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答箭鏃》講了一個什麼故事?

  和答詩十首·答箭鏃

  作者:唐·白居易

矢人職司憂,為箭恐不精。

精在利其鏃,錯磨鋒鏑成。

插以青竹簳,羽之赤雁翎。

勿言分寸鐵,為用乃長兵。

聞有狗盜者,晝伏夜潛行。

摩弓拭箭鏃,夜射不待明。

一盜既流血,百犬同吠聲。

狺狺嗥不已,主人為之驚。

盜心憎主人,主人不知情。

反責鏃太利,矢人獲罪名。

寄言控弦者,願君少留聽。

何不向西射,西天有狼星。

何不向東射,東海有長鯨。

不然學仁貴,三矢平虜庭。

不然學仲連,一發下燕城。

胡為射小盜,此用無乃輕。

徒沾一點血,虛污箭頭腥。


瀉藥。這詩得從頭說。

想當初,元稹還是一個青蔥少年,剛從鶯鶯的懷抱里出來,滿心慾火,啊不對,滿心熱火無處發泄,就先對死人打了一炮,正好元稹還當著監察御史。「(元和)四年,(元稹)奉使東蜀,劾奏故劍南東川節度使嚴礪違制擅賦,又籍沒塗山甫等吏民八十八戶田宅一百一十一、奴婢二十七人、草千五百束、錢七千貫。」彈劾嚴礪的時候嚴已經死了。雖然死了,還有幾個好朋友在,就把元稹調職去東台幹活了。

到了東台也不消停。先是一個大官把一個小官打死了,又有一個官占公家便宜,元稹看不過去,把這兩件事給捅上去了。「西觀察使韓皋封杖決湖州安吉令孫澥,四日內死。徐州監軍使孟升卒,節度使王紹傳送升喪柩還京,給券乘驛,仍於郵舍安喪柩。」接著元稹又懟了個房式,導致房式被罰一月奉祿。好好的官不當到處捅婁子,於是就被調回京城去了。

就在回京的路上,一個叫敷水驛的政府招待所里,元稹已經脫了裙子上炕準備反思去了,偏偏來了個太監也要住宿,一看就元稹那屋好,大喝一聲:「兀那小賊,把房間讓出來乃公要住!」元稹自然不讓。太監大怒,身子一擠搶開門就要趕人。元稹也慫,鞋也來不及穿只穿著襪子就跑了。太監一看,心裡想乃公打你你不受著還敢跑,提個榔頭就追過去給元稹臉上留了些記性。這事後來上官調查,認定元稹少年意氣,惹是生非,到處欺負人,就給貶到江陵府當參軍去了。

趕巧,就在當參軍的詔書下達的那天,元稹正打馬赴任呢,碰到了白居易。兩人邊走邊談,氣氛熱烈。後來白居易又讓自己小弟去送行,順道送了自己新寫的二十首詩。後來元稹到了江陵之後,就回送了自己的十七首詩。白居易還想呢,咱家就是牛,元稹寫詩估計都是受咱啟發。

其實哪是啊。元稹那是受了委屈沒處說,只能筆杆子上逞逞英雄。當年鶯鶯那事挺得意就寫了鶯鶯傳,今天鬱悶了就寫個《箭簇》。

箭鏃本求利,淬礪良甚難。礪將何所用,礪以射兇殘。
不礪射不入,不射人不安。為盜即當射,寧問私與官。
夜射官中盜,中之血闌干。帶箭君前訴,君王悄不歡。
頃曾為盜者,百箭中心攢。競將兒女淚,滴瀝助辛酸。
君王責良帥,此禍誰為端。帥言發硎罪,不使刃稍刓.
君王不忍殺,逐之如迸丸。仍令後來箭,盡可頭團團。
發硎去雖遠,礪鏃心不闌。會射蛟螭盡,舟行無惡瀾。

做箭簇本來就要將本求利,用多少鐵就得賺多少錢,啊不對,是當箭簇本就要追求鋒利,我這監察御史就是皇帝的箭簇,怎麼能不鋒利呢?!但是,我鋒利了,射了幾個兇殘,卻又被怪罪,這樣後來的箭簇就只能團團了,不鋒利了。即使如此我也不會改初衷的,還是要射盡蛟螭。


白居易一看,覺得元稹走火入魔,行岔了路。就寫了《答箭簇》。

矢人職司憂,為箭恐不精。精在利其鏃,錯磨鋒鏑成。
插以青竹簳,羽之赤雁翎。勿言分寸鐵,為用乃長兵。
聞有狗盜者,晝伏夜潛行。摩弓拭箭鏃,夜射不待明。
一盜既流血,百犬同吠聲。狺狺嗥不已,主人為之驚。
盜心憎主人,主人不知情。反責鏃太利,矢人獲罪名。
寄言控弦者,願君少留聽。何不向西射,西天有狼星。
何不向東射,東海有長鯨。不然學仁貴,三矢平虜庭。
不然學仲連,一發下燕城。胡為射小盜,此用無乃輕。
徒沾一點血,虛污箭頭腥。

白居易就說了,偷狗賊來偷狗,你一箭射下去,血呲呼啦的,偷狗賊要恨你。狗主人呢也不明白怎麼回事,也要怪你,說你箭簇太鋒利了。這傻逼事以後別幹了。
可能白居易也覺得這麼說不好,補了幾句說,要射就射天狼長鯨吧,向外建功立業。別盯著自家這點腌臢事了。
可當時唐朝那爛樣子,這話也就是安慰了。

其實從這首詩中是可以窺見白居易思想轉變之痕迹的。後來白居易變成一個隨波逐流貪酒好色的官僚,也是早有根源。唉,每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猥瑣男都曾經是陽光美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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