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什麼溫馨治癒的神話人物小故事?

可以是看到的/自己的腦洞:3


有一位農夫,某天下地幹活,發現田邊的樹下,有一隻撞樹暈了的兔子。農夫丟下鋤頭立馬上前,抱起兔子搖啊搖的,口中還說:「沒事吧,兔子?」後農夫帶兔子回去養傷。某天,兔子醒過來,化身女子,對農夫道:「小女子本是成精兔妖,拜恩人所救,經無以為報,願與恩人永結同喜。」後來,農夫與兔妖過上了恩恩愛愛的日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農夫的鄰居聽說了,也去那樹下那等兔子,某天,也碰到了一隻撞暈的兔子,同樣帶回家療傷。後某日,兔子醒過來化身為一翩翩公子,對農夫道:「吾本是成精兔妖,拜恩人所救,經無以為報,願與恩人永結同喜。」後來,農夫與兔妖過上了恩恩愛愛的日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隔壁村子的農夫聽說了此事,天天去那樹下等兔子,天天等啊等啊。。。左等右等不見兔子過來。某天,那樹開口對該農夫道:「吾見你在此許久,日日等吾,吾對你甚是歡喜,傾心於你。。。」農夫:「唔。。。。。。。。(被全身捆綁,口不能言)」此後,農夫與樹妖過上了恩恩愛愛的日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有一天李靖把哪吒叫到書房 問到:哪吒你知道父親為何那麼恨你么。 哪吒回道:孩兒愚鈍不知 李靖一聲嘆息:唉…你娘懷你三年六個月,你知道父親是怎麼過的么? 哪吒再次搖頭。 李靖一時沉默後淡淡說了句:爹的左手都能托塔了……


我本是陷空山腳下一隻兔子精,雖說不是生得千嬌百媚,但也有幾分的風姿。
我的父母為了我搭上個神仙戶口,不顧我的感受,將我嫁於陷空山的小土地。
天哪,我這夫君是神級最低,連駕雲也沒一朵,每次回娘家都要土遁,常被左近嫁到天庭的有大排量駕雲的妖精嘲笑。
這也罷了,我這夫君偏又性能力極差,一到床上便風馳電掣的結束了……
悲劇!悲劇!
這天又因為性生活不和諧,物質生活太貧窮吵起架,氣得我一怒之下摔門而去,想回娘家……
行到半路,我突然想起有東西沒帶,便轉身回去。到了門口,卻看見門口停著一片排量超大的駕雲。
難道什麼大仙來我家了?
我行到門前,卻聽見裡面有兩男呻吟聲……
我大驚,推門一看:
只見牛魔王懶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沒穿褲子,我的夫君——小土地,正埋首胯間,行那不可言說的苟且之事……
我一下大哭!
我一直以為我夫君性能力差,卻不知道,他根本就是Gay!
牛魔王忙提起褲子,強笑著:「弟妹,這,這……我不聽說牛鞭壯陽么?又聽說土地弟性能力不強,所以才讓他吃吃……」
話沒說完,他就溜到門外跑了。
夫君慢慢走過來,抱住哭泣的我:「老婆,你別誤會,我知道自己沒出息,所以才想法看能為你做什麼……其實,我一直愛你!」
我尖叫一聲,給了他一巴掌:「不要用你剛吹過牛的嘴來說愛我!」
…………
從此,我們陷入冷戰……
我不理他,不看他,心中卻是極傷痛。
終於,到我生日這天,他一大早出去,中午才回,給我帶了一個禮品盒,我冷哼一聲,卻不打開。
他嘆了口氣,打開禮品盒……
一雙漂亮的,質感難以形容,皮面流光溢彩的高跟鞋出現在眼前。
我驚呼一聲,忍不住伸手去摸,天哪,這皮質太舒服了,又柔又滑,遠超過一般的奢侈品牌的皮鞋!
我心裡樂開了花,卻仍裝作生氣的樣子:「哪搞的,什麼牌子的高跟鞋?」
夫君嘆氣道:「我知道自己本事低微,向來不能給你些好的物事,唉!」
他低頭,道:「所以半年前,我聽說牛魔王預定在湖南湘雅男科醫院割包皮,我就百般討好牛魔王,甚至……」
他哽咽了:「終於,他答應把割下來的包皮給我,讓我得以為你定製一雙最高級皮子的真牛包皮的高跟鞋……」
我問:「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咱們就不會吵冷架了啊!」
他不好意思的一笑:「想浪漫下,給你個驚喜……」
我感動的熱淚盈眶,一下摟住他,吻了他一下,卻覺得一股腥騷氣。
他不好意思的說:「今早去拿皮,又被他逼著吹了一會牛……」
我抱著他,溫柔的說:「以後吹牛了,注意用雲南白藥牙膏漱口就好……」


【一】
灰兔是被半截蘿蔔戳醒的。
「快吃吧,看你都餓暈了」,眼前一個鬍子拉碴,壯如蠻牛的大漢左手拿著白蘿蔔,右手拿著胡蘿蔔,湊在它跟前。
灰兔暗暗翻了個白眼,誰說我是被餓暈的,明明是被......
被揍暈的。
前不久的神魔大戰中,灰兔撞上了千年前的死對頭——雷神,一個不小心,就被雷電劈暈了,也不知在這座山頭昏睡了多久,只是上萬年的修行一時半會兒是用不了了,得休息個一年半載才能勉強恢復。
壯漢見它醒了,輕輕摸了摸它的一身焦灰色皮毛,「吃吧,吃了就好了。」
灰兔被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摸得一個激靈,料想如今法力全無,只能聽天由命了。扭了扭脖子,動了動腿,沒一處地方是好的。於是懶懶地垂下了長耳朵,認命地咬了一口白蘿蔔。
呸,幾千年沒吃了,還是一樣的難吃啊。好想吃肉,好想吃肉,好想吃肉。
壯漢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好吃吧,我明日還去給你買來。」
灰兔不耐煩地用肉爪踩了踩泥地,閉上眼睛接著睡了。

【二】
一個月後。
灰兔大概了解了一番。
原來,這個日日給它吃白蘿蔔的壯漢有一個書生樣的名字——江臨風。所謂江臨風,十里八鄉無人不知的惡霸,傳說他會在月圓之夜去村民家中偷雞。每月十五,都是他的祭獻之日,他以雞血存活於人世。官府想盡辦法來抓他,偏偏每次都無法近身,江湖中人懸賞無數,也沒人能取他首級。
幾年下來,大家漸漸接受了他。無非是每月來殺兩隻雞,殺完之後還會留下些銀兩,平日里並不為非作歹,也就相安無事地讓他獨佔一個山頭了。只是村民都會告誡家中小兒,那座山頭去不得,有個身高七尺的怪物,專門吃小孩。
灰兔垂著長長的耳朵,這個揮著鋤頭自己開始種白蘿蔔的男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三】
「誒,小兔兔,我答應師傅不開葷的。但是這日子實在難熬,我今晚抓一隻雞來解解饞。」江臨風摸著越長越大的灰兔,輕聲細語。
灰兔抖了抖身子,有點惡寒。這廝哪裡是要祭獻,明明就是自己嘴饞,又受限於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師傅,只好每月偷雞。可惜長了一副惡人臉,弄得人人都怕。
這半年來,灰兔體積越發膨脹,如今已經長到他小腿那麼高了,它擔心自己沒辦法瞞住多少時日了,決定今晚試探試探他。
江臨風偷來了雞,卷高了褲腿,架起火堆開始燒烤。灰兔聞著滋啦滋啦的肉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等江臨風烤完,灰兔就一下子跳到了火堆旁,用爪子撕下來一片肉,放在嘴裡吧嗒吧嗒地嚼了起來。
江臨風一把拎起它的長耳朵。灰兔趕緊囫圇咽下到嘴的雞肉,完了完了,嚇到這個大漢了。
「毛烤焦了怎麼辦?你才剛長好尾巴上的毛,又不要了?」江臨風氣咻咻。
灰兔始料未及,眨巴眨巴眼睛,悄悄伸出爪子,又迅速撕了一片肉塞到嘴巴里。兩隻圓鼓鼓的眼睛盯著眼前的男人,亮晶晶的。
江臨風嗤笑,「早知道就該多拿兩隻雞來。」

【四】
這日,灰兔咳了咳,終於確定自己可以說話了。
它已經長到半腰高了,體積極大。好在江臨風仿若一個山大王,沒人敢來這座山頭,它也無須小心翼翼地躲起來,日子還算愜意。
灰兔算是看明白了,江臨風這廝一定也是個怪物。
啪啪啪。
灰兔用碩大的肉爪拍了拍門。
「江臨風,我餓了,抓雞去。」奶聲奶氣的聲音響徹這個小院。
江臨風睡眼惺忪地開了門,也不驚訝它會說人話,「沒門兒,今天才是月初,離十五早著呢。」
灰兔眨眨眼,「為什麼只有十五才能吃雞?」
「我師父說的。」江臨風伸了個懶腰。
「你師父是誰呀?他只說十五才能吃雞是不是? 那我們今天可以吃豬肉呀。」
江臨風瞥了它一眼,「乖。」
灰兔的長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噁心噁心噁心。

【五】
「你叫什麼?」江臨風摸摸灰兔柔順的毛髮。
灰兔眨了眨眼睛,有點懵。從它出生於這個世界開始,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自然也沒有人問起它叫什麼。它沒有名字。
「不知道。」
江臨風看了它許久,眼眶竟然慢慢紅了起來,「小兔兔。」
「誒?」還是奶聲奶氣的聲音。
「你就叫小兔兔。」江臨風斬釘截鐵。
灰兔簡直要被氣死,怎麼說它也是和雷神大戰過三百回合的妖精,怎麼能,怎麼能叫這個名字?!
但是江臨風不管它的抗議,仍舊叫著小兔兔。

【六】
「喂,我說,你都不好奇我是誰嘛?」灰兔懶懶地問。
江臨風頭也不抬,仍舊耕著一畝三分地,「小兔兔。」
灰兔氣了個半死,「我是說,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嘛?我會講話誒!」
「我也會啊。」
灰兔懷疑他腦子出了問題,肉爪一下子拍飛他的鋤頭,「可是我是兔子!一隻越長越大和你一樣高的兔子!」
江臨風無奈地捋了捋頭髮,「可是,你在我這裡,只是小兔兔。」
灰兔眨眨眼,眼眶竟然慢慢紅了起來。
江臨風揶揄,「別哭啊,我這院子不牢固。」
「你.....你才哭呢!兔子......兔子的眼睛都是紅的!」

【七】
灰兔恢復得七七八八。
「今天怕是要下雨,喂,我今天不想吃雞了。」灰兔沖著屋裡喊。
江臨風笑道,「可是,你不是等了三十天嘛?」
灰兔眨眨眼,「我,我就是不想吃雞了。」
話音剛落,天邊雷聲大作。
灰兔的長耳朵刷得豎了起來,紅紅的眼睛瞪著西邊的天空,肉爪咯吱咯吱。
卻沒料到,身後的人喃喃喊了一聲,「師傅。」

【八】
灰兔扭頭看他,「雷神那孫子是你師傅?」
江臨風眼神有點慌亂,卻不否認,「是。」
「我跟你,誓不兩立。往日的恩情,等我活著回來再報。」灰兔一口小牙幾乎咬碎,恨恨地化作一道銀光向天邊衝去。
雷神高高站在雲端,「灰兔精,你作惡多端還不受死。」
一道雷電劈下,灰兔奮力躲閃,「死雷神,你丫為了拿我萬年修為,什麼陰招不曾使過。說什麼作惡多端,我坦坦蕩蕩,未曾害過一人!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害過多少人多少妖?」
雷神符咒不斷,「妖是妖,妖神勢不兩立。」
「狗屁!」灰兔大喊,甩出一把銀針,「最煩你們這些虛偽的神仙,為了修為,什麼齷齪事不曾干過!」
雷神不再多言,加重功力打壓下去。
灰兔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它的傷勢還未完全恢復,和往日全盛時期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尾巴上的毛髮又被雷電劈到,它聞到了燒焦的味道。
「你大爺的!我的毛!」灰兔氣不過,拼盡畢生修為,準備與他同歸於盡。
卻不想,有個人飛了上來,替他擋下了雷神那一劈。

【九】
據歷史記載,那一天,風雲大變,西方天空猩紅一片,雷聲長鳴,最後一場暴雨下了三天三夜。
民間私下流傳,第一夜下的雨,是血雨,紅色的。
暴雨又引發了山洪,原先那座山頭山體坍塌。村民雖有損傷,但還是拍手稱快,「那惡霸總算死了。」
說是死了,不過是因為,暴雨過後,再沒有人見過他,也沒有人少過雞。

【十】
官道上,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手裡托著一隻小小的灰兔,一瘸一拐往東邊走去。
「哼,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想養大了我給你師傅送去?」灰兔奶聲奶氣。
江臨風大笑,「要不是我,你怎麼能躲開他這麼長時間?你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灰兔耳朵紅紅,眼睛紅紅,強行轉移話題,「喂,你這名字也是他取的?」
江臨風點點頭。
灰兔不滿,「我最煩那幫子神仙虛頭巴腦的樣子了,好好一個彪壯大漢,叫什麼江臨風,以後,你就叫大虎!」
江臨風愣了愣,又開始大笑,「好,我叫大虎,你叫小兔兔。」
灰兔本來只是隨口說了一個再俗不過的名字,等著看他氣急敗壞,卻不想他答應了下來。
「喂,大虎,我們再尋個山頭,做個惡霸,當個山大王。」灰兔得寸進尺。
「好」,大虎笑意滿滿。
「喂,我們不要種地了,我們養雞,自己抓雞自己吃,省的那些人天天咒著你死。」灰兔氣勢洶洶。
「好」,大虎還是答應得飛快。
「你不守誡啦?」灰兔瞪圓了眼睛。
「不守,我們天天吃雞。」
「喂......」

【完】


完蛋

文/煙貓與酒

01

面癱仙男去山神家裡做客,路上撿到一顆巨碩的蛋。

山神:「你把它吃了吧,這看上去是一顆大補的蛋。」

仙男:「不行。」

山神:「為什麼?」

仙男:「歷史上有多少血的教訓告訴我們,撿到蛋不能亂吃,會生孩子。」

山神:「……」

仙男:「路上見到大腳印也不能去踩,會生孩……」

山神:「夠了。那你幹嗎還把它抱回來?」

仙男:「養。」

山神:「……」

02

仙男專門去找雞仙請教該如何養蛋,雞仙教他制了個小結界,把蛋穩妥地放進去。

雞仙:「這是個什麼蛋?」

仙男:「不知道。」

雞仙:「那你養它幹嗎?」

仙男:「研究歷史。」

雞仙:「……」

03

仙男每天觀察著蛋的變化,認真記錄在小本子上。

第一天:沒有變化。

第二天:沒有變化。

第三天:同上。

第四天:同。

第五天:。

第十二天:我相信歷史。

第二十四天:書上的東西不能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第二十七天:下周蛇精生日,送他一顆蛋他應該會挺開心的。

來串門的蛇精默默合上偷看得小本子:我拒絕。

仙男:「……」

04

第三十二天,仙男撤了結界打算把蛋扔出去,突然蛋破了。

蛋里鑽出一個裸男。

仙男與裸男對視一會兒,掏出小本子把最後兩條劃掉,改成——古人誠不欺我。

合上小本子抬頭,仙男剛想詢問裸男究竟是個什麼物種,裸男神情嚴峻先開了口。

裸男:「爹。」

仙男:「……滾。」

05

蛋變成了裸男,沒法吃也扔不掉了。

仙男看著裸男面無表情地發愁。

裸男:「爹你怎麼不開心?」

仙男:「這個問題我覺得你知道答案。」

裸男:「哦?我們晚上吃什麼?」

仙男:「吃蛋。」

裸男:「……」

06

裸男把仙男當爹,時刻死皮賴臉地跟著,哪都不願意去。

仙男看不下去他沒羞沒臊光著身子亂溜達,只好把自己的褲子拿給裸男穿。

裸男:「這就對了。是你把我撿回來孵出來的,你本來就該對我負責。」

仙男:「那不是孵……」

裸男:「我很知恩圖報,就算你沒有奶我也不會嫌棄你。」

仙男:「……你要不要臉?」

裸男低頭摸摸鼻子,轉移話題。

裸男:「爹你給我取個名字吧。」

仙男:「完蛋。」

完蛋:「……」

07

仙男讓完蛋坐下,嚴肅地跟他講道理。

仙男:「我不是你爹,我跟你都不是一個物種。」

完蛋:「嗯我理解,雖然我比較高貴一些,你也不用有負擔。」

仙男:「你也比我不要臉一些。」

完蛋:「虎父無犬子嘛。」

仙男:「……」

完蛋歪嘴一笑,誠懇無害。

仙男:「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完蛋:「龍。」

仙男:「瞧你這逼裝得。」

完蛋:「……」

08

第四次勸說完蛋離開未果,仙男絕望地嘆口氣,認命了。未婚的仙男就這麼多了一個完蛋兒子。

而跟完蛋相處的每一天,對仙男來說都像一場博弈。

09

關於穿衣。

完蛋:「你的衣服太小了,給我變幾件大的,袖邊兒要綉金的,綉案要龍,五爪的那種。」

仙男:「只有袖雞的,愛穿穿不穿滾。」

完蛋:「好的,爹。」

仙男:「為什麼三天就長得比我還高了?」

完蛋:「我的修為本來一出生就能化為成熟形態,你那破結界太弱,沒能養我還把我的修為吸走了一些,今天才補回來。」

仙男:「……」

完蛋:「以後別交那些不靠譜的朋友,寒磣人。」

仙男默默轉身去把雞仙以前送他的福玉扔了。

10

關於吃飯。

完蛋:「爹,今天吃什麼?」

仙男:「蛋。」

完蛋:「好的,爹。」

仙男:「你怎麼不反對了?」

完蛋:「反正最後都是你吃光。」

仙男:「……」

完蛋:「你們仙男不是都喝露水吃花瓣兒的么?爹你怎麼這麼能吃?」

仙男轉身就走,完蛋立馬「撲通」往地上一跪,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完蛋:「爹我錯了。」

仙男:「……沒出息的玩意兒。」

11

關於睡覺。

仙男:「你滾出去。」

完蛋:「爹……」

仙男:「一個蛋撒什麼嬌?」

完蛋:「……」

仙男:「你太佔地方了,我的床不夠睡兩個人。」

完蛋:「嗨我當怎麼了呢,沒事兒我會變身。」

完蛋說著搖身一變,成了一顆圓滾滾的蛋。

完蛋:「爹你看這樣行么,我多滑溜,還不佔地兒,我可以讓你抱著我睡……哎呀!」

仙男面色發黑地抱起蛋,讓它滾出了門外。

12

關於行為。

仙男:「衣服拉好,不許袒胸露乳。」

完蛋默默攏上衣服。

仙男:「不許挑食,把蛋殼吃掉。」

完蛋:「……」

仙男:「同意你在床上睡你就老老實實睡覺!誰讓你抱著我的!」

完蛋:「人家怕怕嘛……哎爹別打我,疼疼疼!」

最後,仙男還是被完蛋箍緊在懷裡,憂慮地沉沉睡去。

13

仙男拿著筆在日曆上圈圈點點。

完蛋:「爹你在幹嗎?」

仙男:「明天……後天……後天你就破殼一個月了。」

仙男毫無情緒波動地表達著祝福,認為自己十分真摯。

仙男:「祝賀你,你是一顆滿月的蛋了。」

完蛋:「……謝謝爹。」

14

破蛋日,對蛋孵生物來說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仙男左思右想,認為還是要意思意思為完蛋慶個生。

仙男:「完蛋!」

完蛋從被窩裡滾出來,他還沒醒困兒,一顆蛋搖搖晃晃,險些滾到床邊摔下去,仙男伸手把蛋撈進懷裡,敲敲殼。

仙男:「你想吃什麼?」

完蛋:「肉。」

仙男:「買不起。」

完蛋:「……」

仙男:「仙界最近肉價上漲,想吃點兒實惠肉還得去人間偷渡,費勁。」

完蛋:「醋溜包菜。」

仙男:「看你這點兒追求,等著。」

15

仙男不僅做了個醋溜包菜,還一狠心多做了一份番茄炒蛋,覺得自己在「父親」這個身份上真是相當盡職盡責。

想了想,又去菜市場買了三塊錢一斤的蟠桃。

足夠了,足夠了。

完蛋在仙男的注視下,凝重地吃下這頓滿月飯。飯畢,以感動神色深情注視著仙男。

完蛋:「爹。」

仙男大驚失色。

仙男:「你還要吃?!」

完蛋:「……」

仙男:「再吃就要從你下個月的飯錢里扣了!」

完蛋頓時覺得十分虛弱。

完蛋:「我可是你的親蛋,竟然還要收我的飯錢?」

仙男:「呵。」

完蛋:「……」

16

不知道是不是一頓飯把完蛋吃傷了心,第二天醒來,仙男發現完蛋不見了。

蛋也會有情緒?

仙男沒打算去找完蛋,本來就不該出現的一顆蛋,自己手賤撿的,丟就丟了。

他安穩地該怎麼過怎麼過,甚至中午做飯都沒有做完蛋的那一份。

小孩子鬧脾氣,不能慣著,餓一頓就好了。

17

——仙男是抱著完蛋總會滾回來的想法,所以才這樣放心。然而完蛋這一丟,就丟了三個月。

18

三個月。

三個月都夠再孵出一窩蛋了,媽個蛋。

19

第四個月,仙男依然面癱著臉,晃晃悠悠來到山神家。

山神:「你來幹嗎?」

仙男:「串門子。」

山神:「你的蛋不在我這兒。」

仙男:「……我沒找蛋。」

山神:「我都聽說了,你的蛋不見了。」

仙男:「你的蛋才不見了!」

山神:「……」

山神:「我不是那個意思……」

仙男:「……」

20

第五個月,仙男在雞仙家門口「偶遇」了雞仙。

仙男:「喲,老鐵,這麼巧!」

雞仙:「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風格。」

仙男頓時把臉垮回去,雞仙嘆了口氣,拍拍仙男的肩膀。

雞仙:「我知道你很難過,好歹養了那麼久,都有感情了,這孩子你說,怎麼說跑就跑了?」

仙男:「……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雞仙沉重地搖搖頭,想了想,突然一喜,從衣兜里掏出個鮮雞蛋塞進仙男手裡。

雞仙:「我早上剛生的重重孫子,拿去玩兒吧。」

仙男:「……」

21

第六個月,小雞崽兒都能滿地撒丫子跑了,蛇精蹲在仙男家院子門前,盯著黃嫩嫩的小雞崽垂涎三尺。

仙男拿根棍子隔著柵欄戳他膝蓋窩。

蛇精:「哎,你家蛋回來了沒?」

仙男:「沒有,滾。」

蛇精:「疼疼疼,你戳我七寸了。」

仙男扔了棍子抱起小雞回屋,蛇精站起身拍拍灰,大搖大擺地推開小門跟進去。

蛇精:「誒,跟你說個事兒。我三表叔家那個離家出走的混蛋兒子幾個月前回家了。」

仙男:「哦。」

蛇精:「我三表叔是北海龍王。」

仙男:「……」

蛇精:「他那混蛋兒子離家出走的時候,還是顆蛋。」

仙男:「……哦。」

22

看來沒死啊。

沒被大妖怪吃掉。

狗日的竟然還真的是龍。

回家過好日子去了。

……

沒死就好。

王八蛋。

沒死就好。

23

仙男把蛇精趕走,抱著小雞崽兒準備做飯。

蛇精走之前還不死心地咽著口水:「雞崽兒能化形了我就來抱走!」

仙男:「滾!」

24

我的蛋都沒了,還想搶我的雞?

25

就在仙男在心底痛斥出這句抱怨的兩個時辰之後,他的雞也沒了。

大半夜,一陣有些海水鹹味的腥風拱進屋子裡,只聽見一串慌張的「咯咯噠噠噠噠」仙男自睡夢中驚醒,擁被而坐,床前站著個裸男。

仙男:「……」

裸男:「爹!」

仙男:「滾。」

還他媽長了倆龍角回來,臭顯擺給誰看呢!

裸男拎著直撲扇翅膀的小雞崽兒,皺著眉毛很是大發脾氣。

裸男:「爹!我才走幾天,你這又養了個什麼玩意兒?!」

仙男伸手奪雞,被裸男直接甩手扔出窗外,「噠噠噠」著跑了,仙男簡直氣得黑了臉。

仙男:「幾天?你說幾天?!我他媽雞都孵出來了你說幾天?五個月!你滾吧我不要你了。」

裸男——也就是完蛋,竟然擺出一副委屈至極的神情,拖出身後一張大編織袋,編織袋上還印著「化肥」倆大字兒。

完蛋:「你這兒什麼都沒有!肉都吃不起,心不心酸,我不得回家給你弄點兒日用品回來啊!過海關不要時間啊!辦護照不要時間啊!跟我爸媽周旋不要時間啊!」

仙男:「……五個月,你就給我搞袋化肥回來?」

完蛋不好意思地撓撓角,打開化肥袋子給仙男看,一眼望過去,滿袋子珠光寶氣。

完蛋:「袋子是我從沙灘上撿的,環保嘛。」

仙男:「瞧你那摳樣兒。」

完蛋:「嘿,可不隨爹么。」

26

嘁。

仙男的面癱臉終於崩了,幾個月來第一次露出點兒笑模樣。

仙男:「完蛋玩意兒。」

裸男:「我可是龍。」

仙男:「洗澡去!一身海腥味兒。」

……

從此以後,完蛋和他的野爹,過上了雞飛蛋打的快樂生活。

-END-

本文刊登於《腦洞W》第五輯「神奇CP在哪裡」

微信公眾號:W腦洞君(id : wnaodongjun)

微博:@W腦洞君


題主說可以寫看到的,想起來當時在微博看到 @風息神淚 發過一個讓我覺得很有趣的(侵刪):

中國的神仙體系是相當勵志的。

人死化鬼,鬼守護子孫後代,升為家仙。

家仙有了名氣,變成村神、鎮神,一方土地。

在東嶽大帝那裡做出露臉的成績,就能升為城煌,進入地仙的行列。

地仙干點出彩的,飛升成上仙也是有指望的。

有明確的上升途徑,這點跟國外的神話區別很大

真是個推崇勤勉的文化體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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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看了之後覺得很有趣,

想到一個老爺爺躺在床上快要死了,

他的孫女跑到床前一點也不傷心,

反而還一臉鼓勵地說:「爺爺,死掉之後也要努力工作喔」

太勵志了……KPI考核制度淵源流傳……


二師弟能吃能睡能撩妹,所以他叫吾能;三師弟負責洗衣掃地,所以他叫吾凈。師父說他把他最愛的名字給了我,我問他空是什麼意思,師父笑而不答,一頂帽子扣在我頭上。
過了火焰山,過了琵琶洞,一直都相安無事。
我一直覺得師父對白骨精的情感比女兒國的國王要複雜些,因為相愛相殺永遠要比一廂情願要熾熱些,可是因為對取經事業的無限忠誠,我一棒子打死了她。
師父是金蟬轉世,十世元陽未泄,但畢竟年富力強,有點兒心思是難免的,自從我打死白骨精之後,發現師父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對。
有天夜裡露宿村頭,吾能去化齋,吾凈去飲馬,師父把我叫到一旁,問我理不理解空的意思,師父伸出手指比劃:你看這個空字,上面是一個人帶著帽子分開雙腿躺在地下,下面是個攻字……


從前,一個鬼抓住了一個姑娘,把她囚禁了起來。

姑娘很害怕,便問鬼,你抓我來做什麼?

鬼說,你忘記我來嗎?

姑娘想著好笑,我們並不相識,談什麼忘記。

鬼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你。

姑娘嫌他丑,並不去理他。

可姑娘不記得過去了,過去的時候。

總有個男孩來找她,陪她一起玩。

從天亮玩到天黑,最後和她一起看炫目的晚霞。

他們相約每天都要這樣。

直到有一天,女孩突然不來了。

男孩在槐樹下一直等啊等,等到了晚上。

在天黑中失足掉到了一口深井裡。

最後在痛苦中化為一堆白骨,變成了鬼,又來找到了女孩。

但是當年的女孩已經變成了姑娘。

當年的男孩也已經變成了丑鬼。

最後當年的青梅竹馬耳鬢廝磨也變成了人鬼殊途。

再後來,一位武士救出了姑娘。

姑娘也愛上了武士。

姑娘到結局的時候終於得到幸福了。

而與此同時,武士也用利劍斬殺了鬼,鬼的血濺到了草從里。

來年的時候,旅人在那裡看見了一種紅黑相間的花朵。

這種花的名字叫做:彼岸花


聊齋版《盜夢空間》

冷色平吞魯,長波迥勝吳。

泗水滔滔不絕,流經山東西南注入京杭運河。

楊於畏挑了個好日子,喬遷進沿河一所宅子里。他孤家寡人一個,除了幾笥筆墨書籍,倒是別無長物。

宅子面河而起,周遭一片曠野,遍植白楊,是個極清靜的所在。楊於畏一來,每日間除了河水洶洶,木葉蕭蕭,便是他的書聲琅琅,有時鶯雀呼晴、間關鳥語,相互應和,當真教人心曠神怡。

這樣好的一所房子,卻長久無人居住,最終落到他這麼個不名一文的讀書人手裡,主要還是院牆外那幾座古墓的原因。

荒野孤宅,據說之前這裡的住戶夜裡總能聽見異樣的聲音,「鬧鬼」一說不脛而走,嚇得無人敢來居住。楊於畏飽讀聖賢書,自然不信這一套,每天晚上秉燭夜讀,困極而眠,隨心所欲,也不見有什麼詭聲鬼影。

這天夜裡,他兀自伏案苦讀,忽然聽到有人輕聲吟道:

玄夜凄風卻倒吹,流螢惹草復沾幃

聲音飄飄忽忽,來自院牆之外,彷彿發自女子。

楊於畏心中奇怪,誰家的姑娘,半夜三更到這荒野吟詩?那聲音反反覆復,總是在吟這麼一句,凄婉哀絕,冷意砭骨。他怔了半晌,那聲音漸漸消失了。

次日一早,楊於畏起來遍視宅院周圍,並不見有人跡腳印,正待回家,一陣風掠過,紫影一閃,卻是灌木荊棘叢中,被風吹起一條紫色絲帶。他撿回家中,鼻端嗅到絲帶上發出的微微香氣,若空谷幽蘭,直沁人心。

當晚,楊於畏藏身在牆頭上,二更時分,淡淡的月光下,見一個姑娘自白楊樹林中珊珊而出,手扶小樹,垂首微吟,還是那句

玄夜凄風卻倒吹,流螢惹草復沾幃

楊於畏見她弱不禁風、哀怨愁苦的樣子,心中一盪,脫口接道:

幽情苦緒何人見?翠袖單寒月上時

那姑娘吃了一驚,慌忙躲進樹林。楊於畏暗恨自己唐突,驚走了佳人。他趴在牆頭等了半天,不見動靜,頹然回房。

忽然,房門無風自開。楊於畏舉首望去,見那姑娘飄然而入,如流風回雪,足不點地,斂衽施禮道:「君乃雅士,妾冒昧謁見,請恕先前畏避之罪。」

楊於畏忙道:「好說!好說!姑娘客氣。」心想,明明是我出聲把你驚走了,現在你卻巴巴的過來向我請什麼「畏避之罪」,嘿,難道這小姑娘注意我很久了,竟對我有情?

當下請這姑娘坐了,燈影之下,只見她瘦怯嬌弱,容止纖麗,宛若不勝綺羅,真是我見猶憐。此時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嗅著那姑娘身上若有若無的一絲幽香,只覺得心臟猛跳不已。

那姑娘輕垂臻首,低眉不言,氣氛有點尷尬。楊於畏搓著手,半晌才問道:「姑娘是何方人氏,家住附近嗎?」

姑娘輕輕道:「妾本是隴西人,自幼隨父漂泊至此。十七歲那年,害了一場大病,不幸客死在了這異鄉,從此長沒泉壤,至今已二十年了……」楊於畏「啊」的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驚道:「什麼?你、你……」那姑娘神色凄楚,道:「君勿驚,妾沒有歹意,只是生前好文墨,得了這兩句詩,卻無以為繼,幸蒙君續,特致謝意,並非有意驚擾……」楊於畏見她瘦怯怯的樣子,雖然是鬼,卻毫不兇惡恐怖,登時懼意漸去,憐意大生,溫言安慰起來。這姑娘死後一縷芳魂在此地孤寂了二十年,每天夜裡自嘆自傷,今夕終於遇到這樣一位知音,更是無限歡喜,依戀之情,溢於言表。

楊於畏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如此佳麗當前,焉能不為之心動?二人談談說說,漸漸打開心扉,兩情相悅。楊於畏更是把持不住,就要寬衣解帶,抱美人入帳,姑娘急止道:「夜台朽骨,畢竟不比生人,妾怎能以一時之歡,致君陽壽折損?」楊於畏越發愛重,知她真心待自己好。這姑娘生前最喜詩文,楊於畏家裡別的沒有,書倒是多的很。自此兩情繾綣,情到濃時,也只是依偎細語,吟詩論詞,雖無床第之好,然而燭灺歌慵,斜月朦朧,畫眉之樂,顧曲之歡,自有一番浪漫。

姑娘每夜必來相會,直到窗上有曙色方去。楊於畏謹守姑娘叮囑,絕不向旁人泄露半點口風。


這一日,好友薛生造訪。宅子門戶不鎖,薛生便長驅直入,卻見一向勤奮的楊於畏正作元龍高卧,睡的天昏地暗,人事不知。又見他房中擺放著琵琶、圍棋,而棋枰上殘局未了。他素知這好友生平只會念書,彈琵琶、下棋是一概不會的,心裡好生奇怪。楊、薛二人關係甚篤,便老實不客氣的叫醒楊於畏,問他怎麼會有這些物事。楊於畏漲紅了臉囁嚅道:「我近來想學彈琴下棋了。」薛生自然不信,又隨手翻看案上的詩卷,見卷尾一行小字寫著「某月日連瑣書」,字體娟秀,絕非男子手筆,笑道:「這花間小楷,定然出自女子之手,還打算抵賴?」楊於畏尷尬至極,薛生一再逼問,不得已據實相告。這薛生是個極好事之人,當下極力要求見一見女鬼的模樣,楊於畏道:「今晚我替你問一問。」

當夜,楊於畏轉達薛生的請求,姑娘大怒,怪他不守約定,楊於畏再三致歉,姑娘淡淡道:「與君緣分盡矣。」憤然離開。

楊於畏惶恐,這……這是分手了嗎?次日,薛生老著臉來問結果,被楊於畏好一頓埋怨。薛生並不死心,傍晚時分,居然另約了兩個好友,賴在楊於畏家裡,然而等了個通宵,終究沒見到女鬼。此後接連數晚,三個不速之客每每流連整宿,楊於畏極度不滿,卻無可奈何。

所謂的女鬼一直不肯現身,三個人慢慢不耐煩起來。這天晚上,等到中宵時分,還是一無所獲,其中有個習武出身的王生便嚷嚷著要走。正在此時,牆外幽幽一嘆,聽到女子輕輕的吟詩聲,若有若無,薛生支起耳朵屏息凝神傾聽,那王生突然暴喝道:「直娘賊的女鬼!要出來便出來,惺惺作態吟的什麼詩!」舉起院子里一塊巨石,投向牆外,吟詩聲頓止,薛生等連聲埋怨,怪他魯莽,楊於畏更是惱怒,若非手無縛雞之力,幾乎就要上前揍這莽夫一頓。

這樣一來,薛生知道那女鬼是不敢露面的了,也不好意思在楊家逗留,三人悻悻而去。楊於畏夜夜守著青燈短檠,望穿了秋水,只盼那倩影仍似從前一般,飄然而至。然而斗轉星移,每每等到雞鳴破曉,終究芳跡杳然。長夜寂寥,旖旎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伊人一顰一笑,錐心蝕骨,讓他肝腸寸斷。自是形銷骨立,每晚借酒澆愁。

這天正喝得醉眼朦朧,模模糊糊看到心上人站在眼前,他揉了揉眼睛,果然是那姑娘,十根蔥指絞在一起,俏生生站著,低頭不語。楊於畏大喜,一躍而起,期期艾艾道:「你、你這可…原諒我了吧?」姑娘仍然不語。楊於畏百般慰解,姑娘忽然跺腳嗔道:「都是你不好!」楊於畏道:「是是,是我不好。」姑娘道:「我…我本來負氣離開,哪知…哪知遇到這件事,還是要回來找你。」又羞又急。楊於畏哄了又哄,問她遇到了什麼事情,姑娘才道:「不知哪裡來了個齷齪鬼,逼我嫁他作鬼妾,我清清白白,豈能受這種髒東西所辱……然而我一介弱女,怎能同他相抗……」楊於畏大怒,就要尋那廝拚命,但想到對方是鬼,又無可奈何。

姑娘道:「夢境通幽,明日早些睡下,你我在夢中對付他。」於是復共傾談,至旦方去。

楊於畏撐了一個白晝不敢合眼,傍晚時分,喝了壺酒,接著酒意迅速入睡。那姑娘果來,並授以佩刀,牽著他的手,來到一所院子。楊於畏從未見過這宅院,不知是誰家。忽然,有人排門而入,姑娘驚道:「那混蛋來了!」楊於畏一看,見一人赤帽青衣,滿臉鬍鬚,頗魁梧粗豪。兩人一相照面,便破口大罵起來,楊於畏此時當真無所畏懼,挺刀上前斫砍,那濃須鬼轉身便跑,楊於畏緊追不捨。至一處,遍地亂石,濃須鬼忽然獰笑一聲,手一揚,石塊便似暴雨一般砸來。楊於畏手腕中石折斷,刀掉在了地上。濃須鬼狂笑道:「小賤人是跟定老子啦!」便要下殺手。間不容髮之際,楊於畏忽然瞥見有人遠遠縱馬而來,竟是那習武的王生,這廝弓箭悉背,神采飛揚,似乎正在打獵,當即大呼:「王兄!救命!」濃須鬼也看見了王生,一怔之間,腿上已中了一箭,正待要跑,第二箭來的好快,直貫入腦,倒地化作一堆劫灰。

王生這才施施然馳馬奔近,楊於畏自然忙不迭道謝。王生得意洋洋,問起給他射死這怪物是什麼玩意,楊於畏說了來龍去脈,王生喜道:「之前在楊兄家裡唐突了佳人,好不後悔,今日有機會效以微勞,也算略補前愆。」兩人來到那姑娘所居的宅子,姑娘聽見王生的聲音,早已避往內室。當時風俗,未婚女子不便輕易見陌生男性。而王生此時也規矩起來,不再「執意要看看女鬼」。卻見桌子上放著把匕首,以金玉為飾,拔刀出鞘,冷氣森森,端的是把寶刀,王生讚歎不絕。

二人敘話片刻,王生便告辭。楊於畏手腕疼痛,也自回家醫治。自家大門居然反鎖住了,沒奈何只好翻牆入院,摔了下來,登時驚醒。原來還是好端端睡在床上,然而手腕劇痛,皮開肉綻。

一大早,王生登門,大驚小怪道:「楊兄!昨晚我做夢夢到你了,當時我馳馬射獵,獵的正爽時,聽到楊兄喊我……」楊於畏道:「然後王兄大展神威,救了小弟一命,是不是?」舉起自己受傷的手腕給他看。王生大奇,原來自己在夢裡確實救了楊於畏和那女鬼。當即故態復萌,又想著看看女鬼的模樣。楊於畏道:「王兄有恩於我二人,待我替你問一問吧。」

當夜,姑娘復至,答謝楊於畏恩情。楊於畏道:「是那王生的功勞。」又代為轉達相見之意,姑娘笑道:「這位王大哥義薄雲天,妾不敢忘。可是那日他大聲呼喝,又擲石頭嚇我,我當真是不敢見他。」又道:「我那柄匕首,是父親早年經商於粵,百金購得。我死後,父親以之為我陪葬。王大哥既然喜歡,願割愛相贈。」次日,王生得了匕首,果然大喜,女鬼見不見的也就不放在心上。自此,那姑娘仍然每晚來會情郎,二人和好如初,且經此一事,越發親密。

忽忽數月下來,這天晚上,兩人調笑之間,姑娘臉紅了起來,欲言又止,楊於畏將她抱在懷裡詰問,姑娘低聲道:「久蒙眷愛,妾每天受人氣滋養,加上日食煙火,白骨已有生意。若再加以精血,便復活有望。」楊於畏大喜,又笑道:「第一天見到你,就想給你「精血」來著,你偏偏不肯。」姑娘羞不可抑,良久才白了他一眼,道:「歡好過後,君當大病一場,不過延請醫生,服藥即可痊癒。」楊於畏更不答話,抱諸於床,芙蓉帳暖,備極纏綿。雲散雨歇後,姑娘又道:「尚需鮮血一滴,你怕不怕痛?」楊於畏笑吟吟的,刺破手臂,將血滴入姑娘肚臍。二人溫存半晌,天已微露曉色,姑娘囑咐道:「我要走了,君切記,百日之後,若我墳冢之上,有青鳥鳴於樹巔,急速發冢開棺。」楊於畏記下了,姑娘又再三叮嚀,一定不要誤了日期,快了遲了都不可。

十來天后,楊於畏果然病倒,腹脹欲死。郎中投以通泄之葯,排出大量黑泥般的排泄物,腥臭難聞,不過痊可的倒很快。

計算著百日之期臨近,他天天去看那墳頭,一日,果見青鳥雙雙啼鳴,急召來薛生、王生等,斬荊發壙,見棺木已朽,而女貌如生,肌膚微有溫意,並有微弱呼吸。

楊於畏珍重的抱了回家,守在床前,心中緊張至極。相識以來,種種愛恨別離,一一湧上心頭,他輕聲吟道:

玄夜凄風卻倒吹,流螢惹草復沾幃
幽情苦緒何人見?翠袖單寒月上時

「你,你快快醒來吧,我從此絕不會讓你再受那玄夜凄風之苦,幽情苦緒之愁,咱們,咱們從此長相廝守,再也不分開了……」

那姑娘忽然狡黠一笑,睜開眼睛道:「真的?」

END

蒲松齡《聊齋志異·連瑣》

公眾號:古卷傳說


宙斯與赫拉在人間散步,遇到了一位美麗動人的少女。宙斯風流倜儻,不由心馳神往。赫拉妒火中燒,便要降下災禍在那少女身上。
那少女聰穎智慧,當即向赫拉辯解:「萬神之王宙斯的妻子,以美貌聞名於世的赫拉啊。你是不老仙軀,容顏永駐,我卻是肉體凡胎,美貌朝夕消逝,終有一日如江河入海,化為烏有。你又何必嫉妒於我。」
赫拉嘆了口氣,幽幽答道:「我知你壽命有限,不過區區數十年。但凡人之生命,恰似流星一般——那最為絢麗燦爛的一瞬,越是短暫,就越是光彩奪目,令人難忘。」

半夜腦洞來了寫的: )


一、

二郎真君府的後山有一座高聳入雲的瀑布,白色的水花從山頂翻滾而下,卷集著狂猛的力道一瀉千尺,重重地砸在楊戩沉穩的肩頭。

此水源自寒川,清冷刺骨。

對楊戩來說,這是每天必要的修行。行者道的修行不比悟者道,悟者道只要悟性足夠,一念得道都有可能。修行者道,要求一步一踏,磨練自身,功夫到了,修為自然提升,水到渠成。

瀑布貫身,磨的是心境。行者道越修,煞氣越多。如若不慎,聚煞成魔,便是萬劫不復。心魔纏身,少有能回頭的,不然下界的萬妖國也不會隱隱擁有和天庭對抗的勢力。而且也不是誰都能有和那隻臭猴子一樣的好運。去一趟西天,罪身便成佛。

冰冷的水流沖刷著楊戩的肉體,也讓楊戩的頭腦變得清醒,意念集中。只是,楊戩的眉頭忽然微微一動,「琉尊,你又來這裡偷看我作甚?」,神情一瞬間回復正常的楊戩平靜說道。

「欸,好像又被真君發現了吶。」瀑布前方的涼亭里被人識破隱身術的小蘿莉尷尬地撓了撓頭,「人家只是想要了解真君大人是怎麼修鍊的啦,嘿嘿。」

上半身裸露,下身只穿著一條黑色長褲的真君大人似乎絲毫沒有在小蘿莉面前迴避自己的覺悟,「隱身術的要點在於隱匿自己的氣息,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而你剛剛...」真君停頓了一會兒,「好像氣息異常紊亂了呢,所以才會被我輕易地察覺。」

小琉尊此刻宛若被某人抓住了小尾巴一般,可人的臉龐上飛起兩坨霞紅,立刻架起騰雲氣呼呼地遁走了,「哼!還不是因為真君大人你總是不穿衣服的!」

半空中逃走的小琉尊如是控訴道。

楊戩望著小琉尊飛走的方向,轉而凝視自己的鼻尖,「在我自己家這樣穿有什麼問題嗎?」無奈的二郎真君嘆了一口氣,選擇繼續沖涼。

卻絲毫沒有發現一直隱匿在眉間的第三隻眼睛微微閃爍了一道紅光,就好像一百六十年前第一次見到泠鳶那樣。

二、

這陣子的猴子好像特別有興緻,一大早就來找楊戩喝酒。

「俺老孫自從成了佛以後就少了很多樂趣,老楊你知道嗎?」猴子與楊戩在廊內對飲,望著庭院內落落洒洒的櫻花感慨道。

「就好比說,紫霞?」楊戩一如既往地毒舌,而且,面不改色。

猴子聞言眯起雙眼,這是個危險的信號,楊戩知道,但他從不在乎。

「老孫我做了佛也明白點君子善言攻而不慍的道理,不過,我可不會忘記當年抓走紫霞的人是誰。」猴子說著,給楊戩倒了杯酒。

楊戩端起猴子倒的酒,「現在找我麻煩也沒用,我打不過你,你也打不過我,況且,人紫霞在下界都輪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做什麼都沒有用了。」楊戩一飲而盡,「換句話說,她都不知道換了多少任老公了。猴子,你說是不是?」

「你的嘴還是這麼賤,三隻眼。」猴子說道。
「彼此彼此,死猴子。」楊戩回道。

「做了佛就不能隨便動情,會被某個胖墩知道的呀。「猴子給自己倒了杯酒,顯露出一臉寂寞的神色,「頭上的緊箍下了,心裡的緊箍可沒下。」

「我懂。」楊戩瞟了一眼自斟自酌的猴子。

「真羨慕另一隻猴子,自由自在,沒有束縛。」猴子的火眼金睛看向了萬里之遙的萬妖國。

坐在國都龍椅上的,是六耳獼猴。大廳里,群妖艷艷,把酒言歡。

六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舉起一隻龍紋鎏金玉盞,遙在九天二郎真君府的猴子也朝著六耳的方向舉起酒杯。

二猴相視一笑,遙相對飲。

唯有一旁的真君向猴子投去了鄙視的目光,心裡默默罵了句,「煞筆。」

那天楊戩和猴子一直在喝酒,喝到天黑,爛醉如泥,卻誰都不肯倒下。

直到楊戩和用了法術【瑤光鏡】讓猴子看了一眼下界第七世輪迴的紫霞。

猴子瞥了一眼之後轟然倒下,不省人事。

楊戩看著呼呼大睡的猴子,搖了搖頭,「猴子終究還是猴子,嘖嘖嘖。」

「真君,要不要我把這隻臭猴子抬到床上去睡呀?」小琉尊突然冒出來,看著地上的猴子說道。

「不用,他金剛不壞,睡哪裡都行。」楊戩說道,「咦?小琉尊,這麼晚你出來幹什麼?《道藏經》背的怎麼樣了?背不好小心你大師父明天打你手心唷。「楊戩賤賤地對著小蘿莉恐嚇道。

「哼!琉尊才不會怕呢!」嘴硬的小琉尊還是跑回屋裡背書去了。

楊戩望著小琉尊拖著兩條長長的彩袂在走廊上狂奔的背影,「果然這孩子穿他娘的衣服還是不合身呀,是不是該考慮跟七仙女借幾件小琉尊能穿的衣服了?」

「人生寂寞大雪崩。」望著月光如洗的庭院,二郎真君如是吐槽道。

三、

「據監察部的通報,有一隻九尾妖狐從萬妖國跑了出來。」一向負責傳達玉帝旨意的太白金星在楊戩面前恭敬地說道。

「哦?確定是九尾?」楊戩問道。

「確信無疑。那些自負血統優異的小妖不服長輩管教,獨自外出想要闖出一番事業的例子,想必大人也是見過很多了。」太白眯著雙眼笑道。

「我知道了,地點在哪?」

「蒼溪州,龍角山。」

天庭護衛軍,分為三支,天河水軍,南天門李字部,楊字部。

其中楊字部為最,素有「天庭利劍」之稱。

面對五百天兵和楊戩,九尾狐並沒有反抗,只是哆哆嗦嗦地蹲在原地,彷彿嚇破了膽。

「你叫什麼?」楊戩一貫氣勢逼人。

「汐..汐炎。」小狐狸的聲音顫顫巍巍。

「血統再強,天賦再好,也只是蠢材,失去了萬妖國的庇護,就等於自殺。」楊戩一如既往地凌厲。

聞言,小狐狸一屁股坐在地上,呆若木雞。

楊戩將九尾妖狐封入妖籠,帶回真君府。

不過被關入籠子後,汐炎反倒變得很平靜,嘴角還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隻名叫汐炎的小狐狸第二天就會被帶到凌霄寶殿上,由玉帝判決關入天牢或被當做與萬妖國博弈的籌碼。

可是,因為一個人,一切都被改寫。

四、

小狐妖被楊戩抓住的消息傳入了小琉尊的耳里。她很好奇,特別地好奇。「九尾妖狐是什麼樣子的呢?好想看一下呀。」
「過來~我在這裡,過來~」空氣中瀰漫著某種迷香,讓小琉尊覺得好像要昏過去。

「快來我這裡,我需要你~」某種聲音在她腦海里接著說道。

小琉尊來到汐炎被關押的地方。九尾狐少年懶倦地躺在地上,掛著謎一樣的笑容,「多可愛的小妹妹,哥哥很喜歡你哦,你喜歡哥哥嗎?」隔著柵欄,少年摩挲著小蘿莉的面龐。

「喜歡。」小琉尊的眼神空洞。

「那你可要幫哥哥解開妖籠的封印唷。」少年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容,「我知道,他一定會教你的。」

小琉尊望著籠子上封印,上面畫著的都是小琉尊很熟悉的符文。沒錯,楊戩教過她,很認真地教過。而且,這也是當年玉鼎真人教給楊戩的不外秘傳。

小琉璃手法熟練地解開封印。

「接下來,該咱倆認真演戲了喲。」走出籠子的汐炎摸著小琉尊頭,「帶我去凌霄寶殿。」

第二天,凌霄寶殿的龍椅不翼而飛的消息傳遍了天庭,同時,九尾妖狐逃走的消息也傳了出去。整個天庭一時間議論紛紛,風雨欲來。

這兩件事被神仙們聯想在一起,很明顯,這是二郎神的失職。

二郎真君府內,楊戩以手扶額,他很擔心小琉尊。很多年他都沒有如此焦亂如麻。

他知道這件事肯定和昨天的九尾狐有關,顯然,一切都是他的計謀。可他就是不知該從何下手。

「真君,我的狗鼻子搜遍了下界也聞不到小琉尊的味道。」哮天犬無奈地說道。

「很明顯,這都是萬妖國在搗鬼。」一向慈愛的梅山老大一語中的。

「是你身為大師父的愛讓你智商爆棚了嗎?」某位調皮的六師父吐槽道。

「玉帝找我,我去一趟凌霄閣。」一言不發的楊戩瞬間消失不見。

凌霄閣內,玉帝躺在搖椅上吃著荔枝,「龍椅丟了,下面都說我顏面大失,勃然大怒。」

楊戩站在一旁,似乎沒有聽見玉帝的話一般。

「很明顯,朕並沒有。」玉帝只能自己接下茬,「舅舅我並不關心一個小小的椅子,就好像當年舅舅我也不只是擔心你母親跟一個凡人成親的問題一樣。」

「哼。」楊戩聞言,表了一下立場。

「你們年輕人,什麼都不懂。就好比此時此刻,你覺得小琉尊為什麼會不見呢?你以為小琉尊是你親生女兒的秘密能夠瞞多久?!你以為除了你,萬妖國和朕會不知道這個談不上秘密的秘密?!你以為讓她留在真君府,教給她你的畢生所學就能讓她自保?!「玉帝的發言擲地有聲。

楊戩如聽驚雷,呆在原地。

「所以萬妖國理所當然地把小琉尊當做了突破點。拐走小琉尊,是為了成為與你二郎神談判的籌碼。」玉帝起身,綰了一縷頭髮把玩著,「當然了,也不排除這隻小狐狸懷著某種惡趣味,多麼可愛的小蘿莉不是,只是可憐了我的龍椅。」

「所以,所以..」楊戩無言以對。

「所以,該怎麼辦由你自己定奪,朕不可能為了一隻椅子和一個小小仙女與萬妖國宣戰,這是三界的平衡。」玉帝拍了拍楊戩的肩,「外甥,這是你的戰爭。」

玉帝語重心長,「你可知道當年我為何執意要阻止你母親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玉帝攥緊了拳頭,「三界眾生不知,但我知,那個男人是個人渣,想利用朕的妹妹成仙,做夢!哈哈哈。」玉帝仰天大笑,某種晶瑩的液體從這位上位者的眼角流出,又被他用仙術偷偷瞬間蒸發。

這位一向嚴厲的舅舅,在訴諸心腸後,彷彿蒼老了億萬年。

「謝謝,舅舅。」楊戩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然後從南天門奪門而出,直奔萬妖國。

「哎呀,多少年了,這聲舅舅我終究還是聽到了。似乎人老了話就變得特別多,你說是不是啊,太白?」玉帝一邊咀嚼著荔枝一邊說道。

「玉帝博愛,是眾生之福。還有那隻臭猴子,至今也不明白到底是誰救了他一條命呢。」帘子後的太白金星忿忿道。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這三界,今後是他們年輕人的三界咯。」玉帝呵呵笑道。

五、

從南天門到萬妖國,若是全速,楊戩只需半柱香便可以到。可現在的他一秒鐘都等不了了,他的心,似乎在燒。

他只想看到琉尊的臉,看到她的笑。

她是他和泠鳶的孩子。一百六十年前,他在下界和泠鳶一見鍾情。二人很快便墜入愛河。可仙凡之戀終究難得幸福。等楊戩再次下凡找泠鳶的時候,她已經染了惡疾死去,只留下一個嬰兒。還未成親的女子已經有了孩子,這讓泠鳶死後也背負著街坊四鄰的唾罵。

楊戩篡改了眾人的記憶,將孩子帶回了天庭真君府。她有仙根,眉間蘊藏著天眼。楊戩和梅山六怪討論了很久,給她起名琉尊。

從此小琉尊在真君府眾人眼中就成了一個很特別的存在,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來的,只知道二爺很寵她。

小琉尊自然就變得調皮搗蛋,天真無邪。

楊戩索性也不去束縛她,整日由著她來。

那時候楊戩覺得只要琉尊自己開心,做什麼都好。

有他庇護,無需擔憂太多。

漸漸地,小琉尊 也慢慢長大,一百五十九歲的年紀對於神仙來說才剛好是爛漫年華。

長著一副小蘿莉的模樣,天真可人,眉眼裡帶著幾分她母親的樣子。有時候,小琉尊一撒嬌,楊戩就覺得這世界,任由她想要什麼,就都給她好了。

或許楊戩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

只是有一天,猴子來找楊戩喝酒,看著小琉尊在一旁為其二人倒酒,忽然陰陽怪氣地說了句,「若是等著這小妮子再長大一些,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三隻眼,我真想看看你是怎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啊,哈哈哈。」

當時猴子瘋瘋癲癲,楊戩也未放心上。可如今,一語成讖。

國都城樓上,六耳早已在城頭等了多時。

「在下恭候多時,歡迎二郎真君蒞臨我萬妖國。」六耳說道。

「你知道我來幹什麼的。」楊戩開門見山。

「親生骨肉,我懂。」六耳道。

「那就交出來,我楊戩欠你一個人情。」

「我萬妖國並不需要你楊戩一個人的人情,若是天庭護衛軍的人情還好說。」六耳皮笑肉不笑。

「休想。」楊戩斬釘截鐵地拒絕。

「你可知道我這位九尾後輩的天賦是什麼,又為何要抓你三眼真君的女兒?」六耳猙獰笑道。

「如今這三界,我妖族可是在夾縫中生存,西方有如來,東南北有你天庭,若非我妖族得天地庇佑,上古異種輩出,團結一眾,早被你天庭一掃而盡。如今青丘九尾再出,青丘狐族的天賦,恰恰也是異眼神通啊,哈哈哈哈」,六耳接著說道,「若是汐炎本身的第三隻眼,配上你女兒體內的第三隻眼,嘖嘖,前途無量,可保我妖族安危。」

楊戩狠狠握緊了拳頭,他很想揍翻六耳。

「那邊,儀式似乎已經完成了,」六耳掐訣說道,「哦?汐炎說想讓你看看他的新眼睛呢。」

說話間,汐炎帶著小琉尊出現在楊戩面前。

汐炎的眉間凸顯出第三隻眼睛,光華奪目,璀璨逼人。而小琉尊的眉間卻只剩一個窟窿,細密的鮮血緩緩泌出。

「真君,我不想走,我要和汐炎在一起,我愛他。」小琉尊挽著汐炎的手臂對著楊戩哀求道。

楊戩的心都碎了。

「琉尊,你只是被他迷惑了,不信你看我打破他的法術你就明白了。」楊戩心急如焚,他只要他的小琉尊回來,他要戳穿這個陰謀。

「咣—」楊戩的第三隻眼出現了,「破障!」

「好了,幻術被我解除了。琉尊跟我回去,我幫你療傷。」說著楊戩就去拉琉尊的手,好像從前一樣自然。

「不,真君,我是真的喜歡汐炎,我願意為他獻出自己的眼睛。」小蘿莉避開了楊戩的手。

「哎呀呀,裝比失敗了。九尾天狐的幻術你可能不懂哦,一開始的時候只是簡單的幻術,若是你發現及時還能挽救回來,可這幻術就像是在受法者的身上埋下一粒思想的種子,時間越長,種子就會生根、發芽,直到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撼動種子的地位,對於受法者來說,這就是事實,無法撼動的真理呀。你的小琉尊,從某個層面來說,真的覺得自己愛上汐炎了呢。」六耳用密語向楊戩解釋著。

「這他媽都是什麼啊!我的小琉尊,你們,真的是很可惡啊!」楊戩的內心風雲攪動,他很想揍人,把這個荒誕的世界揍趴下,把小琉尊奪回來。

「很想打一架吧,真君,沒有用的。在我萬妖國的庇護下沒人可以動的了汐炎。就算你是二郎真君,太乙金仙也沒用的,乖乖回去吧。」六耳背過身去,緩緩離開。

『聽說我的小眼睛遇到了點小麻煩,玉帝老兒求著我來幫他這個不懂事的外甥,沒辦法,俺老孫只能過來湊湊熱鬧了。「楊戩身邊忽然傳來猴子的聲音。

「孫悟空,你來幹什麼?」六耳有點慌亂。

「不是說了嗎,他舅舅求我來幫忙,我就過來了啊。」猴子嘻嘻笑道,「再說了,我兄弟喜歡的女人被奪走了,我也不忍心看他這麼傷心啊,哈哈。」

六耳汐炎愣了幾秒鐘,齊聲說道:「真羞恥。」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二郎真君。」六耳吐槽道。

「死猴子!」楊戩叫道。

「怎麼了,三隻眼。」

「謝了。幫我拖著六耳和那幫小雜碎,老子去打爆這隻雜毛狐狸。」楊戩頓時開啟髒話模式。

「沒問題,小六耳,準備好接受俺老孫的愛撫了嗎?」猴子玩笑道。

「你給我滾開,你個臭猴子,當年的賬還沒算清呢。」

而楊戩手持方天畫戟向汐炎戳去,汐炎只是淡淡一笑,第三隻眼發出萬道光芒,「畫地—為牢。」

楊戩立刻發現自己身處某個不知名的空間,這肯定是汐炎第三隻眼帶來的技能。

不過這個空間類技能似乎太逆天了啊,自己的戰鬥力和防禦屬性被爆削百分之五十,並且汐炎在這個空間內自帶縮地成寸天賦,根本抓不著。

不一會兒,楊戩就被汐炎用捆仙索五花大綁。

「呵呵,雖然我可以利用小蘿莉做擋箭牌避免和你正面打起來,不過我還是沒忍住,想要試試自己的新能力呀。」汐炎靠近了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楊戩,「族裡長老都說我是萬年一遇的九尾,不過他們總說我實力不夠,不要跟你們這些成名已久的大神正面衝突。呵呵,他們這些老頑固也太小看我這少族長了吧。你說呢,二郎真君?」

汐炎伸出小舌頭,舔了一下楊戩的額頭,帶著侵略性的眼神。

「媽的智障,你個基佬。」楊戩想道。

「沒想到你他媽還好這個。」楊戩破口大罵。

「呵呵,我們青丘狐族的取向你們人類可是摸不透的呢,再說了,人家其實還是處男呢。」汐炎解開了自己的衣衫,正對著楊戩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脯。

「嘖嘖,聽說你是禁慾系男神,很想嘗嘗呀。」汐炎挑逗地說道。

「我對你不感冒,老子喜歡小蘿莉,自帶貧乳屬性的那種,還有,那隻臭猴子也是。」楊戩義正言辭地說道。

「這麼說,你是真的喜歡那個小蘿莉啊,她可是你親生女兒啊,你個鬼父。」

「你知道當年天庭十萬天兵天將在灌江口圍剿我的時候,我是憑藉什麼活下來的嗎?說起來你可能不知道,」楊戩忽然岔開了鬼父的話題,「我還有終極一招哦。」

「以煞成魔,修羅轉生。」

咒語一出,以楊戩為中心的空間忽然被暗紅色的旋風包圍,突破畫地為牢的束縛,與此同時,楊戩的頭上長出兩隻長長的角來,暗紅色的眼睛冒出絲絲熱氣。

「什麼鬼?」汐炎罵道。

剛想使出縮地成寸的他就被楊戩抓住,沒辦法,剛剛靠得太近了。楊戩的手上生出利爪,穿透了汐炎的心臟。

汐炎一死,畫地為牢立刻消失。同時,小琉尊也清醒了過來。瞬間這兩日的記憶湧向小琉尊的腦海,記憶里楊戩絕望的神情讓他一怔。

然而楊戩的修羅體似乎失去了理性,繼續在王城裡肆虐。

圍觀群妖紛紛四散。死的死,逃的逃。

小琉尊看著這樣的楊戩,摸了摸眉間的窟窿眼,喃喃哭道,「琉尊真是個大笨蛋,真君,嗚嗚嗚~」

「六耳,三隻眼好像出了點問題,開了大還不能控制自己,我去看看,你自己玩吧。」猴子察覺到楊戩的不對勁。

「滾滾滾,老子看到你就心煩,這個汐炎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還他媽九尾天狐,垃圾。」六耳罵道。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們幫我解決了青丘狐族的隱患啊,呵呵。」六耳又自顧自小聲道。

楊戩繼續無差別攻擊身邊所有人,被趕來的猴子在用金箍大棒猛砸了一下後頸。

轟然倒地,大招時間結束。

「裝了比還要老子幫你擦屁股,垃圾三隻眼。哼!」猴子呼了口氣,斜視道。

「真君!」小琉尊急忙忙跑過去,抱住了楊戩。一邊抱,一邊哭。卻沒有發現楊戩手中緊緊攥著一隻眼睛。

那是小琉尊的眼睛。

「得嘞,事故完美解決。小琉尊過來,大聖爺送你們回真君府。」

「恩!這些事都怪小琉尊,我要回去找六位師父救救真君。」小琉尊哭道。

事情鬧得不小,汐炎死了,青丘那邊倒是一反常態,沒有來找麻煩。倒是萬妖國被黑化的楊戩破壞的七七八八,讓那些久不出世的妖族大能覺得丟了妖族的面子,紛紛站出來要玉帝給個說法。

被關入桃山,為其一千五百年。這是玉帝給妖族的說法。

六、

「哎,你說你舅舅怎麼那麼喜歡把自己親人關進山裡面呢。」某天猴子來看望山裡的楊戩,無聊地吐槽道。

「或許,這是他保護親人獨有的方式吧。」楊戩散發,坐在水池邊,裸露著上身。

「喲喲,三隻眼,你變了,你好像長大了。」猴子一貫喜歡吐槽,某位凈壇使者曾經指出這是五指山後遺症。

「滾。」楊戩依舊平靜。

「老孫我帶了一壇酒,是個高人給我的,說它的名字叫醉生夢死,喝下它就會忘卻以前做過的事。人之所以會傷心是因為記性太好,如果把回憶都忘了,就會遠離憂愁。本來老孫是想和你共飲,沒想到你舅舅這麼懂你,讓小蘿莉做這桃山山神。嘖嘖,看來,老孫我只能獨飲了。」

「大聖,你可不能喝酒了呀,太白爺爺說喝酒對身體不好。我這幾日跟 嫦娥姐姐學了茶道,要不要嘗嘗小琉尊的茶呀,嘻嘻。」小琉尊突然蹦出來說道。

「別管他,他就是個猴子,不懂喝茶,你泡給我喝就行,我懂。」楊戩諷刺道,卻帶著以往在真君府中不曾有過的燦爛笑容。

——完


桃夭:從前有一位女子,賢良淑好,但是並未如願嫁入心儀男子之家。鬱鬱寡歡,死後化為夭,附身於桃樹之上。開在三四月,花期極短,風吹易散。夭通常會躲在心儀男子的轉世旁。今世若未娶得妻子,便化為女子,嫁入其家。桃花便凋謝,樹亡。若其已娶妻,便守護男子此生無憂。
詩經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沒有想到我還有續更的一天

成灰:她痴戀那名男子,卻一生未能與其結緣。死後化為飛蛾,縱身撲火,與蠟相融,流盡生前未流盡的淚,化為灰燼。飛蛾撲火,雖死不悔;相思盡,愛戀成灰。
有詩曾云:「春蠶到死絲方盡 ,蠟炬成灰淚始干。」


日本動畫《夏目友人帳》。每一集都是一個治癒的神話小故事。

這麼簡短的不細緻的回答得到贊我有點心虛。。
把我的頭像送給大家好了。。


杜伯無罪,宣王殺之。杜伯說,吾君殺我而不辜,若以死者為無知則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
三年後,宣王田獵時,杜伯之鬼駕白馬素車,朱衣朱冠,以朱弓朱矢射殺宣王,崩於車上。
這本是歷史上第一個紅衣厲鬼復仇的故事,但毫無陰氣,還挺解氣,弒君都弒的堂堂正正,可見總有刁民想害朕。


去年每晚花半小時給室友寫個睡前故事。正巧是志怪。耽美,慎入。隨性寫的。

第一夜:綠牡丹夜深求雨露 小龍王不吝賜甘霖

要說那花中最妖嬈的,必然是牡丹了。這俗世的牡丹花大多大紅大紫,開得艷而媚俗,但這洛陽郊外五百里,有做名不見經傳的小廟,因著一個老故事,被叫做「歸鶴寺」。

今兒咱們要說的這株天底下獨一棵的牡丹花就開在這寺里。

歸鶴寺的菩提樹下,生了棵綠牡丹,花盤大若人臉,白得通透的花芯兒一圈兒綻開,逐漸成了嫩得掐得出汁的鮮綠,花瓣邊緣是翠得像墨玉似的綠,真真兒是好看極了。

這洛陽城裡來的香客,沒一個不誇這綠牡丹好看的,也有香客想求了回去,卻被主持婉拒了。這花是帶了靈性的,可不知有多少高僧在這花前菩提下誦經做功課了,可不得比那外頭的凡花水靈么?

說這綠牡丹有靈性可絕不是瞎說的,洛陽城這年關過了天就怪得很,愣是半滴雨也不下,旱煞了城郊一片百姓,這寺廟連日來香火不斷,來求雨的庄稼人險些踩破了門檻。這綠牡丹也是跟著吃了香火的,整日罩在那香火里聽經,倒了開了靈智。

這日頭越發乾燥,太陽灼得人皮肉都疼了起來,綠牡丹也蔫嗒嗒的,熬到了夏夜承了些夜露才恢復了精神,瞅著四下無人,這綠牡丹竟是化了人形。

墨色的長髮用枚木簪子挽了個髮髻,餘下的頭髮披散下來。青碧的綢料長衫罩著,內里竟是沒有褻衣的,大體是初化人形,只識得來往之人外罩的衣衫,並不知裡頭還有一層。這綠牡丹化的少年踩著雙湖綠的小靴,一條墨綠的錦帶掛在腰間,衣襟里是白得和那花芯一樣的胸脯,手上那串珠子定了神一看可不是那菩提子么。要說也是老菩提疼愛小輩,這綠牡丹混不吝得了個寶貝還不自知呢。

且不說這牡丹是多俊俏,單說這花兒半夜三更化了人形所為何事?

其實也沒別的,不過是沾染了香火氣,綠牡丹從小聽得是經文,喝的是菩提樹上落下的清露,連腳下土裡都有香火,這是緣,得還。這花心性最為單純,於是趁著夜深匆匆出了寺。

寺後的山間有個小山澗,聽來往的香客說是鎖了條小白龍的,當年這小白龍因調戲了父王的侍婢被打發來了這小山澗,五百年不得離了這汪水,於是那汪泉便得了個鎖龍潭的名兒。

進寺采蜜的蜜蜂精到也曾在牡丹花上小憩過,還和綠牡丹說過那小白龍,據說那龍長得甚是威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是因著常年被困,脾氣躁得厲害。

綠牡丹生在佛門聖地見得暴躁之人少,心道要躁能有多躁,有管飯的胖師傅躁么,小沙彌要多吃一碗飯都得被罵。

待到進了山見了這市井話本里的小白龍綠牡丹才算明白了「躁」是什麼個意思。

只見那潭裡鑽出個巨大的腦袋,眼如牛眼,大得出奇,頭頂生角,兩根龍鬚煞是威武,鼻子里的吐息直直撲上綠牡丹的門面。

「何人膽敢擾本王清夢?」

綠牡丹哪見過這陣仗,立時吞吞吐吐交代了:「在下歸鶴寺綠牡丹一株,聽聞小龍王本事通天,有呼風喚雨之本領,還望小龍王賜甘露潤澤洛郊農民。」

這白龍性子是暴躁,眼下剛要打發人走,借了月色卻發現眼前這牡丹著實漂亮,精巧地不行,心下剎那動了念頭:「你有何物可換本王降雨?」

綠牡丹連錢是什麼都不知道,哪來的物什,唯一的菩提子串也是老菩提所贈,是萬不能送了別人的。這花兒又不知該說什麼了,漲紅了臉期期艾艾。

「我說,要不咱做個買賣。你承我多少雨露,我還你這城郊多少甘霖,你看可好?」這白龍算盤打得好,他給這方寸土地下一場雨不是多大事,不過是一次消遣,這買賣可不是用一場消遣換了另一場么。

綠牡丹哪裡懂人事,眨巴幾下水汪汪的眼睛,應了小龍王的要求。這頭剛一點,水面里就躍起個人,拖著綠牡丹下了水。白衣黑髮,明眸皓齒,瞧那高高在上的樣兒,分明是這小龍王的人身。

綠牡丹不會閉氣,被水嗆了咳個不停,被小白龍撈了渡氣,剛要扭動又被按了回去「你可還記得你說了要承我甘露?怎麼這麼快又反悔了?」

這千年道行的小白龍自然是花樣繁多,折騰得綠牡丹嬌叫連連,一夜無眠自是不必多說。

第二日城郊果然天降大雨,隆隆雷聲里有一白衣公子帶著水汽進了歸鶴寺,悄沒聲兒地進了主持的房,兩人寒暄幾句,討了碗茶吃,白衣公子開口了:「既是允了我討茶吃,主持可還願意再允我討株花兒去?」

年輕主持嘆了口氣,笑到:「五百年不出山的小龍王特意來討的中意之物,沒有不給的道理。只是我們這綠牡丹性子未定,尚且單純,還望小龍王多擔待。」

白衣公子一揮手,「那是自然,我看上的,我定護著。」

於是雨停了,香客們發現綠牡丹不見了,問及時主持也只是笑呵呵地答:「我們的牡丹花呀,太討喜了,被仙人討去了。」

至於那後山鎖龍潭裡百十年後綠牡丹盛放,在幾日後一條白龍捲著綠光裹著花瓣飛升的故事,自是後話了。

第二夜:紫鱗花蟒三闖鳩巢 紅翎毒鴆羽贈義士

上回我們說到那鎖龍潭裡白龍王挾著歸鶴寺里的小精怪綠牡丹飛升的故事,這回我們依舊要說這鎖龍潭的故事。

話說這鎖龍潭吸了小龍王的靈氣兒,飲過這潭水的生靈便也得了不少好處,按著山裡樵夫們所說,其中最是厲害的是澗邊山壁上那隻紅翎的大鳩,那鳥兒翼展遮天蔽日,飛起既帶起一陣大浪,每每夕歸山林都彷彿天陰雨至,不見日月。

這後山林中生靈,水裡的皆恐那白龍王,至於地上的,則懼著那隻大鳥。

但樵夫們也傳著,那大鳥生性喜珍寶,藏著無數金銀珠寶,故而前去探寶的投機取巧之人不在少數,只是能夠回來的卻一個也沒有。

一日,這山壁上的鳥巢里又來了客,是條紫鱗大花蟒,肚皮在爬上山壁時劃破了些口子,在那鳥巢里遊走了幾圈,似是沒尋得稱心的寶物,悻悻離開了。

過了三兩日,這花蟒又上了山壁,一通尋覓後恰好遇上了那鳥巢主人歸巢,尚未看清那鳥的形兒就被一雙尖利的大爪拋下了山澗,震得嘔了一汪血水。

偏生這紫鱗花蟒也是個不死心的,竟是第三次上了山壁,細細搜羅。不幸又是撞上了那鳥歸巢。這紫鱗蟒立時頭顱壓得極低,不敢瞅那鳥一眼——這蛇怕鳥兒,可不是天性么。

那大鳥一展紅翎,沖著蛇就飛去,根根羽毛豎立,目眥盡裂,極為可怖。紫鱗蛇這才發覺這鳥竟不是鳩,是只傳說里的鴆。這鳩大約是山民們愚昧不知的誤傳罷。

「本座已在此饒你兩次,一次見你並未盜我穴中寶物故而饒你一命,奈何你竟一而再再而三犯我巢穴,大膽蛇精,意欲何為?」這鳥談吐間有股仙氣,竟是修成了散仙的精怪,紫鱗蛇驚出一陣顫慄,忙不迭說了自己前來所為何事。

原來這花蟒乃是五百年前出生一條尋常小蛇,三百年前一次天劫險些沒能度過,是當時一獵戶收留治療了紫鱗花蟒,精怪有靈性,念及恩情世世代代佑其子嗣,今年其十六代孫為城中縉紳所謀害,奈何無權無勢亦無證據,只能讓這惡人逍遙法外,精怪有精怪之修鍊之道,這花蟒從的是道家之法,戒五腥,戒七情六慾,戒殺伐,故無奈聽聞這山上鳩巢內藏有毒鴆之羽,可殺人於無形,方才鋌而走險前來借羽制毒酒。

這鳥並非無情無義,聽聞紫鱗蛇三百年如一日照拂恩公子嗣,當下從尾翼處啄下跟鮮亮羽翼來,囑了「輕撫即可,無色無味」後目送花蟒離開。

因為蛇身不便攜物,紫鱗蛇便化了人身,將羽毛掖進懷裡。不化身便罷了,這一化形竟看呆了巢內的紅翎毒鴆。這花蟒因道行尚淺,人身是個翩翩青年,烏髮蛇瞳,絳紫曲裾外衣端的是穩重大方,腳踩一雙茄色鎦金靴,頗有幾分英姿。蛇精本性荒|淫,偏這花蟒修了道家,天性有格外內斂向善,神色里說不出的端莊悲憫,天生的寡淡容顏,著實是蛇族少見的冰美人。

紅翎毒鴆早已位列仙班,看這花蟒也十分通透,心下不由生出幾分讚歎來,不過看罷也就拋之腦後了。怎料幾日後這花蟒再度前來,帶了半身血跡,奉上了一檀木寶盒。

鳥翼自是不便,毒鴆便也化了形,是個紅衣男子,一襲勁裝,窄袖胡服,右衽短靴,以羽飾冠首,俊朗非凡。開了寶盒,內里是枚透亮寶珠,紫鱗花蟒這才解釋道,此乃洛陽城內水妖所震之寶,有志者可自取,為報答贈羽之恩,特取來奉上。

紫鱗花蟒全身骨骼盡裂,血脈逆流,幾欲暈厥,正要強撐離去,就被人攬進懷裡,渡了口真氣。

「你以寶珠報我一羽之恩,我自以我散仙真氣還你所贈寶珠。且問你可否願與我共遊仙境?」

紫鱗花蟒頓感受寵若驚,一枚寶珠竟換得仙人垂憐,剛要說不敢造次之語便被那紅衣男子壓在身下,欺得無力開口,最終不得不服了軟,道了「須得與恩公一家道別方可。」饒了一日前去道別,方才隨了那鳥離去。

待到了仙境,如夢似畫,紫鱗蟒方知那紅翎毒鴆竟用了半數修為換了他散仙之席。驚得不知所措,那鳥卻也只有一句:「我瞧你是重情重義之輩,我倆那事兒也頗合得來,何不做一堆快活散仙,遊歷名山大川?」

至此,兩人別了山中生靈,亦和那白龍牡丹做了別,除了時不五三回舊巢重溫,便當真游遍大好河山。

山中樵夫後有傳說,山中常見蛇身人面男子與鳥羽人身男子相伴而行,嬉笑繾綣。

第三夜:憨木魚梵音喚兒郎 痴心人萬里還歸家

第一回我們說了這後山乃是歸鶴寺的後山,這回書我們還要接著說那歸鶴寺。要說這寺里的住客啊,那是無奇不有了。除了這主持沙彌一干人等,亦有天生福薄的富家子兒、看破紅塵的俗家子弟,如此種種,我們今兒要說的就是這城中首富,付家的小兒子的故事。我們就喚這付三兒付公子罷。

試看古往今來,一部十六史,多少豪傑該富貴不得,該威武不能?能文的倚馬千言卻無命用完一條墨,能武的力能扛鼎卻無壽飲完一盅酒,所以這命也罷,運也好,造化無定,翻來覆去,眼見都如許不是?咱們這付公子就是這麼個人,天生的將帥之才,文韜武略樣樣在行,下筆寫的是筆下生花,點兵使得是三十六計,偏生是無福消受、福薄命淺,三歲就有路過的遊方道士道這孩子是犯了天煞,註定早亡的。

果不其然,付公子四歲能詩,八歲成賦,期間從吐血將將熬成了耳鳴目眩湯水不進,這付家無奈只得將八歲的付公子送進了歸鶴寺,求個安穩。

歸鶴寺的大師傅給開了些調理的葯,送了些經文,又給了付公子一隻小葉紫檀制的木魚,那是做功課的木魚,理應是用桑木製作,卻像繞蓮的小木魚似的,用了名貴檀木製作,木魚上亦不是尋常魚紋,而是個乖巧沙彌。師傅道這算是收了這付公子成了俗家弟子,從定字輩,號曰定歸,取安定歸魂意。

付公子修身養性,從此斷了於俗世往來,除了偶爾面會父母親眷,年節里歸家,便日漸安定下去,日日早起功課,篤篤敲著那木魚,做完功課放吃點樸素齋飯,散步養身,讀書修行。時日久了,最是親近的竟成了那紫檀木魚了,閑了便和那木魚上的小沙彌聊幾句瑣碎家常,倒也舒心。

付公子時常覺著這木魚時不時自己個兒念著經,細細聽來還是渡他人的地葬經,也不知是不是真被這木魚渡了,付公子竟當真覺得身子骨強健了不少。十四歲時便請辭了大師傅,執意進京趕考去了。

付公子本意是想攜了那木魚一同上京,年歲久了,木魚頂已經光亮了,像半個朋友似的,付公子頗有些捨不得。奈何大師傅道這木魚是寺中寶物,不可離寺,付公子心下仍有私心,便悄悄換了木魚的錘去了,心道大師對不住了,待我回來向你道歉,這木魚在,我方能安心。

這付公子趕考順利且罷下不談,我們只說他最後做了的那樁荒謬事。付公子是最終考進了殿試,意氣風發,信心滿滿,只待一展宏圖。豈料就在殿試前夜,付公子看著那小錘正欲入睡,倏忽一陣心悸,竟嘔出口血來,噴得那錘鮮血淋漓,付公子耳畔隱隱響起聲,側耳細聽,不出所料和那念經的聲兒如出一轍。這聲音只不住念叨「對不起公子,不能待你回來了。」種種,亦夾雜些許心經誦念,卻也無其它言語。

付公子心下一驚,一身冷汗,當即喚醒小奴,奔著郊外去了。半夜城門已關,這付公子無可奈何捶得手骨一片血肉模糊,終是饒了一份人情,從一處小門出了,趕回了歸鶴寺。

已時值夜半,寺里卻有燈火亮著,正是那大師傅在一片燭光里念著經,面前那隻木魚不過數日未見,竟顯得色澤暗淡似有百十年不經啟用。付公子慌忙跪倒在地,從懷裡掏出小錘送回,來不及多言,盤膝坐下,默默誦經。說來也奇,這染了血的小錘一送回,木魚似乎又回了些顏色。直至大師傅不再誦經,付公子方才停下,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大師傅亦不多言,丟下一句「造孽啊。」拂袖離去。

那木魚見付公子一副懊喪樣子,發出細微聲音,氣若遊絲:「我本山中紫檀成精,功力不深又遭人所傷,只得於此寺中吸收香火,方能維持。公子不知詳情,帶我本體部分離寺,亦怪我未曾告知,我不怨公子。只是我心中甚是挂念公子,致你感同身受,嘔出心尖血,是我之罪,還請公子速速回京趕考,萬勿錯失殿試,於皇帝面前失了分寸。」

付公子心中哪還有什麼殿試,沒頭沒尾問了一句:「那沙彌可是你化形?」木魚的聲音也如小童,憨態可掬,痴心可見,羞赧地答了句「是。」,付公子得了准信,拋了一句「你且等我。」便回了京。

幾月後,京城猶有人對榜首的付公子不要功名利祿只求了皇上親賜的紫檀一事津津樂道。只有那歸鶴寺里小沙彌一副鬱郁模樣:「誰叫你去向皇帝討我本體的?你怎那麼痴那?」

付公子一把撈過小童:「你一說遭人所傷,我當下就明了了,如此好的小葉紫檀,可不是皇帝十年前設宴迎接的那棵么?還你本體讓你化形可比功名利祿好多了。」

那是,一個自己受傷不輕還替別人誦經的小傢伙,可不比那些勞什子功名利祿暖心多了?只是這紫檀元氣傷了,也不知何時才能長成青年模樣?付公子摸摸小沙彌腦袋,一句:「可就盼著你趕緊長大了,你這副模樣,看得吃不得,糟心。」換得那小憨木魚一陣害臊。

至於這六年後,小沙彌長得比付公子高大俊朗之事,那是後話了。

第四夜:浪里鮫大意陷古井 水底月寸寸照人心

要說這歸鶴寺的故事,那真是怎麼也說不完的,那今兒我們要說的是這寺里古井底下的故事。

歸鶴寺大雄寶殿前有一口古井,青石壘砌的八角方口大井,寬可容一壯漢進出,井石上所雕是一輪明月映河灘之景。

這洛陽郊外的百姓們大多說這口井是通了海底的,那河灘便是傳說里的海灘了。一日,洛郊幾個年輕人喝高了打起了賭,其中一名喚浪里鮫的少年郎信誓旦旦說那古井定是通著海底的,眾人不信,酒酣壯人膽,這浪里鮫立時賭咒要下井取來海中物給大夥開開眼。

要說這浪里鮫也是個奇人,他父親是早年南邊來的漁民,他是隨著父親在海里長大的,傳著有水底閉氣的絕活。又聞海中鮫魚有絕美容顏無上歌聲,淚可落地成珠,歌可引入入幻,這少年倒也是一副俊美長相,非但不是南邊漁民常見的麥色肌膚,反倒像是水中泡久了似的,白如初雪,聲音也是真真動聽,故而別人水性好的漢子被喚作浪里白條,又或浪里蛟,這少年卻被喚作了浪里鮫,端的是美名在外。

仰仗著水性和幾分少年之勇,這浪里鮫往腰裡纏了麻繩,囑到:「一柱香功夫我無動靜,你等拉我起來。」便躍入水中。

待到入水,少年方知不對:這井水竟是深不見底,自個兒墜了不知多久仍是不見底,拉拉繩子,那繩早已斷開。然而即便是墜得不知過了多久,浪里鮫也無半分憋氣感覺,彷彿呼吸自如。

待終於見了井底,少年方才發覺此處竟是一片空闊沙地,前方隱約有光,循著光摸了去,卻是到了個如夢似幻之地。

腳下土地漸干,似是踩在綿軟沙地上,一潭碧水蕩漾,似乎有人坐在水中,低聲唱曲,頭頂還有一輪明月,月光昭昭,像極了那井石上的雕刻。

歌唱的男子轉過身來,浪里鮫驚覺這男子竟美得出奇,在月光里似有悲情慾訴,男子並無雙腿,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魚尾,此刻正含淚向浪里鮫游去。

待兩人距離近了,浪里鮫方聽這男子卑躬屈膝地開口道:「阿郎,你可算是來了,不負我等你百年。」

百年?這浪里鮫年方十八,談什麼百年之久。浪里鮫一時被迷惑,要走近時腦中又想起自己哪來的百年歲月,頓感上當,正欲發作,怒斥這水中精怪蠱惑人心,卻眼尖見著了把男子頸間所懸之物乃是自己親手所雕的海魚,這魚內陸百姓未曾見過,在洛陽還未見過重樣的,去年不知丟在了何處,浪里鮫還傷心了好一陣。

這少年裡在淺灘里,登時想起了自己時常夢見之景,夢中自己是一尾海鮫,人身魚尾,時常與另一尾鮫相伴嬉鬧,而後又曾夢過自己與那鮫從海底尋得了一處洞穴,洞中波光映月投至洞頂,仿如洞中明月,洞中晶石光線迷離,可不正是自己所在之洞么,他還能記起自己曾在夢裡對那鮫道:「好魚兒,我就上岸去瞧一瞧人的生活,就瞧一瞧,你若不願隨我去,就在此地等我可好?」

浪里鮫最終憶及自己年前那場大夢,更是驚得口不能言。年前這浪里鮫夢見自己曾進了井,與這鮫做了些羞人之事,過後留了那魚兒雕飾給這鮫,又不顧人苦苦挽留回了岸上。自己竟當作了那時一場荒誕大夢,誰曾想竟是千真萬確發生過。

那鮫此刻正抱了他垂淚:「哥兒,你可是還要在回那岸上去?」

是了,此時浪里鮫放想起自己原是那南海里一隻鮫魚,徘徊三百年未尋得一伴,最終於南海深處尋得了這新生小鮫,結束了自己煢煢獨立的三百年歲月,卻在兩百年後因好奇人間生活,投胎做了那漁民的兒子,誰料那井裡別有洞天,竟是人間一年地下十年,這十八年便換做了洞內一百八十年。小鮫好容易喚了他下水一次,卻只換了一夜余情未了,終是未能將人留下。

浪里鮫立時抱了自家心尖上的人兒,舐了那精緻面容上的淚珠兒,道:「我與那漁民一家尚有十八年親子之情,你且隨我上岸可好。」

那鮫兒亦不再固執,點頭應了,兩人在水中相擁,一人一魚難耐相聚之喜,把持不住倒也體驗了別樣的歡愉。又是抱著往那月亮一寸寸挪至東方既白,直至徹底沒入水中,低低說了些人間趣事,兩人方相攜上了岸。

因著在水裡耽擱半日有餘,那井水與地面的通道又路途漫長,地上酒醒的少年們早已是嚇得喚來了長輩。這水裡半日加上歸來之路亦有地上個把時辰,饒是把地上的人嚇得不輕,已然開始著手準備喪事了。

這浪里鮫卻自水裡攜了個翩翩少年出來,道是在水裡有了番奇遇,被這少年救了一命。隨後在父母面前表示既有緣水中相遇,定是要報答這少年恩情的,兩人決意一道兒搭伴過了餘生。

這浪里鮫的父母是早知自己兒子不一般的,無奈嘆氣道:「我知你定非凡人,既有心留在凡間我們便是父子一場,也罷,兒啊。」說吧三人哭作一團。

浪里鮫不日便就近挨著那鎖龍潭起了木屋,與他的心肝兒離群索居,過起了逍遙日子,變了法兒的折騰那化出雙腿的美人兒,時不五三去老父老母出問候一番,日子倒也滋潤。

待幾十年後,洛郊在一場葬禮後突降一場暴雨,兩個幾乎未變容貌的俊朗青年送別幾十年相伴的老父老母后再度投進了那井底,往南海去了。

第五夜:三太子騰雲駕陋舍 舞龍兒借風鎮大火

上一話咱們說了那水底鮫的故事,但若要說那水中真霸王,定是要說到這龍王三太子了。

話說這龍生九子,然而最為人喜歡的必定是那老三嘲風了,三太子嘲風生性好險,又好望,乃是吉祥美好的象徵。

這嘲風是萬不能隨意安置的,唯有皇家聖地與其他重要之地方可安置。咱們的歸鶴寺里也僅是大雄寶殿的殿角塑了嘲風之像。據傳是太上皇欽賜。

這嘲風平日里蹲踞殿角,無人有興緻看上一眼,也就這歸鶴寺近郊的舞龍兒喜好路過時瞧上一瞧,每回初一十五齋戒大節,舞龍兒打廟裡過都停那仰頭同這嘲風對視一眼。別人扔銅子兒都喜好朝大香爐頂上那銅球里丟,求個錦上添花的吉利,只有這舞龍兒朝那嘲風嘴裡丟,他喜這好冒險喜威望的龍王三太子。

要說咱們這舞龍兒,那也是頂好的。別處舞龍可看不出龍脾性來。偏這舞龍兒好鑽研,他舞龍是帶著性兒的。他要扮囚牛必然是敦厚卻又帶了老大威嚴的,若是睚眥則凶神惡煞,一副殺氣,若是扮蒲牢則當真是憨傻穩重,龍威尚在卻又膽小易驚的模樣。不過舞龍兒最為人稱道的是他的三太子嘲風了。動起來彷彿真帶著風呼嘯而至,面目里祥瑞之氣與威望並重,好險的躁動與龍的沉穩一併兒顯現,鳳凰血統里的高傲又在細微處表現得惟妙惟肖,當真是百里挑一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條高傲的三太子。

況且人家舞龍是多人搭檔,舞龍兒可不在意後邊人,後邊是誰他都能舞得虎虎生風。所以別人家舞龍的只有年節里生意紅火,這舞龍兒是一年到頭的邀約不斷,都爭著看他編排的九子故事。

不過這舞龍兒也是臉黑,咱們第一回可不說了么,這洛郊有一年可不是鬧了大旱么。就那年,天乾物燥,舞龍兒那破茅屋三更半夜走了水,他一人之力也是救不回了,他這茅屋也是起的偏僻,方圓幾里也無幾戶人家,待人來了這火也早燒完了,這舞龍兒竟愣是衝進火里抱了他的傢伙什出來了,像抱著自己孩子似的。

就在這火就要燒了那破屋半邊屋頂之時,天邊竟是傳來滾滾雷聲,月色逐漸暗去,層層密雲里唯有兩處極亮得光,舞龍兒定睛一看方才發覺這竟是兩隻碩大龍眼。

再聽耳邊呼呼風聲,方知這天上的可不就是三太子嘲風么。舞龍兒立時跪倒在地,口中念著「不知三太子殿下駕臨,招待不周。」

這三太子也不客氣,鼻內一嗤:「你這破屋都要燒成灰了,談什麼招待?」舞龍兒聽他這話,竟聽出了一線希望,順著便求道:「還請三太子不吝助我滅火。」那獸身大龍倒不推辭,口內呼氣,狂風驟起,火是霎時就滅了,隨即天上便有一玄衣男子踏雲而下,從夜色里走出,道:「我已助你滅火,怎的連杯茶都不舍與我喝么?」

舞龍兒面色促狹,訥訥道:「這屋子已不成樣子,哪裡能招待您這等身份之人。啊不,您這等仙人。」

這三太子面色一凝,大步進屋,寬袖一掃,搜羅出一堆獸身龍鱗的木雕來:「那你說你這破屋可有資格容我這龍身?」

舞龍兒一看自己雕的那些嘲風木雕被搜了出來,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小民罪該萬死。」

嘲風面露譏笑,怒斥:「不錯,你的確罪該萬死。你一介小民,怎敢私雕私藏皇室所用龍像,此乃對皇室不尊的僭越之舉,該誅。待你下了阿鼻地獄,此乃對神明不尊,該滾釘板下油鍋拔舌頭。可還知罪。」

舞龍兒沉默半晌,終流淚開口:「雖我知罪。我對三太子仰慕之情,仍無改變。」

這三太子聞言,蹲下身去,取了個木雕在舞龍兒眼前晃著:「我姑且還有一個法子,可以免了你的罪孽,就是不知你可還願意。」

舞龍兒怔怔看了靠近的臉,自小傾慕的三太子果真是神姿俊朗非凡,舞龍兒獃獃點了頭,聽得耳邊有人說:「那便是,讓你成了這龍族眷屬,你若為我的人,便也是龍族的人,收藏我的木雕便也不是罪過了。」

舞龍兒忙不迭點頭應了:「願為三太子效力,刀山火海做牛做馬在所不辭。」卻不料被捏了下頜:「誰說讓你做牛做馬了?我不是說是我的人了么,可還不懂?你可想真的『舞龍』嘗個鮮兒?」

這舞龍兒方聽明白了意思,臉上飛起一片紅雲,剛要起疑就被那三太子抱起飛至雲間:「但凡有我之處,我神思便分一縷前去,你可知你屋裡已分了我大半魂魄,笑話,皇帝那裡的龍像都不如你多。再者說了,你扮過我,尋常人只扮龍,你扮的是我,三太子嘲風,惟妙惟肖出神入化,故你身上便亦有我魂魄,我倆是早已一體的了,我可是看過你沐浴穿衣,亦看過你夢裡與我交頸纏|綿呢。你可還有疑慮?」

舞龍兒這是早已是羞得恨不得索性暈了,奈何這三太子分明是個好欺負人的主兒,又是在他耳邊添油加醋,葷語不絕:「待將你領回我行宮,與你舞龍。」

舞龍兒著實消受不了這份子熱度,慌忙要轉了話頭,巴巴看著這三太子,問道:「咱這洛郊連月不下雨了,你既是龍,可能降雨造福百姓?」

誰料三太子鼻內又是一嗤:「那活兒我老九兒巴不得做呢,他正吊著那綠牡丹呢,不用你我勞心。」

是了,那鎖龍潭裡犯了錯挨罰的正是老九鴟吻了。這雨他為了吃著那綠牡丹是降定了,那還用這倆人來管?

「你就且想著將來怎麼和我快活吧,小龍兒?」倆人裹著風,伴著三太子放肆大笑,漸遠了。只留下洛郊百姓逐漸傳了,那舞龍兒舞得三太子太過肖像,被那三太子招了去天上,成了仙了。

第六話:山中靈亡魂悼縞素 亡心人念念尋幽機

這回我們的故事依舊是要說那歸鶴寺的事兒。要說這有寺廟的地方那必然就是有些玄妙的。超度的亡靈多了,多少有些神乎其神的事。

今天我們要說的這便是一對痴纏兒的故事。這歸鶴寺後山一直被傳聞著有鬼出沒。

粗麻白衣,乃是斬衰(cuī)大孝之服,旁及下際不輯之,麻冠竹屐,三年大孝。有義孝重服,又有夫人杖飾等,竟讓人看不出悼念的是友人還是愛人。

這魂兒似是一直在山中遊盪,時時念著楚地方言,彷彿是從那大周而來。目光空洞,時時含淚,每每都能泣出血來。

這山裡的樵夫起初大多畏懼著這鬼魂,但這鬼魂的傳說似是有百十年了,代代下去竟也就習慣了,見著時還有人試著打起了招呼。然而這魂魄卻是從來視若無睹,絲毫不曾理睬,施施然就進了大霧籠罩的後山深處。

這後山是有障的,山中白龍和大鴆為護山中所棲生靈安寧設了障目之法,邪穢之物,心術不正之人,皆會在山中迷而不得,故而眾人也都懷著敬畏之心,不曾有人跟著那亡魂進山深處一窺。

直到有日,這山下村子裡來了個奇怪行腳客,寬衣大袍,頭束緞帶,腳蹬木屐,竟也是楚地裝束。這人到了村中亦不言不語,只是獨自徘徊,低低呢喃,似無頭蒼蠅四處打轉,終是繞上了後山。

待那人上了後山,不出片刻山中大霧竟散得一乾二淨,進山的樵夫瞅見那行腳客目色如痴傻之人,動作遲緩,似是行將就木,卻直直朝深山去了。

那尋常不理會人的孝服亡魂此刻竟也主動前來,慟哭哀嚎著些旁人聽不懂的話語,樵夫下山鸚鵡學舌似的學給了私塾老夫子方才明了,這人是在斥責那來人「我為你著喪服徘徊山中,你為何竟待了改朝換代數次後方來尋我。」

那來人聽了亦是淚流滿面,揭了衣衫到:「我當年確已亡,我心已失,已死前年,然始終對你念念不忘,故千年來一直在這世上尋你蹤跡,生要見人,死求見你轉世,卻始終無法尋得。誰曾想竟是掩在了這仙人瘴里,我百般尋找方法,奈何大霧暗存幽機,這破陣之法我也是幾經波折,堪堪習得。我已習慣這現世生活,但為你特意換了衣衫,迎你歸家。」

白衣亡魂忍不住飛去撲入男子懷中,眼中是掩不住的悲苦:「我已無法離開此處。此乃我埋骨之山,是我唯一可留在這現世之處。我後悔千年前親手弒你,這千百年盡在懊喪中度過了。」

兩人抱作一團,周身怨魂氣息逼的瘴氣盡數散去。這兩人原是楚國貴族世子,至交知己,為著家仇那名喚公塗的魂魄親手挖了對方心肝,方著了重孝自盡而亡。誰料失心人達伍絲毫不怨,放到記掛對方安慰,千百年來化作行屍走肉苦尋心上人。如今見了,往事煙消雲散,不由哭作一團。

公塗伸了舌尖去舔達伍胸口,繞著那失了心的右胸打圈,一疊聲地問道「可還痛么?」

被達伍低頭含了唇瓣,一遍遍描摹,用待了喜極又怨極的目光搖著頭。

天地為廬,兩個彼此苦等百年的鴛侶極盡纏綿,乃是不知天色,不問身處何處,不顧路過樵夫,做盡了那等孟浪之事。所幸大霧漸起,霧氣里隱約有呼喊、笑罵、哭泣、低吟,還夾雜了山中精怪的呼嘯,並了那白龍一句:「造化弄人,不負你徘徊千年苦心,我等便成全了你,放他進山。」

月余,那亡魂公塗引了達伍見了山中生靈,憨傻如綠牡丹,傲氣如小白龍,威風如毒鴆,溫潤如紫鱗花蟒,還有我們下回要說的白鵠銀狐二人,竟都道:「都聽公塗說了百年你倆的故事了。這公塗可是山中最早的住客了。」兩人與山中精怪來往幾日,終於決定離去。於是霧氣再散,那山中隨了霧氣飄出兩道雲煙,似是道別,滯了一刻方才消散。霧便再度籠罩了大山深處。那兩道本就不該留存於人世的亡魂放了卻余恨,相攜著魂飛魄散了。

第七夜:黃口小兒指天雄辯 大風刮過事實無言

上回咱們說了那後山死後千年的亡魂的故事,這回故事又要回到活人了。這老話說的甚好,總說所謂事實勝於雄辯,然而我們這回說的故事大約應叫做雄辯赳赳,事實無言了罷。

要說這洛郊有一鄉內小兒,未曾出過村門半步,整日囿於柴門之中,蠅營狗苟,苟且度日,拾人牙慧,倒也勉強能夠過活,只是向來腌臢,無人願意搭理,外人也不曾識得。獨自過活一陣,也不曾指望為外人道,日間卻起了學習術法的心性,獨自搗鼓一陣兒,出外遊歷了一番,竟也想要自稱遊方術士了。大抵是世事變遷,人心不古,這小兒習得了些許本領,便喜好湊在人家面前,擺出一副頗厲害的樣兒,抑或是使了粗劣的易容之術,在時下有名的方士府邸門口叫嚷著「瞧那小兒竟是有些本事的。」殊不知人皆是瞧他不起,識破了那雕蟲小技,將他逐了出去。

年前,這小兒前去歸鶴寺,與側室廂房內窺見了隱居的方士留下的呼風喚雨之術,這方士乃是蓬萊一派高人,居於偏室,不曾貪求功名利祿,術法十分精妙,乃是派系之中口口相傳之輩。僅帶了一名為明眼兒的小徒兒,這徒兒據傳目光似炬,可窺探真相,博古通今。

小兒習得了些許皮毛,便興沖沖尋了蓬萊高人,頗誠懇表了一番敬仰知情,奈何一個是室外高人,一個是世俗小兒,那方士便是不理,喚做明眼兒的小徒更是用審視的神色驅了這黃口小兒離去。

這小兒在方士那裡受了些許委屈,心道自家也是稍有了些名氣的,心下難以服氣,轉臉尋了人去給那方士抹黑,終究是遭人厭惡,逐出了村。

話說這小兒遭了驅逐,卻依舊賊心不死,換了個居處招羅了些被他蒙蔽了的人,一展那些坑蒙外行人的術法,竟也被人稱作「大人」了。這小兒得了名,生怕那方士尋來,駁他臉面揭露出真相了,便偷摸著集合了一群不明真相的凡夫俗子,群起攻之。殺至了那方士門前,叫嚷著他乃是不學無術之輩,那方士氣得直抖,奈何不善言辭亦無蒙蔽他人之心,又心懷慈悲,念著這小兒有醒轉之時,給他留了些面子。由那小徒兒扶著,進了屋。

那徒兒又出門看著眾人,目色頗冷淡。心道你等又怎懂師父的好。罷了,師父不願去爭,我亦隨它去了。便是用頗不屑的目光又盯了那黃口小兒一陣,看得人直慌,恨不得尋了人把這小兒也抹黑一番,別再有人跟著那方士方是最好。

這方士自此也不想再去管那跳樑小丑,繼續閉門修鍊自家正經功夫。奈何那小兒一心求了功名利祿,竟是進了洛陽城,欲做出番名堂來。還真有些善人、高人為之所矇騙,幫著其張羅了一陣方覺不對,立時知會了眾人。但偏有些人,想著摻合著撈一把金,抑或並不在意這小兒的行跡,叫嚷著天神下凡,越發起勁。這小兒竟一路混到了為皇室所尋,這時便又想起那蓬萊高人了。忙不迭尋了人又去抹黑那高人,明裡卻依舊念叨著向這人表達敬仰之意,為旁觀者所不齒。

這徒兒明眼兒終是看不下去。自家師父已不願多說,明眼兒搜羅了證據與洛陽城中人證,欲教大傢伙看看這小兒的真實嘴臉,卻不想那小兒竟是要做法明志咧。

大張旗鼓擺了場子,那小兒指天對地,言之鑿鑿,口中稱著求風得風,喚雨得雨。卻不想道法委實一般,求了半天未有動靜,方又改了說辭,稱自己光明磊落,老天不忍降雨。一番強詞奪理之言竟也博了一眾信徒顛顛兒隨之說好,又是鬧去高人門上,揚言要尋那高人「打他臉」。

看了門外鬧劇,歸鶴寺內管教師傅忙喚人暫關了寺門,這方丈亦是出門見了眾混沌之徒,道:「雖說出家人慈悲為懷,但若各位施主此般不識好歹,貧僧定要逐施主們離開了。」寺內眾年紀輕輕的小僧一時氣憤,在後頭叫嚷著:「若不是沒那個理,下回讓我們見著你們所謂的那大師傅,定是不讓他進咱這門的。」又被管教師傅訓斥了,蔫蔫兒縮了回去。

且不說這門外鬧騰,這方士屋裡卻是一片沉寂。那明眼兒在不遠處踟躕許久,終究走了上去,環住自家師父,開口道:「師父,我知你不願與那等人多費口舌。我亦不願你與他多說什麼。我傾慕你已久,縱是眾叛親離我也不會離了你去。自有我等明事理的在,師父你何必跌了價與那等人糾纏。」

那方士轉過身吻了這可看穿森羅萬象的少年,心道,我何嘗不明你的愛慕與衷心。起身理了衣衫,攜著少年駕雲去了洛陽城內。

時日,城內大風驟起,風眼堪堪就是那小兒居所。方士自此再沒有對那小兒借他法術、毀他聲譽之事多說半字。那風吹得小兒髮絲散落,衣不蔽體,狼狽至極,恨恨要去尋人,方知方士早已不願搭理他,辭別眾人,帶著他那心尖兒的徒弟雲遊修行去了。

三五年後,那小兒終究被識破詭計,欺瞞皇室罪不可赦,被打入天牢,為人唾棄,自是後話,罷下不提。只道,這九州之大,百十年後亦有人記得一對神仙眷侶,一個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成仙方士,一個是看穿古今、道出真實的神目仙童,兩人百年未曾分離,雙雙成仙,修成一段佳話。

第九夜:盜靈芝兩小妖作祟 銜妖刀二太子尋仇

上回我們說了那步步為營吃了狐狸的雪鵠小七兒,這回咱們出了寺門又回那後山來說說山上這草木生靈。

後山可不只單單有那株靈秀綠牡丹。要論草木里的老輩分,那綠牡丹可是排不上的。

這山裡頂有輩分的是一株玉芝,玉芝非洛陽一帶不產,主的乃是強志意、悍勇,有安魄只用。後山這玉芝隨山共生,水來則聚水之靈氣,土淹則納土之精魄,沐雨櫛風,又得以吐納龍息,采日月精華,終修成了天底下獨一顆的玉芝來。待修鍊了那百來年後,玉芝化形,應了名字,真是玉樹臨風,溫潤公子模樣,淡然里還摻著些傲氣,一表人才。

卻說許是命中有劫。那玉芝前些日子竟是遭了黑手了。丑時有成了精的流螢瞅著兩道黑影卷了這玉芝去,被那黑影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待兩道影子去了方匆忙漫山遍野地尋人報信。

彼時紅翎鴆正帶著他家花蟒遊歷山川,綠牡丹正當修鍊關卡,小白龍帶了他去東海找了處寂靜地方修鍊去了。三太子平日亦不在山中,一時間竟只有白鵠同他那小狐狸可以尋得。

鳥兒聽了也不含糊,入夜本就是這物的吉時,立時展翼繞了大山盤旋幾周,奈何對方似是有遁形之術,消失的無影無蹤。白鵠方作罷下地,叮囑狐狸看家,自個兒撲棱了翅膀,竄上了天。

第二日午時,這郊外本是晴空萬里,霎時雷聲大作,飛沙走石,黃塵遮天蔽日,隱隱有殺氣破塵而來,裹挾著陣陣龍威。

黑雲中分明是一條巨龍,面目比三太子還要猙獰幾分,口中銜著寶刀一柄,龍鬚隨風舞動,在空中盤旋起來,帶著道道勁風。

不一會,一琥珀色織錦底盤龍紋錦袍偉岸男子落了地,身後隨著的的是白衣少年小七兒,此時正兩臂垂下,滿眼血絲。大約了飛了半日,憔悴異常,心疼得小狐狸慌忙上去查看。

那錦衣男子穿著打扮氣宇軒昂,面目里卻一副殺伐之氣,手持寶刀更是邪氣纏繞,分明是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妖刀。男子並不環顧四周,徑直朝一處去了:「何人動我睚眥之人,速速出來我留你全屍。」

要說這玉芝是何人動了?乃是山中兩急於求仙的小妖,倆人用下作伎倆毒暈了玉芝,回去就燉了分食,現在這玉芝在是他倆腹中物了。那倆小妖也知大事不好,顫巍巍出來請罪,話未說半句,才道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吃了人家寶貝靈芝,下一刻就身首異處了。

失了頭顱的身體倒下,隨之倒下的是殺人之人。堂堂龍王二太子,凶神惡煞號稱睚眥必報的龍王二太子已然泣不成聲。念的儘是「怪我大意,若是路上不耽誤早來一日便不會有這般事情。」種種。末了終於吐露真心,道:「我本只是偶爾來此地看看我那

九弟,後來卻越發覺著你可心起來。便願意多同你聊聊,知你寂寞,也願意陪你打發時光。奈何還沒決意知會你本王心意……」正欲落淚,卻覺背後一暖。

回眸看了,唇紅齒白,膚如凝脂,溫和淡然,可不是自己心尖上那顆靈芝么?方才尚面目如猛鬼,殺伐決絕的人目光立刻暖了起來,顫聲問道:「可真是你?不是什麼鬼怪妖魔?」

那青年將他抱的更緊:「便是我。我哪會沒個自保之術,不過是被他們吃了顆普通靈芝罷了。見你如此大火氣,本還想看看你反應,嚇得我還不趕緊現身。」那二太子轉身將人裹進懷裡,隱了身形,奔著後山去了。

「我乃睚眥,本就主殺伐,有仇必報之物。此乃我命,由不得我。也唯有你讓我安分些許。」果真,和這靈芝一道,這龍王老|二道也面目可親了幾分。

「我亦怕我若離了你你該如何是好。我不過是被人家劫了走你就盡失理智,連我被吃了那等胡話都信。大抵是你沒腦子罷。」這靈芝也是順坡下驢,拿二太子開起了玩笑,卻抵著人胸口不舍挪開。「喏,要不你把我吃了,補補腦子,安安心神?」

那龍王二太子何許人也?哪裡是沒開過葷的男童。聽了這話登時神色一凜,欣喜若狂。兩人隨即混成一團,拋卻禮教,浪|盪了一會。

至於這靈芝究竟是怎麼個吃法,大約是再沒人敢試了。

第十一夜:金腳黃鵠冥頑不靈 弱質舉人逆境不屈

前幾回書我們曾說到那歸鶴寺後山的雪鵠拐帶了山中銀狐的故事,這回我們要說的是這雪鵠異母弟弟金腳黃鵠之事。

與那雪鵠不同,這黃鵠生來毛色繼承了其母,灰黃一片,不如其兄長的來的威武氣派,雖原也不算醜陋,卻又因其行事畏縮,顯得灰頭土臉,蠅營狗苟,甚是不討人喜歡。

這黃鵠日間相中了洛郊村中的舉人莫幽任,言莫公子小有才華,願追隨左右,化了人形,黃衫翩翩,手持紙扇,上有詩書,又頗多名人印戳,尚有些佳公子風範,卻偏又因眉目里那幾寸遊離視線和寡淡面相使人橫生疏離不喜之感。待這黃鵠靠近了莫公子,事事示好,又處處誇讚起才情,終是得了人親近,日日相伴相隨,日間同進同出,同飲同食,舉案齊眉,一道談論詩書,夜間同寢同眠,如膠似漆。然而這黃鵠卻又天性自卑,念自己不如其兄,喜對人指手畫腳以示自家水準。便又對這莫公子的行事橫加干涉,時時控制,昨日言莫公子行文好古不是今世流行,今日言莫公子待人高傲不得世人親近,如此往複,得莫公子厭惡,又不自知,且甚喜胡亂佔用莫公子家,擱置他那些個自視甚高的文書墨寶。

如此往複,終究得人嫌惡,被莫公子逐出門去,道:「切勿再對我之事加以干涉,今日起,我與你恩斷義絕。」

這黃鵠遭莫公子訓斥,心下立生憎惡,又化了行跡,化作一白衣俊朗男子,及肖其兄,至府衙使了蠱惑之術,狀告他那老相好莫公子罪行種種,辱罵聖上。又親自領人前去莫公子府上,將人緝拿。

這黃鵠使了傳音入密之術,同那弱書生道「你若從我,向我賠罪,我即刻救你。」

然莫公子雖是弱質書生,卻也是受孔孟之道諄諄教誨,君子死節,抵死不從。

這辱罵聖上乃是重罪,莫公子又是舉人之身,遂即日押至大牢,酷刑伺候著。牢外聲名亦是一片狼藉,幾日下來混身不見一塊好肉,雙目泣血,依舊咬牙不肯認罪,獄卒皆是感嘆其不屈,卻亦只得聽命於上,繼續上刑。如此苦熬半月,莫公子早已是不成人形,那黃鵠時常夜半潛入牢中,譏誚其不識好歹,莫公子身陷囹圄仍念其舊情,亦不曾多言,心底一片凄涼,已有等死之意。

然而就是此時,忽生變數,一青衣男子擊鼓鳴冤,這男子不如那黃鵠化形俊朗,卻模樣周正,眉宇里說不出的嚴肅之氣。府衙忙不迭開門將人迎了進來,問其有何冤屈,誰曾想這竟是為拿犯下滔天罪行的莫公子辯護而來。

這男子呈上莫公子平日所作詩篇表其衷心,又言那黃鵠乃是精怪所化,這黃鵠見大事不好忙拚命抵賴,不了青衣男子竟喚來那黃鵠的兄長,兩人通力逼了這黃鵠化做原形,府衙之上頓時亂作一團,那些官家子弟哪見過這等陣仗,府尹早已躲至屏風後,衙役也驚呼妖怪,四處亂竄。

那雪鵠感慨一通自家弟弟不識好歹,然而總歸是自己血親,謝過青衣男子後將他弟弟裹了一陣風,一併走了。至於回去這黃鵠遭了兄長禁足,又因違反族規下山以妖術蠱惑人心為害人間遭山中生靈不齒,終究落得背井離鄉,暫且罷下不提。

回頭咱們繼續說那舉人莫公子。莫公子糟了半月折磨早就是不成人形奄奄一息。那青衣公子也不顧其他人目光,徑直去了大牢,一眨眼功夫竟從獄卒身上搜來了鑰匙,開了那牢門道:「既然我家公子罪名已除,我即刻便帶公子前去就醫問診。」府衙內眾人方才被驚至出魂,呆若木雞,竟也無人阻攔。

那莫公子一息尚存,將將抬眼看了人,大吃一驚,道:「你……你可是,我那方硯!」

青衣男子不置可否,只是帶了莫公子包紮傷口,盡心調理,日日燉湯熬藥,親自吹涼了喂入莫公子口裡,又助其打理案件後事,可謂照顧周全,無微不至。莫公子瞥見桌上那硯台果真少了些什麼,心下頓時明了,這嚴肅周正的男子,可不就是自己的硯台所化么。

那硯台說來是莫公子當年親手選材打磨,又精心雕刻了一副仙人垂釣,算作點綴,這仙人原本應臨著一汪墨汁做垂釣之姿,如今硯台如舊,仙人卻不見了蹤影,可不是來了自個身邊么?

這青衣仙人道,自己日夜觀莫公子吟詩作畫,心生感情,開了靈智。見那金腳黃鵠欺瞞公子本就不滿,但亦是忍耐多時。直至不久前他竟是將莫公子誣陷至不得不身陷囹圄險入死地,又熬了數日才堪堪能夠化形,急急上山尋人幫助,方才救了莫公子一命。

莫公子聞言愧疚不已,將那青衣仙人拉至身邊坐下,道:「我與你亦是朝夕相對數年,你既於我有情有義,又肯如此對我百般照拂,待我病癒,我倆結伴遠遊,離開這是非之地,如何?」青衣仙人自是說好,待莫公子痊癒,兩人果真消失。

自此,這神州大地又多了一對逍遙神仙,自在度日,到一處便寫詩作畫,幫人題詞寫作,換取足夠銀兩便繼續遠遊,亦是好不快活。


中間丟失了幾章,改天用電腦找一下。


那年寒冬,雪積滿了整個村莊。農婦拾柴回家,在門口發現一條凍僵的蛇,蛇奄奄一息的祈求農婦救它一命。於是善良的農婦將蛇裹入懷中,進到屋裡取暖。

沒過三個時辰,農婦便又將蛇丟入雪堆,待蛇凍硬之後,又一次將它帶入屋內。


《盲人與光神》


盲人一開始並不是盲人,他是個觀察力敏銳的攝影師,什麼都看得見,也包括光神。


光神是很驕傲的,因為它長得特別好看,沒有誰看到了會不喜歡。


也包括還沒失明時的盲人。


「太美了。」這是他對光神說的第一句話,雖然隔著攝像鏡頭。


光神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這種話聽太多人說過,就沒什麼好稀罕的。


但那時的攝影師老愛追著它跑,有時候為了等它出現的恰當時機,可能會在寒冷的山頂或者偏僻的深谷里守上好久。


一開始光神是覺得很煩的,久而久之就習慣了,後來還跟這個執著的攝影師混熟了。


但它可不會因為對方是熟人就變得脾氣好。


事實上光神還是很任性的。


經常幹些讓對方乾等苦等,或者見面時一言不合就跑掉的破事兒。


「我這麼好看讓你拍,你就算吃點苦頭也是賺到啦。」它還任性的理直氣壯。


而攝影師也總是好脾氣地附和它,從來不反駁。


他所拍照片里的光神確實都很美。


每次光神看了,都更得意了。


後來攝影師出了一次事故,就變成了盲人。


他什麼都看不見了,也包括光神。


最初的時候光神還像以前一樣喜歡捉弄他,過了一段時間,它才意識到,對方看不見自己了。


無論多好看都看不見了。


光神想,那自己對於盲人而言,豈不是只剩下一副壞脾氣。


它有點心虛。


於是漸漸不再捉弄盲人。


盲人察覺到它的變化,問它怎麼了。


「你不能替我拍照了。」光神撅起嘴巴。


盲人給它出主意:「還有很多別的攝影師。」


眼淚從光神的眼中滾落:「可是沒有別的攝影師能把我拍的跟你拍的照片一樣好看。」


盲人還沒想好該怎麼安慰它,光神已經大哭起來:「你很快就會忘了我的,我對你而言都不存在了。」


盲人好笑地聽著它哭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你還在的。」


「你騙我。」光神還是哭。


「我能知道的。」盲人解釋道,「以後你只要把光撒在我身上,那種溫暖的感覺就會告訴我你來了。」


光神勉強止住哭:「真的?」


「騙你是小狗。」盲人說。


「但你好多時間都呆在屋子裡。」光神又忍不住擔心,「我不是每次都進得去。」


「那就把光留在門外的積雪和花苞上。」盲人說,「我摸到雪化的水,聞到花開的香,也能知道你來過。」


光神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辦法挺好。不過它還有不滿意的地方:「可我不想你忘了我的樣子。」


「不會的。」盲人笑了,「我曾經見過的所有美好場景里都有你,怎麼捨得忘呢。」


這話光神聽了很受用:「所以你會一直記得我的樣子。」


盲人點點頭:「這輩子都再也不會有比這個更讓我懷念的東西。」


光神放心了,破涕為笑:「那就這麼說定了。」


盲人伸出手去:「我們可以擊掌立誓。」


光神小心翼翼地將光撒在盲人攤開的手掌上。


那是另一支手掌的形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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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息十日,大旱延綿萬里,鯤鵬從灼熱的海洋躍入九天,化為漫天飛煙。

在那個如同白晝的夜,弈帶著極北之地的絕川之弓御風而來,撲面的熱浪中,我似乎聽到那最後凈地呼嘯的風雪。

弈說,他要去那無天之地尋找傳說中的烏淵之箭。

寒說,不可能的,那是神的禁地,沒有人可以從那裡回來。

我望向高高的蒼穹,十座燃燒著劇烈光芒的火爐炙烤著大地,那九霄天際之上,神端坐雲端,冷漠而輕蔑的目光俯瞰世人。真的能成功么?

弈走了,寒與我在南方的浮世之森為他祈福。

我們向浮世之森中的共工詢問,這世間為何會變成這麼一副摸樣,生靈塗炭,是世人惹怒了神么?

共工不語,卻用盡全力揮袖,成片的河水化為長龍,激沖向那十座火爐,衝上九重天的那一刻,我看到刺目的光刺破森林灼燒著我的眼睛,天空開始下起白色的雨,未落到地面,化為漫天朦朧的霧氣蒸發。

天空中出現奇異的九色彩虹。

共工說,現在你們懂了?

我搖頭。

共工沒有多語,天地相接之時,光與影徘徊之處,有一顆鴻蒙至寶。如果有人可以得到,或許可以拯救那黎民蒼生。

那神呀,是人們的罪孽罷了。眾生的因,眾生的果。

那因果便是彩虹之外的兩色。

寒環視浮世之森,在地面上插上一棵樹苗,與共工一同守護。

那是昆樹,可以成長為通天之木,眾生可以踏上通天之路征戰神界。他們要在這裡等待它的成長,哪怕要歲月萬古。

而我走了,去尋那鴻蒙至寶。我們三人為了共同的目標,走上了相同而又不同的路,但命運茫茫,我們終會再相逢。


&>二

已經過了不知多久,地面乾裂的縫隙中涌動著滾燙的岩漿,赤色的荒原上一片枯寂。

我與眼前的生物交談,他是這裡的鎮獸,不許任何人踏入他的領域。他的眼睛像是瑰麗的煙霞,游蛇樣的身軀在岩漿中盤旋而進。

他叫燭龍,他說他是世上最強的生命。

我說,強的過神嗎?

燭龍閉上了眼睛,沉默。而我卻欣喜欲狂,我感受到了黑暗,冰涼的觸感,還有清涼的冷風。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身處幽暗的地獄,嚮往主神之光。

原來燭龍的眼睛便是鴻蒙至寶。

燭龍說他只能控制方圓千里的黑暗,他不及神。

我需要你的眼睛來征服神,拯救大地。

燭龍說,你要證明自己有這個實力,一戰吧!

燭龍對天咆哮,星月抖動,而從那無邊之處的十座火爐中隱地傳來嘹亮的鳳鳴,不知是不是幻覺。

光與暗極速的交替,熔漿狂風肆意爆炸,我手持雙手巨劍沖向了燭龍。

燭龍遊動的身軀上布滿了鱗片,嚴密的盔甲片片閉合,發出刺耳的金屬聲。雙手巨劍斬在他的身上卻留不下一點痕迹。

燭龍說我太弱小了,沒有希望。

瞬間,我似乎聽到了眾生的呼喊,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出現在身上,如脫胎換骨一般。我的手中莫名的出現一柄細劍,黝黑的劍身冰涼如秋水,歸夜之劍。

我還是贏了,劍插在燭龍眼中,將整顆眼珠整齊的切下,燭龍永遠的失明了,此後繚繞他的只有黑暗,終生與暗作伴。

臨走前,他告訴我,天上的那十隻雜碎,不是神。

我隱約懂了什麼。只是我該啟程了。

&>三

我又回到這裡了,濃郁的樹蔭將神的光輝遮擋在外,森與林在其中茁壯成長,汲取著神的力量,可也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回到這裡時,弈、寒、共工都已經到了。

在已經高達數千米的昆樹下,飲酒而語。我看著通天的樹木,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度過了無盡的歲月。

樹下,弈將絕川之弓和九支烏淵之箭放在石桌上說,烏淵之箭是一種黑色烏鳥的羽毛,也只有這種箭才能傷到神。

我也將燭龍之眼放在石桌上,這是燭龍之眼也是鴻蒙至寶。

寒說昆木中誕生了一位假神,叫祝融。祝融與神相通,擁有無盡的偉力,卻不敢踏入浮世之森,而今呆在不周山。

我嘆息,亂世悲歌,萬千靈魂在神輝中消散,而他們卻無法相助。

弈說,他的弓法已經練到極致,可穿日月,只是箭卻只有九支。

寒說,我也可以斬掉一隻神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能感到他像海浪般地憂傷。是啊,想要得到什麼,又怎會不失去什麼呢!

我拍拍寒的肩膀說,看到了嗎?聽說那極遙遠之地的東方有一種叫做駱駝的生命,不畏神輝。有一種叫做鯨魚的物種生活在無盡之海上。海啊,就是一條河,大得出奇的河。

沒有邊界,沒有盡頭。

寒笑了笑說,神而已,有何懼,我還要去與鯨共舞呢。

共工站在一旁說,我可以為你們攔住祝融。

浮世之森中,我們一同飲酒,在酒中加入了極北之地的萬年堅冰,醇香冰冽。

我望向天際,十個朦朧的影子在那裡沉浮。

神,一個字卻包含了各種情感,愛、恨、畏、懼、怒、怨……

明天就將它結束吧。

這個時代人才是萬年主角啊。

神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

&>四

終於還是開始了,弈走出浮世之森,在神輝中望向十座大火爐。

神光打在身上,燁燁生輝。

弈從背後取下絕川之弓,右手從箭簍中取出黝黑的烏淵之箭。搭弓射箭,一道烏黑的光直射天際,大片的黑暗隨之而去,刺破了九霄雲樓。

天地間飛沙走石,黃風陣陣,像是有萬千靈魂在哀鳴,又似喜悅。

凄厲的鳳鳴從光團中傳出,接著一隻金色的烏鳥直墜地面,餘下的幾隻神也開始暴動起來。

不,那不是神,我們終於看清了神的真面目。是金烏!

我終於明白燭龍對我說的話了,神只是更強一點的生物罷了。

而所謂的烏淵之箭也不過是墮落金烏的羽毛罷了。

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弈連連射箭,又是七隻金烏墜落深海,翻騰起漫天雲氣,亦真亦幻。

天邊傳來灼熱的波動,燃著火光的人影若隱若現,共工站起身說,接下來該我了。

同時,弈的第九箭射了出去,只是在這瞬間,祝融以身為盾擋住一箭,烏族的真羽並不足以對祝融造成多大的傷害。

共工怒起,與祝融激戰於九天。

弈倒了下去,他耗盡了自己的生命,九箭射完,再也沒有了一點力氣。

寒俯身在我耳邊說,我也要去了,記得替我收屍,將我葬於那無盡的大海。

我閉上眼睛,淚從眼角落下,轉過身,不再去看。

寒從千米的昆樹上折下最高處的枝椏,將它削成最古樸的四把劍,誅仙四劍!而後四劍圍繞著他沖向剩下的兩隻金烏。

浮世之森外,我聽到劇烈的轟鳴,黃沙漫天。寒也隕落了。

屍骨也化為塵埃,被風吹向大海。

剩下的一隻金烏仰天長嘯。

&>五

我已經忘記什麼時候認識弈和寒的了,只記得小時候在我哭、我鬧、我淘氣之時,都有他們幾個陪著。

一起偷取洛河之水,一起上古天之樹掏鷹巢,不止一次。

後來我們都長大了,再也不能一起在一個被窩裡睡覺,講著那些可笑的故事,儘管如此,但他們依舊是我的兄弟。只是現在一切都不在了,什麼都沒了。恍然間,心裡空落落的。

我抹去眼角的熱淚,朝著金烏怒吼,一起……去死吧!我握緊了手中的燭龍之眼,衝上高天。

那一瞬,天地皆顫,我看到共工與祝融在不周之山上,雙雙湮滅。

地、水、風、火涌動中,共工融入不周山的深淵,他最後喊出的話,依舊迴響在耳邊,一定要活下去啊!

我將燭龍之眼捏得粉碎,無止盡的黑暗擁抱著我沖向金烏。

終於在相近的那一刻,我感覺靈魂也被焚成飛灰。

死寂的黑暗中。

寒說,我們去看海吧。

弈說,那最高的山峰是我們終要征服的地方。

共工說,一定要活下去啊。

我驀地睜開雙眼,只是金烏依然存在,我們的戰鬥啊,可還沒結束呢。

激戰半日後,歸夜之劍,陡然出手,金烏一聲凄鳴,世界陷入淵澄的暗色。

我再次聽到萬民的歡呼,眾生之源力在黑暗中永垂不朽。

只是半日後,世界在一次回到光明,金烏始終不死,我還是太弱了啊。但幾個紀元輪迴湮滅,我們的戰鬥始終沒止息,只要時間還有人信仰黑暗,我便不會敗。

無止盡的戰鬥中,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夜,夜,一定要活下去啊。」


我叫哮天,楊戩是我的主人。

我和楊戩什麼時候認識的呢...我已經記不大得了,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主人,我得聽他的。他不讓我叫他二郎神,雖然我不會說話,但他還是向我反覆提及這一點,他說他的媽媽被關在天牢里,所以他不喜歡他舅舅,他舅舅又是管理神仙的,所以他不喜歡當神仙,好吧,其實最主要的還是當神仙屁事太多,他不喜歡。

總之,我們一起走了很多路,吃了很多東西,一起干過很多妖魔鬼怪,對了,當年那隻上蹦亂跳的猴子,後來聽說他成了斗戰勝佛,嘿,當年也是被我們弄得狼狽不堪的,哪有現在這個風光樣。

很長時間以來,這裡一直風平浪靜。

直到有一天,他摸著我的頭,一邊看著我啃骨頭一邊說,

「哮天,我要走了。」

我口中的骨頭立馬掉了下來,我望向他的臉,聽見他說,

「我要去修鍊。」

我心想,你還修鍊幹嘛?你都成聖了誒,你去人間大家都供著你誒,你隨便一聲令下都會有好多肉骨頭給你誒,你想要的都有,還修鍊幹啥!

他沒有看我,繼續說,

「等到我出關,應該就能比舅舅還強了吧。」我看到他握了握拳頭,

「這樣就能不被約束,自由自在了。」

別逗了大哥,他可是玉帝誒!

可是我什麼說不了,他撫摸著我身上的毛皮,然後遞給我一顆藥丸,我沒有多想,一口吞下。

入口的一剎那,我就感到濃濃的睡意襲來

當我昏睡過去前,我聽見他說,

「這是化形丹,我找太上老君求了好久才拿過來的,吃了它,等你醒過來,自己去人間或者天界好好看看,以前你總是跟我一起,倒也約束了你自己的自由。」

很久之後,我從睡夢中醒來,我迷糊著眼睛起身,看到的卻是一個與以往不同的世界。山,水,木,一切的一切,不僅是位置變了個樣,就連我的感觸都完全的不同了。我不再用四隻腳奔跑,卻有著比以往更快的速度。

但我沒有心情管這些。

楊戩呢?

我朝著每個神仙問這個問題,他們先都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在知道我是哮天之後,都告訴我。

「他在陽山修鍊。」

我跑到陽山,我看到山的洞口有用光刻得字,是楊戩留的

「哮天,我已經在修鍊了,不要進來,不要打擾我,就按我說的,去體驗一下自由的感覺,這些年你也從未自己獨行過,沒有體驗過自由,又有什麼意思呢?要是覺得厭了,就來陽山旁等我吧,放心,等我出來之後,我們就去外面,去那些我們以前沒去過的地方,去斬妖除魔,去人海茫茫!」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默默走掉。

我知道,他會出來,然後我們一起,去斬妖除魔,去人海茫茫。

而後的一百年,我在人間逗留,我不停地走,每走到一個地方,就用太上老君給我的金子建一座廟,村民們問我說,這廟裡供的是誰,我告訴他們,供的是楊戩。

楊戩是誰?沒聽說過。

我總得換一個名字,二郎神。

然後村民們總會驚呼,哦!二郎神啊!

然後我就啟程去下一個村莊。

又過了兩百年,當我又一次偶然碰見曾經到過的一個村莊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廟寺里早已破敗不堪。甚至還有一絲魔氣溢出。我拉著旁邊的一個村民,問怎麼回事,她告訴我。

「從幾十年前開始,這廟就不穩了,變得破破爛爛,有時候,還有一股氣息,讓人不敢靠近啊。」

我想應該出了什麼事情。

於是我原路返回,我看到那些我曾經蓋起來的寺廟,都已近如同廢墟一般無人問津。

我得回天界。

後來,他們告訴我,二郎神隕落了。

我說你別瞎說話。

那幫老頭子一邊嘆息一邊說,這是事實,你節哀吧。

我說去你媽的楊戩都成聖了,節哀個屁。

他們一邊搖頭,一邊走遠了。

我沒有大悲,沒有大怒,我慢慢的朝陽山走去,一路上,我聽見神仙們指著我說

「你看,他就是二郎神的那隻狗,後來吃了化形丹成人了,只可惜,二郎神卻沒機會看見他的樣子啊。」

「是啊,也不知道二郎神吃錯了什麼葯,當初陽山的那場爆炸,連王母娘娘都說了,不可能有神仙能活下來。」

「唉,可憐,可憐。」

我目不斜視,心想可憐你老母,這是我從人間學的詞,村民們說可以表達不屑和憤怒,我想我現在很不屑。

直到我看見陽山。

原本鬱鬱蔥蔥的一片樹林,現在已經寸草不生,周圍沒有任何動物或者神仙的存在,有的只是神仙們說吃肉的禿鷲在空中盤旋不去。

我又走到山洞,可我沒有進去。

楊戩說過的,讓我等著,他讓我放心。

於是我在陽山旁邊蓋了一座木屋,靜靜的在裡面坐著,想著一些事情。

想什麼呢,我在想他闖天牢,想著我們大戰孫猴子,想著我們一起吃肉,啊不,一般是他吃肉,我吃骨頭的日子。

這麼好的日子,楊戩你肯定捨不得吧。

之後的兩百年,又在等待中過去。

神仙們一開始還會過來看看,他們告訴我你不要等了,二郎神死了,他不會回來了。

我一開始說死你老母,他們不懂什麼意思,後來我就乾脆什麼都不說,他們也不再來。

大家都議論我,說我是個瘋子,以為二郎神還沒死。

媽的,楊戩怎麼可能死呢,等到他出來的一天,我一定把這個消息傳遍整個天界,甚至是人間!

兩百年後,我聽到一聲脆響。

「啪。」

我猛然回頭,看到山洞旁爆出了一絲絲裂縫!

娘的,楊戩終於要回來了。

我立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天庭,向他們大吼,楊戩出來了!他娘的,他出來了!

神仙們一開始都用傻子的眼神看我,知道那聲脆響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我只看見劇烈的紅光在陽山旁炸開!

「難道,他真的活下來了?!」

神仙們都和我衝到了陽山,我用最快的速度佔據了領頭的位置,這速度比我當初掌握人形時,要快幾千,幾萬倍!

然而,迎接我的,卻是一道直挺挺的紫光。

我受到了巨大的能量衝擊,我難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的男人,他還是楊戩,只是渾身冒著死亡的氣息。

「修鍊,走火入魔,殺!」

我聽到玉帝在我耳旁說道。

於是我看到神仙們一個個的沖向前去,徒留我一個人在後面愣著。

楊戩出來了。

可大家要殺他。

我想到前面告訴他們,這是楊戩,別殺他。

可我做不到。

我只能哭泣。

我只能怒吼。

我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對著楊戩說,

「楊戩,你他媽不記得我了嗎?!」

「我是哮天!」

神仙們停住了手中的攻擊。

「你不是說好要出來跟我去人間的嗎?」

「你不是說好要去斬妖除魔的嗎?」

「現在怎麼變成了他們要殺你這個魔?」

他望著我,目光里大部分是漠然,有一絲迷茫。

我無力的跪了下來,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現在我們難道不應該在人間裡面大口喝酒吃肉嗎?我們不應該在天界里參加蟠桃宴嗎?我們不應該在黑暗的地方破魔除邪嗎?

怎麼會,是現在這樣。

我忽然覺得人類,或者是神仙的語言失去了他的效力。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東西能聽懂我說的話。

於是我開始叫。

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叫著要一根骨頭,叫著要一塊肉。

叫著去咬九頭蟲,叫著跟楊戩走。

忽然,楊戩慢慢地蹲了下來,他看著我,然後哭了出來。

淚水混合著血水在他紫色的皮膚上流淌,宛如時光在用最鋒利的刀子劃著我們的記憶。

後來,我睡著了,就如吃下化形丹那次一樣。

我再醒來的時候,是在我的木屋裡,有神仙告訴我,那次楊戩和我,都昏迷了過去,玉帝沒有殺他,而是把他送回了重建的陽山,神仙們說他被凈化了,我不知道凈化是什麼意思,而我很好奇,所以我打算繼續等。

又是很久很久以後,當我已經很老了,我看到一個小孩子,從山洞中走了出來,他白白凈凈,只是背後背著一把與他身材不成比例的武器,兩眼間還有著一道豎線。

我想我懂了。

我沒有機會再去跟他說話,玉帝下令,不準再有任何人提及當年的事情,神仙們說是因為他還沒長大,一旦接觸了以前的記憶,又會發瘋。

直到我快死了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和楊戩長得很像的男子走進了我的木屋,他的眉目間已經有了殺氣。

「舅舅叫我來看你,但我不知道你是誰。」

「沒事,」我微笑著說,「你過來,我給你講個故事。」

於是我告訴了他很多。

故事的最後,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他說,

「我叫二郎神。」

「我是說名字。」

「我就叫二郎神,他們都叫我二郎神。」

應該是玉帝怕名字也會對當初的他造成影響,所以取消了個乾乾淨淨。

我忽然很開心,因為我意識到二郎神,不,是楊戩,有機會去開始他的第二次人生,並且他的身旁,未來說不定還會有一隻細犬陪他吃肉,聊天,斬妖除魔,他和當初的那個楊戩還是一樣的,仍然一身傲氣,目中無人,嚮往自由。

他要走的時候,我問他,

「你以後,想要幹嘛呢?」

「我要自由,我不想做神仙,我要離開天界,去斬妖除魔,去人海茫茫!」

他一邊說著,一邊握了握拳頭。

我說好的,那你加油。

他點了點頭。

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楊戩,而後的五年我聽說他殺了很多妖怪,變得很厲害,玉帝也允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允許他自由出入天界人間。

我想他應該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最後的最後,我支撐著我已經要化為灰塵的軀體,來到了當初我吃下那顆化形丹的位置,對著無邊的青草,對著遠處的陽山,對著整個天界,對著二郎神,輕輕的說了一句。

「孩子,你的名字,叫楊戩。」


————-——

評論區有朋友說這故事不治癒,其實我想說的不只是故事,我想每一個點開這個故事的人都能夠知道,自己這個世界上,無論你貧窮富貴,無論你高矮胖瘦,總有一個人在你身邊,願意等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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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忽然想起來了。

哮天死的那一刻,他的第三隻眼似乎被什麼東西不斷地撕扯著。

他記起來那年他曾為了一顆化形丹滴入了一滴自己第三隻眼的精血,那年他曾答應他的夥伴跑到天之盡頭,那年他曾為了虛無縹緲的自由而放棄了很多。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再也壓不住那份像洪水一般洶湧的記憶了。

於是他發瘋地跑,發瘋地跑,跑到那片草原,然後默默地站了很久。

很多年後有神仙再次回憶那一天的時候,總是會想起這樣一個畫面

那天,神仙們看見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昭惠顯聖仁佑王,拄著三尖兩面刀,懷裡抱著一隻細犬,默默地在寒風中坐了一整夜。

後來,楊戩出了天界,他重走了一遍當年哮天走過的村莊,把那些破敗的寺廟修好,然後在他的雕像旁又加了一位。

村民們問他,你是誰?

我是楊戩。

楊戩是誰?你怎麼跟這二郎神如此相像?

我不是二郎神,我是楊戩。

那這個新的雕像又是哪個?

他叫哮天。

哦,我知道的,那隻狗嘛,對了,它叫什麼來著?

楊戩沉默了片刻,輕聲而堅定的說,

「他不是狗。」

「他是我的兄弟。」

「他叫哮天。」

後來,諸位神仙們總是看見二郎神一個人坐在無邊的草原上,對著遠方的陽山自言自語,忽然有一天,二郎神消失了。

我,在哪兒?

我頭腦疼痛,試著站起來,卻發現世界完全不同了。

我意識到,我又變成一隻狗了。

後來我聽說,楊戩那傢伙為了換我出來,自己廢掉了第三隻眼,把法力傳到了新的一顆復原丹裡面。

我還聽說,沒了第三隻眼,楊戩成了一個瞎子。

他們告訴我,楊戩失去了大部分的法力,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二郎神了。

我想,那他是不是再也沒有權力去擁有自由了。

娘的,我內心抱怨著,忍受著楊戩在我脖子上掛著的項圈。

干你老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算瞎了不一樣能用法力探路。

非要給我安個項圈,老子脖子怪難受的。

我忽然聽見楊戩那賤人在後面哈哈大笑了幾聲,

靠,這也能聽見。

我很想問楊戩為什麼要給我套一個項圈,然後拿一根丑不拉幾的繩子拉著我。

後來有一位神仙幫我問了。

二郎神,你為何要對哮天這樣做啊?

我感到楊戩手中的繩子緊了緊,

我怕把它弄丟了。

我已經丟過一次了,不會再丟第二次。

「楊戩,你說,你這樣一直庸庸碌碌的混下去,哪能享受自由啊?」我汪汪了幾聲,托某位掌管動物的神仙的福,那貨居然讓楊戩懂得了狗語。

「我以前也想這個問題。」

「那時我以為,自由就是無約無束,自由就是斬妖除魔,自由就是天涯海角,自由就是人海茫茫。」

「可後來我發現,自由不是這樣的。」

楊戩頓了頓,原本無神的眸子里突然迸發出了光。

「自由,就是應該跟自己的朋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我望向陽山,我想我很自由,比玉帝都要自由萬倍。

「哮天。」

「嗯?」

「走吧。」

「去哪兒?殺妖怪嗎?」

「不,我們去吃肉。」

「好。」

此刻無邊的天界似乎都寂靜下來了。


山膏(huan)近來真的很不爽,它又不是故意長成豬仔的模樣,怎麼每到過年,就會有人想抓它宰來吃,而且每次抓住它的,還是同一個小鬼。

「他媽的,不和你玩了。」第七次被抓住後,山膏蹄子一撂。

「求你睜大眼睛看看,老子像是能吃的樣子嗎。」說著,它渾身的鬃毛變得如火焰般通紅,像是要燃起來。

對面的小子鎮定地搖搖頭,這小子姓劉,一般人吃豬都喜歡吃肥瘦相間的,可小劉每次抓住山膏後,總要把它在小黑屋裡關個一兩天,待山膏餓瘦兩圈,再把它放歸山林養肥,再抓回來,美名其曰鍛煉肌肉。

「反正老子不管。」

「既然每次都要被你捉回來,不如不跑了,被同一個人類捉住七次,我這老臉還要不要了。」說著,它扭著肥碩的身子,鑽進小劉的背簍。

沒想到小劉絕情地把背簍往地上一摔,轉眼隱身在山林中。

「我去你媽的。」山膏坐在地上揉著屁股罵道。

「你個不要臉的死豬崽子。」它哭了起來。

次年春節,小劉背著新背簍進山,卻怎麼都尋不著山膏。

「終究晚了一步。」他嘆氣,準備打道回府。

此時山膏搖著尾巴笑眯眯的躲在樹頂看著小劉,這一年來,它潛心修鍊,公豬終於學會了上樹,公豬躲在枝頭,任小劉再聰明,也找不著它。

沒想到小劉剛要下山,迎面走來個道士樣凶神惡煞的人。山膏正打算看熱鬧,可兩人只是簡單的打了個照面。

它還沒來得及感嘆,樹枝發出「咔嚓」一聲脆響,山膏一下摔了個豬吃屎,一人一豬面面相覷。

山膏先聲奪人,罵道:「鄉巴佬,瞎看什麼看,沒見過豬上樹嗎!」

道士舉起細劍朝山膏衝來,山膏急了,繼而又罵:「你個豬兒子,你媽被豬偷了啊?」

眼看著山膏就要被細劍一劍穿心,它閉上眼睛,嘴裡還在喋喋不休罵著,畢竟咱是一隻妖,要是毫無作為就被砍死了,和豬崽有什麼兩樣,好歹要為世界貢獻點語言藝術,它之前還聯合了幾個小妖準備出版一本《罵街三十六計》,看來是永遠實現不了了。

只聽一聲巨響,那道士的劍盡沒刺中山膏,它瞬間被不知何時回頭的小劉撲出了幾米遠,而小劉代替它被劍釘在樹榦上。望著肩頭潺潺流血的小劉,山膏勃然大怒:「你個豬娘養的。」

豬崽樣的山膏周身頓時通紅如火,圓潤的四蹄中迸射出熊熊烈焰,它踩著火輪,不要命地朝道士衝去。那個年代的道士戰鬥力著實捉急,被山膏頂了個人仰馬翻,連滾帶爬地跑了。

小劉無奈地望著山膏,山膏也看了看自己,它現在身體里冒出唬人的火焰,再也不能留在山林里了。

山膏問小劉:「你個死孩子為什麼每年都要抓我?」

小劉說:「去年我生了怪病,娘上山採藥,是一隻豬樣的野獸嘴上罵罵咧咧,卻銜來一株異草贈予了她。我知山膏其狀如遂,好隱於山林,可只要長到一定體型,體生丹火。山林屬木,只要一長大,就再也回不去了。」

山膏往小劉懷裡一蹭。

「那正好,便宜你了,老子無家可歸,勉強被你抓一次,這次可別再放我走了。」

數年後,山膏如願出版了它的《罵街三十六計》可反響並不熱烈。反而是小劉編了一部《山海經》,收錄了山膏的名字,卻成了傳世經典,書中記載到:「有獸焉,名曰山膏,其狀如逐,赤若丹火,善詈(罵街)。」

山膏很不服氣,不信你現在隨便去翻一本山海經,你看山膏的畫像,都像張著大嘴,隨時準備罵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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