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豐子愷?

因為《源氏物語》的譯本而知道豐子愷,而後得知他還是畫家。想聽聽諸位是如何評價豐子愷以及他的作品。


豐子愷先生,是我國近代藝術史中若干奇葩中極為可愛的一朵(此處為褒義)。豐老原是畫家,而且是學西畫的,師從於李叔同先生。如果沒有什麼意外,作為留日派,豐老原本應該和李叔同先生一道,開創印象派中國分部。然而並沒有,抗戰讓中國大亂,豐老只好背井離鄉,逃亡大後方。

豐老作為一名愛國主義文藝青年,大後方國民團結,抗日氛圍積極,豐老便發出藝術救國之號召,用抗日宣傳畫的形式發揮他的作用。由於後方物資緊缺,而且隨時都在移動中,沒有固定居所,油畫這種需要長時間耗而且畫材昂貴的形式是不可能的了,故而豐老使用毛筆畫漫畫,材料易取,便於登報,於是發展出了如今我們看到的風格。


豐老的藝術,是很質樸的,極具功能性的藝術,用那句古話說就是"成教化,助人倫",他的藝術高峰便是和李叔同先生合著的護生畫集,李叔同題詞,豐子愷作畫,創作了很長時間,裡面都是教導人愛護生靈的小畫,很是可愛,現在版本很多,也不貴,人人都可以入。子愷先生是個暖男,不喜歡打打殺殺,故而他還提出過護生和抗戰不矛盾的說法,他還編寫抗日歌曲,激發抗日熱情。


看他的抗日畫《戰場之春》:

當然也有很殘忍的,下面這幅畫說的是豐老在逃難時聽到的故事,敵機來了,一個母親正懷抱她的孩子在哺乳,彈片把母親的腦袋都削掉了,但她的身體仍然保持哺乳的姿勢,沒有倒下。

當然也因為他的很多繪畫功能性太強,不太會有人會把他那種類似漫畫風格的畫掛在牆上,所以他的畫和當年異常精彩的抗日版畫一樣過氣了。可以說豐老是一個把自己大半的藝術生命獻給了人民和民族的這麼一個人。當然他的很多溫暖而極具詩意的畫仍然廣為流行,他的畫情感纖柔,敏感,從容不迫,連筆觸都如此。既有中國畫的許多美學特徵,又有日常生活中的詩意,很有生活情趣。但和他的同代人比起來,他的畫要麼題材不夠大,要麼就是缺一點藝術自覺。和徐悲鴻比起來,他顯得太小資,而且他的畫風完全不適合做政治宣傳,徐悲鴻給觀眾雞血酒,豐老則端來一碗酸梅湯。

如下圖:KISS,垂柳吻水,奶奶吻孫兒,很溫馨的場景

不過和吳冠中,林風眠等人比,他又缺乏藝術自覺,吳林二人,一直在探索,發展自己的畫風,而且他們承接西方藝術,作為留法派,受外國人待見,有個審美霸權在那裡。而豐老的繪畫,有一種「我的畫風已經完全滿足我的表達需要,再瞎折騰又有什麼卵用?"的感覺,所以繪畫於豐老,更似工具,而在現代這個強調藝術自覺和藝術純粹性的時代,工具的地位偏低。豐老其實對西方的那一套那是很熟悉的,也接受了系統的西方繪畫訓練,還翻譯過藝術理論書籍。看他的藝術隨筆,西方藝術的種種細節那是娓娓道來,他完全有本事走跟吳冠中林風眠一樣的道路,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當一個藝術暖男,搞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小畫,據說有勞動人民登門求畫,他也是無不應允的。當然並不是說做了人民藝術家藝術水平就高了,而且恰恰相反,一旦考慮受眾,藝術上的自由也會喪失,藝術水平也會受影響,但豐老可以說是在有限的範圍內達到了極致。

除了美術,豐老的文學水平亦高。主要還是體現在他的無數散文,和他的畫一樣,讀來很是有味,語言很有魅力,實在是學習漢語極有益處的材料。至於他的譯著《源氏物語》自然是很高的了,有人說他的譯著不如林文月版,也是可以理解,林文月版我並未看過,只看過網友的句子對照,林版古雅,豐版則清麗。其實從豐老的散文和繪畫看得出來,他的翻譯貫徹了他一直以來樸素的藝術趣味,相比林版更加流暢好懂,但周作人這個作人似乎無法理解豐老對讀者的善意,噴豐子愷的翻譯太俗,而其實不過是因為豐老對觀眾友好慣了而已。


總的來說,豐老的藝術是很有親和力的,很照顧觀眾的,娓娓道來的藝術,他的人生態度正是我們生活的榜樣,謂男神不為過也


關於豐子愷,我談談自己了解他的過程吧。小學時,有次看《兒童文學》,那期兒童文學封面封底的背面也即封二、封三頁全部是豐先生非常可愛的兒童畫和對他的簡介,我一下兒就喜歡了,記得有《瞻瞻的腳踏車》 還有兄妹玩耍扮新郎新娘那幅《軟軟新娘子》……覺得就是我們平時的遊戲,居然可以入畫!我小時看的最多的是年畫、宣傳畫,都是高大上的,少有這麼生活氣息濃郁的!初中時我手中有本《名家散文集》,這是我寫作文靈感的源泉(^_^;),其中收錄豐先生兩篇《作父親》《漸》,我非常感動他作父親的情懷,感動他那愛孩子的無奈和拳拳之心。大學時,讀了他的散文,通過傳記《弘一法師》我更加了解了豐先生的生活學習軌跡和時代背景,更加感動於他的人品,後來我有了經濟實力,就買了他全部的散文和畫集(當年沒有網購,都是從北京背回家的)!
觀豐子愷先生,我個人看法:他是一個非常有慈悲情懷的大師,熱愛生活,喜歡兒童,這也是他沒有出家只作居士的原因;他自幼喪父,對李叔同先生如父親般敬愛,老師出家他雖傷感但尊重,他不寫老師的傳記,可能是他把那種對父親、對師長的懷念全部融入在自己的《護生畫集》中(《護生畫集》是豐先生應李叔同先生所畫);他是個淡泊的人,但又因熱愛生活而對社會問題常常掛心;他將美好的事物全部宣之於畫中,喜悅於美好,這是他最令人感動的!他文革受了很多苦,十年不能拿畫筆,但也沒見他如何憤憤!他有著真正的仙風道骨、卻不小心落入凡塵,大概是仙人來凡間歷劫的吧!


我就想知道有幾個來答的真正看全過豐子愷的散文。
豐子愷以寫他孩子的散文出名,但真是冰山一角,你看他寫中國人磕瓜子,看得自己都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溫情不輸沈從文,諷喻不輸錢鍾書,而且還自帶頑皮天性。
他不管寫字兒還是畫畫都出於隨性,真正大「生活家」。你覺得他成就平庸,是因為人家壓根不追求這個。


豐子愷先生的散文真的是很有意思,他一定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緣緣堂再筆的開篇就是一篇很可愛的文章,名叫物語,一開始描述的是一個對生活甚是滿足的緣緣堂主人,他欣賞著他所擁有的一切,生活態度積極樂觀,他養的葡萄收穫頗豐,他種的南瓜也欣欣向榮,鴿子們不停的下著蛋,還偶爾噹噹小信使,黑貓也盡職的抓著耗子,everything都是那麼的和諧,看到這裡的時候我也被堂主人樂觀滿足的心態感染了,覺得這才是生活啊!
然而我剛滿足了不到一會會兒,畫風突轉,原來緣緣堂主人是自作多情,作者切換到堂里的其他生命的視角,葡萄說自己很不樂意被種,南瓜對主人簡直深惡痛絕,鴿子對主人很不滿,黑貓只是貪戀著食物,緣緣堂主人的滿足全是自以為。這樣的反轉真的是很有意思。
豐子愷先生的文筆很是俏皮可愛,思路也是別具一格,整本散文看下來竟是沒有一點不耐煩,反而是樂呵呵的傻笑著看完的,就連看到滿篇的中文突然出現一個為了裝X的piano我也能笑好一會兒,以往看到這種中英文夾雜的文章我都會很嫌棄,然而在豐子愷先生的文章里,只會是覺得俏皮的剛剛好,豐子愷先生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早起

收工

子愷兄情趣,複製畫,聊以自慰。


最早吸引我注意的是豐子愷與弘一法師約定的「護生畫集」,應是約定十年一期。結果等弘一法師圓寂,他依然如約在逝世前完成此系列。

時值山河破碎,亂世飄零,豐子愷的筆下畫間卻能淡泊處之,這自然與他師從李叔同有關係,李雖修的是律宗,然跟隨一代大師,近似禪宗頓悟的的妙語自然不在話下。
「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將一面與梅花」的意境,寥寥幾筆,卻讓人回味不盡。
對於豐子愷,只想到蘇軾的詩句來評價他:

人間有味是清歡。


以前偶爾買到了一本《豐子愷思想小品》,很不錯的書。後來又買了他的漫畫,都非常的真摯平和,有著真正的文人的善良寶貴的心。


他一定是一個特別有意思的人


你一定在很多地方見過這句話「不亂於心,不困於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可能不一定知道它出自哪裡;

你一定見過一幅充滿童趣、寥寥幾筆、國畫氣韻的漫畫,覺得親切、溫暖,卻不知道這畫技師從何人;

你一定在小學教材里學過一篇課文《白鵝》,不一定記得作者是誰,但白鵝的引頸而歌的畫面總在腦海中閃過。

其實,這些都出自一人之手——豐子愷。他是新文化運動的啟蒙者,有思想的書法家,更是畫家、作家、藝術教育家。

在豐子愷先生的作品中,漫畫最為著名。往往是寥寥幾筆,就勾畫出一個意境,比如《人散後,一鉤新月天如水》,幾個茶杯,一捲簾籠,便是十分心情。

豐先生的許多漫畫,都是以兒童作為題材的,例如《阿寶赤膊》《你給我削瓜,我給你打扇》《會議》和《我的兒子》。讀豐先生的兒童漫畫,內心洋溢著淡泊、童趣、純真與赤城,有時候自己讀著讀著就開始反思自我,什麼時候,我們這個世界,能少一些欺詐,多一些執著,多一些自然,多一些淡泊。

有人曾引用西方人評價瓦格納的話評價他的老師「阿波羅右手持文才,左手持樂才,分贈給世間的文學家和音樂家。瓦格納卻兼得了他兩手的贈物。」——這話用在豐子愷獻身身上也毫不過譽。

在豐子愷先生這裡,則是右手持畫才,左手持文才。在幾十年滄桑風雨中保持一貫的風格:雍容恬靜、沖淡平和 ,在中國新文學史上產生巨大影響。早在二十年代他就出版了《藝術概論》《音樂入門》《西洋名畫巡禮》《豐子愷文集》《豐子愷散文集》等著作。他一生出版的著作達一百八十多部。

而繼《活著本來單純》之後,這一本《此生多珍重》,再現了一代文藝大師豐子愷對世人的暖心叮嚀:人生海海,努力自愛,多加珍重!

他娓娓道來,如絮語輕聲用平淡豁達的況意,悠悠道出與人無爭的溫厚,無所不愛的曠達和溫柔於世的一生。

俞平伯評價豐子愷:「片片的落英,都含蓄著人間的情味。」蓄著人間情味的文字,大概源自脈脈溫情的成長環境。

1898年11月9日,豐子愷出生在浙江省崇德縣。由於是同輩中唯一的男孩子,他自小時候便被包圍在脈脈的溫情中,使他總是以溫柔悲憫的心來看待事物,發散在他的筆下,就變成平易的文字和純真的畫風。

1914年,豐子愷考上了浙江省立第一師範學校。在這所學校里,豐子愷結識了對他的一生產生重大影響的兩位老師——李叔同和夏丏尊。

前者不僅給予他音樂和美術上的啟蒙,也在為人處世上為他作了榜樣;

後者所提倡使用生動活潑的白話文、如實地表現自己真實的感受的主張,則始終被他奉為圭臬,成為他以後散文創作中的最可親可愛的特點。

在這兩位與他情誼深厚的老師那裡,豐子愷找到了伴隨他一生的三樣東西——文學、繪畫和音樂。其中種種,在《此生多珍重》中都能覓得絲絲蹤跡。

在《阿難》中,他從阿難短暫的一生中,感悟到了他的生命自有珍貴而永恆的一面。「在浩劫中,人生原只是一跳。我在你的一跳中,瞥見一切的人生了。阿難!你我的情緣並不淡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無所謂你我了。」

他將對剛出世的孩子抱以最大的溫情,看到胸部的跳動,瞭然阿難已度過了短促的一生,窺見自我,融二為一,悟道世間一切現象,皆是宇宙的大生命的顯示。

《懷李叔同先生》中,他說弘一法師由翩翩公子一變而為留學生,又變而為教師,三變而為道人,四變而為和尚。每做一種人,都做得十分像樣。好比全能的優伶:起青衣像個青衣,起老生像個老生,起大面又像個大面……都是「認真」的緣故。豐子愷先生的成就大抵也來源於「認真」二字。

在豐子愷先生的文字里,我們跟隨他一起重溫舊歲月:少年喪父,求學、學畫的艱苦,與李叔同、夏丏尊的交遊,養家育兒的歡樂與苦痛,日軍入侵後輾轉躲避戰亂的艱辛……

一層覆在眼眸上的薄幕被掀開——人生存於世間,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必須面對的困境,隨波逐流總是容易的。艱難的是,在不斷被毀壞的事物上,建造屬於自己的美好,哪怕它是微小的,卻代表著人無法被摧毀的意志。

他在《送阿寶出黃金時代》中對阿寶說:「我的孩子們,我憧憬於你們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我想委屈地說出來,使你們曉得。可惜到你們懂得我的話的時候,你們將不復是可以使我憧憬的人了。這是何等可悲哀的事。」

在《作父親》一文中對著遠去挑擔的小販打算教育孩子們,下一次「看見好的嘴上不可說好,想要的嘴上不可說要」,可是他卻沒有不說下去:在這一片天真爛漫光明正大的春景中,向哪裡容藏這樣教導孩子的一個父親呢?

不願壓抑孩子的天性,更不願世俗的煙塵感染孩子們澄澈的心。他是希望保留孩子們的那一片赤誠的,但他也知道,孩子終究會成為「懂得大人的話」,而那一刻,孩子已長大,何等悲哀。

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失望,既然無處可逃,不如喜悅;既然沒有凈土,不如靜心;既然沒有如願,不如釋然。就這樣,他的文字如一隻用柔軟湖水做成的大手,可以輕輕撫平這個時代躁動的人心。他用一顆豁然開朗的心,帶著我們傾聽這個世界深處的脈搏……

豐子愷先生說:」不寵無驚過一生「,對生命最好的態度也大抵如此,不是費盡心力榨盡每一分鐘的價值,不是高歌猛進只為建功立業,更不是戰戰兢兢經前瞻後顧遺恨終身,而是質樸地、平靜地、淡泊地珍重:

珍重自己,珍重當下,珍重活著本身。

禍福無常,榮辱亦如是。

既能在榮辱興衰中安然度過;

又能在平凡質樸中自在而活。

才真正算是無寵不驚過一生。


從小是讀著他的散文看著他的漫畫長大的,自然感到非常親切和崇敬。最近重讀他的隨筆,又有新的心得,忽然覺得人生有了新的趣味。


這老爺子要是活到今天,肯定是微信朋友圈裡的曬娃達人。堅決屏蔽之,偶爾看看還可以。


善良、溫和、有趣。

一個人光善良,但脾氣不好,或者愛憎過於分明,總會有一部分人反感的。即使贊同他觀點的人,有時也會感覺精神上有點累。典型的就是魯迅、彭德懷。

(我這種不善良、不溫和、不有趣的人很羨慕豐子愷老先生)

豐子愷老先生善良並且溫和人畜無害,這就很難得了。再難得他還有趣。叫人對他愛不釋手。

看他的散文如同與一個善良、溫和、有趣的人拉家常、聊天。他的書可以如同好聽的歌曲聽了一遍又一遍一樣,可以看了再看的,權當放鬆心情聊家常)。

我喜歡他,我也喜歡佛教素食文化。


知道豐子愷,是因為大學時選修普通話課程(來自中部,普通話不好,n,l分不清),一天夜晚躺在床上,聽著P3里的課文錄音,準備跟著一句句練習,突然就聽到了這篇文章《給我的孩子們》——講的是父親眼中的的孩子天真無機心的天然快樂,為孩子長大以後會變得像大人一樣虛偽無趣的悲哀的樸素情感。當時很感動。後來去圖書館搜集他的作品,知道他是弘一法師李叔同(高中時有所了解)的得意弟子,夏丏尊與他也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那個年代的文人很多都是博學而多才的,他們經歷了社會的大動蕩和時代的大變革,很多事情要比現代人看得通透一些。喜歡讀他的散文,文風清麗優雅,蘊含哲思;繼而發現他的漫畫,或詼諧或幽默機智,現代人中朱德庸或可媲美。

我對他的了解也不多,抱歉,在此就拋磚引個玉吧


看完他的文章 從此落花生 和養在庭院大缸里的螃蟹是吃貨夢寐以求的沒食,還記得 他的螃蟹是先撥出來放在蟹斗里再蘸姜醋~


豐子愷的隨筆兼有佛理禪趣和知識分子的情懷,非常值得讀。


在圖書館借到一本豐子愷的散文集,最早一次借出是87年,剛看完一篇《莫干山遊記半篇》,全文講述了車拋錨,修不了車,修車師傅機智過人,修好車了,文章結束。

開玩笑的,大師心態好棒,文章易讀,詼諧幽默,讀完再來細品。


最近恰好在圖書館看書時迷上了他的散文,很喜歡,以前對他的印象主要在於漫畫,讀著讀著也想起曾看過他的文章。就我一普通讀者而言,感覺文章寫的很真實而貼近生活,一點一滴體現作者生活體會,會有手不釋卷之感,也能給自己帶來好多感悟,豐子愷先生是當之無愧的大家。


大學的時候看緣緣堂系列,絕對的靈魂自足者。覺得近代很多人都有魏晉遺風,真性情。豐子愷老爺爺,魯迅先生,郁達夫……記得當年看郁達夫投筆從戎,最後被憲兵殺害直接哭了。


看完《藝術的逃難》,我勉強可以答這道題了。

很小就知道豐子愷,自然是從課本里。但了解去不深。不過看完藝術的逃難,才對豐子愷有了了解。
然後,喜歡上這個講究「人生味」喜愛「趣味」的人了。喜歡孩子,擁有童心。
連抓了兩個「緣」字的緣緣堂。
因為為了生計而賣畫的無奈。
我尤其不喜解放後的他,私以為若前往美國或香港,他會創作更多好的作品,但也未知。
佔個坑吧,了解多了再答。


一、關於做人的率真

「我在世間,永沒有逢到像你們這樣出肺肝相示的人。世間的人群結合,永沒有像你們這樣的徹底地真實和純潔。」

民國藝術大師豐子愷愛孩子這件事,和他的漫畫、散文一樣名播遠揚。

他在養育子女的過程中,不斷觀察、自省、反思,將濃濃愛意付之於「不要臉」風格的漫畫與平實文字。

與其說大師愛孩子,毋寧說愛孩子身上那些可貴品質:率真、純潔、自然、熱情、爛漫、可愛、表裡如一、精力充沛。

試問,當我們長大,在生存壓力的脅迫下,在社會文明的浸染下,一路走來,以上這些,還能保留多少?

有一次,弄堂里來了一個挑擔商販,賣的是小雞。孩子們被吆喝聲吸引,成群向門口飛奔過去。

豐子愷本身並不喜歡養雞,怕麻煩,但因為孩子喜歡,他便考慮買幾隻。

孩子們不停地對小雞說著「好來!好來!」商販仗著這份熱情與執著,有了坐地要價的意思,堅決不願便宜一些。豐子愷認為不值那個價,最終也就沒買。

他一邊拉著沒有得到小雞而哭泣的孩子回去,一邊教導他們,下次再來買時,千萬不要說「好來!好來!」,如果那樣,商販肯定不讓價,而應當……

後面那句話——「看見好的嘴上不可說好,想要的嘴上不可說要」,他實在說不出口。

相信每一對父母,或者說每一個人,都曾遇到類似乖覺的處事方式。「頭腦簡單」向來是一句批評語,「聰明伶俐」才算值得推崇的品質。

爾虞我詐、口是心非、欲擒故縱、圓滑世故,是大人們的拿手好戲。在這世道,好人固然可貴,真人更加稀有。

《菜根譚》中有言:涉世淺,點染亦淺;歷世深,機械亦深。故君子與其練達,不若樸魯;與其曲謹,不若疏狂。

練達與曲謹,含有虛假成分;樸魯與疏狂,因為不在意而自然。

意識到這種差別,豐子愷藉助文字,告訴孩子:我的孩子們,我憧憬於你們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

二、關於教育的童心

「教養孩子的方法很簡便,教養孩子,只要教他永遠做孩子,即永遠不使失卻其孩子之心。」

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豐子愷不但喜愛自家的孩子,也喜愛天下所有孩子。因此常常為兒童教育懸心。

1932年,豐子愷返回老家桐鄉石門灣,新建緣緣堂,修葺老房子。

他在院子里安置滑梯、沙坑、蹺蹺板、鞦韆架、跳高架子這些供兒童玩耍、運動的設施。在那樣一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自然算稀罕。親朋好友的孩子都到家他來玩耍,把這裡當做公園。

這些,給孩童帶來無數歡樂時光,成為他們生命最溫暖、最爛漫的底色。

為了給家庭增添歡樂氣氛,身為佛教徒的豐子愷照樣會在聖誕節給孩子們準備禮物。等他們睡著,將禮物放到每個人枕邊,第二天早上就說,是聖誕老人派送的。

豐子愷對孩子的愛,在很大程度上是呵護他們童心不被世俗泯滅,希望他們永遠依據孩童那種純真、自然的天性看待世界和人生。這一點,可以從他漫畫和文章中可以看出。

明朝思想家李贄,專門寫過一篇關於童心可貴的文章。他在文章里說:

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為不可,是以真心為不可也。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卻童心,便失卻真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復有初矣。

孩子之心,便是童心。

當一個人,能夠在山重水複柳暗花明之後,不管流年磨礪歷經滄桑,依然做到童心未泯,那麼,他內心映照出的世界始終柔美。就像陸遊那句古詩:「花前自笑童心在,更伴群兒竹馬嬉。」

但,也是困難的。

三、關於父愛的「看見」

「我的心為四事所佔據:天上的神明與星辰,人間的藝術與兒童,這小燕子似的一群兒女,是在世間與我因緣最深的兒童,他們在我心中佔有與神明、星辰、藝術同等的地位。」

孩子是豐子愷漫畫作品中很重要的描繪對象。在《子愷漫畫全集》中,專以孩子為素材開闢了一輯,叫《兒童相》。

豐子愷熱愛孩子,心被藝術和兒童佔據,所以他願意花費時間,觀察他們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打鬧哭笑。

他以上帝那樣的視角,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孩子嬉戲,欣賞他們的天真與爛漫、無知與有趣。

他畫女兒阿寶脫下自己的鞋子,給凳子的四隻腳穿上;畫兒子瞻瞻騎在葵扇做成的腳踏上;畫兒童之間的郎騎竹馬妾戴花;畫兩個小女孩手牽手,各自頭上頂著荷葉當涼帽。

他還畫兩孩童趴在窗檯,安靜觀看台下鳥巢里的雛兒嗷嗷待哺;畫孩子將竹竿穿過反扣的凳肚當作「抬轎」;畫孩童一個人專註地搭積木;畫孩子們蹺蹺板、放風箏、過家家、撲蝴蝶……

現實中,很多父母,因為工作太忙,生活太趕,眼睛無暇顧及孩子的喜怒哀樂,更別說看見孩子內心的真正需求。

真正的看見,是用心,而非肉眼。

關於教育,印度哲學家克里希那穆提說:

正確的教育,不能像製造機器似地大量生產。要研究每一個孩子,需要耐心、細心和智慧,要觀察孩子的興趣、能力、性情。了解他的困難,考慮到他所受的遺傳和父母的影響,而非僅僅把孩子歸於某種類別——這一切都需要機敏而富於彈性的心,不被任何的制度或偏見所拘束。

孩子的創造力、生命力、表現欲,都在豐子愷的觀察之中。他看到三歲阿韋的音樂表現最深刻;五歲瞻瞻的詩只要旋律相伴,就流流露活躍的生命;軟軟和阿寶在散文與數學的表現上膚淺一些……

正是在這種看見式的、尊重個性的引導下,七個子女都非常出色,在詩詞、音樂、教育等文藝領域皆有成就。

四、關於孩子的「簡單」

「天地間最健全的心眼,只是孩子們的所有物,時間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們能最明確、最完全地見到。」

豐子愷表示自己想跟孩子做朋友。

大人經過世俗浸染,心靈蒙塵,而兒童的心是純凈的,眼是澄明的。

孩子往往「頭腦簡單」,不會像大人那樣在因果關係網的籠罩下思前顧後,或者講究邏輯思維,最終將原本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抗戰期間,豐子愷帶領大大小小一大家子四處逃難,歷經艱苦。

有一次,豐子愷想逗一逗四歲的兒子瞻瞻,問他喜歡什麼。當孩子回答「喜歡逃難,因為逃難是和爸爸媽媽姐姐妹妹們坐汽車、看輪船」時,感到既驚又喜。

當我讀到這一段,同樣有新奇和感動。

大人雖然經歷豐富、甚至知識淵博,同時也被文化蒙蔽心眼。萬事萬物的本質,用心靈才能看見,肉眼只能看到表象。

「無知」的兒童卻能直視本質,天然有著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靈氣。

張愛玲曾說過這麼一句話:「小孩子不像大人這麼糊塗,父母大都不懂子女和青年的特點,時時健忘,才使我們流過了兒童時代,便把兒童時代的心理忘得乾乾淨淨。」

事實何嘗不是如此呢?大人最大的特點便是自以為是,看不到、更不會承認孩子優於自己的地方。

有人說,當你陷於迷糊,無從選擇,可以問問孩子的意見。

五、關於生活的趣味

「趣味,在我是生活上一種重要的養料,其重要近乎於麵包。」

趣味,有時候表現出來是玩樂,自得其樂,也是藝術和審美,從中獲取愉悅。

緣緣堂就像豐子愷在現世中打造出來的一方世外桃源,秀美,寧靜。

關於緣緣堂的外形設計和傢具配置,他始終以美觀作為標準,在建造過程中,哪怕稍有偏差,也會要求拆除重造。

豐子愷喜歡楊柳與燕子,曾將寓所命名為「小楊柳屋」,畫許多以楊柳、燕子為元素的作品。除此之外,他還摘取楊柳枝條,在紙上裱成風情各異的眉黛,然後根據想像,畫出五官。

豐子愷特別喜歡詞人蔣捷的「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鑒於這份喜愛,他特地在緣緣堂前院花壇里栽種這兩種植物。

有一次,櫻桃樹枯萎而死,豐子愷從外面買了櫻桃回來,掛到樹上。等孩子們放學歸來,又將這些櫻桃「採摘」下來,請他們品嘗。

有一次,我路過一戶人家,那時正值盛夏,枝頭的香櫞還是墨綠色,不遠處,樹上的茶花開得卻是繁富飽滿。從時令上來說不合邏輯,待我走近細看,心裡恍然——樹是真樹,花卻是假花,足以以假亂真。

現在回想起來,也算是一份情趣。將茶花一朵朵妥帖安縛上去的那個人,如若讀到豐子愷的「假櫻桃」,或許也要會心一笑了。

穆罕穆德有一句名言:誰有兩個麵包,賣掉一個吧,用來買水仙花,因為麵包是身體的糧食,水仙是精神的糧食。

無疑,豐子愷就屬於用麵包換水仙的人。

在講求實用主義的當下,有多少人願意放棄一部分物質,去追求內心的審美?

六、關於審美的閑情

「閑居,在生活上都說是不幸的,但是在情趣上我覺得是最快適的了。」

有趣的人,有時候會顯得無聊。

這裡的「無聊」,當然是從文明和競爭角度而言,如果從生命本質上看的話,那便是純粹的美好與自由。

豐子愷說,如果可以,他寧願閑居而受禁錮。

禁錮的是肉體,追求自由的是心靈。唯有內心自由,才會擁有閑情。只有擁有閑情,也才能在尋常的日子裡發現、創造各種美。

豐子愷喜歡把房間看做一幅畫,如此一來,布置房間,也就相當於繪畫當中的置陳。大到整體布局,小到每一個器具的擺放,都可以精心謀劃著,悠閑想像著,然後付之於行動。

也因此,書房雖然簡陋貧乏,但他仍然喜歡自取其樂,一個月要把其中傢具搬來搬去好幾回。

這種小小的改動,又因為布置之後妥帖,給他帶來愉悅和適宜。

除了房間布置,豐子愷還在小物件上做文章。

他會把自鳴鐘從牆上取下來,先用油畫顏料將鐘面塗成天藍色,然後在上面畫上數根楊柳枝,接下來,用黑色的硬紙板剪出兩隻燕子,粘合於針尖上。

這還沒完,從審美角度出發,他觀察到,三點二十分、八點三十分這兩個時間段,畫面的構圖因為平衡而顯得最為妥帖……

放在今天來看,這些舉動是不是閑得慌?是不是挺無聊,也有趣?

藝術,是豐子愷看待萬物的角度;審美,是豐子愷生活的方式。

不管藝術還是審美,都需要一份閑情。

蘇軾說:江風水月本無常主,閑者乃是主人。

撰寫《蘇東坡傳》的林語堂也說:最適合享受人生的理想人物,就是一個熱誠的、悠閑的、無恐懼的人。

所謂閑情,應是心外無物。

我們總是在說,偷得浮生半日閑。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呢?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領略春之百花秋之月、夏之涼風冬之雪的美?

說到底,真、善、美,是豐子愷處世做人的道德準則,也是他教育子女的情感依託。

因為如此,才能做到不亂於心,不困於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不寵無驚過一生。

本文作者:十點讀書籤約作者江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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