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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無厘頭、有趣、有味、有料


想不到還有標題裡帶「腦洞」兩個字的故事我沒答過,不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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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赤霞平妖傳之小青 作者:侯諸戲
首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11月19日

九月初三,天牢黑道,陰事吉,其餘不利。凶神在北,易入難出。


下午上山前,路邊的算命先生突然攔住我。他說每年這天上了北山的人,都會被妖王夜叉奪命,從來無人生還。


有鬼怪的地方就會有麻煩,有麻煩的地方我就有生意。我叫燕赤霞,有怪事發生的地方就有我,一是為了錢,二是為了一個我從未跟人提起的原因。


北山山腳市鎮的鄉親們籌集了三十兩銀子,請我上山除妖。我上山以後,在一座名叫蘭若寺的破廟住下。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寧采臣,差點把他當成妖怪殺了。


因為算命先生還說過今天的彭祖百忌:申不安床,鬼祟入房;酉不會客,醉坐癲狂;丁不剃頭,頭必受創。

後來這些事,寧采臣和我都做了。


寧采臣是申時來的,一來就熱情地幫我打掃房間安置床鋪。傍晚酉時,我拿出乾糧配酒在院里的石桌邊吃晚飯,他又要我請他喝酒。聊到丁亥時,我起身要走,說去山裡捉妖,寧采臣聽見笑了起來。


我說:你笑什麼?


寧采臣說:連我都聽說山下鎮民請了你這位大鬍子捉妖師上山捉妖,妖怪會不知道嗎?你這副模樣去了只會打草驚蛇。


說完寧采臣回房間拿出一把剃刀,拉著我的手走到台階下水池邊,用手把池水抹在我臉上,竟開始幫我刮鬍子。


我從未試過讓一個男人捧著我的臉,也沒試過讓人持刀離我的喉嚨這麼近。


我甚至懷疑寧采臣是妖怪變的,要趁機害我。我悄悄握緊了腰間的三辰劍,隨時等他露出馬腳……


沒想到寧采臣手快,轉眼就刮乾淨了。我在池邊一看自己的倒影,彷彿變了個人。


寧采臣滿意地說:這樣好看多啦。


突然遠處一陣妖氣驚動!我立馬追了出去,走入山林里找了幾圈,竟一無所獲。我很少覺察到妖氣卻又找不到妖怪所在,看來這北山上的妖王夜叉很棘手。

於是我回了蘭若寺。回來看見寧采臣倒在地上,形如槁木,已經斷了氣。


我又想起那句話:申不安床,鬼祟入房。果然應驗了。


原來是調虎離山之計啊。


要不是我帶了回生續命丹,寧采臣這條命肯定救不回來了。我留他在房裡修養,三天內都不能起身走動。


翌日寧采臣醒來,說昨晚來了一個少女親了他一下,他忽然一陣暈眩不省人事。


寧采臣說:我想我是中了迷魂香,會不會是山上的山賊乾的?


我說:難道你沒有想過,那個女人就是害人的妖怪嗎?


寧采臣說:不可能!小倩那麼善良怎麼會是妖怪?人家請你上山捉妖,你不幹正事卻污衊好人!


寧采臣握住小倩落下的一支銀簪,用指尖輕輕摩挲。我知道他已經被妖迷住了,不會聽我勸告。


他又說:說不定小倩現在也被山賊帶走了,這可怎麼辦啊!

我向寧采臣借小倩的銀簪一用,答應幫他去找小倩,又把三辰劍放在寧采臣身邊,這樣就沒有妖怪敢靠近他。寧采臣卻擔心我沒有寶劍在身,打不過山賊。


我說:這時候你還替人操心,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寧采臣拿出他的刮鬍剃刀遞給我,說:燕兄,這刀雖小,但聊勝於無。


我笑著收下了。我說以我的身手有把握保全自己,讓他不用擔憂。


其實我毫無把握。山賊倒是不怕,但沒有三辰劍,只怕敵不過這北山的妖王夜叉。


不過我有別的辦法。等到第二天夜裡,我隱藏身上的真氣,捻了個易容訣假扮成寧采臣的模樣,走在山林里引蛇出洞。


走了半天,還遇不著妖怪。我走到一個湖邊,有木橋通往湖中心的亭子。是夜月明高潔,清光似水,我走到亭里拿出竹簫吹起來。


簫聲與蟬鳴齊飛,湖光共月華一色。深山空人,夜半吹簫,過了半晌果然有妖怪上鉤了。


那隻妖從橋上走來,輕輕靠近,躲在亭後偷聽。一曲奏畢,我一回頭,那妖被嚇得差點要掉下湖裡。


我衝過去一把摟住她的腰把她穩住,她獃獃看著我,一臉難以置信。

她說:原……原來是你呀,寧公子。


看她的反應,我就猜到她是誰了。


我說:我們又見面了,小倩。


我看小倩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人。肌映流霞,足翹細筍,嬌艷尤絕,不像是凡人能有的妖媚。


小倩愣了一下,馬上把我推開。她的神情對我有些防備,可能奇怪為何我被她吸幹了精血卻沒死,可能懷疑我要回來找她算賬。


我說:昨晚真是失禮。我突然昏了過去,可能是身上的舊疾複發了。後來同住在蘭若寺的一位奇人給我吃了一粒續命丹,今天我才恢復了力氣。


小倩聽了,半信半疑。我從懷裡掏出一支銀簪遞給她。銀簪狀如蛇形,蛇眼處鑲著一顆青玉,蒼翠欲滴,在月光下碧光瑩瑩。


我說:我今晚出來,特意想把這簪子還給你。


小倩看看簪子,又看看我,稍微放鬆了警惕,微微一笑說:謝謝你啦。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你今晚和昨晚有點不一樣。


我笑道:今晚你第二次見我,是看膩了吧。

為了找到妖王夜叉的老巢,我不能立刻殺了小倩。我假裝問她是否住在山上,能不能到她府上作客,結果被她一口拒絕了。


這時,不知哪來的一個大鬍子捉妖師衝到我們面前,指著小倩罵道:妖怪!速速現出原形吧!


這是誰?莫非鎮民們信不過我,又請了另一位捉妖師上山?但也別在這個時候破壞我的計劃啊……我才剛剛博得小倩的一點信任。


我馬上擋在小倩身前,沖捉妖師喊道:你別污衊好人,她不是妖怪!


小倩悄悄問我:這個人就是和你一起住在蘭若寺的捉妖師?


這……現在小倩把我當成寧采臣,把突然出現的捉妖師當成昨晚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的我。我正好順水推舟將計就計。


我對小倩說:就是他。這個大鬍子整天神經兮兮地說要捉妖怪,忠奸不分。


捉妖師又指著我說:書生,你再貪圖美色護著她,別怪我手下無情!


我問小倩:他是不是常來騷擾你,你想親手打敗他嗎?


小倩一驚,說:不是你來保護我嗎?人家一個弱質女子怎麼打得過他呀?!

我迅速躲到小倩身後說:你可以的。


小倩還沒反應過來,我把竹簫塞到她右手。我在她身後用左手扶著她的腰,右手握著她的右手,以簫代劍向捉妖師刺去!


捉妖師的功夫和法術都不高明,我用手抱著小倩的腰身閃轉騰挪來去自如,竹簫連連擊中捉妖師身上要害,很快他就被我們打得落敗而逃。


我知道在此過程中,小倩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我。真是多虧了寧采臣這張臉啊。


小倩驚嘆道:想不到你身手這麼好!


我擠出一絲笑容,忍不住咳了一口血。


小倩說:你怎麼了?


我說:剛被那捉妖師打中一掌……你不用管我,趕快回家吧,省得他再來找你麻煩。我回去歇會兒就好。


小倩哭笑不得,說:你回了蘭若寺,還不是一樣會被那捉妖師報復。你這傻瓜呀,人倒是挺好。


小倩要帶我回家塗藥包紮。她不知道,我是故意給捉妖師打傷的。

我跟著小倩去了她家,那是一群建在樹上的樹屋院落,名叫懸木宮。原來妖怪在樹林一棵有烏鴉巢的白楊樹處布了迷魂陣,所以我先前一直找不到。


這懸木宮就是北山妖怪們的老巢。


小倩帶我躲進她的房間包紮,警告我不能被她家的任何人發現。突然門外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倩驚道:姥姥來了!


小倩立刻脫去外衣躺在床上假裝休息,讓我躲進她被窩。只聽一聲門響,姥姥進來了。


我還是沒能看見這個北山妖王的樣子,只能聽見聲音。她一走進來,帶著一股強大的妖氣卷進屋裡,幾乎讓人窒息。


姥姥說:小倩,下個月就是你和黑山老爺的大喜之日了,你都準備好了嗎?


小倩稍稍坐起身說:姥姥,我還想繼續留在您身邊伺候您……


姥姥瞬間到了床邊,一掌摑在小倩臉上!我聽見小倩嘴角的血一滴一滴落在被子上。


姥姥說:這事我定了主意,哪輪得到你不願意!你真這麼想伺候我,趁這幾天多找些人回來給我享用吧!

小倩抽泣著回答:是,姥姥。


這時,不知哪個一同進來的女妖說:咦?小倩姐姐的被窩裡怎麼鼓起一塊,被子里該不會還藏了漢子吧?


她說完,和幾個同伴笑了起來。小倩說:那是我堆在床上的衣物,有什麼好笑的!


那女妖說:哦是嗎?那我幫小倩姐姐拿到衣架上掛起來。


那女妖走來伸手想揭被子,小倩連忙重重地兩聲咳嗽,迅速在被子里用手扯開裙子,把一條光溜溜的腿伸出被子外,踢開那女妖的手。


小倩冷冷地說:妹妹不知道我愛光著身子睡覺?現在要掀我被子讓大家看笑話么?


我在小倩扯開裙子的一瞬間閉上了眼,但我沒能堵住耳朵,彷彿從輕微的衣帛破裂聲中聽見了裙擺之下的一片雪白。


好在姥姥終於發話了:小妍!別老跟你姐姐過不去!


小妍說:我這當妹妹的給姐姐拿個衣服有什麼錯!


小妍仍要掀開被子,我已經在被子里捻好手訣,但求今晚能全身而退……

這時候,突然從外面闖進一個下人來報:姥姥,有捉妖師來了外面叫陣!


屋裡的群妖都愣住了,圍住那下人問道:是哪來的捉妖師?


下人還沒回答,窗外傳來一聲大喊:我是燕赤霞,妖怪們出來受死吧!


群妖聽見這名字都嚇了一跳。姥姥說:燕赤霞?會不會是假冒的?


下人說:是真的,他手裡拿的就是三辰劍!


我聽那人聲音,就是剛才被我打退的捉妖師。他為何冒充我?三辰劍又為何在他手上?


姥姥連忙帶著群妖出去應戰,命令小倩迅速穿上衣服跟來。小倩趁姥姥和群妖不注意,帶我從後門逃了出去,約我明晚在湖中心的亭子見面。


我說:我走了,你怎麼辦?


小倩說:放心啦,我家裡人都很厲害,能對付他。但是你回去蘭若寺,大鬍子又找你麻煩怎麼辦?


我說:你也放心,他知道我是好人不會為難我。


離開了懸木宮,我怕寧采臣沒有三辰劍旁身又會像昨晚那樣有危險,立即往蘭若寺趕去。


那晚我回去以後,在寧采臣身邊守了一夜。


第二天,我在山林中找到那個受傷的捉妖師,把他帶回蘭若寺治傷。


這捉妖師其實叫安小明。師父派他出來歷練,他因為年紀小沒經驗怕被欺負,粘上假鬍子假裝老江湖。他聽說這山上有妖就跑過來了,昨晚被我打敗後,來到蘭若寺看見三辰劍便「借」去一用,在樹林里跟著我的血跡找到懸木宮,還想借燕赤霞的大名來嚇唬妖怪。


安小明抹去臉上的假鬍子,說:我明明聽說燕赤霞是個滿面鬍子的大俠,怎麼你臉上光溜溜的,長得這麼斯文?


昨晚姥姥打敗安小明,把三辰劍也扣下了,安小明好不容易撿回性命逃了出來。本來我知道了妖怪的老巢,憑著三辰劍可以把群妖一舉消滅,現在都被安小明搞砸了。


我轉身去了寧采臣的房間。因為我怕我再看見安小明,會忍不住殺了他。


寧采臣果然還對小倩念念不忘,一見我來,就迫切地追問小倩的消息。


寧采臣說:找到小倩了嗎?她的簪子呢?


我說:我調查過這山上沒有山賊,小倩那晚可能是回家了。銀簪我拿去山下的市集失物招領,這麼漂亮的簪子一定會有失主來找,這樣就能找到小倩了。


寧采臣說:那真是感謝燕兄了。唉,不知道小倩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說:這山上這麼多妖怪,說不定小倩也是個妖怪呢。


寧采臣突然加重了語氣說:長得美就一定是妖怪?你為什麼要離間我倆?該不會你也看上小倩了吧?


寧采臣直直地盯著我看,我竟一時無語。


他又轉而展顏一笑。我也沖他笑笑。


晚上,有安小明守在蘭若寺,我又變作寧采臣的模樣去湖中心的亭子和小倩見面。


我和小倩說,昨晚捉妖師被打傷回去蘭若寺以後,我和他吵了一架,告訴他小倩一家不是妖怪,捉妖師不聽,但倒是沒有怪我當時護住小倩。


小倩備了酒在這,讓我陪她喝幾杯。幾杯下肚,她突然倒在我懷裡,說昨晚被三辰劍的劍氣擊中腰間,現在傷口還沒癒合。


我說:那燕赤霞手裡的三辰劍果然厲害啊。


小倩說:姥姥說那燕赤霞是假冒的,但三辰劍是真的,被姥姥奪去藏起來了。


我說:那可得藏好啊,不能再落到別人手上!嗯……你姥姥把三辰劍藏在哪了?


小倩說:這事姥姥沒告訴任何人。


我今晚來的目的就想從小倩這打聽到三辰劍的下落,現在看來只能另想辦法了。


小倩突然說:寧采臣,你吹簫給我聽吧。


我說:今晚沒把簫帶來,下回吧。


小倩眼眶裡滾著淚,說:哪還有下回!我很快就要嫁人了!


小倩跟我說,其實她是被姥姥收養的,姥姥一直不疼她,還逼她嫁給黑山老爺。這當然不是真話。我想小倩和她的姐妹們都是被姥姥控制的小妖,吸血害人、外嫁聯姻都是受姥姥指使。


或許是我太代入寧采臣的身份,這時竟脫口而出一句:那我帶你走吧,現在就走!


說完我才想到,如果小倩這時回了一聲「好」,那我該怎麼辦?


小倩抱緊我,搖了搖頭說:現在我們都受傷了跑不快,很快就會被姥姥追上。姥姥心狠手辣,會殺了我們的。


小倩又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也只是想跟一個普通人過些安分日子,難道真的不可能么?


她忽然抬起頭看著我,說:幫我療傷吧?說完往我的嘴親了過來。


我心想:不要了吧,你又想把我吸干?!


那一刻驚險萬分,我見過有妖怪會從鼻竅處吸走人的陽氣,有妖怪會往人臉上吹一口毒氣把人迷暈,有妖怪會直接從人嘴裡把舌頭扯出來血淋淋地生吞吃下……我預料她會用一百種方法害我,我

已經想好一百零一種對策。


結果她只是送來一個單純的吻,反倒讓我不知所措。


酉不會客,醉坐癲狂。


也許我當初就不該請寧采臣喝那杯酒。


隔天寧采臣在蘭若寺醒來,睜眼就向我打聽小倩的情況。


我想了想,說其實小倩就住在山上,但正被家人逼婚,她想和寧采臣私奔。我會負責救她出來,明天就把她帶到寧采臣身邊。


寧采臣感激地說:那太好了,拜託燕兄你了!哦對了,明天就要和小倩見面,不知燕兄能否再幫我個忙。


我說:什麼事?


寧采臣說:我見小倩之前,可以先幫我刮一下鬍子嗎?


我不禁莞爾。寧采臣這兩天卧病在床,吃飯解手都不方便,更別提刮鬍子了。


我無法拒絕給他刮鬍子,正如我無法拒絕帶他見小倩。因為我知道人終究是他的人,刀終究是他的刀。


我只是曾經借來一用,最終都該心懷感激地歸還。


晚上我去了安小明房間,他一見我來,就拉著我商量要如何對付姥姥。


我說姥姥和懸木宮群妖都交給我應付。寧采臣的身體明天可以勉強動身走路,安小明負責護送寧采臣到山下,到時候我帶小倩來和他們會合。


安小明說:什麼?為什麼要放過小倩?


我說:小倩本性不壞,她之前做的事都是受姥姥操控的。而且寧采臣喜歡小倩,我要還他個人情。


安小明說:你為什麼不敢再告訴寧采臣一遍,小倩其實是妖怪?


我不說話。安小明自問自答說:因為你怕你再說一遍,寧采臣又會問你那個問題。


我說:什麼問題?


安小明說:你是不是也愛上小倩了?


我不知道安小明什麼時候偷聽了我們說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說:你把我的劍弄丟了,我也沒殺你,是不是我也愛上你了?


第二天,我以本來的面目偷偷潛入懸木宮,去了小倩的房間找到她。我說我是受寧采臣所託來帶她走的。


小倩大吃一驚,說:那晚捉妖師來過以後,姥姥特意加強了懸木宮的警備,你怎麼進來的?你到底是誰?


我說:我就是燕赤霞。你真不知道三辰劍在哪?


小倩說:姥姥奇怪捉妖師是怎麼找來懸木宮的,她懷疑懸木宮有內鬼,所以誰也不知道她把三辰劍

藏在哪,這兩天她也不讓任何人進她的房間。


這時我和小倩異口同聲說:就在她房間!


小倩說:姥姥今天一早出去了,我們可以去她房裡找找看。跟我來!


我施了個隱身咒避開眾妖耳目,由小倩帶路悄悄闖入姥姥的房間,關上門,繞過門前的屏風往裡走,不見三辰劍的蹤影。


卻看見姥姥早在這等著我們。小倩大驚失色。


這一刻,我才終於見識到北山的妖王夜叉。我一看姥姥,覺得面熟。


姥姥說:燕赤霞啊燕赤霞,我也不想與你為敵。三天前我就警告你不要上山,你為何就是不聽呢?


我笑著說:那天我在山下看見女扮男裝的姥姥,心馳神往,明知北山兇險,也誓要上山一睹姥姥您的真容啊。


原來姥姥就是我上山前路過的那個算命先生。


剎那間姥姥抓起小倩破窗躍了出去!我追了出去落到地下,一群妖怪出現把我團團圍住。怪不得我這麼輕易就進來懸木宮,原來妖怪們早有埋伏。


我沒有兵器在手,臨時搶過一個妖怪手上的長刀,這時姥姥大吼:不要動!不然就殺了她!


小妖扼住小倩的脖子要挾我。忽然嗡一聲巨響!姥姥祭出一把七尺長的黑鐮刀,一刀向我砍來。刀尖穿透我的右耳牢牢釘在樹上,刀鋒扣緊我的咽喉。我身後就是一棵大樹,無路可退。


我突然想起,上次有刀鋒這麼貼近我的喉嚨,還是三天前的晚上,寧采臣給我刮鬍子的時候。


我說:丁不剃頭,頭必受創。三條全中,早知道我就聽姥姥您的話了。


姥姥說:我們聚集在此,只是教訓那些路過的好色之徒,如果他們不為所動,就根本不會上鉤被害。為何你偏容不得我們!


我說:你憑什麼決定別人的命運?你是妖啊大姐,又不是神。


姥姥指著小倩說:但就是有人喜歡我的姑娘們,你多管什麼閑事?我們家小倩這兩天不是和你的朋友寧采臣打得火熱么?


我看了小倩一眼,說:哼,別的人或許能和妖共處,但我不可以!


小倩看著我,眼神複雜,我竟似乎一時無法承受她的注視。


黑鐮刀的刀鋒一點一點地向我喉頭壓去,鮮血噴涌而出順著刀鋒流下……我瞪大了眼睛,用盡喉嚨還能發出的最後一點聲音,呻吟了一聲:小倩……


姥姥順著我的目光回頭看小倩,我刷的抽出腰間的竹簫,借黑鐮刀刀鋒削去一角,用尖角噗一聲捅入姥姥的脖子!


很多人不知道,竹簫是絕妙的殺器,貫穿脖子後鮮血能順著簫管不斷排出,之前隨意掛在腰間也不會惹人警覺。當然你要像我這樣用前先削一下。


如果你沒有把握打敗敵人,就要先不斷示弱,還要犧牲很多東西,為的是等待一個一擊必中的機會。


群妖愕然,抓住小倩的小妖還沒反應過來,我搶過姥姥的黑鐮刀飛擲過去插進他的腦袋,扯下衣角一塊綁住喉嚨,然後一個箭步上前搶回小倩,把黑鐮刀從腦袋裡拔出來橫削過去。撲通!撲通!撲通!又有好幾個腦袋掉落地上。


十分之一炷香之後,妖怪們五顏六色的血液內臟灑遍了懸木宮門前的花草樹木,整把黑鐮刀染得色彩斑斕,我全身塗得像個染坊工一般。


姥姥還在樹前痛苦掙扎,一支竹簫當然不足以殺死妖王夜叉,我在簫上畫的縛靈咒也只能暫時鎖住她的變化。我看著黑鐮刀說:我可不像你喜歡搶人兵器,還給你!


我回頭一拋,黑鐮刀狠狠穿過姥姥心臟,直入樹榦。


至此懸木宮群妖無一倖存,除了小倩。


小倩痴痴地看著姥姥頸中的竹簫,轉頭問我:你這竹簫是怎麼來的?


我說:從寧采臣那借來玩的。走吧,寧采臣在山下等你。


小倩慘然一笑,說:燕赤霞,你和妖怪不共戴天,怎麼沒把我也一併殺了呢?


我說:因為我答應了寧采臣要帶你回去啊。


小倩背過身去,說:你們倆,感情可真好呀。


我和小倩往山下走去,兩人都不說話。走著走著,小倩哼起一首曲子,我不經意和她一起哼起來。哼了兩聲我趕緊收住。


這是那天夜裡我吹的曲子。


小倩似乎什麼也沒聽到,繼續自顧自地哼著,直到把整首曲子哼完,突然停下腳步,說要回懸木宮再梳妝打扮一番。


我說:還打扮什麼,他就在山下等你。


小倩看著我的眼睛說:我要讓他看見我最美的樣子,一輩子都忘不了我。


說完轉身回去了。


我把帶小倩帶到山下,看見安小明和寧采臣已等候多時了。


寧采臣一看小倩來了,迫不及待地走上來握著她的雙手。


我叮囑寧采臣,以後出門前要看看黃曆。他不以為然,說這回也只是有驚無險,還認識了我這個好朋友和小倩。


寧采臣拿出他的剃刀遞給我,說:燕兄,這你留著吧。等以後我們都老掉牙認不出對方,你憑著這把刀來找我,我還能認得你請你喝酒啊,哈哈。


我說:哈哈,只怕你到時候早把我忘了。


寧采臣說:不會忘。為了紀念你這個好朋友,我決定將來要給兒子取名——寧赤霞!


我罵道:誰要當你兒子?滾!


寧采臣大笑,帶著小倩走了。


路邊楊柳葉黃,更顯蕭索。垂柳依依,不訴離情。


遠處小倩突然揚聲說:我說你啊,如果那天晚上你真的帶我走了,就不用等到今天才相見。


一旁的寧采臣說:是啊。


我當時真分不清,小倩說的那天晚上,是他和寧采臣初遇那晚,還是我們在亭里喝酒那一晚。


之前她下山時,說自己要重回塵世了,希望我給她取一個新的名字。


我想了一下,說:別的妖我不知道,但你作為妖精心腸不比凡人差,不用非要改個人名,反倒該把你名字里的人去掉。


你以後就叫小青吧。


我看著小倩和寧采臣走遠了。安小明讓我不要傷心,說他師父是個比小倩更好看的大美女,下次見面介紹我認識。


安小明問我:萬一小倩的蛇妖身份暴露了,會不會把寧采臣一家嚇死?


我說:以後那都是他們之間的事了,和我們無關。現在總算皆大歡喜了。


安小明撇著嘴說:是嗎?我來給你盤點一下。


寧采臣想和小倩在一起,但他最後真的和他認識的那個小倩在一起了嗎?


小倩想要跟寧采臣走,但最後帶她走的真是她說的那個寧采臣嗎?


你說要消滅山上的妖怪,現在怎麼又放走了一個?


我無言以對,扭頭徑直往山上走去。


當時我帶著小倩下山,告訴她寧采臣很愛她,她可以跟寧采臣回去好好過上安穩日子。我又傳授了一套心法讓她修鍊,能抑止妖氣,和寧采臣相伴一生。如果她勤加修鍊,說不定以後還能修鍊成仙。


小倩說她回去換衣的時候找到了三辰劍,把它放在房間窗前的木桌上。我和安小明又回了懸木宮,在小倩說的地方果然看到一個方形木盒。木盒用五鬼陰木製成,被姥姥用來壓制三辰劍。


我打開木盒一看,盒子里放著一柄長劍,正是我的三辰劍。意想不到的是,三辰劍旁邊還靠著一支銀簪。


銀簪狀如蛇形,蛇眼處鑲著一顆青玉,蒼翠欲滴,碧光瑩瑩,就如那天晚上的月光。


十一

我本是如來佛祖日月神燈上的火焰,所以取姓燕,名叫赤霞,還有兩個妹妹青霞、紫霞纏作燈芯,日夜在佛祖的座前燃亮。


很多年前,兩個妹妹偷下凡間一直不回。佛祖叫我下凡去找青霞紫霞,我尋覓至今都沒找到。有人說她們成為地仙造福百姓,有人說她們變作妖精為禍人間,還有人說她們都找到了有情人,結成神仙眷侶隱居去了。


為了找到她們,只要我知道哪裡有怪事發生,就要趕去一趟。但我找了五百年,五百年來都是撲空。


我和安小明出了懸木宮。安小明問我,為什麼放著這麼好看的簪子不拿,還把寧采臣送的剃刀也放進去了?


我說:拿了簪子,就要丟掉剃刀,拿了剃刀,就要丟掉簪子。


未能兼得,不如雙失。我只要把我的劍拿走,讓那把刀和簪子一起留在盒子里就好。


信物都是惡毒的詛咒,總有一天會在你漸漸淡忘之後,在重獲新生的你不經意間,在夜闌人靜你最脆弱的時候,提醒你一段明明已經不可挽回的過往。


五百年來我曾遇見過許多人,信物我都回以永別,紀念我都回以遺忘。那天我放了一把火,將整個懸木宮燒得一乾二淨。


直到那時,我看著眼前的熊熊烈火,才明白這五百年來,我要尋的不光是青霞和紫霞。

佛祖要我去找的,還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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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管理員小張最近很煩惱。

不知道為什麼,網站已經很多天沒有任何更新了,好像所有的用戶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小張不知道自己把頁面刷新了多少遍,仍然沒有任何變化。發出去的私信沒有回應,幾個偶爾聯繫過的大v電話也打不通。

公司年度大會即將召開,小張一直糾結要不要把情況上報,最終還是選擇暫時隱瞞。

懷著忐忑的心情又熬過了一天,回到家裡,小張打算用自己的個人賬號先發布點新內容。

由於這幾年一直使用管理員賬號,個人賬號就沒有再用過,嘗試了幾次密碼之後,終於登陸進去。

本以為多年不用的賬號肯定是無人問津,沒想到一下子跳出來成千上萬條通知,私信也被擠的滿滿的,彷彿要把網頁撐炸。

小張非常驚訝,不過還是先讓網站有更新重要。於是連續發布了幾個新問題:
網站用戶突然全部消失,會有哪些可能的原因?
即將被公司辭退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

發布了問題,小張先點開了消息。按照他的習慣,消息無非是被點贊評論等等,可以快速看完,而私信需要一個個回復,所以先看消息,再看私信。

令小張意外的是,消息通知全部是邀請信息,邀請他回答一個問題:暗戀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成千上萬個邀請,讓小張感覺事情不尋常。是不是出現了靈異事件?如果回答了這個問題,是不是就可以恢復正常?

於是小張點擊鏈接,開始回想自己的暗戀。

前段時間,公司新來了一位美女同事,沒想到卻是小張的大學同學兼暗戀女神。

大學時候的小張只是一個內向木訥的書獃子,跟女孩說話都會臉紅結巴。而女神卻是全校男生心中的女神,風采照人,萬眾矚目。

見到女神的那一刻,小張終於情竇初開,意識到還有比書本更吸引自己的東西。

但暗戀終歸是暗戀,四年的時間,小張刻意製造了無數次偶遇,卻每次都是擦肩而過,沒有搭訕,沒有相視一笑,只是路人。而女神走過殘留的香味,深深的滲透到小張的心底。

如今再次相遇,更成為同事,聽說領導準備把女神安排到管理組,小張更是激動亢奮還有忐忑。本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原則,或許自己可以一親芳澤,哪怕只是能夠偶爾說句話,偶爾看到女神的臉也好。

但是現在,小張陷入深深的恐慌,網站如今的狀況,只會連累到女神。如果女神因為這個原因丟了工作,那就會成為小張一輩子無法原諒自己的罪孽。

小張寫完回答,等待了幾分鐘,沒有等到希望的奇蹟。

小張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習慣性的翻到得贊最高的答案瀏覽一下。答主名叫 暗戀你的小雲。

小雲?太普通的名字,小張回想了一下自己從小學到大學,叫小雲的同學都有無數個。

果然是個忠實的暗戀者,小張感慨一下,隨後開始瀏覽文章。

2006年9月1日,大學開學,新生報道的隊伍中,我看到了一個安靜的男孩,在亂糟糟的人群中格外顯眼。他手上拿著一本書,也是我最愛的書……
......
2006年9月23日,我在公共選修課上又看到他,還是在看那本書......
.......
2006年11月23日,我覺得自己對他有了興趣,雖然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我一直默默關注著他.......
.......
2007年6月5日,他真的是一個很愛學習的人,圖書館是最容易看到他的地方,所以我也開始泡圖書館,看看書,偶爾看看他......
......
2007年8月6日,終於,今天我們有了第一次視線上的接觸,我對他笑笑,他卻紅著臉低頭跑掉了,真的是個很害羞的人呢……
......
2008年9月15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會對他如此感興趣,每天滿腦子都是他,竟然有種淪陷的感覺……
.......
2009年7月31日,他在微博上說自己已經實習了,好像在什麼網站......
.......
2010年12月1日,他微博上說工作不順,我決定幫他,幫他把網站活躍起來......
.......
2017年8月9日,我好累,可能撐不下去了……

日記體的回答更新到這一天,也正是網站用戶消失的這天。

小張意識到這個答主肯定和網站的變化有關,但是回憶很久,也想不到自己印象中有跟其相符合的小雲。

小張苦思無果,又點開了私信,成千上萬個私信內容也都是一樣的:你以為知乎上有很多人嗎?其實只有我一個人,不信的話,我換個賬號再發一遍。

放在以前,小張絕對認為這是惡作劇的段子,都是那些喜歡開玩笑的用戶想出來的段子。但是如今,卻不得不信了。

只是這個人是誰呢?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突然,一聲提示音響起來,一個新的消息通知!
小張大喜,趕緊點開,他剛發布的問題有人回答了。

答主正是那個 暗戀你的小雲。

早跟你說過知乎就我一個人,現在信了吧!去海淀區學院路X號,那裡有你想要的答案。

小張快速衝出家門,朝那裡奔去,連打個車都忘記了。

小張終於跑到目的地,氣喘吁吁,稍微平復一下心情,推開了門。

映入眼帘的是數百台電腦,大部分都關著,只有一台亮著。

小張走過去,看到一張紙,上面寫著:我要走了,不能繼續幫你了,以後靠你自己了。

小張環顧四周,看到了一排排文件櫃,柜子上標有*科技類**段子類**文藝類**情感類*等字樣。小張隨意打開一個,看到一排排文件,文件上標有*大V**小V**新號*等字樣。

打開文件,裡面列著無數個賬號和密碼,其中有不少都是小張熟識的ID。

文件櫃里還有幾十部手機,旁邊注有電話號碼和ID,都是小張聯繫過的用戶。原來這些人都是小雲用變聲器假扮的人物而已。

手機旁邊有一個筆記本,上面記錄了很多號碼,並注釋著,科技類諮詢,情感類諮詢等等。

原來小雲在回答專業性題目時,都是先諮詢專業人士,再編輯答案。

小張抱著筆記本淚流滿面……

第二天,小張毅然交上辭職信。

小張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女神搬著放滿文件的紙箱子走過來,看來女神已經被調到小張的崗位了。

小張收拾好東西,然後朝女神伸出手,說到:你好,再見了!

女神伸出手,同小張握了握手。

小張在心裡補充到:再見了,我的女神!

小張來到那間滿是電腦的屋子,打開所有電腦,攤開所有文件,開始登陸賬號。

小張臉上帶著堅定的信念:絕不能讓女神失業!



儘管調侃太肆意,也不知作者何人…不過的的確確是近幾年來看過腦洞最大的故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故事內容就直接複製粘貼了
題為《落櫻神斧華盛頓大鬧中山陵!》
(前情)
《鐵拳秘籍》的下落終於確定,就在那中山陵的地下密室之中。哲民、驚濤前往取寶,一路過關,卻不料與追蹤而至的竟是「落櫻神斧」華盛頓…………
「驚濤!……如果我的三個替身能同時使用就好了!」江浙民看著環繞在自己周圍,代表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替身形象,不無遺憾的說。
「呵呵……當真如此的話,我們也就不必到這中山陵來尋什麼鐵拳秘籍了。」胡驚濤一面調節著洶湧翻騰的內息,一面緩緩應道:「江兄,其實你已經很強了,現在我們所欠缺的,只是情報和時機而已。」
很強?的確,當年出訪日本途經社王町,一連串機緣巧合之下,被來自埃及的神秘石箭連傷三次,也由此擁有了「替身」(STAND)的神奇力量,而且,是三倍於其他替身使者的能力。那時候當真以為自己已經天下無敵了,可如今……
使用第一替身「先進的生產力」,江浙民有自信一擊轟殺任何敵人,但前提是能確實的擊中對方。面對華盛頓,他做不到——天知道為什麼揮舞著巨斧的華盛頓能如此靈活。
第二替身「先進的文化前進方向」倒是可以保證100%命中,但以雙方功力的差距,冒然進攻的話,非但不能重創擁有兩百多年修為的華盛頓,更會令對方有可乘之機做出致命的反擊。
而第三替身「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那看似無敵的絕對防禦能力,卻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方才的戰鬥中,華盛頓隨手一斧竟削去上萬條命,這把江浙民驚呆了,若非胡驚濤奮力相助,後果將不堪設想。
「總之,他的那種強悍決不會是無理由的,所以當務之急是弄清他的能力。」胡驚濤冷靜的判斷到。
「嗯!即便是兩百多歲的老怪物,也一定會有破綻,到時候……」代表先進生產力的紅色光芒開始覆蓋江浙民右拳:「只是,要和他對峙到時機出現,並不容易。」
「剛才那一招,如果在準備充足的情況下使出,無論這華盛頓強到何種地步,都至少可以拖住他兩分種。」胡驚濤微微一笑,伸出了代表勝利的兩根手指。
中山陵·地下十三層
「哦?就你一人?」跨越三個世紀的傳奇人物——喬治·華盛頓輕蔑地打量著眼前的胡驚濤。
「足夠了!」平淡而從容的聲音。
「剛剛還覺得你有點看頭,沒想到又是個狂妄自大的傢伙。」華盛頓皺眉。
「我是說,把你拖住幾分鐘,讓人把下面的五層炸掉,我一人足夠了。」
「什麼?!難道你們打算放棄鐵拳秘籍嗎??」華盛頓大驚,掄斧便向胡驚濤衝去。
「我們能否得到鐵拳秘籍並不重要,關鍵是不能落到你們美國人手裡,況且,過去的東西讓它埋在地下也好……」胡驚濤雙掌成圓,慢慢提至胸前:「你,也該如此。」
太極,起手式。
但,卻不僅僅是太極。
詠春拳、五形拳、八極拳,乃至軍道殺拳,凡胡驚濤修習過的招式,皆信手拈來為其所用,但使用方式上卻不拘泥於任何一種拳法,看似具有一定的系統性,但又隨時瓦解重組。簡單說——是一個「和諧」的概念。
胡驚濤那高度壓縮的黏稠鬥氣充斥在半徑2米的一個圓內,彷彿一個由大海組成的球體,看似明靜止水,實則暗藏著驚濤駭浪的力量!一旦進入其中,等於侵犯了胡驚濤的「和諧」,平衡遭破壞,鬥氣就會牽動著連綿不絕的攻擊如潮水般自動回填,兇猛地用固步自封的防禦取代進犯者。無論是一擊必殺的豪斬,還是瘋狂亂舞的漫天斧影,甚至華盛頓故做試探的捨身攻擊,最終都會在砍中胡驚濤的身體之前,被圓內的力量連消帶打的和諧掉。
奇妙的是,一旦固若金湯的水球出現了缺口,華盛頓長驅直入,水球將從內部瞬間潰堤,黏稠的鬥氣如水般纏繞在華盛頓身上,令其動作變得遲緩。與此同時,胡驚濤早已建立起另一個和諧的水球。
沒有一招用在積極進攻上,胡驚濤自始至終,每一招、每一式、每個危急之際的呼吸,都在儘力維繫圓內的「和諧」,而非將自己生命燃燒殆盡以求給予華盛頓確實傷害。這種和諧的戰鬥理念令江浙民頗為欣賞,無論將其用於行軍布陣還是治理國家,都將大有作為吧——他當然沒有去進行爆破,而是一直隱藏在暗處注視著這場戰鬥,等待那個關鍵的時機。
然而!已經兩分多鐘了,沒有玄機!沒有破綻!簡單有力的斧擊沉穩而迅速,進可攻退可受的體勢如泰山般毫不動搖,源源不絕的內力不斷推動強力攻擊,絲毫未顯疲態,這就是戰火中孕育出的絕世強者么……更令江浙民驚訝的是,胡驚濤竟能與這怪物戰至平分秋色,他看著這個剛剛步入中年的下屬,心中暗道:「自己終究是老了……可驚濤仍擁有無限的潛力,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為獨當一面的棟樑之材,這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只可惜,太早遇到了我!」華盛頓獰笑道:「你這招若再煉十年,恐怕連我也奈何不得,可現在嘛……仍未夠班啊!!」
第2分13秒,傷痕纍纍的胡驚濤已無力另行畫圓,只能堅守現存的和諧,這將使他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極限。
第2分19秒,右胸數根肋骨遭華盛頓的斧背反磕一擊砸斷。
第2分21秒,早已發麻的雙掌錯估了來斧的力道,被雙雙震開,門戶大開。
緊接著,華盛頓把握機會一斧壓進胡驚濤右肩,傷可見骨。
胡驚濤微笑,到極限了,既然對方沒有破綻,也只能以自身為誘餌來給江浙民創造機會了。只見他順勢轉身向後,左腋下死死夾住斧柄,水球中首次出現了旋渦型的力量,華盛頓頓時感到巨斧加重,拖著來不及收回的雙手卷向水球中心,身體一個踉蹌,體勢頓時崩壞。
江浙民當然不會錯過這唯一的機會。
「是啊……在兩百多歲的人面前服什麼老啊!」沒有猶豫,一拳轟向破綻百出的華盛頓。
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了什麼,江浙民已跪倒在華盛頓腳下。
「我50多歲當選總統那年開始,只靠穩紮穩打的巨斧,就已經戰無不勝……」華盛頓冷冷的說:「從沒想到過,還有需要再次使用天賦的一天……你們,幹得不錯。」
落櫻神斧華盛頓,所謂的落櫻神斧,指的不僅僅是一斧劈斷櫻桃樹榦,更要同時斬落樹上無數個櫻桃。可實際上,再快的速度也無法做到這一點,所以答案只有一個:實體的斧頭只是一種掩飾,掩飾無數把無形的斧頭。
輕易甩開精疲力盡的胡驚濤,華盛頓毫不留情的朝江浙民補上一斧。
「按照你們中國的習慣,似乎應該先是以氣御斧,然後萬斧歸宗、人斧合一、以神化斧這樣按部就班的來吧?不過我六歲時就直接達到了最高境界,這,就是天賦……」
這時,華盛頓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斧,並沒有斬中江浙民的身體,而是被一團星雲狀的光影擋住了,甚至,剛剛的無形斧擊也是如此……這是江浙民的第三替身「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
「不可能……你切換替身的速度沒這麼快……你一開始就沒用『先進的生產力』來攻擊!」
「你管我用什麼!」江浙民挺身抱向華盛頓,衣服里露出工程爆破用的炸藥,而胡驚濤不知何時已躲至掩體處。
「今天就算賭上幾十萬條命,也要滅了你!」江浙民果斷按下了手中的起爆控制器。
就在手指接觸到起爆按鈕的一剎那,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異變,一股微妙的力量在空間中瀰漫開來,同時,控制器發出嗞的一聲,廢掉了。
「怎麼回事?!」江浙民反覆按動控制器未果後,發現了自己手腕上那同樣被燒壞的夜光手錶:「這是……電磁脈衝彈?!」
「不……這是……鈾光波動拳!」胡驚濤流下了冷汗。
「鈾光波動……杜魯門……那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憑一己之力迫使日本投降的男人?!」江浙民回想起了恐怖的歷史:「麻痹的你們美國總統全都是不老不死之身么!!」
「哼!美帝向來以冥主自居,延壽續命的把戲自然玩的順溜。」胡驚濤冷笑道。
「你出言不遜,看來剛剛的開胃酒不合你口味,現在,真正的鈾光球,來了!」黑暗中的男子聲弱洪鐘,雙手上塗滿的鈾235閃爍著光芒。
儘管嘴上還有力嘲諷,但胡驚濤確實絕望了,沒想到連杜魯門也來了……若「兩彈元勛」中的鄧老仍在世,尚可與之一戰,可惜……
江浙民仰天長嘆:「難道,十三億人民竟要葬身於此??」
「你們太吵了!」
冷不防,一個悠悠然的聲音,從陵墓下層傳來。
「老夫已沉睡數十年了,看來革命仍未成功啊……」
鈾光閃耀,陰冷的陵壁被蒙上一層幽幽的淡妝。
「我就知道你這老鬼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昏暗的光線下,杜魯門的嘴角竟然浮現了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
「呵呵,小朋友,說起長生術,你們美國人還差遠了。我這裡除了《五拳現法》,還有一本《彭祖筆談》,你要不要一併取了去啊?」
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卻讓這墓室內的空氣中有了一種莫名的火藥味。華盛頓和杜魯門對視了一眼,墓室內的鈾光忽的一盛。而江胡二人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眼裡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采。
「不過我老頭子不想跟你個小朋友動手,我還要留著力氣招待你家那個老頭子。這樣吧,我也找個小朋友來跟你玩,你玩得過他,再來敲打我老頭子也不遲。」
話畢,墓室恢復了一片沉寂。一個腳步聲,從下層緩緩的來到了這間墓室。
只見那個「小朋友」,卻是一個削瘦的中年人。一頭倔強的短髮如同松針,嘴唇上的一排鬍鬚黑而整潔,一雙大手乾瘦卻穩定,身穿一襲青布長衫,樸素而潔凈。
眾人都目不轉睛注視著這個「小朋友」,卻只覺得眼前一花,他人已經到了杜魯門身前,將杜魯門兩隻手腕一抓,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拿來。」
杜魯門一怔,隨即掙脫手腕,便要以鈾光波動拳禦敵,卻覺兩手忽地抓了個空。再仔細一看,自己手中的鈾光球,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那個中年人手中。
場中四人均是虎軀一震!
想這鈾光波動拳,自從「相對門」的老祖師愛濕太陰創出那曠世無敵的心法以來,在美利堅一脈單傳,非天才不能領會箇中奧妙。後來雖有兩個年輕天才分別於蘇聯和中國悟出了這門心法,但終究也不敢輕言與美利堅的本家傳人對敵。
可眼前這中年人,竟輕描淡寫的就將這驚世武學易了主人,怎能不讓人莫名驚詫。
杜魯門手上再運起鈾光,背後卻是冷汗不止。他強作鎮靜,問道:「閣下是何方高人?如何也會這鈾光波動拳?」
只見中年人微微一笑,緩緩開口道:「其實鈾光本不是拳,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拳。」
這短短一句話語氣平和,在聽者耳中卻如刀鋒般凌厲。
此時江浙民忽然叫道:「我知道了!拿來諸易,你是樹人前輩!」


于丹教授談小青蛙的故事


初看的確非常無聊無趣,細細一想,腦洞大開,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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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嬤嬤與乾隆

  「容兒。朕問你一個問題。」
  「愛過。」
  那綉了松柏鹿鶴的屏風裡傳出一陣嘆息。
  「容兒,這麼多年,你還是不肯原諒朕。」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我要把你對我的不好,來報復那個女人。」
  「別這樣。朕雖然不愛她,畢竟她是母儀天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女子婉轉一笑,「你不要騙我了。你當我什麼也不曉得?哈哈哈哈哈哈,可笑。」
  這個女人,就是容嬤嬤。

  容嬤嬤遇到皇帝的那年,她二十六歲,人稱容姑娘。因為家貧,沒有人提親。雖不是沉魚落雁,卻也是閉月羞花。粉面桃腮,眉如柳葉,唇若點朱,一雙杏核眼,流轉濟南七十二泉似的眼波。
  皇帝買了她的茶葉蛋,就要收了她,她不肯。他就霸王硬上弓,容姑娘就愛上了他。
  他把她帶到宮裡,要封她做貴妃。豈料皇后瞧不過她,執意要容姑娘做她的侍婢。那時皇后家權傾朝野,皇上根基未穩,不得法子,只得依了皇后。
  容姑娘做了容嬤嬤。
  過了十幾年,她也極蒼老,和皇后居然關係很好。
  後來小燕子紫薇進宮,皇后恨她們,容嬤嬤就主張懲罰她們。她知道皇帝在意這倆個女兒,就下狠手。皇帝自然惱皇后。
  處心積慮,皇后終於進了冷宮,也拖累了她。她不後悔。苦心孤詣幾十年,如今她老得沒人看了,她才釋然了。可皇帝居然說她和皇后狼狽為奸,她助紂為虐,要處死她。
  二十多年了。她那麼愛的人居然要她死。人老珠黃,大概就是這麼個道理。
  站在囚車裡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錯過了什麼,好像是應該後悔的。但是她沒有感覺了。
  容姑娘,她愛的是那個艾公子,不是什麼乾隆皇帝。她想哭了。但是眼睛被還珠格格雇的水軍們扔的雞蛋糊住了。心痛的感覺,瀰漫。她期盼皇上收回旨意,但是希望微乎其微了。

  耳邊恍惚可以聽見,皇后在另一架囚車裡高聲唱歌,鼓勵她,不要怕。
  老了的容姑娘回想她和艾公子當時的快樂,淚水決堤,衝掉了頑強的雞蛋清。


2333年,一位知名的科學家宣布發明了任意門。
消息一出,世界沸騰。
我有幸被選中成為第一名公開試用者。
為了公正公平,同時為了更好的宣傳效果,第一次試用選址在了一個熱鬧的大廣場。
現場無數的觀眾、媒體共同見證這一足可載入史冊的時刻。
科學家將他的兩台機器放置在了相隔較遠的AB兩點。
在全場的注視中,我看著那名科學家微笑的面龐,堅定地走進了A點的機器。
由於科學家並未公布任意門的原理,我看著機器內部充滿的各式各樣的儀器充滿了迷茫。
「開始掃描細胞」,一個冰冷的女聲響起。
「終於要開始了嗎?為什麼要掃描細胞?」
「細胞掃描完畢…開始傳輸信息…信息傳輸完畢…開始構建細胞」,機器的聲音再次想起。
「我這是已經到B點了嗎」,沒有感受到身體有絲毫變化的我不經有些疑惑。
正當我準備開門出去的時候,儀器中出現了幾個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粒子阿姆斯特朗炮,「開啟銷毀模式…」同時響起的聲音讓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在阿姆斯塔朗炮發出的最後一刻我終於知道了任意門的原理,只是我再也無法向世人揭露這一驚天的騙局…
「銷毀完畢…」

機器之外,科學家看了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B點艙門打開,我緩緩從裡面走了出來,掌聲雷動,全場充滿了喜悅,媒體們爭相報道這一歷史性的事件。媒體紛紛採訪我「你在裡面有什麼感覺」,「現在感覺怎麼樣,頭暈嗎」「你知道任意門的工作原理是什麼嗎」。
「還行吧,沒什麼感覺就過來了,不過我根本看不出來任意門是怎麼運行的,掃描一下細胞就過來了…」

科學家眉頭一皺,默念道:「看來應該把提示音關了呀…」

從此科學家的名字被人們永遠銘記,任意門經過再次改造被安裝在了世界各地。而在任意門入口裡的故事,每天都在發生…


繃帶物語

1

我是在圖書館裡發現這本書的,他的名字叫《繃帶俱樂部》,封面上的男孩子臉上纏著繃帶微微垂下眼睛。

那本書並不是很有意思,講的是一群日本小孩為了治療身體或者心靈上曾經收到過的創傷而在曾經傷害自己的事物身上纏上白色的繃帶以此為治癒。我還沒看完這本書就啞然失笑起來:如果創傷真的能用那麼簡單的繃帶來撫慰,那麼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會感到痛苦呢。雖然是這樣想著,但我的心還是矛盾地慫恿著我去嘗試一下用繃帶去撫慰自己的傷痛。

我跑下樓,衝到樓下除了買痛經時候的止痛藥其餘時間從不光顧的藥店買了一大卷繃帶。付錢的時候營業員阿姨關切地問我家裡是不是有人受傷了。我笑了笑,然後沒有理睬就出去了。

我漫無目的地在熟悉的街上走,腦海里拚命回憶著我曾經有什麼樣的傷痕卻讓我想起另外一件事。我童年的時候曾經在自己家裡的小區里看到一條被自行車碾成兩段的蚯蚓,當時它身體里的汁液都被碾出來了,汁液在夏季的陽光下快要被蒸發。我以為它快要死了,我就急忙跑回家去拿白色的布膠帶再跑下樓小心翼翼地用膠帶把蚯蚓的兩段身體粘合了起來,再用紙巾把他包住放到草叢裡。

我心滿意足地以為蚯蚓這樣就能幸福地活下去了。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蚯蚓斷成兩段之後是可以再生的。而我雖然不知道這件事卻硬生生地把蚯蚓接了起來,使它喪失能成為兩條蚯蚓的可能性,而就算當時被我救了的蚯蚓能繼續完整存活可我當時用的膠帶可能是它的累贅。這令我十分苦惱。也許我們認為是傷痕的地方恰恰是別人認為可以重生的契機。

唔,不能再想了,我是要去給自己的傷痕綁上繃帶的啊。

但其實,我看著自己周遭的一切。我覺得我的四周都是傷口。

你看吶,那邊的電線杆子。上面貼滿的密密麻麻的小廣告,那些人用粘稠的膠水刷在電線杆的身上在貼上難看的紙張。最後被清潔的人員惡狠狠地撕掉,想一想就覺得很痛吧。如果一個人的臉上貼的難看的膠帶被惡狠狠地撕掉的話,一定和電線杆一樣痛吧。我這樣想著,如果撕不幹凈還會用尖銳的東西刮乾淨吧。都是傷口,電線杆上都是傷口。

風也是這樣的吧,雖然是氣流,是透明的。可是碰到尖銳的金屬業還是會痛的吧,雨水掉落下來,落到大地上,噼里啪啦,地面痛的噼里啪啦地叫呢。世界滿滿地都是像風一樣的透明的傷痕。

我小時候曾經被媽媽傷害得很嚴重過。

我說的是傷害,而不是打。媽媽的一個輕蔑的或者不信任的惡狠狠的眼神或者一句兇惡的話語,都會讓我戰戰兢兢,心都跟著身體不停晃動。小時候曾經在街上被她推到地上,因為我對著陌生人笑被她看到她就說那你去和別人過好了。然後就面無表情地推了我一把,我摔下去的時候用手撐了一下,手和地面劇烈地摩擦,產生了傷痕。現在手上還有疤痕,我想從小到大我累積下來的傷口肯定不止這麼點。媽媽的面無表情確確鑿鑿地在我心裡剜了一刀,還有我留下的眼淚呢,它們流過我的臉頰,我的臉上布滿了幹掉後大家看不到的傷痕,它們有的淌進了我嚎啕大哭的嘴裡,我的嘴也被溫潤的淚水灼傷了。就算是細胞會幾年換新一次又怎樣,我的傷痕也依舊留下了。我每次想到都會覺得痛啊。

我要把繃帶把手上的傷口纏起來,還有臉。街上的大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可是你們身上也有傷痕,好深好深,比我的還要多。

我慢慢地走到了小時候經常和奶奶路過的一條河邊,奶奶告訴過我這條小河會流向大海。冬天了,水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想起來了,很多人死了之後都會海葬。骨灰流進大海裡面被魚兒吞食,像吐出一串串水泡那樣簡單。那些生前就有數不清的傷口的人在死了之後匯聚成傷痕的世界了。

那麼,這條河應該擁有很多傷痕了吧。而且它還是通向巨大傷痕的通道。

我似乎找到需要包紮的東西了。

我翻過欄杆,想要給冰凍了的河纏上白色的治癒的繃帶。可是冰面太薄了,我一跳下去冰就碎了,整個河面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像是潰爛得看的到骨頭的傷口。我的雙手被白色的治癒的繃帶纏住了。我拚命地想要游上去,可是我覺得很冷很痛。寒冷刺破我透明的傷口企圖進入我的體內。

繃帶還是不能治癒我們那麼多的傷口。

河面上冒出了幾聲撲通撲通的聲響,像是魚輕鬆地吐出來的幾串泡泡。

2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沉入了河底。像是原本以為到了故事的末尾卻意外地在結局處發現這個故事長出了新的尾巴。這樣的感覺讓我聯想到了會壁虎。不過這裡似乎並不像河底,因為這裡非常地漆黑,反而像是幽暗的井底。一條色彩斑斕並且發著光的魚從我身邊游過,它眼睛異常地突出,牙齒長在外面並且細長又尖銳地密布在它的嘴唇外邊。它輕輕地划過黑暗,向遠處游曳,像是暗夜裡僅有的螢火蟲那般離我遠去。

深海魚?我驚訝地想著,也就是說,我順著那條河流被帶到了海里。我臉上纏著的繃帶已經被河流沖走,僅有左右臂上還纏繞著剩餘的繃帶。我在黑暗中摸索並且疑惑,為什麼我能在深海里自由地呼吸?為什麼我沒有死掉?

我不會游泳,在水裡四肢胡亂地揮著晃著,因為黑暗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這種消耗體力的運動有沒有用,是否讓我移動了一下位置,我一無所知。也許我只是在黑暗中停頓著而已。

不斷揮舞著的手忽然觸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我想也沒想就把它握在手中。撫摸起來像是貝類,緊緊地合著,大小和我的手差不多大。

我的手中忽然亮起了一絲光線,像是蚌殼一樣的東西忽然打開。我手下意識地鬆開,那個東西散發出了明亮的光,像是在黑暗的房間里忽然打開的手電筒。

光線讓我看不清蚌殼的內里,蚌殼漸漸地變大,當它變得和我的身體差不多大的時候,忽然停止了。光線也變得柔和了起來,我看到了蚌殼裡走出來了一個男孩。

男孩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眼睛大而有神瞳孔是非常淺淡的咖啡色(也可能是光線的關係),雙眼皮厚厚的,鼻樑很挺,穿著普通的白色T恤和藍色牛仔褲。

我呆愣愣地看著他,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男孩似乎並沒有對我的存在有一絲一毫的意外,沒有太多面部表情地開了口:「哦,你來了啊。」像是認識的人那樣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問男孩為什麼在這裡或者為什麼對我說出這樣奇怪的話。我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有一條面目猙獰但是色彩斑斕詭異的深海魚從我身邊游過。

「這是為什麼?」男孩注意到了我左手上纏著的繃帶,指了指我的左手問。

「啊,」我回答,「這個是繃帶。」

「我不是問你這個。」

「嗯?」

「我是問你左手纏著繃帶做什麼,受傷了嗎?」

「啊,沒有。」我回答道,「只是纏上了而已。」

男孩沒有問下去:「我叫小淵。」

「我叫圖悅。」對方那樣說著我下意識地也自報了名字。

「你和我走吧。」男孩拉住了我的手,並且另一隻手不知道從哪裡抓來了一條發著光的深海魚。那條發著光的色彩斑斕的魚飛快地某個方向游著,而抓著它的我們也跟著一起在黑暗中被它拉著游。

「要去哪裡?」我問小淵。

「去看海龜。」男孩這樣回答著。

我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一切的問答都那麼稀鬆平常,但是周遭的一切卻又讓我覺得那麼奇異。

過了一會兒,魚停下了,看上去精疲力盡的樣子,小淵鬆開手,它就離開了。

「去看海龜幹什麼?」

小淵沒有看我倒是指了指前面,我這才發現眼前是一大片海草,在海里靜靜地搖晃著。海水的波動像是陸地上的風,海草就像是風中的蘆葦那樣隨風飄動。

小淵鬆開我的手,上前撥開一叢海草。一隻海龜趴在那裡似乎是睡著了。它像是感知到了小淵的存在,睜開了眼睛,像是看了一眼小淵又合上了眼皮。它看上去很大,背部感覺很光滑,有著褐色和淡黃色的花紋。

「它是七年前到這裡來的。」小淵對我說。

我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也是被河水衝到海里的嗎?」

「嗯。」

「海龜怎麼會從河裡到海里來?」

「它一開始不是海龜。」小淵扯下一根水草,學著我的樣子把水草綁在左手腕上,「一開始和你一樣是人。」

「你是說,它以前是人?」我驚訝地看著閉目的海龜,「它怎麼可能是人?」

小淵聳了聳肩,「阿草當時也是指著變成了珊瑚的斑比用你這樣的口氣說了同樣的話的。阿草就是這隻海龜以前的名字,不過我現在也這麼叫它。」

「阿草不想要做人了,就和我交換變成了海龜。」小淵說。

「這麼說你以前是海龜?」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啦,後來阿草變成海龜之後我又變成過水草。」小淵搖晃了一下左手,「當了一天就膩掉了。後來又變成過鯊魚,對血腥味異常敏感的感覺也不是很好。總之海底所有的生物幾乎都當變了。現在是無聊的貝殼生物。對了,」小淵像是想到了什麼,問我,「圖悅你想變成什麼?」

突然之間被問到這樣的問題我也吃了一驚:「我不想變成其他生物,我還是做人。」

「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這裡的人都是想要變成海洋生物才來到這裡的啊。」

「我是掉進河裡才到這裡來的。」

「這樣啊。那你想要變成什麼生物呢?」叫小淵的少年抓住一個問題窮追不捨。

「我說了我還是要當人啊。」

「可是來到這裡的人最後都要變成魚啊海龜什麼的,你也不能例外。」

「難道就沒有辦法出去了嗎?」我著急地快要哭了。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一定要變成其他動物?我想問很多問題,卻奇怪地無法一股腦從口中全部拋出。

「其實是可以的。不過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來到這裡的人出去的,因為他們也一點不想出去。」

「為什麼?」

「因為他們說不想再在陸地上生活了,呆在陸地上無時無刻不在被傷害著,所以想要變成深海里的動物,活在深海里。你知道嗎?海水有治癒的能力,活在海底下身體的傷口慢慢地就能被海水所撫平。然後這些人就會像剛出生那樣沒有傷痕,這個時候他們可以選擇離開大海重新回到陸地上生活並且無時無刻都不斷地產生新的傷口。不過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願意回去。喏,」小淵指了指那隻叫阿草的海龜,「它身上的傷口早在三年前就統統癒合了,可是它仍舊這樣呆在海底不願意變回人。」

「那你是誰,為什麼可以變成人的樣子?又可以變成各種各樣的生物?」

「我也是人,」叫小淵的少年突然對我笑了,「看不出來嗎?我從很早以前就在這裡了,陸地上的父親欠了很多的債務,媽媽帶著我一起沉海自殺。等到我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在你剛剛在的那塊地方。我不停地游著,游到了海面上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想回到陸地上去。然後又慢慢地沉了下去。我不用吃東西也可以活著,也感受不到深海里的壓強。我就一直在海里游曳著,居然也沒有兇惡的生物來把我當做食物吃掉。我像是被排除在了生物鏈之外的自由之身。忽然有一天,我對於自己現在的身軀感到疲憊,我已經不再陸地上生存了,現在的身軀總是讓我感覺是這個海洋里的局外人。這種感覺很難受,我想你應該能體會吧。所以那天我看到身邊游過的一條透明的水母,心裡想著:要是能變成水母就好了。然後我就變成了一隻身體柔軟的水母了。但是奇怪的是我根本變不回人的樣子了,我也沒有在意,就這樣一直在海里生活著。不過奇怪的是,自從變成了水母之後我開始感受到了自然界的威脅,我也開始變得像一隻真正的水母那樣需要吃著浮游生物來維持生命,也經常有小蝦依附在我身邊吞食涎沫。每天需要躲過天敵也就是海龜的威脅,開始學著像水母那樣地感知著大海,換一種身份活在另一個世界裡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和以前根本就是兩個人,或者說像是前生今世的感覺,過去對我來說非常遙遠,像是水母擺動的身體那樣虛渺。這種感覺和人在大海里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我非常快地學會了怎麼當一隻水母。水母大多數都是十分短命的,但是我卻違背了科學以一隻水母的身份活了五年。然後有一天,我發現我又變回了人,並且能夠隨意地變換著自己的身體使自己自由地在人與海洋動物之間轉化。我的傷口是在成為水母生活的過程中一點一點地被撫平了。」

「所以,你現在想變成什麼都可以了?」

「準確地來說只要是海洋里的生物都可以。我很疑惑,因為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大海有這樣的能力。後來我又以一隻水母的形態遇到了另一隻原本是人的生物。它當時是一條形態奇怪的魚,至今我都叫不出名字,他告訴我只有身體里的傷口多到一定的程度並且死在水裡的話最後都會到這片海域里來。大海有治癒人身上傷口的能力,這種傷口不僅僅是指身體而是連同心靈和記憶的傷口一同撫平。你必須在半年之內選擇變成海里的某一種生物,在變成這種生物之後你就會重新置身於大海的生物鏈之中並且以這個生物的身份生存。等到過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不知道多久,看你傷口的多少和大小來定的。你身上所有的傷口都癒合了,你就又能變成人了,不過當你變成海里的動物的時候你就進入了大海里的生物鏈了,也就是說你可能會被當成食物吃掉,所以如果你被吃掉了的話,那你就真正地消失了。但如果你成功地治癒了自己的傷口的話,你就可以回到陸地上洗去所有記憶變成某一個人繼續生活下去,或者你繼續活在大海里,超脫了大海里的生物鏈,不被海底生物當做食物吃掉還能夠變成任何海底生物吃掉你想吃的生物,然後度過無窮無盡的生命,當然唯一的條件就是只要你不離開大海的話,你癒合了傷口之後不論變成什麼都能夠獲得永生。最後到了某個不固定的時間點就融進大海變成了海水,變成了治癒的一部分。現在想來我已經很多年沒見到那個人了,我想他應該已經變成了海水永遠生活在了海里吧。」

「阿草也是一樣。當時我見到阿草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垂暮的老人了,遇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人形。我想不僅是身體,他的心靈里也有太多的傷口了吧。我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阿草,最後阿草決定變成一隻海龜永遠生存在大海里。因為阿草決定永遠都不變回人形,所以我不知道阿草的傷痕是不是已經痊癒了。不過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傷口總會痊癒的,大海有著非常強大的治癒能力呢。你看我,都已經忘記當時被母親硬生生拉扯著拖下大海時的心情了。但是當時的自己哭的很厲害,哭得全身都發著抖並且麻木了。儘管過去的記憶十分單薄而當時的傷口也已經撫平,但是那個時候的絕望和害怕我還是記得的,但是那已經不是傷口了,而是類似數據那樣變成的記憶而已,回想起來沒有一點傷痛。那個時候的自己,一定也受著巨大的傷害吧,可是大海卻只要短短五年的時間就把我治好了,五年也許對你來說很長,但是在永無止盡的時間裡,五年比一個眨眼都短好幾倍。」

叫小淵的少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他手上纏著的墨綠色水草在海里晃動著,「你也一定有很多很深的傷口吧。」

「我也有很深的傷口嗎?」我喃喃自語著,仔細地回想著自己活在世上的十七年受到的傷害。說實話,我並不認為我受的傷能和阿草或者是小淵相提並論,和他們的傷口比起來,我受到的傷實在是太渺小和瑣碎了。也許是我本身就太敏感了吧,所以生活在陸地上一直都會受傷,因為受的傷太多而累積成了巨大的傷痕。但是換個角度想想我的傷應該也是很深的吧,一開始是最細微的傷口,慢慢地,他人的言語或者眼神,動作或是話語,一點一點地撐大我的傷口,每次要痊癒的時候都會再次受傷,這樣持續不斷地受傷化膿流血,最終才變成了潰爛又巨大的傷口。

「我現在不想變成其他生物,」我對小淵說,「給我點時間想一下吧。」

小淵對我的回答並不驚訝:「以前阿草也是想了好幾天才決定要變成海龜的,畢竟是要成為這個生物好長一段時間的,如何生存是十分值得考慮的。你好好想吧。」

我點了點頭。低下頭把手上的繃帶解開,卻為要把它仍在哪裡而發愁,索性就又綁了回去。

「為什麼要給沒受傷的手上纏繃帶呢?是現在陸地上流行的嗎?」叫小淵的少年問道。

我搖了搖頭:「不是的,是因為我讀了一本有關繃帶的書。」

「是有關醫療的書嗎?」

「不是。是講把繃帶纏在曾經讓自己受過傷的事物身上,自己心中的傷痛就緩解一些。所以我看了很想試試就把繃帶綁在身上了。」

「結果呢?」

「原本綁在身上以為沒用。因為傷口還是傷口,並沒有因為繃帶而癒合或者緩解。但是卻因為繃帶而來到了這裡,現在忽然覺得繃帶有了點用——作為一個來到這裡的契機說的話。」

小淵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草說,「陸地上的人也都想要癒合傷口啊。」

「那個。」我問小淵,「那我睡覺怎麼睡啊?」

「什麼怎麼睡?」小淵似乎沒懂我的意思。

「我是說就睡在海里嗎?就是隨便睡嗎?」我都不知道怎樣向小淵解釋。

「嗯。就這麼睡。只要你還是人形,就在大海的生物鏈之外,不會有任何危險的。不過不要嘗試跑到陸地上去。聽以前的那個人說,如果在傷口沒有癒合之前離開大海的話,內在的傷口會顯現在外部的身體上並且飛快地潰爛,那個時候就算回到了大海也已經被大海拋棄,只有面對永遠死亡然後消失的命運了。」

我點了點頭,「那我能不能到海面上去呢?我想看看夜晚的大海和天空,如果現在是晚上的話。」

「我帶你去吧。」小淵說著就拉起了我的手,「雙腳滑動起來。」他對我說。

我的雙腳在海水裡滑動著,跟著小淵,我們像是兩尾游魚那樣游向了海面。

我的頭鑽出了海面,呼吸到了新鮮的並且帶有大海氣味的空氣。我才發現我和小淵在海裡頭髮根本就不是濕的。我好奇地問小淵原因。

小淵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笑:「雖然我呆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大海還是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

現在正是夕陽西下,遠處看起來渺小溫暖的太陽將光芒灑滿了我眼前的整個世界。暖烘烘的色彩像是要將整個大海煮沸。整個世界像是靜止了,只有無邊無際的海面像是一匹綢緞在晃動。

「知道嗎,天空為什麼是藍色的?」小淵問我。

我搖了搖頭。

「因為是大海折射給他的。人們說人死後會進入天堂,所有的悲傷都會化成泡影。卻不知道天堂真正的顏色是大海所給予的。」

「圖悅你心裡最大的傷口是什麼樣子的呢?」

「嗯?」

「其實現在你可以看到自己心裡的最大的傷口的形狀。」小淵說,「看一下你左手小拇指的指甲。」

我把手伸出來,溫暖的陽光照射在濕漉漉的手上折射出光芒。左手的小拇指指甲上有一個暗紅色菱形的實心圖案。

這就是我的傷口,我看著指甲上顯現的心中的傷口,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生出了感動。

「我以前的傷口是圓形的,」小淵說,「也是暗紅色的,到了後來顏色就從暗紅到了墨綠然後是明黃,最後慢慢變淡。當你心裡最大的傷口都被癒合了之後,你心裡就沒有任何傷口了,就像在子宮裡的嬰兒那樣,連空氣都不能傷害你。喏,」小淵也伸出左手給我看,綠色的水草還綁在他的手腕。我看到小淵小指指甲上沒有任何圖案。

這就是已經癒合了吧。連痂也不會留下的消失了的傷口。

3

我並沒有計算我呆在大海里多長時間,只有小淵熱衷於計算時間。

「圖悅你已經呆在這裡四個月零十天了。如果按照每個月都是三十天計算的話。」小淵左手腕上的水草在海底輕輕飄揚著,「而我已經呆在這裡十二年零九個月零七天了。」

這樣來說的話,我已經呆在大海里五個多月了,而我仍舊沒有想好要變成什麼。「如果早知道自己會來到這裡的話,」我對小淵說,「那我一定會在來之前買一本關於大海的百科全書。」我煩惱的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夠變成什麼生物來度過一段危險的時間,在這段時候里我很有可能會被吃掉,所以我要對自己之後的生活慎重的考慮。

「變成鯊魚吧,」小淵提議道,「不過鯊魚內部的鬥爭也是非常激烈的,好像不是很適合你。」

「那就變成鯨魚吧,幾乎是沒有天敵的動物。當然啦,如果受了傷的話就另當別論,我曾經見過一條六米左右的小鯨魚,在海面曬太陽時被海鷗啄食背部,血的氣味引來了兩條鯊魚,最後那兩條鯊魚將它分食並且最後還自相殘殺引來更多的鯊魚,總之非常血腥。」小淵的臉忽然變得很嚴肅,「所以我有時候一直在想,這樣的大海也算是一個沒有傷口的地方嗎?還是說這裡根本不會存在傷口,因為一旦傷口出現,就會馬上受到威脅而死亡。後來我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們人類已經演化到了沒有天敵的狀態,所以我們只會互相傷害,給對方留下很多的傷口大多數的傷口卻並不致死,這反而是更殘忍的。而大海卻只會給你最乾淨利落的一刀,讓你不會受到傷口的折磨。那會不會就是說,有的時候治癒傷口還不如殺死自己來的乾脆輕鬆呢?」

我並沒有回答小淵,我被繞到了他的思想中去,我試圖想要找到出口但是似乎無力去辯駁。他總是說著說著就喋喋不休了起來,我每次到這個時候才會想起來,他的身體還是少年但是心靈已經至少二十五歲了。

「不過我想我說的應該是錯的,」小淵注意到了我的沉默於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然為什麼大海會讓我們在這裡棲息來癒合傷口呢?我想可能是經常呆在海里太無聊了,所以才會經常思考一些奇怪的問題。不要太在意我的話。」他朝我擺了擺手。

作為一個「新參者」,呆在大海的這五個多月里我倒是沒有覺得太過無聊。也許是剛來到這裡感覺很新鮮的緣故吧,我每天都不知疲倦地跟在海里的生物後面,尾隨他們去參與他們一天的生活。跟蹤一條小魚,它每天都是游來游去地,嘴巴一張一合地貪吃著海里的浮游生物,遇到天敵的時候也是呆愣愣地嘴巴一張一合地被吃掉。跟蹤一條墨魚的時候曾經在它遇到天敵時不小心和它的天敵——海豚一起被墨汁噴了一臉。又一次跟蹤一條叫不出名字的魚跑到了水草裡面,看到了它的魚寶寶。還有一次我正觀察著一隻躺在海底的海星,我思忖著他是不是和陸地上的蚯蚓那樣被切成幾段也能重新復原長成好幾隻海星。就在這時那隻海星卻突然變成了人形。「小淵?!」我詫異地叫出聲來,那隻海星居然是小淵變的。小淵對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這樣躺著睡覺很舒服,順便說一句成年後的海星沒什麼天敵,圖悅你要不要考慮試試看。」我這才想到剛剛看到的那隻海星的一隻角上纏著水草。不過除了小淵之外我沒有看到過任何其他的生物在我面前變成人形,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想要再變回人形了吧,大海里並不需要人的存在。

也就是這樣我被排除在了生物鏈之外生活了五個多月。仍舊沒有想好第一次要成為什麼動物。也許我根本就沒有當除了人之外動物的勇氣吧,我軟弱地不想被殺害,想要安逸地活著,就算永遠都是傷痕纍纍的人類我也不想改變。實在是非常墮落的思想,連我自己都忍不住討厭起了自己。

我在那天遇到了一條普通的魚。那時候我又在海底精力充沛地游曳,突然一個魚群路過我身邊。這本來是在海里非常稀鬆平常的事,而我卻注意到了其中的一條魚停了下來。

然後它像是一朵花一樣在海里飛快地墜落。

我下意識地游向它並且抓住了它,它身上銀灰色的鱗片沒有光澤,靠近尾巴的地方還脫落了一小塊鱗片露出血紅色的糜爛的肉。眼睛死死地睜著,一動也沒動,我想它已經死掉了。

我拿著它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便游向水草那裡想要問問小淵或者是阿草。

小淵不在那裡,只有阿草趴在那裡安靜地睡覺。

我輕輕地敲了敲阿草的龜殼:「真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可是……」

突然有兩根墨綠色的水草打掉了我手上的魚,阿草也猛地睜開眼張開嘴一口咬掉了魚的尾巴部分。

「啊!」我驚愕地叫出聲來。看著沒有了尾巴的魚居然活了過來還在拚命翻騰著。它的血液在海里的這一塊小空間里瀰漫開來。

水草快速地變成了一條小型鯊魚,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吞掉了那條垂死掙扎的魚。

「小淵。」我注意到了鯊魚的一根上綁著一根水草。這麼說剛剛小淵變成了一根水草,而我看到的兩根水草的其中一根是小淵變的,還有一根水草是綁在小淵手上的那根。

小淵變回了人形,他的牙齒上還沾著鮮紅色的血液。

「剛才那條魚,」他對我說,「是人類變的。」

「人類?也就是說它和我們一樣?」

小淵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阿草,阿草已經閉上雙眼,繼續睡覺了。

「既然都是同類,為什麼要吃掉它呢?!何況還是用這麼殘忍的方式。」

「就算是同類,也會自相殘殺的。」小淵淡淡地說,「而這條魚也活不下去了。」

「?」

「它應該是變成了海底的動物,但傷口卻還沒有癒合,離開了大海後身體開始顯現傷口,然後又重新回到了大海。並且,」小淵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想要利用你來緩解傷口的潰爛。」

「我?」我還是沒理解。

「因為你現在還沒有變成動物,所以被排除在生物鏈之外,所以它可以借著靠近你通過吸收你身上的氣息來緩解死亡時候的痛苦。」所以那條看上去像死掉了的魚剛剛又活了過來還拚命撲騰。

「你們是不想讓它那麼痛苦才吃掉它的嗎?可是為什麼要用那麼殘忍的方法?」

「並沒有想幫它,」小淵語氣依舊淡淡的,「只是懲罰它罷了。」

「什麼懲罰?」

「擅自離開大海的懲罰。」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突然覺得小淵變得很可怕,在一旁睡覺的阿草也是。難道說生活在海里久了,連心也變得冷血了嗎?或者說大海也根本不是一塊凈土才最為準確。

「讓神給予救贖的人如果違背了和神的契約是會付出代價的。神讓擁有無數傷口的人在大海里癒合傷口,人也要遵循神的要求,在癒合之後離開大海或者繼續在海里生存。這就是契約。圖悅,你看一下自己指甲上的傷口,你已經呆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說不定傷口已經淡了一些。如果你想要讓傷口癒合的話,你就要遵守和神的契約。不要像剛剛那條魚那樣還沒有癒合就想要離開。」

小淵說下這段話後就變成一條魚遊走了。我望著指甲上的傷口,驚訝地發現菱形的傷口的顏色不僅像小淵所說的那樣變淡反而越來越深了。

我又重新想起了小淵以前說過的話。

「所以我有時候一直在想,這樣的大海也算是一個沒有傷口的地方嗎?還是說這裡根本不會存在傷口,因為一旦傷口出現,就會馬上受到威脅而死亡。後來我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們人類已經演化到了沒有天敵的狀態,所以我們只會互相傷害,給對方留下很多的傷口大多數的傷口卻並不致死,這反而是更殘忍的。而大海卻只會給你最乾淨利落的一刀,讓你不會受到傷口的折磨。那會不會就是說,有的時候治癒傷口還不如殺死自己來的乾脆輕鬆呢?」

變成動物依然會受到傷害,不論是海底生物還是人類,神都不會完全憐憫。然而就算一輩子都沒有傷口無憂無慮地生活在大海里,對我的人生來說,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過了幾天之後我又遇到了另一條魚。

當它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它了,呆在海底那麼久,真正的魚和人變成的魚的差別我開始有了能分辨出來的能力。更何況這條魚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並不是說它的長相奇怪,海里稀奇古怪的動物實在是很多,再說它的外形就是普通的魚而已。我說的奇怪指的是它的行為,它一直在往前方遊動,像是在尋找獵物那樣認真。但它也並不是真的像是在找食物,因為它的目標太遠了,我因為每天都無所事事所以就一直跟著它游著,遊了不知道多久連我都累了它卻仍舊在朝著某一個方向游著。

「嗨,」我向它打折招呼,「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不過我很好奇你在尋找什麼?」

魚一下子停住了,它眼珠仍舊無神的樣子,但是我知道它正在打量我。

「原來是還沒變成過生物的人,」它居然開口了,「難怪氣息那麼難以分辨。」

我更加確信它是人類變成的魚了。

「我不是在尋找什麼。我是在讓自己被尋找到。」

「讓自己被尋找到?」我疑惑了。

「我已經呆在海里三百多年了,那個時候我和我的哥哥一起跳海自殺。」它說,「然後在這片海域里重生,他選擇變成了水草,而我選擇變成了鯊魚,這樣要是有小魚要吃他的話我就能保護他了。可能是傷口太多了吧,我們整整呆了十三年才癒合了傷口,當我們又重新變成人形的時候都被久違的人的樣貌嚇到了。我們面臨著回到陸地上做人還是繼續呆在大海里的抉擇。」

「然後呢?」

「雖然傷口已經痊癒,但是哥哥已經對人類的生活喪失信心,他說要永遠留在這裡,然後變成了一條和我現在一樣普通的魚。我也就跟隨著哥哥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們過著魚的生活,似乎過了兩百年左右吧,哥哥忽然之間就消失了。我和他一直都是坐在水草之間休息的,忽然之間我一不留神他就不見了,我找了他很久都沒有找到他。當然他不可能是被其他海底生物吃掉,我們已經超脫了海底的生物鏈了,只有我們吃他們的份。後來我終於恍然大悟,哥哥已經變成海水了,而我卻還沒有。」

「那你說的讓自己被尋找到是什麼意思呢?」

「失去了哥哥,我就一直孤單地生活在海里,和其他魚群交流,有時候也得到了歸屬。可是它們都是普通的生活在生物鏈里的生物啊,在我被無盡拉長的生命里它們的存在就像是蠟燭被吹滅的一瞬間那麼短暫。我在無數次地得到歸屬又飛快地失去夥伴之後疑惑了,我的存在究竟是為了什麼?我既不算是完全意義上的魚也不能稱之為人了,但是我卻過著魚的生活,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變成了海水。我癒合傷口的意義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所以我想著,既然最終都要變成海水,還不如讓自己的生命有意義。我想要游向其他海域,讓捕魚者捉到自己,最後讓自己變成別人餐盤上的食物,有意義地死去。」

「如果變成食物被吃掉是有意義的話為什麼不被鯊魚吃掉呢?」
「你忘記了我已經癒合了傷口,超脫了生物鏈?」

「那為什麼被人吃掉就能擁有意義呢?」我還是不理解。

「因為人是唯一能讓自己和別人有意義的生物啊。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理解了。你看那些海底兇惡的動物,他們吃掉獵物的時候都是生吞活剝,只是為了生存。而人類會把你當做一道菜肴。就算你最後被人丟棄但是在廚師眼裡你是有意義的。在煎炒煮蒸之中你被廚師賦予了菜肴的意義。」

「這樣啊。」我似懂非懂。

「我想要在自己變成海水之前離開這片海域,但是我已經有了五十多年了還沒有游過這片海域,而這片海域上很少有漁船會來這裡。」它顯得很憂愁,「希望我能在變成海水之前離開這裡。」

我剛想點頭鼓勵它卻詫異地看到它身體的輪廓越來越淡。

「我要走了,真希望再有一會兒就能游到別的海域啊。」它的聲音也漸漸微弱,「啊」字被海水流動的聲音吃掉了。我看到那條充滿希望的魚在我面前消失了。

人是唯一能讓自己和別人都有意義的生物。我的腦海里回蕩著這句話。

這是真的嗎?那麼脆弱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滄海一粟地活著的人,能讓他身邊所有的事物變得有意義嗎?

我思考著先前的兩條魚留下的問題又在海底度過了一段時間。

直到有一天小淵告訴我時間不多了。

「如果半年內你都沒有變成海洋里的動物的話你就會以一個人的身份進入海洋中的生物鏈。」小淵看著我,眼裡有了些焦急:「所以你還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快點決定變成什麼吧。」

「以人的身份進入大海的生物鏈?」我不解,「什麼意思,意思是說我會被吃掉嗎?」

「會淹死在海里然後被大海吃掉。」小淵的眼神變得可怕,「圖悅你以前不會游泳對吧,現在你也是依靠大海的力量才能在海里自由地游曳。所以如果你被大海拋棄的話,你就會在深海里淹死並且被魚類分食。」

果然逃避根本不是辦法,就算我永遠想要呆在大海里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生活也是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不,或者應該說是懲罰,違背了神的意願的懲罰。

我向小淵點了點頭:「一個星期之內我會決定的。」雖然這麼說著,但我心裡仍舊有許多解不開的結。

4

當我準備將頭伸出海面對著太陽發獃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他。他獨自一人乘著一艘很小的救生艇在風平浪靜的大海中靜止著,像是某一個停頓的場景。我看到他的左邊側臉,被夕陽照射得微微發紅,臉旁邊有著一層溫柔的光圈。他就那樣坐在救生艇里,一動不動。我觀察著他,確定了他亞裔的身份。過了一會兒他似乎對著夕陽呢喃了些什麼,一滴並不飽滿的淚珠從他的左眼眶裡流了下來。

應該是乘坐的船出了事故逃出來的人吧。我心想著。他看上去非常地憔悴無力,如果沒有夕陽的溫暖在他臉上肆意的塗抹他的面龐一定是蒼白的。我對於這個「同類」非常地好奇,想要進一步地去看看他,但是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存在。雖然小淵沒有和我說過不能告訴別人有關於大海和傷痕的秘密但是我想可能小淵並沒有想到我會遇到這樣的人所以才疏忽了沒有告訴我吧。如果他最終倒向大海應該就會真正地變成我和小淵的「同類」,但是他並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在他眼裡看來現在的大海之於他應該是可怕的死亡之淵吧。

大海現在風平浪靜,救生艇就靜止在海中不動。他的四周都是空蕩蕩的,除了大海和他沒注意到的我就再無其他。五個月來對於海洋動物的觀察鍛煉了我的耐心,我就這樣一直看著他直到太陽的餘暉在他的臉上消盡。

後來他躺在救生艇里睡去了。我慢慢地向他遊了過去,借著明亮的月光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臉。他的臉因為風吹日晒而變得粗糙,被太陽暴晒之後臉上還很紅腫並且褪了些皮,睫毛長長的,鼻樑很挺,嘴唇的弧度很好看,頭髮有些自然卷,穿著灰白的格子襯衫和卡其色的長褲。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臉上有幹了一半的淚痕。他的心裡一定有很多的傷口。我心想。

救生艇里沒有任何食物,只有十幾個金屬易拉罐和幾盒已經空了的罐頭,還有一些逃生用的繩索木棍和釣魚竿。他應該就是用這些東西來維持生命的。

我潛下水底去找小淵,問他是否知道這附近有船失事。小淵當時正變成和阿草一樣的海龜閉目休息,我輕輕地敲了敲他的龜殼,他立馬睜開了雙眼變成了人形,左手腕上的水草依舊在海底飄揚著。

「沒有。」小淵搖了搖頭,「最近大海都是風平浪靜的。其實我在這裡那麼久了很少有見到船到這裡來。或者說根本就沒見到過有船到過這片海域。」

「這裡的大海叫什麼?」

「不知道。有時候我都懷疑這片大海根本不存在於地球上。你是說你見到了一架救生艇嗎?」小淵驚訝地說道,「不知道艇上的人能夠支撐多久。」

「我們要不要告訴他大海的秘密?這樣他就能得救並且讓身體里的傷口癒合。」

「不行。」小淵皺起了眉頭,「大海並不是什麼人都會去救的。也許你告訴了他大海的秘密讓他跳進海里卻害死了他呢?只有身體里有足夠的傷口的人才能夠被大海所接納。」

「我想他身體里一定有很多的傷口。我看到他在流淚。」

「這並不能說明他有足夠讓大海接納他那麼的傷口。如果他是個善於用眼淚來發泄的人的話那他剛剛的哭泣只是為了讓他第二天更好地站起來那不就是另當別論了嗎?」

「那就讓他的身體在救生艇里腐爛然後永遠在這片海域里漂流嗎?」我覺得很殘忍。

「圖悅,你知道他看不到你嗎?」

「你是說在他眼裡我是透明的?」

「是的。因為他是不能知道大海秘密的人,所以你在他眼裡根本不存在。」

「那我能幫他嗎?比如抓幾條魚之類的,雖然他可能會對魚為什麼從海里跳到救生艇里感到詫異。」

「你被排除在大海的生物鏈之外,你不能抓得到魚的。就像魚不能把你吃掉一樣。」

「也就是說我只能看著他慢慢絕望地死掉。」

「可能就是這樣的。他是屬於陸地上的,不然大海早就接納了他而不是讓他在救生艇上活活受苦。」

「圖悅,」小淵說,「又過去了一天。你還有六天的時間考慮。」

5

之後的兩天我都在觀察著那個男孩,海面太過風平浪靜了。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我看著他絕望地坐在救生艇上。我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像是一朵離開了泥土的花一樣飛快的枯萎。他的救生艇里沒有槳,所以他用木棍代替木槳。不過因為缺少食物和水,他的嘴唇乾裂得很厲害並且身體非常虛弱,根本無法使救生艇移動多少位置。我想要幫助他推動那艘救生艇卻發現我根本無能為力。男孩已經流不出一滴淚水了,他身體的里水分因為太陽的毒辣而飛快地蒸發。

「神吶。」我聽到他輕輕的呼喚,祈求著神明的憐憫救贖。我就在他旁邊。胳膊撐著救生艇的邊緣,讓自己身體的一半離開海面看著他,並且幫他擋去毒辣的陽光。在我的影子里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我的頭往救生艇里探去,發現一堆易拉罐下面藏著一本米白色的日記本。好奇的我小心翼翼地用左手保持身體的平衡用另一隻手去夠那本日記。男孩很疲倦地在昏睡,皺著眉頭心神不安的樣子。

拿到日記之後我就讀了起來。希望男孩不會中途醒過來發現空中懸掛著他的日記本並且不時地本子還會自動翻頁。幸運的是男孩用的是中文,並且字寫得很好看不過有一些潦草。

「第一天 晴

我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幾或者是幾號,我只能簡單地用第一天來代替。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躺在這條救生艇裡面了。我的手裡有一隻墨水不多的圓珠筆身邊有這麼一本厚厚的日記本。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不過現在的狀況和死了也差不多,我一個人在海里漂流著,沒有船槳。奇怪的是這個救生艇里只有一些空掉的罐頭和木棍魚竿之類的東西。我沒有食物和水,也沒有魚餌來釣魚。我似乎已經註定了死亡的命運。我很想找人說話,所以我只能選擇書寫。一個人在恐懼的時候心裡會出現一個巨大的裂口,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而我心裡的裂口也在一點點地撐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心裡的那個裂口會從裡面把我撕裂。大海像是一個不動神色的儈子手,湛藍的海面倒映出來的只有慢慢的恐懼。沉船的事件似乎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一樣,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否能活下來。我身上有很多父親留下的疤痕,現在似乎成了一種驕傲的印記,曾經憎恨過他的粗暴但是現在卻感謝這些印記,這說明他是愛我的,雖然他並不知道怎樣愛才是正確的,但我確定他是愛我的。父親總是會用錯誤的方式傳達他的愛,太過分了,以前的我想著。但是現在我卻釋然了,人只要活在世界上就會擁有無數的傷痕,如果這些傷痕都是父母給的,並且初衷是愛卻用錯了方法的話,我現在願意去原諒。

不過現在我的身體非常地痛苦,胃液不斷地侵蝕著我的胃,而身體又極其乾渴。好幾次我都想要喝下咸澀的海水來飲鴆止渴,但是我心裡總是有個聲音告訴我要堅持住,很奇怪,這難道就是人的求生本能嗎?也許在這個時候,這種本能就是潛藏在我心中的神。我應當相信這個神嗎?即使最後他將和我一起在這裡腐爛死亡?對著夕陽我流下了珍貴的眼淚,如果我死掉了的話,夕陽還是那樣美好。」

「第二天 晴

沒有水的話我堅持不了幾天的吧。但是我心中的神不停地對我說:堅持住,堅持住。我感覺到他似乎是在我身體里的那個巨大裂口裡拚命吼叫,雖然微弱但是非常有力。也許真的會有人救我,我心裡這麼想著卻又被現實所打敗。在我死之前我心裡的神永遠都不會死吧,就像是做夢的原理一樣,其實一個夢的時間是很短暫的,只有幾分鐘而已,一刻鐘的夢對於做夢的人來說算是有一輩子那麼長了。人的思想和活力在夢境里被無限拉長。所以在我死之前的前一秒,神是永生的。既然是這樣,那麼希望便是永生的了吧。雖然我死了,但是還是有一份美好的。身體是腐爛的,但是神是不會被腐爛的對吧?」

「第三天

我已經不想再寫下去了。現在應該是第三天的凌晨,我無法預知今天是否是個大晴天,不過這些已經無所謂了。我想要睡一覺,讓心裡的神永生。如果我的父母還能在世界的某個地方得救並且活下去那就太好了,不過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活著了。死亡對我來說就像是在心裡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傷口,太過深重無藥可救了。不過如果今天是個大晴天就好了,雖然不能下雨不能讓我再一次喝到甘甜的水,但是如果是大晴天就好了。晴天里總會有人微笑的。這是我的母親告訴我的。」

日記很短,到了這裡就結束了。三天沒有喝過水吃過東西的男孩艱難地記下這些東西之後就這樣沉沉地睡下了。我輕輕地觸碰男孩緊蹙的眉,他心裡的傷痕有多少呢?他心裡的神明能幫他撫平嗎?他心裡的神也一定是傷痕纍纍的了吧,在巨大的豁口裡充滿希望地吶喊,四周仍舊只能回蕩著自己的聲音。男孩在這樣的叫喊中走向死亡,心裡的傷痛能夠撫平嗎?那個傷痕纍纍的神明和掌管大海的神明相比哪一個更偉大?

變成動物依然會受到傷害,不論是海底生物還是人類,神都不會完全憐憫。然而就算一輩子都沒有傷口無憂無慮地生活在大海里,對我的人生來說,究竟有什麼意義?

人是唯一能讓自己和別人都有意義的生物。

先前的那些疑惑都像是水草那樣纏繞在我腦海里。

我沉入水底,心裡有了一個決定。

我找到小淵,小淵就以一個人的形態站在阿草旁邊,好像就等著我的到來。

「圖悅,你想好要變成什麼了嗎?只有四天的時間了。」他定定地看著我。

「如果我變成魚的話怎麼樣?」

「什麼樣的魚?」

「普通的魚。」我補充道,「就像上次那條魚一樣的普通。」

「想了那麼久卻只想當一條普通的魚?」小淵顯然沒想到我考慮了將近半年給出的居然是這個答案。

「普通的,能夠給人食用的魚。」我又補充道。

「圖悅。」小淵眼睛瞪大,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看放到阿草也把閉著的眼睛睜了開來。

「變成了這樣的魚之後我就能進入大海的生物鏈了對吧,同樣的,也就是變成了人能夠看到摸到的魚了。這樣我就能躍到救生艇里救那個男孩。」

「變成魚之後心裡的傷痕還沒痊癒要離開海面的話結果你不是很清楚嗎?就像當初那條魚一樣,傷口飛快地顯現在身體上並且腐爛。你真的要這樣嗎?」小淵焦急地看著我,左手腕上依舊纏著水草。

「這樣不是很好嗎?離開水面之後我馬上變成了傷痕纍纍的魚,魚的血液可以補充他身體里的水分。」

「為什麼要為了不認識的人犧牲自己?你明明可以獲得永生的。再說了,就算他現在活下去了又怎麼樣?過幾天他仍舊撐不下去的。」

「小淵,」我叫他,「你說上次的那條魚究竟是為了什麼而自願離開大海前往會讓它傷痕纍纍的陸地呢?」

小淵不說話,但我知道他心裡有了一個猜想。

說不定,它也遇到了和我一樣的事情,它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算把所有的傷口都癒合在海底快樂地生活最後變成海水對於它自己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所以,它寧可犧牲自己。」

先前縈繞在我心頭的問題,突然之間解開。

也許我們都誤解了大海,心裡沒有傷痕的人,怎麼能夠稱之為人呢?人從一生下來就會受傷,離開了溫暖的子宮,觸碰到了空氣,鋒利的空氣把我們全身都割得鮮血淋漓。漸漸地長大,斷奶的時候母親在乳頭上塗上辣椒油,我們的口腔被辣椒火熱地灼傷。我們總是在受傷害,那些傷害從外在深入了骨髓,所以我們才能稱之為人。我之前是在是太幼稚了,為什麼要學著小說書里說的那樣在身上纏上繃帶呢?那些我們一出生就開始存在的傷口才是我們價值的印記,心裡會漸漸長出一個千瘡百孔的神。

我,想要一直被傷痕折磨著,就像那個男孩一樣。因為只有傷痕纍纍卻依舊活下去的人,才會變成神。

「笨蛋,那就隨便變成一條魚吧。」小淵看著我很久,然後深吸一口氣露出燦爛的笑,「反正一定要又肥又好吃的,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還記得上次我和阿草吃掉的魚嗎,其實當時本來有兩條原本是人類的魚在傷口還沒有痊癒時就離開了大海,我和阿草都曾經勸阻過他們但都沒成功,可是最後受了傷回到海里的只有其中一條,就是上次被我們吃掉的那條。所以我想還有一條應該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意義或者說是價值了吧。大概這樣的生命對你們來說才是正確的吧。」

我拚命點了點頭。將左手的繃帶解開交給小淵。然後閉上眼睛心裡想著想要變成的魚的樣子,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一條普通的魚。

小淵對我招招手,阿草也忽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和藹的老爺爺,這應該就是真正的阿草吧。還有小淵左手腕的水草也變成了人形,是一個長得非常可愛的女生。

她對著我俏皮地眨眼像是在說「沒想到吧」,並且揮著手向我告別。

我像一條魚一樣飛快地游向海面,嗯,我就是一條魚。

快要到海面的時候,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網上一躍,躍進了救生艇,變成了魚之後我感覺到身體離開了大海非常難受,不停地撲騰著身體。離開了海面,我的傷口應該要開始在身體上加劇了吧。

我拚命地撲騰著想要吸引著已經昏迷著的男孩的注意,但是他似乎已經奄奄一息了。不論我怎麼想要引起他注意他都沒有睜開雙眼,難道他就要這樣死掉了嗎?我絕望地想著,然而自己卻又不能變成人類......

我停止了掙扎,等待著傷口的出現和腐爛。

傷口應該快要出現了吧……

6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一艘救生艇上了,昏昏沉沉全身無力的。睜開眼的時候腦子有一瞬間是一片空白,像是記憶被洗掉了一樣。我揉了揉眼睛,看到救生艇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孩。我看了看救生艇,只留下一些空的罐頭盒易拉罐。用力地回想著,似乎記憶從遠處飄進了腦海里。我叫顏櫻,十七歲,和父母在失事的船上經歷了一場風暴後走失然後醒過來就在這艘救生艇上。我全身濕漉,手被海水泡得發皺,我幻覺般地看到左手小拇指的指甲上暗紅色的菱形圖案迅速變成黃綠色然後消失。一定是頭昏眼花了,我想著。

這個男孩,嗯,應該是和我一條船上的傷員吧。我不確定地想著。看了看四周,我和那個男孩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漂流著。大海像是天空那樣澄澈。說不定大海里也有天堂,我莫名地這樣想著。

我爬向那個男孩,咬開手指讓他吸吮著血液,希望他能夠好轉一點。男孩微弱地睜開雙眼,看到我。

「堅持住。」我輕輕地對他說道。

他非常詫異地看著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堅持住。」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你是神嗎?」他輕輕地問我。我被這個問題逗笑了。

「不是,」我搖頭,然後又輕輕地在他耳邊說道:

「我們都知道神是不會救人的。」


答案已刪除


腦洞大開的影片:《陰齒》

女主角因為基因突變,導致陰道內長了一排牙齒。所以與女主xxoo的男的都。。。你懂的。女主找醫生檢查,醫生突發邪意,手指被咬斷,然後女主經歷了一連串匪夷所思的事。

。。。。。。。。。。。。
當年少不經事,困擾於xx片劇情之無聊單調,覓得此片,不禁被片中腦洞吸引。
如今回想,也只能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了。


身體的一個細胞突然有了自我意識,想要擺脫身體的控制。它一個個的號召周圍的細胞加入他的隊伍,成立了反叛軍隊,最後反叛軍和守衛軍大戰了一場,死傷無數,反叛軍險勝。主人因為這場戰爭感覺到了身體不適,就去看了醫生,醫生說是良性腫瘤,幸虧發現的早,就把它們都切掉了。正當反叛軍準備下一次作戰時,一道白光射過來,他們自由了,脫離了那個限制他們的身體,他們開始歡呼。可是沒多久,離開了身體保護的他們不得不獨自面對這個世界,看著越來越遠的那熟悉的身體,他們在臨終前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學癌細胞時開的腦洞。


今天,我要和大家分享一個,外星傳教士的故事。
先說背景,這個故事是我家搬到這附近的一個小區時,我在車站的電線杆上看到的,當時就已經算是連載了一半了,所以是一個沒有開頭的故事,那是2008年我上高中的時候,中間我去外地上學謀生,據說一直在更新,但實在沒法全部看到。而這斷斷續續的小傳單,全篇邏輯缺失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舉個例子就是他經常會出現類似於漢字並不是最精妙的語言所以美帝才掌握著牛逼的外星科技導致了隔壁小賣部居然不給我開發票,好吧這已經是相當有邏輯了,他那種跳脫的思維真是沒法模仿得來。總之看下來滿腦子都是黑人問號。最牛逼的是作者為了作證自己的觀點居然發明了一種奇怪的語言,但他跳脫的想像力還是沒有跳出亞洲的範疇,這種文字看上去像是簡化版的韓文,然後說,使用這種文字,上帝才不會得痔瘡。。。
最後上圖,這故事我是沒有能力轉述了,一是看得不全,二是因為邏輯缺失實在記不起來,有兩張照片,你們管中窺豹感受一下好了。

所以,包皮不是病,男孩子們放心吧。

這段長文實在沒法照得清楚,大概就是說漢字的保密性能太差,一個漢字最多4個部首,而部首一共也才1024(還特么是個整數)個,所以鳥星要入侵(對他的母星就是鳥星,但是作者偶爾是地球人表達了對鳥星入侵的擔憂,偶爾又會是鳥星人說咩哈哈哈你們地球等死吧,總之相當混亂),說真的這麼說的話,我大英語26個字母第一個表示不服。
左邊那個可以看到他自己創作的文字,不做評價了。

這個明顯是很早之前貼的了,已經被別的各種小廣告蓋住了,但是依稀可以看到他對下崗職工和農民工的關心。後面還是他創作的文字。


我去年寫的其中一個故事,隨便看看:

「記得你的人都死了,你也就像從未活過。那些百年前存於膠片中的青春,還是生動的笑,充滿彈性的肌膚泛著類星體般的光輝。」

茜就在葛林近在咫尺處被撞飛了。汽車裡的醉漢甚至都沒覺到自己撞了人,飛速地繼續馳行,沒了蹤影。而茜就匍匐在路側,生命體征眨眼間就消失了。葛林眼睜睜地看著這突發的一切,無能為力,呼號如此徒勞。彩色的世界崩塌了。畢竟對於熱戀中的人來說,這打擊實在無法想像。20歲的葛林老了10歲。

三年間葛林不敢踏足悲劇發生所在的和仁路。在他的想像中,這黃泉路的行人和車輛,都如鬼魅和棺材。這期間他做了很多夢,有虛幻的溫馨,也有悲劇的重複,他都不願記起。夢也不為難他,很快就從記憶中湮滅。親人的勸解不起任何作用。只有時間才能撫平一切——誠哉斯言,三年後,葛林的傷痛漸已平復,即便走在和仁路上,回想到當時的情景,他也十分冷靜了。實際上痛苦的回憶不是回憶痛苦,而是回憶歡樂。每年的4月26日,葛林在和仁路邊擺一束茉莉花,然後默默地呆上幾分鐘。

葛林後來還是結了婚,不過幾年後又回歸了單身,從此一直單身了。

葛林是這麼平凡的一個人,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他的婚姻,都不值得談論。在他看來很重要的事,對於他人來說極度無足重輕,即使給予一個字的描述也是浪費筆墨。而當他的青春逝去,家業篤定,他的人生已經缺乏不確定性時,他的所思所想,卻值得在此致以長篇大論。

還是有關於茜。也許是人老了,未來已不可期,於是往事又泛上心頭。有一天葛林夢見了茜,她還是18歲的年輕的樣子,總歡蹦亂跳。她那時的生命是這麼鮮活,有慈愛的雙親,有乖巧的弟弟,有交心的閨蜜,有非她不娶的男友,一切都這麼美好而充滿希望,她自己和旁人都絕不會想到死神已經前來叩門。「看,新開的花店!」茜拉著他的手往斑馬線走,回頭跟他說了最後的一句話。一輛風馳電掣的汽車在意料之中撞來。

葛林於是醒轉。記憶的河流開閘了。他把塵封的有關茜的一切,又翻了出來,禁不住流淚。夜還很長,屋裡漆黑而靜,沒有任何一種卧姿讓他覺得舒適。黎明終於在無盡的輾轉苦熬中來到,但是葛林又希望明晚能夢到茜了。

事不如願,此後的好多天在做過的夢裡都沒有茜的影子,或者知道自己做了夢,然而一點內容都記不起來。當他對此事釋懷,不再念想時,在一次瞌睡中又夢到茜了。這時候茜不認識他,他在想辦法。辦法還沒想好,啪的一聲驚動了夢境里的所有人,他睜開眼,看到茶杯掉地上了。

如此斷斷續續地,葛林在一年裡能夢到好幾次茜。他摸到一條規律,就是有茜的夢,總能讓他在醒轉後記起。原因就在於夢境總是被茜的死或現實世界的聲響中斷,迫使他醒轉。在做夢的過程中突然醒來,才能有效地記得夢裡的一切,這是他的經驗。茜不一定是被車撞到,還有其他可能,例如突然的刺殺,天空墜物,中毒,等等。也有一次例外,茜對他說:「有時候我寧願死的是你,讓我承受你漫長的痛苦。」然後一刀就捅到他心口上。沒法子,他只有醒過來。

葛林還發現一點,就是茜以及她周圍的一切,隨著夢越做越多,其細節越發龐雜越發清晰起來。他能分辨茜的衣著顏色和皺褶,地上的泥土和砂礫。不僅如此,茜還在不斷地變得完美,以往的她在某些側面看去,輪廓有點難看,臉上也有斑點,小手臂有較多汗毛,身材不高,腳踝粗了。但是這些缺陷在一點點地被修正。茜最吸引葛林的跳脫性情,卻一如既往。

到了後來,葛林已經離不開茜了,更準確地說,葛林生存的目的,已經不再有其他,唯有做夢,夢見聖女茜,神女茜。雖然夢境總是以茜意外身亡結束,雖然茜的死又一次讓夢醒的葛林心如絞痛,雖然在清醒的時候他會百無聊賴,煩躁孤寂。

要是那次意外沒有發生,要是茜還活著……葛林有時候會這麼遐想,想茜在自己的美食攻勢下敗陣,想新婚的甜蜜,想作為母親的茜帶著兒女和寵物狗野餐,想中年的茜還像小孩一樣掐他,想老了的茜在冬日裡和他一起散步。想著想著,一輛汽車又無情地撞過來了。

葛林於是在半睡半醒中學習控制夢境中的自己。這樣,當意外將要發生的時候,他才有能力去阻止悲劇再次重演。但是意外總是不期而至,他根本來不及制止。這讓他非常懊惱,以致這種懊惱還帶到了下一場夢裡。茜看著他說:「怎麼了?」她的目光如水,定定地看著他,希望從他的懊惱里看出事情的起因。葛林也痴痴地看她,她察覺到葛林的痴呆狀,輕輕一笑。葛林俯下頭,伸長嘴巴湊過去,茜竟然不躲避。他正心潮澎湃,正要一親芳澤時,夢境破碎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和試驗,葛林已經稍稍能控制夢中的自己了。而且他又發現一條規律,就是每當要親吻茜時夢境必然會破碎,他也會醒來。這段距離雖然只有幾寸,但是永遠無法逾越。他無數次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他開始明白,那是因為在現實里的茜死前,他還沒有擁抱過她,也沒有親吻過她,只是拖過手而已。因為缺乏現實的經驗和記憶,所以他在構築夢境時,沒有辦法創造出親吻的情景。

不過機智的葛林利用了這一點,讓他有辦法提前終止夢境,避免茜再次受到傷害,只要找個好時機向茜的嘴唇湊過去就行了。雖然這樣縮短了做夢的時長,但是非常值得。夢醒後的他不再痛不欲生了,只有絲絲的悵惘和自失。

時光流逝,不知不覺茜去世已經四十載,步入花甲之年的葛林再一次在和仁路邊放下一朵茉莉花。他越發清閑了,終於拉下老臉,開始走訪茜的親朋好友。在茜的弟弟口中,他得知他們父母都過世了,故居也拆遷了,茜的遺物在她死後或焚燒或捐贈,都沒了。還有,在公墓的一次清潔工作中發生意外,骨灰存放架倒下,幾十個骨灰盒掉地上亂作一堆,在收拾整理時,人們卻發現茜的骨灰盒竟然是空的。茜的弟弟在四十年前才5、6歲,對茜的記憶非常淡漠,沒能給葛林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葛林再走訪茜的一個嬸嬸,70多歲的婆子說:「你說茜兒啊,那孩子啊……」說到這裡就頓住了無法繼續,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皺著眉頭,又悲切起來,「老嘍,腦子不好使了,記不得嘍……」葛林坐了幾十公里的車程,好不容易找到茜的一個小時同學,滿懷希望地問起茜的事。那老頭笑眯眯地說:「陳茜啊?沒錯,她是我在初二時的同班同學……」「不,不是陳茜,是馮茜。」「啊?……」那老頭楞住了好一會,爭辯說:「她不姓馮,姓陳!」……

有時候葛林也犯起嘀咕,對自己的記憶有所懷疑。茜也許在現實里根本從未存在過,他所記得的和茜談戀愛的事,和茜的死,只是一場久遠的離奇的夢,這個夢如此逼真,讓他產生錯亂的記憶了。畢竟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最近這些年他所做的夢,比四十年前的舊事可真切多了。不過這些懷疑往往一閃而過,很快被他拒絕了。對茜,他不該也不能這麼懷疑,而且茜的親朋好友最終還是給他提供了一些多少有用的信息,這讓他對茜的一切加深了了解。

走訪持續了好幾年,在這期間他發現所做的有關茜的夢更精細,更生動,夢裡的場景越發龐大紛繁,茜的18歲形象越發精緻清晰,他甚至能夠細數茜肩上的一根根秀髮,看到茜眨眼時睫毛的顫動,感到茜在他耳邊說話時的陣陣熱氣。馬路兩邊的草木形態各異,隨便找兩片樹葉看,都是完全不同的形狀和脈絡。公園裡小河中的魚群數以千計,或游或止,不落痕迹。花葉落於水中,再小的漣漪也隱約可見。陽光的照射和河面倒影完全按照現實的定律來顯現。公園的遊人如織,若要細看,都無疑是活生生的個體。葛林已經不想離開這個極真的夢的世界了,但是看到天空中一團火球正高速落向茜的頭頂時,他知道錯過「吻別」的時機了,趕緊飛身撲向茜,在他要抱住茜的一剎那,夢境破碎了。

歲月無情,邁向80歲的葛林感到自己的軀殼衰老不堪,手臂抬起來時會不住顫抖,尿頻便血,吞咽困難,厭食頭痛,記憶力也在減退。醫生說這是尿毒症,每隔幾天就要做一次血液透析。不久,醫生又發現他的咽喉出現惡性腫瘤,癌變已經擴散,恐怕命不久矣。他感到無比悲哀,不在於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而在於他知道自己一死,世上就再也沒人真正記得茜。他堅信,茜在他的夢境里一直都還活著,而當他不再能做夢時,茜也就真的永遠消逝了。病痛讓他無法入睡,更無從見到茜。每過一秒都如此艱難,對天堂的嚮往戰勝了對生命的堅守。他和醫生協商了安樂死事宜,而在生命終結的前夜,正好是4月25日,一朵茉莉花放在床頭。醫生給他使用了過量的鎮定劑,實際上已經到達毒品的量了,讓他好好睡一覺。掙扎到凌晨,他終於睡著了。

素來無情的天公對這個垂死的老人網開一面。他終於又夢見茜。60年不老的茜仍然是如此純真開朗,愛說愛笑。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這是一雙年輕有力的手掌,它們曾攀過鄰家的果樹,舉過淋漓的魚簍,翻過芳香的書頁,卻不曾撫摸過茜動人的臉龐。他確認自己又回到那個20歲的充滿活力的身體里。目光很快從自己身上移開,鎖定了茜,不再離開。

陪著她,享受這最後的時光吧。

他們走遍了他所構築的夢境里的一切去處,這些地方無疑都是兩人生前一起遊歷過的、充滿歡樂的處所。陽光明媚,空氣清新,景物宜人。遠處是朦朧的山的輪廓,一片花海從山腳延伸過來,連接住生機勃勃的縣城。花海上蝴蝶紛飛,和風從那邊送來了花香和蜜香,漫在這個時空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縫隙。

我願在夢裡一直停留,也許,這裡才是我的真實。

茜責怪他的遲鈍散漫,拉住他的手飛奔,讓他不由自主。然而前面的路非常熟悉,這不是和仁路嗎?「看,新開的花店!」茜興奮地叫。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五根手指緊緊抓住了茜,讓茜頓住了飄舞的身形。茜回頭給他一個責備的眼神,一輛極速前行的汽車堪堪擦過她的背,一陣激蕩的氣流揚起她的長髮。葛林嚇出一身冷汗,而毫不知情的茜生氣起來,雙手拽住他走過斑馬線:「給我買一束茉莉,要不給你好看!」

你不知道,我已經為你買過57束茉莉花,這一次終於能送到你的手裡。

假日里的校園成了戀人的天下,成雙成對羨煞孤身行走的其他路人。捧著好幾個冰激凌的葛林和茜在樹下的草地上坐下來。樹上有雀鳥清脆的鳴叫,正是情侶們喁喁私語的和音。前方長椅上,有一對男女在卿卿我我,語聲攸攸,忽然又止歇,因為兩人的臉已經貼在一起。茜看著這對戀人,而葛林眼裡只有茜。時間過去很久很久了。葛林眼角開始濕潤,他知道,眼前的茜只是一團幻象而已,她已經逝去半個多世紀了。很快,這眼前的一切,全都會幻滅。今天就是這個世界的末日,喪鐘在無聲地敲響,而校園裡的戀人們還沉浸在幸福中毫無知覺,小鳥還在不知疲倦地鳴叫。

結束吧,不要自欺欺人了!

茜發現了葛林的異樣,收回了目光看向他。他向茜靠得更近。茜的嘴唇小巧可人,在笑靨和皎頦映襯下顯得晶瑩剔透。那是一個葛林不可企及的所在,多少次夜闌夢回時,他咀嚼那支離破碎的吻的感覺,都只是一片空白。而此時,葛林明白,這正是一切的終點,一切。他狠了狠心,低頭就吻了下去。不想這次過於貿然,茜躲開了,把他一推,起身跑了開去:「想親我,做夢呢!」笑嘻嘻的茜又向他招手,「追上我就給你親!」葛林於是模仿狗熊的姿態,追逐茜嬌小的身影:「小紅帽別跑,我是外婆!」

茜,這一生我只為你而存活,而死。

茜累了,葛林抓住了她。茜嬌喘著,桃子般的臉泛著紅光。他看呆了,茜稍稍安靜下來,眼睛睜開看著他,充滿鼓勵的神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俯臉就吻了下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嘴唇觸碰到什麼,時間在這一刻好像停住,空氣也已凝結。他第一次吻到了茜,這感覺如此奇妙,如此無法形容,讓他難以置信。甘甜,喜悅,震驚,激動,迷醉……又過了很久很久,兩人好不容易稍稍分開,葛林直直地獃獃地瞪著茜。茜的眼睛充滿神秘的笑意,帶著愛憐,關切,嗔怪,卻又帶著淚光。她眨眨眼,不讓淚水流出,搖了搖頭,笑著對他說:「這一次不再是夢了。」


推薦銀魂!銀他媽差不多每集都是腦洞大開的故事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放一個我原創的腦洞故事吧。
冰箱

我知道我新買的冰箱能變成一個少女是在一個中午。
那天中午下班以後,我買了我喜歡吃的雞胸肉帶回家,打算放進冰箱里,好拿來做晚餐。
誰知關門的一瞬間我聽到了一個哀切的請求,那聲音來自一個柔弱的少女。
她說,求你了,把雞胸肉拿出去吧,我怕雞。
我居然沒有害怕,甚至像是有心理準備一樣地回答他,那可不行,這是我的晚餐,我要是把它拿出來放一個下午,肉一定會壞掉的。
誰知我的新冰箱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一點點裂開了白色的外表,慢慢長出了人類的毛髮五官和肌膚,最後變成了一個白凈纖細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
她的一舉一動都像是被消音了一樣毫無聲響,她看了我一眼,隨即捏著鼻子隨手把我的雞胸肉丟在了地上,並一臉嫌惡道,這種噁心的東西怎麼能拿來吃呢?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個少女的出現絲毫不覺得有任何意外,好像我曾經夢到過這個情景,或是以上帝視角預知了這一事件一樣。
我很淡定地問了她一個問題,你變成人不要緊,我的冰箱怎麼辦?
這個你不用擔心,她坐下來,在我面前又慢慢地自己收起了人類的皮相變回了那台冰箱,我只是有點兒寂寞而已,只要你答應我多陪我說說話就好,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那行,我撿起雞胸肉打算再次放進冰箱。
都說了不許把雞胸肉放進來啊!冰箱尖叫道。
。。。你贏了,對了,你有名字嗎?
呃,這倒沒有,要不你給我取一個吧?
那你就叫海雯好了。我看了看冰箱左上角上的logo。
從此,我開始了跟冰箱同居的日子。
海雯會偷吃一部分她愛吃的東西。
——我吃剩的那半盒冰淇淋去哪兒了?你別告訴我是冰淇淋先動的手!
——我不知道別問我。
海雯也會把她厭惡的東西丟出去。
——我的榴槤!我的豬腦!我的地板!
——怪我咯?都跟你說了別把這麼噁心的東西放進來了!
我在家的時候海雯就變成人,纏著我陪她看電視,打遊戲。
——你作為一台冰箱難道不是應該看美食類節目嗎?幹嘛換台啊?
——誰告訴你的?海雯滿臉理直氣壯地調台到電影頻道看「這個殺手不太冷」。
——。。。
——再陪我打最後一局!就一局行不行?打完我們就去睡覺,求你了!
——大姐,大佬,祖宗!你行行好,現在都凌晨一點半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哎呀,那你跟我撒個嬌,我就放你去睡覺。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困得發暈,用力地擺出一個齜牙咧嘴的猙獰表情。
我不在家的時候海雯就會變回冰箱。
家用監控器里的高糊畫質配上一台冰箱自己在那兒唉聲嘆氣,時不時還來一句"好無聊啊"的畫面,讓人感覺隨時會有貞子一類的東西爬出來一樣,就跟網上那種"呲呲啦啦"冷不丁會冒出來一個鬼臉嚇得你條件反射罵一句二大爺的靈異錄像似的,總之詭異極了,再配上「走進科學」欄目的御用BGM,就能直接做成偽紀錄片恐嚇無知群眾了。
海雯只有一點不好,她好像特別喜歡拉著我陪他睡覺,這姑娘比我睡得晚比我醒得早,而且永遠會像樹袋熊抱著樹一樣,把手腳系在我身上。剛開始的那段時間,我一覺醒來時不常會被她的這種令人理解無能的行為嚇到。
海文的這種行為最令人不能容忍的時候,是在驕陽似火的季節。
——我靠!這大熱天的你敢不敢把你滾燙的爪子和蹄子從老子身上拿下去啊!
——知道啦。海雯極不情願地鬆開了我,轉過身去背對著我睡。
當然,數九寒冬的季節她就開始躲著我了。
——別跑!快過來給我抱著睡!這麼冷的天你想凍死我!
——我偏不!我要抱著抱枕睡!
——大夏天的時候你怎麼不去抱著抱枕睡呢!
——我願意!你管我!
有時候我也會突然覺得,作為一隻沒人拯救的單身狗,家裡能有這麼個人(雖然也不能稱之為人)陪著我,感覺也挺好的。
直到上個月我出了次差,我的合作夥伴是個貌美多金身材火辣性感迷人的混血女郎,她聲稱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未來的丈夫,她愛我,她想得到我。
她對我展開了近乎瘋狂的追求,雖然我也搞不清楚她到底看上了我什麼地方。她不斷地變換各種方式在精神上和肉體上對我進行雙重勾引。她在兩個星期內三番五次地邀請我和她一起吃飯,唱k,游泳,按摩,去夜店。
我終於沒能忍住誘惑,在兩個星期的最後一天晚上選擇投降,睡在了她身邊。
當晚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海雯坐在廚房的地板上大哭不止,哭夠了之後她站起來,拿起菜刀把自己的手腳全部砍下來,剩下的部分也都一一分離開來,最後她把自己像一個祭品一樣擺在廚房的餐桌上。
我嚇醒了,出了一身冷汗。看著身邊帶著激情過後的吻痕沉沉睡去的美艷女郎,我安慰自己,沒關係的,這不過是場可怕的噩夢而已。
我們約好,等她的簽證辦好,她回國之後我們就去辦理結婚手續。
回到家以後我發現,海雯沒有再變成人,也沒有再跟我說過一句話。不管我如何拍打她,如何跟她講話。
那會兒我還慶幸,她要是就這麼銷聲匿跡了也好,省得我擔心以後沒辦法和我的混血妻子解釋這件怪事。
說也奇怪,一天快過去了,女郎都沒有任何消息。
要知道那兩個星期內她幾乎每隔兩個小時就會給我發來一條熱辣奔放的示愛短訊,她是那麼愛我,離不開我。
我的拖鞋急得在房間里四處踱步。
正在我坐立難安之時,海雯終於緩緩開口了。
她說,薛諶,你等的,是不是就是她啊?
我回頭,發現有鮮紅的血液從冰箱門裡大量地滲出來。
我頭頂一炸,衝過去拉開冰箱門。
冰箱的保險層里原本排列整齊的所有物品全部不翼而飛了。取而代之的是澆灌園林用的水管一樣粗細,不斷向下流淌的血柱。而我的混血妻子,我曾經撫摸過的,她藕白細膩的手臂和緊實性感的大腿被割的整整齊齊,疊放在保鮮層的第三層,我曾經親吻過的,她起伏而柔軟的胸部和神秘而迷人的私處被陳列在保鮮層的第二層,還有她美麗而高貴的頭顱,此刻正在保鮮層的第一層,用她大海般蔚藍的眼眸對我溫柔地笑著。

我是海雯。薛諶家的冰箱。
薛諶是個單眼皮的男人,個子也不是特別高,身材瘦削,不帥。
不過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性感,尤其是他在微笑的時候。
不知道薛諶是不是有什麼異食癖,他總喜歡吃一些諸如榴槤、豬腦、動物內臟之類味道奇怪又噁心巴啦的東西。
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雞胸肉,沒有為什麼。
那天中午他就帶回了一塊雞胸肉,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迫不得已才變了人形,然後丟開了那塊令人作嘔的東西。
我以為薛諶會嚇一跳,誰知道他居然超級淡定地問我變成人了他的冰箱要怎麼辦。
這麼冷靜理智!這個男人真是與眾不同!我喜歡。
我跟他說只要他答應我陪我說話我就不給他添麻煩。
他答應了,並給我起了個名字叫海雯。
打那以後,他在家我就變成人形,纏著他陪我打遊戲,看電影,他不在家我就只好變回冰箱,順便偷吃一點他的冰淇淋,然後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噁心玩意兒扔出去。
薛諶大多數時間都不會跟我發火,他頂多發幾句牢騷,然後就會默默抄起拖把去處理我的犯罪現場。
這個男人不僅冷靜理智,脾氣也這麼好,我喜歡。
薛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我發火是我第一次抱著他睡覺的時候,他吼了我以後我委屈巴巴地告訴他,我小時候受過驚嚇,睡覺的時候必須要抱著東西才能睡著,他嘆了口氣,居然妥協地把後背讓給了我,然後輕聲警告我不許亂來。
哈哈哈他居然相信了!我都不信的鬼話他居然相信了!你們說,他是不是喜歡我?
遺憾的是我不能一直維持人形,所以也沒辦法和他結婚,再說,現在這個年代,戶口和身份證我也沒辦法偽造。
好吧,其實能這麼一直守著他也挺好的。
但所有的美好都消失在了薛諶因公出差的那段日子裡。
他走的那天我就莫名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他在國外遇上了一個妖艷賤貨,那個賤女人沒羞沒臊地追求我們家薛諶。
我開始焦急,開始數日曆上的日期。
第一個星期過去了,很好,薛諶沒有被她拐走。
第二個星期也快過去了,就在我以為薛諶能挺過這一劫的時候,他居然讓我失望了。
他被那個女人灌醉了,被她帶著去開房了。
我輸了。薛諶不再是我的了。
我第一次在薛諶不在家的時候變成了人形,我坐在地上大哭,我痛苦地在地板上打滾。
薛諶,你看看我啊!這次我把自己扔地上了,你倒是回來收拾啊!
薛諶回來了。他要跟那個賤人扯證了。
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任憑他如何叫我我就是一聲不吭。我要讓薛諶也感受一下失去我的滋味。
可他明顯不在乎我了。他在等那個女的給他回信,他在等那個女的來找他,他在等那個女的帶著豪宅跑車和36D嫁給他。
我妒火中燒。憑什麼?是我先認識薛諶的!是我們先睡在一起的!而且,他一定也是喜歡我的!不然憑什麼願意和我抱在一起睡?我不就是沒有車和房嗎?我不就是沒她身材好嗎?憑什麼她能得到薛諶而我不行?
我要殺了她。
我腦海里響起這樣一個聲音。
對,我要殺了她。
我動作利索地殺死了那個女人,把她的胳膊腿整整齊齊地鋸了下來,把她攔腰斬斷,把她長著波浪長發的頭也砍了下來。然後掏空了我的保鮮層,把她的屍塊整整齊齊地疊放進去。我得對得起我的強迫症。
我做完這一切的時候,薛諶還抓著手機跟生了跳蚤的猴一樣在卧室里亂竄。
我忍不住冷笑。你不是急著想見她嗎?放心,我這就讓你看見她!
我說,薛諶,你等的,是不是就是她啊?
聽到我突然說話的薛諶整個人當機了一秒,然後三步並作兩步朝我奔過來。
他拉開了我的拉門,我和那個女人的腦袋一起看著他笑。


腦洞大開的故事,讓我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本小說《許仙志》。

多的我也不劇透了,此書中出現的女性(或者稱之為雌性)神話角色:小倩(沒錯,就是你想到的那個聶小倩)、白素貞、小青、九天玄女、媽祖、三聖母、千年狐仙(白素貞同修的好姐妹,以前沒聽說過)、鍾馗妹妹、洛神、嫦娥……出現的場景和背景合情合理……構思的很符合邏輯。


整容液


心情不好的時候,讓我們一起去看中小學生的瑪麗蘇文吧(*"▽"*)?


《王小狗夢幻漂流記》
不知名的深山中一座茅草屋裡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一邊玩弄著手中的方盒一邊笑著對旁邊的老者說:「爺爺,這幻月魔盒當真如此神奇,可以把自己做的小人放到裡面讓他像在這世間一樣生活?」白首老者微笑道「幻月魔盒是一個人為創造的時空,別看它外表這麼小裡面自有乾坤,你若做個小人放進去就可以時時在這魔盒上看他如何生活,他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都在你的眼下然而他卻不知,你也無法改變。」小女孩越聽越奇,吵到:「爺爺,爺爺我們趕緊做一個小人放進去吧,我想看他怎麼生活,會玩一些什麼好玩的,想想都好玩!」不多時一個小人做好了,是個小男孩。老者對小女孩說:「瑤瑤,給他起個名字吧,他進入幻月魔盒後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也不會記得了,一切從零開始,都看他自己了。」小女孩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到:「爺爺,我想好了。我喜歡小狗就叫他小狗,嗯,我姓王就叫他王小狗吧!」老者看著小女孩一副天真爛漫,啞然失笑。
魔盒內突然多了個叫王小狗的小男孩,七八歲模樣。可魔盒裡的人根本不知道有魔盒的存在,就像這大千世界一樣人們都以為他是別的地方來的。問他身世如何他自己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只知道自己叫王小狗,不久就沒人關心這事了。王小狗的夢幻漂流就這麼開始了。
是的,接下來的故事太大,有太多的可能性,我無能為力了。你可以把他幻化做某個穿越小說的主角,開了掛的一生看的小女孩瑤瑤目瞪口呆。你也可以把他附體到某悲劇小說的主人公身上,讓小女孩瑤瑤為他淚流滿面,恨自己不能幫他,甚至後悔創造他。你也可以把他想像成你自己,故事由你自己寫。
哲學上有三個終極問題,「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我覺得這個問題回答的最好的就是唐長老,貧僧法號玄奘,從東土大唐而來,到往西方拜佛求經。普通人不必知道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因為無法知道也無法改變。唐玄奘自認為他法號玄奘,來自東土大唐,到西天拜佛求經,可在我看來他何嘗不可能是王小狗。我們認識的那個自己也僅僅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自己。所以有些問題不必問個所以然,來到這個世界就珍惜這個機會,記住自己的名字記住自己的家鄉,給自己找個使命,完成了也就不枉此生沒完成也不必在意,因為那是另一種精彩。
這個故事最早發表在微信公眾號「RM追風箏的人」,歡迎關注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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