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大屠殺,為什麼奧斯威辛集中營比南京大屠殺更能獲得世界範圍內的關注?
注意到 Google 建了紀念奧斯威辛的網站 大屠殺歷史記錄,而且從全世界範圍內看,對發生在奧斯威辛集中營的猶太人屠殺有著比南京大屠殺更廣泛的知名度,更多的認同。而南京大屠殺相對來講,從地位、名聲、接受度都要弱於前者,有時後者甚至不如廣島原子彈事件。雖然從數量級來看,奧斯威辛確實要遠甚於南京大屠殺。
造成這樣的認識差異,是因為什麼?宣傳?還是其他……?
學術研究中討論屠殺猶太人比較多,是因為迫害猶太人涉及現代性中的陰暗面,而南京大屠殺僅是人性中的黑暗,不涉及現代性。
屠殺猶太人是一個完整的行政過程,其中的每個環節的人都在按照政治體的要求,履行自己的職責。而這個政治體的搭建,亦使用了相當數量的民族國家理論等現代政治話語。可以說,在這個過程中,每個官員、猶太人身邊的每個人,甚至部分被羈押的猶太人,都是經過「啟蒙」、已經被捲入現代社會的「現代人」。然而正是在這種現代性得以充分表述的社會環境中,發生了極為有悖人性的大屠殺。
此外,納粹實施屠殺的過程,亦表現出鮮明的現代性的特點。例如決策-執行過程的連續性、去人性化等等。進行運作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整個國家機器,整個政治體制。對於大多數參與者,他們所做的只是收發文件,簽署意見,開會討論等等,就像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一樣;偶爾有一些會觸及道德準則之處,一般也只是默不作聲、維持正常生活而已,極少有人需要做出極大的道德選擇,也很少有人真的在形式上像匪徒一樣「為惡」了(除了碎玻璃事件以外)。
故而在二戰後,很多政治學家由這一歷史悲劇反思現代社會中的問題,探討為何由人組成、為解放人之自由的現代性,竟然會走向如此痛苦的一面。這方面漢娜·阿倫特《極權主義的起源》和鮑爾曼《現代性與大屠殺》兩書都有非常有價值的討論,值得一看。
而南京大屠殺,在政治學解釋看來,是一場發生在東方的嚴重反人類事件。但造成這種反人類現象的,是日軍軍官和士兵他們個人的殘暴,而不是一個深受西方政治學說熏陶/熏染的國家機器有組織、有目的、有計劃且如肩使臂的行為。因而這隻能歸到人性中的黑暗面。人性的黑暗面是一個存在很久的問題,不涉及人類社會發展道路的選擇,因此只能總結為「(亞洲)人需要好好教育消除殘忍」之類明顯帶有「西方中心論」的結論,難以上升到思想層面。
如果樓主有能力,不妨設法提出一個論證,證明南京大屠殺反現代性,這樣政治學上就有意義了。
南京大屠殺跟奧斯維辛集中營,在很多方面都不一樣。
南京大屠殺是屠城,這在古代歷史上其實是比較常見的。只不過手段不同,古代用刀砍,現在用槍斃。而且南京大屠殺只是純粹的殺人,體現出了當時日本軍隊滅絕人性的一面。
關於兩者的區別,我總結兩點:
首先,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屠殺,不是屠城。
奧斯維辛集中營位於波蘭的一座小城奧斯維辛 ,是德國於1940年4月27日,由納粹德國黨衛隊領導人希姆萊下令建造。可見這是一個有組織的建設。它建成之後,就把納粹統治區各個城市的猶太人運輸到這裡,這裡是一個很大的鐵路交通樞紐,便於運輸「犯人」 。
1941年10月,納粹驅使奧斯維辛一號的囚徒建造了奧斯維辛二號。擴建後的奧斯維辛集中營總面積達15.5平方公里,一條專用鐵路從南邊大門一直通到集中營的北端。營內設有大規模殺人的四個毒氣「浴室」及儲屍窖和焚屍爐,同時操作一次可屠殺12,000人,配備的焚屍爐每天可焚燒8,000具屍體。到1942年時,納粹又在奧斯維辛邊的莫諾維茨修建了奧斯維辛三號(莫諾維茨),在此後的1942—1944年間先後又在當地的冶煉廠,礦山和工廠區修建了39所集中營,以便使納粹德國能很好地利用這些免費的勞動力。
奧斯維辛集中營,更像是一套專業化的「殺人工業流水線」,其生產的產品是死亡,還有其他附加產品。這簡直是是一套加工設備,絕對不是屠城這麼簡單。
流程是這樣:0,修建奧斯維辛集中營,並添置殺人機器、毒氣室和焚屍爐(這是生產設備與廠房)。1,在各個城市逮捕猶太人(購買原材料)。2,將猶太人通過幾條鐵路運輸到奧斯維辛(將原材料送到加工廠)。3,將猶太人關押在牢房(將原材料放入倉庫)。4,將猶太人一批批送入毒氣室,或者槍斃(開始進行生產,只不過有的是批量生產,有的是手工生產)。5,將猶太人的頭髮切掉,當做納粹軍用棉被的填充物;將猶太人攜帶的用品、戒指、書籍等物品都進行二次利用(副產品加工)。6,焚屍爐燒掉屍體(處理廢料污染,避免瘟疫)。這些過程都是南京大屠殺所不具備的。
這樣看來,這還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屠城嗎?這在古代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第二,奧斯維辛集中營,需要有國家政策的支撐。
我們從上面列舉的7個流程來看,每個流程都不是個人或群體性的行為,而是國家行為,背後必須有政府、企業、軍隊的支撐與合作。
修建奧斯維辛集中營的錢是誰出的?地皮是從誰那裡買的?肯定是納粹政府,不可能是企業。通往奧斯維辛的鐵路和火車站是誰花錢修建的?肯定也是政府。
「原材料採購」這一點要怎麼做到呢?猶太人分散在世界各地,每個城市猶太人的比例很少,要把他們都抓起來這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僅僅依靠軍隊是遠遠不夠的,需要政府各個部門以及民眾的配合才能做到。打個比方,把杭州市所有來自山東的務工人員都抓起來,需要動用哪幾方面的力量?(我老家山東,這個比方或許不恰當)肯定需要政府和軍隊,但必須還得依靠群眾舉報。否則,怎麼可能實現呢?
如何運輸猶太人到集中營呢?肯定需要鐵路、車站、火車,這些工具。而且怎樣保證他們上車,怎樣保證他們不在中途逃跑,都需要管理人員。當然也有欺騙的成分在裡面,告訴猶太人他們要遷到另一個地方住,但這是全國層面的欺騙。
殺害猶太人的時候,也需要秩序。就像管理工廠的流水線一樣。
將猶太人的頭髮割下來,衣服扒下來,這都需要工作人員,都需要秩序的管理。
這樣我們可以看一下,除了真正開槍打死猶太人的士兵,還有誰參與了對猶太人的屠殺: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建築設計師有參與嗎?修建集中營的建築工有參與嗎?鐵路商有參與嗎?在各個城市抓捕猶太人的軍人、警察有參與嗎?舉報猶太人的街坊鄰居有參與嗎?開往集中營的火車駕駛員有參與嗎?集中營裡面給猶太人帶路到毒氣室的人有參與嗎?控制毒氣室開關的工作人員有參與嗎?給猶太人剃毛髮 人有參與嗎?焚屍爐的操作員有參與嗎?
詭異的是,他們都可以說自己是無辜的,而且他們某種意義上說的確是無辜的,他們只不過是在執行命令而已。他們只是這個工廠的一名員工,在干自己的本職工作。相信他們每一個人回到生活中,都是家裡的好丈夫好爸爸,公司里的好員工,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這也是奧斯維辛集中營真正的可怕之處,這也是為什麼猶太人種族大屠殺會在現代社會引起這麼大的關注。不僅歷史學關注,人類學、宗教學、社會學、甚至哲學界都有深刻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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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由這個問題可以牽扯出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奧斯維辛集中營,錯的到底是那一個個納粹士兵,還是這個納粹的體制?憤青,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們的體制出了問題!要怪就怪這個體制!為什麼現在社會上會有這麼多人發出這樣的怨言?我想不無道理。
好的社會制度,可以為公民的成長、生活提供一個好的環境,會引導人們積極向上,塑造人們的誠實、正直、勇敢的好品質。柏拉圖在《理想國》中也提到,好的政治體制對教育、體育、軍事、經濟、文化方方面面都有正面的影響,從而能夠培養出更加出色的戰士、更加智慧的學者、更加品行高尚的執政者。
而壞的社會制度,就像納粹這樣的制度,即便一個人是好老公、好丈夫、好兒子,誠實、勇敢、善良、溫順,人品也沒得說,在這種制度之下,他就很容易成為間接作惡的人,甚至曾為劊子手。因為他所做的工作,其實是這個吃人的體制運作中的某個環節。這是一個多麼大的悲劇啊!
所以,罪惡的體制統治的社會,幾乎沒有一個真正清白的人。
WIKI上有一個估算的二戰猶太人死亡率,德國直接佔領區(本土,波蘭,蘇聯部分領土)都有90%死亡率,活下來的基本都是逃跑了,留下來的必死無疑。死亡率低的地方,都是僕從國或傀儡政府,由於後期納粹兵敗如山,所以屠殺計劃只展開了一部分就停止了。
現在你還覺得西方人看重納粹大屠殺是不合理的嗎?
南京大屠殺這樣形式的很常見,從人類誕生之前就有了。而且論人數南京大屠殺在20世紀未必很突出,亞美尼亞大屠殺可是宣稱200萬人死亡的。
過去西方的主流觀點是,大屠殺是一種野蠻時代遺留的疾病,隨著現代文明的普及,會逐漸消除。
納粹大屠殺出現後,所有人都傻了。這確實是根植於人類社會學和自然科學成果的新的屠殺方式,在古代是完全不可想像的,等於抽了從啟蒙運動以來所有社會改革家的臉。這件事最恐怖之處在於,隨著科學的發展,人類社會不只會逐漸變好,還有逐漸變壞的可能,或許很輕易就毀掉人類文明本身,而古代任何文明都沒有實力做到這點。
打個比方,在沒有現代醫學的時候,人類死亡率很高。有了醫學,死亡率逐漸降低,直到醫學家找到了一種治療癌症的方法,這就是《我是傳奇》。南京大屠殺是一場封建時代隨處可見的屠殺,甚至比起20世紀其他幾次封建式屠殺來說還不算最慘的(比如一戰時期的亞美尼亞屠殺是南京的5倍)。這種屠殺是野蠻的、「舊式」的,隨著文明發展遲早要自然消亡的。對於受害人之外的國家或者民族而言,太陽之下無新事。
而納粹屠殺則不然。這是一套經過精心設計的,現代化、政策化、工業化、系統化的、可以自行運轉而且直接組裝進經濟機器(這一點很重要!)的殺人流水線,這看起來不但沒有屠城那麼野蠻粗暴,甚至還帶了那麼點現代美學。這意味著「文明的發展不一定會消除野蠻,也可能會釋放一個比野蠻更可怕的東西」,代表了一種恐怖的未來。因此凡是生活在現代化社會裡的人類,都應該盡一切可能遏制這種東西的再次出現。
至於很多回答基於反西方語境,認為這只是單純因為西方人更關心自己,或者引申到猶太財團陰謀論上。我想請問一句: 1950-1953年蘇聯一系列反猶政治運動也迫害死了差不多100萬猶太人,下手的又是邪惡的紅色蘇聯的斯大林。怎麼沒有像奧斯維辛那樣被西方世界掛起來婊呢?
另一個回答里看到一句話,令人擊節:
畜生好歹是個活物,魔鬼就不該是這世上的東西。
誠然有猶太人佔據了輿論高點的緣故,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
奧斯維辛是有組織有紀律有計劃有理論指導的工業化的針對某一種族的長期的屠殺,其中每一環,都是現代西方文明的一部分。這是一個更為震撼的事實,以至於戰後大量知識分子對西方文明感到極度失望,於是有著名的阿多諾描述為奧斯維辛之後寫詩是野蠻的。二戰之後轟轟烈烈的左派運動不是空穴來風。
南京大屠殺是我們民族不可忘記的一段歷史,但就其性質和特徵來說,它可以發生在任何古代戰爭之中,和蒙古人滿人之類的屠城沒有本質區別,反應的是日本軍隊的野蠻和極度失序。
簡單概括為:日本的野蠻是原始的野蠻,德國的野蠻是現代化的野蠻,並且具有毀滅自身文明的能力,前者只是人性之惡的又一個註腳。後者讓一些以文明人自居的現代西方人意識到自詡的文明已病入膏肓。希特勒在《我的奮鬥》里這麼說:如果這些希伯來邪惡分子被毒氣毒死,那麼許多德國人的生活本來是可以得到拯救的。1939年1月30日,希特勒公開警告猶太人,並且針對以色列之父威茨曼,說一旦戰爭爆發會把猶太人消滅乾淨。
比較明確的說,納粹對猶太人的解決方案分為3個階段:
1. 1933~1939年,以希特勒為總策劃,由希姆萊和帝國保安總局舵主海德李希為總執行人,到蓋世太保第四處主管阿道夫艾希曼(猶太人事務處處長)為具體執行人,開始執行合法歧視,限制行動到強迫移民的策略
2. 1939年9月1日,二戰爆發,該政策被演化成強迫集中居住和集體槍殺。這一階段,和南京大屠殺是類似的。而在這裡,最具代表性的是野獸漢斯弗蘭克總督波蘭的時期,光一個華沙起義就死了超過五萬人,並奴役了100萬波蘭人和猶太人進死亡營或者勞動營,經他手死掉的猶太人人就有300萬之巨,這一數字遠超過任何一個日本人在單一區域殺掉的戰俘或者平民。
另一著名集體屠殺事件出現在烏克蘭基輔郊區的芭比楊,一次性槍殺33771名猶太人。截止1941年冬,採用集體槍殺,活埋或者強制驅逐致死的猶太人,吉普賽人,共產黨人已經達到了70萬之巨。但很可惜,這些事情我們很少提起,因為信息離散。與此類似的是,南京大屠殺中的草鞋峽大屠殺,江東門大屠殺等集中方式。但很遺憾,這些方式都不會被世人時常談起,因為納粹第三階段超乎地球人的想像,這就是猶太人最終解決方案。
3. 1942年1月20日,萬湖會議召開,終於就猶太人最終解決方案達成共識,這就是建立滅絕營。目標是在歐洲消滅所有猶太人。迅速建立了五個滅絕營:奧斯維辛-比克瑙,索比堡,貝爾根貝爾森,特雷布林卡和馬伊達內克。並且從一氧化碳殺人迅速過渡到用其克隆B,並且由德國最優秀的工廠提供每天能焚燒超過6000具的三層塔式焚屍爐。這已經超出了一般人想像的戰爭中殺俘和殺平民所能想像的限度。結果是總計600萬猶太人永遠被消滅,光比克瑙就死了100多萬猶太人。
而且參與到這場死人製造工廠建設的,全部都是德國超一流的大公司,以巴斯夫,愛克發,拜耳葯業的母公司IG法本為首,法本不但開發了其克隆B,而且還在比克瑙旁邊建立了慘絕人寰的勞動營,每個勞動力的存活時間在3個月左右,這比日本人的勞動營恐怖一萬倍。法本靠著這些勞動力和銷售屠殺用的器材,成為全世界最大的化學品工業公司,以至於戰後20名法本的董事被判刑,法本被強制拆分。至於後來法本這些子公司又東山再起,那就是純粹的日耳曼人優秀品質再現了,但在當時,這些優秀的日耳曼人確實是魔鬼在世。
可以說,猶太人解決方案,是人類變成魔鬼的一場狂歡,納粹魔鬼們從職業軍人到科學家,企業家再到學生,在此時此刻都喪失作為人類的良知和底線。這種令人難以想像的殘暴和恐怖,是全人類最後共識總清算納粹的原因。
如果說日本人是畜生,那納粹黨衛隊T4執行隊和類似於希特勒、希姆萊、弗蘭克、海德李希甚至伊爾瑪格雷澤、門澤爾這樣的基層劊子手,那就是活生生的魔鬼了
另外,我旗幟鮮明反對說是戰後猶太人或者美國人控制了世界輿論,所以才會使得死亡營這件事比南京大屠殺更有名。固然有我們和日本之間分分合合的往事,也有美日同盟的一部分原因,但不可否認的是,納粹這個政權在短短十來年執政的過程中,做的很多事情已經超越了人類的底線,可以叫人神共憤。不但猶太人要清算他,俄國人要清算他,任何有點良知的地球人恐怕都要清算納粹。
我作為一個南京人,每次去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都會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我想請你們感同身受的想一想比克瑙大門前那句:勞動使人自由,然後通往的是焚屍爐,你們會怎麼想?這恐怕是個人類學高度的問題,恐怕也是任何人類都無法迴避和必須要和納粹清算的問題。
南京大屠殺與猶太人滅絕,絕不僅僅是之前的答主所提出的所謂的輿論發言力的差別,也不僅僅是人性與制度的差別,引用一本書中的觀點
《奧斯維辛之後 猶太人大屠殺記憶的影像生產》
作者:王焱
目錄
序:幽靈之鏡
引言:一個古老民族的影像寓言
上編:影像生產與屠猶記憶
《出埃及記》:現代的「摩西」神話
出埃及記
大屠殺後的猶太復國
口述復源的「浩劫」
何處才是許諾的家園
《浩劫》:口述再現的「屠猶」記憶
當口述超越了畫面
讓歷史「在場」
寬在集中營死亡
逝者已逝,追者安追
《紐倫堡審判》:一個猶太軍官眼中的世紀審判
紐倫堡的旁觀者
法律背後的政治角逐
儀式化的司法公正
以國際法的名義
《慕尼黑》:「猶」疑的「反恐」行動
敗走奧斯卡
1972年的慕尼黑事件
從《辛德勒名單》到《慕尼黑》
「屠猶」給「反恐」一個理由?
難以逃脫的「人類狀況」
下編:歷史敘述與重構「真實」
一個國家的誕生:驅逐與復國
驅逐猶太人的歷史
以色列建國
第一次中東戰爭(1948-1949年)
第二次中東戰爭:(1956年)
第三次中東戰爭:六日戰爭(1967年)
第四次中東戰爭:贖罪日戰爭(1973-1974年)
第五次中東戰爭(1982年)
對話:納粹屠猶與南京大屠殺比較
附錄 《耶路撒冷的艾希曼·結語·後記》——一份關於平庸的惡的報告
結束語 新帝國的離心力——美國「反恐」語境中的意識形態
西文參考文獻
中文參考文獻
後記
以下是一些書中「對話:納粹屠猶與南京大屠殺比較」部分的選段
「 首先在中國方面,從建國到現在,中國從事歷史研究以及戰爭史研究的學者,已經積累了大量南京大屠殺的歷史材料。但是,這些材料往往是圍繞著一條簡單的線索:南京大屠殺的死亡數字或對已明了的史實進行再確證。其實大屠殺的基本事實已經在50、60年代澄清了,後面多少年的研究工作大都只是在證明這些既成的結論。這些結論不斷以各種抗辯的方式在補證和再證著,致使南京大屠殺的問題不再有任何活力和繼續推進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對大屠殺的記憶不能變成日常政治生活和百姓生活的一部分,也不能構成今天思想資源的組成部分,因為它總是只在檔案館裡,在歷史研究的數字中,或在純學術研究以及國際關係史中,卻不會進入生活世界。」
「日本也有類似的問題,左翼學者在冷戰之後也傾向於否認中國對南京大屠殺的敘述方式,這基於一個基本立場——政治正確的問題。原來左翼學者還有同情中國、反對日本右翼的傾向,但是到冷戰時期,他們認為中國政府變成了一個專制獨裁的政府,所以中國南京大屠殺的敘述方式就被他們視做是為專制服務的敘事方式。他們開始自覺地對該敘述方式持否定態度,對中國專制、不民主、沒有人權進行批判。這樣,南京大屠殺話題的話語變得沒有活力,沒有新的、可能的增長性了。它總是在已經有的基礎上,不斷地一代代交替、對抗,民間的情緒也只是徘徊、瀰漫在一些基本的話語之上。(例如,正像崔永元的《實話實說》的一期節目里說的,『有朝一日,等我強盛起來,我要讓日本亡掉!』這是一種簡單、報復性的思維方式,一種感情的宣洩,一種完全對外的、沒有任何對內自省和自我反思的可能性的方式。)」
『「然而,與之相比,猶太大屠殺話語從一開始就是非常複雜和多向的,它首先對『平庸的惡』、法西斯主義、專制主義、集權主義等進行了向阿倫特那樣批判,同時還對猶太民族的信仰有某種重新反思傾向,這當然是一種自我指向和反思性的維度。其次,還有另一重要維度:即對猶太民族與其他民族或者說猶太民族與居住過之間的關係問題、猶太民族的認同問題、猶太人特殊的思想方式以及大屠殺後對上帝存在的質疑問題的反思。自從猶太人有了自己的民族國家,即1948年建國(使得一個純粹的沒有家園的民族有了自己的國家)之後還出現了國家與離散猶太人之間關係的問題、離散的猶太人對新成立國家的認同問題以及艾希曼審判所產生的整體民族意識建構的問題等,對此,猶太民族都進行了非常廣泛的研究,而且極其深入。經歷了這次屠殺,這個民族對自己的傳統、意識、思想進行了一次徹底清理。這個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我們考量南京大屠殺時需要參照的。」』
「猶太學研究成為一個學科,橡紐約Yeshiva大學的整個主力軍、最大的系就是猶太研究,它成為一個跨學科的、進入到非猶太文化的、世界性的話語。猶太民族對屠殺的歷史記憶、反思力量是很強的,甚至在好萊塢、在猶太文學中的生長力也極為強盛。」
先寫到這裡,肯定沒人看
奧斯維辛贏在殺人的想像力,執行力上了。
奧斯維辛是以工業化的方式,有組織地對人類某個族群以滅族為目的地殺戮,這種殺戮無論從規模和形式上都是創紀錄且史無前例的。
南京大屠殺這樣的屠城,人類歷史屢見不鮮,在殺戮的嚴密組織,目的性,和殺戮方式上都無法和奧斯維辛相比,所以雖然都是人類的醜聞,但奧斯維辛對文明社會的警示,更要深遠。
奧斯維辛殺了四百萬人。一言以蔽之,奧斯維辛真正做到了以現代工業化的屠宰場式屠殺,這在人類歷史上史無前例。西方人一直以來自稱文明人,認為大規模屠殺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做法。然而,納粹德國告訴西方世界,科技不一定帶來文明,也可能會是更高效的野蠻。
說一個略顯跑題的歷史細節。
1937年,隨著北平「七七事變」、上海「八一三事變」的發生,標誌著全面抗戰的開始。但是,中國抗日戰爭在世界上引起的關注,相對而言並不算太顯著。因為當時世界各地、特別是歐洲的局勢都不太平。
特別是西班牙內戰(1936年7月17日~39年4月1日)。作為內戰雙方的佛朗哥國民軍(我國主流媒體的歷史教材稱之為「叛軍」)與共和國軍,背後分別得到了納粹德國、義大利和蘇聯的軍事援助,使這場戰爭更象是兩大意識形態陣營對抗的代理人戰爭。英美等表示「中立」的國家,背後也各有小動作。
西班牙內戰在中國抗戰前一年發生,戰爭進行的兩年零八個月,正是抗戰初期,中國遭受物質、人員損失最嚴重的時候。歐洲社會輿論和傳媒更關注這場就發生在他們近鄰的西班牙內戰,對遙遠東方的中日之爭不太關心。
隨後,在1939年又爆發了德國入侵波蘭,二戰爆發,歐洲人的更沒心思去關注遠東事務了。
何況,此時英國與日本的同盟條約雖然已經在1921年作廢,但隨即簽署的《四國條約(關於太平洋區域島嶼屬地和領地的條約)》延續了兩國的平順友好關係,英國對日本侵華中的種種行為,採取裝看不見的態度。納粹德國與日本的關係正在升溫,更不願意因為替遭受入侵的中國說話而得罪日本(抗戰初期,納粹德國駐華大使還一度採取過「調停」等外交手段,試圖促使中日停戰)。
相對而言,真正對日本入侵中國有想法的,只有蘇聯和美國。
蘇聯是擔心日本的「北進」政策,即以東北為基地,入侵蘇聯遠東地區;美國則是與日本在太平洋和東亞地區有矛盾,但此時也不願意太得罪日本。
因此在抗戰爆發初期,蘇聯出於自身的考慮,對中國抗戰給予很大的物質援助,提供不少軍火,還組織援華航空隊。然而,1941年4月,蘇聯與日本簽署《蘇日中立條約》,雙方在遠東的勢力範圍得到對方的承諾後,蘇聯立即就把中國的利益出賣了(包括承認偽滿洲國,該條約中有一條專門聲明,對偽滿、蒙古表示承認——「蘇聯誓言尊重滿洲國的領土完整和不可侵犯,日本誓言尊重蒙古人民共和國的領土完整和不可侵犯。」)
總而言之,中國抗戰的前半階段,就是一個被別人搶了頭條的汪峰。
所以說,某件事要向得到全世界的普遍關注,必須要做到兩點:
1、這件事是否關係到絕大多數人、尤其是掌握主流輿論方向的集團的利益。如果不能引發「興趣」,就沒人在乎你;
2、這件事是否發生在強勢文化集團、或與強勢文化集團有密切關係的範疇內。美國選個總統、新當選總統喜歡在社交網站上發文罵大街,這麼八卦的事能引起全世界的熱議,討論長達半個月還沒結束,就是因為他是強勢文化;非洲納米比亞一個村鎮發生流行病死了幾百人,主流媒體連報道都沒有,那窮鄉僻壤的地方,別說死幾百,死了萬八千的也沒人在乎啊~~
還有1994年非洲盧旺打胡圖族與圖西族之間導致百萬人喪生的大屠殺,如果不看地圖,有多少人能準確說出盧安達這個國家在非洲大陸的哪疙瘩?
猶太大屠殺已經不能算作屠殺了,它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效率最高、手段最滅絕人性的、有組織的種族滅絕。
從細節上來講,滅絕營的操作就是把600萬活生生的人類當作工業原料進行流水線處理,絕不放過任何可以利用的資源,就差做出人肉香腸了。
附Fatherland中虛構的一段紀錄,可以作為還原滅絕流水線畫面感的參考。
「在奧斯維辛-比克瑙的參觀記錄,馬丁·路德,帝國外交部助理國務秘書
(手寫,十一頁)
1943年7月14日
經過將近一年的不斷申請之後,我終於得到允許,代表外交部對奧斯維辛-比克瑙集中營進行全面視察。
我乘坐的飛機從柏林起飛,日落前不久在克拉科夫機場降落。晚上,我和漢斯·弗朗克長官、約瑟夫·布勒國務秘書一起在瓦韋爾城堡共進晚餐。明天一早,我將在黎明前動身,乘車前往集中營(路途需時約一小時)。集中營長官魯道夫·霍斯將親自招待我。
1943年7月15日
關於集中營,我的第一印象是營區的巨大尺度。霍斯司令告訴我,它的佔地面積是兩公里乘以四公里。這裡的地面是和西里西亞一樣的黃土,像荒漠一樣延伸開,偶爾能看到一些綠樹。在集中營里整齊地排列著上百座木頭營房,一直超出我的視線之外。營房的屋頂蓋著綠色油氈。在穿過營區的時候,我看見一小群身穿藍白條紋囚服的犯人,有些扛著厚木板,有些扛著鐵鏟和鶴嘴鋤。一些人在往卡車上搬運板條箱。整個營區瀰漫著一股臭味。
我感謝霍斯撥冗陪同我視察營區。他解釋了這裡的行政機構運轉情況。這個營區隸屬於黨衛隊中央經濟管理總局。其他一些類似的集中營,比如坐落在盧布林區的那些,則由黨衛隊全國副總指揮奧迪洛·格洛布尼克直接掌管。不幸的是,由於工作是在繁忙,霍斯司令不能陪同我看完整個營區,他把我交給一位年輕的三級突擊隊中隊長,魏德曼先生。他叮囑魏德曼,要確保我參觀到集中營的每一個地方,對於我的任何要求都不得拒絕。接下來,我們在黨衛軍營房用了早餐。
早餐之後,我們開車來到營區的南部。這裡有一條鐵路,長度大約是1.5公里。鐵路兩側是混凝土柱子支撐起來的電網,還有木製的瞭望塔,上面架設著機槍。天色逐漸變亮,溫度也上升了。這裡的氣味很難聞,大約有一百萬隻蒼蠅在嗡嗡地飛來飛去。在西邊,樹叢頂上露出一座巨大的紅磚煙囪,是四方形的,正在噴出濃煙。
早上7點40分:鐵道周圍的地區開始站滿了黨衛軍士兵,有些人牽著狗。附近還有一群特殊囚犯。我們聽到遠處有火車汽笛的尖叫聲。過了幾分鐘,機車從營區的大門裡出現了。它噴出的蒸汽驅散了空場上的黃色塵土。火車停在我們面前。身後的大門被關上了。魏德曼:「這是從法國運來的猶太人。」
我數了一下,這列火車有六十節車廂。都是貨車,兩側有滑動木門。火車停穩之後,士兵和特殊犯人圍了上來。車門上的掛鉤被打開,車門被拉開。整列火車,從頭到尾,都在大聲喊叫「所有的人馬上出來!帶上你們的手提行李!把所有的大件行李留在車廂里!」
男人最先走出車廂,由於突然見到光線而目眩眼花。他們從車廂門口跳到地面上——大約有1.5米高,然後轉身幫助婦女和孩子下車,接著去接他們的行李。
被放逐者的狀態:渾身灰塵,污穢不堪,手裡拿著碗或杯子,對著自己的嘴做手勢,表示口渴。在他們後面的車廂里躺著死屍和無法移動的虛弱者。魏德曼說這列火車是四天以前離開法國的。黨衛軍士兵強迫那些能走動的人排成兩列。家庭成員被分開時,他們彼此大聲呼叫。在比划了一些手勢之後,這支隊伍開始往前走。兩名黨衛隊軍醫站在一旁,時不時地示意某些人出列,站成另外一排。被叫出來的都是相對強壯的成年男子,也有一些婦女。這支有勞動能力的隊伍直接走向勞工營。另一支隊伍朝樹林那邊走去。我和魏德曼跟著他們。我回頭的時候,看見身穿條紋囚服的犯人登上車廂,把行李和屍體往外面丟。
8點30分:魏德曼數了一下,這支隊伍大約有兩千人。抱著嬰兒的婦女,穿著短褲的小孩,少年,老年人,病人,半瘋狂的人。他們五人一排,沿著一條煤渣路走了大約三百米,穿過一塊草坪,走上另外一條小路。路的盡頭是十二級混凝土台階,通向一座大約一百米長的半地下建築。這座建築的入口用多種語言(德語、法語、希臘語、匈牙利語)寫道「浴室和消毒室」。浴室里光線很好,有長凳,還有幾百個帶號碼的掛鉤。
這時警衛大聲對人群說:「把衣服都脫光!你們有十分鐘時間!」人們開始猶豫,彼此瞪著。警衛用更嚴厲的語氣重複了命令,有些人開始慢吞吞地、猶猶豫豫地脫衣服。「記住你們的掛鉤號碼,好領回自己的衣服。」那些特殊囚犯在人群里走來走去,小聲安慰著他們,幫助動作不便的人脫衣服。有些母親試圖把嬰兒藏在衣服堆里,但是他們馬上被搜了出來。
9點05分:那些裸體的人穿過兩扇沉重的鐵門,走進了第二間房間。我們站在門口望了一眼。這個房間的尺寸和第一個房間差不多,四周是裸露的水泥牆。房間內有四根大的方形柱子,彼此距離約二十米。天花板很低。魏德曼介紹說,每根柱子的底下都有金屬格子。猶太人都走了進去,大門關上了。魏德曼做了個手勢,我和他穿過空蕩蕩的更衣室,來到外面。我聽到汽車引擎的沉悶聲音。
在地下室的頂上鋪著草坪,現在這裡停著一輛廂型小貨車,上面畫著紅十字標誌。兩名黨衛隊士官戴上了防毒面具,從車裡拿出四個金屬罐頭。草坪上有四個方形的通氣孔。士官們挪開通氣孔的蓋子,打開金屬罐頭,把它扔進去,然後把蓋子蓋上。每個通氣孔里扔了一個罐頭。接下來,兩人脫去防毒面具,開始抽煙。外面陽光明媚。
9點09分:魏德曼示意我和他一起回到地下室。從房間的另一頭傳來沉悶的嗚咽聲。我們穿過房間。有些衣服還很暖和。鐵門上有一扇小小的觀察孔,馬赫示意我往裡看。一個男人的白色胸脯突然貼了上去。我連忙把頭扭開。
一個警衛說:「今天淋浴室的水一定很燙,他們叫得多厲害啊。」
在外面,魏德曼解釋說,我們必須等待差不多二十分鐘的時間。你願意去參觀加拿大嗎?我說:什麼?他大笑起來:「加拿大」是營區的一個部門。為什麼叫加拿大?他搖搖頭:沒人知道。
「加拿大」離毒氣室大約一公里遠。一片空場,四周圍著鐵絲網,四角有瞭望塔。這裡的物品堆積如山:大皮箱,手提箱,旅行皮包,手提包,柳條箱,旅行用的帆布背包,小包裹。還有其他的東西:嬰兒推車,輪椅,毛毯,假肢,刷子,梳子,鏡子……魏德曼給我看了一張清單,是上個月由黨衛隊中央經濟管理總局移交給帝國的物品單:男士襯衫13.2萬件,男鞋10.5萬雙,婦女外衣15.5萬件,婦女內衣7.5萬件,男孩童裝1.5萬件,女孩童裝9000件,女人頭髮3噸(一卡車),手帕13.5萬條……囚犯從停車場運來了這一批法國猶太人的行李。在魏德曼的堅持下,我拿了一個醫生出診用的皮包當作紀念品,它的做工非常精良。
9點31分:我和魏德曼回到地下室。電氣設備發出嗡嗡的聲音。抽氣系統正在工作。大門打開了。屍體堆在大門的……(此處字跡不清楚)腿,沾滿了糞便、經血。屍體上有抓和咬的痕迹。猶太囚犯穿著長筒膠鞋和膠皮圍裙,戴著防毒面具,用水龍頭沖洗屍體(魏說房間底部有些坑窪的地方,那裡聚集的毒氣要過兩個小時才能消散)。屍體很光滑,用皮帶栓住手腕,把它們送進四座雙門電梯。每座電梯能裝25具屍體……(字跡不清)鈴聲,升到上面一層。
10點02分:火化室。非常熱。十五個焚屍爐都在全力燃燒。噪音很大。柴油鼓風機在幫助火焰燃燒。從電梯上卸下來的屍體被扔上傳送帶(金屬輪)。血液從下面的水槽流出去。屍體的頭髮被剃光,頭髮被裝在大麻袋裡。戒指、項鏈、耳環、手鐲被扔進金屬盒。最後:牙齒組,八個人,用撬棍和鉗子拔下屍體口中的金牙、齒橋和金質填充物。魏給了我一小塊金子,讓我感受一下重量。非常沉。屍體用金屬小推車扔進爐子。
魏德曼:整個營區一共有四座這樣的毒氣室-火葬場。每座每天可以處理兩千人,一共可以處理八千人。由猶太工人操作,每兩到三個月換一批。整個操作完全可以自我運轉。秘密保護得很好,不會有活口。最令人頭疼的保密難題是焚屍爐的臭氣和夜晚的火焰。在幾公里外都能看見,特別是那些前往東線的運兵列車。」
這是奧斯維辛-比克瑙的毒氣室和焚屍爐每天的「處理」能力。奧斯維辛-比克瑙只是「最終解決」方案的一部分,除此之外還有庫姆霍夫,貝烏澤克,特雷布林卡,馬伊達內克,索比堡……
在1979年之前,大陸有三十年歷史教科書幾乎不提南京大屠殺,也一直沒重視搜集整理南京大屠殺的證據和資料,南京大屠殺在2014年才為國家紀念日。在忽視南京大屠殺的同時,特赦了所有日本戰犯,放棄了對日索賠,還在國際上支持日本從美國奪取琉球群島,並支持日本對南千島群島的領土要求(還是支持日本的唯一國家)。在國際上對南京大屠殺宣傳最大的著作,是美國華人女作家張純如1997年出版的英文歷史著作《南京大屠殺》。
相比之下,以色列和猶太人一直聲討宣傳納粹德國罪行,不斷研究整理資料證據,並從德國那裡獲最了巨額國家賠償。同時從未中止追捕逃亡戰犯,甚至綁架納粹戰犯艾希曼到以色列處以死刑。
為什麼日本人不肯認罪?為什麼南京大屠殺沒有奧斯威辛受關注?因為至少差三十年努力。
我一開始覺得 @楠爺 是節選版《我的奮鬥》的受害者
但是我看了一下,這句話是他自己「翻譯」的
百度這句話就5頁,只有他這一個出處
那麼,接下來我來指出這句話的出處
@楠爺 不是無中生有地憑空杜撰了一句話,而是斷章取義以及亂翻譯
這句話出自《我的奮鬥》第二冊第十五章
而到底是如何斷章取義,只需要看一下原文即可
Man bleibe mit dem dümmsten Einwand gef?lligst weg, da? doch so viele Arbeiter einst auch für Deutschland geblutet h?tten. Deutsche Arbeiter, jawohl, aber dann waren es eben keine internationalen Marxisten mehr. H?tte im Jahre 1914 die deutsche Arbeiterschaft ihrer inneren Einstellung nach noch aus Marxisten bestanden, so w?re der Krieg nach drei Wochen zu Ende gewesen. Deutschland w?re zusammengebrochen, ehe der erste Soldat seinen Fu? nur über die Grenze gesetzt hatte. Nein, da? damals das deutsche Volk noch k?mpfte, bewies, da? der marxistische Irrwahn sich noch nicht bis zur letzten Tiefe einzufressen vermocht hatte. In eben dem Ma?e aber, in dem im Laufe des Krieges der deutsche Arbeiter und deutsche Soldat wieder in die Hand der marxistischen Führer zurückkehrte, in eben dem Ma?e ging er dem Vaterland verloren. H?tte man zu Kriegsbeginn und w?hrend des Krieges einmal zw?lf- oder fünfzehntausend dies er hebr?ischen Volksverderber so unter Giftgas gehalten, wie Hunderttausende unserer allerbesten deutschen Arbeiter aus allen Schichten und Berufen es im Felde erdulden mu?ten, dann w?re das Millionenopfer der Front nicht vergeblich gewesen. Im Gegenteil: Zw?lftausend Schurken zur rechten Zeit beseitigt, h?tten vielleicht einer Million ordentlicher, für die Zukunft wertvoller Deutschen das Leben gerettet. Doch geh?rte es eben auch zur bürgerlichen ?Staatskunst「, ohne mit der Wimper zu zucken, Millionen auf dem Schlachtfeld dem blutigen Ende auszuliefern, aber zehn- oder zw?lftausend Volksverr?ter, Schieber, Wucherer und Betrüger als kostbares nationales Heiligtum anzusehen und damit deren Unantastbarkeit offen zu proklamieren. Man wei? ja nicht, was in dieser bürgerlichen Welt gr??er ist, die Trottelhaftigkeit, die Schw?che und Feigheit oder die durch und durch verlumpte Gesinnung. Es ist wirklich eine vom Schicksal zum Untergang bestimmte Klasse, die nur leider ein ganzes Volk mit sich in den Abgrund rei?t.
我很疑惑他是怎麼把【zw?lf - oder fünfzehntausend】翻譯為「這些」;
又是怎麼把【deutschen Arbeiter】和【Millionenopfer der Front】翻譯為「許多德國人」的
任何一個詞典或者翻譯軟體都不會出這種錯吧
也許他看了一本別的什麼書,書裡面這麼寫了,那麼,他就應該說明是某人在某著作中提到這句話,而不是直接說【《我的奮鬥》里這麼說】
所以這句話,我大概覺得還是應該原封不動地送回去
最主要的是對猶太人屠殺屬於種族滅絕主義,是極端民族主義,從根本上是反人類的,而南京大屠殺根據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憲章只算戰爭罪與違反人道罪【國民政府起訴時以如下罪名起訴,但並未全部成立:戰爭之一般計劃或陰謀罪,違反和平罪,戰爭罪,及違反人道】,兩者根本性質不同。
主要還是一個概念問題:「genocide」確實是現代社會上空前絕後的一個概念,和「massacre」有根本性區別。這甚至牽連了土耳其對亞美尼亞的種族滅絕以及盧安達大屠殺——否認亞美尼亞種族滅絕在法國和德國是違法的,柯林頓甚至為了未能阻止盧安達的genocide而道歉
當然,還有一點不能忽略:
1947年7月2日,波蘭政府把奧斯維辛集中營改為殉難者紀念館,展出納粹在集中營犯下種種罪行的物證和圖片。
In contrast
1983年底,南京市人民政府經中國共產黨江蘇省委員會和江蘇省人民政府批准,開始籌建南京大屠殺遇難者同胞紀念館。
以下回答僅為個人淺見:
1、戰爭中的屠殺事件並不罕見。但以消滅另一個種族為目的的滅絕政策則令人恐懼了。當年日本所作所為最終目的也只是為了佔領並奴役中國人,屠殺的目的之一是為了震懾其他反抗的國人。
2、集中營的屠殺是機械性、有目的性、持續性的進行著的,中間發生了的各種恐怖事件會成為腐屍一樣慢慢地在倖存者及知道真相的人心中發酵。南京大屠殺相對來說持續時間短。打個不恰當的比喻,看咒怨午夜凶鈴遠遠比美式血漿片要恐怖的多,因為前者的恐怖是慢慢積累發酵的。
3、經濟原因吧,畢竟現在猶太人把持著美帝的方方面面,美帝又是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他們自然會傾向於發出自己的聲音。另一方面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國家所屬陣營都還被當作敵人來看待,你會去體諒敵人的傷痛嗎。
我們說人人生而平等,其實是指人格生而平等,人本身並不是平等的。
舉個例子,昆明火車站暴恐襲擊已經十分讓人震驚,但如果同樣規模的暴恐事件發生在北京,我們是不是會更加震驚甚至感到害怕呢?
再舉個例子,假如某西部地區三線城市下屬某某村發現有大規模涉及數十位被害人的買賣人口的行為,同時上海浦東一間出租屋內被發現是另一起涉及數十位被害人的人口買賣犯罪窩點。你覺得哪一起事件會是社會輿論關注的焦點呢?
上面這個例子里,昆明群眾和北京群眾的生命有貴賤之分嗎?沒有。
西部民眾和上海民眾的人身安全有貴賤之分嗎?沒有。
但是對比之下給我們的衝擊、影響、感覺是不一樣的。甚至在我們的內心深處,我們已經給兩者分出了貴賤,分出了高低。儘管不是我們的本意,但我們已經有了一種地域性的區分方法。這是歧視嗎?是也不是。
同理,敘利亞路邊炸彈和巴黎街頭髮生的恐怖襲擊,你覺得哪個更有衝擊性呢?
再同理,歐洲發生的納粹針對猶太人的屠殺和日軍針對中國平民的屠殺哪個對歐美民眾更有衝擊性呢?
對於我們來說,北京上海代表著「安全繁華高大上」,西部代表著「黃土貧困且偏遠」,昆明也代表著「南方遙遠的次發達省會城市」。我們對兩邊的兩種刻板印象,導致了事件發生時對兩邊的不同態度。
同樣,對於歐美人來說,北美和歐洲是世界的中心,在這種地方發生的非人道或者恐怖主義活動,和中東或非洲地區發生的恐怖主義襲擊怎麼可能放在一個檯面上呢?就算放在一個檯面上,你覺得他們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
「欸北京/上海/巴黎都這麼不安全,好可怕」
「欸賴比瑞亞/巴勒斯坦/大馬士革好像就是這樣的戰亂地區吧」
人人生而平等,但由於我們出生的地區、國家、社會狀況,我們每個人天生就被另一群人打上了標籤。我們的價值在不同的人眼裡是不同的,所以被關注的熱度或者說被銘記的可能性是不同的。
我們價值和人格本是平等的,但由於種種原因,在實際情況下並不平等。
所以題主你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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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今天這個答案有這麼多人點贊。。誠惶誠恐謝謝各位,謝謝。
在人類歷史上,各種屠殺(多數發生在戰爭中)屢見不鮮。就遇害人數而言,幾十萬甚至更多的絕非個案。像南京大屠殺的,雖然殘酷,卻不令人驚訝。
但是納粹大屠殺不同。納粹大屠殺發生在西方文明,發生在基督教文明內部內部。以西方人的視角,這不是一群未開化的野蠻人屠殺其他人(在西方人的視角中,二戰結束前的日本人基本還是這個階段),而是有高度文明的文明人,突然獸性大發,去屠殺另外一些文明人(屠殺印第安人或者非洲黑人或許容易找到消除罪惡感的借口,他們看起來不過是一些食人生番)。因為德國人也是「我們」文明人(以西方的視角),就更加震撼,這意味著「我們」這些文明人,儘管從希臘羅馬文明起源,接受了基督教精神,經歷了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產生了康德,貝多芬和歌德,卻還是產生了之前難以想像的恐怖罪惡,某種意義上預示了西方文明自我毀滅的可能性。
西方戰後的反省,正是基於這樣的教訓。
話語權並不是最主要的因素。主要原因是南京大屠殺欠缺人文與社會科學下的研究價值,在民族主義澎湃的當代,南京大屠殺這個問題上大家都在重複一種低水平的慷慨激昂,受政治情緒所裹挾。
奧斯維辛則很有意思,從對極權主義的思考到對普通人平庸之惡的思考,甚至是阿倫特對猶太文化的反向控訴……奧斯維辛這個符號囊括了政治國家、市民生活兩個維度的問題。南京大屠殺並承載不了這些問題,因為中日兩國承受的是一種野蠻的苦難。而奧斯維辛,則是人類理性的高度體現,從施害者到受害者每一方都是高度理性的。其告訴我們理性不加批判的運用正在毀滅我們自身,現代生活某種意義上是反智的。
讓我們回到邏輯鏈條之初,啟蒙運動否定上帝之後,人就面臨把自己變成目的因而自我創造的風險,Mary Shelley的《弗蘭肯斯坦》就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而我們把辯證法向左邊發展,自我創造的反面就是自我毀滅。虛無和麻木不仁充斥空氣的後果,就是自殺。現代人也許很抗拒自殺這個詞,但實際上大家都在享受慢性自殺,從肉體到精神上都是。
薩特在戰後發現的就是這樣一種狀態——自上帝在文化意義上消失之後,慷慨激昂的人類面對冷漠無趣的世界表現出了一種莫名的荒誕,人成了一種無用的激情。
所有這些東西表現這這樣一個學理,從哈曼到克爾凱郭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再到薩特。現代人一直生活在奧斯維辛這個巨大的必然性下。奧斯維辛之後,寫詩是野蠻的。因為奧斯維辛就代表著理性和文明本身。不用做太多的分析
因為被殺的猶太人種族在這個世界上有錢有權
中國人種族在世界上沒錢沒權而已
就這點區別
盧安達死了這麼多人,你看還有人提起嗎?基本都快成為歷史名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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