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發表的魯迅日記、書信是否有刪節?
已發表的魯迅日記、書信是否有刪節,官方是否掌握的魯迅所有文稿,其中是否存在比較敏感而未公開的文章。
謝邀。
以前有刪節,現在已經是全本了。刪節的部分是關於反動文人漢奸弟弟周作人的,以及有臧否影射嫌疑的文字。
有件小事可以略知一二,解放後周作人在毛太祖特批下在人民文學出版社領月薪400,太祖月薪200。周作人的工作是什麼呢?就是寫魯迅回憶錄,稿費跟月薪無關,是另算的,而且以最高標準兌付。周作人晚年特別怕跟人談魯迅,生怕別人從他嘴裡套走了一星半點關於魯迅的瑣事寫出來,這不就把飯碗砸了么,所以有人來聊魯迅,周作人立馬就整個人都不好了的樣子。自己想起一點往事,就趕緊寫在紙片上記下來藏起來。
因為毛太祖很愛魯迅的文章,所以魯迅身後地位,大家都知道的。魯迅死前就在規划出全集,死後不久就出了全集,又特意出了一套木盒裝珍藏版,限量200套,定價頗高,太祖特地拜託黨內同志動用特別經費從上海求購一套捎回延安,太祖那套編號058,太祖才是魯迅鐵粉。其實那200套全集,追溯起來,買主都不是一般人。你可以追究一下,很有趣的。
(關於200套是贈送一說,其實是這樣的,有幾種說法,但大體起因是治喪委員會初期為了治喪費用,後期為了成立魯迅相關基金,接受過贈款,亦可視作預訂款,這件事可以追究蔡元培付費一事,蔡元培一生豪爽,魯迅身後,惠費不少。總之,關於限量書要沒要錢這個事,我的意見是,或許名目不一,但大體可以視作先款後貨,而且價格真不低。)
魯迅養活的人,比曹雪芹多多了。我的意思是,關於魯迅,事迹,或者說行狀上的問題幾乎都已經研究爛了,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他生前身後的親友、同事、鄉黨、師生,總之一切跟魯迅有過關係的人,回憶魯迅想得都快把頭皮摳爛了好么。
稍嫌敏感的問題只有一項,就是與日關係,弟妹有日本使館背景,朋友是日本軍部間諜。但問題是,這些問題並不是新問題,魯迅活著的時候就有人黑這條了,罵魯迅的人多了去了。匯總起來比魯迅全集的規模也不差。典型的言論就是,
陳源:「魯迅愛國?他愛的是日本國吧!」
但是關於此事,有一條證據可以論斷魯迅涉事程度如何,他是沒什麼歷史問題的。
蔣介石:「這事很好。你知道教育部中,還有與他交好的老同事、老朋友沒有?應該派這樣的人,去找他,告訴他,我知道了這事,很高興。我素來很敬仰他,還想和他會會面。只要他願意去日本住一些時候,不但可以解除通緝令,職位也當然保留;而且如果有別的想法,也可以辦到。」
這話說在30年底,魯迅生活在上海,他的一舉一動,蔣介石想知道都可以知道。但蔣這樣的表態就足證他沒什麼賣國問題,何況,他只是個文人,又不是汪精衛。
因此現在不存在刪節一說,實在太瑣碎了,其餘的問題無非是嫖妓、手淫、跟女學生同居(許羨蘇很清秀的,比許廣平強多了),當然,話要說重些也可以說是涉嫌玩弄女學生,畢竟六所大學兼職,資源不要太多。還有就是搞日本女人,這一點有爭議,因為是內山完造介紹認識的日本歌姬,證據只有書信往來,以及魯迅常去內山書店,於是有說法是在書店約會。誰知道呢,但都不是大問題是吧。比起蔣介石和戴季陶共用一個日本女人,郁達夫以嫖日本妓女為愛國的意淫之類也算不得什麼。在清末民初日本大量贊助炮黨造反的歷史背景下,當時的重要人物,與日本女人有關係的千萬不要太多。
所謂重婚罪的問題其實是這樣,許廣平與魯迅有君子協議,
「兩性生活,貴在情投意合,相互信任,除當事人外,沒有任何人可以束縛;日後,如有一方不滿意,決不要爭吵,也用不著法律解決,如果覺得沒有同居的必要了,那就立刻各走各的路,反正都能獨立謀生。」
雖然魯迅沒有休妻,但這個協議,依稀彷彿也是很有那個民國味道的,哈哈哈。
再就是從國府領錢的問題,自1927年12月至1931年12月,整整四年,魯迅以「特約撰述員」的身份每月從國民政府大學院領取300元大洋津貼,總共領取14700元。這個錢是純粹的乾薪,既不坐班也不寫字。
總之,魯迅沒什麼值得特別為尊者諱的歷史失節問題,因此沒有刪節的必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答@李濤問,再次補充魯迅與左聯的問題。
至於闊人一說,魯迅黑過的闊人多了,不知具體指哪位。這些問題都明確了再補充。總之,概括為與我黨關係問題,就不談魯迅與宋慶齡和陳賡的交往,不談中宣部長李立三的致信了,試舉一例兼及一文件回答。
「四條漢子」
魯迅在《答徐懋庸並關於抗日統一戰線問題》一文中提到「四條漢子」,指陽翰笙、田漢、夏衍、周揚四人。上世紀三十年代,他們四人都是上海臨時中央文化工作委員會(簡稱「文委」)成員。 文委作為共產黨在上海文藝界的領導機構,成立於1929年下半年,一直到1932年底,由中共中央宣傳部直接領導。
胡風我先前並不熟識,去年的有一天,一位名人約我談話了,到得那裡,卻見駛來了一輛汽車,從中跳出四條漢子:田漢,周起應,還有另兩個,一律洋服,態度軒昂,說是特來通知我:胡風乃是內奸,官方派來的。我問憑據,則說是得自轉向以後的穆木天口中。轉向者的言談,到左聯就奉為聖旨,這真使我口呆目瞪。再經幾度問答之後,我的回答是:證據薄弱之極,我不相信!當時自然不歡而散,但後來也不再聽人說胡風是「內奸」了。然而奇怪,此後的小報,每當攻擊胡風時,便往往不免拉上我,或由我而涉及胡風。
「文革」期間,「四人幫」以魯迅批評「四條漢子」為借口,無限上綱,對「四條漢子」進行政治迫害。它成了某一歷史時期若干人政治命運的象徵,成了一條政治術語,然而這絕非魯迅本意,他絕對想不到,自己的一段文字,日後竟成了一樁轟動全國的「文字獄」,竟成了「四人幫」致「四條漢子」於死地的工具。
夏衍:「到過舊上海的人都知道,內山書店所在地北四川路底,是所謂『越界築路』區域,那裡既有工部局巡捕,又有國民黨警探。在當時那種政治情況下,我們4個人在內山書店門口下車,會引人注意,所以我們的車子過了橫浜橋在日本小學前停下來,然後4人分頭步行到內山書店,而此時魯迅是在書店門市部裡間等著我們,不可能『卻見駛來了一輛汽車,從中跳出……』的。『一律洋服』也不是事實,其他3人穿什麼我記不起來了,而我自己卻穿著一件深灰色駱駝絨袍子。因為一進內山的日本式會客室,在席子上坐很不方便,就把袍子脫了,所以我還能記得。至於『態度軒昂』,那時我們都是30上下的人,年紀最大的田漢36歲,身體也沒病,所以『軒昂』了一點可能是真的。這是幹部向領導人彙報工作,是戰友間的會見,既不是覲見,也不是拜謁,那麼不自覺地『軒昂』了一點,也不致犯了什麼不敬罪吧。」(《一些早該忘卻而未能忘卻的往事》)
文革中對文藝界來說,「四條漢子」是多響噹噹的名字,「四條漢子」中田漢被迫害致死,歷任政務院文教委員會委員兼副秘書長、總理辦公室副主任、中國文聯副主席、秘書長的陽翰笙被關押九年,歷任上海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文化部長的夏衍被批鬥關押審問整整十年,最慘的是周揚,因為民國時竟敢跟魯迅抬杠打嘴仗,歷任中宣部副部長、文化部黨組書記的周揚被公開點名入監,被打被批被抄家,受盡侮辱。
試問,魯迅這些出於想像腹誹心謗的文字,文革中尚且沒被刪除,現在有什麼必要被刪除呢?何況,我黨一直是把魯迅扛成宣傳的大旗,魯迅那種春秋筆法的文字,最適合解釋了,解釋權在誰手裡,誰就說了算,為什麼要刪呢?想必各位中小學時期也都學習過各式各樣對課文的奇怪解釋咯,寫什麼都是對白色恐怖的不滿,寫什麼都是對國府當局的批評。
更何況,魯迅有毛太祖這個鐵粉,在天朝還怕誰?
1937年10月19日,延安陝北公學舉行紀念魯迅逝世周年大會,毛太祖在大會上發表演說《論魯迅》。
毛澤東:「魯迅在中國的價值,據我看要算是中國的第一等聖人。孔夫子是封建社會的聖人,魯迅則是現代中國的聖人。」(1937)
在毛選里有我們熟悉的評價。
毛澤東:「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不但是偉大的文學家,而且是偉大的思想家和偉大的革命家」。「向著敵人衝鋒陷陣的最正確、最勇敢、最堅決、最忠實、最熱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1940)
1949年訪問蘇聯時,毛太祖對工作人員這麼說。
毛澤東:「我就是愛讀魯迅的書,魯迅的心和我們是息息相通的」。「我在延安,夜晚讀魯迅的書,常常忘記了睡覺。」(1949)
1966年7月,毛澤東在給江青的信中是這麼說的。
毛澤東:「我跟魯迅的心是相通的。」(1966)
1971年11月20日,毛太祖又同武漢軍區和湖北省黨政負責人談話。
毛澤東:「創造社不那麼高明。魯寫的《上海文壇之一瞥》,就是罵創造社的,後來郭沫若就寫《創造十年》駁他,駁得沒勁。」「魯迅的書不大好懂,要讀四五次,今年讀一遍,明年讀一遍,讀幾年懂得了。……我們黨內不提倡讀魯迅的書不好。」「魯迅是中國的第一個聖人。中國第一個聖人不是孔夫子,也不是我。我算賢人,是聖人的學生。」(1971)
以下是一些檔案文字,你可以讀讀看。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華蘇維埃人民共和國中央政府
為追悼魯迅先生告全國同胞和全世界人士書
(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二日)噩耗傳來,中國文學革命的導師,思想界的權威,文壇上最偉大的巨星魯迅先生,隕落於上海。當此德日等法西斯蒂張牙舞爪挑撥世界大戰中華民族危急存亡之秋,魯迅先生的死,使我們中華民族失掉了一個最前進最無畏的戰士,使我們中華民族遭受了最巨大的不可補救的損失!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和中華人民蘇維埃中央政府對於魯迅先生之死表示最深沉痛切的哀悼!
魯迅先生一生的光榮戰鬥事業做了中華民族一切忠實兒女的模範,做了一個為民族解放社會解放為世界和平而奮鬥的文人的模範,他的筆是對於帝國主義漢奸國賊軍閥官僚土豪劣紳法西斯蒂以及一切無恥之徒的大炮和照妖鏡,他沒有一個時候不和被壓迫的大眾站在一起,與那些敵人作戰。他的犀利的筆銳〔鋒〕,完美的人格,正直的言論戰鬥的精神,使那些害蟲毒物無處躲避,他不但鼓勵著大眾的勇氣向著敵人衝鋒,並且他的偉大使他的死敵,也不能不佩服他尊敬他,懼怕他。中華民族的死敵,曾用屠殺監禁,禁止發表魯迅一切文字,禁止出版和販賣魯迅一切著作來威嚇他,但魯迅先生沒有屈服,民族的死敵想用「赤化」「受蘇聯津貼」等捏造的罪狀來誣陷他,但一切誣陷都歸失敗,民族的死敵特別是托洛斯基派,想用甘言蜜語來離間他離開大眾的救亡陣線,但是魯迅先生給了他以迎頭的痛擊。魯迅先生在無論如何艱苦的環境中,永遠與人民大眾一起與人民的敵人作戰,他永遠站在前進的一邊,永遠站在革命的一邊,他喚起了無數的人們走上革命的大道,他扶助著青年們,使他們成為象他一樣的革命戰士,他在中國革命運動中立下了超人一等的功績。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和中華蘇維埃人民共和國中央政府為了永遠紀念魯迅先生起見,決定在全蘇區內:(一)下半旗誌哀並在各地方和紅軍部隊中舉行追悼大會,(二)設立魯迅文學獎金基金十萬元,(三)改蘇維埃中央圖書館為魯迅圖書館,(四)蘇維埃中央政府所在地建立魯迅紀念碑,(五)搜集魯迅遺著,翻印魯迅著作,(六)募集魯迅號飛機基金。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和中華蘇維埃人民共和國中央政府,已向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和南京國民政府要求:(一)魯迅先生遺體舉行國葬並付國史館列傳,(二)改浙〈江〉省紹興縣為魯迅縣,(三)改北平大學為魯迅大學,(四)設立魯迅文學獎全獎勵革命文學,(五)設立魯迅研究院,搜集魯迅遺著出版魯迅全集,(六)在上海北平聲京廣州杭州,建立魯迅銅像,(七)魯迅家屬與先烈家屬同樣待遇,(八)廢止魯迅先生生前一切禁止言論出版自由的法令。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與中華蘇維埃人民共和國中央政府號召全國民眾及全世界擁護和平同情中國民族解放的人士,一致起來要求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及南京國民政府執行上列的要求。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和中華蘇維埃人民共和國中央政府號召全國民眾,尤其是文學界,一致起來繼續魯迅先生光榮的事業,繼承魯迅先生的遺志,為中華民族的解放而奮鬥,為中國大眾的解放而奮鬥,為世界和平而奮鬥。
魯迅先生精神不死!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