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2016 這一年裡,你是如何與自己的抑鬱症相處的?
本題已收錄知乎圓桌 ? 2016 年度盤點,歡迎大家一起回首這一年讓人印象深刻的熱門事件和人物,聊聊所處行業發生了怎樣的變遷,也一同分享自己的變化與成長。
今天是我2016年最後一次去複診,下次複診大概要等到過年後了。給我開藥的醫生是個很負責的老先生,看到我總是笑眯眯的,因為我是那種依從性特別好的病人,讓吃藥就乖乖吃藥,開完的葯吃完了沒時間回去醫院開藥就自己去藥房買回來繼續老實吃藥。
這次發病其實是從去年9月發作的,當時由於工作壓力和經濟壓力急劇上升,整個人一下子就瀕臨崩潰了。好在有經驗了,直接自己乖乖去掛了號,開了葯,吃到今年夏天。原本說是夏天的時候就可以考慮開始減量,但是減量以後很快發現大腦再度發生各種警報信號,所以也就沒有停葯,還在繼續吃。
自學心理學十幾年,抑鬱發作也好幾次了,現在漸漸習慣了每天要吃藥這件事。
比起很多病友來,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只需要吃維持量的葯,而且吃的也是作用不太強的葯就能夠保證像一個健康人一樣生活。
在我看來,藥物就像系在我腰上的一根保險繩,雖然大部分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可以hold住場面,但是鬆開之後,一旦有風吹過,還是難免要驚慌失措生怕掉下去。
老公有原發性高血壓,於是我們倆每天早上起床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督促彼此吃藥,順便吐槽一下「葯不能停」。
由於嚴格遵照醫囑吃藥,而且自己也努力注意調節,一般情況下,只要我不主動說,沒人知道我有抑鬱症。
對我來說,抑鬱症就像一條跟在身後,無聲無息的黑狗。我知道它在那兒,時不時地會趁我不備出來撲倒我,但只要我站起來,他就會抖抖身子回到黑暗裡。
我不再抗拒它,也不去想我「應該」如何,只專心想,我要做什麼。
2016是我最折騰的一年。
我跳了三次槽,工資不僅沒漲,反而還降了不少。
狐狸桑丟了兩次工作,現在還沒找到新東家(順便打個廣告,有在深圳需要視頻後期或者遊戲策劃的公司嗎?這裡有個人才資源待價而沽哦~~)。
搬了一次家,搬家之後發現家裡的貓集體鬧跳蚤,又是一頓洗消。
想寫的稿子都沒寫完,還坑著,倒是又冒了不少新腦洞等待填坑。
經濟狀況並沒有變好,當然還好也沒變得更糟。
讀完了40本書,如果算上漫畫,就是40+(具體多少沒統計)……
神奇的是,我幾乎不抑鬱了。即使心情不好,極度低潮,往往持續一兩天就能恢復到一個比較正常的水平,不會持續地抑鬱下去。
一部分原因是我不再去焦慮很多自己無法改變的事情,另外一部分原因是我讀了一堆馬丁·塞利格曼的書。
我推薦每個得了抑鬱症或者容易感到抑鬱的人都去讀讀塞利格曼,雖然他的書每一本的書名都特雞湯,但是裡面介紹的很多方法,特別是從埃利斯那裡借鑒來的ABCDE方法,在改變悲觀的詮釋風格方面非常有用。
當你對事情的詮釋風格不一樣了之後,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自己雖然還是很容易悲觀,但至少會變得積極一些,不那麼容易抑鬱了。
我不想討論我有沒有「戰勝」抑鬱症,或者我有沒有「克服」抑鬱症,因為我不再把它當做一個敵人了。
也許它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讓我變得更擅長內省和思考的那部分。
有時候它過度活躍導致我無法好好工作了,我會選擇用藥物或者用其他的東西,讓它變得不那麼活躍,把一部分我的大腦還給我。
所以我開始寫日程本和做手賬,我甚至買了一本Moleskine的2017日程本,為可能會更忙碌的明年做準備。
把一部分大腦里的工作轉移到本子和手機上之後,大腦的內存就能清空很多,這樣就能更好地處理手中的工作。所以我也經常建議那些感到自己腦子不夠用以至於有些抑鬱的朋友,弄一個日程本,把大腦的內存釋放掉一部分。
我相信2017年,只要第三次世界大戰沒打起來的話,我應該會過得更好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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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度過,這句話在這幾年中可能是我最重要的人生信條。2015年年終時,我在微博寫了一篇新年總結,25歲生日的時候,我在知乎寫了一篇《寫給二十五歲的自己》,外稿越來越多,去年可能只有這兩篇是真正寫給自己的文章。幾年前有人說我的文章中看不到什麼溫度,我深以為然。文字中是能顯示出一個人的心境和情緒的,與其說我的文章沒有溫度,倒不如說是保持一貫平靜的低溫,沒有什麼起伏。
今年陰曆生日的時候,又重讀了一遍知友程浩的《地獄在身後》。文章中說「也許,人們的堅持,往往不是因為相信未來,而是他們不想背叛過去。夢想如此,活著亦是如此」。其實活著就是活著,沒有什麼其他的意義,對於一些人而言,活著本身已經是一項偉大的事業。尤其當你明白死亡總會來臨的時候,就會主動放下一些無關緊要的執著。
在台灣的時候有個姑娘問我確診後的經驗,作為病友兼朋友,當然我也回答了她,我說要試著和自己和解,和自己的憂鬱共處,試著外緣化這些負面情緒,再帶著他們一起向前。但是我也知道,想做到這些談何容易,不過今天我可能稍微總結出了一些經驗。
因為工作緣故,我時而會面對一些有強烈自殺傾向的抑鬱症患者,我也知道他們的許多自殘行為只是一種抒壓方式,隨便割一割就好了。某種角度上說,他們的自殘多少算是一種面對人生的積極態度,有排解的意願,總比死了強。程浩是職業病人,患有罕見的絕症,這是一種必然的向死而生。抑鬱症也差不多,那種喪失活力的感覺和死了差不多,也會讓人無比嚮往死亡。不過,好在抑鬱症可以接受系統的治療,這大概也是一種相較於程浩的幸運吧。
對我而言,所謂的「把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與珍惜時光無關,也與夢想無關。其實生與死之間並沒有多麼大的差別,夢想的實現與否也不那麼重要,你的生命在任一個時間都有可能結束,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的。既然這一刻的死和下一刻的死不會有什麼差別,那又著急什麼呢。把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是做好了每天都是最後一天的準備,是自己可以接納死亡了,可以從容面對內心對死亡的衝動,再讓自己一步步慢慢向它靠近。我受的訓練告訴我,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就已經處於恢復的階段了。
既然每天都可以是最後一天,也就可以不去在乎一些令人困擾的東西,比如財富、權力或者論文進度什麼的,這不重要,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去在乎一些旁人不在乎或是沒條件在乎的事情。也是因此,可以沒什麼對未來的期待和計劃,沒什麼必須要去完成的行程,結果和過程都不怎麼重要,重要的只是把醒來的這天過完。
有夢想和牽掛當然好,誰都想有吧。有一點夢想和想做的事情,有家人、愛人和朋友去牽掛,其實這對抑鬱症病人是危險的,因為這些牽掛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反作用,讓情緒陷入更不可控制的境地。今年夏天在新疆旅行,我察覺到自己有一點幻聽,我和身邊的人說「我好像有一點幻聽」,這大概是一種求助,希望能儘快找個地方休息,但對方沒什麼反應。後來我想,可能人家一方面不知道什麼是幻聽,另一方面也不理解幻聽可能是一種精神疾病帶來的的反應,所以根本沒意識到這是一種求助。如果在過去,可能我會因為這次求助無人響應而更加失落,但現在不會了,我反而還挺開心的,自己坐在草原上,「我竟然又幻聽了,真有趣,是誰的聲音呢?」結果,我真的去用心聆聽那些聲音,去分辨到底是誰的,還真的找到一些熟悉的人,自己和自己玩了好久。
和愛人的相處,不是希望對方能在你需要的時候提供幫助,更不該埋怨對方沒有及時作出響應。和抑鬱症患者的相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有人願意去體會、理解和幫助,哪怕只是一瞬間,已經足夠令人感謝終生了。這也很符合「把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的信條,一天就好,一天就足夠了。
不過這終究是個難以治癒的毛病,未來的生命中面臨著各種複發的擔憂,對外人來說,也面臨著死亡的風險(雖然這對病人來說可能更多是種解脫)。我會擔心牽掛的人被自己的情緒感染,怕自己給別人添麻煩,但有時還是難免會有所期待。如果說有什麼需求,那可能就是希望在某些時刻,能有人試著撥開陰影,真正願意去理解我奇怪的情緒構成吧。如果能說一句「我懂」,就更好了。
回到程浩的那句話,這多少聽起來有點消極,但它也是一種讓人活下去的動力。堅持夢想與堅持活著都是以有涯隨無涯的長路,若說是對未來多有信心恐怕自己都不相信,可能真的更多出於不想背叛過去的自己。對於夢想而言,是不想背叛對夢想的追求,而對活著而言,是不想背叛自己之前為活著所付出的代價,所經歷的一切。我都走到今天了,再多活一天又有什麼大不了呢?
有一天下午,剛剛從一段掙扎中恢復過來,我和互助小組的一位小姐有段這樣的對話:
[16:12]我:今天有個瞬間感覺要死了。
[17:08]我:哈哈哈哈!我感覺我又好了!
[17:33]她:我睡著了。
[17:33]她:看到你還活著真好。
生活中美好的事物來之不易,看到她還活著,我也覺得真好。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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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心底不喜歡過去的一年,因為「我也曾經想一了百了」,但是在年末卻想對躁鬱症說:「謝謝你引領我發現生活的無數種可能性,更重要的是,教會我如何放棄,如何原諒,如何與自己和解的洒脫,如何把自己不當回事的自由。」
順其自然,為所當為。
有空會寫長回答。
【2017.4.18 更新,突然意識到,在蹦極之後的這四五個月里,我的抑鬱症居然沒有以前發作得那麼頻繁了,之前大概每個月都會有至少一兩次特別嚴重的情況,但是現在基本上有兩個月才會有一次相對來說比較明顯的癥狀。難道真的是蹦極帶來的變化么?我不能確定,但是這個經歷真的有比較大的影響吧。也許是想得更開了,所以,你覺得如果沒有什麼解藥的話,不妨也去試試吧】
2016年12月17日上午11點,我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也一定不是最後一次蹦極。起跳地點是澳門觀光塔,這裡是世界第一高的商業蹦極,高度233米。在工作人員倒數五四三二一之後,一躍而下,沒有一點點遲疑。
(附上蹦極視頻和圖片一張,為什麼要蹦極,也許看完全文你們會明白的)
Lily的澳門塔蹦極-20161217—在線播放—優酷網,視頻高清在線觀看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Tg3NDQyMDkzNg==.html
我的勇氣,也許來自於我的好奇。這好奇的背後,則是我從未確診的抑鬱症。我好奇,十年之前,如果我縱身從二十多層的樓頂躍下,將是什麼樣的感覺?
是的,我從未被任何醫學機構證明過患有抑鬱症,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資格來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就我自己在過去十幾年裡所經歷的種種癥狀和心理歷程,以及我通過互聯網所看過的所有相關資料,我自己認為,我應該是一個抑鬱症患者。
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並不是長期心情不好,而是患上了抑鬱症,是源於2007年的一件小事。某日公司里大家邊上班邊聊天,一個中年女同事說「又有人跳樓了,說是什麼抑鬱症,現在小姑娘怎麼都那麼想不開啊」。其他同事也都隨聲附和,是啊是啊,凡事看開點嘛,這個還是要靠自己想開,別人幫不了。只有我默默坐在自己的小格子里,我理解這個女生為什麼會跳樓,因為我也曾經想過。
曾經我也是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因為抑鬱症跳樓的。那是多麼好的日子啊,我好想回到那些日子。
2003年愚人節,張國榮跳樓自殺。當時我大三,聽到新聞還以為是愚人節玩笑,直到最後新聞確認是真的,我還記得自己和寢室同學都在那裡討論,抑鬱症?怎麼那麼想不開呢。多帥啊,又是大明星,怎麼會跳樓啊。唉。(後來,我理解了,在我覺得自己最嚴重的時候,都只是反反覆復想著跳樓但又不敢跳。可見當時他一定是嚴重到了無法控制無法醫治的程度,那得是多麼大的痛苦,甚至是我們這些自己覺得嚴重的患者,都無法想像的。巨星的錢,都無法治癒,現代醫療對有些人的抑鬱症,還是無法挽救,想到就覺得讓人心痛。)
2004年,我還是大四的時候,母校曾經有一位女研究生,半夜從學校最高的建築,留學生樓的最高層23樓跳了下來,成了第二天轟動全校的新聞。我那時還和男朋友說:「哎呀,怎麼那麼想不開,好死不如賴活著啊。你看我現在論文一團糟,工作也沒著落,都沒想到要去死啊。」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感同身受了,我開始理解這些抑鬱症自殺人群的行為了,我不記得確切的時間了。但是,我也曾經站在二十多層的樓頂,凝視著頭頂上飄過的白雲,趴著頂樓的水泥欄杆,看樓下街上的車來車往,掙扎一兩個小時,最後還是坐電梯回到底層。我不想活著,但我又害怕死去。我不知道跳下去以後,另外一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比現在生活的這個更加燦爛,還是更為灰暗。
我從未被確診過抑鬱症,因為那時,我沒錢。是的,確診的最大阻礙,是錢。
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見心理諮詢師,是2007年的夏天。我覺得,如果我病了,我至少需要努力去挽救一下自己,而不是放任自流,心理疾病和生理疾病一樣,都需要去看醫生。於是我去了華師大心理諮詢中心,預約了當時每小時收費500元的一位女諮詢師,十年之前的500元對於剛剛工作沒幾年的我來說,真的已經是天價。我懷著很大的希望進去,卻哭腫了眼睛出來。一個小時里,我覺得她並不知道怎麼和一個心理抑鬱的人交流。她說的話,和那些讓我看開點往好處想的阿姨大媽的話,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比如我說,我平時不喜歡和別人交流,因為覺得別人無法理解我,和他們講話很累,也沒有什麼共同話題,我喜歡一個人安靜呆著。她會對我說「為什麼會累呢?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你自己交流方法的問題?你說沒有共同話題,那麼就講點大家都能聊得起來的話題,比如什麼好吃,什麼好玩,應該就可以聊得起來了」。類似這樣的對話,持續了一個小時。最後我問她,我這樣的情況,是不是抑鬱症?她說:抑鬱症的診斷,並不是一次兩次諮詢就能確診的,比如你今天正好心情好點了,來測試量表,那就結果比較積極,明天心情不好來做測試,就會是另一個結果了。所以抑鬱症是要一個比較長的時間通過很多次測試,然後才能確診你是不是抑鬱症(這個我同意,她沒有忽悠我,我是做定量分析的,能理解)。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是有明顯的抑鬱情緒,這很肯定,不過是不是抑鬱症,得以後我們多接觸一段時間,才能定論。
我沒有那麼多錢。這個理由多麼簡單粗暴,又多麼辛酸,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和我當時一樣經濟拮据的朋友,處在這樣一個艱難又窘迫的位置。我沒有每周500的預算讓自己獲得一紙證明,上面黑子白字寫著「抑鬱症」。但是我心理清清楚楚知道,我不想活了,我想跳樓,我想開煤氣,我想喝氰化物,我想跳進大海,我想過很多很多種方式,可以沒有痛苦又幫我解脫,但是我又怕死,我不敢死,我那麼懦弱。這也許是比任何診斷書都更有效的證明方式。
一晃十年過去了,我還活著。
在外人看來,我似乎活得還不錯。我生活有品位,有自己的興趣愛好,工作雖然不能說飛黃騰達,但至少也是自給自足手頭寬裕,個性雖然冷漠,不愛和同事講話,但平時總是不時冒出很多冷笑話,不會讓人覺得沉悶。34了,沒有結婚,當然也沒有小孩,有一個交往3年的男朋友,還有一條養了5年的小狗。去過很多地方,總是有讓人驚詫的舉動和一些別的女孩子不敢嘗試的冒險,比如能騎車環繞台灣島,又在這個聖誕節前夕,去跳了世界上最高的蹦極。
沒有人知道我是抑鬱症患者。每次我在朋友圈裡或者當面聊天時說自己有抑鬱症,別人都會哈哈一笑回應「你怎麼可能有抑鬱症,你都能蹦極,不怕死一樣的」或者「這年頭怎麼大家都說自己有抑鬱症,是不是現在流行這個啊?」
我只能笑笑。你們覺得不是就不是吧。我也希望自己不是,的確,我在日常生活中看上去挺正常的。我無法正常坐在公司里的時候,就會請病假回家呆著。
2006年-2016年,這十年里,我做了很多事情和這種從未被官方確診卻天天困擾著我的疾病鬥爭,目前,它還沒有置我於死地。如果要把這十年里的自暴自棄、自我治療和自我疏導的過程寫下來,也許真的是能寫出厚厚的一本書。實在太長了,這3600多個日日夜夜裡,唯有它是一直陪伴我的。
最嚴重的時候,我是辭職在家的。當時我的發展是相當不錯的,在業內前三甲的公司,是晉陞最快的員工之一,當然是以無數的加班和犧牲健康換來的。有一天我發現,我坐在電腦前,無法閱讀客戶的郵件,點開撰寫了一半的報告但是完全無法繼續寫下去,我看著PPT,上面的每個字我都認識,但是卻都像在跳舞一樣,讓我無法平心靜氣凝視它們,解讀他們。我感到周圍辦公室里同事的談話像無數只蜜蜂在嗡嗡地飛舞,整個公司像一隻巨大的蜂巢,而我們就是把命賣給它的工蜂。我無法正常地工作,閱讀,出席會議,領導團隊。有一天,我進了大樓電梯,要按樓層時,我抬起了手,但是卻被自己驚呆………………我居然怎麼努力也想不起公司是在幾層。我的腦袋不運轉了。那一次,我被自己驚嚇到了。
我離職了。英國的line manager問我為什麼離職,我說我有depression,現在爆發得比較嚴重,我需要休息。我看到他藍色的眼睛裡透出不解,Depression? You are in depression? 看來,對抑鬱症的不了解,不僅限於國內。
休息了大半年,什麼也沒幹,只是呆在家裡,發獃,對就是每天都在發獃。我也沒有再去看諮詢師的意願。我彷彿失去了行動能力,我的生存空間只在自己15平米的小房間里。半年裡,我沒有去旅遊,沒有出去逛街,我只是發獃,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我很想出去玩,想去旅行,但是真的一動不想動,連從椅子上起來,都覺得好累。父母知道我出現了問題,但以他們的認知水平,只是覺得我上一份工作壓力太大所以需要休息,但我從未告知他們我的情況。直到今天,他們還是不知道。
可是無論你如何不能動彈,如果你無法消滅自己,那你面對的是每天還要繼續的生活。我需要錢,我要養活自己,我逼著自己重新開始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房間,去面試,去工作,把自己推回正軌。好笑的是,這一切的動力,居然都是因為錢。因為沒有錢,我從來未曾被確診。而恰恰也是因為沒有錢,我才逼著自己去直面,才能在十年後,還繼續活著,而且活得還不錯。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我工作。
只是這十年里,我開始明白:它永遠不會消失,就像我的心跳,我的呼吸,我的影子,只要我存在一天,它也必將和我同在。有人說抑鬱症能治癒,有人說抑鬱症不可能完全治癒,就我目前的體驗,我自己的狀況更傾向於後者。它是深藍色無邊無際不知深淺的大海,不可能枯竭,但卻有著漲退的潮汐,有它自己難以捉摸卻微妙的規律。在十年這一段足夠長的時間裡,在和它交手的無數個分秒里,我似乎開始掌握了它的脾氣,我不再是掙扎在浪里無法游回岸邊的孩子,等待著被洶湧的潮水淹沒。我成了一個衝浪手,雖然下一秒就有可能被巨浪吞噬,但卻能看出浪頭的方向和類型,踩著衝浪板在裡面穿行。我沒有治癒它,我也不可能治癒它,但我學會了和它共存,並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上面這些粗體字,就是我在2016年最大的領悟。我有抑鬱症,但是我還是可以好好去活,雖然是十分辛苦。
只是在經歷了無數個輾轉反側的黑夜,流過了一公升的眼淚,很多次坐電梯到高樓上又坐下來之後,我開始能感知它的存在,並和它角力。我能夠分辨出,它來了,我告訴自己,今天晚上我一定不會過得開心,我一定會覺得人生沒什麼意義,最愛吃的巧克力蛋糕也不再那麼好吃了,最喜歡看的小說也完全看不進去,男朋友的每一句話我看了都想罵人。這時候,我會覺得世界不會再好了,但是我會強迫自己,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早點洗一個很久很久的熱水澡,然後躺進被子里,翻來翻去,等到翻得累了,天快亮了,慢慢稀里糊塗跌進一個沒有顏色的夢裡,第二天被六點半的鬧鐘叫起來。有時候,這樣醒來時,它還在,我要用很大的精力去說服自己上班,這比我完成一個半程馬拉松還要難,然後整個上午我都會陷入一種無法幹活的混沌里,如果那天陽光燦爛,那在中午的時候,我會覺得似乎緩過來一點了。有時候,當我醒來,它已經快要走了,我覺得又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雖然並不知道它下一次什麼時候來。
它還是會經常來找我,不管我是不是同意,它都會在無法預知的時刻破門而入。我會覺得無法工作,什麼也看不進去,甚至連最愛看的美劇新番也看不下去,房間里太安靜,只能打開看了無數遍的一部最喜歡的電影,然後循環播放,我的腦袋無法接受新的信息,只有這種熟悉的老聲音能給我一點寧靜。我會就呆坐在椅子上,循環聽著某首很老的歌,彷彿空氣里已經不存在這首歌的旋律。我會吃很多很多東西,然後又後悔吃了那麼多,我患上過飲食失調,曾經吃了又吐吐了又吃,雖然現在基本好很多了,但偶爾還是會再犯。這些癥狀一直都有,最近也有,只是我學會了如何平靜地應對。
當你接受它的存在,它似乎沒有那麼可怕了。不試圖甚至放棄對它的治癒,也許就是最好的治癒。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不會在這裡煲雞湯,不會說什麼啊睜開眼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之類狗屁倒灶的廢話,不會說什麼忍住眼淚鼓起勇氣面對未來的假大空,這些對抑鬱症患者真的半點用處都沒有。我們可能是沒有明天的,每一天,就像第一高票答案所說,都可能是人生里最後一天,也是最灰暗的一天。今天似乎我還因為冬日裡出現了一點暖陽會覺得人生充滿希望,身體輕盈,思緒平穩,明天就可能因為不知道從大腦那個地方躁動起來的一根神經,又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海底,覺得這個世界真的不會再好了,兜兜轉轉起起落落,最後一切都歸為灰暗。但是在經歷了無數次這樣的起落之後,你不會再像剛遇到它時手足無措,被襲面而來的大浪瞬間吞噬,一個人躲在黑夜的被窩裡哭泣。痛苦,和從以前是一樣的,並沒有減少一絲一毫,只是你學會習慣,學會忍受,學會如何帶著這種痛苦繼續很慢很慢朝前走。
我仍然是悲觀的。只是悲觀主義者,也需要繼續面對生活。
在這十年里,因為它,我似乎真的變了一個人,也變了一種生活。我試圖找到讓自己抑鬱的源頭,並且消滅這些源頭。原來的工作雖然報酬比較高,但加班太多,經常要到深夜十二點甚至凌晨,甲方客戶又特別難伺候,所以我做出了取捨,接受一定程度地降薪,但是能準時下班,而且環境沒那麼有壓迫感。我談過很多次戀愛,換過很多個男朋友,最最重要的一個選擇標準,就是和對方在一起是否開心,那些情商低的整天搗鼓出一些讓正常人都莫名窩火的事情來的,就算再多金再帥再有潛力,我也不需要,因為當你被他們低情商的事情惹得抑鬱爆發,他的錢,他的臉,也拯救不了你想要自殺的心。我不再浪費時間在一些無效和無聊的社交上,我內向我高冷我抑鬱時懶得說話,那就不要強顏歡笑和這些無所謂的甲乙丙丁東拉西扯,我學會了如果心情不好時,即使和辦公室的同事坐一部電梯上樓,也可以全程沒有一句招呼,不用逼迫自己,我學會了隨時把朋友圈裡的人拉黑,如果他們說的話和你三觀不合,不用留著等到下一次再觸到你的神經。
別人都說我興趣愛好廣泛,多才多藝,其實我只是花很多的時間試圖不去想它,把精力都集中在別的事情上,把它從腦袋中擠占出去。今年夏天的某一天,我去周邊城市的海邊玩,我在一塊偏僻的沙灘上做瑜伽。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似乎世界還是美好的,至少那短暫的片刻,在它沒有發作的時刻,生活似乎還是有點樂趣的。雖然也許永遠回不到沒有遇見它的那些年,但至少,不會比過去十年里更糟了吧。據說很多水性很好的人,在學游泳的過程中,都曾因為在水裡亂撲騰而差點被淹死。但這恰恰成就了他們。
這些,都是在自我拯救,用自己所有的方法讓自己開心起來,不用在乎別人的想法。反正,他們也不相信你有抑鬱症。哦,順便提一下,我再也沒有去看過第二次心理諮詢師,雖然華師大資訊中心有電話我做過回訪,問我什麼時候預約下一次,我說,不用了。
我每個禮拜把500元其中的一些拿去買東西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我發現,買買買竟然是比和那個諮詢師聊天更能治癒我的東西。那一天,當工資只有3500塊的我花了500塊和她對牛彈琴一樣聊了一小時,我出來後沒有覺得有任何看到治癒希望的可能,只覺得連諮詢師都不能聽懂我在講什麼,我還有救么。所以,不如花掉。隨著工資的增長,其實到現在,每小時500對我來說已經不是負擔了,但我仍然沒有再去看諮詢師的意願。因為,我找到了自我存活的方法。這方法,是在十年里無數次的交鋒里,它親自告訴我的。
只是,我突然有一天意識到,我已經35歲了,我的好奇還沒有解開,如果當初從二十多層的樓頂躍下,會是什麼感覺?再過幾年,是不是我就開始衰老,再也不能進行蹦極這種活動了,所以在聖誕之前,我嘗試了一下。
(具體蹦極體驗,請看知乎回答)
蹦極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 莉氣大的回答 - 知乎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原來如果當初跳下去,在空中我還活著的那幾秒是這樣的感覺。我終於體會到了。我的好奇,也解開了。失重的感覺,根本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可怕,甚至,一點都不可怕。只是風很大,呼呼地吹,什麼也沒看見,就已經到了地上,也就五秒鐘而已。
赴死,原來並不可怕。當初跳下去,都不需要5秒,只要3秒,一切就安靜了。
原來可怕的是活著。
但如果,我已經和它共舞了十年,我為什麼還要害怕它。它不是就希望我死么?蹦極落地,是一張很大的黃色彈簧氣墊,我站在氣墊上的時候,想:死太簡單,活著,好難。
好好活著,不要死。我已經克服了那麼大的困難,活了十年,為什麼還要簡單地狗帶。蹦極,似乎用一次安全的模擬跳樓,在治療的路上,把我朝前推進了一大把。如果你也曾經想過跳樓,可以去試試蹦極。
我已經足夠勇敢。好好活著。
【完畢】
我的抑鬱症,它沒有再發作已經第四年了。
近幾年的生活基本平穩。比起多年前對自己虛無縹緲忽高忽低的評價和期望,我有了一些新的腳踏實地的「理想」。這些是過去不敢想的。
然而,我並非認為抑鬱不會再來影響我。
我還有許多未盡之事。
還有許多沒說的話,沒闖蕩的天地,沒實踐的理想。甚至,身邊的人,我也沒有真正做到好好地愛他們。
說不定哪天碰到個從未經歷的困擾,一時間,又過不去了。
然而我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打勝了這一仗。從我打內心深處承認有可能這輩子都會受它影響的那一刻起。
我放棄與它對抗的那一刻、放棄繼續恐懼它的那一刻,正是我開始徹底輕視它的那一刻。
許許多多的人苦苦掙扎、想要有真正宣告勝利的一天。抑鬱反覆襲來又逐漸褪去的時候,內心的聲音模糊而脆弱:我又贏了。
然而另一個聲音,勢力可能更大一點:或許它還會來。
內心沒有真正的安寧過。
抑鬱症在每個人身上的發生,並非沒有緣由。除了當時當地的遭遇與困境,更多地與個人的成長經歷、思維方式相關。
所以,只要過去的經歷不被徹底理解和接受,思維方式不被重塑,抑鬱就會像個有些共同回憶的老友,不時地來看看你。
有那麼幾個事實。不管我每個階段的思維能力、理解能力如何,我都盡量地勸說自己去理解:
一、
八九年前的一念之差,我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我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我無比地理解已了結的那些人,赴死的決心來自何處。
然而越到現在我越認為,還是好好地活著吧。
死亡時一切就塵埃落定了。活著就可以有變化,活著就有希望。
二、
徹底爆發的那次以後(九年前,大二),我的狀況又反覆了四五年;每次發作都有不同的起因,然而也已經一次比一次好。
我逐漸理解了抑鬱的原因,學著去正視長久以來內心深處的問題。
我已經不再完美主義地對待任何事,面對困境時,不再只看硬幣的一面;
我不再隨時憂心忡忡,擔心讓他人失望;
我不再否定自己的價值。
《心靈捕手》里羅賓威廉姆斯說的那句,是重要的起點:
「It"s not your fault."
到現在,我不再恐懼於進取。真正的進取。
然而。
哪怕這一切都沒有做到、我渾渾噩噩地過到現在;哪怕抑鬱中的感覺都是真的:我真的」折損「了大半的智力、各方面落後於同齡人好多年,丟失了所有的關係和機會,甚至喪失了任何一種在他人面前「好」的面貌。
那又怎樣呢?
沉淪、懊惱於此,並不會使我更好一點。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我的生命已是一片廢墟。
就讓我從這片廢墟上重建起它來吧。
這一點,面對得越早越好。重建的工作,開始得越早越好。比如當下。
沒有什麼時候有意識到這些時那麼悲壯,同時又充滿無盡的希望。
抑鬱籠罩的日子裡,負性思維是自動的。
然而你並不是完全沒得選擇。
你可以選擇把自己當做廢墟,一座亟待重建的廢墟。
做好準備,用一生的長度,去重建它。
是的,當我想到這個「一生的長度」時,就什麼也不怕了。
我不再急於做到什麼。
不急於成功,不急於證明自己的優秀和正確,不急於擁有一份完好的愛情,不急於把每件事處理得妥帖,不急於當個「好女兒」、「好妻子」、「好媽媽」……
以及,不急於克服抑鬱。
丘吉爾或許是抑鬱症患者當中,官兒最大的一個了。他也是靠自己征服了抑鬱。
他有句話,「If you are going through hell. Keep going」.(當你在地獄裡行走的時候,繼續走下去就是了。)
抑鬱症發生在大腦里。
它根植於由教育和情感經歷塑造的思維方式,而這一切,都是存於大腦里的精神世界。
所以這座廢墟實際上是座頭腦里的廢墟;你無法選擇它的過去,卻可以選擇它未來的樣子。
當它重建起來,生活便也重建起來。
丘吉爾還有句話我越來越相信,「You create your own universe as you go along」.
我自己的經歷就是實證。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精神世界,就是人的一切。
看過《美麗人生》嗎?
三、
近幾年來,我生活中已有四位女性長輩因抑鬱症自殺了。關係較遠,都是出事後才得知。
僅我的身邊就有這麼多人。更不要說那些我所尊敬的,張國榮、羅賓威廉姆斯……
我常常在想,我與這些已了結的人,差別在哪裡?
是因為我的病沒有那麼嚴重?還是我的運氣稍好,在本打算放棄的時候抓住了救命稻草?還是我的悟性稍好,能夠明白生活的荒謬、病症的荒謬,從而乾脆全然地輕視它?
就像史鐵生年紀輕輕經歷如此的噩運,似乎「死不足惜」,卻得以了悟「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
從根本上來說,我是幸運一些的。
我的母親在知道我得了抑鬱症後立刻趕到杭州。目睹了我的狀況,她決定帶我回家。那時候離期末考試只有一個多月。
「今年的試先不考了。先回家吧。」
我想,大概是要看到我在身邊,她才安心。
這令我得以逃脫當時最徹底的黑暗,「苟且偷生」一段時間;壓力暫時卸下,狀況慢慢地好了一點。
或許正是這段時間,為我贏得了生機。
然而這與小學時候站在我們學校操場上,聽說我的數學競賽成績不佳、當著老師和同學對我反手就是一耳光的媽媽,是同一個人。
我跟母親說,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再是那個讓你們省心的女兒了。我頭腦混亂,完全學不下去;我不但不再優秀反而非常差勁、惶惶不可終日——可能永遠無法做到你們期望的樣子了。
然而她說了一句:「姑娘,我會面對現實的。我這輩子懂得最好的道理,就是面對現實」。
這番話現在看起來也不是那麼「情商高」;母親對我的期望的前後差異使我疑惑,而這正是「生活的荒謬」之處。
所以我想,或許這個道理是她後來才懂得的吧。
然而我更幸運地,在還比較年輕的這個時候經歷了這些大的磨難,懂得了這句話。
實際上,人們生活中基本所有的煩惱,都源於「應然」與「實然」的落差;不願承認現實面對現實、從現實出發去做一切的事。包括但不限於:
盲目與他人比較、過於在意外界的看法、心懷大志卻缺乏積澱、對「失敗」原因的認識不夠客觀、對自己的要求從「周圍環境的主流」出發而不是從自身條件和願望出發、對他人的責難……以及,愛人不再愛自己了。
而陷入抑鬱或是因為突然遭遇了落差太大的情況,或是長期各種小落差積累起來,壓垮了駱駝。
「抑鬱症可能是一種大腦的保護機制」這個假設,在心理學研究中早就有了。它使你什麼都幹不成,使你學會主動卸下壓力,去調整、改變。
甚至可以說,抑鬱是人生的一種保護機制。它在提醒你:有些東西,是時候面對了。
只不過大多數人只能或者只願意看到那最後一根稻草、糾結於最後一根稻草。
我在下面這個暫未完成的回答里進行了一些更觸及本質的分析,有興趣可一閱:
為什麼人類兩千多年前有蘇格拉底、釋迦牟尼、孔子這樣的大思想哲學家,而現代不出現超越前人的思想大家?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面對現實」與哲學家羅素的告誡,其實是同一回事:
「不管你是在研究什麼事物,還是在思考任何觀點,請只問你自己『事實是什麼』以及『這些事實所證實的真理是什麼』。永遠不要讓自己被自己所更願意相信的,或者你認為人們相信了之後會對社會更加有益的東西所影響。只是簡單地去審視,什麼才是事實。」
1959年,伯特蘭·羅素寄語未來_土豆_高清視頻在線觀看
四、
關於我過去的一些經歷和從經歷中得出的領悟,我曾有過以下這些回答。
其實是絕大多數人都會遇到的問題,只是程度不同罷了。若有精力就看看吧。
關於父母與親情:
已工作的兒子提到我以前對他實施家庭暴力,我該怎麼辦?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你和父親之間最感人的故事?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關於人際關係:
因為一些經歷造成自我保護意識過強防備心過重如何改善?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我總是粗暴處理人際問題,怎麼辦?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關於愛情:
辜負了自己經歷過的所有苦難,還自以為是敢愛敢恨?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關於抑鬱症:
大一新生因抑鬱症將被學校勸退怎麼辦?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尼採為什麼厭惡憐憫心和同情?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你讀過的最有力量的一段文字是什麼?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關於智力的恢復和提高:
為什麼有些人很聰明?他們遇到問題時的思維方式與我們差別在哪呢?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各位病友,祝好。
我一直在這裡,我們一起走以後的路。
順其自然,為所當為。
這一年來,我在知乎寫了兩個半(喬任梁算半個)
關於抑鬱症的回答
加起來有一萬個贊吧
我收到非常非常多的來信
聚集了一些朋友
有找我求助的
有尋求組織的
也有安慰鼓勵我的
幫過陌生的病友
也接受過人間善意的溫暖
經歷了病情最嚴重之一的困境
也因此突破了自己
對自己,對病症,對焦慮和人生
有了非常清晰,理性的認識
雖然依舊時好時壞
但2016年可能是我思想上進步最大的一年
經歷、學習、反思和總結
這一年來我享受過愛情的滋潤
也承受過失戀的打擊
感受過絕望的窒息
甚至在網上寫下絕筆
萬幸再次拾起生活的信心
並開始做一些喜愛卻沒有意義的事
是的,萬幸。
曾經固執的認為生死
不過是同樣無意義正反兩面
可是現在卻萬幸自己有了新的認識
我一向不喜歡講什麼經歷故事
只借著這個機會
把最廣泛最有用的東西在這裡告訴大家
首先抑鬱症是病
思想只是小部分
不管內源外源性
吃對葯才是關鍵
我們會焦慮,會絕望
我理解
我真的真的理解
但無論你的思想上情緒上有多麼難過
要記住
這是病症給你挖的陷阱
這不是你的錯
只要治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那些胡思亂想,也會隨之而去
你要的答案,依然在遠方等你
一定要記住尋求專業的治療,不要放棄
慢慢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相信我
慢慢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理性看待問題
控制自己的情緒
關於抑鬱症的許多知識
在網上其實都可以查的到
當然要找那些專業的靠譜的分享
那麼對自己有一個了解是非常有幫助的
戰鬥的第一步就是初步認識敵人
初步認識自己的困境
然後想辦法克服控制他
培養愛好,建立感情,控制情緒,學習和筆記
這一年來對我最有幫助的還是這些東西
我知道有時候很難
有時候我們會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沒關係
那也是一部分
難過的時候就讓自己任性起來
對自己好一點
不管是做了什麼丟人的事都沒什麼大不了
難過的時候就去找親密的朋友傾訴
不管是說了什麼羞恥的話
朋友都不會嘲笑你的
(在不打擾對方的情況下)
(要有禮貌)
只要是有朋友有親人有歸屬
那都是你最大的幫助
他們也許不能和你感同身受
但是他們會握著你的手和你一起熬
就好像你發燒了
他們會照顧你睡著一樣
那些覺得自己沒有親密歸屬的也不要絕望
你要相信兩點
你自己就是自己的好朋友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善心的人願意幫助你
傾聽你了解你
我無償幫過別人
別人也無償幫過我
一個人的精力以及當時的心情狀態都在變化
能結識都是緣分
錯過的不是你的錯
不理解你的也不是你的錯
但總有一份是屬於你的
而且還有專業的諮詢師
前進的道路有很多
但是一定要記住:
難受的時候不勉強自己
是進步
它教會你如何與抑鬱相處
稍好的時候不放棄尋找方法
是進步
你的每一次積極的思考和行動
早晚都會彙集成河直衝向遼闊的海洋
甚至受了挫折和傷害,受了誤解
也是進步
那是了解自己的動機和想法
了解自己的弱點的絕佳機會
我不想再講什麼故事
不想喚起什麼共鳴
有時候面對別人的詢問我的壓力也非常大
但是我既然說了要寫東西出來
幫助病友
就要做到
今後可能還會寫其他的知識
但人與人之間是那麼的不同
唯一覺得對所有人都有幫助的
就是上面這些東西
以前我寫抑鬱症是一輩子都會跟隨我們的
也許是吧,但我要加上一句
它絕對是可以被戰勝被修補被控制的
如果有緣看到這個回答
不管現在是有多難
一定要記住
專業的知識,專業的治療,正確的服藥
心懷希望,控制情緒,學習和反思,了解自己
把目光放遠
慢慢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所有所有的經歷
所有所有的思考
都不會白費
相信我
加油啊
最後
這一年來,所有和我說過話的人
無論是說什麼
包括罵我誤解我的人
在此謝謝你們
你們都引導過我,啟發過我
你們讓我看到更大的世界
尤其是那些安慰、鼓勵、陪伴我的朋友
在我最難受的時候說會永遠陪我的朋友
在我的文章下面說會永遠支持我的朋友
鞠躬2016年,終於和抑鬱症知己知彼了,不再被它單方面折磨得不停地要死要活......
終於不再想自殺,不再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不再無法行動......那種鋪天蓋地的痛苦不見了,那種一個人對抗全世界的孤獨卸下了......那種永遠覺得生活完蛋了,自己沒救了的絕望被撕開了......
生活裂開了一道口子,陽光透了進來,一切不再是一片灰暗。
不再什麼也不想干,不再什麼都沒幹就覺得很累。不再挪不動屁股,窩得自己腰酸背痛;不再懶得吃飯,忘了喝水,弄得滿嘴燎泡。不再像行屍走肉一樣活著......
能夠感受到陽光、鳥鳴...,能感到快樂,對未來升起了希望,想好好活著。
情緒基本穩定。不再情緒大發作的時候衝動地自殺;情緒落潮之後又不敢、後悔,幻想希望自己出意外,得絕症死掉......
開始有了行動力,社交能力等大部分能力都在逐漸恢復。
每天有力氣做事,還能斷斷續續地堅持健身鍛煉。
有一種劫後重生的喜悅感!
那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真的很好!大概只有曾經抑鬱症過的人才能體會吧!
最重要的是,我終於找到了自己不停複發的根源,把它解決掉了。抑鬱症不再能夠單方面折磨我了!
我找到了自己常常情緒崩潰的原因;我找到了自己一點點小事就大發脾氣,性格古怪討厭的原因;我徹底地離開了自己的傷害源;我找出了抑鬱症的心理規律;我找出了自己為什麼總像和世界隔著一層的原因,我尋回了愛的能力,讓自己和這個世界有了鏈接;我知道了如何避免自殺;搞清了為什麼會有抑鬱症這麼奇怪的病;弄懂了怎麼解決對一切都不敢興趣的問題......還有我現在面臨的,從抑鬱症中走出來後,如何重建自己的生活,避免複發,等等。
是的,抑鬱症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折磨我了!我們現在知己知彼了!
這一次,我充滿了信心,不會再複發,不會再被它打敗;因為我已經找出了它複發的原因,正在積極解決。
並且我終於順應了自己的拯救慾望,把這一切都寫了出來。直到一個人告訴我他這麼多年,尋求了那麼多自救的辦法,看了那麼多書,直到看到我的帖子才找到他不停複發的原因。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了意義!我不再經常覺得人活著沒意思了!
就是這些東西我還沒來得及都搬到知乎來,我的文章里斷斷續續地寫了一些,等我慢慢地都搬過來,然後整理。
我現在行動力比以前強了很多倍,但效率還是不高的。
只不過我不和別人比了,也不再給自己壓力。
解決抑鬱症的關鍵,就是不要和它對抗,學會去接納它,學會用理智去順應情緒。
我現在能夠和自己的情緒、身體和諧共處了。
2016年,我終於從十幾年的抑鬱症里抬起了頭,緣於了解,我不再害怕。
我不再覺得反反覆復,好不了了;不再無數次重新開始,無數次半途而廢了;生活不再是完全失控的,我終於活過來了,開始掌控我的生活了!
2016年,我和抑鬱症的地位終於顛倒了!也許以後還會一直糾纏,但我真的一點也不害怕了!我不再會為它情緒失常,生活失控了!
以我自己以前構思的一個電影鏡頭結尾。
兩個人一起吃飯,其中一個向另一個講述抑鬱症的生活狀態,每天要花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內耗,只有剩下的可以用來生活和發展。
另一個人覺得很吃驚,說:「這樣的人豈不是很痛苦,一輩子不可能比過其他人。」
那個人微微一笑,說:「你永遠不知道別人的忍耐力有多強!」
以這個鏡頭向所有正在和抑鬱症默默抗爭並勇敢活著的人致敬!我的2016,抑鬱症確診並全面爆發。
沉迷自殘無法自拔。
上半年,我還是高三。在家休學坐等高考。
至於休學的原因,頭痛——大概是三四年前因為我撞牆引起的吧。不知為何我那幾年的記憶都基本上丟失了,那是我最難熬的幾年。我只知道我的頭上方正中間始終鼓著一塊兒,這直接導致我髮型只能留板寸。
有跑過醫院。去年有醫生問過我,頭部有沒有受過傷什麼的。我想了一下,說沒有。
大概今年三四月份吧,在省中心醫院,神經內科,第一次有醫生懷疑我是抑鬱症。因為我們去過的醫院足夠多了,而且這個醫生還問過我的經歷。那時候我們全家一致認為那個醫生深井冰。
直到第二次,第三次被懷疑,我也動搖了。但是家人始終堅持認為我不會得那種深井冰,他們覺得我很樂觀。然而我查了相關資料,發現癥狀基本都符合。
而且符合六年了。
高考順理成章失利了,勉強上一本。
下半年,滾去上大學。
中秋假期我去了省立醫院,終於確診了。確診的那一刻我很激動,終於揪出了折磨我的魔鬼。但是兩周的葯500元,還有服用之後讓我消化不良高血壓的葯,我放棄治療了。
出於自卑等原因吧,錯過了許多機會許多人,也因為一些事情收到過不少打擊。但撞牆是不可取的,於是我拿出了美工刀。在別的方面我做的並不勇敢,但是在這方面我越來越堅強了。原來隨手一刀象徵性出點血就很痛快,現在我可以面無表情地看著手腕上的血順著手臂留下來,然後默默擦掉再換個地方重新開始這一套機械的動作。我也酒量大增,雖然前幾天一口氣喝了將近半瓶二鍋頭然後吐了一晚上,現在看見酒就想吐。
自從遠離了那個讓我痛苦的城市之後,我每天都有在考慮如何自殺這個問題,雖然一直沒有實施。我深深體會到了一個答主說過的,是父母讓自己活下來的,但沒有任何正面的意思,他們只是自殺的阻礙。
今年一月份吧,我媽帶我去找一個算命的老大爺。十幾年前這位大爺曾經算出過我小時候的幾起重大災禍,全中。今年去的時候他說,我的17歲和19歲是我最困難的兩年,過了這兩年以後一帆風順。
我今年被碰瓷,高考失利,考駕照二連跪,感情也頻頻受挫。但願這是將來幾十年的災禍轉移過來的,但願以後會平靜一點。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活著,我對這世界也沒什麼牽掛了,但我還想多活幾年,再看看明天、後天、還有未來每天的太陽。
我愛你們。
——————————
2017.1.28
寒假以來一直暴飲暴食,但是臨近年關突然不想吃飯不想睡覺。到現在已經六頓飯沒好好吃,兩晚上睡覺不超過4小時了。
嗯過年啦,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願安好。想不開——看醫生——吃藥——稍微好轉——藥物副作用嚴重——棄療——想不開——看醫生——吃藥——稍微好轉——藥物副作用嚴重——棄療想不開——看醫生——吃藥——稍微好轉——藥物副作用嚴重——棄療……
爬了華山,峨眉山。純爬不坐索道。
去了西安、麗江、成都、九寨溝、拉薩、越南。
參加兩場婚禮當了伴娘。
考了次雅思,當了不到兩個月的雅思老師。
無責任睡了個男孩子,他卻追我,成了我現任。
一個人簡單翻修了現在住的房子。扔了舊傢具,門窗牆面刷漆,鋪地板,換馬桶蓋,裝浴簾,新買了十幾件傢具自己拼的。
讀了20+本書。
玩了40+局狼人殺網殺。
教人寫論文,教人準備口語面試。
縫了4個包。畫了2張畫。
被兩個人表白,拒絕了。
情緒不好時:
我上次外出是11月22日,到今天12月24日了,之間沒出過家門。
喝吐了N次。實在活不下去時就會喝酒,喝醉了什麼都不想就好多了。
看了一次醫生,在診室外面忍不住嚎啕大哭,醫生讓我以後別去了,免得把情緒傳染給其他病人。
砸了兩個花瓶。
以前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得了抑鬱症,一直到跟安定醫院醫生交流了一個小時後,我才發現我現在已經被確診抑鬱情緒,還沒到輕度抑鬱。2016年,我主動離開了一份我非常熱愛的事業,我失去了一位我最在乎的親人。將近半年時間沉默寡言,不屑於去跟任何人任何事掰扯對錯,神經質地在午夜給哥們打電話。在知乎上,我看到了 @小毛桃 的回答和文章,一邊看一邊淚流滿面。發生在他身上的事,簡直如昨天。
用自己的親人做實驗,替他決定怎麼死亡,堅強如我,也抑鬱了很久。
在離職群里,我調侃這是離職抑鬱綜合症。其實不是,這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以及對自己無力感的譴責。
於是,我們開始逃避現實,營造一個中產階級的幻想。假裝自己是精英階層。其實我們自己知道,除了收入到了小康階層,其他一無是處。
於是,嬉笑怒罵皆是抑鬱,朋友圈裡就剩下了歡樂頌和讚美詩。
回顧下歷史,有沒有發現,你在朋友圈裡開始莫名其妙發一些刻意開發出來的自嘲段子。你極為在意被朋友關注或者關心,你越來越期望獲得讚許與激勵,你越來越難在工作中尋求到成就感。
怎麼相處?
繼續發搞笑段子,渾渾噩噩上班。
但私底下,要給自己準備好希望,要開始一段行程。
一入創業門,一生創業鬼。
我想,這可能是治癒抑鬱的毒品,並營造更大的抑鬱陷阱。
2016年就要結束了,我很懷念它。
重度抑鬱,重度焦慮
自殺兩次
一次瀕死
休學在家,遠離一切社交
有個長期的心理老師,除了諮詢不會出門
偶爾連續幾個月每天睡二十二個小時
偶爾連續幾天一分鐘都睡不著
更多的時候熬到凌晨兩三點睡著
噩夢,驚醒,心慌,吃藥,發獃
半夜開窗坐在窗口,看這個噁心的城市,這個噁心的世界
想吐
吐得昏天黑地
再吃藥
睡覺
夢裡自己站在一片陰暗的樹林最中間,沒有任何光線,沒有路,沒有活物
周圍是數不清的陰影,看不清任何東西
不能離開,沒有方向
不知道下一腳踩下去到底是地面,還是萬丈深淵
驚恐發作
躺在床上發抖
哭不出來
難受
沒人理解
以上是我自己的真實感受
但在同學朋友家人老師眼裡
我不過是身體不適,暫時,離開學校一段時間
即使不在學校,還是那個可愛高冷偶爾逗比的傢伙
朋友上門來看我
笑著說我只是身體不太好
輕鬆得要命
見面的一個小時里,我講了7個段子
每個都逗得她大笑
我也大笑
這樣就能掩飾不小心流出來的眼淚
唯一看出不對的朋友離開後給我發消息
「還記得你當初的想法么,十年飲冰,不涼熱血,難道現在一點病痛就被打倒了?」
我只能苦笑
知道她想要鼓勵我,可當初的想法就是個悖論,又怎麼能實現?
如果一個人十年飲冰都不曾被人發現關注阻止,那麼她的熱血涼與不涼,於這個世界而言,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吧
就好像,如果我不說,沒人能夠發現我的抑鬱
那麼我的存在與否,也不過一個軀殼,又有什麼必要?既然發生了,就試著和平相處,不要想著去征服。
那麼想在我身體里,我就載著你,你也別想覆了我。不管有什麼武器都不該讓對方投降,我們和解吧。
如果你要離開,慢走不送。身體里有個定時炸彈的感覺,真的不要太難受。但我真的什麼教訓都沒有嗎?我得到了更多的反省和自律。強迫自己做可做可不做,但對身體絕對有好處的事情。這個肉團身,這個堅固的泡影,最後只有兢兢戰戰的侍奉著。
會自嘲自黑,會講段子,會笑顏如花。
會隨身帶葯,忘了也要折回去拿。
其實我吃的是大把的維生素,我一定是缺什麼微量元素吧。病因不明,或者太多病因。
聽說神經病一定要在九點之前睡覺,不然會發病。我也遵循著早睡早起,不然再發個神經病怎麼辦。
想對那些想消失的人說,大家不是都號稱連小動物都不殺嗎。你們,對自己,怎麼下得去手。
如果你選擇消失,你以為的終結沒有,只會重來一次。你可能會簡單粗暴的覺得如果重來也可以再選擇消失,但永遠沒有簡單的重來,所有的都是連本帶利的歸來。短視是人性的弱點。去掉所有枝尾末節,簡單的說就是吸血鬼在重複瀕死那一刻。《The Vampire Diary》里Stefen一整個夏天都在重複被淹死。只是要把一整個夏天的時限再放長,被淹死換成你現在的困境,你意欲何為?
業報由來根已深。最後奉勸各位修行吧,反正你們也挺閑的,把時間拿去做對你們絕對有好處的事情吧。強大自己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根本。
大家一定要愛自己
我知道這是一場漫長的旅途,與自己同行
就像二〇一六年三月時抑鬱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我的生活一樣,十一月的時候,它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有時候回頭看看在它陰影里苟延殘喘的時日,簡直要流下淚來。就好像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突然被釋放了。
我和抑鬱症相伴的日子應該有很久了,久到跨越了我的整個青春期,有時候還有一定的焦慮。由於童年和少年時期成長中遇到的各種問題,我積攢的心理問題多到像一個漚爛了的大型垃圾場,然而因為年紀小,又不願意和身邊的人溝通這些問題,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任何治療和幫助。後來我終於有機會遠離成長環境,在新環境下開始新生活,有兩年的時間沒有再發生過嚴重的心理問題,我以為我已經擺脫了它,直到今年。
要說誘因其實有很多,生活學業以及社交上的各種壓力,還有最重要的就是,我第一次接受了一段親密關係。從前也有過許多dating或是多年單戀的經歷,但是認真地進入一段relationship還是頭一次。我們是彼此的戀人也是最好的朋友,而我對家人的感情一直帶有一些抗拒,這也意味著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這段關係都是我經歷過的最為親密的關係。也許正因為如此,那些從前沒有暴露過的成長中積壓的問題全部都暴露了出來。
我不想在這個回答中講太多個人故事的細節,既不能給閱讀者帶來什麼普適意義,我自己也不太舒服。就主要講一講從發現到治療的過程吧。
最開始我並沒有意識到來自生活各處的零散壓力已經導致了一個嚴重的大問題,因為一直有不同的瑣事讓我持續的不開心,這時候我已經開始變得異常敏感和情緒化。三月份一次稍大的波折正式拉開了這一年抑鬱的爆發,那三四天的時間裡,我開始時不時無法控制地流淚,在寒冷的室外呆坐到全身凍僵,冒出了想要自殺的念頭。靠著和朋友的不斷聊天,和最後這次波折的暫時解決而暫時捱過了想自殺的念頭。從那天開始我覺得自己像陷入了一個沼澤,沉到底我就死了,可是這沼澤那麼舒服,我連掙扎都不想。死了就死了吧。
我的男友也有輕度抑鬱史,他是除了治療師外,唯一一個我願意傾訴全部抑鬱原因的人。在他的督促下我開始見學校的諮詢師。也是到後期我才知道,counsellor和therapist甚至psychiatrist是有很大區別的。我保持一周一次的頻率見了五六次的諮詢師,感覺並無卵用,後來因為學期結束要回國了,便心不在焉地結束了和諮詢師的見面。當時天真地期待著環境地轉變會使心情好轉。
最初的三個月里,我都以為是當下的學習壓力和社交壓力太大,我開始出現持續的耳鳴,身體各部位開始連續崩潰,一時這裡得個小病,這裡好了又換那裡,就沒有徹底健康的時候。我有想過是不是抑鬱症,但卻恥於下定論,和很多人以為的不一樣,我其實是希望有人能告訴我我得了抑鬱症的,因為這樣我便可以長舒一口氣,知道別人都應付得來的生活自己應付不來是有合理原因的。可是腦子裡另一個念頭覺得這像是在給自己應付不來生活找借口,想也許根本沒那麼嚴重。
回國之後有過短暫的好轉,然而我還是感覺到一團陰影還是沒有離開。我還是覺得生活沒有意義,對未來毫無期待,每天拷問自己為什麼還在活著,為什麼還不去死。我很羨慕那些還有口腹之慾的人,或者是地鐵里匆匆忙忙的上班族,他們好像有想要的東西,和願意奮鬥的理由,而我什麼都沒有,我和他們之間好像隔了一層塑料膜,看不見卻穿不過,明明肌膚相貼地擠在地鐵上,卻像在兩個平行宇宙一樣。好像他們還活著,而我已經死了。
我去北京很好的醫院看大夫,初步診斷是中度抑鬱,沒有雙相,那時候還有點默默羨慕雙相的病人,最起碼他們有亢奮的時候,而我只能像個癱瘓的廢人一樣苟延殘喘。第一次和第二次見醫生之間隔了兩周,因為出差,也因為要等檢查結果,然而這中間我的情緒又略有好轉,醫生決定謹慎觀察,不願意立刻開藥。於是開始團體治療。有用,然而並沒有決定性作用。更好地認識了抑鬱症,認識了不少病友,交流中發現自己是真的病了,因為像其他所有病一樣,大家都有一樣的癥狀,我不再是一個人的矯情了。
我的情緒在此期間穩定地抑鬱著,不會非常崩潰難過,但從沒有感覺到開心,一秒鐘都不會。我漸漸失去了食慾,從前我是個吃貨,有一天我在一家大商場找午飯吃,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想吃的東西了,那天我慌張地躲在商場角落裡哭得停不下來。因為在初期我失去對生活所有期待的時候,我開始暴食,告訴自己還有很多好吃的不可以死,可是連食慾都失去的那天,我意識到我已經沒有可以拿來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了。後來開始莫名其妙地經常嘔吐,各種炎症,腦子一直像缺氧一樣難以思考,一句話要看三四遍才能理解,所以不看書也不畫畫了,失去了一切興趣。有一天突發急病,甚至暈倒在了街上。去拍片子醫生感嘆還不知道淋巴可以腫這麼大,然而我感到不適沒有任何起因,而且只在幾小時內。這才知道原來心理可以對生理有這麼大的影響。有一天我甚至在夢裡看到了我的抑鬱的具象化,一個長頭髮卻沒有臉的姑娘,有一張可怕的嘴,帶著可怕的微笑坐在一潭黑水邊注視著我,那天醒來後我想,我一定不能向這樣可怕的怪物妥協,然而幾天後我就投降了,覺得也不過如此,死了就死了吧。
九月和十月,因為突髮狀況,病情急轉直下,幾乎要休學,體重飛速下降,甚至吐綠水和血絲,死亡對於那時候的我真的是一個非常迷人的想法,我無時不刻不希望街上飛來一輛車終結我,或者看到任何一幢樓都在想高度夠不夠,再後來想去學滑翔翼。死死堅持了一個月,在幾乎真的計劃著要去死的時候,突然迅速好轉了。因為在最惡化的時候突然看清了自己其實是有非常想要的東西的,有了想要拚命好轉的理由。因為抑鬱我失去了最在意的東西,自己和自己搏鬥著,逼著自己去做事,去想清道理,想再也不要被抑鬱奪走任何在意的東西,就在快堅持不下的時候,居然得到了彷彿人生讀檔重來的機會,就這樣突然活了過來。於是有半個月的時間還是不敢相信真的就這樣活過來了,走在街上突然冒出「今天天氣真不錯,花很好看」的想法時,我幾乎流淚了。直到去見之前預約的醫生,由於抑鬱時好時壞,我自己也一直飛來飛去沒有固定醫生的緣故,我一直沒有拿到長期藥物,那天醫生了解了我之前長期反覆的情況,終於開了處方。我一直苦苦掙扎著想要得到藥物幫助,然而接過處方的那一刻我卻猶豫了,我甚至沒有仔細去看是什麼葯,我突然有了勇氣,下定決心我不需要了。大概是那一刻吧,突然意識到自己好了,真的和抑鬱說再見了,至少是一段時間裡。
非常感謝我的朋友,他們是我在最險惡的日子裡幾乎僅剩的和這世界如絲樣細微的牽掛,幾個人輪流整天陪我說話。家人並沒有幫到我太多,沒有敢告訴老人得病的事,怕他們擔心,至少感謝他們雖然察覺了一點異樣但沒有問我任何問題,並且從物質生活上為我提供了一段安靜不需操心的日子。父親當時不在身邊,母親前期算是提供了一些幫助,在溝通得知我自殺的意願後迅速崩潰,在她的情緒攻擊下,我差點真的進入絕境。
在反反覆復的這段日子裡,我見了四五個醫生和諮詢師,然而總覺得並不合適,最後一個月里終於遇到了一位合適自己的治療師。這事情講究一個感覺,沒辦法強求。人的身上有一種氣質,只有和自己的對應起來了才能建立完全的信任。我和她第一階段的六次治療里,幾乎每次見面都會開始一個新話題,關於成長中從未與別人講過的回憶與感受,每次都是一種不同的創傷,以至於到最後治療師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大意是說你的成長真的是千瘡百孔。從開始和她談回憶的時候開始,我才真正開始直面我所有抑鬱症的起始。抑鬱是這樣的,當你最初因為某種原因被它糾纏上了,你就不太可能徹底甩掉它了,以後的日子裡它會以不同的形態因為不同的契機回來。然而這次我終於有一個機會把之前蓋在腐爛的創傷上的遮羞布扯掉了,能夠直面它們了。所以我想這次應該是最艱難的一次了,以後不會更糟了。
我現在坦然接受了自己抑鬱患者的身份,能夠跟學校爭取到的合理權利也都坦然接受了,之前總為自己的無能莫名羞恥。如果要說還有什麼有用的可以跟大家提到的話,大概就是與治療師的一段談話吧。有一天她跟我說,我覺得你最近出現的這些問題,和你過去經歷的創傷有很大關係。我說,我覺得自己已經不怎麼在意之前發生的事情了,它們都已經過去了,我能夠平靜面對了,難道它們還有影響嗎。治療師說,在你經歷創傷的時刻,有一部分的你永遠停留在了那個年紀,剩下的你還是在不停地正常地長大,但是那一部分就被禁錮在了你身體的某部分。當現在的某些事情激起你與那時有關的回憶,下意識里,其實是那個小孩子在做出反應。我那時淚流滿面,想起原來那個可憐的小女孩還殘存在某個角落裡,再也無法長大起來保護自己,但是現在想想其實也有點萌,我想我長大了,應該可以更好地照顧她了。
春季,在藥物的副作用下昏昏沉沉的作息。
從5、6月開始,就進入了一個瘋狂加速的時間。
如果說一開始在廣州與學校之間為面試奔忙,還會為了面試失敗而感到悲哀,後面漸漸的就不再在意了。
7-9月份,一份並不正式的工作,還有一群現在看來……也許並不相合的同事。
9月,重新開始找,焦慮感,抑鬱等等隨著時間推移一直在上升,直到收到了正式的入職邀請。
在過高的壓力下,剛入職確實有些……緊張,還好有很好的同事以及高度包容的環境,沒有過多給自己壓力,感覺恢復了很多。
只是好事多磨把,11月份又因為單位的原因只能出走。
面談了許多單位,又推掉。
本以為已經穿過風暴,事實證明只是短暫的平靜。
短暫停歇之後又要迎著風暴前行,哪怕是殘破不堪的雙翼。
……今天剛好一周過去,在地鐵站看著人流車流,等著下周可能開始的工作,等其他單位的反饋。
我現在雖然帶著抗抑鬱,放在柜子里。但現在無法靠著抗抑鬱讓自己一直昏昏沉沉。
即使不知道下一個安全的落腳點在何處,也只能不顧一切的往前飛,偶爾停下來休整一下。
但是我更擔心,停的太久,自己之前用其他事以及不停的車輪上的時間,想要甩開的情緒就會緊緊跟上。
很多人說我的勇氣大的驚人,面對工作的不順也有很強的恢復能力。
事實是我根本無暇去悲哀,沒有給自己時間難過,只是在一直拚命的往前沖,不給那些情緒回潮的時間。
今年一年,大概就是這樣把,在奔波中忘記一切。
如果明年能穩定下來,得好好的犒勞自己,治療自己了。
停止狼狽,就讓錯純粹。
接受自己,認識到自己能活著已經是莫大的成功了,還怕什嗎
這幾年我花了很多時間去搞明白抑鬱症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在2016年仍然陷入了兩次比較深的抑鬱中,但這不能說是抑鬱症。
現在的生活,節奏非常快,而人對未知又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在壓力與適應困難下,難免會與抑鬱打交道,在此我提出一個觀點:抑鬱是一種最好的最本能的調節修復自我的方式!
這個觀點基於,我們懂得抑鬱與抑鬱症轉化的機制,能夠接受抑鬱,更懂得調整環境,尋求社會支持和有效自我調整。
抑鬱是一種感覺,沉寂,下降,毀滅的一種感覺。這種感覺本身是對自我身心能量的一種修復,它能聚集能量。在抑鬱時,我們拒絕社交,拒絕外出,拒絕美食,拒絕一切讓我們覺得消耗能量的可做可不做的事情!這是本能的一種趨利避害的身心反應,這是對其他地方過度吸取我們太多能量的一種自我修復。
可是,為什麼大多數人最後的結果都非常糟糕呢?
因為抑鬱在積極的影響你的同時也消極的影響著你,在社會文化價值層面,大多數不能接受抑鬱。因為抑鬱,我們可能會出現認知障礙,會過度貶低自己,埋怨社會,無助絕望,會做無謂的自以為是的掙扎,總之,我們拒絕用抑鬱這種方式修復我們生活壓力下過度使用的能量!
抑鬱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人掉入了水中,越掙扎越沒用,反而,放鬆,憋一口氣,身體自然不會下沉!道理很簡單,做起來去,是需要修鍊一番的!
我簡單說說我的做法,如果不能作為抑鬱症患者的參考,也許能作為暫時陷入抑鬱或者抑鬱症有點複發的人參考。
首先,對抑鬱的襲來,你要有覺察,正念療法講:覺察即治療。在你能覺察到抑鬱的時候,你已經有所準備了。
其次,接受抑鬱,但不要接受自己的思考。接受抑鬱是接受自己身體的一種感覺感受,不接受自己的想法是因為在深度的抑鬱中我們每個人都會出現認知障礙,會狹隘消極偏激看待問題,所以我們不能接受這時的思考。而這時的思考也總是可以讓我們更加抑鬱,如果我們接受,這是一個死循環,也許這就是深度抑鬱與抑鬱症的一線之隔吧!
接受抑鬱有個時間的把控,一天兩天三天五天都沒有太大問題,如果超過五天,這個就是另一種危險。因為靠本能的自我調節已經出現了問題或者外界的壓力源過於強烈,這時我們要覺察到危險,積極採取措施。我的措施就是違背開始本能,不再沉寂蓄力,強迫自己去做本來不想做的事,或者果斷調整環境。
具體的講有社會支持層面的:把自認為還可以的朋友聯繫聯繫,雖然你很不想聯繫;找個離得近的哥們喝點酒吹吹牛逼,雖然你發現很怪怪的。
有自我調整的層面的:運動!!!我對此有很大研究,在心理層面,今年我拿到了健身教練資格證和在馬拉松比賽取得一次獎金回報,還是很不錯的。歡迎交流詢問!
有壓力源層面的果斷處理,心理學第二大流派行為主義非常重視環境的影響,又何嘗不是呢?今年第二次抑鬱時我果斷辭去了一個心理諮詢中心的工作。別想太多,考慮這麼多也沒活好,乾脆點,隨心所欲不逾矩,餓不死就行。
最後推薦一本書《誰動了我的乳酪》,人有太多複雜的情感情懷,對過往有太多的依戀,對當下的變化不能接受,對未知過度恐懼。這些複雜的情感很多時候不能解決問題,當變化來臨,你要問問自己:當我無所畏懼時,我該怎麼做?
祝你好運!我在自己生日的後一天得到的診斷重度抑鬱中度焦慮。自己一個人打車回學校在糾結要不要和父母說,忍住了,沒說。
到了六月份自己真的挺不住了,申請了休學,回家了。
回到家後開始住院接受系統的治療。每天還是很難過,會哭會鬧會砸東西。其中割了腕,發現不會死,於是尋找其他解脫的方法。
當癥狀好一點之後自己跑出去玩了幾天,還去蹦了極。
說實話啊,如果前期不是父母在醫生的要求下24小時陪護,我可能已經不在這個這個世界上了。
現在2016年快過完了,正式出院,現在是中度抑鬱輕度焦慮。長胖了,心也寬了,膽子也大了。
其實根本不是2016年得了抑鬱症,這是本來就在你生命中的,早晚會來,只是2016年,它終於壓垮了我。不過既然沒死,讓我活到了2017年,那就活著吧。
順便說一下,我這裡有一些換藥之前的藥物,現在已經不吃了。如果你是抑鬱症患者,且醫生開的處方里有這些葯,請和我聯繫,我可以無償提供給你。
1月份因為私自停葯副作用自殺送到醫院搶救,撿回了條命。
5、6月份高考,7月份和前女友分手,8月份在父母的爭吵和互相指責中度過,整個暑假日夜顛倒,可以三四天不睡覺,窩在咖啡店喝咖啡看書。
9月份終於逃離了那個令我無比厭惡的城市來到帝都上大學,還跟我的前女友和好了,這是我2016年最快樂的一個月,感覺自己的抑鬱症已經好了。
10月國慶回家,和前女友又一次分手,在家裡呆了不到3天就被我爸逼得改簽了火車票回了北京。11月份,我媽以斷絕親子關係要挾我去法院起訴我爸。抑鬱症複發,在宿舍的床上躺了兩個星期。12月要準備考試,忙起來沒那麼頹了,就這樣吧。
我發現一犯病就特別想睡覺,能一氣睡三天。
一般要是心情不好我就去吃辣的,麻辣香鍋、缽缽雞之類的。還有就是看書,一暑假的閱讀量達到了2000萬字(不過其中幾本是網路小說)。特別有成就感。
不過這一年我沒有自殘過,只自殺過一次,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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