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有哪些「文人相輕」的段子?


魯迅和當時文壇上的一大波文壇大腕:
1 葉靈鳳海派代表人物之一,深受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影響,多寫情愛小說,文風可謂比較「摩登」,這自然免不了與「左翼」的魯迅爆發衝突。葉靈鳳曾經在《魯迅先生》中描寫魯迅:陰陽臉的老人,掛著他已往的戰跡,躲在酒缸的後面,揮著他『藝術的武器』,在抵禦著紛然而來的外侮。」,另有一篇小說的主人公,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照老例撕幾頁《吶喊》去擦屁股。」
魯迅對此的答覆是:我記得《戲》周刊上已曾發表過曾今可葉靈鳳兩位先生的文章;葉先生還畫了一幅阿Q像,好像我那一本《吶喊》還沒有在上茅廁時候用盡,倘不是多年便秘,那一定是又買了一本新的了。」(《答〈戲〉周刊編者信》)
葉靈鳳工繪畫,經常借(chao)鑒(xi)國外一些名畫家的作品。這在魯迅看來更是不堪。專門出了一本《蕗谷虹兒畫選》,魯迅說這畫集「是為了掃蕩上海灘上的「藝術家」,即戳穿葉靈鳳這紙老虎而印的」
2 陳西瀅曾經為葉靈鳳辯護,不但認為葉靈鳳沒有抄襲,反將魯迅一軍——「他常常挖苦別人家抄襲。有一個學生鈔了沫若的幾句詩,他老先生罵得刻骨鏤心的痛快,可是他自己的《中國小說史略》,卻就是根據日本人鹽谷溫的《支那文學概論講話》裡面的『小說』一部分。」
「遇見魯迅,譬如在一條又長又狹的衚衕里,你的車跟著一輛糞車在慢慢的走,你雖然掩住了口鼻,還少不得心中要作惡,一到空曠的地方,你少不得唾兩口口涎,呼兩口氣。我現在的情景正是那樣。」
」魯迅回應「抄襲」之說後,又寫道:「遇見的「糞車」,也是境由心造的,正是自己腦子裡的貨色,要吐的唾沫,還是靜靜的咽下去罷。」
3 魯迅與梁實秋 兩人論戰由來已久。譬如說二人關於文學有無階級性的爭論,粱認為文學當描述永恆不變的人性,否則便不長久。其實如果當時的論戰發生到今天,梁實秋可能會更有市場。直到粱晚年魯迅死了之後,粱也來了一次痛打「落水狗」,評價魯迅道他有文學家應有的一支筆,但他沒有文學家所應有的胸襟與心理準備。他寫了不少的東西,態度只是一個偏激。
4 徐志摩 徐志摩比較小清新,逼格又比較高,經常和陳西瀅一唱一和,曾在《晨報副刊》發表的《漢姆雷德與留學生》中說,「去過大英國」的留學生才能「講他的莎士比亞」,別人「不配插嘴」。於是魯迅就在小說《理水》中,讓大禹時代的學究們張口就是「good morning,how do you do!」
「「他們以為華夏的人口太多了,」第一位大員道,「減少一些倒也是致太平之道。況且那些不過是愚民,那喜怒哀樂,也決沒有智者所玩想的那麼精微的。知人論事,第一要憑主觀。例如莎士比亞……」
「放他媽的屁!」禹心裡想,但嘴上卻大聲的說道:「我經過查考,知道先前的方法:『湮』,確是錯誤了。以後應該用『導』!不知道諸位的意見怎麼樣?」」
5 高長虹 高長虹是魯迅的晚輩,曾經和魯迅合辦《莽原》刊物,算得上志同道合的同仁。然而1925年8月份的一天,高突然撰文攻擊魯迅「世故老人」云云,讓魯迅感到很詫異。他與高無冤無仇,又曾是同事。高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後來高長虹發表了一首詩,詩中將自己比作太陽,將許廣平比作月亮。日月本來是一對,結果被魯迅這「黑夜」活生生給拆撒了。魯迅這才明白:都是「月亮惹的禍」。
迅哥兒在當時是「文壇上的霸王」,打起筆杖來罕逢對手。但是去世之後,不少評論家就要踹一踹這「死老虎」了。
香港學者司馬長風不承認雜文是文學,「以魯迅和『左聯』 為基軸, 天昏地黑, 糾纏不休的罵戰, 三十年代前半期, 幾乎吸幹了先驅作家們的心血, 差不多沒有人專心致力於文學創作了。它不但危害三十年代的創作, 而且造成了狡黠好鬥、 黨同伐異、 荒棄文學、 盲從政治等惡劣習性, 流風餘韻, 至今不泯。」
王朔:王朔倒不是看不起魯迅,而是覺得魯迅的文學成就與其名氣不太相稱。究其原因就是魯迅沒寫過大部頭的作品。「我堅持認為,一個正經作家,光寫短篇總是可疑,說起來不心虛還要有戳得住的長篇小說,這是練真本事,憑小聰明雕蟲小技蒙不過去。有一種為沒寫過什麼東西混了一輩子的老作家遮醜的鬼話,說寫短篇比寫長篇難,因為結構如何如何之難,語言要如何如何精練,這也就是蒙蒙沒寫過東西的人。短就是短,長就是長,寫長的要比寫短的多傾注心血這還用說么?長篇就不用結構了?就該啰嗦?長篇需要用力勞神的地方那是只會寫短篇的人想也想不到的。」


激動,但凡從中文系出來的若是沒聽說過幾個關於「文人相輕」的段子那不是白花錢上學了嘛~!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出自曹丕的《典論 論文》,所謂「常人貴遠賤近,向聲背實,又患闇於自見,謂己為賢。」

不同的文學流派之間自然免不了互有攻訐,比如自梁代以後就沒有斷過的南北之爭,今天也還有海派京派,又比如當下華人圈裡撕逼最凶的現代主義vs現實主義。除此外文學上有不成文的基本規律:時間久的輕視時間近的、嚴肅的輕視通俗的,普遍輕視拿文字賺錢的(柳永、袁枚這種),普遍輕視御用文人——雖然歷史上很多文人是高官,但除了漢賦這種特例外,寫的文章專門媚上或是和極權者走得近的都會遭到鄙視。這在魏晉時期尤其明顯,宋玉人與文章都是形神皆美,可惜毀在媚上才晚節不保。就像郭沫若在當今文人心裡的地位也就是高不了。


段子來了——


沈從文沒受過系統教育而且還是個走自然主義地方特色的,很被劉文典(的確學貫中西)鄙視。當時兩人都在西南聯大教書,因為日軍轟炸而拉防空警報,老師學生一窩蜂跑,劉文典恰好經過沈從文,逃跑終不忘諷刺:「陳寅恪跑是為了保存國粹,我跑是為了保存《莊子》,學生跑是為了保存文化火種,可你這個該死的什麼用都沒有,跟著跑什麼跑啊!」沈從文沒有回答只是埋頭跑,我在想他當時心裡一定對自己默念:「要從容!!」(出自他和他小表侄文革期間擦肩而過的對話)

劉文典的態度是:「在西南聯大,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應該拿四百塊錢,我該拿四十塊錢,朱自清可拿四塊錢。可我不會給沈從文四毛錢。沈從文都要當教授了,那我是什麼?那我豈不成了太上教授了嗎?」(自我感覺就是醬棒。)


那個年代像劉文典這樣恃才傲物的人真的不少,嘴巴臭得遠近聞名但的確才華橫溢一身讀書人的骨氣的,以辜鴻銘為首,還有「黃瘋子」黃侃,這三個人的段子太多了,尤其集中在新舊兩派之間的嘴仗上。說兩個黃侃和胡適之間的經典段子,對於胡適提倡的白話文,黃侃的態度是:「胡適之說做白話文痛快,世界上哪有痛快的事,金聖嘆說過世界上最痛的事,莫過於砍頭,世界上最快的事,莫過於飲酒。胡適之如果要痛快,可以去喝了酒再仰起頸子來給人砍掉。」
黃侃這人特別好玩,軼事好多。他還曾經調侃胡適的名字,說他真心實意想推廣白話文就該叫「往哪去」才對。有一個我覺得最搞笑的,胡適有一次評價京劇,說京劇落伍(估計是相對於當時算新鮮的電影而論),甩一根鞭子就算是馬,用兩把旗子就算是車,應該用真車真馬才對。黃侃當即站起來說:「適之,適之,唱武松打虎怎麼辦?」


倚老賣老的通常底氣都很壯的。我本科系裡有一位教西方古典文學的老師,花名「小志志」,他是萬分推崇古希臘羅馬文學的,課上常常忍不住發表自己對其他文學的看法(語言學連提都不要提好嘛),諸如:「日本小說,那能算文學嗎」,「不明白現當代文學有什麼可研究的,到底有什麼可看的」……除了對中國先秦文學保留了尊重之外,那真是古今中外萬般皆下品的態度啊!以此斬獲了不少專修其它文學領域的老師的怒氣、「呵呵」與翻著白眼伴隨的笑而不語(中文系的老師就算是最最和風細雨溫柔款款的也是有脾氣有傲骨的呢哼(¬︿??¬☆))。

還記得學校里本科生論文論壇會,當我得知自己那篇研究奇幻文學的論文是由小志志做點評的瞬間真是眼前一黑……小志志的點評都是一個路子,他給研究生答辯我在場了,也是一套話——兩句話說這裡不行以及那裡不行,然後就是所以現在的學生要多讀經典,要細讀文本,要回歸古希臘羅馬啊……想揍他,真的很想揍他!

不過小志志他長了一張方形娃娃臉讓人有點下不去手呢,快四十的人,天天的樂趣就在於背一書包書在教學樓、圖書館和他家之間三點一線……嗯,說著說著有點艷羨這種生活方式了。

文人迂起來再煩人都有那麼一咪咪可愛,真。我舉的都是這樣的例子。也有那種挖門搗洞給不同陣營的人使絆子打小報告背後下刀子等等等等的事。就不講了。


——————————————分割線君是這樣子的嗎——————————————————


小志志還蠻被關注的,但想了想還是不再爆他黑歷史了,雖然他黑歷史絕不算少也就在嘴邊,而且據直研的同學的反饋他還在不斷創造著新歷史,噗。於私嘛,他那種需要迎合他口味才能得高分的教學風格也曾令我一度頭疼。但是總而言之,我是很尊敬他的為人和生活方式的:坦率到天真的性格不是誰都能有的;真的把光陰都交付給讀書和學術,這種勇氣也是一般人所沒有的。說到底,我是羨慕他的。有些人的光芒不會被塵土所遮蔽——就算是被掩蓋得世人完全看不到,他也還是在發光啊,即使只是照亮自己也是很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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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偶然看到一段寓言,正合我對於賤今尚古的想法:

「工之僑得良桐焉,斫而為琴,弦而鼓之,金聲而玉應。自以為天下之美也,獻之太常。使國工視之,曰:「弗古。」還之。
工之僑以歸,謀諸漆工,作斷紋焉;又謀諸篆工,作古窾焉。匣而埋諸土,期年出之,抱以適市。貴人過而見之,易之以百金,獻諸朝。樂官傳視,皆曰:「稀世之珍也。」
工之僑聞之,嘆曰:「悲哉世也!豈獨一琴哉?莫不然矣!而不早圖之,其與亡矣。」遂去,入於宕冥之山,不知其所終。」(劉基《郁離子》 之《工之僑》篇。


悲哉世也!豈獨一琴哉?莫不然矣!而不早圖之,其與亡矣。


謝邀。


1、
王船山(王夫之)瞧不起杜甫,他堅定地認為杜甫是無恥的宵小之輩。
他評杜甫《漫城》:

裝。

他往往這樣點注杜甫的憂國憂民詩:

真的假的?

評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裝得太像了!

《文匯報》:王船山為什麼瞧不起杜甫


2、
南朝梁,文學家到溉出身貧寒,後為吏部尚書,主管選官,為人聰敏謹厚。
文學家何敬容,為政清明。
那日,何敬容受命參與選官,不料與到溉產生了矛盾,兩下互不相讓。
於是何敬容就生氣了。
他跟人講:

到溉身上還有餘臭,因為他爺爺(到彥之)曾經當過掏糞工,基本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3、
劉文典是研究莊子的大師,十分狂傲。
他講:

全中國懂莊子的就兩個半人,莊子本人算一個,烏七雜八的算半個,剩下一個就是我。

瞧不起沈從文。
沈從文晉陞教授,他就不滿意:

沈從文算什麼教授?在西南聯大,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要是我給開工資,陳寅恪應該拿四百塊,我拿四十塊,朱自清拿四塊,沈從文四毛錢都沒有。他都當教授了,那我是什麼?我豈不成了太上教授?

那日,日軍飛機扔炸彈。
大家紛紛逃跑。
陳寅恪逃跑。
劉文典逃跑。
沈從文也逃跑。
不巧被劉文典遇上了。
劉文典破口大罵:

陳寅恪跑是為了保護國粹,我跑是為了保護《莊子》,學生跑是為了留個種子,你跑個什麼!

4、
「太監」來形容沒作品沒了下文,源自於黃侃。
黃侃在中央大學課堂上跟同學們講:

昔日謝靈運為秘書監,今日胡適可謂著作監矣。

學生:

為什麼?

黃侃:

監者,太監也。太監者,下面沒有了也。

學生:

哈哈哈哈!

5、
馮友蘭說胡適:

這傢伙總以為自己眼光敏銳,別人看不出的,他能看出來。

胡適說馮友蘭:

沒見過這麼蠢的。

當然這是胡適去台灣以後評價馮友蘭的。胡適很久以前可以看作是馮友蘭的老師,胡適晚年對馮友蘭氣不打一處來。
他跟朋友是這麼講的:

(馮友蘭)太會算計了,在北平買了好幾套房,準備等升值。1950年,他在檀香山買了三個大冰箱,冰箱里塞滿了東西,他這是準備帶回國去賣,預備賺一大筆的(那是還沒海外代購這個詞而已)。

胡適還吐槽馮友蘭:

他不是故意在留鬍子,他是捨不得花錢刮!

6、
蘇軾跟漢武帝杠上了。
凡是跟漢武帝有一腿的都要在他的日記遭受批鬥。
比方說他講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拍漢武帝馬屁,臨死還寫了個《封禪書》,這就是在用生命拍馬屁了。

再比方說他講衛青:

漢武帝這個人很討厭,他這輩子就幹了一件好事,那就是當著衛青的面兒拉屎。我覺得這一點很好,畢竟衛青這貨只配給人舔菊,當著他的面拉屎,簡直各取所需。

蘇軾被神化了嗎?有哪些例子可看出蘇軾仍是「凡人」? - 豆子的回答


7、
王朔看不起錢鍾書。
在《知道分子》里,他說:

和偉大的人搞慣了,有一個問題,就是以為自己也很偉大,或者他老大,我老二。抄慣了別人的宏論,也有一個問題:不知道哪句不是自己的。其實這很容易分辨——哪句也不是你的。

他還說:

第一個人說的,叫「知識分子」。第二個,第三個,還有不知道隔了多少代隔了多少輩,俗稱「八杆子打不著的」,都叫「知道分子」。

他是這樣收尾的:

知道分子代表刊物:《讀書》
代表人物:錢鍾書

這段兒前幾版有,現在被刪了。


8、
唐朝國子祭酒辛弘智是個詩人。
閑來無事作了一首詩:

君為河邊草,逢春心剩生。
妾如台上鏡,照得始分明。

同房的學士常定宗,拿來草稿,看出來是好詩,但很想裝逼,於是他把「始」字圈出來,改成「轉」字。於是這首詩被修改成了這樣:

君為河邊草,逢春心剩生。
妾如台上鏡,照得轉分明。

老常謄抄了一遍,拿著這首詩看,越看越滿意。
他說是他寫的。
老辛就急了:

你放屁!

老常很生氣,就跟老辛撕逼。
兩個人鬧大了。
於是去找博士。
羅道宗博士閱罷,首先肯定了這是一首好詩,然後給了判決:

昔五字定表,以理切稱奇。今一言競詩,取詞多為主。詩歸弘智,『轉』還定宗。」

大家都很滿意。


9、
騷年張率才高八斗,擅長寫賦。
才16歲,就寫了兩千多首了。
虞訥看了,評論說:

全是狗屁!

張率憤怒焚稿,又寫了新詩,給虞訥看,謊稱是沈約寫的。
虞訥看罷,嘖嘖稱讚,沒一個字是不好的。
他教訓張率:

你看人家寫的!

10、
元代畫家、詩人倪雲林有潔癖強迫症。
他的家裡,專門雇了倆負責打掃衛生的僮僕,因為東西需要不停擦拭和打掃。他家院子里有棵梧桐樹,天天潑水擦,後來給擦死了。
晚上聽見有誰咳嗽,就要崩潰,睡不著,起夜,不是尿憋的,是強迫症,他要尋找聲源,看看是誰咳嗽,有沒有吐痰。
第二天,讓僕人滿家裡的地面上找有沒有痰。
僕人怕挨揍,找個樹葉,自己吐一口,說找到了。
老倪跳起來說:

快給我扔!扔到三里以外!

注意,三里是實數,不是虛指。
塾師老鄒的女婿金宣伯是個儒生,倪雲林十分喜歡溫文爾雅的人,聽說塾師的女婿金宣伯是儒生,忙不迭出門迎接。
但是,在他看到金宣伯的那一刻,他一巴掌就糊上去了。因為他不能忍受金宣伯長得丑,不僅長得丑,而且性格粗獷,所以他一巴掌糊上去了。
金宣伯捂著臉就跑了。
老鄒來看,問我女婿呢?
倪雲林說:

我已經把他攆跑了!

老鄒:

為什麼啊?

倪雲林: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見到面目可憎的就劈臉扇!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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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必須是我默存大叔!古往今來,黑出同時代學人之熱翔者,無有過於默存也!

(轉)

據說錢鍾書的《貓》,是影射林徽因
——竹林忍者

錢鍾書的小說《貓》,那是刀刀見血,拳拳到肉的諷喻文學力作。裡面影射了誰,歷來是有興趣的話題。

有人認為,
齊頤谷似指蕭乾。
李建侯,愛默二人,指梁思成林徽因夫婦,文壇定論。
愛慕女主人的詩人為徐志摩。
政論家馬用中即羅隆基
袁友春,指林語堂。
親日作家陸伯麟即周作人
科學家鄭須溪,似指周培源
學術機關主任趙玉山,影射趙元任或胡適之。
作家曹世昌,影射沈從文。
文藝批評家傅聚卿,似指朱光潛。
畫家陳俠君,似指常書鴻
鄭須溪可能影射金岳霖或梁宗岱。
文藝批評家傅聚卿,似指朱光潛。

這些人,都是文壇巨子或學界泰斗,人中龍鳳。但試看他們在書中的形象。
李建侯的太太愛默,無疑指近代第一才女美女林徽因梁思成之妻,梁啟超之媳,林長民之女。
要講這位李太太,我們非得用國語文法家所謂「最上級形容詞」不可。在一切有名的太太里,她長相最好看,她為人最風流豪爽,她客廳的陳設最講究,她請客的次數最多,請客的菜和茶點最精緻豐富,她的交遊最廣。並且,她的丈夫最馴良,最不礙事。
李氏夫婦的父親都是前清遺老,李太太的父親有名,李先生的父親有錢。李先生的父親曾做出洋遊歷的隨員,回國以後,把考察所得,歸納為四句傳家格言:「吃中國菜,住西洋房子,娶日本老婆,人生無遺憾矣!」誰知道建侯那糊塗蟲,把老子的家訓記顛倒了。第一,他娶了西洋化的老婆,比西洋老婆更難應付。愛默在美國人辦的時髦女學畢業,本來是毛得撩人、刺人的毛丫頭,經過「二毛子」的訓練,她不但不服從丈夫,並且丈夫一個人來侍候她還嫌不夠。

李太太從小對自己的面貌有兩點不滿意:皮膚不是上白,眼皮不雙。李先生向她求婚,她提出許多條件,第十八條就是蜜月旅行到日本。一到日本,她進醫院去修改眼皮,附帶把左頰的酒靨加深。朋友們私議過,李太太那樣漂亮,怎會嫁給建侯。有建侯的錢和家世而比建侯能幹的人,並非絕對沒有。事實上,天並沒配錯他們倆。做李太太這一類女人的丈夫,是第三百六十一行終身事業,專門職務,比做大夫還要忙,比做挑夫還要累,不容許有旁的興趣和人生目標。旁人雖然背後嘲笑建侯,說他「夫以妻貴」,沾了太太的光,算個小名人。李太太從沒這樣想過。建侯對太太的虛榮心不是普通男人佔有美貌妻子、做主人翁的得意,而是一種被佔有、做下人的得意,好比闊人家的婢僕、大人物的親隨、或者殖民地行政機關里的土著僱員對外界的賣弄。這種被佔有的虛榮心是做丈夫的人最稀有的美德,能使他氣量大、心眼兒寬。李太太深知缺少這個丈夫不得;彷彿亞刺伯數碼的零號,本身毫無價值,但是沒有它,十百千萬都不能成立。
建侯頭腦並不太好,當學生時,老向同學借抄講堂筆記,在外國的畢業論文還是花錢雇猶太人包工的。結婚以後,接觸的人多了,他聽熟了許多時髦的名詞和公式,能在談話中適當地應用,作為個人的意見。其實一般名著的內容,也不過如此。
林徽因皮膚黑,愛慕李太太的詩人(似指徐志摩)說:「在西洋文藝復興的時候,標準美人都要生得黑,我們讀莎士比亞和法國七星派詩人的十四行詩,就知道使他們顛倒的都是些黑美人。我個人也覺得黑比白來得神秘,富於含蓄和誘惑。一向中國人喜歡女人皮膚白,那是幼稚的審美觀念,好比小孩只愛吃奶,沒資格喝咖啡。這隻貓又黑又美,不妨借莎士比亞詩里的現成名字,叫它『darklady』,再雅緻沒有了。」有兩個客人聽了彼此做個鬼臉,因為這詩人說話明明雙關著女主人。
親日作家陸伯麟即周作人,那個留一小撮日本鬍子的老頭兒,他主張作人作文都該有風趣。可惜他寫的又象中文又象日文的「大東亞文」,達不出他的風趣來,因此有名地「耐人尋味」。袁友春(林語堂)在背後曾說,讀他的東西,只覺得他千方百計要有風趣,可是風趣出不來,好比割去了尾巴的狗,把尾巴骨亂轉亂動,辦不到搖尾巴。
翹著腳抽煙斗的袁友春(林語堂),自小給外國傳教士帶了出洋。跟著這些迂腐的洋人,傳染上洋氣里最土氣的教會和青年會氣。承他情瞧得起祖國文化,回國以後,就向那方面花工夫。他認為中國舊文明的代表,就是小玩意、小聰明、幫閑湊趣的清客,所以他的宗旨彷彿義和拳的「扶清滅洋」,高擱起洋教的大道理,而提倡陳眉公,王百穀等的清客作風。讀他的東西,總有一種吃代用品的感覺,好比塗麵包的植物油,沖湯的味精。更象在外國所開中國飯館裡的「雜碎」,只有沒吃過地道中國菜的人,會上當認為是中華風味。他哄了本國的外行人,也哄了外國人——那不過是外行人穿上西裝。他最近發表了許多講中國民族心理的文章,把人類公共的本能都認為中國人的特質。所以看到他的文章,就象鴉片癮來,直打呵欠,又象服了麻醉劑似的,只想瞌睡。又說,他的作品不該在書店裡賣,應當在藥房里作為安眠藥品發售。
學術機關主任趙玉山(趙元任或胡適之),西裝而頭髮剃光的是什麼學術機關的主任趙玉山。這個機關里僱用許多大學畢業生在編輯精博的研究報告。最有名的一種、《印刷術發明以來中國書刊中誤字統計》,就是趙玉山定的題目。據說這題目一輩子做不完,最足以培養學術探討的耐久精神。他常宣稱:「發現一個誤字的價值並不亞於哥侖布的發現新大陸。」

作家曹世昌明顯地影射沈從文。
舉動斯文的曹世昌,講話細聲細氣,柔軟悅耳,隔壁聽來,頗足使人誤會心醉。這位溫文的書生愛在作品裡給讀者以野蠻的印象,彷彿自己兼有原人的真率和超人的兇猛。他過去的生活籠罩著神秘氣氛。假使他說的是老實話,那末他什麼事都干過。他在本鄉落草做過土匪,後來又吃糧當兵,到上海做流氓小兄弟,也曾登台唱戲,在大飯店裡充侍者,還有其他富於浪漫性的流浪經驗,講來都能使只在家庭和學校里生活的青年搖頭伸大拇指說:「真想不到!」「真沒的說!」論理有那麼多奇趣橫生的回憶,他該寫本自傳,一股腦收進去。可是他只東鱗西爪,寫了些帶自傳性的小說;也許因為真寫起自傳來,三十多歲的生命里,安插不下他形形色色的經歷。他現在名滿文壇,可是還忘不掉小時候沒好好進過學校,老覺得那些「正途出身」的人瞧不起自己,隨時隨地提防人家損傷自己的尊嚴。蜜裡調油的聲音掩藏著劍拔弩張的態度。因為地位關係,他不得不和李家的有名客人往來。這時大家講的話,他接談不來,忍著一肚子的忌妒、憤怒、鄙薄,細心觀察這些「紳士」們的醜態,有機會向小朋友們淋漓盡致地刻劃。
文藝批評家傅聚卿似指朱光潛。
傅聚卿的眼睛,不知道由於先天還是後天的緣故,自小有斜睨的傾向。他小學裡的先生老覺得這孩子眼梢瞟著,表示鄙夷不屑,又象冷眼旁觀,挑老師講書的錯兒。傅聚卿的老子是本地鄉紳,教師們不敢得罪他。他到十五六歲時,眼睛的效力與年俱進,給他一眼瞧見,你會立刻局促不安,提心弔膽,想適才是否做了傻事,還是瓜皮帽結子上給人掛了紙條子或西裝褲子上紐扣沒扣好。他在英國住過幾年,對人生一發傲睨,議論愈高不可攀;甚至你感到他的卓見高論不應當平攤桌上、低頭閱讀,該設法粘它在屋頂天花板上,象在羅馬雪斯丁教堂里賞鑒米蓋郎琪羅的名畫一樣,抬頭仰面不怕脖子酸痛地瞻望。他在英國學會板著臉,愛理不理的表情,所以在公共集會上,在他邊上坐的要是男人,陌生人會猜想是他兄弟,要是女人呢,准以為是他太太,否則他不會那樣不瞅不睬的。
畫家陳俠君影射常書鴻
他曾在法國學過畫,可是他不必靠此為生。他嘗說,世界上資本家以外,和「無產階級」的勞動者對峙的還有一種「無業階級」,家有遺產、不務正業的公子哥兒。他勉強算屬於這個階級。他最初回國到上海,頗想努力振作,把繪畫作為職業。誰知道上海這地方,什麼東西都愛洋貨,就是洋畫沒人過問。俠君在上海受夠了冷落,搬到北平來住,有了一些說話投機的朋友,漸漸恢復自尊心,然而初回國時那股勁頭再也鼓不起來。因為他懶得什麼事都不幹,人家以為他上了勁什麼事都能幹。他也成了名流。他只有談話不懶,晚上睡著了還要說夢話。他最擅長跟女人講話。他知道女人不喜歡男人對她們太尊敬,所以他帶玩弄地恭維,帶冒犯地迎合。例如上月里李太太做生日,她已到了願有人記得她生日而不願有人知道她生年的時期,當然對客人說自己老了,大家都抗議說:「不老!不老!」只有陳俠君說:「快該老了!否則年輕的姑娘們都給您比下去了,再沒有出頭的日子啦!」
齊頤谷(似指蕭乾)學校里的愛國分子鬧得凶,給軍警逮捕了一大批去,加上罪名坐監牢。頤谷本來膽小,他寡母又怕兒子給同學們牽累,暫時停學在家。經過輾轉介紹,四天前第一次上建侯的門。這個十九歲的大孩子,藍布大褂,圓桶西裝褲子,方頭黑皮鞋,習慣把左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壓得不甚平伏的頭髮,頗討人喜歡的臉一進門就紅著,一雙眼睛冒牌地黑而亮,因為他的內心和智力絕對配不上他瞳子的深沉、靈活。
科學家鄭須溪(似指周培源)又瘦又小,可是他內心肥胖,並不枯燥。他曾在德國專攻天文學。也許受了德國文化的影響,他立志要做個「全人」,抱有知識上的帝國主義,把人生各方面的學問都霸佔著算自己的領土。
錢鍾書的機智與諷喻,到肉入骨,一流手筆。
至於他為什麼在書中對林徽因夫婦那麼不客氣,據傳聞是兩家做鄰居,都養貓,貓經常打架,錢鍾書還會拿著竹竿幫自己的貓打架。或是林徽因養了一隻貓,號稱她們家「最重要的家庭成員」,但這隻貓卻經常越界,闖入「風可進,雨可進,國王不可進」的錢家,錢鍾書不勝其擾,揭竿而起,實行自衛權。錢夫人很擔心會因此惹惱林,後來果不其然。
這些傳言不大可信。因為錢鍾書對文人的觀察和看法是一貫的,&<圍城&>里就很明白。何況他諷刺的不止林夫婦,其他中刀的,也都是天縱之才,大師人傑。
錢鍾書是一個純凈的讀書人,小說的行文風格卻是言辭辛辣,語意刻薄,比喻生動。但對宅心忠厚的人來說,諷喻與刻薄性質不同。對人隱私外貌甚至長輩的抨擊,傷人甚深。
學者謝泳指出,錢鍾書作為學者型作家,虛構能力確實不強,很多作品中人物都有影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就要否定其文學創造力。
但他卻又說,「現在,有些人專門研究書中人物與現實人物的一一對應,我覺得大可不必。影射只能當做趣聞,有助於加深對作品的理解,但要作為引證,則矯枉過正了。」
也是一家之言。心存厚道者,不妨將錢氏小說視為"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但若認為全屬虛構,則錢氏的創造力令人驚嘆。而且也不改對他尖酸刻薄的風格的觀感。


「千萬別太在意批評,」毛姆說道,「我的第一個短篇被某個書評家苛評。我怒髮衝冠,用髒話問候了那人母親。後來有一天,我把那個短篇又讀了一遍,意識到他是正確的。不僅膚淺,結構也糟糕。這件事我一直沒忘,幾年後,德國空襲倫敦時,我往那個書評家的房子上打了一束光。」


錢鍾書的《石語》記錄了1932年陳衍(號石遺)與錢鍾書關於文學、文人的一次談話。

陳衍評論嚴復(字幾道)、林紓(字琴南):

為學總鬚根柢經史,否則道聽途說,東塗西抹,必有露馬腳狐尾之日。交好中遠如嚴幾道、林琴南,近如冒鶴亭,皆不免空疏之譏
幾道乃留洋海軍學生,用夏變夷,修文偃武,半路出家,未宜苛論
琴南一代宗匠,在京師大學時授《儀禮》,不識「湇」字,欲易為「酒」字;又以「生弓」為不詞,諸如此類,鹵莽滅裂予先後為遮醜掩羞,不知多少。琴南反致書余弟子劉東明云:「汝師詩學自是專門名家,而於古文全然門外漢,足下有志古文,舍老夫安歸」云云,大可嗤笑
琴南既歿,其門人朱某記乃師談藝語為一書,印刷甚精,開卷即云:「解經須望文生義,望文生義即以經解經之謂」;又曰:「讀經有害古文」。皆荒謬絕倫語余亟囑其弟子毀書劈板,毋貽琴南聲名之玷。其弟子未能從也。

陳衍評論曾任清華、北大教授的黃節(原名晦聞):

清華教詩學者,聞為黃晦聞,此君才薄如紙,七言近體較可諷詠,終不免乾枯竭蹶。又聞其撰曹子建阮嗣宗詩箋,此等詩何用注釋乎

黃節著有《漢魏樂府風箋》、《魏文帝魏武帝詩注》、《曹子建詩注》、《阮步兵詩注》、《鮑參軍詩注集說》等。

談到晚清學者王闓運(字壬秋),陳衍說:

王壬秋人品極低,儀錶亦惡,世兄知之乎?

錢鍾書答:「想是矮子。」
陳衍笑問:「何以知之?」
錢鍾書答:「憶王死,滬報有滑稽輓詩云:學富文中子,形同武大郎。以此揣而得之。」
陳衍說:

是矣。其人嘻皮笑臉,大類小花面。著作惟《湘軍志》可觀,此外經學詞章,可取者尟

又說:

壬秋之作,學古往往闌入今語,正苦不純粹耳。至以「泥金捷報」入詩,豈不使通人齒冷

陳衍評論千餘年前的鍾嶸(代表作《詩品》):

鍾嶸《詩品》乃湖外偽體之聖經,……
……
論詩必須詩人,知此中甘苦者,方能不中不遠,否則附庸風雅,開口便錯,鍾嶸是其例也。

陳三立(號散原),在錢鍾書的《圍城》中,是詩人董斜川最崇敬的詩人(五六百年最高)。陳衍批評他的詩:

陳散原詩,予所不喜。凡詩必須使人讀得、懂得,方能傳得。散原之作,數十年後恐鮮過問者。早作尚有沉憂孤憤一段意思,而千篇一律,亦自可厭。近作稍平易,蓋老去才退,並艱深亦不能為矣為散原體者,有一捷徑,所謂避熟避俗是也。言草木不曰柳暗花明,而曰花高柳大;言鳥不言紫燕黃鶯,而曰烏鴉鴟梟;言獸切忌虎豹熊羆,並馬牛亦說不得,只好請教犬豕耳。

說完這幾句話,陳衍「撫掌大笑」。

陳衍評論曾國藩的孫子曾廣鈞(字重伯):

曾重伯實多滯氣

錢鍾書則說:

古人云,「沉博絕麗」,重伯只做到前兩字

陳衍贊同。

陳衍評論清朝遺老鄭孝胥(字蘇戡):

鄭蘇戡詩專作高腔,然有頓挫故佳。而亦少變化,更喜作宗社黨語,極可厭

大概由於鄭致力於清末帝溥儀復辟,並在九一八後,積極與日本合作,陳衍說:

近來行為益復喪心病狂,余與絕交久矣。

(當然這句評論不算文人相輕。)

陳衍評論清末著名選家李詳(字審言):

李審言不免餖飣,所謂可惋在碎者是矣。渠自比子部雜家,雜也可,碎也不可。

陳衍評論曾任交通大學校長的唐文治(號蔚芝):

唐蔚芝學問文章,皆有紗帽氣,須人為之打鑼喝道。

陳衍評論著有《鍾嶸詩品集釋》、《文心雕龍雜記》的葉長青

葉長青余所不喜,人尚聰明,而浮躁不切實。其先世數代皆短壽,長青惟有修相以延年耳。新撰《文心雕龍》《詩品》二注,多拾余牙慧


1949年,喬治奧威爾發表了驚世駭俗的《1984》。

1950年,老舍從美國歸來後提到這本書,嘲諷道:「最近一個英國人寫了一本《1958年的英國》(連書名都記錯了)那麼一本小說,這是描寫英國共產化了以後的情形的。……那時候,是一點自由也沒有的。你在家裡寫日記,都能用無線電給探查出來。一個人要反抗,給捉去弄死了。全書就是充滿了這樣的驚險的幻想。然而大賣,全書充滿了陰森的謠言,所謂哲學家羅素還給寫了序文。這是美國的文化的一例。變態的恐怖心理造成的反動。」

嗯,一黑黑倆,捎帶連羅素也一起給鄙視了。

16年後,老舍投太平湖自殺,以自己的死驗證了《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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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出自黃裳《過去的足跡》中《老舍在北京》一文。還有,動不動就問出處要來源的伸手黨你們不會用百度么?你們真想知道來源出處為什麼不百度一下呢?答各種歷史類話題被伸手黨要出處要怕了,每一處最簡單的史實都要解釋一遍,原諒我不寫出處,我真不是在寫論文。


魯迅曾經和顧頡剛打仗,因為顧頡剛研究古代歷史,寫過《古史辨》,認為古代歷史上很多事都是假的,分析大禹,他說「禹」從詞義上來講是一條蟲,大禹這個人不存在。

而魯迅當年在中學堂里的時候,曾帶領學生到大禹墓去祭拜。所以大禹不管是真的有,還是真的沒有,魯迅心裡都對大禹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因此他就對顧頡剛非常的不滿。

於是魯迅就在他的《故事新編》里分析,《理水》里有一個人叫「鳥頭先生」,這個人就是顧頡剛。魯迅說,你不是說大禹是一條蟲嗎,按照你的詞義分析,顧,姓顧的「顧」,一個「厄」一個「頁」,「厄」是什麼?鳥。「頁」是什麼?頭。你就是鳥頭先生。

顧頡剛非常生氣,和魯迅罵仗。後來因為正趕上1927年大革命,魯迅就逃跑了。

大家知道魯迅有一個習慣,魯迅睡覺枕頭底下經常放一把匕首。而且一有逮捕他的消息,他就到處跑,絕不停留。魯迅說過一句話,說,他們都說我不是君子,說你跑什麼你,膽小鬼,就在這兒待著。魯迅說,等我真正死了的時候,你以為他們要封我當烈士嗎?!所以我一定要跑!

而這時候魯迅從廣東向北跑,跑到上海,顧頡剛開始發表聲明:你別跑,你等我上法院告你。魯迅反過頭又嘲笑顧頡剛,說你明明知道我要跑啦,你開始告我,我在那兒的時候你怎麼不告我?

最後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從起因到結局都有點無厘頭的意味。


冰心寫文章《我們太太的客廳》諷刺林徽因擅長交際,林徽因派人送去一壇山西老陳醋。
歪樓說,除了看臉,真心不喜歡冰心和她那矯情又自憐的「母親啊母親啊「我從不願浪費了一張紙總是留著留著」」式文風。
張愛玲也說過「把我和冰心一起比較,我實在是不高興的。」


胡適當年從美國賭博歸來月薪200+大洋,只比胡適小2歲的毛澤東當時在北大圖書館打雜月薪8元,還被拖欠。
當時的毛其實是很尊重胡適的,各種找機會和胡適討教。胡適其實也經常支持毛的進步運動。

但胡適還是覺得毛的水平不夠格,看了毛澤東的作品後放話毛的中文水平絕對上不了北大。

後面故事大家也就知道了,2人隨著國內的革命形勢,漸漸分道揚鑣,最後勢不兩立。

內戰快要結束的時候毛給胡適的安排是「只要胡適不走,可以讓他做北京圖書館館長!」

1954年,毛澤東發動了「胡適思想批判」運動

但是這次運動結束後,毛又說「到了21世紀,那時候替他恢複名譽吧。」


公寓里靜如一張紙

公寓靜如一張紙,
空白,沒有任何裝飾,
你能聽見水汽
在散熱器里汨汨流淌。

公寓里井然有序,
電話機像蹲著的凍青蛙,
但我那些目睹這一切的隨身物品
都乞求儘快搬走

受咒的四壁太薄,
但已沒有地方可逃,
我被迫去娛樂某個人,
就像傻瓜吹奏一把梳。

而且,比學生唱歌還粗劣,
比共青團牢房更簡陋,
我教絞刑吏啁啾,
雖然他們還不會拼寫

我讀定量配給的書籍,
聽蠱惑民心的言說,
唱威脅的搖籃曲,
教富農的兒子懂得恐懼

某個寫實派,
某個集體農場的亞麻梳理工,
某個墨水中摻血的人,
才不想有這個下場

某個在一場清洗之後
像一顆邊緣上的鹽留下來的
誠實叛徒,一個家庭好男人
該拍死這隻飛蛾

多少酷刑和憤怒
隱藏在每一個暗示里,
彷彿涅克拉索夫的鎚子
還在黑暗中敲釘子

讓我們拿你來開始這件事吧,
在這絞索懸了七十年以後
現在再合適不過,你這邋遢的老頭
是你穿起靴來跺腳的時候了

不是赫利孔山的靈感之泉,
將爆破這不堪一撞的灰泥牆,
而是古老的恐怖激流
將研磨這間兇殘的莫斯科房子

據曼德爾施塔姆夫人說,此詩是曼德爾施塔姆帕斯捷爾納克一句話的回應。帕斯捷爾納克在訪問詩人夫婦的公寓後,臨走時說:「現在你有一套公寓了,可以寫詩了。」曼德爾施塔姆在帕斯捷爾納克走後非常惱火,因為他無法忍受人們把不能寫作或工作歸咎於外部環境,例如惡劣的生活條件或缺錢。他有一個深刻的信念,認為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妨礙一個藝術家做他可以想做的事,相應地,物質舒適本身也不是創作的刺激劑————儘管他並不反對舒適本身,他自己也不會對舒適嗤之以鼻。那時,環視四周,作家們都為了生活中的優裕而激烈競爭,而其中競爭最激烈的是一套公寓。帕斯捷爾納克的話刺痛了曼德爾施塔姆,他詛咒那套公寓,說他應該歸還給那些應得的人,「那些誠實的叛徒,寫實派,」諸如此類的趨炎附勢者。不妨對比一下「可以寫詩了」和「靜如一張紙」的區別。

來來來,複習關鍵詞:

某個寫實派,
某個集體農場的亞麻梳理工,
某個墨水中摻血的人,
才不想有這個下場

某個在一場清洗之後
像一顆邊緣上的鹽留下來的
誠實叛徒,一個家庭好男人,
該拍死這隻飛蛾

誇耀自己是好男人的,統統把他們當作小飛蛾拍死 ( ̄^ ̄)ゞ



說幾個萌萌噠的故事~


劉文典是研究古典文學的大家,最瞧不起的是新文學運動。因此,憑藉新文學白話小說的成就馳名國內被聘任為教授的沈從文就經常躺槍,遭到劉文典的公開侮辱和蔑視。

不僅被公開質問:「他沈從文有什麼資格當教授?」並且劉還在課堂上說:「要講教授嘛,陳寅恪可以一塊錢,我劉文典一毛錢,沈從文那教授只能值一分錢。」

(沈老:一分錢也是錢%&>_&<%)


昆明遭日軍空襲時,劉文典和學生一起護衛著陳寅恪向防空洞奔跑,看到沈從文也匆匆地跑,他當眾大罵:「我被炸死了,就沒人給學生講莊子了,你沈從文跑什麼跑!」

(沈老:我也要命要你管%&>_&<%)


胡喬木是個著名的詩人,1982年的夏天他請錢鍾書給他改詩。錢鍾書也是實誠,不僅改了,還改了好多= = 於是胡喬木拿著改過的詩找李慎之抱怨:「我做詩總是沒有把握,因此要請鍾書給我看一看,改一改,不料他給我改的這麼多,你看怎麼辦好?」還好李慎之聰明,去找錢鍾書斡旋:「先生啊,胡老找您改詩,您如此真誠地改了這麼多,沒留幾句完整的給人家,胡老先生面子上會過不去的呀~」(這句是我杜撰的),錢鍾書意識到自己錯了於是又致函胡喬木:「我恍然大悟,僭改的好多不合適,現在讀您來信,更明白了。我只能充個『文士』,目光限於雕章琢句,您是『志士仁人』而兼思想家。」

(錢老:你讓我改的,怪我咯╮( ̄▽ ̄")╭ )


還有一個可愛的故事:

1934年,山大請老舍來做學術報告,老舍在報告中講到作品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時說:「一般文藝作品中的壞人形象大都是腦滿腸肥、一臉橫肉的大胖子……」第二周,一個西裝革履、舉止穩重卻白白胖胖的人走上了講台,他就是山大外文系主任梁實秋。他針對老舍上周講的壞人形象,振振有詞地說:「就我個人所知,中外作品中的壞人都是些瘦子,脖子細得像猴子一樣……」

(老舍:梁實秋,你這個死胖子╭(╯^╰)╮)

其實兩個人關係很好啦,還一起講過相聲~


現在的文人相輕沒那麼嚴重啦,就像我們系的教授彼此看不順眼一樣,都是些可愛的小老頭相互打打嘴仗,所以就包容這些大家們的小傲嬌吧O(∩_∩)O


李白(701-762)和王維(701-761)的生卒年代都相仿,是真正的同齡人。
李白存世作品1166首,王維存世作品400首,兩人存世的1566首詩里都沒有提過對方。

兩個人都是中國詩歌史上top3的大家(top3看來爭議比較大,應該和中國top3的大學一個意思),作品都產量巨大,有很長一段時間共同生活在長安,也有共同的朋友比如孟浩然,兩個人也都有和杜甫的唱和作品。

兩人存世作品那麼多,如果存在過這種巨星之間的唱和應該是不可能失傳的。

所以應該是兩人都把對方當空氣吧。

我覺得這種方式比相愛相殺的互相打擊嘲諷更可怕,互相嘲諷至少是我知道你但是我看不起你,而他倆則彷彿對方不存在一樣真正的不屑一顧。-_-||


原圖是在豆瓣上看到的。


等了這麼久也沒人說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紀之戰,伐開心= =

他們兩個的互槽從十九世紀四十年代,陀翁還沒滾去西伯利亞扛槍的時候就開始了。當時由於各種原因(別林斯基對陀翁的《孿生兄弟》提出批評,陀翁敏感的心靈受到打擊,於是新作投給了別的雜誌),陀翁和以涅克拉索夫、別林斯基為代表的《現代人》雜誌鬧翻,於是涅克拉索夫和機油屠格涅夫合寫了一首《別林斯基致陀思妥耶夫斯基》,第一節就嘲諷指數Max:

陀思妥耶夫斯基,親愛的小子,
可憐相的勇士。
你好比是文學的鼻子上,
新長出的一隻發紅的癤子。

同時代的阿·雅·帕納耶娃在《回憶錄》里說:
「(陀翁)情緒容易激動,口氣又很傲慢......他們在背後議論他,用嘲諷和閑話傷害他的自尊心。屠格涅夫特別長於這一手——他故意引陀思妥耶夫斯基參與爭論,把他搞得氣憤到了極點。

十九世紀六十年代,陀翁和妻子安·格·陀思妥耶夫斯卡婭去國外度蜜月,然後在一個叫巴登-巴登的地方和當時也在國外的屠格涅夫大吵一架。這場發生在1867年7月10號的世紀之戰在《陀思妥耶夫斯卡婭1867年日記》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書信集》《安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婭回憶錄》里都有提到,也成了文學界的著名題材。
屠格涅夫後來回憶說:「(陀翁)早就開始憎恨我,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激情,異常強烈且持久。」
之後他們一直各種撕各種互槽,直到1881年初陀翁去世為止。
屠格涅夫對《罪與罰》的評價是「霍亂引起的心絞痛」
對《少年》的評價是「一團誰也不想聽的喃喃自語」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裡,每隔兩頁,他的主人公就要說胡話,發瘋,發熱病。」
對陀翁本人的評價則是「俄國的薩德侯爵」(我覺得大家應該都知道薩德是誰......)

陀翁對《煙》的評價是「該讓劊子手來把它燒掉」。
以及化憤怒為力量,在小說《群魔》里塑造了卡爾馬津諾夫來嘲諷屠格涅夫。

他們兩個撕逼實在太過激烈,以至於有一本書叫做《屠格涅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相互敵視的歷史》(尼科利斯基,1921年)


《二桃殺三士》---魯迅


章行嚴先生在上海批評他之所謂「新文化」說,「二桃殺三士」怎樣好,「兩個桃子殺了三個讀書人」便怎樣壞,而歸結到新文化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是亦大可以已者也!「二桃殺三士」並非僻典,舊文化書中常見的。但既然是「誰能為此謀?相國齊晏子。」我們便看看《晏子春秋》罷。

  《晏子春秋》現有上海石印本,容易入手的了,這古典就在該石印本的卷二之內。大意是「公孫接、田開疆、古冶子事景公,以勇力搏虎聞,晏子過而趨,三子者不起,」於是晏老先生以為無禮,和景公說,要除去他們了。那方法是請景公使人送他們兩個桃子,說道,「你三位就照著功勞吃桃罷。」呵,這可就鬧起來了:

  「公孫接仰天而嘆曰,『晏子,智人也,夫使公之計吾功者,不受桃,是無勇也。士眾而桃寡,何不計功而食桃矣?接一搏而再搏虎,若接之功,可以食桃而無與人同矣。』援桃而起。

  「田開疆曰,『吾仗兵而卻三軍者再。若開疆之功,可以食桃而無與人同矣。』援桃而起。

  「古冶子曰,『吾嘗從君濟於河,黿銜左驂以入砥柱之流。當是時也,冶少不能游,潛行逆流百步,順流九里,得黿殺之,左操驂尾,右挈黿頭,鶴躍而出。津人皆曰,河伯也;若冶視之,則大黿之首。若冶之功,可以食桃而無與人同矣!二子何不反桃?』抽劍而起。」

  鈔書太討厭。總而言之,後來那二士自愧功不如古冶子,自殺了;古冶子不願獨生,也自殺了:於是乎就成了「二桃殺三士」。

  我們雖然不知道這三士於舊文化有無心得,但既然書上說是「以勇力聞」,便不能說他們是「讀書人」。倘使《梁父吟》說是「二桃殺三勇士」,自然更可瞭然,可惜那是五言詩,不能增字,所以不得不作「二桃殺三士」,於是也就害了章行嚴先生解作「兩個桃子殺了三個讀書人」。

舊文化也實在太難解,古典也誠然太難記,而那兩個舊桃子也未免太作怪:不但那時使三個讀書人因此送命,到現在還使一個讀書人因此出醜,「是亦不可以已乎」!】


魯迅用來諷刺和回應章士釗的,本來我印象里是個挺有名的故事,魯迅真是個撕逼小能手。


魯迅和梁實秋~


謝玄:近貴全為聵,收龍只作聾,雖然有三耳,其奈不成聰。
聶某人:雖然有三耳,全勝畜二心。。。。


北大狂士黃侃的兩泡尿

黃侃在東京時租住的公寓里住著章太炎,黃侃住樓上章太炎住樓下,某天黃侃半夜讀書讀爽了,於是當窗撒尿,正好樓下章太炎也在讀書,對黃侃的行為很不滿,於是二人對罵一個時辰。後來黃侃知道和自己對罵的是章太炎先生,就下樓道歉並拜章先生為師,成為章太炎門下學問最高的弟子之一,他本人雖然狂但對章太炎一直十分敬重,聽到同仁批評章太炎的必大罵之。黃侃大半生只述不著如蘇格拉底,章太炎讓他寫書他說年輕時太輕浮必等到50歲之後再著述,可惜黃侃50歲生日之後不久就西去了。

黃侃與錢玄同雖同是國學大師章太炎的弟子,又先後為北大、北師大文字學教授,黃、錢兩人早年關係尚好,後因錢主張白話文,更不無偏激地主張廢除漢字,改用羅馬文字,遭黃強烈反對。有時,錢在講課,黃也在對面教室里講課。黃就大罵錢的觀點如何荒謬,不合古訓;而錢卻毫不在乎。黃還常戲呼錢為「錢二瘋子」。一次,兩人相遇於章太炎住處。黃忽然大呼:「二瘋!」錢雖一貫尊重黃,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黃如此戲弄,很不高興。黃則繼續說:「二瘋!你來前!我告訴你!你可憐啊!先生也來了,你近來怎麼不把音韻學的書好好地讀,要弄什麼注音字母,什麼白話文……」錢終於忍無可忍,拍案厲聲道:「我就是要弄注音字!要弄白話文!」章太炎聞聲出來調解,兩人才算作罷。

黃在北大課堂上對學生說:「你們知道錢某一冊文字學講義從何而來?是因我的一泡尿得來也。當日,錢某與我同居東京時,常有來往。一日他至我處,我因要小解離室,回來一冊筆記就不見了。我料想必是錢某拿走了。是我一泡尿,大大成就了錢某啊。」 黃侃所說的一冊筆記就是著名的古音二十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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