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描寫一個痴呆的人突然清醒的畫面?


他很安靜,這很反常。

我是說我樓上住著一個男人,去年因為車禍腦損傷,智力倒退到了三歲。

他經常把電視開到最大聲,唱國歌,拖著椅子像孩子拖著玩具車一樣製造噪音,稍有不滿意的就大聲指責謾罵,開心的時候就放聲大笑。

偶爾,也有他妻子的啜泣聲傳來,和她的人一樣,哭聲在半夜她的丈夫還在鬧的時候響起,隱忍,孤獨。

今天,樓上很反常。

他拎著椅子,叫著什麼,椅子掉在地上,樓上突然陷入了安靜,一年來前所未有的死寂。

許久的沉默後,樓上爆發出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時這一年裡從未聽過的,帶著太多情緒的哭聲。
絕望的,慚愧的,手足無措的,只有成年人才能理解的哭聲。
很快,傳來了一個響亮的女聲,欣喜的笑聲中帶著哭音。

哦,他醒了。

幾個月後寒假回家在樓道遇見他,已經回去上班的他幫拎箱子的我搭了把手,寒暄之下,他說,那一年做了一生中最快樂的夢。

—————
分割線:我家樓上,的確住著一個瘋子,可他,好不了了!昨晚還在我樓上拖椅子!求他快好!


她有一雙很清亮的眼。

「這麼好的坯子,可惜是個痴呆。」看到她的人總是這樣說,然後給她一顆糖。

糖是很甜的那種糖,甜得她喜笑顏開,明晃晃的眼就彎成彎月。

時間過去,她出落成一個美人兒,襯得她的眼更亮了。

「你嫁給我吧,我給你糖吃,很甜的。」獨身多年的他對著她伸出了手,手裡一把糖。

她揀了一顆,含在嘴裡,對著他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揮了揮手,走了。

他就站在原地,摸了摸腦袋,也含了一顆糖,笑了。

這之後,他總是帶著兩顆糖去找她,也不提讓她嫁給自己,只是給她糖吃,她也只拿一顆,另一顆就讓他給吃了。

她的父母漸漸老了,他就搬到她家邊上,帶著一罐糖。

一罐漸漸變成半罐,半罐又變成一罐,不知輪迴多少遭。

她的父親過世的時候,母親對又帶著糖來的他說要把女兒託付給他,他搖了搖頭,只是伸出手,手裡有三顆糖。

她開心地揀了一顆含在嘴裡,他也拿走了一顆,手裡還剩下一顆糖。

半晌,她母親才拿起了那顆糖,放在嘴裡。

糖很甜,甜得三人都露出了笑容。

他帶著一罐糖搬進了她家,照顧她和她母親。

一罐漸漸變成半罐,半罐又變成一罐,不知輪迴多少遭。

她母親也去世了,臨走前緊緊握著他的手,他狠狠地點了點頭。

一罐漸漸變成半罐,半罐又變成一罐,不知輪迴多少遭。

他和她終於也老了,唯一不變的是她清亮的眼。

一罐漸漸變成半罐,半罐又變成一罐,不知輪迴多少遭。

「我要走了。」他摸著她的腦袋,「你要照顧好自己。」

他走前,花光積蓄,找了個小姑娘照顧她。

「奶奶,吃糖了。」小姑娘伸出手,手上是一把糖。

她揀了一顆。

半晌,她又揀了一顆。

兩顆糖有些太甜了,甜得她眼淚都流下來了。

眼淚打濕了亮閃閃的糖紙,倒映出一雙清亮的眼睛。

「糖很甜,很甜。」

「好,我嫁給你。」


這孩子八歲了,還不會叫媽。整天傻笑著流口水。一看就是個傻子。

「跟民政局反應一下情況,送福利院吧。」有鄰居勸她。

她不想送,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流著她的血,長著和她一樣好看的眼睛。可沒辦法,丈夫死得早,自己養不活兒子。更何況帶著怎麼一個累贅連改嫁都沒人要。她咬咬牙決定了。

那天,到了去福利院的日子。她把兒子打扮的乾乾淨淨,喂的飽飽的。「兒子,媽送你去個好地方。」

兒子雖然很傻,但一向很聽話。今天卻拗的不行,在福利院辦完手續。她正要走時,兒子突然抓住她衣角不放手。

她抱著兒子哭著說:「兒啊,媽實在沒辦法啊。那怕你能叫我聲媽,我也願養你一輩子。」說完,她狠心扯開兒子手,轉身就走。這一走就當是沒了這個兒子。

「媽!媽!媽!」身後突然傳來兒子的聲音,驚天動地。

多謝評論區有人指出故事太假。確實很假。我只是希望,如果那些被親人送到或遺棄到福利院的智力障礙兒童,在被拋棄的那一刻突然清醒了。該有多好。


下課鈴響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身著破爛的傻大個靠在街邊,不斷的小聲的念叨著, 對四周喧囂的叫賣聲充耳不聞。

「哎,你知道嘛,天策軍打了勝仗回來了」一個小販在叫賣的間隙和另一個小販聊著天

「天...策?」傻大個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聽說是江湖各大門派合力出手了,特別是藏劍山莊有個叫葉問水的,那可了不得,直接加入了天策軍,現在已經是右翼軍副統帥了」

「藏劍...問...水?」

「右翼軍現在就在城門口準備入城,你要不要去看看?」

「城...門?」傻大個沿著大街向城門走去

為天策軍開路的守軍高高的仰著腦袋,彷彿打勝仗的功勞里有他們一份。

打頭的守軍看到一個乞丐擋在了大軍行進的路上,撥馬上前

「別擋路!」

「死了,都死了...」

「你這傻子,說什麼呢」

「天策...都死了...」

「閉嘴,別他娘的給勞資找晦氣」

打頭的守軍抬起馬鞭,打算給這瘋子一馬鞭,卻被傻大個抓住馬鞭甩下了馬

隊伍後方的葉問水看到前方騷亂,驅馬向前。

「發生了...」

什麼兩字尚未出口,他便看清傻大個的臉,呆了一下,身形急略,撞開了人群,撞飛了剛剛站立起身的守軍。

「獃子,你還...」

「死了,都死了」年過不惑的傻大個嚎啕大哭;

「大虎死了,二狗死了,狗剩死了,小黑也死了....死了...都死了...死了好多人....」

「獃子,真的是你」葉問水抱著傻大個也哭了起來

四周的人就看著兩個身份天差地別中年男人抱在痛哭,也不敢分開他們,畢竟其中一人是右翼軍的副統領。

哭完以後的傻大個好像又恢復到了痴傻狀態,李問水牽著他等著統領過來。

「你是...李傲血?」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依舊是痴傻的樣子

「你怎麼了?」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傻大個低著頭小聲的嘟囔著

「傲血?」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zang)」

「獃子,是藏(cang)」葉問水習慣性的敲了一下傻大個的腦袋

傻大個呆了一下,看著李問水

「問水?」

「恩」

「我沒死!」

「恩」

「可是...可是...」傻大個又哭了起來

「大虎死了,二狗死了,狗剩死了,小黑把我送出戰場....也死了...」

「恩,我替他們報仇了」

「報仇了?那就好,那就好...」傻大個好像突然發現了眼前的統領

「統領...我...」

「回來了就好」

「天策軍左翼軍副統領李傲血,歸營」

看到這個題的時候,網易雲正好隨機到參商,就寫了這個

【自製】桃花塢影音工作室劍網叄MV《參商》_單機遊戲_遊戲_bilibili_嗶哩嗶哩


那天我與朋友在街頭對吹。

朋友一邊喝一邊和我說,說盡他這些年來的委屈。

故事的開頭依舊是那個將心向明月,明月照溝渠的夜。

他訥,晚上都已經睡了。

卻突然收到了他最喜歡的女孩,微信里的一句我好怕。

然後,就薄衣急行,氣若奔牛,瘋了一般的沖了出去,披星戴月,馬不停蹄的打車去了這個繁華城池搖曳的另一端,去看她。

急行的黑夜如白晝,似箭。

夜幕西沉,月影傾斜,朋友一眼就見她舒意的坐在床上,一時間,憂容盡去,秋水脈脈。

朋友本想從後面抱住她,對她說別怕,我來了,風裡雨里,都別怕,就像是天上那道最耀眼的星辰,會永遠伴你同行,護你左右。

可是他不敢。

一直不敢。

突然她就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只要這幾盞香的功夫,就來了,厲不厲害。

朋友轉過身,看見她身後多出來許多姑娘,都是她閨蜜。

她笑著把我朋友介紹給她們,說這是她最好的朋友呢,從小就一起長大,上樹掏鳥,下水捉蝦,遛貓竄狗,扮傻裝顛,對她最好了。

那些姑娘芸芸不停,就像一群話鵲一樣,圍著他訊四問三的。

最後笑著對她說,厲害,這場遊戲算我們輸了,心服口亦服。

原來她們是在玩一場遊戲,輸的人要被要求去做一件事,剛好她輸了。

她的那群閨蜜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提出了這麼個棘手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叫一個你認識的男孩過來,原以為這會是一件很為難的事,但沒想到她這麼輕鬆就辦到了。

柔聲盈語灑滿了房間,我朋友苦笑了幾聲,就踩著月色走了。

我朋友的朋友並不多,也從來就沒有可以隨叫就可以到的異性朋友。

她訥,是我朋友的竹馬青梅,也是從小就呵護到大的。

她既沒有故事裡的女孩那樣,涓涓大眼,流波盈盈,唇紅齒白,眉間一笑,六宮就粉黛無顏色。

也沒有很好的身段,大波飽滿,翹臀豐腴,十足韻味,令人垂涎。

相反她還愛任性胡鬧。

只不過她被偏愛。

自反而縮,只我朋友一個。

那天很少與人飲酒的朋友,卻拉著我在街頭對吹。

直到喝的酩酊大醉。

他突然就流淚了,他哭著對我說:

「在機場等一艘船的滋味真的受夠了」

「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她在裝傻嘛」

「我恨我自己,一直放不下」

「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嗚嗚……」

「年歲春秋,隨她去吧……」

「青梅竹馬,去它媽的……」


我當時頭腦斷片,一臉茫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只有一個勁的陪他去喝酒,我知道,世間多少事,一譚女兒紅,悠悠,都在杯水中。

物換星移,斗轉千秋,浮生若夢,能幾度秋涼,往來皆不過一場空。

有詩云:「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可是那夜的酒喝到嘴裡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入口,清涼,相反它卻是很苦澀,令人心緒漂浮,上上下下,忐忑難受,倒不如一杯涼白開那樣乾脆,一口就悶了,毫無後勁,也不如一碗深夜粥那樣,喝了暖胃,才悠悠然,舒服 。

一如我們痛極後的想法才更加成熟 ,我們一路走來不正是一路失去也一路擁有嘛。

夜漸深,我攙扶著朋友,依著微弱月光,和零碎星辰一起,緩緩向著四五點的街的盡頭走去。

正如第二天的曦光亦從海面透出,萬物朝迎,一輪新陽冉冉升起,風正帆懸,美好的清晨正在向我們緩緩走來。


他沒有把藥丸亂丟或者東瞅西看,而是老老實實的就著阿晚的手把葯吃了。
他想到昨日還是什麼時候阿晚還穿著滾金邊兒的翠色旗袍舉著萬花筒倒在他懷裡瞅。而現在他看到阿晚耳鬢的白髮和眼角的細紋,也注意到了阿晚簡單的著裝。
於是他眼裡便只有一個人了,直到目光再次渙散,直到再次打亂了阿晚手中的藥丸。


她推開門,發現家裡一片狼藉。沙發左一個右一個,電視機落在了地上,茶几破碎成片片玻璃,被滿地的水衝散。大廳猶如一條河,河上漂浮著幾隻用紙折成的小船。他穿著內褲端坐水中,盯著手上的白色藥丸,兀自發獃。

她頓時頭暈目眩,鞋也沒換,就衝到他面前大喊道:「你又忘記吃藥了是嗎?」

他神情恍惚,只是盯著水面上的小船。

「吃藥!」她在水中找到了藥瓶,倒了一大堆在手上,放在他面前。

他回過神來,看了看她的手,又瞧了瞧她,笑了一下,又繼續去看那些船隻。

她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起身,用力將那些紙船一一踩碎,大喊道:「這日子沒法過了,沒法過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走了。」

說完,轉身欲走。

這時候,她聽見了身後的聲響,接著又感覺有人在拽她的衣服。她回頭去看,發現他手上正放著一堆藥丸,哭道:「老婆,你別走,我一定好好吃藥。」說完,一口吞下那些藥丸。

看到他喉頭上下翻滾,她這才回過身,一把摟住了他,微笑道:「這就對了,大郎,只要你堅持吃藥,病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的眼神漸漸獃滯起來,臉上綻放出了無生氣的笑容,喃喃自語道:「吃藥,吃藥……」

在他的不遠處,那些破碎的小船已經沉入了水底,漸漸舒展開來,顯現出其作為藥品說明書的本來面目。


原來她臉上有顆痣

這是小時候媽媽給我講的故事。

說有一男一女,男的叫小咚,女的叫小鏘。
大河波浪寬寬,把兩個有情人分隔在兩岸。
每天,為了相見,小咚都會冒險渡河。
河底布滿暗流,險象環生。
一般人游到河中間都會體力不支,
大家都說小咚傻,為了女人命都不要了。
說來奇怪,痴傻的小咚卻總能順利過河。

每天兩人約會完畢,小咚要再次渡河回家時,
住在河岸的老大爺都會問他,
「新娘子怎麼樣?」
小咚很奇怪,但是會回答,
「很好。」
老大爺就會笑眯眯地說,哎,年輕真好呀。
第二天,老大爺又問,
「新娘子怎麼樣?」
小咚依舊畢恭畢敬地回復,
「很好。」
老大爺就笑眯眯地坐著竹板凳不說話。

這樣日復一日,直到小鏘真的即將變成小咚的新娘子。
這一天,老大爺又問約會完的小咚,
「新娘子怎麼樣?」
小咚笑說,
「我今天才發現,原來她臉上有顆痣!」
老大爺臉色沉重起來,
「你今天可不能再游過河啦,就在我家睡吧。」
小咚感到奇怪,但他不顧老大爺的勸告,執意游過河。
大河一如往常波濤洶湧,卻再也沒人能看到小咚上岸的身影了。

原來她臉上有顆痣,
也不能說不愛了,
為愛痴傻發狂時,無所不能,
理智清醒時,往往心生懼意。

我是咚咚鏘

不關注我也行


「老婆,你怎麼老了這麼多。」


張二伯是個傻子。

傻到周圍的小孩子都會主動要幫他去買煙,然後拿走了錢不見蹤影。

張二伯也不生氣,只是搬來個板凳,抱著半個西瓜,傻呵呵的坐在小區花園裡,用凝固的眼神,看人來人往,狗來狗往。

傻子不懂得錢被人拿走了,更不懂要生氣。

張奶奶每天傍晚都要出來喊:傻兒子,回來吃飯吧。

張二伯就把半個瓜皮扔進草叢裡:傻媽媽,我回來了!

張奶奶便生氣的去揪傻兒子的耳朵,揪著揪著又開始笑:雖說兒子傻,好歹不惹事,平平安安就好,怎麼都是過一輩子。

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

張奶奶有時看到別人家的兒子都娶妻生子,別人家的奶奶都領著孫子去坐搖搖機,別人家的兒媳婦都和婆婆吵架摔盤子,她自己就想,我這傻兒子也能娶上媳婦么?也娶個傻媳婦?再生個傻孫子?

張二伯的死魚眼像是看穿了老娘的心思:媽耶,我不娶媳婦,我就伺候你。

說完還傻樂。

張奶奶這心裡呀,說不出是欣慰,還是心酸。

直到有一天,張二伯在家吃著炸醬麵,突然蹦出一句話:媽,我要娶媳婦。

張爺爺張奶奶滿口的麵條噴了滿桌子。

傻兒子開竅了?

張二伯凝固著眼神,用袖口擦擦嘴:今天有個大姐,可好看了,還給我一個糖。

張奶奶心想,這是哪位天使大姐開眼了,居然給我們家傻兒子糖吃?愛心人士?社區服務隊?民政來探望傻子?

張爺爺忙著擦桌子。

張二伯接著說:她說明天還來。

第二天,張奶奶給傻兒子換了身乾淨衣裳。黑T恤,印著粉色的小兔子;運動鞋,A開頭的一流貨;藍短褲,口袋裡揣了不少彩條紙。又讓他乖乖坐著,等昨天那姐姐來。

傻子都喜歡彩條紙。

張奶奶也搬了個板凳,遠遠的看。

眼看到了傍晚,張奶奶也沒盼來那位「大姐」,更沒看到有人給自家傻兒子糖吃。倒是有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路過時調笑了張二伯一番。

所以這兒媳婦的夢是破滅了?

張奶奶嘆了口氣,又恢復往日的神情與嗓門:傻兒子,回來吃飯吧!

張二伯又把半個瓜皮扔進草叢裡:傻媽媽,我回來了!

晚飯桌上,張奶奶綳著勁兒沒敢說話,生怕傷了傻兒子的心。可張二伯吃著半截飯卻咯咯笑起來,瞪著凝固的眼神問他老娘:媽,你看見那大姐了嗎?

張奶奶心說我看你奶奶個腿兒。

張二伯看老娘不說話,就扔下碗,搖晃張奶奶的胳膊:就是和我說話的那個大姐姐啊。

張奶奶給他夾塊牛肉:哪兒有啊?我就看見個小姑娘跟你說了幾句話。

剛說完,張奶奶心裡咯噔一下:我的傻兒子,你不會是看上那小姑娘了吧?你可別啊,這可是犯法的事啊!你說說,你看上人家小姑娘啥了啊?

張二伯眨眨眼,不像平日里那般凝固:因為大姐穿了白絲襪呀。


鄰居家的孩子逃學了,他的媽媽在難過的哭泣。
樓下的夫妻又在吵架,一句句操你媽伴隨著玻璃碎裂。
街邊的包子鋪叫賣聲穿過牆壁。
開著的窗外能聽到風捲動柳枝。
鳥在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他聽到了鍋鏟碰撞發出的煙火氣息。
所有的聲音從細小慢慢變成轟鳴。
在他的眼前交織成了畫面。
世界不再混沌一片,開始變得清亮透徹,從他的眸底泛出光,聲音把生活帶回給他,就在一個瞬間。


感覺人家問的是第一人稱視角,所有回答的都是第三人稱視角。文不對題啊。
「雪在天空飄,夾雜著飛翔的貓。人在地上跑,臉上汽車在跳。樓房彎腰,三條腿的孩子在其中打鬧。雨是天的淚,太陽卻在笑。誰在唱歌,誰又一直在耳邊嘮叨。
可是一瞬間,什麼都沒有了,我突然來到了一個身體中,睜開眼,第一次知道我的含義。
本來以為世界就是世界,可現在才明白,我才是我,而世界不是那個世界。」
以上。


獻給誰誰誰的花束來著


父親從樓上下來了。

  他手裡提著一隻白藤箱,胳膊上掛著棗木手杖,順著閣樓的石階,一步步走到院中。

  正是麥收時分,庭院閑寂。寒食時插在門上的楊柳和松枝,已經被太陽曬得乾癟。石山邊的一簇西府海棠,也已花敗葉茂,落地的殘花久未洒掃,被風吹得滿地都是。  

秀米手裡捏著一條襯褲,本想偷偷拿到後院來曬,一時撞見父親,不知如何是好。

  她已經是第二次看見襯褲上的血跡了,一個人伏在井邊搓洗了半天。幾隻蜜蜂嗡嗡鬧著,在她身前身後飛來飛去。蜜蜂的叫聲使她的擔憂增加了。她覺得肚子疼痛難挨,似有鉛砣下墜,坐在馬桶上,卻又拉不出來。她褪下褲子,偷偷地用鏡子照一照流血的地方,卻立刻羞得漲紅了臉,胸口怦怦直跳。她胡亂地往裡塞了一個棉花球,然後拉起褲子,撲倒在母親床上,抱著一隻繡花枕頭喃喃道:要死要死,我大概是要死了。她的母親去了梅城舅姥姥家,卧房空無一人。

  現在的問題是,父親下樓來了。

  這個瘋子平時很少下樓。只是到了每年的正月初一,母親讓寶琛將他背到樓下廳堂的太師椅上,接受全家的賀拜。秀米覺得他原本就是一個活殭屍。口眼歪斜,流涎不斷,連咳嗽一聲都要喘息半天。可是,今天,這個瘋子,竟然腿腳麻利、神氣活現地自己下樓來了,還拎著一隻笨重的藤條箱。他站在海棠樹下,不慌不忙地從袖子里掏出手絹來擤鼻涕。難道說他的瘋病一夜之間全好了不成?

  秀米看見他帶著箱子,似乎要出遠門的樣子,無意間又瞥見手中襯褲上棕褐色的血痕,一時心慌意亂,便沖著前院大叫起來:寶琛,寶琛。歪頭寶琛……她在叫家裡的賬房,可惜無人應答。地上的花瓣、塵灰,午後慵倦的太陽不理她;海棠、梨樹、牆壁上的青苔,蝴蝶和蜜蜂,門外綠得發青的楊柳細絲、搖曳著樹枝的穿堂風都不理她。

  「你叫喚什麼?!不要叫。」父親道。

  他緩緩轉過身來,把那髒兮兮的手絹塞入袖內,眯縫著眼睛瞅著她,目光中含著些許責備。他的嗓音像被砂紙打磨過的一樣,低沉而喑啞。她還是第一次聽見他和自己說話。由於終年不見陽光,他的臉像木炭一般焦黑,頭髮如飄動的玉米穗,泛出褐黃。

  「你要出門嗎?」秀米見寶琛不在,只得穩了穩心,壯起膽子來問了他一句。

  「是啊。」父親說。

  「要去哪裡?」

  父親嘿嘿笑了兩聲,抬頭看了看天,半晌才道:「說實話,這會兒我也還不知道呢。」

  「你要去的地方遠嗎?」

  「很遠。」他臉色灰灰地支吾了一聲,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寶琛,寶琛,歪頭寶琛,死狗寶琛……」

  父親不再理會她的叫聲。他緩緩走到秀米的跟前,抬起一隻手,大概是想摸摸她的臉。可秀米尖叫了一聲,從他的手底下逃開了。她跳過竹籬,站在菜園裡,歪著頭遠遠地看著他,那條襯褲在手裡絞來絞去。父親搖搖頭,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像灰燼,又像石蠟。

  就這樣,她看著父親提著箱子,佝僂著背,不緊不慢地出了腰門。她的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心頭怦怦亂跳。不過,父親很快又踅了回來。水獺似的腦袋從門外探進來,似笑非笑,一臉害羞的樣子,眼睛東瞅西看。

  「我要一把傘。」他小聲說,「普濟馬上就要下雨了。」

  這是父親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當時她並不知道。秀米抬頭看了看天,沒有一朵雲,藍幽幽的,又高又遠。

  父親從雞窩邊找到了一把油布傘,撐開來。傘面已讓蛀蟲吃得千瘡百孔,傘骨畢露,再合上,抖一抖,就只剩下傘骨了。他猶豫了一會兒,將破傘小心翼翼地支在牆邊,提起箱子,倒退著走了出去,就像是擔心驚擾了什麼人似的,輕輕地帶上門。兩扇門都合上了。

這是格非的小說《人面桃花》的開頭。


忽魂悸以魄動,
恍驚起而長嗟,
惟覺時之枕席,
失向來之煙霞。


"別逼我!"
"咱們根本養不起這老頭。"
"可畢竟是他把我養大的。"
"他又不是你親爹,再說他已經痴傻了,要他還是要我們娘倆,你自己選。"
夜,月色如銀,老人在草棚已經睡下,屋內傳來持續不斷的爭吵聲。

第二天,太陽還未升起,老人便被男人喚醒,茫然的看著,笑了笑。
男人把老人抱上板車,和女人一起推車出門。快速的穿過村落後,沿著山路向深處走去。

兩個年輕人面無表情,老人坐在車上四齣張望,也可能是累了,老人便躺在了車上。
山路十分崎嶇,男人被腳下的樹根絆住,趴到了地上。女人來不及攔,老人和車便向下滑了下去。

等他們追上去後,所幸車還沒事,老人頭破血流。男人撕下來一塊布給老人包住後,又把老人抱上車。
這時老人抬起頭來慢慢的開口:"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老人痴傻以後一向很少說話,男人也沒有理會。

男人拉著車,老人把玩著剛撿到的石片,女人在後面推著。
終於到了大山的最深處,男人說車進不去了,要把老人背進去,讓女人在那等著。

男人背起老人一步步的走,男人自顧的說著自己的難處,說著對老人的不舍。

突然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男人耳邊傳來。
"哈哈,兒子啊。"
男人瞬間楞住。
老人接著說:"還真要多謝你,要不剛才那一撞我也不會清醒。"
"爹,您好了!"
"對,乖兒子,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你是一個孤兒。"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是我讓你變成了孤兒,不過最後,你爹打壞了我的命根子,所以我留了你一命,債還是要一點點的還。"
等老人說完,男人就倒下,鋒利的石片割開了他的脖頸。

"放心,一會就有人來陪你了,你爹的債已經清了,你的,還要慢慢還。"
老人仔細的擦乾了石片,悠悠地往回走去。

"爺爺,爹和娘呢?"


像往常一樣,天氣一好便來看望年過八旬的奶奶,這已然成了習慣。

奶奶還是坐在陽台曬暖,跟她打招呼,也並不理會我,閉著眼睛嗚嗚囔囔不知道說些什麼,可能在講抗美援朝時期的故事,這些故事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畢竟是從小聽到大,雖然聽過上百上千遍,但每次聽還是樂在其中。

打掃過屋子,我坐在奶奶旁邊,仔細端詳起她。一頭稀少又柔軟的銀髮,布滿皺紋的慈祥臉龐,纖細的胳膊。奶奶隨著年歲增長,好像越發瘦弱起來。


我最愛的人是奶奶,可能跟很多人不同。從小我便跟奶奶一起長大,母親貪玩,與父親離婚後便把我扔在奶奶家。父親時常出差,回家時大多時間用來補充睡眠。那時,奶奶便成了我的「父母」。

奶奶十分溺愛我,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溺愛的過分。洗漱穿衣吃飯這種最平常的小事,幼年的我從來沒有親手做過,都是奶奶一言一語哄著,一勺一勺追著把我拉扯大。

春夏秋冬怕我受凍,棉襖棉褲都是奶奶一針一線親手縫製,所以我穿起衣服來,也別其他小孩厚出許多,導致年幼的我時常悟出痱子,但奶奶還是本著「寧可熱不受凍」的心情,我一年比一年穿得多。

有次半夜發高燒,猶記得那時我瀕臨40度高溫,那會兒被燒的迷迷糊糊的,凈開始說胡話。奶奶被我的癥狀嚇到了,背起我就往醫院跑,經過常規的檢查和打針,奶奶又把我背回家。打完針的我清醒了許多,睜眼第一句就是:「奶奶我想吃瓜。」,不知怎的,家裡還就真的有隻瓜,奶奶把瓜切好,一小塊一小塊的,往我嘴裡送。我出汗了,奶奶就一遍一遍的給我擦身體,我睡著又醒來,奶奶永遠是一臉心疼的望著我。那時奶奶已經年過六旬。

關於奶奶和我的故事太多太多,我一件也不敢忘,奶奶她忘了,沒關係,我會永遠幫她記得。

天漸漸暗了,我吻了吻奶奶的臉頰,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突然聽見奶奶的聲音:
「瀅乖乖,吃了飯再走吧,我買了你最愛吃的豌豆糕。」


從我有記憶的時候,她就在那裡了。

與來來往往的別人都不一樣,她只是獃獃地站在那裡,目光順著小區門口那條街向外眺望著,一直到遙遠而不可及的遠方,從雞鳴,到夜半,每天如此。

在我還小的時候,她的年齡就至少已經三四十歲了,歲月用皺紋在她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但她卻化著與她年齡極不相稱的少女妝。她的穿衣打扮也似乎還在二十歲。一件粉色外套,一條連衣裙,十幾年來就沒怎麼變過,雖然已經有些破舊了,卻整整齊齊的,像是在等待著遠方的某一個人。她一頭略顯枯黃的頭髮總是梳得那樣好,然後像小姑娘一樣紮成一對馬尾。她看上去無比憔悴,眼神卻無比明亮,只在太陽落山,暮色漸深的時候,會隨著天色一同暗下去。

由於她奇怪的打扮,大家都不很待見她。

「瘋婆子」,孩子們是這麼叫她的。曾經有熊孩子向她擲石子,被家長發現之後揪著耳朵把他拖了回家,聽說把他重重打了一頓。於是孩子們就再也沒惹過她,只是低頭碎步繞開她走,彷彿見到了瘟神。

而小區里的大人們見了她,對她也是一副冷淡的樣子,見面打個招呼,就再也沒有別的可以聊的了。大人們不僅自己不待見她,也不讓孩子們和她攀談,問起為什麼,等到的只有一聲長嘆,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不知道為什麼,小區內父母對子女早戀的寬容度,也似乎比小區外要低上不少。

大家都覺得她瘋了,而她自己似乎也默許了這一點。

而我對於她獨特的記憶,也就限於某一次小學放學獨自回家的時候,與她打的那一次照面。她用那空洞的眼神望著我,突然說:「如果我有孩子,現在差不多也應該有這麼大了吧。」,而後和我絮絮叨叨的什麼,我已記得不太明晰,隱隱約約是她未婚夫的故事吧。只記得那時的我隨便找了個借口,就連忙往家裡趕。她似乎笑了笑,而後又開始繼續著她的眺望。黃昏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的背影像一塊頑石。

再之後我也讀了初中,高中,乃至考上了大學。半年回家一次的我,家鄉的一切都已經快不認識,唯獨不變的是,她依然在那裡等待著。

而後的某一個寒假,我從公交車上下來,卻沒能看到她的身影。

「她去哪了?」我問屋檐下下象棋的中年人,問樹蔭下打麻將的老爺爺,問門口站崗的保安。

沒有回應。

良久,終於有人開口:「她想開了。」

然後又是一聲長嘆。

她已不再痴了。

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他從樓梯走下,慢吞吞地,一步,兩步,就忽然不笑了,也閉了嘴。繼而他吞下口水,眼裡有了光。
他眨眨眼,慢慢抬起手摸了摸樓道發黃的牆壁,眼淚就順著顴骨流了下來。
他猛地回頭,看向黑咖啡色的樓道,深吸了口氣,然後轉身,抬腿,邁過4級台階。他用力揮動胳膊,跑了起來。
樓道里迴響起「咚咚」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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