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金庸和古龍的江湖世界合併會是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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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圓,萬梅山莊。
齋戒,沐浴,熏香,更衣。西門吹雪從房間走了出來。
中年人就站在庄門口。
西門吹雪望著他手中的木劍,道:
「這是你的劍?」
中年人點頭。
西門吹雪贊道:「好劍。」
中年人抬頭:「你知道?」
西門吹雪道:「不滯於物,不拘於器。草木竹石,亦劍非劍。」
中年人上下打量對方,也贊道:「好劍。」
西門吹雪雙手無劍,微微揚眉:「你知道?」
中年人道:「劍即是我,我即是劍。」
西門吹雪點頭:「本就是好劍。」
中年人三指拂過木劍,劍身微顫,悶沉的劍鳴不絕於耳。他說道:
「既如此,請。」
西門吹雪道:「再等等。」
中年人道:「等?」
西門吹雪道:「等不相干的人都出庄去。」
他忽然側首,朗聲道:「陸小鳳,已經十天十夜了,你還要待到什麼時候?」
陸小鳳從污泥中爬起來,將一隻蚯蚓裝入罐中,笑道:「兩位自管比賤,我只要挖滿六百八十一條蚯蚓,這便出庄。」
西門吹雪皺眉:「挖蚯蚓?」
陸小鳳懊惱道:「我打賭輸給了司空摘星,這老猴子別的不要,就只要老子挖蚯蚓。而且好死不死,偏偏比上回多了一條,還非得上西門吹雪家的院子挖,這混蛋,就愛看我變成一條爛泥里撈出的狗。」
西門吹雪道:「打賭?」
陸小鳳點點頭:「十天前我在嘉興煙雨樓喝酒,正有三分酒意,司空摘星突然坐到我跟前,說要跟我賭酒。本來我跟他大大小小也喝過幾場,倒也不怕,誰想這小子不知從哪學會的手段,硬是趁我不注意,順著指尖就偷偷把酒水逼了出來。」
西門吹雪道:「你輸了?」
陸小鳳道:「你以為我閑著沒事,就喜歡上你家挖蚯蚓?」
西門吹雪搖頭:「你撒謊。」
陸小鳳道:「我撒謊?」
西門吹雪道:「你若沒撒謊,司空摘星怎麼也會上萬梅山莊,而且,同樣在另外一頭挖蚯蚓,六百八十二條。」
司空摘星果然也在挖蚯蚓,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洗澡,活像一條爛泥里撈出的狗。
陸小鳳愕然道:「老猴子,你……你……」
司空摘星道:「別問我,老子打賭打輸了。」
陸小鳳踢了他屁股一腳,道:「你跟我賭酒一百八十三回,終於贏了一次,又在放什麼屁。」
司空摘星搖頭笑道:「那不是我。」
陸小鳳瞪圓了眼:「不是你是誰?」
司空摘星道:「有一位大理的段公子找我喝酒,拜託我上姑蘇燕子塢盜一個王姑娘的絲巾。我聽說大理段氏的無形劍氣無雙無對,沒想到這有形的酒水也能逼得出來,老子當場便答應了他,只讓他易容成我的樣子與你賭酒。」
陸小鳳道:「這位段公子又不會易容術,我怎麼會認不出來?」
司空摘星道:「段公子不會,我會,就算我不會,他身邊有一位阿朱姑娘也會,我們幫他化了妝,又教了幾天,只要趁著你有幾分酒意,保管認不出。」
陸小鳳道:「他怎麼找得到我?」
司空摘星道:「你前些日子,說要去嘉興找一位程姑娘敘舊,我跟段公子說,你只要上最好的酒樓,看到一個四條眉毛的人,那就是陸小雞了。」
陸小鳳只覺得自己踩進了一堆很大的狗屎,忍不住將蚯蚓罐子往司空摘星臉上一扣,笑罵道:「好啊,你這個賊骨頭,就這麼想看我挖蚯蚓?」
司空摘星輕飄飄躲開,也笑道:「我早說過了,你挖起蚯蚓來,實在是姿勢美妙,有板有眼,比京城的名角唱戲還好看。」他突然苦著臉,嘆了口氣道:「誰知道惡有惡報,你上了萬梅山莊,我幾天幾夜,都在笑你又得替我挖蚯蚓,結果,碰到了一個老頭子。」
陸小鳳瞭然,道:「你跟他賭什麼?」
司空摘星道:「輕功。」
陸小鳳吃了一驚,道:「你輸了?」
司空摘星道:「我跟他從嘉興跑到蘇州,沒多久我就把他遠遠甩在後面,誰知我剛到,他已經在蘇州的客棧里睡了一天。」
陸小鳳仍是張著嘴巴,簡直要把舌頭吞了進去,司空摘星是偷王之王,除了他自己和西門吹雪,他實在想不到還有誰的輕功能跟他媲美。他問道:「這個老頭子叫什麼?」
司空摘星道:「我只知道,他姓周。」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長身站起,罵道:「不對!他媽的,老子上當了!」
陸小鳳還沒說話,司空摘星已經道:「那個老頭根本沒打算比,蘇州客棧里睡覺的那個,是別人易容好事先在那誘我上當的!」
陸小鳳聽明白了,他開始哈哈大笑,司空摘星怒道:「有什麼好笑?」
陸小鳳道:「猴精一樣的司空摘星,如今卻被人騙了,還跟四條眉毛一起挖蚯蚓,你說好不好笑?」
司空摘星道:「不好笑,一點不好笑。」見陸小鳳目光閃動,便道:「陸小雞,你早就想到是誰騙我了,對不對?」
陸小鳳道:「能用易容騙過司空摘星一時的,除了他,還有誰?」
牆外,周伯通已經笑得在地上打滾,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周老前輩,在下已經配合你做了一場戲,騙得偷王之王上當,可以把甜兒還我了吧?」
周伯通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道:「你不知道這司空摘星平時姦猾得很,上回去全真教逛了一圈拉了泡屎還寫了字,把我那些徒子徒孫們嚇得夠嗆。」
楚留香道:「以他的身手,周老前輩還怕制不住?」
周伯通道:「打贏他有什麼難的?要比就比輕功,不過這小子輕功高強,我大概不相上下,還未必跑得贏,想了想,逗他一下才有趣,想不到司空摘星挖起蚯蚓來,比京城的名角唱戲還好看。笑死我也,哈哈哈……」
楚留香暗道:「這周伯通年紀一大把,行事卻好似頑童。」只好苦笑道:「但不知周老爺子把我那甜兒姑娘,捉去哪了?」
周伯通道:「那小娃娃啊,此刻正在擲杯山莊,和黃蓉這鬼丫頭、左輕侯一起,煮菜伺候老叫化呢。嘿,吃飯拉屎,有什麼好玩的,我去莊裡找獨孤求敗、西門吹雪打架去。」
他一溜煙繞到前頭,攀上牆邊大樹,遙遙望去,獨孤求敗與西門吹雪仍在對峙,心頭好生不耐,正沒奈何間,突聽庄門叩響,一個聲音道:「有人嗎?」
郭大路的酒癮已經憋了好幾天。
王動一直不動,他只好和林太平、燕七划拳,可惜輸了。
輸了就得出來找酒喝。
富貴山莊方圓數十里,莫說酒肆齊齊關門,簡直連螞蟻都被四個窮鬼逼走了,不知不覺,他又多走了幾里,這就看到了萬梅山莊。
可他連叩了十幾下大門,卻無人響應,郭大路怪道:「見鬼了,這麼大的莊園,怎麼就沒人睬我?」
正待再敲,右肩著人一拍,一回頭,老頑童卻閃到他左側,擠眉弄眼做了個鬼臉。
郭大路嚇了一跳,又立馬迎向前,好似見到了救星,握住他的手,道:「老人家,你一定要救我!」
周伯通皺了皺眉,瞧了他好一會,笑道:「你這小子,又沒人追殺你,好手好腳的救什麼,你瘋了不成?」
郭大路道:「我是瘋了,窮瘋了。老人家有這麼大的莊園,一定能救我。」
周伯通搖搖頭,擺手道:「這山莊不是我的,不過山莊的主人忙著打架,估計也沒空管你。」
郭大路聞言本有些沮喪,但立馬就眼睛放光,道:「打架,在裡面?」陡然來了興緻,一抬頭,發現牆邊大樹不知何時多了個青衣人,於是飛身上樹,道:「兄弟,借個位置。」
周伯通見那青衣人,微微一動,心道:「哪裡來的野小子,竟能趁老頑童不注意時,神不知鬼不覺溜近兩丈開外,有兩下子。」見獵心喜,也竄上大樹。
郭大路遙遙望見西門吹雪與獨孤求敗一動不動,怪道:「他們這是在打架,還是在談心?」
青衣人淡淡道:「既是打架,也是談心。」
郭大路搖頭道:「不對,他們嘴巴沒動啊,要打快打啊,還等什麼?」
青衣人道:「自然要等。」
郭大路搔搔頭,茫然道:「大哥,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嗎?」
青衣人道:「閑雜人間,兩人好不容易心靜,正式較技後,卻不知道對方會從何處出手,不論怎麼移動,都可能造成致命錯誤。你看,他們的眼神、肌肉,一分都未曾動過。」他面色凝重,道:「高手對決,往往分高下,判生死,所以必須要等,只等合適的良機。嗯,今日一戰,名不虛傳,不枉謝某特意趕來。」
忽然一人道:「既已趕來,那便接招!」
斜刺里勁風激蕩,拳影飄忽,正是老頑童空明拳堪堪襲至,青衣人袍袖一拂,側身避開,皺眉道:「老前輩為何?」
周伯通贊道:「好身法!」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雙手叉腰道:「莊裡兩人已在比試,老頑童無論如何是插不進去了,既然如此,將對帥,兵對卒,你這小子很有兩下子,咱們也來練練手!」
青衣人道:「且慢,老前輩,晚輩乃是使劍的。」
周伯通笑道:「那便快些出劍,也叫老頑童見識見識!」說罷施展雙手互搏之術,左手一招「空碗盛飯」,空空如也,右手一記《九陰真經》里的「大伏魔拳法」,剛猛無倫,陰陽相濟,便劈頭蓋臉朝對方打去。
青衣人嘆了口氣,默默伸出雙手,只見他左右手拇指齊斷,竟是再也無法握劍。
周伯通愕然頓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青衣人思緒飄忽,彷彿想起當年與燕十三那驚天動地的一戰,淡淡搖了搖頭。
周伯通不再問話,霎時間意興索然,不禁望向一旁的郭大路,心想拿這小子喂招倒也解癢,於是摩拳擦掌問道:「對了,你小子姓甚名誰,從何而來?」
郭大路咧嘴道:「我叫郭大路,大方的大,上路的路,我住在富貴山莊。」
周伯通瞧他戇直模樣,心道:「這小子也姓郭,與我那郭靖傻兄弟,倒是歪鍋配扁灶。」不禁生起幾分好感,笑道:「既叫富貴山莊,又怎麼會把自己窮瘋了?」
郭大路苦惱道:「富貴山莊上上下下,除了王老大那張床,其他早已經被變賣乾淨,連後院那棵梨樹,他等不及結果子,也讓我砍了當柴火賣了。」
周伯通叫道:「好傢夥,窮成這德行,你們那個王老大,又怎地不去找點活做?」
郭大路眨巴眼睛道:「你知道我們王老大有一個本事嗎?」
周伯通興趣陡長,道:「什麼好本事,快說。」
郭大路道:「我們王老大可以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堅持五天五夜。他懶成這個德行,又怎麼會去找活干?」
周伯通立馬豎起大拇指,道:「好本事!」
郭大路掏了掏耳朵,彷彿聽見最不可思議之事,道:「老人家你沒聽錯?你也覺得好本事?」
周伯通道:「自然好本事!想當年,老頑童與靈智上人那胖和尚賭賽一動不動,眼見快贏了,卻被黃蓉那小丫頭搗亂搞砸了,結果,你道如何?」
他想起舊事,神情興奮,啐道:「結果那胖和尚居然早已被點了穴道,老頑童自然比他不過。想不到這天底下居然還另有一人,有這等本事,走走走,帶我前去,與他賭鬥一番。」
郭大路驚訝道:「那酒……」
周伯通起了頑童心性,拍拍胸脯,道:「老頑童自己養蜜蜂釀酒,要酒有的是,少廢話,快走快走。」竟徑自拉著郭大路絕塵而去。
青衣人不動聲色,望著庄內的兩人。
庄內的兩人,依然一言不發!
深秋已至,萬梅未發,月光之下,枝葉婆娑。
陸小鳳與司空摘星仍在後院嬉笑爭吵,湖心小築內,燈光明滅不定,窸窣之聲忽然傳出,西門吹雪仍然不為所動。
在獨孤求敗面前,他內心終於堅如磐石,不為物擾,這是面對葉孤城時也不曾有的感覺。這一刻,正是他砥礪數載、畢生追求的境界。
湖心小築的門終於打開了,孫秀青挽著包裹,走了出來。
司空摘星立馬張大了嘴,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陸小鳳悠然道:「老猴子,你發什麼傻,還不叫西門夫人?」
司空摘星道:「她……她,江湖上不是傳說,西門吹雪為了練劍,甚至不惜殺死了自己的妻子?」話一說完,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陸小鳳道:「西門吹雪並沒有殺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他見孫秀青神色黯然,按捺住下文。
但是縱有嬌妻在畔,卻依然讓她獨守香閨,依然故我地、以身許劍。
不是無情,卻勝似無情。
「我知道他近日有一場決戰。」孫秀青道,「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我,終究還是要走的。」她望著陸小鳳,道:「陸大俠,往後……小女子仍是峨眉四秀,他……煩請你多加關照了。」
陸小鳳搖頭嘆道:「西門吹雪要當劍神,絕情絕義,恐怕,他不會需要我關照的。」
忽然,後院小門外,一個清脆的女聲輕輕道:「師姐,掌門師伯已接到你的書信,命芷若來接你了。」
孫秀青對陸小鳳、司空摘星道:「兩位大俠,保重。」
小門縫隙間,隱見外頭火光攢聚,忽然一雙眼珠子滴溜溜朝裡頭望來,陸小鳳心頭起疑,連忙對孫秀青擺了擺手,微微示意。
孫秀青會意,道:「周師妹,不過是接我,何以卻帶這麼多人?」
周芷若狠狠拉回方才探眼入內的宋青書,口氣如常,道:「掌門師伯說了,師姐是劍神西門吹雪的妻子,丈夫血債太多,此行回峨眉,路途難免兇險。」
孫秀青道:「師父他老人家,又在何處?」
周芷若道:「掌門師伯此刻正在松江府的擲杯山莊,與友人敘舊。」
擲杯山莊內,不只峨眉派掌門獨孤一鶴。
宋甜兒小心翼翼地將檸檬汁擠在乳鴿上,洪七公吮著手指,再也忍不住,抓起鴿子大快朵頤,一邊贊道:「甜兒丫頭,你這鴿子雖然簡單,味道卻絲毫不輸與蓉兒的叫花……」「雞」字未出,看到黃蓉端菜出來,立馬用鴿子肉堵住了自己的嘴。
宋甜兒只是撫著兩條辮子,道:「你們不是說楚大哥到這來了,我怎麼還未看到?」
洪七公赧然笑道:「甜兒丫頭,事情是這樣的,久聞松江左二爺鱸魚膾天下一絕,可是普天之下能讓他親手下廚的卻不過寥寥二人,其中一個呢,就是你楚大哥了。說來慚愧,老叫化那日食指大動,卻又不認識楚香帥,老頑童聽說了,竟自告奮勇,要來幫我……」他吮了吮手指的檸檬汁,又道:「這老頑童沒點正經,竟活生生把香帥船上的你劫了過來,好在這左二爺還肯賣你一點面子……嘿,蓉兒,你來了。」
黃蓉笑道:「師父,您老人家吃飽啦。」
洪七公一邊咽下口中肉,一邊拍著肚子道:「五分五分,享用了這碟,湊個七分,哈哈,好蓉兒,師父已經吃了那道『玉笛誰家聽落梅』、『二十四橋明月夜』,又吃了那道新菜,『魚龍潛躍水成文』,還有那個湯,『玉……玉……』」
黃蓉提醒道:「玉碗盛來琥珀光。」
洪七公咽了口唾沫,道:「不錯不錯,這次又是什麼新花樣?」
只見黃蓉端來個空碟,洪七公笑道:「敢是老叫化老眼昏花了,這道菜叫什麼名堂?」
黃蓉道:「這道菜,叫『飛雪連天射白鹿』!」
洪七公涎水直流,道:「鹿肉是個好東西,在哪呢?」
黃蓉嫣然道:「在盤子里啊,這雪是白的,鹿是白的,當然就是白白凈凈,空空如也呀。」
洪七公哈哈大笑,道:「你這鬼靈精丫頭,又來消遣你家師父,再沒菜,老叫化可要走啦。」
黃蓉小嘴一扁,道:「師父有了甜兒酸兒,哪裡還會記掛著蓉兒,師父要走了,師父早就不疼蓉兒啦。」假意泫然欲泣,宋甜兒立馬上前道:「蓉姐姐,洪老前輩跟你逗著玩呢,你廚藝如此了得,甜兒怎麼比得上?」
黃蓉見她嬌俏可愛,心中喜歡,連忙握住她的手道:「甜兒妹妹,別這麼說,我也是跟師父他老人家逗著玩呢。」兩人莞爾一笑。
這時候,擲杯山莊的主人左輕侯走進了內室。
「洪老幫主,宴席已備好。還請老前輩前去大廳主持。」
洪七公連忙擺手道:「別別別,別來這套,老叫化風餐露宿慣了,左二爺賞條魚,讓老叫化在角落裡啃便是,哈哈。」
左輕侯道:「洪老幫主言重了,請。」
洪七公嘟噥了幾句,他本是上門來吃鱸魚膾,誰想趕上了左輕侯宴請各大門派之首,致使行事處處拘禮,渾身頗不自在。
還沒進大廳,就聞到了鱸魚膾的香味,中人慾醉。
洪七公垂涎三尺,道:「有鱸魚膾,還有蒓菜羹,松江秀野橋下四腮鱸魚名馳江湖,光聞這味道,就知道不虛此行。」他轉過頭道:「蓉兒,我那傻徒弟靖兒,今日怎地沒來,好沒口福。」
黃蓉不答,卻面露警惕神色,輕輕道:「師父,您老人家不覺得有古怪嗎?這左二爺幾十年來,只為兩人下廚,怎地今天突然破例?」
洪七公一邊聞著香味,隨口道:「蓉兒,你又多心了,武林中人有福同享,分所應當。況且這左二爺素來俠名遠播,又是楚留香的朋友,能有什麼古怪……」一邊禁受不住誘惑,早就循著香味闖進了大廳。
廳內,不只有峨眉派掌門獨孤一鶴,還有少林寺方丈方證大師,武當掌門沖虛道長,華山掌門穆人清,全真教掌教馬鈺道長,明教教主張無忌,靈鷲宮尊主虛竹等。
嵩山、崆峒、崑崙、點蒼……甚至西域金剛門……武林中有頭有臉的門派之首,竟已悉數到齊。
為了照顧出家人,還特地讓苦瓜大師備了拿手的素席。洪七公往來招呼,吃得不亦樂乎,險些連指頭都要吞進去了。
酒過三巡,左輕侯執杯漫聲吟道:「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眾人不知他何以出言,霎時間面面相覷,均不知如何介面。
「此言差矣!」人群中有人忽道。
眾人循聲望去,見是華山派掌門「神劍仙猿」穆人清。此翁融華山氣宗劍宗之所長,武藝登峰造極,卻生性古怪,獨來獨往,只聽他捋須淡淡道:「我輩行俠江湖,固系天下蒼生,卻天不拘、地不管,試問何來君主之說?」
獨孤一鶴道:「穆掌門,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自滅絕師太於萬安寺仙逝以來,其師兄獨孤一鶴力排眾議,躍居掌門之首,在武林中得享一時風光,他已有幾分醉意,笑道:「廟堂有廟堂的法律,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他有他的君主,我們也有我們的盟主,想當年大俠公子羽名揚四海,我七大劍派、三十九大門派、幫會、教門盡皆影從,何等威風……」
「阿彌陀佛……」方證大師突然打斷道,「昔年公子羽行俠仗義,創下煊赫聲名,然則後來權傾一時,卻貪慾交熾,剪除異己,妄圖控制各大門派。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既有第一步,便有第二步,當了盟主,稱霸江湖,下一步,便是逐鹿中原,問鼎九州,哪管生靈塗炭……罪過罪過。」
獨孤一鶴臉色一沉,淡淡道:「方證大師,怕也是道聽途說吧?」
穆人清道:「方證大師所言極是。當年我華山叛徒岳不群以掌門之尊,居然甘為公子羽肱股,屠殺了我劍宗多少精銳,華山派險些毀於一旦……」
洪七公冷笑道:「公子羽當權之時,丐幫幫主里也出了楊康、游坦之等不少奸賊,若非老乞丐當時雲遊海外,否則非得會他一會。」
沖虛道長哈哈一笑,道:「幸得傅紅雪傅大俠替我們除了江湖一大害,否則今日老道焉有機會與各位共進杯酒之歡?」
左輕侯輕咳了一聲,道:「若左某說,公子羽至今……尚在人世呢?」
眾人紛紛停箸,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嵩山掌門左冷禪道:「早有聽聞,當年傅紅雪放了對手一馬,公子羽得以退隱江湖。所以……」他壓低了聲音,又道:「那孔雀翎和記載了七種無上絕學的《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也尚在人世……」
崑崙掌門何太沖冷笑道:「我琢磨著左掌門的意思,好像是要效仿昔年《辟邪劍譜》、《九陰真經》的浪頭,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吧?」
左冷禪哼道:「何懼內,你放什麼屁?」
何太沖怒道:「姓左的,你叫我什麼!」
「都給我住嘴!」泰山掌門天門道長吹鬍子瞪眼,轉向左輕侯道:「左二爺,你說公子羽尚在人世,是什麼意思?」
左輕侯飲盡杯中酒,悠然道:「公子羽不僅尚在人世,而且已重出江湖,擲杯山莊仍然歸順於他,他老人家還讓我問大家的意思……」
天門道長青筋爆出,喝道:「問什麼?」
左輕侯徐徐道:「今日之後,是忠是逆,全憑諸位一言。」
「哼!」洪七公重重拍案而起,「老乞丐算是弄明白了,左二爺今日把大家召集在此,便是妄圖讓公子羽重掌武林。我現在就告訴你,老叫化雖已不是丐幫幫主,但不管過去還是以後,丐幫上上下下,都只奉『俠義』二字,斷不會以公子羽為尊!請了!」說罷拂袖便去,才走出數步,突然筋力俱竭,洪七公瞪圓雙目,指著桌上飯菜,怒道:「你……你……」
張無忌想起什麼,一提氣,不由大驚失色,道:「十香軟筋散!」不禁心道:「敏敏叛出家門後,曾攜帶十香軟筋散的解藥,說是日後行走江湖,只怕萬一。我那時還笑她心眼太多,慚愧。」遵趙敏之言,因解藥有限,他常常攜帶兩人分量,此刻趙敏不在身邊,他服下解藥後,發現身邊虛竹亦察覺有異,卻依然雙目清亮、神色溫潤,不禁暗佩:「這位靈鷲宮尊主,武藝不在我之下。」便悄然將解藥遞了過去,道:「潛心運氣,靜觀其變。」
虛竹接過道:「多謝!」
赴宴之人已感到飯菜的異樣,西域金剛門的火工頭陀站了起來,獰笑道:「不錯,這是我西域的十香軟筋散,無色無味,中毒者筋骨酸軟,內力難施,諸位不用白費氣力了!」
方證大師一邊運氣,一邊沉聲道:「敢是西域金剛門,已投靠了公子羽一脈!」
獨孤一鶴哈哈大笑,站起身道:「歸順公子羽大俠的,可不只金剛門。」敢情他也服了解藥。
左輕侯神色如常斟酒自飲,望著軟癱倒地的洪七公與黃蓉,道:「我早知道丐幫自命俠義,當年鏟奸除惡的洪老幫主,今時力阻外敵的蕭幫主,都是頑固不化,是以連請帖也未曾奉上。今日洪老幫主自投羅網,倒是意想不到。」
洪七公哼道:「峰兒今時忙於調和中原與韃子的矛盾,無暇赴宴,即便來了,結果也是一般!」
左輕侯逐一掃過各大門派,目光定在何太沖身上,道:「何掌門,你意下如何?」
何太沖陪笑道:「左二爺,有話好說。」
左輕侯一字一句道:「少廢話,是順是……」
何太沖忙道:「順順順,日後我崑崙派上上下下,全聽從左二爺……哦不,全聽從公子羽大俠號令。」
左輕侯輕輕嗤笑,道:「賜解藥。」又轉向左冷禪,道:「左大掌門,你呢?」
左冷禪冷哼一聲,道:「我若順了,又如何?」
左輕侯道:「那《大悲賦》上的絕學,任君抉擇!」此言一出,盡皆嘩然,當年武林傳言,公子羽橫行天下,唯孔雀翎及《大悲賦》上的武功可摧之,其中記載的七種絕學的威力,可見一斑。
左冷禪思忖半晌,又道:「我還有一願,歸順之後,五嶽劍派,由我統領!」
左輕侯撫掌笑道:「左掌門果非池中之物!相信公子羽也必會應允。」
左冷禪道:「好!左二爺,你姓左,我也姓左,從此以後,我們仍是一家。」
天門道長啐道:「無恥小人!」
左輕侯的目光已掃向全真教掌教馬鈺。
馬鈺閉上眼,長嘆一聲,道:「全真教自重陽祖師創教以來,一直是名門正派,貧道不才,未能將家師絕學發揚光大,卻也不會自甘墮落,任強權加身、小人逞凶!」
左輕侯寒聲道:「這麼說,馬道長是不答應了?」
馬鈺決然道:「不錯!貧道久慕洪老幫主英風,願與他老人家、共存亡!」
天門道長喝道:「說得好!姓左的,有本事,把我們一股腦殺得乾乾淨淨,我武林正道同氣連枝,也要踏平你擲杯山莊!」
左輕侯望了望馬鈺和洪七公,擊掌三下,後院忽然轉出了兩個人。
趙志敬和游坦之。
洪七公恨恨道:「好奸賊,丐幫的敗類,原來你還未死!」
游坦之道:「洪老幫主尚未歸天,我又怎麼會先行一步?」
「志敬!你怎麼會在這!」馬鈺也驚道。
趙志敬低聲叫道:「掌教師伯!」面色頗為尷尬,手足無措,左輕侯寒聲道:「趙志敬,你還記得你此行要務嗎?」
趙志敬挺直了腰板,咳了一聲,強撐著道:「弟子記得!掌教師伯為奸人所害,臨死前將掌教之位託付於我,弟子決意率全真教教眾,奉公子羽大俠之命,剷除兇手。」
馬鈺瞪圓雙目,喝道:「趙志敬,你說什麼!」
左輕侯道:「趙志敬、游坦之,還不動手!」
趙志敬走近馬鈺,拔出劍,支吾道:「掌教師伯!你……你不幸遇難,弟子定會早晚三炷香,以……以祭你在天之靈!」
馬鈺長嘆一聲,閉目待死。
趙志敬長劍遞出,忽然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勁風狠狠掃了過來,他矍然一驚,卻已不及躲閃,喉頭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也不由自主,飛出兩丈開外,重重撞在牆上。
洪七公贊道:「好一招『亢龍有悔』!」
游坦之見對方來了救兵,不敢怠慢,當下運起「冰蠶寒毒」,足下甫動,一股沛然掌力已然席捲而至,游坦之大驚失色,回身自救,兩股掌力相交,砰地一聲巨響,游坦之踉蹌退開兩步,真氣鼓盪,有如翻江倒海,極為難受。
黃蓉忽然咯咯一笑,叫道:「靖哥哥,你怎麼這時才來!」跟著扶洪七公起身。
來者正是郭靖。他與游坦之對了一掌,只覺對方內力陰寒無儔,險些破體而入,心中暗驚:「此人功力如此了得!」他不知游坦之融冰蠶寒勁及易筋經絕學於一體,內功雄厚毒辣,端地當世罕見。於是暗暗調息須臾,才踏步向前,道:「師父,蓉兒,你們沒事吧?」
洪七公輕輕拍了自己一下巴掌,苦笑道:「饞嘴誤事,饞嘴誤事。」
黃蓉嫣然道:「左二爺一反常態,以鱸魚膾宴請眾掌門,我已經覺得奇怪,但擲杯山莊的莊主一直行事正派,況且又有少林、武當諸位掌門在側,蓉兒也不好多加懷疑,只是以防萬一,還是讓靖哥哥在左近伺機而動。幸虧左二爺席上一直提防師父、方證大師等人有無動筷,蓉兒才能躲過這十香軟筋散一劫。」她從袖中掏出一塊絹帕,裡頭包著她悄悄吐出的飯菜。
郭靖站在兩人身邊,喜道:「好蓉兒,還好你機警。」
洪七公瞪著游坦之,道:「靖兒,替我把這丐幫的敗類除了!」
郭靖大步上前,朗聲道:「是!」未敢心存小覷,深吸一口氣,雙掌向前平推,便是一招威力極大的「震驚百里」,游坦之氣息一滯,不欲直攖其鋒,順手抄起一張太師椅擋住,「嘩喇喇」數聲,椅子四分五裂,游坦之繞至席邊,運起星宿派的腐屍毒,抓起天門道長便朝郭靖擲去。
郭靖驚道:「道長!」正要伸手接過,洪七公忙道:「靖兒快避開!」
郭靖不暇多想,側身讓開,天門道長重重摔在地上,面色青紫,眼見是活不成了。
眾人驚呼,眼見天門道長身中十香軟筋散,竟遭此橫禍,都悲痛莫名,游坦之順手一抄,又抓起功力未復的何太沖,向郭靖扔去。
郭靖出腳踢開,喝道:「奸賊,丐幫可有這等陰毒武功嗎!」
游坦之不言,正要再抓一人,突然劍鋒一寒,他忙不迭避開,敢情慌不擇路,竟抓向了已然歸順己方的獨孤一鶴。
火工頭陀怒道:「混賬!自己人也想傷,左二爺,休怪我們袖手旁觀了!」
游坦之抓錯了人,還未給他喘息餘裕,郭靖縱身躍起,施展雙手互搏之術,左手一招空明拳的「空屋住人」,右手「飛龍在天」,居高臨下,游坦之仗著掌力陰毒,令郭靖不敢過分加身,饒是如此,也是左支右絀,頗為狼狽。
洪七公提醒道:「靖兒,此人內力了得,招式卻不濟,不要與他硬拼。」
郭靖道:「是,師父。」變招疾速,左手屈指一彈,施展岳父大人嫡傳的「彈指神通」,右手微劃半弧,又是一招亢龍有悔,轉眼之間,兩人拆解三十來招,突然郭靖左掌前探,右手倏地襲其小腹,正是降龍十八掌里的「或躍在淵」。待其阻擋,右手未等招式用老,已化為《九陰真經》里的「手揮五弦」,拂中對方手肘天井穴。
游坦之右手一麻,郭靖趁勢而上,一招「龍戰於野」,噗的一聲,擊中其右胸,只聽他一聲慘叫,想是臟腑俱裂,魂歸於天了。
眾人見郭靖轉瞬之間便了賬趙志敬、游坦之,齊聲喝彩,穆人清道:「恭喜七兄,教了一個好徒兒。」
洪七公望向左輕侯道:「靖兒,除惡務盡。」
郭靖道:「好!」正要上前,忽然身後黃蓉叫道:「哎喲。」
郭靖忙回頭道:「蓉兒,怎麼了?」
黃蓉緩緩坐倒在地,秀眉微蹙,道:「靖哥哥,蓉兒筋骨酥軟,內力……竟是施展不開。奇怪,我沒吃那飯菜,如何也中毒了?」郭靖抬眼一瞧,左輕侯、火工頭陀等人莫不如此。
虛竹剛剛衝破十香軟筋散的障礙,正要站起,卻又軟倒,腦中四個字清晰地浮現出來:
悲酥清風!
一個人道:「諸位掌門,別來無恙。」
慕容復走了出來。
黃蓉見他手中瓶子,道:「靖哥哥,定是他放的毒氣。」
郭靖當年吸食梁子翁的蝮蛇之血,本來百毒難侵,可這悲酥清風何等厲害,只過得片刻,他的肢體活動也頗不如意,若非那蛇血的護體功效,他早便和其他人一般、癱軟倒地了。
郭靖見慕容復走向左輕侯,竟似不以己方為意,忙凝神運氣,驅除體內毒質。
左輕侯哼哼道:「慕容復,快給我解藥,殺了這些不服之眾。」
慕容復斜眼睥睨道:「左二爺,你可記得應承我之事。」
左輕侯怒道:「公子羽答應你做靈鷲宮之主,統領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一干人馬,助你復國,又何曾反悔過?快把那臭瓶子給大家。」
慕容復笑道:「光三十六洞七十二島,恐怕不夠!」
左輕侯一怔,怫然道:「你什麼意思?」
慕容復道:「游幫主已然命喪黃泉,丐幫群龍無首,那怎麼行?」
左輕侯怒道:「好啊,你做了靈鷲宮尊主不夠,竟還想得寸進尺?哼,所以你等到游坦之被殺才出現,慕容家果然打的好算盤!」
慕容復道:「左二爺息怒,現在你才是公子羽身邊的肱股,還望左二爺念在慕容複復國心切,替在下美言幾句!他日我復國成功,封疆列土,仍聽尊駕號令。」他突然跪下,連磕了幾個響頭,左輕侯神色稍和,道:「我曉得了。」
慕容復上前替他解毒,望向火工頭陀獨孤一鶴兩人,卻不施救,心道:「金剛門、峨眉派勢力不小,解藥在我手,待會再慢慢盤算於他們。嘿,實是天賜良機。」
左輕侯瞥了郭靖一眼,恨聲道:「慕容復,殺了這小子。」
慕容復方才已見郭靖神威,而且毒氣施放後,此人居然尚能動彈,此刻雖作打坐運氣模樣,卻不知是虛是實,不禁頗為忌憚,於是道:「這小子已然束手就擒,左二爺辦正事要緊,殺他,倒不必急於一時。」
左輕侯心中慍道:「混賬,定是怕在天下英雄前丟失顏面,哼,無膽鼠輩!也罷,難道除了你慕容復,我們便無人可用了?」想起要事,對著方證、沖虛二人,道:「少林、武當歷來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卻不知方證大師、沖虛道長考慮得怎麼樣了?」
沖虛哈哈一笑,道:「老道雖是方外之人,卻也知道一個粗淺的道理。」他盯著左輕侯,一字一句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貧道倒也想看看,公子羽能扶持哪個叛徒,代為少林、武當之主。」
左輕侯漠然道:「你想不到?」
方證、沖虛瞳孔驟然收縮。
只因他們看到了兩個人。
兩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叛徒。
無花和木道人。
無花,詩詞書畫俱妙絕天下、少林弟子中的第一高才。
木道人,自號「下棋第一、喝酒第二、使劍第三」的武當名宿。
現在,這兩個人卻站在了敵對的一方。
黃蓉不想十香軟筋散後,尚有悲酥清風,饒她素來機狡,此刻也一籌莫展,嘟噥道:「師父,這左輕侯壞死啦,你不是說他是楚留香的朋友嗎?」
無花笑道:「我也是楚留香的朋友。」
木道人也笑道:「我好像還是陸小鳳的朋友。」
無花笑得更愉快:「好像是的。」
正在這時,窗外,忽然輕輕地傳來了一聲嘆息。
慕容復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出來!」手一翻,掌力吞吐,窗格打落在地,窗外卻已無人影。
左輕侯一直神色悠然,聽到這聲嘆息,卻浮現出從未有過的陰霾。
他閉上眼,緩緩道:「楚留香,你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話音方落,楚留香已站在大廳之內。
沒有人看到他如何出現,大家只聞到一股淡淡的鬱金花香,如同春日熏人。
左輕侯看著他:「你已經知道了?」
楚留香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左輕侯沉聲道:「說下去。」
楚留香道:「可惜。」
左輕侯道:「可惜什麼?」
楚留香道:「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惜。」
左輕侯寒聲道:「胡說八道。」
楚留香道:「說到底,你也只是公子羽身邊的一枚棋子。」
左輕侯皺眉:「你知道什麼?」
楚留香道:「當初司空摘星頑童心性,入全真教偷東西,偶然聽到趙志敬和公子羽下屬密議篡位之事,便告訴了陸小鳳。之後我們與葉開幾人一同調查,便已知道公子羽重出江湖的消息。」
左輕侯道:「說下去。」
楚留香嘆道:「當你以鱸魚膾邀請各大掌門,我還道你們決意聯手商議對付公子羽的大計,便趕來瞧一瞧熱鬧。左二爺,枉我如此信任你,卻沒有想到,昔年摯友,竟已淪落至此。」
他轉向一邊,柔聲道:「好甜兒,讓你受苦了,再等會。」
宋甜兒連忙點頭。
左輕侯冷冷道:「就這樣?」
楚留香搖搖頭:「西門吹雪與獨孤求敗決戰,本只有寥寥幾人知曉。孫秀青不想讓西門吹雪多生牽掛,決意回歸峨眉,並給師父獨孤一鶴寫了信,告悉緣由。她本讓獨孤一鶴保密此事,不想沒過多久,便已天下皆知。」
左輕侯道:「泄露此事的人,也可能是萬梅山莊的庄丁。」
楚留香點點頭道:「不錯,但要捏造是非,傳出萬梅山莊中有劍神的秘笈,卻只能是武林中人所為!」
左輕侯道:「哦,竟傳出了此事?據我所知,西門吹雪以殺人練劍,並未錄有秘笈。」
楚留香道:「世人又怎會知曉?萬梅山莊周圍,除了眾峨眉派弟子、武當棄徒宋青書,還有青城派虎視眈眈。當年余觀主覬覦『辟邪劍譜』盡人皆知,此次我們捉住他問話,才知道又有人趁機以訛傳訛,以所謂『劍神秘笈』,妄圖讓武林宵小們坐收西門吹雪與獨孤求敗的漁利,引發又一輪爭鬥,而削弱各方勢力。」
左輕侯道:「這個人不是峨眉派的獨孤一鶴?」
楚留香道:「若是獨孤一鶴,他怎麼還會讓峨眉派、青城派一同前去?」
左輕侯道:「所以……?」
楚留香道:「所以,這個挑起各大門派紛爭的人,只能是別人,聯繫今日情景,他……就是公子羽!」
左輕侯道:「公子羽心機深沉,既如此,左某跟了一個明主,香帥該替我開心才是,又有何可惜?」
楚留香道:「你還沒瞧清楚形勢么?」
左輕侯道:「左某隻知道,形勢對你們不利。」
楚留香道:「左輕侯啊左輕侯,各大門派掌門一夕暴斃,天底下怎會有這麼巧的事,即便無花、木道人這些替身掌管少林、武當,又如何解釋此事?如何能服眾?」
左輕侯道:「若是我,自然是號召大家,以捉拿真兇服眾。」
楚留香搖頭:「真兇是誰?」
左輕侯愣住。
楚留香道:「我若是公子羽,最好的辦法,便是昭告武林:『左輕侯擺下鴻門宴,圖謀不軌,在下已替各門派掌門手刃此魔頭,報仇雪恨了』。」
左輕侯瞳孔猛地收縮,道:「不可能!」
楚留香道:「找一個替死鬼,自然是比捏造一個子虛烏有的『真兇』,來得更方便。」
左輕侯仍舊搖頭,厲聲道:「不可能,左某如此幫他……」
楚留香凝望著他,忽然問道:「左二爺自始至終未曾出手,想必是……有傷在身吧?」
左輕侯色變道:「不錯,我與他聯手才……」
話未說完,他的表情已然凝固,額間多了一個針孔一般的創口。
「香帥說的沒錯,找一個替死鬼,確實更方便。」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如從地底冒出。
公子羽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他戴著青銅面具,掩不住一頭白髮。
楚留香望著左輕侯的屍體,面露哀色。
公子羽坐在堂中的檀木椅上,道:「香帥推斷得不差,可惜,還是漏算了一件事。」
楚留香道:「什麼?」
公子羽道:「其他人都已中毒,你孤身一人,根本……毫無勝算。」
無花、木道人、慕容復走近了他。
楚留香摸著鼻子,淡淡笑道:「公子羽為掌控武林,不僅對掌門們圖謀不軌,還處心積慮剪除各門派勢力,你們還奉他為主?」
木道人悠然道:「若沒有公子羽的手段,恐怕我們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當上掌門。幾隻螻蟻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公子羽雙手一合,道:「左輕侯仗著毒藥,以為穩操勝券,廢話太多,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無花,木道長,慕容復,殺了他們。」
無花向前邁出了一步。
楚留香又嘆了口氣。
他覺得這一天嘆的氣,恐怕比一輩子加起來還多。
無花笑道:「楚留香是不會嘆氣的。」
楚留香道:「一個人有了天大的煩惱,難免會嘆氣。」
無花道:「很快你就要榮登極樂、皈依我佛,又有什麼可煩惱的?」
楚留香搖搖頭,道:「你知道我從不願殺人,更不願殺你。」
無花道:「但你也知道,你不願殺我,我卻要殺你的。」
楚留香道:「你不願他們插手幫你?」
無花道:「楚留香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楚留香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笑道:「你這句話倒也奇怪,我若是個姑娘,恐怕就跟你走了。」他雙目中突然閃過一絲異色,又道:「可惜你不願他們幫你,我卻要他們幫我。」
張無忌和虛竹,忽然站到了他的身邊。
楚留香道:「你們各懷鬼胎,進進出出,廳內的情景,還不如我在外頭偷看的仔細。」
悲酥清風本源自西夏一品堂,而虛竹,正是西夏國的駙馬爺。
他醒悟到慕容復所用毒氣,當機立斷,便掏出了隨身攜帶的解藥,才得與張無忌一同倖免。
而這些細微的動作,都教外頭的楚留香瞧在了眼裡。
慕容復的臉色已經變了。
公子羽卻開始大笑,笑聲有些尖銳,有些陰陽怪氣,令人說不出的反感。
大笑聲中,楚留香與無花突然出手!
楚留香攻向了慕容復,無花卻出掌擊向了虛竹!
只因他們知道,慕容復有悲酥清風,虛竹卻有解藥,這兩樣東西,都足以掌握戰局。
決不能讓這兩人抽空施毒,或救助郭靖黃蓉。
公子羽還坐在檀香木的椅子上,換了一個姿勢,好像要更舒服地看著對手們去死。
木道人緩緩抽出長劍,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劍穗,對張無忌道:「只剩我們兩個人了。」
張無忌拱手道:「晚輩張無忌,源出武當門下,今日便以太師父嫡傳的武功,為武當派清理門戶!」
言語之間,左腳虛,右腳實,身子傾側,雙掌次第翻出,正是太極拳里的一招「攬雀尾」。
木道人貴為武當長老,雖遊戲江湖,卻早聞這個祖師爺心愛徒孫的大名,今日與他初見,觀其面,悟其神,著實稱得上由實返虛、自真歸朴,便知其內功修為已臻化境。這時見他簡單起式,招式雖緩,其意卻延綿不絕,凝重如山卻又輕靈如羽,便如同修習了數十年一般。
木道人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握緊了劍柄!
他的手削瘦、乾燥、穩定,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在他的劍下,不知葬送過多少人的性命。
他避世十多載,本以為天底下除了獨孤求敗、西門吹雪,再無高手,如今只看了張無忌一招,才知道小瞧了天下英雄。
木道人微微一笑,終於出劍!
風起於青萍之末。
無花出掌的時候,沒有青萍,卻在斗室之中,迸起了一陣狂風。
他的僧袍在掌風中獵獵作響,虛竹大駭:「少林寺的『風萍掌』!」眼見對方掌到,一斜身,雙掌劈出,這一掌蘊含無崖子數十載內力,掌法平平,威力卻雄渾無比,無花微微變色,腳步急轉,僧袍卻已被劈落一截。
「少林韋陀掌,『山門護法』。」無花打量著虛竹的俗家衣服,皺眉道,「你也是少林弟子?」口中言語,手腳卻絲毫不慢,右指掩於飄飄大袖中伸手一彈,只聽嗤地一聲,虛竹的肩膀衣料也被撕落一角。
「靖哥哥你看,這和尚哪裡學的彈指神通!」黃蓉忙道。
洪七公阻道:「蓉兒,你靖哥哥正驅除毒質,切莫擾他。」跟著低聲道:「那公子羽正盯著三人打鬥,老叫化猜想,他待會兒定會偷襲,便如殺死那左輕侯一般!」
無花那一指指力已罩住對方半身,卻戳不破虛竹北冥護體真氣,心中動念:「人人都說我是少林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想不到此人相貌粗野,武藝竟似在我之上。」
虛竹道:「對,小僧……不,我本是少林弟子……」憶及當初與鳩摩智一役,心中動念,施展「小無相功」,食指中指輕輕搭住,也彈了三彈,這三下真氣激蕩,當年尚可遙擊鐘磬,此刻近距離施展,更是威不可擋,無花臉色大變:「『拈花指』!」
虛竹心道:「這位無花師兄佛法精湛,卻也未曾習練道家武功,果然也被小僧唬弄。」更不答話,回思當年與鳩摩智過招情形,縱身躍起,依樣畫瓢,雙腿連環,連踢六腿,正是小無相功催動的「如影隨形腿」。
妙僧無花素來自負,此刻接連見到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驚訝之色已然無以復加,但他武功畢竟毫不含糊,一一避過,轉眼間對方拳風虎虎,竟施展出了另一絕技「大力金剛拳」。
虛竹招式百變,慕容復變得更快!
轉眄之間,他長劍在手,已接連變換了蓬萊派、青城派、少林派十數家門派的劍法,甚至以劍為刀,接連使出五虎斷門刀、八卦刀等功夫,在場諸位,均是一派之長,見他所學之博之豐,都有嘆為觀止之感,可惜縱使他如何變化,卻還是傷不到楚留香一根毛髮。
他早就聽聞楚留香一生未嘗敗績,今日交手,以他還施水閣所學,卻瞧不出楚留香的武功來路。
既像大旗門,又如常春島,而輕功超凡絕倫、靈動自如,又絲毫不在段譽那臭小子的凌波微步之下。
他自然瞧不出,因為楚留香所使的,本就是天底下最平凡的招式。
簡單、威力平平,但只要楚留香施展出來,卻往往最有效,勝過那些糊里花哨的虛招皮囊。
大音希聲,大巧若拙,武學的真諦,豈非就是如此?
當年慕容龍城以「斗轉星移」絕技,縱橫江湖,姑蘇慕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威名,多由此而來。
這招借力打力,可轉移敵方攻擊,箇中奧妙,就在一個「借」字。
可眼下楚留香東出一招,西出一腿,看似毫無章法,到了跟前,卻無不妙到毫巔,慕容復空有「斗轉星移」絕技,竟不知從何借起。
秋風涌動,烏雲蔽月,突然半空中電光一閃,噪耳的霹靂震動了整座山莊。
大廳之內,紗罩中的燭火瑟瑟發抖。
慕容復久攻不下,心中焦躁,望向宴席上或閉眼運氣或凝神觀戰的諸位掌門,歹念忽起,心道:「大丈夫不拘小節,此舉雖不夠磊落,但只要能成大業,我慕容復又有什麼遷就不得的?」這一念頭剛剛閃逝,手中長劍驀地向沖虛道長擲去!
楚留香臉色微變,騰身縱起,踢開那柄長劍,下盤頓時露出空門。
慕容復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駢指向楚留香環跳穴點去,正是慕容博親授的絕學「參合指」。
便在此時,公子羽手中的繡花針也已出手!
只因為楚留香、虛竹、張無忌三人在他看來,楚的武功未必最強,卻是最難纏的敵人。
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強敵左右環伺,要想避開參合指、又躲開公子羽的繡花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半空中的霹靂接連落下,楚留香似是一聲驚呼。公子羽臉上罩著青銅面具,開始放肆地獰笑。
但等到電光閃過,楚留香輕飄飄地落在沖虛道長的椅背上,公子羽慕容復兩人卻再也掩蓋不住驚惶。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天底下竟有如此輕功。
這記致命的攻擊,還是叫楚留香避開了,只因他是楚留香。
勝負已分。
旁邊的戰局如同狂風驟雨,張無忌與木道人卻如對弈、如品茗,太極雲手綿若無骨,兩儀劍法古樸渾厚,絲毫不見煙火之氣。兩人一推一送,一拒一迎,看似遲緩愚鈍,實已含蘊武當百年武學的精華。木道人面不改色,卻愈斗愈是心驚:這張無忌小小年紀,太極拳中不管哪一招,單鞭、提手上勢、高探馬,無不如行雲流水,當真如祖師爺所傳,一招一式節節貫穿,恰似長江大海滔滔不絕。口中叫道:「小心了!」長劍圈轉,劍勢一變,化為「太極劍」中的一招「大魁星」,猝起不意,張無忌一時不備,臂上嗤的一聲,被拉出一道口子,眾人驚呼出聲。
哐當一聲,慕容復擲出的劍正好被楚留香踢飛,落在了張無忌身邊。
眼見木道人劍尖抖動,划了三個圓圈,正是極厲害的一招「三環套月」,張無忌不暇多想,足尖挑起長劍,順手便是太極劍的「左攔掃」,搭上木道人的劍身。
木道人只覺長劍一沉,身子不由自主被對方帶開。有道是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想不到他太極劍多年修為,至柔對至柔,竟還略遜一籌。
張無忌技成以來,六大門派、阿大阿二阿三、玄冥二老、波斯風雲月三使……經歷無數對手,若論武功之高,卻以此翁為最,甚至直追祖師張三丰。武當有此長老,沖虛道長不免稍落下風,也難怪他苦心孤詣,要貪圖那掌門席位。張無忌手心冷汗直冒,深吸一口氣,謹記太師父言傳身教「神在意先」四字,以意馭劍,端地千變萬化。
只見兩人雙劍交錯,劍尖不住顫抖,抖落出一個又一個圓圈,真氣所至,騰升出一縷縷清氣,恰似亂花馥郁,楊柳堆煙,令人目不暇接。突然木道人長劍斜引,張無忌不約而同,劍招斜飛,兩人手心一震,雙劍竟齊齊被盪開。
木道人袖中寒光一閃,又一柄短劍忽地迎面刺來!
張無忌大驚失色,不自禁地便使出了乾坤大挪移的招式,縱然木道人閱遍武當絕學,也想不出這招,短劍莫名倒轉,竟刺入了自己的右肩,霎時間鮮血淋漓,眾人彩聲雷動。
張無忌叫道:「慚愧!這不是武當派的武……」
言未盡,木道人拔出短劍,喃喃道:「好,好,如此……你還想當武當掌門么?」說罷哈哈大笑,揚長而去,再也不瞧公子羽一眼。
大智無定指、因陀羅抓……虛竹憑藉記憶,以小無相功催動一招又一招七十二絕技,無花瞧出個中名堂,冷笑道:「招式雖然相似,這用勁的法門,怕是不對。我還以為少林什麼時候,竟出了個天資絕頂的弟子!」
虛竹暗道:「這位無花師兄當真了得,少林寺列位師父當初都未曾識明,他竟還能看穿小無相功的伎倆。」不再炫人耳目,雙手變招,自然而然便使出了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陽掌諸般絕學。
再拆解十數招,無花突然縱身後躍,長嘆一聲,道:「不必打了,我不是你的對手。」
虛竹見他如此,暗道:「無花師兄坦坦蕩蕩,胸襟氣度,倒遠在丁春秋那賊子之上。」於是雙手合十,恭恭敬敬道:「師兄承讓了。」
慕容復既已昏厥,楚留香向前走近了一步。無花面對著他,道:「但是,楚留香,天底下除了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動我一根手指。」
楚留香搖搖頭道:「你雖然錯了,我卻沒有制裁你的權力,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無花面色冷酷,道:「你若不能制裁我,江湖中,更沒有人有這個資格。」他逐一望向各大掌門,只覺在場諸人,無不面目可憎,他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方證大師身上。
「江湖上的人都說妙僧驚才絕艷,」無花開始笑,「可惜方丈臨到頭來,卻選了樣樣都不如我的無相作為未來繼承人。」
方證大師嘆道:「阿彌陀佛,無花,事到如今,於名利地位,你還是堪不破么?」
無花又望向虛竹,他終於發現此人並非徹頭徹尾的少林弟子,也算了了心結。他搖搖頭,喃喃道:「我沒有錯,我也沒有敗。」
他看著楚留香,口中仍道:「無花此生,並未敗於任何一個少林弟子。」他忽然倒了下去。
楚留香趕緊上前扶住,驚道:「無花!」
無花勉強睜著眼,笑道:「我以前說過,我寧可自裁,也不會對任何一個低賤的人低頭,楚留香,你明白嗎。」
他的雙眼緩緩合上。
公子羽一擊未中,一直蓄勢待發。
當張無忌與木道人交戰正酣,他拈著繡花針,正要出手,突然掌風襲體,郭靖驅毒已畢,重新站起,右掌擊出,正是那招純熟剛猛的亢龍有悔!
公子羽不敢小瞧,閃身避過,檀香木椅瞬間裂開。
「看來老叫化沒有猜錯。」洪七公道,「靖兒,上去搶攻,公子羽同左輕侯一般,也受過傷了。」
公子羽的傷勢並不重,若非真正動起手來,並不容易看出。
只是即便是輕傷,在高手間過招,也足以成為致命的敗因。
啪的一聲,公子羽的面具受郭靖掌風波及,竟也從中裂開。
眾人望向他的臉,呼吸似已停止。
穆人清怒道:「岳不群,原來是你這個叛徒!」
岳不群頭髮俱白,蒼老不少,下巴卻光溜溜的沒半點鬍鬚,他拈著繡花針,陰陽怪氣道:「不錯,是我。在下今日剛和歸辛樹取得聯繫,恐怕你這掌門位置,也坐不久長。」
他並沒有叫上歸辛樹,只因同列華山門牆,他並不想讓歸辛樹有識破自己身份的可能。而且,十香軟筋散、悲酥清風,火工頭陀、獨孤一鶴、游坦之、慕容復、無花、木道人,有這些致勝法寶,他本以為穩操勝券。沒想到今日之局,竟還是一敗塗地。他千算萬算,終究沒有算清敵我雙方的性情和底細。
眾人一頭霧水,納悶道:「難道公子羽……便是岳不群?」
「當然不是。」門口忽然有人道,「真正的公子羽,恐怕早已死了。」
陸小鳳走了進來。
沖虛道長道:「陸大俠,方才聽聞香帥言道,有一干武林宵小潛伏在萬梅山莊左近,為爭那公子羽捏造的『劍神秘笈』……」
陸小鳳笑道:「道長不必多慮,面對西門吹雪、獨孤求敗、三少爺,再多的鼠輩,也無濟於事。」
方證大師皺眉道:「陸大俠方才所言……」
陸小鳳對著楚留香道:「香帥,你怎麼想?」
木道人既去,無花已死,楚留香摸著鼻子,道:「我想,真正的公子羽,早已被他的肱股岳不群與左輕侯聯手殺害。」
陸小鳳望著左輕侯的屍體,瞭然幾分,續道:「近日,我們依次潛入各大門派,探知公子羽門下與獨孤一鶴、趙志敬等人都有往來,並傳出了他決意重出江湖的消息。但是依傅紅雪之言,當年一役後,公子羽的眼中,再也看不到慾望二字。而其心腹岳不群素來野心勃勃,所以,此事極有可能是他從中作梗。」
楚留香道:「本來我們也只是猜測,待得方才左二爺臨死前說『我與他聯手才……』我終於有幾分恍然,諸位請想,這句話,又能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還沒說完,岳不群立馬殺人滅口?」
陸小鳳微笑道:「有趣,原來左輕侯臨死前,還說了這麼一番話。那麼,真相自然可以浮出水面了。」
楚留香道:「不錯,岳不群與左輕侯,聯手殺死了公子羽夫婦,並妄圖假借其名望,再度君臨武林。我猜想,他們原本還想得到孔雀翎和《大悲賦》。」
陸小鳳嘆道:「若有孔雀翎,諸位焉能活到現在?」
楚留香介面道:「所以這兩樣東西,早已被真正的公子羽毀去。」
他抬頭望向岳不群,又道:「公子羽慾望缺失,又疏於練武,可能連他也想不到,時隔多年,居然已打不贏岳不群和左輕侯的聯手。只是縱然如此,也使得他二人受了傷。我猜想,岳不群起初一直沒有動手,並非自重身份,而是怕木道人他們看出,他早已受傷。」
陸小鳳道:「要驅使木道人無花這些高手,除了『公子羽』三字,還必須要有『孔雀翎』才足以威懾。如果被他們看出受了傷,而且並沒有孔雀翎,木道人他們即便是為了掌門之位,又如何會甘受驅馳?」
楚留香又道:「所以岳不群,方才才會一直放冷箭,卻猶猶豫豫,並不上前幫手。我們說得沒錯吧?君子劍岳先生?」
幾個霹靂響過,秋雨瓢潑落下。
岳不群神色未改,一邊抽出佩劍,一邊陰森森道:「是又如何?難道,你們以為區區四五人,就勝得過在下?」
穆人清喝道:「叛徒,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張無忌、虛竹、郭靖心意一致,忽然從三個方位一齊出手!
乾坤大挪移、天山折梅手、降龍十八掌,當世三大絕學,天底下恐怕無人能逃脫這三人包圍的圈子。
可是還未等他們攻至,岳不群身形展動,已躍到三人背後,長劍倏忽遞到了楚留香跟前!
楚留香臉色大變,只有後退。
公子羽當年武功號稱天下一絕,然而現在看到岳不群出手,他和左輕侯殺死公子羽一事,楚留香已不再懷疑。
他實在想不到岳不群若未受傷,功力會是何等可怖。
廳外風雨如磐,廳內也是陰風陣陣,岳不群身形在四大高手間往來穿梭,如同鬼魅。
方證大師道:「善哉善哉,怎麼突然之間,戾氣大作?」
左冷禪冷哼道:「岳不群,偽君子,這不是我五嶽派的劍法!」
沖虛道長道:「若老道未猜錯,這必然是當年掀起腥風血雨的辟邪劍法。」
辟邪劍法!當年與《葵花寶典》同源,岳不群處心積慮奪得,此番劍術大成,在這風雨之夜,詭異陰森,當真驚天地泣鬼神。
縱是如此,他卻依然難以傷及對手。
張無忌四人終究非同小可,他們吃了辟邪劍招古怪、身法詭譎的暗虧,甫一出手便手忙腳亂,但過得片刻,便即力挽狂瀾。岳不群被郭靖掌力掃及,又中了虛竹一腿,臉上紫氣大盛,四枚繡花針信手飛出,四人堪堪閃躲,繡花針卻飛入燭台紗罩,燈火熄滅,大廳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張無忌等人力抗木道人一行,岳不群還抱有僥倖,可後來繡花針偷襲楚留香不成,他便篤定了出逃的決心,這時發出銀針,本就是為了打滅燈火。
四人打鬥中途不防此變,一時難以習慣黑暗,忽聽得細微聲響,張無忌道:「大家小心,他又發出了銀針!」
耳聞破空之聲,敢情此次偷襲,竟瞄準了洪七公、方證、沖虛及穆人清!
四人忙不迭前去施救,楚留香恍然醒悟,喝道:「陸小鳳,截住岳不群,他要逃走!」
岳不群已經奔向了門口,與陸小鳳不過相隔丈余,長劍刺出,劍至中路,卻驟然間脫手飛出!
如此近的距離,又是辟邪劍譜的手法,他相信,當世絕沒有人能夠避過。
但是他面對的是陸小鳳,陸小鳳有兩根手指頭。
絕無僅有的四條眉毛,天下無雙的靈犀一指!
陸小鳳並沒有發出慘叫。
岳不群心念急轉,摸索事先瞄準的方位,出掌擊飛右側的窗格,卻聲東擊西,縱身從左側慕容復打落的窗子躍出。
等到大廳燈火重又燃起,岳不群已逃之夭夭。
楚留香與郭靖留守,陸小鳳、張無忌、虛竹在庄內四下搜尋。
「岳不群本就有傷,方才中了郭兄的掌力,又著虛竹尊主一腿,他已然年老力衰,不論我們誰碰到,都可以將他擒住。」陸小鳳說道。
秋雨不休,秋風蕭索,左近,卻早已不見了岳不群的影蹤。
滴答滴答,大雨漸漸停止,房檐上淅淅瀝瀝下滲著雨水。
東方也逐漸發白。
滴答滴答。不遠處突然傳來了馬蹄聲。
馬從花團錦簇中走出,馬背上還有一個人。
張無忌皺眉,道:「什麼人?還請現身相見!」
馬背上的人竟然便是岳不群,他沒有坐著,卻躺著,因為他脖子中有一把飛刀。
陸小鳳幾乎可以想到是誰。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
朝陽徐徐升起,於擲杯山莊灑下第一縷晨曦。
馬後走出了一個年輕人,映照在晨曦里,彷彿從天邊而來。
然後他就笑了,就像是風雨後的那一縷陽光。
「我叫葉開,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富貴山莊。
周伯通瞪著王動。
王動還是不動,周伯通也一動不動。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路過借宿的小男孩已經做起了莊家,叫道:「諸位,是押王老大贏,還是周老爺子贏?」
林太平連想都沒想,將面前的花生米全部推到了左邊,道:「我押王老大。」
郭大路道:「我也押王老大。」
小男孩眨巴著眼,道:「你……你們沒人押周老爺子,這……輸了可別怨老子。」
燕七狡黠一笑,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周老爺子不動,是武功高,定力好,可我們王老大不動,只是因為懶。你覺得懶跟定力,哪個容易贏?」
小男孩摸了摸腦袋,只好喝了一杯酒,卻被嗆得直咳嗽,一邊往門口瞅了一眼,罵道:「辣塊媽媽的,這茅十八說要帶老子去京城,怎地拉泡屎卻這麼久?」
忽聽得門口有人道:「嗯,好香好香,莫不是百花蜜釀造的蜜酒?」
郭大路笑道:「這位兄弟如此識貨,為什麼不進來喝一杯?」
門外的人笑道:「好,爽快!」他仗劍走了進來,拱手抱拳,道:「在下複姓令狐,單名一個沖字,路過貴寶地,叨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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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基本如此。
回到這個問題,我最初的思路,不過是「志同道合」四字。
愛決鬥的一起決鬥,愛管閑事的一起管閑事,愛喝酒的一起喝酒。
入世的同入世,出世的且出世。
當然,金庸古龍作品裡的世界觀差距太大,是不大可能並在一起的,我上周末看到這個問題,做了這麼一個嘗試,不過是異想天開。
感謝金古群俠客串,尤其感謝天門道長換個姿勢,再死一次。
通篇寫下來,不知不覺用上了金庸及古龍作品裡許多經典的橋段(如爭奪秘笈、稱霸武林、決戰等等)、甚至對白,裡頭的人物設定、武功也都力求維持原著(為了劇情需要,左輕侯性格、岳不群武功水平改動較大),文字風格也儘力做到還原,權且算是一種致敬,一種紀念。
倉促構思,草率落筆,遊戲之作,僅供娛樂。
謝謝大家。
--------------------------------------------你們以為結束了?嘿嘿,彩蛋奉上-----------------------------------------------
雲收雨霽。
擲杯山莊數百里開外的山頭,一個黑衣人正在打盹。
隨從走上前去。
「老大,老大?」
黑衣人被吵醒,他打死了一隻蚊子,伸了伸懶腰,懶洋洋道:「怎麼樣了?」
隨從遲疑道:「這個……計劃落空,二月初二,已經……垮了。」
黑衣人驚道:「什麼?擲杯山莊就這麼垮了,他媽的,我們的分舵,不就又少了一個?左輕侯、岳不群功夫不差,怎麼死的?」
隨從道:「好像……好像是死於話多。這個岳不群,實在太操之過急,連對手的底細,都沒打探清楚,這才輸給了楚留香、陸小鳳、張無忌、虛竹和郭靖他們。」
黑衣人漫不經心道:「他已經老了,沒幾年好活了,能不急嗎?」跟著打了個哈欠,道:「也罷,執行下一個計劃。」
隨從茫然道:「老大,咱們什麼時候……有下一個計劃?」
黑衣人踢了他一腳,怒道:「蠢貨,老子現在擬定一個,還不行?計劃的目標是……」
隨從道:「統治武林?」
黑衣人咧開一口白牙,森然道:「不,這次,我們的目標……是直取楚留香張無忌那些障礙的性命。」
隨從一邊用毛筆在冊子上寫著,一邊點頭:「老大,這次要出動哪個分舵?」
黑衣人比出七根手指,道:「神水宮的水母陰姬,俠客島的龍木老頭,玩偶山莊的逍遙侯,蝙蝠島的原隨雲、神龍教的洪安通,太平王府的宮九,還有,日月神教的……東方不敗!」
隨從大驚失色,道:「正月十三、臘月初八、六月初一、九月初九、五月初五、臘月二十三,和……正月初一?!老大,您一下子出動這麼多主力幹將,妥嗎?」
黑衣人撓撓耳朵,啐道:「什麼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到底是哪個混蛋定的分舵代號,還一下子定了三百六十五個,鬼記得住?」
隨從乾咳了一聲,輕聲道:「老大,好像是幾年前……您自個定的。」
黑衣人臉一紅,訕訕道:「少廢話。」他轉過頭,面對山腳下鱗次櫛比,宛若棋盤,冷冷笑道:「天青如水,飛龍在天!統治武林?哼,笑話。這武林,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我要做的,只是剃掉這囊中物里的雜碎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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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金庸——《天龍八部》、《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鹿鼎記》、《笑傲江湖》、《俠客行》、《碧血劍》
古龍——《陸小鳳傳奇》(第一部)、《繡花大盜》、《決戰前後》、《幽靈山莊》、《鳳舞九天》;
楚留香傳奇之《血海飄香》、《畫眉鳥》、《鬼戀俠情》(或《借屍還魂》)、《蝙蝠傳奇》
小李飛刀系列之《邊城浪子》、《天涯·明月·刀》
七種武器系列之《孔雀翎》
《大旗英雄傳》、《歡樂英雄》、《三少爺的劍》、《蕭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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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也剛開了公眾號,微信搜索「言少的江湖」,或「yanshaojianghu」,後續的續集會在那發布,謝謝關注。
又一次更新答案,修正了若干錯別字,排版更加精準,更添加了其他劇情,本答案不定時更新。如果想轉載的朋友請註明來自於知乎,alex宋。或者在新浪微博上@阿萊士宋 謝謝!———————————————————————————————————————————
劍魔獨孤求敗能否抵擋住西門吹雪葉孤城聯袂一擊?
趙半山夜會陸小鳳為何悻興而歸?
惡人谷遭遇一品堂,誰是天下極惡第一?
江小魚認識了韋小寶,究竟誰騙得了誰?
岳不群江別鶴義結金蘭,是利益相關還是惺惺相惜?
號外號外,平一指,胡青牛,程靈素,萬春流聯合會診,花滿樓復明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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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王憐花與阿朱,屠嬌嬌共同對游坦之的面部進行整形手術,手術大獲成功,據觀摩了此次手術的薛神醫稱,游坦之揭開紗布竟與楊逍酷似,范右使聽聞,辭去汝陽王府護院一職深入惡人谷和燕子塢,與阿朱,屠嬌嬌進行了長談。
神鵰大俠楊過與神劍山莊謝三少開辦「新希望劍術培訓學校」,問題教師令狐沖因上課酗酒已被學校警告。
明教教主張無忌遠赴江南傳教,被燕南天誤以為魔教南侵,雙方大戰半月有餘,最終張教主九陽神功略勝嫁衣神功半籌,燕南天邀請昔年舊情人邀月宮主共赴光明頂,卻因環光明頂輕功大獎賽之故被迫推遲,雙方約定三月初八在黑木崖論道比武,日月神教全教上下立志辦好本次大型集會,為下一屆的黑木崖攀岩挑戰賽做準備。
上官金虹獨闖金剛伏魔圈因體力不支惜敗,不惜血本,傾金錢幫之力購得少室山百分之七十的田產,傳言嵩山掌門左冷禪欲出售手中的太室山地契,雙方相談甚歡結為異姓兄弟,少林岌岌可危,掃地僧親筆修書一封給靈鷲宮尊主虛竹先生,願其念及香火之情,救少林與水火。
與此同時,逍遙侯並快活王柴玉關也開始蠢蠢欲動,十天之內收購了五大鏢局,提出了「次日達」的口號,欲一統鏢局物流界。
金派武俠人士上書韋爵爺,求其抵制古派武俠的這種壟斷行為,但是據說韋爵爺近日遠在通吃島與軒轅三光度假開辦無遮大趴體,阿珂夫人和蘇荃夫人已在去往通吃島的途中。
近日郭靖郭大俠曝出醜聞,其真實身份竟是青龍會「驚蟄」分舵舵主,但是青龍老大在其微信公眾平台上闢謠,說與郭大俠只是神交並不相識,江湖網友紛紛表示懷疑。而郭大俠在其喉舌刊物《襄陽日報》發布專題文章《永不低頭-----我與青龍會不得不說的事》並邀請洪七公老幫主為其作序。
靈鷲宮梅蘭竹菊四劍侍刺殺上官金虹不成反被荊無命扣押,虛竹先生派出余婆婆前去營救,上官金虹一見余婆婆竟淚眼婆娑說道:「是你么?這三十年來你竟然遠在天山。」 正所謂私定終身後花園,落難公子當幫主。旋即接觸少林寺封山令,並與玄慈方丈簽訂協議,一時傳為佳話。正所謂余婆婆單騎入少林,霸道幫主淚眼念舊恩。
五毒教教主何鐵手與藍鳳凰近日研發出來兩款款新型解酒藥-----千杯不醉丸,海量汪涵散。並特製了金裝限量版免費贈予蕭峰,李尋歡,胡鐵花,令狐沖等。受到江湖同道熱捧,眾人紛紛前往五毒教官方微博底下評論,以下是熱門評論摘抄:
蕭峰:我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吃了一丸,當晚皇帝設宴,我干倒了所有大臣,良心藥,放心藥,點個贊。
李尋歡:當我第一次知道這個葯的時候,其實我是拒絕的,不過吃了之後不容易醉,咳嗽也好多了,發飛刀手也不抖了,不錯。
令狐沖:上周被楊校長和謝主任警告了一次,心情不是很好,結果呢藍妹妹就給我送來了這個葯,怎麼說呢,喝酒前吃丸,有狀態。喝完酒吃那個海量汪涵散,護肝保肝。(今年的最佳教師一定是我,郭嵩陽吃屎去吧)
但也有不少江湖同道對此葯持懷疑態度,比如說五毒教出品會不會有副作用?五毒教的產能供應鏈能否滿足整個江湖的需求?江湖人都喜歡快意恩仇,要是喝不醉有什麼意思?同時江湖各大客棧,酒庄也對五毒教這種行為進行抵制,並派出團隊飄洋過海學習蒸餾技術。一時成為江湖熱門微博第一名,熱度持續不下,尚在梅二先生家中的陳家洛表示,如果早一點讓我知道這個葯。。。哎,都是眼淚。
李尋歡打了個呵欠,放下了手中還未完成的木雕,從馬車的窗戶向外望去,身邊的鐵傳甲見到,忙問道:「少爺,什麼事?」
李尋歡搖搖頭,摸了摸自己已經空了的酒壺,問道:「離最近的客棧還有多久?我已經半個時辰沒有喝酒了。」
鐵傳甲道:「還有二十里路,少爺,你的身體。。。。。」
李尋歡沒有聽鐵傳甲接下來想說的話,這樣的話他聽過無數次,愛自己的人會不讓自己喝酒,但是懂自己的人這個時候一定會拿出一壇酒出來與他共飲。
李尋歡凝目向前望去,想看看能不能看到二十里外能賣酒的客棧的影子,但是什麼也看不到。只看到了一個大漢。
這人身材甚是魁偉,三十來歲年紀,身穿灰色舊布袍,已微有破爛,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的國字臉,頗有風霜之色,顧盼之際,極有威勢。
這樣的一條好漢出現在這風雪之中很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那大漢竟然背負這一個紫衣少女。那少女不過十四五歲年紀,頭髮上站了不少雪花,甚至睫毛上、臉頰上也有。
人都是有熱氣的,雪花落到皮膚上,自然會化去,難道這少女竟是死人?
茫茫大地,風雪交加,一個背負著似死去的少女的大漢,難道還有比這更奇怪的事嗎?
但李尋歡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的眼睛一直落在懸在大漢腰間的三個大酒葫蘆上,在這樣的天氣下,行人不帶著酒,那才是奇怪之極的事。
李尋歡將頭伸出窗外,對那大漢說道:「老兄,我是過路的客人,向你討兩杯酒喝如何?天氣寒冷,也許你可以和我在這馬車上共同喝上幾杯的。」
那大漢正是蕭峰,那日誤傷阿紫之後,一直靠著人蔘吊著阿紫性命,尋思人蔘多長於北方苦寒之地,於是便攜著阿紫一路向北。這一日錯過了宿店不得已冒著風雪繼續趕路。忽然聽到一輛裝飾豪奢的馬車內有人呼喚自己,只是管自己要酒喝,不禁微微一笑。蕭峰本是好酒之人,且在這荒野買酒不易,但依然解下一個酒葫蘆,向那人丟去。
李尋歡接過葫蘆,立刻如饑似渴的喝了幾口酒,因喝得太急,大聲的咳嗽起來。原本蒼白的臉竟然紅了起來。
蕭峰見李尋歡咳得厲害,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人的身體竟然以虛弱到了極致。
李尋歡咳嗽完,又喝了幾口酒,抬起頭向蕭峰微笑,眼神瞟到伏在蕭峰身後的阿紫,見阿紫的鼻頭間微微有白氣呼出,知道這少女並未死去,只是重病,說道:」老兄,這雪越下越大,我這馬車也不好行走,不如一起上車如何?等這風雪過去再上路,你背得姑娘也禁不得這風雪之苦。「
開了一個好大的腦洞,未完待續。
很多年後,蕭十一郎高唱天寒地凍問誰飼狼的時候,那些掌聲都已漸漸散了。而當他打開電腦準備玩一局遊戲的時候,大喊著面對疾風吧,也不會再有人笑著罵他,說傻逼,韋小寶又約風四娘出去浪了。
那天,蕭十一郎孤身一人,只扛了捲鋪蓋,掐掉煙,踩著秋葉踏進江湖大學的校門。
「這時候,風四娘應該已經到京城了吧?」
蕭十一郎望著天上的白雲,秋意遼闊,像是碧海濤生,捲起堆堆片片的白浪。
風四娘上的是峨眉,985,保研。京城裡還有段譽,還有楊康,楊開泰那小子也去了,風四娘那麼能瘋,肯定逍遙自在。
蕭十一郎這樣安慰自己,揉了揉鼻子走向報名處。
從很小的時候,蕭十一郎就認識風四娘,兩家算是世交,聽風四娘講,在她四歲時候,她爸就半開玩笑的說讓蕭十一郎當他女婿。
蕭十一郎從小聰明,知道當不得真,風四娘從小就傻,十幾年下來一直當真。
哪怕蕭十一郎他爹被關進了局子,他娘上吊自殺,蕭十一郎自己翹課耍刀混市井,風伯父都想著盡量撇清關係,風四娘還是一如既往的跟著他。
到得後來,風四娘也成了一中的大姐頭,喝最烈的酒,玩最快的刀,還聲稱要騎最狠的人。
在那個圈子裡,最狠的人無疑就是蕭十一郎。
於是蕭十一郎放蕩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找到女朋友。
蕭十一郎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十年之後,再度踏進了風家的家門,勸風伯父看緊了風四娘,別讓她這樣浪下去,要考一個好大學,奔一個好前程。
風伯父說你很識趣,這裡有些錢你拿著,年紀輕輕就懂得什麼叫順勢而為,主動跟四娘斷了聯繫,我看好你。
蕭十一郎大笑起來,說我爹留的錢還沒花完,不勞費心了,我不過想讓四娘考個好大學而已,沒說不聯繫她,這也不勞您費心。順勢是個什麼玩意,我不懂,如果學您當年那樣,對我爹落井下石就叫做順勢,我蕭十一郎還不如去死。
少年站得筆直,大步踏出了風家,迎頭撞上陽光,灑了一地不羈的背影。
那少年的背影好似一把寶刀,割得風伯父眼睛生疼,用手遮住都睜不開。
「嘟嘟~」
喇叭聲響起,蕭十一郎濃眉一皺,斜睨在江湖大學裡衝來的豪車。
豪車衝破回憶,硬生生殺了出來,號稱同級車裡擁有最大行李箱空間的科尼塞克甩出一道輝煌的銀灰色弧光,停在了蕭十一郎身前。
這輛身價一百五十萬美元的豪車車門打開,年輕的公子翩然走出,臉上還帶著歉意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風。
「這位同學,不好意思,我叫連城璧,送女朋友入學,趕得急了。」
連城璧道歉也很真誠,伸出手來,量身定製的西裝閃閃發亮,同那輛科尼塞克一樣,冰冷深邃,遙不可及。
蕭十一郎挑了挑眉,咧嘴一笑,還是握上了連城璧的手。
「你女朋友也是新生?那成,碰見就是緣分,以後報蕭十一郎的名字,學校里里沒人敢惹她。」
那時候的蕭十一郎,還是個剛入大學的倔強男孩,連城璧卻已是掌管連家堡企業的少爺公子,聽著
蕭十一郎的話,連城璧笑得很真誠,很有禮貌的說著謝謝。
蕭十一郎聽得出,裡面滿滿的都是居高臨下,是來自上層人物的溫暖。連城璧的一舉一動都彬彬有禮,都真摯誠心,散發著春風般平和的魅力。
蕭十一郎偏偏感覺得出,連城璧給人的平和,是足以讓人為之瘋狂的。
如同一個東宮太子,對平頭百姓的平和,縱然真摯,縱然有禮,往那一站,便有著雲泥之別。
蕭十一郎抽回手來,笑著說了聲再見,眉眼裡的銳利都深深藏在留海之下。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光岳大學的陽光都更熾烈了些,蕭十一郎的目光一直追著豪車,直到流水一樣的車殺進年輕的校園,穩穩停下。
很多年以後,蕭十一郎總會想,這天他就不該放任這雙犯賤的眼睛,放任目光一路追殺。
那道目光盡頭,豪車的車門打開,走下了一個白衣白裙的姑娘。
姑娘穿的很樸素,卻很乾凈,連城璧伸手扶著她,她也只輕輕一笑。
如果說這世上真有相敬如賓,舉案齊眉,蕭十一郎以前不信,現在也信了。
同時,還信了另外一句話,叫做一見鍾情。
姑娘樸素乾淨,眼睛閃亮,回眸處瞥見蕭十一郎,微微一笑很傾城,像極了蕭十一郎小時候、印象里,白衣自盡的母親。
這一天,蕭十一郎像當年的風四娘般,告訴自己,這個姑娘無論如何一定要娶!
「蕭十一郎?!」
一聲高喊,穿雲破空,撕裂擁擠如潮的新生,驚雷般劈落在蕭十一郎耳朵里。
蕭十一郎回頭,驚愕的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馬尾,熟悉的細密汗珠滿額頭,風四娘一臉歡笑,躍然在他眼前。
「傻逼!看,本姑娘來啦!」
風四娘大笑著,沖蕭十一郎揮舞錄取通知書,一拳把蕭十一郎錘退了三步,「怎麼樣,夠哥們吧?看你這傻逼樣,我來了你不高興還是怎麼著?」
蕭十一郎捂著胸口,苦笑著,回頭瞅見連城璧已帶著他女朋友離開,感受著風吹來風四娘身上的香氣,心頭悠悠一嘆。
「風四娘,我發現我特么竟然愛上了一個富二代的女朋友!」
風四娘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旋即勾上了蕭十一郎的肩膀,順著蕭十一郎的目光望,「哪家的姑娘,開學第一天就準備勾搭?」
秋風蕭颯,蕭十一郎後來知道那姑娘叫沈壁君,家道中落,學業不好,卻獨撐家裡基業不倒,那時候,他已跟風四娘和楊開泰喝得熏然。
那是個月暗風高的夜,楊開泰指著蕭十一郎的鼻子罵,喝問他知不知道,風四娘為了報上這破學校,從二樓跳下來,被七輛車追著,橫穿馬路,鑽進網吧,搶了千分之一秒的手速才追上你。可你蕭十一郎,見了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愛上了沈壁君?
蕭十一郎對著凜冽西風,星月高懸,幹了一杯牛二,點頭說我知道,可我能如何呢?
開學這天,江湖大學秋高日爽,一片遼闊光景,無數人頭涌動,帶著閃亮的雙眸和欣喜雀躍的笑,好似未來四年將是生命里最陽光燦爛的日子。
未完。
我又開了一個不負責填的坑……
針對最高票回答僅說一點,李尋歡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那麼bug。仔細讀原著可以發現,李尋歡對上上官金虹,如果上官金虹全力出手的話李尋歡根本沒有機會放出那必殺的那一刀。只是上官金虹託大防水讓小李出手躲不開那一刀而已。從小李對郭嵩陽的那一戰也提示了這一點,戰後小李說郭嵩陽有三個破綻,所以可以出刀殺他3次。這說明小李放出必殺的一刀是對方存在破綻的前提下,而不是隨便一揮手對方就會倒下。綜上所述在同級別的對抗下小李放出必殺的一刀並沒有容易,需要準備,需要對方露出破綻,所以假如對方修為比他高的話可能他連一次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回到這個問題,以蕭峰的武功已經是戰神級別的了,能不能戰勝小李不好說,可能被小李抓住破綻被一刀擊殺,也有可能小李根本沒機會放出這一點就被蕭峰幹掉。但絕不會是小李隨便揮一揮手蕭峰或者金書里其他的高手就只有跪舔的份。
難道不應該是惺惺相惜,把酒言歡?私以為古龍的江湖也好,金庸的江湖也罷,都不是一個你死我活的江湖罷,如果相遇,無非是陸小鳳多幾個朋友,蕭峰多醉幾回而已...
好想法啊,哪位大俠搞一個類似《三國殺》的桌游吧,就叫《金古殺》。我第一個支持~
金庸的反派用銀子砸死了古龍的大俠?
好吧這只是個玩笑,雖然古龍的大俠們經常缺錢缺酒缺女人,但是人窮志不短嘛......
我覺得金庸的江湖和古龍的江湖比較大的區別在於,金庸的江湖更注重團體,而古龍更注重個人。
金庸寫的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就是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群俠齊聚少室山之類的大場面(好吧,還有袁承志和阿九第一次見面的那場混戰...)。金庸著力展現的是時代背景下的人物,換句話說,他在用人物寫時代,他筆下的主角是很複雜的,需要讀完整本書才能稍微判斷主角是個什麼樣的人(尤其是周芷若我覺得)。
而古龍更注重個人這點在陸小鳳的那個楔子(熊姥姥、老實和尚、西門吹雪、花滿樓)里就比較明顯,他基本不寫長相,他展現的是一種氣質,是人本身的內在的東西,你把那個楔子放古代放現代放烏托邦都沒什麼大影響,讀完腦子裡就留下了霧蒙蒙的影子,但是又能很輕易地判斷出哪個是西門吹雪哪個是花滿樓。
所以我覺得從人的角度來看,金庸的江湖和古龍的江湖本質上並不矛盾,有點類似於宏觀角度和微觀角度,古龍筆下的人物都能在金庸筆下的時代找到自己的位置。花謝。
花飛。
花滿天。
秋殘。
亂紅飛舞中,站著一個人。就彷彿與這大地秋色溶為一體。
因為她太安靜。
一種深入骨髓的憂鬱和疲倦。
她憂鬱,因為年年都要看盡花開花謝。
她疲倦,只因為她葬過太多的落花。
手中有鋤。
只要有鋤,她就永遠不能停歇。
直到她也如同落花沉睡,死人,是不會葬花的。
寶玉遠遠地看著她。一身白衣的黛玉,白如雪,靜如壁,飄逸如風,美如幽靈。
她沒有回頭。
她知道來的人一定是寶玉。
他們彼此都太熟悉。
他在她面前站住,望著她的眼睛。她的眼裡總有些譏誚冷漠之意。
她太自負。也太孤高。
只有見到他的時侯,才有女人特有的溫情。
她現在正用這種眼光看著他。
寶玉含笑而立。對她的眼光視而不見,他知道,如果他有半絲的得意,她的眼神就會轉
為嘲諷。女人…………,總是千方百計的收服男人,一旦你臣服,她對你就會不屑一
顧。
「秋風很冷」寶玉說道。
「冷的不僅僅是秋風。」黛玉望著蕭蕭落木,語氣比秋風更蕭索。
「哦?」
「人心比風更冷。」
「是的。」
「你的花鋤呢?」
「鋤在。」
「在哪裡?」
「無處不在,有花,就有鋤。」
寶玉笑了。
「花開花落,天地萬物,自有玄機。每一片落花所飄落的位置都是定數,何必葬花?」
歸宿。」
她看著寶玉,眼裡的憂鬱更濃:「你就是太隨意。」
寶玉笑了笑,他已經學會不和女人爭論了。聰明的男人知道什麼時侯應該閉嘴。
一片花瓣在風中飛舞著落在寶玉的眼前。
一瞬間,只一瞬間,黛玉已出手。
她看著自己的手,寶玉也順著她的眼光看向她的手。
纖細修長,潔白如玉。這不是一雙拿刀的手。可是現在有刀在手裡。
黛玉露出一絲凄楚古怪的笑意:「我的手可以拿鋤。」
「是的。」
「拿鋤的手同樣也可以拿刀。」
寶玉也露出和她一樣古怪的笑意:「我早料到會有今天。」
「哦?」
「你不會讓寶玉蒙塵的。」說完這句話,他緩緩倒了下去,那片落花靜靜地飄落在他的
臉上。
黛玉將他抱在懷裡。面無表情地看向遠方。
又一陣秋風吹過。
落花如雨。
風聲中隱隱傳來歌聲。
花落。
人亡。
兩不知。
1. 那軍官怫然道:「雁門關乃大宋北門鎖鑰,是何等要緊的所在?遼兵大隊人馬轉眼就即攻到,我若隨便開關,給遼兵乘機沖了進來,這天大的禍事,有誰能夠擔當?」
吳長風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喝道:「你少羅唆幾句,早些開了關,豈不是什麼事也沒有了?」那軍官怒道:「你這老叫化,本官面前,哪有你說話的餘地?」他右手一場,城垛上登時出現了千餘名弓箭手,彎弓搭箭,對準了城下。那軍官喝快快退開,若再在這裡妖言惑眾,擾亂軍心,我可要放箭了。」玄渡長嘆一聲,不知如何是好。
眼見數萬難民集於城下,遼軍先鋒一至,城外軍民勢非死無葬身之地不可。此時情勢緊急,已無遲疑餘裕,郭靖站在城頭,振臂大呼:「若不開門,城外無人能活,是好漢子快跟我殺敵去!」那北門守城官是呂安撫的親信,聽得郭靖呼叫,怒喝:「奸民擾亂人心,快拿下了!」郭靖從城頭躍下,右臂一探,已抓住守城官的前胸,將他身子舉起,自己登上了他的坐騎。官兵中原多忠義之士,眼見難民在城下哀哭,俱懷不忿,此時見郭靖拿住守城官,不由得驚喜交集,並不上前救護長官。郭靖喝道:「快傳令開城!」那守城官性命要緊,只得依言傳令。北門大開,難民如潮水般湧入。
2.就在這最後一瞬間,西門吹雪也準備收回這致命的殺手。
可他知道葉孤城情願死在他的劍下。
所以他義無反顧地刺了下去。
忽然「嗤、嗤」之聲大作,二人手中的劍均斷為兩截,劍身嗡嗡作響。
二人側過頭來,只見一名白衣公子踏著瓊樓玉宇,閑庭信步間已飄然而至,丰神俊朗,卻不是段譽是誰?
段譽滿臉歡笑,深拘一躬,道:「小弟大理段譽,見二位風采照人,唯恐比武多有殺傷,情急之下用這『六脈神劍』解圍,還望二位海涵。」
葉孤城道:「段公子的好意在下領了,只是比武自須見生死。適才在下本應一死,大丈夫死則死矣,可不能拖泥帶水。」
陸小鳳忽然道:「且慢。葉城主,你們比武爭勝,是為了分曉誰是第一劍客。不過恕我直言,這『天下第一劍』非『六脈神劍』莫屬。你也不必為了這件事而自裁。」
段譽忙道:「正是正是。我大哥常說,大丈夫當懷濟世安邦之志,若計較一己私慾,未免忒也小了。想二位乃當世高人,定能看得開。」
西門吹雪道:「多謝段公子指點。葉城主,我助你衝殺出去。」
陸小鳳知道當此關頭拖沓不得,但心中總有一絲疑慮,問道:「段公子今夜是怎麼進來的?」
段譽道:「我是和王姑娘她們一起來的。啊喲不好,她們已不見了。」
陸小鳳心想皇宮中保衛已做足了,行刺倒是不會,卻還是吩咐魏子云當心刺客。正巧聖旨傳來,讓一切人等急速出宮,不在話下。
3. 驀地里宮門外響起了一陣吆喝聲,跟著嗆啷郎、嗆啷朗響聲不絕,那是兵刃落地之聲。這聲音從宮門外直響進來,便如一條極長的長蛇,飛快的游來,長廊上也響起了兵刃落地的聲音。一千名甲士和一千名劍士阻擋不了阿青。
只聽得阿青叫道:「范蠡,你在哪裡?」
范蠡向西施瞧了一眼,朗聲道:「阿青,我在這裡。」
「里」字的聲音甫絕,嗤的一聲響,門帷從中裂開,一個綠衫人飛了進來,正是阿青。她右手竹棒的尖端指住了西施的心口。
她凝視著西施的容光,阿青臉上的殺氣漸漸消失,變成了失望和沮喪,再變成了驚奇、羨慕,變成了崇敬,喃喃的說:「天……天下竟有著……這樣的美女!范蠡,她……她比你說的還……還要美!」纖腰扭處,一聲清嘯,已然破窗而出。
清嘯迅捷之極的遠去,漸遠漸輕,餘音裊裊,良久不絕。
忽聽得長窗外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善哉,善哉!阿居士宅心仁厚,如此以天下蒼生為念,當真是菩薩心腸。」
那老僧道:「是時候了,該當走啦!」右手抓住蕭遠山屍身的後領,左手抓住慕容博屍身的後領,邁開大步,竟如凌虛而行一般,走了幾步,便跨出了窗子。
蕭峰和慕容復齊聲大喝:「你……你幹什麼?」同發掌力,向老僧背後擊去。就在片刻之間,他二人還是勢不兩立,要拚個你死我活,這時二人的父親雙雙被害,竟爾敵愾同讎,聯手追擊對頭。二人掌力上合,力道更是巨大。那老僧在二人掌風推送之下,便如紙鳶般向前飄出數丈,雙手仍抓著兩具屍身,三個身子輕飄飄地,渾不似血肉之軀。
蕭峰縱身急躍,追出窗外,只見那老僧手提二屍,直向山下走去。蕭峰加快腳步,只道三腳兩步便能追到他身後,不料那老僧輕功之奇,實是生平從所未見,宛似身有邪術一般。蕭峰奮力急奔,只覺山風刮臉如刀,自知奔行奇速,但離那老僧背後始終有兩三丈遠近,邊邊發掌,總是打了個空。
那老僧在荒山中東一轉,西一拐,到了林間一處平曠之地,將兩具屍身放在一株樹下,都擺成了盤膝而坐的姿勢,自己坐在二屍之後,雙掌分別擋住二屍的背心。他剛坐定,蕭峰亦已趕到。
任我行和向問天見情勢不對,一挺長劍,一揮軟鞭,同時上前夾擊。這當世三大高手聯手出戰,勢道何等厲害,但東方不敗兩根手指拈著一枚繡花針,在三人之間穿來插去,趨退如電,竟沒半分敗象。上官雲拔出單刀,衝上助戰,以四敵一。斗到酣處,猛聽得上官雲大叫一聲,單刀落地,一個筋斗翻了出去,雙手按住右目,這隻眼睛已被東方不敗刺瞎。令狐沖見任我行和向問天二人攻勢凌厲,東方不敗已緩不出手來向自己攻擊,當下展動長劍,盡往他身上各處要害刺去。但東方不敗的身形如鬼如魅,飄忽來去,直似輕煙。令狐沖的劍尖劍鋒總是和他身子差著數寸。
忽聽得向問天「啊」的一聲叫,跟著令狐沖也是「嘿」的一聲,二人身上先後中針。任我行所練的「吸星大法」功力雖深,可是東方不敗身法快極,難與相觸,二來所使兵刃是一根繡花針,無法從針上吸他內力。又斗片刻,任我行也是「啊」的一聲叫,胸口、喉頭都受到針刺,幸好其時令狐沖攻得正急,東方不敗急謀自救,以致一針刺偏了準頭,另一針刺得雖准,卻只深入數分,未能傷敵。
突然之間,一股疾風直撲而至,徑襲臉面,東方不敗不及思索,揮劍削出,便在此時,左肩頭微微一痛,已被那人手掌擊中,只是那人似乎未運內勁。東方不敗駭異之極,急忙向左滑開幾步。那人卻不追擊,以掌作劍,頃刻之間,將「玉女十九劍」中那六式的數十招一氣呵成的使了出來,這數十招便如一招,手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每一招都是岳靈珊日間曾跟令狐沖拆過的,令狐沖這時在月光下瞧得清清楚楚,可是怎麼能將數十招劍法使得猶如一招相似?一時開了大口,全身猶如僵了一般。那人長袖一拂,轉身走入崖後。
玄渡大師身子一晃,突然間胸口射出三支血箭,激噴數尺,兩股指力較量之下,玄渡不敵,給鳩摩智三股指力都中在胸口,便如是利刃所傷一般。這玄渡大師為人慈和,極得寺中小輩僧侶愛戴。虛竹十六歲那年,曾奉派替玄渡掃地烹茶,服侍了他八個月。玄渡待他十分親切,還指點了他一些羅漢拳的拳法。此後玄渡閉關參禪,虛竹極少再能見面,但往日情誼,長在心頭。這時見他突為指力所傷,知道救援稍遲,立有性命之憂,他曾得聾啞老人蘇星河授以療傷之法,後來又學了破解生死符的秘訣,熟習扶傷救死之道,眼見玄渡胸口鮮血噴出,不暇細想,身子一晃之間,已搶到玄渡對面,虛托一掌。其時相去只一瞬之間,三股血水未及落地,在他掌力一逼之下,竟又迅速回入了玄渡胸中。虛竹左手如彈琵琶,一陣輪指虛點,頃刻間封了玄渡傷口上下左右的十一處穴道,鮮血不再湧出,再將一粒靈鷲宮的治傷靈藥九轉熊蛇丸喂入他口中。當日虛竹得段延慶指點,破解無崖子所布下的珍瓏棋局之時,鳩摩智曾見過他一面,此刻突然見他越眾而出,以輪指虛點,封閉玄渡的穴道,手法之妙,功力之強,竟是自己生平所未見,不由得大吃一驚。
4.塞上牛羊百花谷
但阿紫向前直奔,突然間足下踏一個空,竟向萬丈深谷中摔了下去。
段譽伸手抓時,嗤的一聲,只抓到她衣袖的一角,突然身旁風聲勁急,有人搶過,段譽向左一讓,只見游坦之也向谷中摔落。段譽叫聲:「啊喲!」向谷中望去,但見雲封霧鎖,不知下面究有多深。
也不知過了多久,但聽得蕭峰一聲長嘆。阿紫驚道:「姐夫,你還活著!」蕭峰道:「是啊,看來我的心臟長得偏了,這一箭並沒斃命。」阿紫叫道:「鐵丑,你快想個辦法,阻一阻我們下墜之勢。」游坦之應了,左手一探抓住二人,右手卻運起易筋經神功,五指插入岩壁。又墜了一陣,下墜之勢漸緩。
卻見谷底是一片花海,三人縱身落下,竟是毫髮無損。經過這一番出生入死,阿紫的王霸雄圖、游坦之的血海深恨,業已盡歸塵土。三人給谷取名作「百花谷」,牧牛放羊,倒也應了塞上牛羊之約。
5.小鏡湖畔老頑童
蕭峰心道:「阿紫既在沿途做下記認,要找段正淳可容易不過了。」走了幾步,驀地在月光下見到自己映在湖中的倒影,凄凄冷冷,甚是孤單,心中一酸,便欲迴向竹林,到阿朱墓前再去坐上一會,但只一沉吟間,豪氣陡生,手出一掌,勁風到處,擊得湖水四散飛濺,湖中影子也散成了一團碎片。一聲長嘯,大踏步便走了。
突然,「阿朱」從墓中跳了出來,哈哈大笑,伸手抹去臉上泥土,卻不是周伯通是誰?只見阿朱從竹林中走出,微笑道:「老頑童,你被我大哥那一掌打得痛嗎?」周伯通笑道:「嘿嘿,這小子武功不弱,但也別想憑一掌打痛老頑童。老頑童改天再來向他討教幾招,先去領教你家慕容公子是也!」說完這話已然遠去。
原來那天阿朱從段正淳處離開後,恰遇到老頑童。周伯通覺得這事太也有趣,便央求著阿朱把他扮成這幅樣子。果然蕭峰傷心之下,半點也沒瞧出端倪。
6.生子當如峰譽竹
蕭峰森然道:「蕭峰救他,全出於一片自私之心,各位不用謝我。段王爺,我問你一句話,請你從實回答。當年你做過一件於心有愧的大錯事,是也不是?雖然此事未必出於你本心,可是你卻害得一個孩子一生孤苦,連自己爹娘是誰也不知道,是也不是?」雁門關外父母雙雙慘亡,此事想及便即心痛,可不願當著眾人明言。
段正淳滿臉通紅,隨即轉為慘白,低頭道:「不錯,段某生平為此事耿耿於心,每當念及,甚是不安。只是大錯已經鑄成,再也難以挽回。天可憐見,今日讓我重得見到一個當沒了爹娘的孩子,只是……只是……唉,我總是對不起人。譽兒,快來參見你兄弟段峰。」
兩人敘了年歲,蕭峰比段譽大了十一歲,自然是兄長了。當下撮土為香,向天拜了八拜,一個口稱「賢弟」,一個連叫「大哥」,均是不勝之喜。
蕭峰厲聲道:「段正淳,你既知鑄下大錯,害苦了人,卻何以直到此時,兀自接二連三的又不斷再干惡事?」
段正淳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段某行止不端,德行有虧,平生荒唐之事,實在幹得太多,思之不勝汗顏。」
黑衣僧指著虛竹,問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葉二娘全身一震,道:「他……他……我不能說。」
虛竹心頭激蕩,奔到葉二娘身邊,叫道:「媽,你跟我說,我爹爹是誰?」
葉二娘連連搖頭,道:「我不能說。」
黑衣僧緩緩說道:「葉二娘,你本來是個好好的姑娘,溫柔美貌,端莊貞淑。可是在你十八歲那年,受了一個武功高強、大有身份的男子所誘,失身於他,生下了這個孩子,是不是?」葉二娘木然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是。不過不是他引誘我,是我去引誘他的。」黑衣僧道:「這男子只顧到自己的聲名前程,全不顧念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未嫁生子,處境是何等的凄慘。」葉二娘道:「不、不!他顧到我了,他給了我很多銀兩,給我好好安排了下半世的生活。」黑衣僧道:「他為什麼讓你孤零零的飄泊江湖?」
葉二娘道:「我不能嫁他的。他怎麼能娶我為妻?他是個好人,他向來待我很好。是我自己不願連累他的。他……他是好人。」言辭之中,對這個遺棄了她的情郎,仍是充滿了溫馨和思念,昔日恩情,不因自己深受苦楚、不因歲月消逝而有絲毫減退。
眾人均想:「葉二娘惡名素著,但對她當年的情郎,卻著實情深義重。只不知這男人是誰?」
段譽、阮星竹、范驊、華赫艮、巴天石等大理一系諸人,聽二人說到這一樁昔年的風流事迹,情不自禁的都偷眼向段正游瞄了一眼,都覺葉二娘這個情郎,身份,性情、處事、年紀、無一不和他相似。更有人想起:「那日四大惡人同赴大理,多半是為了找鎮南王討這筆孽債。」連段正淳也是大起疑心:「我所識女子著實不少,難道有她在內?怎麼半點也記不起來?倘若當真是經累得她如此,縱然在天下英雄之前聲名掃地,段某也決不能絲豪虧待了她,只不過……只不過……怎麼全然記不得了?啊,是了!」提聲叫道:「譽兒快來,見過你兄弟段虛竹!」
段譽大喜,道:「妙極,妙極!兄長几歲?」
二人敘了年紀,虛竹大了三歲,段譽叫道:「二哥,受小弟一拜!」
段譽搶上去拉著虛竹的手,轉身向蕭峰道:「大哥,這也是我的結義哥哥。他出家時法名虛竹,還俗後叫虛竹子。咱二人結拜之時,將你也結拜在內了。二哥,快來拜見大哥。」虛竹當即上前,跪下嗑頭,說道::大哥在上,小弟叩見。」
蕭峰微微一笑,心想:「兄弟做事有點獃氣,他和人結拜,竟將我也結拜在內。我死在頃刻,情勢兇險無比,但這人不怕艱危,挺身而出,足見是個重義輕生的大丈夫、好漢子。蕭峰和這種人相結為兄弟,卻也不枉了。」當即跪倒,說道:「兄弟,蕭某得能結交你這等英雄好漢,歡喜得緊。」兩個相對拜了八拜,竟然在天下英雄之前,義結金蘭。
7.碧海潮生傲江湖
忽聽得遠處傳來錚錚幾聲,似乎有人彈琴。令狐沖和儀琳對望了一眼,都是大感奇怪:「怎地這荒山野嶺之中有人彈琴?」琴聲不斷傳來,甚是優雅,過得片刻,有幾下柔和的簫聲夾入琴韻之中。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夾著清幽的洞簫,更是動人,琴韻簫聲似在一問一答,同時漸漸移近。令狐沖湊身過去,在儀琳耳邊低聲道:「這音樂來得古怪,只怕於我們不利,不論有甚麼事,你千萬別出聲。」儀琳點了點頭,只聽琴音漸漸高亢,簫聲卻慢慢低沉下去,但簫聲低而不斷,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迴腸盪氣之意。只見山石後轉出三個人影,其時月亮被一片浮雲遮住了,夜色朦朧,依稀可見三人二高一矮,高的是兩個男子,矮的是個女子。兩個男子緩步走到一塊大岩石旁,坐了下來,一個撫琴,一個吹簫,那女子站在撫琴者的身側。令狐沖縮身石壁之後,不敢再看,生恐給那三人發見。只聽琴簫悠揚,甚是和諧。令狐衝心道:「瀑布便在旁邊,但流水轟轟,竟然掩不住柔和的琴簫之音,看來撫琴吹簫的二人內功著實不淺。嗯,是了,他們所以到這裡吹奏,正是為了這裡有瀑布聲響,那麼跟我們是不相干的。」當下便放寬了心。
忽聽瑤琴中突然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過了一會,琴聲也轉柔和,兩音忽高忽低,驀地里琴韻簫聲陡變,便如有七八具瑤琴、七八支洞簫同時在奏樂一般。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令狐沖只聽得血脈賁張,忍不住便要站起身來,又聽了一會,琴簫之聲又是一變,簫聲變了主調,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璫璫的伴奏,但簫聲卻愈來愈高。令狐衝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酸楚,側頭看儀琳時,只見她淚水正涔涔而下。突然間錚的一聲急響,琴音立止,簫聲也即住了。霎時間四下里一片寂靜,唯見明月當空,樹影在地。
猛聽山壁後傳來一聲長笑。笑聲未絕,山壁後竄出一個黑影,青光閃動,一人站在曲洋與劉正風身前,手持長劍,正是嵩山派的大嵩陽手費彬。眼見費彬獰笑的臉漸漸逼近,令狐沖微微一笑,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突然之間,半空中如鳴琴,如擊玉,發了幾聲,接著悠悠揚揚,飄下一陣清亮柔和的洞簫聲來。眾人都吃了一驚。歐陽克抬起頭來,只見那青衣怪人坐在一株高松之巔,手按玉簫,正在吹奏。歐陽克暗暗驚奇,自己目光向來極為敏銳,在這月色如晝之際,於他何時爬上樹巔竟是全然沒有察覺,又見松樹頂梢在風中來回晃動,這人坐在上面卻是平穩無比。自己從小就在叔父教導下苦練輕功,要似他這般端坐樹巔,只怕再練二十年也是不成,難道世上真有鬼魅不成?這時簫聲連綿不斷,歐陽克心頭一盪,臉上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只感全身熱血沸騰,就只想手舞足蹈的亂動一番,方才舒服。他剛伸手踢足,立時驚覺,竭力鎮攝心神,只見群蛇爭先恐後的涌到松樹之下,昂起了頭,隨著簫聲搖頭擺腦的舞動。驅蛇的三個男子和六名姬人也都奔到樹下,圍著亂轉狂舞,舞到後來各人自撕衣服,抓搔頭臉,條條血痕的臉上卻露出呆笑,個個如痴如狂,哪裡還知疼痛。歐陽克大驚,知道今晚遇上了強敵,從囊中摸出六枚喂毒銀梭,奮力往那人頭、胸、腹三路打去。眼見射到那人身邊,卻被他輕描淡寫的以簫尾逐一撥落,他用簫擊開暗器時口唇未離簫邊,樂聲竟未有片刻停滯。但聽得簫聲流轉,歐陽克再也忍耐不住,扇子一張,就要翩翩起舞。
總算他功力精湛,心知只要伸手一舞,除非對方停了簫聲,否則便要舞到至死方休,心頭尚有一念清明,硬生生把伸出去揮扇舞蹈的手縮了回來,心念電轉:「快撕下衣襟,塞住耳朵,別聽他洞簫。」但簫聲實在美妙之極,雖然撕下了衣襟,竟然捨不得塞入耳中。他又驚又怕,登時全身冷汗,只見梅超風盤膝坐在地下,低頭行功,想是正在奮力抵禦簫聲的引誘。這時他姬人中有三個功力較差的已跌倒在地,將自身衣服撕成碎片,身子卻仍在地上亂滾亂轉。穆念慈因被點中了穴道,動彈不得,雖然聽到簫聲後心神蕩漾,情慾激動,好在手足不能自主,反而安安靜靜的卧在地下,只是心煩意亂之極。歐陽克雙頰飛紅,心頭滾熱,喉干舌燥,內心深處知道再不見機立斷,今晚性命難保,一狠心,伸舌在齒間猛力一咬,乘著劇痛之際心神略分、簫聲的誘力稍減,立時發足狂奔,足不停步的逃出數里之外,再也聽不到絲毫簫聲,這才稍稍寬心,但這時已是精疲力盡,全身虛弱,恍若生了一場大病。心頭只是想:「這怪人是誰?這怪人是誰?」
金庸武俠內核乃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古龍武俠內核乃是「寬恕」。江湖還是那個江湖,但一定會更溫情。
古龍的江湖食物中毒事件頻發,合併的金世界的俠客絕對會被毒死一大批。
例如天真的金書大俠隨便買個栗子就莫名其妙的掛了
段正淳不知道還能不能泡到那麼多妹子,讓愛灑滿江湖大地。畢竟古龍手下的男主都是自帶吸妹子光環的……
十五,夜。
李尋歡左手捏了捏自己的酒葫蘆,右手拿著自己的飛刀,道:「你要搶我最後這一點酒嗎?」
胡斐道:是,何況若蘭要你這酒。非搶不可!卒。
蕭峰道: 是,何況阿朱要你這酒。非搶不可!卒。
段譽:是,何況王姑娘要你這酒。 非搶不可!卒。
虛竹:是,何況夢姑要你這酒。 非搶不可!卒。
庄聚賢:是,何況阿紫要你這酒。非搶不可!卒。
郭靖:是,何況蓉兒要你這酒。非搶不可!卒。
洪七公:是,老叫化要喝。卒。
歐陽鋒:是,老子要搶。卒。
一燈大師:阿彌陀佛,出家人……卒。
黃藥師:是!卒。
黃蓉:是,何況你殺了我爹爹還有靖哥哥。卒。
楊過:是,何況龍兒要你這酒!卒。
龍兒:是,你殺了我的過兒!卒。
周伯通:哈哈,你會不會石頭剪子布啊?卒。
大雕:果果~~卒。
張無忌:是,何況趙敏周芷若小昭珠兒都要喝!卒。
張三丰:道法自然。卒。
布袋和尚:說不得要喝。卒。
韋小寶:辣塊媽媽,我老婆們要~~~卒。
陳家洛:吃我百花錯~~~卒。
狄云:啊~卒。
狗雜種:我怎麼會搶~~卒。
令狐沖: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卒。
岳不群:在下華山掌門,閣下是?卒。
任我行:哈哈哈哈哈哈~~卒。
方證大師:飲酒是出家人大戒~卒。
夏雪宜:是,何況是溫姑娘要喝。卒。
………………
開個玩笑,大家笑笑就好。
金書里的主角會以獵殺古書里的主角為榮。
嗯,就好比連城璧組織正派高手追殺蕭十一郎。別的且不說 我的克兒就會同陸小鳳一般惹人喜愛
怎麼這些開腦洞寫文的人 多以古龍的方式開頭?
話說西域有兩座魔山,兩個魔教,兩位魔教教主。一位姓張名無忌,一位是清湯白面黑衣黑刀傅紅雪。眾人道,傅紅雪的爹不是神刀門白天羽么,怎麼繼了魔教教主的位。其實,白天羽的親生兒子是樹葉的葉開心的開葉開,並江湖第一快劍路小佳。這傅紅雪乃是白天羽的妻子魔教大公主花白鳳的養子,至於為什麼收個養子,還要問李尋歡。魔教大公主花白鳳和大公子花寒衣已死,魔教就交到了傅紅雪的手上。張無忌時常喊話傅紅雪,商量看究竟哪個是大魔教,哪個是二魔教,若是商量不出,就比試比試。傅紅雪從來只修外家功夫,而張無忌的九陽神功乃無上高明的內家要訣,這教二人怎麼才算公平?況且傅紅雪是個從不肯多說一句話的人,只將黑刀握了,站在城頭,將張無忌並他身後的大漠黃沙一起盯著,張無忌是個再愛玩不過的,與傅紅雪較勁對峙,正好解悶。
兩座魔山之間,還有一座山正夾在中間,名為白駝山。山裡有個老蛤蟆並一個小蛤蟆日日相對。歐陽鋒逆練九陰真經走火入魔,真真的成了歐陽瘋,好在有他的侄兒在前侍奉。老毒物神智不清,口中總叫「過兒,義父找你好辛苦。」歐陽克氣道:「叔叔又老年痴呆了,分明我才是你親兒子。」正教著,下人來回,有兩位客人等在廳里,歐陽克起身去看,只見堂上站了兩個人,一個嵐紗長衫,四條眉毛,一個短衣打扮,身型靈矯。歐陽克拱手道:「兩位兄弟,久等啦。」陸小鳳擺手道:「無妨的,只問歐陽兄討些好酒來喝。」說罷,向椅上坐了。司空摘星道:「我跟陸小雞上山時,正見張無忌跟傅紅雪在約架,他兩個打起來還了得?」歐陽克一邊取酒一邊笑道:「放心,我成日里看他們這樣,不消一會兒,小敏跟翠濃就會出來勸,只管叫他們散了。」說罷已給陸小鳳斟了酒,又給司空摘星一杯,司空忙道:「我可不是來喝酒的。我只專程請教你的瞬息千里來。」
歐陽心思一轉,笑道:「你跟陸兄怕是又拿我打賭了罷。」陸小鳳抿一口酒,道:「這老猴子說,論輕功,他也追不上的只有西門吹雪跟我,我問他追得上你嗎,他吱唔說沒比過。我本說沒比過就算了,可他偏要來,還與我打賭,說他若追不上你要挖九百九十九條蚯蚓,給我釣魚。」歐陽克道:「司空兄贏我有什麼滿足?遠的不說,無忌座下青翼蝠王韋一笑的輕功可謂天下一絕,更有胡斐、東方不敗、天山童姥、李探花、香帥……司空兄也要一一比將過去嗎,若是如此,只憑你的勇氣,已教兄弟甘拜下風了。」
司空摘星聽此一說,心道這些個人一個比一個變態,再說多數都已歸隱去了,教我連尋也無處可尋,見也無緣得見。正想著,腦袋上已有汗珠下來,可當著人面,他也不能示了弱,只道:「那不與歐陽兄相干,你只說比也不比,若不比,指出你家荷塘的方位,引陸小雞去挖;若比,廢話休講,將我來時在山下樹上系的一截紅布條取回這裡來,誰先回就算贏。」
歐陽克沉吟著,道:「即便比了輸贏,又有什麼意義?」陸小鳳閉上眼,慢慢道:「人這一輩子少不得做些毫無意義的事。歐陽兄且去罷,花滿樓也說要來,我在這裡等他。」歐陽克聞言道:「陸兄請便。」說罷,向司空摘星一點頭,二人閃身移行,已不知身在多老遠之外了。
王家衛
人家只是說「金庸古龍江湖世界合併」,又沒讓他們互相打起來。
古龍筆下那些主角,一個個都忙著復仇冒險賭錢醉酒泡妞,不會搭理喬峰郭靖楊過們的。
至於武功,感受一下古龍的世界觀吧
石觀音道:「普天之下,又有那一門那一派能創得出這樣的招式來?就拿現在天下最負盛名的兩大門派來說,少林派的武功太濃太笨,像是一大碗紅燒五花肉,雖然很管飽,但卻只不過能讓販夫走卒大快朵頤而已,真正懂得滋味的人,是絕不會喜歡如此油膩之物的。」
她笑了笑,又接著道:「武當派的武功卻太清淡,就像是一盤忘了加鹽的青菜豆腐,顏色看起來雖不錯,但吃了一口後,就再也引不起別人的胃口,是么?」
她竟將天下武林學子奉為泰山北斗的少林、武當兩大宗派的武功,貶得一文不值,話說得實在狂傲得少有。 但她所用的比喻,卻又實在妙極,胡鐵花想想少林、武當兩派的武功,再想想她說的話,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 只聽石觀音又道:「他們的武功雖糟,卻偏偏要取些漂亮好聽的名字,叫什麼『力劈山嶽』、『降龍伏虎』。其實,就憑他們所使的那些招式,本該叫『劈木柴』、『降貓伏狗』才對。可是我用的這名字卻是名副其實。
胡鐵花嘆了口氣,道:「如此說來,這一招竟是你自己創出來的了?」 石觀音道:「要創出這樣的招式,非但要對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都有所涉獵,而且還要對男人的弱點很了解,這樣的招式,除了我,還有誰能創得出?」
掃地神僧直接跪舔。
金庸的大俠們還在提氣運功進行起手勢,古龍的浪子們已經拔劍-刺-收劍入鞘。
大俠,卒。
忍不住上了號來回答,如果題主說的江湖是指武功方面,金書里人物武功功底紮實,而古書中人物出手迅速,持久戰古書中人物確實不如。如果題主說的江湖指的是大環境,金書中人物可能很快就死於非命,尤其像蕭峰這樣的。如果說兩者人物相交,不過是大家相逢一笑,一同喝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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