,她就不知道,何況如今在裡頭住著呢,自然是越發不知道了。林妹妹才在背後羞我,打量是我撒謊呢。」


這一段要寫的是黛玉對寶玉的心,不夠理解,或者不敢去理解,或者明明理解,偏偏要裝不理解,讓寶玉表現得更明顯。

寶玉和黛玉剛剛和好,又議論起黛玉的病,他先說了什麼「金剛」「菩薩」支使人糊塗,這和後回的「和尚道士的話如何信得」,是一氣的。

接下來,寶玉一大段的藥方,或許真有,也或許真對林黛玉的癥候,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他表示他留心林黛玉的病;第二,他表示,要我配一副同樣瑣碎的「暖香丸」,我用心也配得出,而且是專給林黛玉配的。可見和尚道士有什麼真本事能料人命運。這是何等體貼?他希望林黛玉能懂。

可是林黛玉卻沒有當時馬上感覺到,或者故意裝不懂——我怎麼知道你這會子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呢?所以羞他賣弄,其實想聽聽他到底是不是為自己著想。

當然,林黛玉這裡的表現也有幾分道理,因為寶玉又拉上薛家說話,好像這葯還是薛家才配得出來。寶玉又問寶釵,希望寶釵替他說明,不是他不配,是真的太麻煩。可巧寶釵可能暗暗明白這裡面的機關,所以說不知道,她被迫攙和寶黛二人的事太多,還是躲了。林黛玉本來一聽寶釵就要先不高興兩三分,所以這裡她羞寶玉的意思還有,讓你說大話還拉上你寶姐姐吧,她就能助你了?活該被懟回來。總之是沒有完全感受到寶玉的心意。

所以後來鳳姐證明實有其葯之後,他卻單向林黛玉說明,又拿眼瞟寶釵。那意思是,你還不明白寶釵的為人,我是真想著給你配副葯,寶釵是推說不知道。

林黛玉這個時候就沒有懂這個點了,小心眼又犯了。如果前面對寶玉暗暗的表白她可能還有兩分思量的話,這下子她就只以為寶玉在說,你看看,你還不如寶姐姐明白我,至少她真的知道我沒撒謊,不過推說不知。所以她明著說寶玉支吾她,又暗懟寶玉,你寶姐姐也不替你圓謊啊,單單說我幹什麼?

寶玉見馬屁拍到馬腿上,只能收場,然後說,寶釵也可能真的不知道。句句都是在揣度林黛玉的心,揣度到這份上,再耐心也有點煩了。所以林黛玉生氣不和他一起吃飯,他就說,正好我在太太這裡吃,寶釵勸他還是去哄林黛玉(看看,寶釵完全明白怎麼回事),他說「理他呢,過一會子就好了」。一是自己的心林黛玉沒懂,有點不高興,二是實在是指望林黛玉能過一會子就明白他的心。沒想到林黛玉就是沒明白,或者就是氣寶玉不來哄她,倆人就鬧僵了。

倆人這樣的試探,你來我往的誤解,發展到二十九回,終於大爆發。作者又寫了一大段真心假意的試探來做總結,寫出兩人「求近之心,反弄成疏遠之意」,非要一句「不是冤家不聚頭」,才明白兩人緣分是天定,又彼此試探得太多,所以都各自傷感。


題主,這段不是寶釵撒謊,而是寶玉在撒謊,寶釵沒有附和他。至於寶玉為什麼要撒謊呢,簡單來說就是他得意忘形了,隨口玩笑編了一段瞎話,誰知又引出了下半場風波。

寶玉的得意忘形要結合上下文來看,上文是黛玉葬花,寶玉解釋了誤會,兩人剛剛破冰,貼原文:

黛玉聽了這個話,不覺將昨晚的事都忘在九霄雲外了,便說道:「你既這麼說,昨兒為什麼我去了,你不叫丫頭開門?」寶玉詫異道:「這話從那裡說起?我要是這麼樣,立刻就死了!」林黛玉啐道:「大清早起死呀活的,也不忌諱。你說有呢就有,沒有就沒有,起什麼誓呢。」寶玉道:「實在沒有見你去。就是寶姐姐坐了一坐,就出來了。」林黛玉想了一想,笑道:「是了。想必是你的丫頭們懶待動,喪聲歪氣的也是有的。」寶玉道:「想必是這個原故。等我回去問了是誰,教訓教訓他們就好了。」黛玉道:「你的那些姑娘們也該教訓教訓,只是我論理不該說。今兒得罪了我的事小,倘或明兒寶姑娘來,什麼貝姑娘來,也得罪了,事情豈不大了。」【甲戌側批:至此心事全無矣。】說著抿著嘴笑。寶玉聽了,又是咬牙,又是笑。

將黛玉視為頭等大事的寶玉這時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看上文那句脂批),非常愉悅,然後兩人到了王夫人那裡,這時寶玉就像個解了綁的猴兒一般,話格外多,說到丸藥更加放肆地開玩笑:

寶玉扎手笑道:【甲戌側批:慈母前放肆了。】【庚辰眉批:此寫玉兄,亦是釋卻心中一夜半日要事,故大大一泄。己卯冬夜。】「從來沒聽見有個什麼『金剛丸』。若有了『金剛丸』,自然有『菩薩散』了!」【甲戌側批:寶玉因黛玉事完,一心無掛礙,故不知不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說的滿屋裡人都笑了。寶釵抿嘴笑道:「想是天王補心丹。」王夫人笑道:「是這個名兒。如今我也糊塗了。」寶玉道:「太太倒不糊塗,都是叫『金剛』『菩薩』支使糊塗了。」王夫人道:「扯你娘的臊!又欠你老子捶你了。」寶玉笑道:「我老子再不為這個捶我的。」

寶玉這得意忘形的結果就是嘴上摟不住了,又編了下面一大段瞎話,我就不引文了。題主疑惑的是為什麼曹雪芹要寫這麼一段,撒這個謊有什麼必要嗎?有,大大滴有!


這段情節的目的在於,寶玉在黛玉心裡埋下了一個小小的炸藥包,但是黛玉沒有機會炸,因為在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寶黛沒有正經地對過話,不是被鳳姐攔住、就是被寶釵打斷,接下來還有人請出去喝酒。在寶黛沒有好好溝通的這段的時間裡,緊接著又發生了一件事,就是元春賜下了端午節的禮,寶玉和寶釵的一樣,這件事在黛玉心裡埋下了更大的一個炸藥包。然後呢寶黛見面了,黛玉剛剛想爆發,又被寶釵衝散,緊接著寶玉要看寶釵的紅麝串(你說他是不是閑的)結果被迷住了,又被黛玉瞧見,黛玉心裡又埋了第三個炸藥包。這還沒完,接著發生一件大事就是清虛觀打醮,張道士給寶玉說親,不啻在黛玉心裡又埋了第四個最大的炸藥包,而且在寶玉心裡也埋了一個。結果呢?打醮之後寶玉不快,來找黛玉,幾句話不合,之前埋的這些雷終於憋不住了,所有的炸藥包統統在這裡一齊炸了。寶玉和黛玉這次終於來一次大爆發,就是全書里他倆吵得最厲害的一次,砸玉、剪穗、大哭、大吐,驚動了所有人。

所以看到這裡你知道為什麼曹雪芹要寫丸藥這段了吧?都說曹雪芹草蛇灰線伏脈千里,他最擅長的就是千頭萬緒最後歸於一線,為了主線劇情,他可以寫無數瑣碎小事,看上去毫無關聯,實際暗藏玄機,這就是曹雪芹厲害的地方。


不知道我是不是理解錯了,我一直以為是寶玉在誇大丸藥的事情,寶釵不肯給圓謊,王熙鳳說的是沒誇大的原本的事實


我不知道題主在這段里看出了什麼別人看不到的玄機奧秘,為什麼一口咬定是寶釵撒謊?
樓上的同志已經把側批都貼的很清楚了,這明明就是寶玉和黛玉和好後,心情大好志得意滿,在王夫人和大家面前開玩笑,最後卻摟不住嘴了,越說越誇張。
當時姐妹們都在王夫人房裡,氣氛好心情佳,心情舒暢的寶玉更加玩心大發,那一車摸不著邊際的話純屬在母親姐妹面前賣萌扯淡。
寶釵知道事情沒那麼寶玉說的那麼誇張,所以她沒有附和寶玉去幫他圓謊,但是她也沒有拆穿寶玉的玩笑讓他下不來台。
鳳姐知道寶玉摟不住了,走出來說薛蟠只是想要一些戴過的珍珠,算是給她圓謊了。
黛玉伶俐,馬上看出寶玉是在玩笑取樂,所以並不理會寶玉,還拉著王夫人撒嬌:舅母,寶姐姐不幫他圓謊,他直問我呢。
連黛玉都知道那是寶玉說謊玩笑,而寶釵只是不幫寶玉圓謊呢!
王夫人頗為捧場的說了一句:寶玉你很會欺負你妹妹。
當時的氣氛和諧的很,連王夫人那麼端莊冷然的人也頗有興緻的和小輩們說話玩笑,哪來那麼多誰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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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寶釵在原文中說的是:我不知道,叫姨娘別問我
別說這件事就是寶玉在東拉西扯胡說八道,退一萬步說,就算寶玉沒有撒謊說的全是真的,難道就不許是寶釵真不知道這件事。怎麼到題主著就直接是寶釵撒謊了,這躺槍躺的太莫名其妙了。


"只講那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三百六十兩還不夠,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諸如此類都不算為奇,只在群葯里算那為君的葯,說起來唬人一跳。前兒薛大哥哥求了我一二年,我才給了他這方子。他拿了方子去又尋了二三年,花了有上千的銀子,才配成了。"


大家先看看寶玉這話里的內容,誰能信他是真心開方子?

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三百六十兩還不夠,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稍通藥理的人都知道,這些稀奇又大補的葯,還同時放在一個方子里,還配起來這麼艱難,這哪裡是配藥吃?就是顯擺我們家有錢吧。

寶釵的「冷香丸」就算是瑣碎了,但哪些東西也都還有限,也是入葯的,就是圖「可巧」二字;這藥方卻是要稀奇,少見,名貴,花錢多,費事大,薛蟠那種人肯費這麼大勁兒,配出來的葯是用來幹嗎呢?如果不是自己用,難不成是給薛姨媽、寶釵用?用來幹嗎呢?續命嗎?有錢人家再有錢,也沒有如此瑣碎、昂貴地配出一劑葯,又只是為了不打緊的用途吧。

所以,這藥方只有一個作用是富貴人家用來吹牛皮的。寶釵知道,所以笑說不知道,黛玉羞寶玉真會吹牛,而見不得寶玉落下風的王熙鳳就過來湊個趣,說薛蟠問她尋過珍珠。


整段講富二代吹牛皮時,母親、表嫂、兩個堂妹如何應對而已,也分別帶出她們各自的性格,哪裡就得出寶釵撒謊的結論呢?


這段話原本寫在另一個答案下面的,搬個家,再多說幾句。
我讀書少,紅樓也讀得不夠仔細。看了整部書覺得很多時候都是些家庭場景,一些人情世故,少見陰謀。

個人覺得:這也許就是個青春期的小姑娘和小夥子吃醋吵架拌嘴,小夥子為了哄小姑娘開心,也為了一筆帶過自己的尷尬,順著母親的話隨口找個話題胡謅了一個千古奇方轉移話題,為了增加可信度,拉溫柔含蓄年齡相當的大表姐出來當證人,但大表姐不願意捧這個場(一方面是不願睜眼說瞎話騙姨媽,一方面女兒家的小心思),而又是表姐又是嫂子詼諧慣了的鳳兒在屋裡聽到這裡,知道再不幫忙寶玉的獨角戲要漏餡,出來給寶玉捧了這個場,幫了這個忙,做了這個證。

我們生活里,這種事常見啊。比如場景換成現在某公司辦公室,大家都知道老闆的兒子阿寶頭天下午偷懶去喝茶打牌了,其實老闆也知道他兒子幹嘛去了,但為了表示公司紀律還是重要的,當著眾人在辦公室追問阿寶行蹤,阿寶說昨下午和薛氏科技的少當家在辦公室談業務,老闆問一旁的侄女張三是否屬實,正常情況下,張三都會笑著說,別問我,我不知道。一旁默看全局的副總這時一般會笑嘻嘻地說,阿寶下午老老實實幹活呢,我就在旁邊看著呢,下午薛氏科技的少當家過來還是阿寶接待的。
這段戲裡,張三是老闆侄女,如果她說「阿寶撒謊呢,昨下午打牌去了。「其實會讓老闆和阿寶都下不了台,除非你是想讓老闆當眾罵他兒一頓以正公司紀律順帶得罪未來老闆。幾頭不討好的事。當然如果說」是的,阿寶在公司幹活呢;"這就是太明顯的欺騙老闆,所以最高明的辦法就是撒個嬌,「別問我,我不知道。」其實這句話已經表明了:這傢伙騙人呢昨天鬼混去了。

當然,這種作法僅限王夫人的親侄女。要是彩霞或金釧或玉釧敢這麼回王夫人,來一個「別問我,我不知道」,估計腿上的筋要折兩根。

所以這本書值得一讀再讀啊


《紅樓夢》的讀法是不能單看一段故事,要前後連起來看的。這段說丸藥,也應該跟前後的故事連起來看。《紅樓夢》的完美與高明,在於沒有一處情節、人物、情感不合邏輯與應有的設定,塑造都是十分生動與精準的,說丸藥這一節也是如此,符合各種人物的身份與性格,情節與人物情感的推進也合理流暢。

這一回主要梗概是,寶玉遇見黛玉傷心葬花吟出葬花吟,二人剖白分辨,然後被請至王夫人處等吃飯,說起丸藥這一節;寶玉未與黛玉同回賈母處,在王夫人這裡吃了飯,趕去挽回黛玉,然後被薛蟠馮紫英叫去吃酒,結識了蔣玉菡。之後元妃賞賜出禮物,只有寶玉與寶釵的一樣;寶玉因紅麝串注意到了寶釵的丰姿被打動。

說丸藥這一節明線是王夫人寶玉母子間、寶釵與姨母表弟,一干紈絝吃酒做耍的日常片段,但暗線仍然是寶玉黛玉的情感波折。

問題描述里提到「這一話背景是黛玉填了葬花吟之後,剛跟寶玉和好。」這個描述是不準確的。二人是被突然叫去王夫人處的,彼此賭氣,葬花傷春等傷感情緒都沒有平復,也沒有「和好」,只不過是把黛玉晚間叫門不開的誤會說清楚了而已,並沒有解決黛玉吃寶釵醋這一關鍵問題。因此說丸藥這一節,到後面飯後賈母房裡一段口角,再綿延至元妃賞賜之後二人的分證,寶黛之間的情緒是一直是很微妙的。黛玉對寶玉的不滿一直沒有得到(寶玉足夠的)寬慰挽回,關於寶釵的心結也還沒到解開的時機,反而因為寶玉或有意或無心的舉動,以及元妃賞賜禮物等等反覆加重;寶玉則因為黛玉的誤會與尖利不能辯白清楚,除了摸不著頭腦外,心裡多少也是有點賭氣的,但仍然是無條件試圖挽回。

另外還有一點,是要注意寶玉與王夫人相處時的狀態,母子之間是相當親密無間的:黛玉第一次見寶玉,去給王夫人請了安之後,見客的外衣服飾已經脫掉,髮型都變成了在家的造型;叔嫂逢五鬼那回,回來請安問好脫了外衣之後,更是一頭滾進母親懷裡,搬著王夫人的脖子說長說短,王夫人也摩挲撫弄著愛兒。因此在說丸藥這一回,母子間相處談吐都很隨意自在,寶玉也只有在母親跟前才敢這麼「放肆」玩笑——在賈母面前雖然萬般寵愛,但畢竟是祖母要有分寸;父親兄弟面前就更不用說了——另外,因為剛剛在黛玉那裡吃癟,在母親面前玩笑紓解一下情緒上的壓力,比較放縱,也可以理解。以上是寶玉整個講丸藥前後的情緒和狀態。

寶黛二人之間的這種微妙,就和後面寶釵藉機帶雙敲一回一樣,別人不注意,但是寶釵卻是有所察覺的,因此她才會勸寶玉"正經去罷.吃不吃,陪著林姑娘走一趟,他心裡打緊的不自在呢.",也去和黛玉解說:"我告訴你個笑話兒,才剛為那個葯,我說了個不知道,寶兄弟心裡不受用了. ";後面紅麝串一回,才會裝作沒看見寶黛二人分證,低頭走過。

前面分析得遠了,再回到說丸藥時的現場與人物反應。寶釵為什麼不向著寶玉說話?

寶釵對寶玉一直都是保持距離的,幾乎不超過其他姐妹的尺度,因而不替寶玉」圓謊「,這既是她的天性如此,也是遵守了社交的禮儀,同時還考慮到了寶黛二人的情緒。這裡寶釵不替寶玉背書——這裡問題描述也不準確,寶釵也並不是「撒謊」,她也許真不知道——等於是把寶玉「擱」在了那裡,再加上黛玉不肯放鬆,寶玉覺得自己說了真話被最親密的母親和林妹妹誤解成「撒謊」,自然是有點發急;再加上之前和黛玉的心結沒有解開,所以鳳姐解圍之後,一邊問著黛玉「你看我沒撒謊吧」,一邊也解釋寶釵的反應,說她不知道也正常。寶玉解說寶釵不知道的話是說給王夫人和寶釵聽的,很客氣,但問著黛玉可就直接多了,也隱隱地映射之前葬花時的剖白:」你看我什麼時候撒謊了,我之前說的都是真心的,心裡只有你一個,可你生我的氣也不肯告訴我原因,叫我有冤沒處訴。「

」心較比干多一竅「的黛玉,當然瞬間就察覺了寶玉的深意,但她的心結並沒有平,對寶玉的表白還沒有領悟,仍然覺得」見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所以你替寶釵開脫,卻來難為我。因此有了後面不等寶玉自己先走,以及後面幾次尖言利語敲打寶玉。

而寶玉因為黛玉不肯諒解,心裡有點賭氣,所有才會」我今天還是跟太太吃飯吧「「理他呢,過一會子就好了「等言語,但他心裡還是放心不下,急著趕過去。但曹雪芹的高明之處在於,此處偏偏一頓,讓寶玉被拉出去喝酒,偏沒有百般挽回。到二人分證紅麝串時,仍是彼此意難平,最終到了清虛觀打平安醮時全面爆發,大吵大鬧一場才算完;而黛玉真正領悟了寶玉的心意,則更是到後面挨打之前了。

最後再回到丸藥的問題上,寶玉給薛蟠方子是真有其事嗎?從鳳姐的解說和寶玉的回應來看確有其事。那這個方子是真是假,藥效如何呢?寶釵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呢?這些書中沒有交待,但也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正如開頭所說,在一部高明的小說營造的場景中,每個人物都有著典型、生動且恰如其分的精彩反應


撒謊的是寶玉而不是寶釵。

王夫人笑道:「到底是寶丫頭,好孩子,不撒謊。」
甲戌側批:不止阿鳳圓謊,今作者亦為圓謊了,看此數句則知矣。
黛玉便拉王夫人道:「舅母聽聽,寶姐姐不替他圓謊,他支吾著我。」


先問是不是,再問為什麼。
稍微看看文中出現的時間點就知道誰在說謊了。寶玉說薛蟠「求了一二年,尋了兩三年」,平均下來是四年的時間……四年前,薛蟠還沒進京呢~呵呵噠。至於薛蟠找鳳姐要珍珠,也許配的並不是這味葯,或者是寶玉把這副葯誇大了。那寶釵不認也不能說她在說謊吧~


謝邀。可巧暑假的時候為這件事寫了篇文章,其實這件事有一系列的前因後果,雪芹先生寫的很隱晦。先表明態度,寶玉鳳姐並沒有撒謊,是寶釵沒說真話。全文如下——

《試論賈寶玉頭戴的珍珠》


第二十一回「賢襲人嬌嗔箴寶玉,俏平兒軟語救賈璉」中,寶玉纏著湘雲給他打辮子時,有這樣一段文字:

湘雲一邊編著,一面說道:「這珠子只三顆了,這一顆不是的。我記得是一樣的,怎麼少了一顆?」寶玉道:「丟了一顆。」湘雲道:「必定是外頭去掉下來,不妨被人揀了去,倒便宜他。」黛玉一旁盥手冷笑道:「也不知是真丟了,也不知是給了人鑲什麼戴去了!"

湘雲住在賈府的日子,在黛玉進來之前,與寶玉有過一段親密無邪的少年時光。從小兒湘雲替寶玉梳頭編過辮子,對寶玉的一應物品了如指掌,寶玉頭上少了些什麼她一眼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有了以上這番話。

怎麼比先時少了一顆珍珠呢?寶玉的回答是丟了,想來倒符合他牛心左性胡打海摔的性子,丟一顆兩顆珍珠也是家常事。緊接著黛玉的嘲諷像是看透了寶玉慣愛與人交接處處貼與別人的日常,加上寶玉沉默似是更加印證了黛玉的說法。

原以為只是幾個小兒女家日常隨意的閑談,直到下文又出現一件事,才突然拍案而起,幾被作者瞞過!


到二十八回里,又出現一段關於珍珠的公案來。先是王夫人詢問黛玉吃藥的事,緊接著引出寶玉一大通話來:

寶玉笑道:"這些都不中用的。太太給我三百六十兩銀子,我替妹妹配一料丸藥,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王夫人道:「放屁!什麼葯就這麼貴?"寶玉笑道:「當真的呢。我這個方子比別的不同。那個藥名兒也古怪,一時也說不清。只講那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三百六十兩不足。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諸如此類的葯都不算為奇,只在群葯里算。那為君的葯,說起來唬人一跳。前兒薛大哥哥求了我一二年我才給了他這方子,他拿了方子去,又尋了二三年,花了有上千的銀子才配成了。太太不信,只問寶姐姐。」

在這段話里,寶玉言及要給黛玉配藥,說了一堆群葯,倒把那唬人一跳的「為君的葯」也就是主葯含糊帶過不作說明。不禁納悶,到底是什麼葯讓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都變得黯然失色不足為奇呢?

接著:

寶釵聽說笑著搖手兒說:「我不知道也沒聽見.你別叫姨娘問我。」王夫人笑道:「到底是寶丫頭,好孩子,不撒謊。」寶玉站在當地,聽見如此說,一回身把手一拍說道:「我說的倒是真話呢,倒說我撒謊。」

到這裡,大約已經判定這個冠冕堂皇的藥方是寶玉撒謊來的了,畢竟「他嘴裡一時有天無日,一時瘋瘋傻傻」,大約這次為了討他林妹妹開心,這似傻如狂的毛病又犯了。

然而此時,猝不及防的事情發生了,這件公案,遠遠沒有完:

鳳姐因在裡間屋裡看著人放桌子,聽如此說便走來笑道:「寶兄弟不是撒謊,這倒是有的。上日薛大哥親自和我來尋珍珠,我問他作什麼,他說配藥。他還抱怨說,不配也罷了,如今那裡知道這麼費事。我問他什麼葯,他說是寶兄弟的方子,說了多少葯,我也沒工夫聽。他說不然我也買幾顆珍珠了,只是定要頭上帶過的,所以來和我尋。他說:「妹妹就沒散的,花兒上也得,掐下來,過後兒我揀好的再給妹妹穿了來。」我沒法兒,把兩枝珠花兒現拆了給他。還要了一塊三尺上用大紅紗去,乳缽乳了隔面子呢。」鳳姐說一句,那寶玉念一句佛說:「太陽在屋子裡呢!"鳳姐說完了,寶玉又道:「太太想這不過是將就呢。正經按那方子,這珍珠、寶石定要在古墳里的,有那古時富貴人家裝裹的頭面,拿了來才好。如今那裡為這個去刨墳掘墓?所以只是活人帶過的,也可以使得。」王夫人道:「阿彌陀佛,不當家花花的!就是墳里有這個,人家死了幾百年這會子翻屍盜骨的,作了葯也不靈!」

在鳳姐嘴裡,我們才發現,寶玉一直不提的主葯是人頭上戴過的珍珠。

咦,頭戴的珍珠?到這裡,方覺有點意思了。


那麼,到底誰在撒謊?


先來看寶玉。寶玉素日是在女孩身上下功夫的,從小錦繡叢中打滾,佩環聲里酣眠的他,對姊姊妹妹們博愛多情。為她們哭,為她們笑,為她們歡喜,為她們憂愁,為她們獻殷勤,為她們做小賠低。對女兒有一種天生的崇拜與喜愛,他的理論是「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鍾於女兒」、「女兒是水做的骨肉, 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 便清爽;見了男子, 便覺濁臭逼人」。於是他為麝月梳頭;為博美人一笑讓晴雯撕扇;為偶得機會給平兒調脂弄粉, 便喜出望外。包括對襲人的姨妹,村頭的二丫頭、劉姥姥信口開河胡謅的抽柴火的姑娘等,無不上心。對這些不相干的人尚且如此,何況對黛玉之心,拿出頭上的珍珠來為黛玉配藥,是再合情合理不過的了。這時其一。


其二,寶玉這樣一個雜學旁收的人,其實是懂一點醫學的。書中多處透露出寶玉對醫理的見解。誤踢襲人時,「寶玉的意思即刻便要叫人燙黃酒,要「山羊血」黎洞丸來」;晴雯生病時,他看了胡庸醫的藥方道:「該死,該死,他拿著女孩兒們也像我們一樣的治,如何使得!憑他有什麼內滯,這枳實、麻黃如何禁得…」而後換了王太醫的藥方後,又說道:「這才是女孩兒們的葯,雖然疏散,也不可太過。」可見寶玉有一定的醫學素養的,於是他為黛玉配丸藥也就十分說得過去了。


再來看鳳姐。假定寶玉在撒謊,那鳳姐說的也必是謊話。只是鳳姐何必為寶玉圓這個謊呢?要知道鳳姐當時並不在這個場合里,她在「裡間屋裡」,這邊的談話完全不關她的事,她是特特走過來說這一番話的。並且說的有理有據,說完珍珠還追加了一句「還要了一塊三尺上用大紅紗去,乳缽乳了隔面子呢」。如果是單純疼愛寶玉為他圓謊只說珍珠就可以了,大可不必加上其他東西的。可見,鳳姐應當不是在撒謊。

再來看她話里提到的薛蟠,言及薛蟠找她要珍珠,是否合情合理呢?薛家最不缺錢,所謂「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想來單純的珍珠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而頭戴的珍珠,怕就沒那麼容易得了。自家妹妹雪洞一般的人,素來不愛戴花兒粉兒,薛姨媽是孀婦,珠光寶氣的東西必是不會沾染的。縱觀薛蟠整個交際圈,他找王熙鳳要頭戴的珍珠再合適不過了,一來王熙鳳不是未出閣的小姐而是當家的媳婦,早在前幾回在林黛玉進賈府的時候,王熙鳳就揚言「想要什麼吃的,什麼玩的,只管告訴我」,同樣是親戚,待黛玉如此,待薛家必然也是如出一轍。

二來鳳姐向來珠光寶氣,已然深刻烙在眾人眼裡。同樣是林黛玉進賈府那一回,描寫鳳姐「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薛大傻子」再傻也知道幹什麼事找什麼人,瞅准了鳳姐必有此物才開這個口。


由此看來,其一,鳳姐沒有理由撒謊;其二,根據她的話語,完全找不到撒謊的痕迹,應是真的。

這裡比較存疑的一點是,薛蟠為什麼配這種葯?還求了寶玉一兩年,顯然這方子對他很重要。首先不可能是配給寶釵的,寶釵已經有冷香丸了,況且這個藥方藥性偏熱,不適合寶釵體質。那麼是配給香菱的?第八十回講到香菱「本自怯弱,雖在薛蟠房中幾年,是以並無胎孕」,體質上很符合;另外,寶玉提到薛蟠向他求方子求了一兩年,拿到方子尋葯又尋了二三年。根據周汝昌先生的紅樓夢年表,香菱於第七年轉賣給薛蟠,到了第二十八回談話這日,已是第十三年了,相差六年。時間上也是符合,這是第二個可能性。最後還有一個可能,薛家是皇商,也就是宮廷買辦,可能是皇家需要這種葯也未可知。


這個地方,尚不敢妄下定論,僅提出推測,還有待考證和商榷。


再來看寶釵,寶釵是與寶玉鳳姐持相反說法的人。寶釵的態度,應參照王夫人的態度來看。王夫人當時說了這樣兩句話,第一句「放屁!什麼葯就這麼貴?」,第二句「阿彌陀佛,不當家花花的!就是墳里有這個,人家死了幾百年這會子翻屍盜骨的,作了葯也不靈!」


寶釵何等審時度勢之人,見王夫人沒有為黛玉配這個葯的意思,倒不如不去插這個嘴,順便給王夫人一個台階下,於是無形中給寶玉安了一個說謊話的罪名。寶釵先是一句「我不知道,也沒聽見」,聰明如寶釵,不否定,只推說不知道。到後面,無論是鳳姐出來解釋還是寶玉追加的答覆,她一直一言不發。


據此,沒說真話的應是寶釵。寶釵的所言所為,是看清形勢後的決定,也是在撇清自己,不願意在王夫人心中造成不好的印象。畢竟寶釵一直都是以仕宦淑女自居的。


再回首,在十九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一回中,黛玉在午睡,寶玉見她剛吃完飯就睡覺恐她積了食生出病來,便跑來胡孱,歪在黛玉旁邊,聞見一股幽香,是從黛玉袖中發出。寶玉問香從何而來,黛玉冷笑道:「難道我也有什麼羅漢、真人給我些奇香不成?就是得了奇香,也沒有親哥哥親兄弟弄了花兒、朵兒、霜兒、雪兒替我炮製。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罷了!」這還不夠,黛玉詰問寶玉:「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沒有」、「你有玉,人家就有金來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沒有『暖香』去配他?」

看來寶玉早在這個時候就著了意,意欲為黛玉去配一丸這樣的葯來,藥性偏熱,可謂是「暖香」。於是才有了第二十一回被湘雲發現丟了珍珠,甘願受黛玉嘲諷也不說與她知道;才有了第二十八回與眾人爭論藥方的一番說辭,又似乎有點怕黛玉知道了不好意思遲遲不肯說出主葯是頭戴的珍珠,直到從鳳姐嘴裡點明。


這一出珍珠的公案,至此才算明了。

寫於丙申猴年 七夕前夜

是日久坐犯困 草草收尾


有意思的問題,我也來回答一下,首先我認為,賈寶玉說的這個所謂方子是沒有根據的,如果真有這個所謂的「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的藥方,他幹嘛不找來醫治林妹妹?再說,賈寶玉又不是醫生不用保存什麼祖傳藥方,方子再珍貴,至於讓薛蟠「求了一二年」才給?所以基本可以確定,這東東和傳說中的「療妒湯」一樣,都是開玩笑胡扯的,既然薛蟠真的屁顛屁顛去配藥了,只能說明賈寶玉又給這位薛大傻子開了個不輕不重的玩笑,而且對方上當上得很歡。
然後,以薛寶釵的見識和智商,肯定不用問都知道她老哥上了這位寶兄弟的當,不過既然是開玩笑,想來她並沒有跟自己哥哥揭穿此事,最多一笑而過。但是現在當著王夫人的面說出來了,從薛寶釵的角度來說,承認或不承認,都不大好:
1、如果承認有這個藥方,一則跟著賈寶玉作弄自己哥哥,另一則王夫人已經說了「放屁」,給寶玉仙方定了西貝貨的調子,薛寶釵承認就等於推翻王夫人的判斷,書里薛寶釵對王夫人基本沒有過任何反駁,縱然是一件小事,但以薛寶釵的精明,也不會和王夫人唱反調。
2、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否認藥方的真實性,因為這樣等於戳穿了賈寶玉的玩笑,會不會惹寶兄弟不快還在其次,關鍵是在王夫人和寶黛面前暴露了她老哥的智商……
所以她只好撒了個謊,推說沒聽說此事,從人物形象來說,薛寶釵一貫就是這樣,凡事喜歡自保,基本已是本能反應了,這點書里表現過很多次了,比如著名的滴翠亭栽贓事件,她也未必把後果什麼的想得那麼深遠,不過下意識的自我保護罷了。


鳳姐對寶釵的評價 "不幹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的性格


湘雲只得扶過他的頭來,一一梳篦。在家不戴冠,並不總角,只將四圍短髮編成小辮,往頂心發上歸了總,編一根大辮,紅絛結住。自發頂至辮梢,一路四顆珍珠,下面有金墜腳。湘雲一面編著,一面說道:「這珠子只三顆了,這一顆不是的。我記得是一樣的,怎麼少了一顆?」寶玉道:「丟了一顆。」湘雲道:「必定是外頭去掉下來,不防被人揀了去,倒便宜他。」黛玉一旁盥手,冷笑道:「也不知是真丟了,也不知是給了人鑲什麼戴去了!」

↑摘自紅樓夢第二十一回 賢襲人嬌嗔箴寶玉 俏平兒軟語救賈璉
寶玉的反應是「寶玉不答,因鏡台兩邊俱是妝奩等物,順手拿起來賞玩,不覺又順手拈了胭脂,意欲要往口邊送」
這顆珍珠會不會被拿去配藥了呢……


瀉藥
知乎上的問題越來越難了,都得琢磨好幾天。
此事太招搖,不想鬧大讓薛蟠、寶玉等受連累罷了,寶玉的對自己的好也不好意思說出來,不能秀吧。其實亮點也在於鳳姐很自然的把自己摘乾淨、黛玉羞寶玉不知道此事是討女人喜歡的手段。這三個女人都是人精,瞬間能做出自己的判斷,選擇合適的表達方式。估計三人智商都得150以上。
補充:
黛玉不會相信寶釵的謊話,她知道寶玉會幹出這種事。說寶玉欺負,也是說寶玉不該對寶釵太好,雖然不是愛情層面的。
寶釵說謊也是迫不得已。
鳳姐不為揭穿,只為免責,還有將來也好向薛蟠要回珍珠。
越發的感覺這些人的聰明了。題豬要想理解,要把自己當成那個角色去想。


薛寶釵真是又周全又妥帖,原來我在看紅樓夢裡最喜歡王熙鳳,現在最喜歡薛寶釵~
下面分析一下各種回答
說是假的的後果
直接指出寶玉在開玩笑(想想場面就比較尷尬,比如你在大過年七大姑八大姨都在的時候說了一句我今年打算考清華呢還是北大呢,都想要我,我都不想去啊,結果和你同一個班的大表姐過來說了一句,你一模平均分300。。。)~
所以寶釵要是說藥丸是假的那結果就是
1寶玉打臉(很尷尬)-可能導致-王夫人不爽(心理很有可能是:寶玉怎麼說瞎話呀,他一小孩兒,肯定被人挑唆的,還撒謊,肯定是XXXXX教唆的,我兒子這麼好....)
2黛玉不開心(心裡可能是,我男盆友為我好,就算說的是假的看他為我開這麼貴的葯你是不是看不過去昂~~),或者嘲笑寶玉又導致寶玉不開心(估計寶釵不太關心黛玉添不添堵,寶玉的心情和王夫人才比較重要的)
3鄙視了自己哥哥,因為這個方子是薛大哥說的
如果寶釵說方子是對的
說知道是真的的後果
1假如方子不靈,沒有用,寶釵下判斷,寶釵承擔後果,或者拿去配藥-各種折騰(方子及其複雜)-必定勞師動眾(僕人)-矛頭引向自己,再說萬一吃了沒效果(自己打臉,言語再無份量自貶為糊塗對象)(後續麻煩)
2方子不對,或者大家都知道方子不對,或者明明大家都知道寶玉在吹牛,只是調侃調侃,博大家一笑,寶釵煞有介事的說是真的,不是暴露自己智商低?個人覺得這個方子就是寶玉胡說的,不然也不會輪到「薛大傻子」去配,暗示了這是個玩笑,寶釵估計肯定也看出來了。
4得罪王夫人(呼應前言的「放屁」)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不得罪人的不知道了~~~


這個題目就不貼切,仔細看原文就知道寶釵不是「撒謊」,只是不替寶玉「圓謊」。寶釵的性格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何況她深知寶玉擅長鬍鬧,如果她在不知情情況下說一句「我不知道也沒聽見」,簡直都能腦補出她淺笑晏晏的神情啊,如果她真的幫著寶玉胡說,那個場景才會極其不和諧吧。曹公寫紅樓擅長白描,裡面大多都是正常人,只不過富貴之下命運多舛才有那麼多離合悲歡,上面那麼多深入的心理活動分析略有點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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