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文學像電影《低俗小說》《記憶碎片》那樣打亂順序敘述會怎麼樣?
啊!這個問題很簡單,推薦您看《一樁事先聲揚的謀殺案》我最喜歡的Gabo作品~^_^ 還有《枯枝敗葉》
原因是:
- 短,較《哈扎爾辭典》等來說
- 技巧成熟,Gabo可謂吸眾家之長,福克納、伍爾夫、喬伊斯那一套玩的爐火純青
- 我是他腦殘粉,= =,不爽咬我
以下是我自己寫的作業片段(貽笑方家,歡迎嘲笑):
首先開篇第一句「聖地亞哥?納薩爾被殺的那一天,清晨五點半就起了床,去迎候主教乘坐的船。」[1]經典的句式構造不由得讓我們回想起「許多年之後,面對行刑隊,奧雷良諾·布恩地亞上校將會回想起,他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2]這個著名開頭。
在開篇的第一句話中就直截了當地告訴讀者主人公的死亡,並在下面章節反覆提到,到了故事結尾,主人公捧著章節的腸子在喊出「他們把我殺了,韋內姑娘」[1]後就倒下,主人公被殺死,乾淨利落,與開頭形成一個奇妙的迴環。所以題目「事先張揚」不僅指的是故事本身,也是他敘述故事的方式。
然後不再像19世紀文本一樣簡單的線性時間敘述,20世紀的時間變成多維的,每個觀察者都有著自己與其他觀察者不同的時間,「事件」變成了私人語言的事實。觀察者與事件參與者可以重合,也可以不重合,而彼此之間也因視角、立場的不同,對同一事件的認知也產生了不同。真理不再是全知全能的,它成為了相對性的存在。所以短短的文本中出現了上百個角色,「關鍵是引進一個人來把故事串在一起——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出場了——使他在小說的時間結構上能自如推前和拉後。」[2]採用類似像訪談的形式,角色一個接一個出現並「向我說」。事件結果早已知曉,但是發生的過程只能在上百個角色的個人敘述中拼湊出來,而在眾人的記憶中,出現了彼此矛盾之處也不足為奇,例如聖地亞哥被殺的那天到底是下雨還是好天氣。文本最開始便提到主人公不祥帶雨的夢,再提到那天不少人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3]緊接矛盾出現,「但在大多數人的記憶中,那天早晨陰鬱凄涼,天空渾蒙而低沉,四下瀰漫著死水的濃重氣味」。[4]文中比較關鍵的人物都在提及對聖地亞哥之死的敘述後,還都不經意地提及到那天的天氣。當然我們也可以看做是文中的「我」也發現了這個矛盾所在,從而不停的詢問訪談對象。於是文本就有了一個空白,到底是他們負罪的心理影響了對天氣的判斷,還是純粹是記憶的模糊?
故事因為這樣的時間結構,導致事件被切割,構成片段,片段又首尾相連接成獨立單位,同時又相互聯繫,就好像莫比烏斯環只要在變形過程中,不使原來不同的點重合為同一個點,又不產生新點,圖形便可在被彎曲、拉大、縮小或任意的變形下保持不變。同一事件用私人化言語反覆敘述,正如莫比烏斯環的兩面,而聖地亞哥的死就是那個固定的點。即使敘述面不同,但是死亡的節點是永恆不變的。文章劃分了成5個章節,第一章開頭說到聖地亞哥的死亡,結尾又提及「他們把他殺了」[5],第二章結尾新娘說出破壞貞潔者名字「『聖地亞哥』她說」[6]。第三章同樣在結尾「他們殺了聖地亞哥」,第四章在開頭承接第三章,描寫聖地亞哥屍檢。最後一章結尾繼續描述了聖地亞哥死亡前最後一刻。我們不去還原具體事件發生的時間,文本表層敘述的混亂時間中,聖地亞哥在一會生一會死之間處於非生非死的奇妙狀態,這是典型的時序神話模式,「此類神話為種種自然的和經濟的周而復始過程(諸如晝夜,一年四季、月、日等的周而復始)的直接表述」[7] 「縱觀地中海地區種種農事範疇的祭儀神話,周而復始的自然現象及較為繁複的冥世觀念均有反映。在此類神話中,最為古老者為關於失而復返之神的神話」[8]。聖地亞哥的死亡在眾人的不斷的重新建構與結構中,「螺旋向下深入」,[9]逐漸認識真實,並上升到一種對無數巧合構成宿命的必然即不可知的悲嘆。我們可以聯想到古希臘神話中烏拉諾斯(Uranus)的詛咒,眾神之王哪怕再如何掙扎,還是註定被兒子推翻。不可改的命運封閉著循環往返。「『宿命讓我們隱遁無蹤』」[10]
由虛幻的回憶及被殺的結果事實在時間上已經完美地構成了對立。而文本的表面也是虛幻的記憶碎片拼合,即是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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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比較難讀是因為人名混亂,曾經還做了統計來著,時間也全部打亂了,以新聞採訪類似的視角去還原,瑣碎,眾口不一。但還是推薦,可以體驗到破案的快感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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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還有他的《枯枝敗葉》。
同樣是敘述角度不同所帶來的不同閱讀體驗。
以前做了一個PPT來著,只是大綱和材料而已,講稿沒有,放部分上來希望能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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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最後以Gabo看了卡夫卡小說後說的話來結尾吧,這也是我看了他的小說後的體驗。
[1]加西亞?馬爾克斯.《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同上,第128頁
[2]加西亞?馬爾克斯.《兩百年的孤獨——加西亞?馬爾克斯談創作》.同上,第183頁
[3]加西亞?馬爾克斯.《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同上,第2頁
[4]加西亞?馬爾克斯.《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同上,第2頁
[5]加西亞?馬爾克斯.《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同上,第22頁
[6]加西亞?馬爾克斯.《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同上,第47頁
[7]葉?莫?梅列金斯基.《神話的詩學》. 魏慶征譯.北京:商務印刷館,1990年,第245頁
[8]葉?莫?梅列金斯基.《神話的詩學》.同上,第247頁
[9]加西亞?馬爾克斯.《兩百年的孤獨——加西亞?馬爾克斯談創作》.同上,第172頁
[10]加西亞?馬爾克斯.《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同上,第119頁
[1]加西亞?馬爾克斯.《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魏然譯.海口:南海出版社,2013,第1頁
[2]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 范曄譯.海口:南海出版社,2011,第1頁
會很好看,但是實現起來非常需要技巧。
說一點自己的感受。我看電影會做筆記,記下一兩個有趣的點。我有時候常常會覺得:哎!這個手法用到小說里不錯啊!那個創意完全可以另開一本小說。
電影和小說不管怎麼花樣翻新,其本質都是講故事。 用什麼樣的手法,完全取決於他講得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比如《記憶碎片》,如果你按照正常的時間線講,你看到的男主角只會是一個愚蠢的倒霉蛋。所以諾蘭打破順序,讓我們也感受了一把失憶症的痛苦。又比如《低俗小說》,電影的名字本來就表明這個故事的荒誕性。所以導演用了這種圓環式的講述方法。
我們假想一下,如果記憶碎片按照電影的結構寫成小說會是什麼樣的:
男主角醒來,身上都是紋身。此時向讀者交待,男主是個失憶症患者,還有血海深仇。然後開始各種跳躍,各種凌亂。但每個片段都讀者留下線索,指引一個方向。他妻子是誰殺的?他要怎麼報仇?而且小說相比電影最大的好處是:作者可以直接走進男主內心,他可以有大量的內心活動。就如同電影裡面,黑白片段的插敘一樣。
這樣的小說,加入更多的娛樂性,推理性再強一點,最後來個神逆轉。我想問,這樣的小說那裡有賣啊?必須入手啊!
電影的敘事手法運用到小說里並不鮮見。(舉個什麼例子呢?我讀書少,而且讀完就忘了。)電影對小說的影響超出我們的想像。 我看的第一本小說就是冒名金庸寫的什麼《神鵰外傳》啊,《射鵰外傳》啊之類的書,後來才開始看正宗的金庸小說。年少的我當時天真的以為,所有的小說都是像武俠小說那樣的線性敘事,不管回憶還是插敘都必須在一條時間線上。如果在別的小說看到講這一部分故事的時候,突然跳到另一個部分就會各種不適應。可是,但我看電影時,就算是很密集的剪輯也不會覺得凌亂啊?這時為什麼呢?
這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方法了。電影的兩個場景轉換時會有一個提示。這樣轉換就不突兀了。比如:兩個人正在商量攻城,下一個場景就在正要被攻打的城市。這個方法非常簡單,但是好多小說就沒法流暢的轉換。 按照電影編劇的說法,兩個場景的轉換隻有兩種情況:想通或對立。
其實小說打亂常規的敘事順序,是會增加讀者的理解成本的。但是如果你接受了這個設定,那小說就會好看得多了。
說著說著好像跑題了 ,就當我借題發揮吧!我的逼格不高,討論的也都是網文這個水平層面的。最後摘一段網文。這一段的最後,兩個場景的銜接很有意思。非常像電影剪輯,是個不錯的小技巧。
他身上流淌著和辛德人皇一樣的血脈,是最接近人皇寶座的人。人民向他跪拜。少女和婦人趴在地上親吻他坐騎馬蹄踩踏過的青磚、老人在痛哭流涕、孩子擠在縫隙里期望可以多看他一眼。
王宮高塔頂層的窗戶露出一角。厚實的窗帘被人掀起,一個面容枯槁的老人,看著街上的騷動。他灰白的眼睛裡讀不出絲毫情感。他眼光落在男二身上,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神彩。他嘶啞著像破風箱一樣的聲音:「多少年前,那個在街上被奉為天神一般看待的人是我!」
他身後一個高大的老人,眼神睿智地說:「王上,你糊塗了。那是您的兒子啊!」
坐在輪椅上的幸睿王,眼睛恢復灰白的顏色。窗帘一角從他手中滑落,房間變得更加昏暗。這個已經風燭之末的王者,隱居在高塔中多少時間,已經沒人記得了。好像他領土的人民只知道男二,而遺忘了真正的首領。他不無遺憾地說:「多麼幸運的小傢伙!我等了一輩子等來的事,他卻這麼輕而易舉地趕上了。」
「納德。」輪椅上的人,語氣中透露著疲憊。
「王上。」高大的老人右手按在胸口,向他行禮。
「你是整個大陸最偉大的巫師。你的抱負,也一定不會是我的領土能盛的下的。你很早就是沖著男二來的吧?」巫師默認。灰白的衣袍隱藏在昏暗的光線里,巫師的臉也被包裹在黑暗裡。
辛睿王再次發問:「如果我年輕幾十歲,你會幫我走上人皇寶座嗎?」
厚重的門被關上,納德巫師走在長廊上,法杖在地面有節奏地敲擊。他蒼老而紅潤的臉頰下,雪白的鬍子一直垂到胸口。他眼神忽而犀利起來。從長廊可以看到男二已經走進王宮,正在卸下鎧甲。巫師心裡在嘆息,這個做了一輩子人皇夢的辛睿王,竟然開始嫉妒他的兒子了!
巫師耳邊還在響起辛睿王說的話:「如果我年輕幾十歲,你會幫我走上人皇寶座嗎?」在昏暗的房間里,巫師簡短地回答:「王上,我無法為不可能發生的事做出承諾。」
推薦東野圭吾的《解憂雜貨店》
芥川龍之介,《柳林中》,電影羅生門就是這個小說翻拍的。
不會怎麼樣。
因為在敘述手法和文本結構上,文學比電影走得早、走得遠。
影視作品裡面有很多技巧早就被文學作品玩爛了,比如說記憶碎片,這部片子最令人驚奇的就是她的敘述手法,看似兩個無關的劇情線索(黑白畫面和彩色畫面)分為正敘和倒敘在影片末尾連成一個完整故事,而文學作品《穆斯林的葬禮》同樣也是運用的這種手法,剛看完穆斯林的葬禮時,我是很驚訝,看到這種敘事方式感覺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說到了這本書就再多說兩句吧,我看到有很多人噴這本書,但是我沒有看到有人噴過記憶碎片,兩者一樣的敘述方式,敘述的哲理和敘述背景不同我覺得是這兩種不同現象出現的原因。這本書寫的東西很溫情,說白了就是大家覺得的單純寫愛情的就是狗血一樣,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裡面的人物塑造很成功,而且最後錯綜複雜的情感糾葛和對人的影響刻畫的非常細緻完整,而且伏筆埋得很深,兩代人的情感描寫的都非常到位。記憶碎片,我很難給很高的評價,因為我是學心理的,裡面有很多情節,我一看就知道屬於什麼情況,而且我是先看的穆斯林的葬禮,對這種講故事的方式很熟悉,所以電影開始十分鐘我就知道後面會怎樣敘述了,對我而言,這部片子就是一個普通的懸疑片,和很多的懸疑片一樣加入一些道德困境的元素,來哄哄那些自認為對世界和道德的理解超出常人的人。說實話,我覺得穆斯林的葬禮這本書,作者對歷史高超的駕馭水平,比記憶碎片里所謂的燒腦邏輯有意思的多了。
以上僅代表個人觀點,筆者接受所有人對這本書和對這部電影的任何理解,拒絕與噴子爭論說的好像文學沒這麼做過似的
去看莫言的《紅高粱》
建議看看《小徑分岔的花園》,博爾赫斯的,裡面有這方面的敘寫。
您看過《哈扎爾詞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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