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夜晚能發生多精彩的故事?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聲明。

有轉載過這個回答的公眾號小編找到我,說有人以我的名義藉助維權騎士,要求刪除原文並作出道歉。而維權騎士那邊好像也以為那個人真的是我,對公眾號發出通知。

本是隨手寫下的一點心情,沒想到收穫了很多的祝福,答主已經無比開心。回答本身設置了允許轉載,無論什麼平台,只要標註原作名,並給我說一聲,哪怕我沒有來得及回復,都可以隨意轉載。

同時,答主沒有舉報過任何轉載的公眾號或微博號,更沒找過維權騎士進行維權。那個名叫囡囡與囝的人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答主現在半臉懵逼,感覺自己被捲入了一場大戲,然而又不知道該怎麼對冒充我的人進行維權。

懵逼的答主默默爬走去尋找答案。

——以下為正文——

我進醫院那天,正好是元旦後的第一天。

那一天,元旦的煙火剛剛放完,空氣里還滿是萬事如意的甜膩喜慶。林先生夜班,我一個人躺在和他租的小屋裡,恨恨地想,三點,三點要是再不來,就分手!

林先生在差一刻到三點的時候推門進來,一進門就被嚇得花容失色。

不怪他,任誰看見自己女朋友頂著一張死人臉癱在床上,都會是這樣。

「我去給你買了內衣……」

「……」

「老婆,你怎麼了?」

「……」

「老婆?」

林先生一言不合就要撲上來,我往旁邊一躲,痛得差點一掌劈了他。

「快…去…給…我…買…止…痛…葯」

我想哭,在一分鐘的時間裡說出這句,竟花光所有力氣。

然而那傻缺搖著我的手,一臉死了大姨媽的悲痛欲絕:「老婆?!老婆?!你說話啊!」

我說你MB!

林先生喂我吃了止痛藥,送我去了醫院。

在車上,我們就某個問題進行了一次簡短而友好的交談。

「為什麼不去醫院?」

「……只是小痛」

「你給你媽說了嗎?」

「嗯,她說我就是胃病犯了,去吃兩顆胃藥就好」

林先生沉默了兩秒:「有我在,不要怕」

「我怕啥,想當年姐姐吐血三升下病危通知書的時候……喂老林你手按哪兒呢痛痛痛痛痛!」

「還逞強么?」

「……哼」

醫生說,我白血球兩萬多。

醫生要求馬上手術。

林先生沉思了一分鐘,還是沒有忍住。

「這個手術…不會死的對吧」

醫生一臉我不想理你的絕望。

林先生買來拖鞋和毛巾,蹲下身替我換鞋,靴子脫下來,握著腳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

我這個方向看去,只能看見一顆毛茸茸的頭,耷拉著一動不動。

我用腳尖輕輕踢他下巴,也不敢叫他抬頭。

就這樣僵持了很久,他的聲音才悶悶傳來。

「老婆,你一定要好好的。」

護士帶我進去,我蹦下床,踢踢踏踏跳著進的手術室,假裝自己生機勃勃,甚至還笑著對他揮了揮手。

林先生很迷信。不和我分吃一個梨,不給我買傘,平安夜因為吃到壞蘋果而失眠。當初我們租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到附近廟裡上了兩柱香,他說這叫拜地頭,任憑我翻二十個白眼,也拿他無可奈何。

所以我一衝他揮手就知道壞了,趕緊又給補上一句「等著我」,逃命似地往手術室里沖。

邊兒上護士小姐捂著嘴直樂,說是從沒見過動刀子這麼積極的,又感慨男朋友真心疼你,看得人都嫉妒了。

眼看門關上了,我才後知後覺地覺得難受。

離開他兩分鐘,心就酸得跟剛從新鮮檸檬水裡撈出來一樣。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不喜歡,可是又能怎麼辦呢,這人天生就是來克我的。

那天的手術我八點半進去,凌晨一點出來。

四個半小時里,他兩次懇求打電話詢問手術情況、三次想換消毒服衝進來、五次企圖化妝成護士小姐偷梁換柱。好在醫院制度嚴謹、保安人員火眼金睛,及時阻止了他的異裝癖。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世界感謝有你。敬愛的安保人員。

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闌尾炎手術,也能做得這樣驚心動魄。

這些我都不知道。我睡得香甜,一夢回到小時候,有陌生人送巧克力給我,後來知道是我母親的男友。五歲時已經不敢和她一起逛街,怕有人衝出來揪著頭髮罵她放蕩。

做完手術我是被痛醒的。

醒來時腹部插了一根管子,血紅色的膿水嘩啦嘩啦歡快地流。

頭頂的天花板一片壯闊的白色,眼前是一台飲水機和一張看上去就冰涼涼的椅子,身下是醫院印著粉色碎花的床單。

我躺在一池光亮里,一扭頭就看見了他,右手支撐著頭睡著了,鬍子拉碴地頹廢著。

我有些難過,伸手去摸他幹得起殼的嘴角。

「老公……我……啊!卧槽!疼!」

他睜開眼,一時不知道應該先憤怒我亂動還是先心疼,愣住了。

我想那時候他的內心os大概是,媽的!智障!

聽護士說,我是急性壞疽性闌尾炎,手術做了四個半小時,誰都沒有料到,竟然會有這麼嚴重。

聽護士說,我再晚來幾天,估計就沒人敢做這個手術了。

聽護士說,那個鬍子拉碴的男人救了我一命。

聽護士說,手術後我高燒不退,林先生只好一邊哭,一邊拿酒精給我擦腋下擦額頭。

嗯,做完手術的我,是這樣的。

林先生說,當時他的確是有幾分心疼的,但也就是兩三分而已。皆因當時的我一臉虛弱,看起來終於沒有了平日的剽悍魁梧。

我不信。

因為護士說,林先生哭得可帶勁兒了。

太丟人了。

肚子插著管子,只能在床上便便。

下了夜班又送我來醫院,一連三天沒睡覺的林先生很苦惱。

便不出來,噓噓也不行。

林先生噓得腮幫子疼,我躺在病床上朝他笑。

「少年噓得不錯哦,再來一個!」

林先生處心積慮要讓我便便。他決定唱歌。

林先生一進ktv,就是一隻活的生化武器。

林先生開始唱了,從滾滾長江東逝水唱到小小少年很少煩惱。還說這是他們八零後的歌,我們這些九零後,不懂。

我想他一定是趁著我生病,提前回家把搓衣板和鍵盤藏好了,才會如此蜜汁自信。

總之我終於還是便便了。

真正意義上的,笑尿。

夜班後三天沒有合眼,為噓噓精疲力盡,坐在椅子上秒睡的林先生。

白家好友徐太太,為白家七妹寶絡做媒,介紹南洋華僑范柳原。范先生陰差陽錯,鍾情六小姐白流蘇,耍了個小聰明,邀她前去香港。

范先生左邊一個姑娘,右邊一個姑娘,哪個都捨不得放,哪個都捨不得定下;白流蘇至渴望出凈一口惡氣,雖不平卻無計,無不悵然——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還長著呢。

野火花燒上身來,她不情不願地回了香港,若不是香港之爭,他們可能真的就這樣過了。

轟炸到來時,他們躲在淺水灣飯店,每餐只有兩塊蘇打餅乾,或是兩塊方糖,奄奄一息。在這一剎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太陽悠悠地移過山頭,范柳原對流蘇說:「現在你該相信了吧,『死生契闊』,我們自己那裡做得了主?轟炸的時候,一個不巧……」

愛情里,有一種困境效應,大概是說,經歷過困境的兩人感情也會越發深厚牢固。正如當初我醒來時,你坐在旁邊將醒未醒,一臉的鬍子拉碴,我卻心疼到無以復加。

林先生,謝謝你。

無以為報。餘生,請多指教。

——

@ss ad,@四夕。跪謝建議!

@哈嘍波誒林先生

餘生,請多調教。餘生,讓你扶牆。


一.
「大哥,玩玩唄?」
「多少錢?」
「800。」
「便宜點唄?」
「500包夜!"
「行,走!」

二.
「小姐,像你這樣出來賣還自己開車,真是難得。」
「你說誰出來賣?」
「怪我嘴臭,我是想說你車技好。對了,我們去哪兒?」
「我家。」
「去你家幹啥?」
「最近警察查得緊,家裡安全一些。」

三.
「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
「好的,小姐,你皮膚好白啊。」
「是嗎?」
「天生麗質,就是有點慘白慘白的……。」
「我們快到家了。」
「怎麼不對勁,這不是去殯儀館嗎?」
「我家就在殯儀館。」

四.
「到家了,下車。」
「你是人是鬼?」
「你說呢?」
哐當!
「你怎麼一下消失不見了,不會真是鬼吧!」
「車停在下水道口,我開車門時掉下來了,你過來拉我一把。」
「好的,問你個問題,為什麼要把家安在殯儀館旁邊?」
「其他地方房價太貴。」

五.
「考研英語、考研政治,這麼多考研書,你不會要考研吧?。」
「興趣而已。白天有時間,可以看書做題。」
「也是,現在就業形勢不好,提升自己很重要。你是學什麼專業的?」
「新聞專業。」
「恩,那做小姐還是有點對口。」
「我最近才做小姐,以前我在報社工作。」
「什麼報社?」
「和男晚抱。」

六.
砰砰!
「誰啊?」
「警察!」
「怎麼辦?」
「我有個辦法,我假裝是你女朋友,怎麼樣?」
「好啊,那現在我們怎麼做?」
「不要慌張,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有經驗,看我的。」

七.
「真沒想到你的考研資料會管用。」
「警察不會相信我這麼好學的人是小姐。」
「好套路。你看天快亮了,我們該做的也做了,我要走了。」
「先別急,我有件事兒要告訴你。」
「什麼?」
「我有艾滋病。」

八.
「你為什麼要害我?」
「吃驚吧?有個臭男人傳染了我,我就當小姐報復。」
「你好毒!」
「你不用激憤,和你一樣的男人有100多個。」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看到你知道真相的樣子,我有快感。」
「我不應該找上你。」
「現在後悔已經沒用了。」

九.
手機鈴響。
「喂,什麼?誤診!我沒病?你知道我受了多大罪嗎?我跟你們沒完。」
「呵呵,看樣子你沒病了。」
「是的,都兩個多月了才說是誤診。」
「那你還做小姐?」
「我不做了,我要從良!」
「其實我想說,我才是真正的艾滋病人。」
「你不會在玩我吧?」
「這是我的病歷。」
「為什麼?你個王八蛋!」
「以前找小姐中招了,親人朋友都離我而去,我這也是為了報復。」
「你……」

十.
「大哥,玩玩唄?」
「多少錢?」
「800。」
「便宜點唄?」
「500包夜!"
「行,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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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幾句題外話:
1、大家不要再@評論中薩瓦迪濤和shanyong兩位知友了。不是他們不懂,而是這個故事我寫出來改了幾十次,有些版本的情節前後差別很大,你現在看到的版本不是他們當時看到的版本。才開始我寫的時候故事主線還不明朗,所以難免有些疑問,這是很正常的。
2、大家需要了解艾滋病可看評論,評論里有專家解釋。我這個故事只是告訴你套和套路都很重要。
3、朋友叫我取個標題,想了半天,就叫《終極無間:荒野大嫖客和考研黨小姐不得不說的故事》。


1、
她叫小晴,是第七個陪我睡覺的女人。
我是個待業青年,每天在家寫寫文章,掙些稿費勉強過活。
可就算我過的如此寒磣,但仍然無法阻擋我強烈的慾望。
對,我喜歡找樂子。
約炮,洗浴,足療,這些我都試過,但唯一鍾愛的,卻是上門服務。
開好一間房,給對方微信發過去房號,或者打一個電話。
不出四十分鐘,房門就會被敲響。
這天也不例外,白天我過的渾渾噩噩,打算晚上玩兒點刺激的。
七點多鐘我灌下了三兩多白酒,去家附近的七天賓館開了間房。
接下來就是按部就班的點開微信,看照片,選好小姐,發送房間號。
記得第一次叫服務的時候,說實話我很害怕。
當時我洗了兩遍澡,生怕人家嫌我身上有味兒。
我像第一次偷看黃片一樣,在昏暗的房間里忐忑等待著小姐的到來。
但等我經歷了六個不同風情的女人之後,我不再有任何心理壓力,確切來說,我開始學會如何享受美妙的過程。
「咚咚咚。」
晚上八點半,房門被準時敲響。
我先愣了下神,隨即彈跳似的從床上蹦起來衝到門邊。
打開門後,我呆住了,因為面前站著的這個妹紙。
怎麼說呢,跟照片上的不太一樣,一點兒都不像是胭脂氣很重出來賣的。
倒像是個學生,對,而且是那種涉世未深的感覺。
我有點兒沾沾自喜,因為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找樂子,之前幾次也碰到過不聽話的,或者脾氣倔的,雖然大部分都很溫柔,但眼前這個女人,卻帶給我一種新鮮勁兒。
她見我愣神,就小聲問我能進去嗎?
我閃開身子讓她進來,然後是談價格,三百一炮,五百全活,一千包夜。
我毫不猶豫選了五百的,直接用支付寶給她轉了賬。
她收到錢,就開始脫衣服,我躺在床上調低空調的溫度,畢竟一會兒出汗比較多。
轉頭的空,她已經一絲不掛,我發現她的皮膚其實很白,雖然她臉上顯得有些憔悴,但身上卻光滑白皙甚少有瑕疵,而且腿部向內彎,和之前的那些女人完全不同。
確切來說,她很柔嫩。
我躺在床上,僅穿著一條褲衩,然後掀開被子,讓她上床。
她很聽話,全程低著頭不出聲,乖巧的躺在我身邊,慢慢就開始了服務。
過程很繁瑣,但也很有趣,完事兒之後我點著煙,她靠在枕頭上,理著凌亂的頭髮,笑了笑問我:「你是學生嗎?」
我抬著眼皮看她,側臉的弧度很柔美,然後說我不是,怎麼會這麼問?
她說社會上的男人一般都會很粗暴的,要不就是提出一些很變態的要求,讓她會很不舒服,但這一次她感覺挺愉悅。
我不知道她是否在誇我,只好順著她說其實我也工作很多年了,只是我覺得都是出來掙錢的,我沒必要不尊重你。
我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小姐也是人啊。」
這句話說完,我忽然覺得氣氛不對,再轉頭看去才發現她側過臉,好像眼圈突然有些紅,囁喏著嘴唇似乎想說點兒什麼。
我沉默了,想來也對,五百全活的鐘雖然時間挺長,但我不能跟人聊一些敏感的話題。
諸如掙多少錢,為什麼干這個,怎麼不找個好人嫁了這種問題,一旦問出來就會顯得我很冒失,同時也會讓她很難堪。
她發獃了半晌,搖了搖頭說:「繼續嗎?做完我好回去。」
我點點頭,重新躺了下來。
這一次,她很盡情,整個人瘋狂的坐在我身上扭動,我看著她深邃的眸子,突然發現她身上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傷感。
那是一種不能原諒自己的複雜情緒,並且表現在了她的臉上,她咬著嘴唇,將頭髮扎到腦後。
時間過了很久,完事兒後我坐在床上,點著今天第二根煙。
她在廁所里洗澡,開著門,嘩嘩的水聲微微傳來,我欣賞著她沖澡時曼妙的胴體,開始回憶她剛才的那種表情。
越深思越好奇,這麼一個不像小姐的小姐,到底是怎麼失足的,我非常想深入的了解。
於是我趁她洗完澡的時候問她,你為什麼要做這一行?
直接了當,我絲毫沒有拐彎抹角。
她愣了愣,然後皺起眉頭,卻繼續保持沉默。
「嘭嘭嘭!」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劇烈的敲門聲!
我下意識的就想到,如果不是仙人跳,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是警察!

2、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敲得我心亂如麻。
妹紙踉蹌著從廁所里跑出來,她裹著浴巾看向我,整個人顯得非常慌張。
對於這種突發的狀況,我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決定先穿上褲子。
不過令我奇怪的是,外面的人只是在不停敲門,卻沒有大叫我們是警察什麼的。
我保持警惕緩步走向門口,把手放在門把上輕聲問:「誰啊?」
「咚咚咚咚!」
那人沒答話,依然在用力敲門。
我開始慌了,因為這根本不符合正常邏輯。
不管是電影里演的,還是我從朋友們口中聽說過的情況,一般如果是警察,他們早就踹門了,而如果是仙人跳的話,也會直接暴力破門,目的就是要捉姦在床。
可他只是敲門,並不說話,這讓我心裡愈發的恐慌。
我把耳朵貼近門板,卻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轉頭看了一眼裹著浴巾的妹紙,我盡量保持冷靜,沖門外大喊:「你到底是誰啊,不說是誰別想進來!」
當我說完這句話,敲門聲卻戛然而止!
整個賓館走廊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我甚至都能聽到身後妹紙急促的呼吸聲,還有自己那富有節奏的心跳聲。
就在我以為人已經離開的時候,突然「嘭」的一聲巨響,我抓著門把被重重踹在了地板上!
果然,對方按耐不住,終於還是踹門了。
我後背猛烈觸地,疼的我嗷嚎出聲。
但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我只好強忍著遍襲全身的酸痛,將門板從我身上用力推開。
不可否認,這股踹門力道真是大的驚人,竟然能將整個門板都踹下來。
隨之我也看清了來人的面目。
一個男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女人。
他留著短髮寸頭,穿著一身灰色的T恤短褲,左手小臂上紋著一隻彩繪的蠍子,相當扎眼而且神情冷漠。
兩個女人起碼在三十歲以上,一頭燙卷了的黑色長髮,臉蛋上化著淡妝,而且都穿著一身光艷的紅裙,像是一對少婦姐妹花。
我打量了他們幾眼,在確定不是公家的人後,我心底立馬躥上一股火氣,喘著粗氣破口大罵:「你他媽誰啊!」
男人沒搭理我,而是將目光投向身後的妹紙,嘶啞著嗓音說:「小晴,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會讓家裡很難堪?」
卧槽?!
我懵逼了,莫非這女孩兒,不是出來賣的?
而且還是個離家出走,自暴自棄的良家少女?
我摸不清他們的來路,只好先閉嘴靜觀其變。
那叫小晴的妹紙沉默不語,我轉頭看了她一眼,又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這位大哥,我可真的不知情啊,你可千萬別。。」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看都沒看我,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沒你的事兒。」
我再次懵逼,睡了人家姑娘,還能不招人怪罪,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聽見這話我愣了足足兩三秒鐘,緊接著起身去拿衣服,一邊穿身上一邊陪著笑臉兒想離開。
這時候傻逼才不走,呆的時間越久越他媽容易出幺蛾子。
可還沒等我穿好衣服,小晴卻突然瞪大一雙水靈眸子,可憐兮兮的看著我說:「大哥,你能不能幫幫我,他們不是我家裡人,你千萬別走,你要是走了我就完了!」
完了?
我套上了短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前是小晴委屈的臉,身後又是絕非善茬的一幫人。
結果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什麼情況,男人又開腔說話了。
「兄弟,你不是想爽嗎,這倆妞兒我給你留下,隨便你玩不花錢,就當作是給你的補償。但小晴我必須得帶走,煩請你別多管閑事兒,再說一句,小晴可是老李家的人。」
補償我倆少婦?
老李家?!
我驚訝的看著他,並在心裡不停重複這兩個關鍵詞。
數秒後,我恍然大悟他話里的老李家是什麼意思。
全身上下不由得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緊跟著頭皮都發麻了!

3、
關於老李家的背景,得先說一件曾經轟動一時的大事兒。
那是在02年,韓國KBS電視台,曝光了一起跨國人體器官非法買賣案。
上家在韓國釜山秋水道,途徑延邊由此將活體器官,非法輸送至整個東亞地區。
案件涉及犯罪人數共228人,其中被殘忍摘除活體器官的受害者,據官方統計至少在600人以上。
而下家除了東南亞幾個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國家之外,還有一個為該團伙保駕護航,充當暴力手腕的隱秘組織。
坊間傳聞,正是老李家。
後來數國聯手,將整個犯罪團伙一網打盡,該判的判,該審的審,和器官非法買賣案牽扯的老李家自然也沒能倖免,調查到頭上以後,李家老三李海民替這一家老小背了黑鍋,一人把罪責全攬下了。
另外又把多年來苦心經營的資產全部上交,而且還提供了一份相當重要的買家名單。
沒過幾個月,李海民就挨了槍子去見了閻王,由此卻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這事兒當年在本地鬧的是滿城風雨,人盡皆知,特別是我小的時候,家裡大人在酒桌上除了扯虎皮侃大山,也就屬這件事兒提及最多。
我愣愣看著水靈的小晴,心想去你大爺的,你該不會是李海民的閨女吧?
怪不得那犢子一腳能把門踹開,這要不是從小就練把式攢下的內勁,一般人就算把腿踢折,也不能把整個一塊門板踹下來吧!
想到這一點,我覺得今天真是把倒霉放在小車上,推(忒)倒霉了!
見我正發獃,那手上紋蠍子的男人急不可耐的說:「兄弟,趕緊的,你換一間房讓這倆妞兒伺候你,就沒你什麼事兒了。」
他說完,還象徵性的向前跨了一步,身上的氣勢確實不淺,有股子狠勁兒,連我這種普通人都能看出來,這夥計身架應該相當利索。
我又看了一眼小晴,咬著牙打定主意不多管閑事兒,你長的好看是好看,但要我拿著槍上我樂意,可要讓我賠命,這買賣還真幹不了。
想罷,我提起褲子就走人,誰知小晴又喊了我一聲:「大哥,您別走。。」
我停住了步子腦海里恍了一下,按理說我跟她非親非故的,犯不著趟這渾水,可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我心裡那點兒俠義情懷卻開始犯賤了。
於是我看著男人,擺擺手問他:「哥,我能不能提個建議?」
他冷冷瞥我一眼,「不能。」
「呃。。。行,那您忙著。」我陪著笑臉往前踱步,「就不打擾您了。。」
說罷我頭也不回,大步走向門口,那倆妞兒我可不敢臨幸,萬一是人給我下的絆子,那可真是陰溝裡翻船,再也看不見艷陽天。
可就在我剛剛跨出門口的一剎那!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亂響,我轉頭一看,沒差點兒把魂給嚇出來。
小晴竟然從挎包里摸出把刀,雙手死死握住刀把,直直對著那男人。
男人動也不動,倒是身後倆女的上前一步,我眼睜睜瞅著她倆把小粉拳握的劈啪作響,立馬佩服自己的機智,要是真被色鬼迷了心竅把她倆睡了,天知道我得被毀壞成什麼樣。
想到這一點,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胃,又摸了摸肝兒,還好,都在。。。
「小晴,這麼多年了,家裡一直都沒怎麼管過你。」男人嘆了口氣,語氣很惋惜,「你怎麼還是這麼不懂事兒呢!」
小晴搖著頭,兩眼通紅的說:「我不管,我死也不要去『北邊』,你們別想讓我趟我爹的老路,他已經把命搭進去了,我要是過不好,他會死不瞑目的!」
「可這偌大的家業,全靠大伯一個人撐著,他年紀又大了,延邊那幫老人都服三叔,他們眼裡除了認你,可容不下別人,你這麼一鬧,讓我怎麼跟這些長輩們交代啊!」
男人背著雙手,語重心長的訴起苦衷,就像為親身妹妹憂愁嫁娶似的。
我聽完這些,算是明白了個大概,看來02年那檔子事兒,還沒完吶!
這老李家明面上讓李老三頂了罪,背地裡很有可能還在干著那些勾當,而且聽男人話里提及的敏感辭彙,我也能分析出一些端倪,老李家當年應該是作為中間人,在延邊培養了一些勢力,這兩年國際形勢大好,又避過了02年的風頭,器官非法買賣又開始重新猖獗,想來那些老油子們應該是坐不住了,就開始慫恿這閨女當家,一來可以像李老三那樣當替罪羔羊,二來交易的時候自己還不用出面,躲在背後坐享其成,確實是一箭雙鵰的好謀略,這幫子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八蛋!
等等!
雖然我無比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但是我又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不妙的問題,那就是我特娘的還停在門邊沒走呢!
這些屬於老李家的機密,如果被一個毫不相關的外人聽見,那下場估計就只有一個。
人間蒸發。
果然,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男人皺著眉頭轉身看向我,他咧著嘴角陰陽怪氣的笑了:「喲,兄弟,您還沒走呢?」
我額頭上冒著冷汗,把一隻腳邁出門外,哆嗦著說:「那啥,哥,我啥也沒聽見,您別把我當回事兒。。。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
男人嘆了口氣,用能殺人宰狼的眼神盯著我,就說了倆字兒。
「晚了。」

4、
我緊張,我惶恐,我害怕的渾身直打哆嗦。
對天發誓,我就三歲那年偷看過鄰居家女孩兒洗澡,而且還是隔著浴簾,都沒怎麼看仔細。
那可是我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缺德事兒,沒曾想這不是不報,還真是時候未到啊!
我雙腿發軟,直愣愣的看著男人,囁喏著嘴唇問:「哥,您,您不會說真的吧。。?」
他沒搭理我,而是朝兩個女的擺擺手。
這一個動作讓我突然覺得很不爽,就算哥今天真要把命葬在這兒,你讓倆老娘們兒對付我是啥意思?
看不起人啊!信不信你丫過來我一鞭腿把你放地上?!
來來來你過來,來啊!
可男人卻動也不動,絲毫聽不見我心中憤怒的咆哮,就在我盤算著如何脫身的下一刻。
一隻拳頭,確切來說,是還散發著成熟少婦體香味兒的小粉拳,呼嘯風聲,重重擊在我的眉心。
那一瞬間,好傢夥那酸爽,汪涵老師的廣告詞兒都特么弱爆了!
這簡直就是一記超級少婦酸粉拳啊!!
打的我是頭暈眼花,七葷八素,倆眼珠子恍恍惚惚,就此一頭栽倒在地上。
臨昏過去之前,我依稀聽見男人冰冷的聲音,「老鬼那邊準備好了,把他也帶上飛機,趁夜送到北邊兒去。」
北邊,北邊。。。
我心裡念叨著,不知不覺就此失去了意識。。。
………………
我做了很多夢,在夢裡,我是身披金甲,坐騎高頭大馬的威武大將軍,身後擁兵百萬,面前是一望無垠的荒涼平原。
接著又成了指點江山的諸侯藩王,左擁右抱佳人在懷,灌下一杯又一杯肝腸寸斷的白燒子。
可當我睜開眼,卻忍不住破口大罵。
我去你個姥姥的啊!
這是什麼鬼地方?!
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田地里,頭頂是星垂平野,月懸中天。
身下是泥硬土耕,嗝的我渾身酸疼。
我急忙摸索身上,還好,零件一樣都沒少,可我又突然覺得哪不對勁兒,於是急忙朝四周打量,這一看不要緊,差點兒就把我給嚇尿了!
我的身後,正站著一群衣著寒磣的老少爺們兒,鄉里鄉親的不下百十號人。
都是一臉淡然,確切來說是一種麻木獃滯的神情,看著我的眼神,就跟看裸奔犯似得。
他們的穿著風格,就跟沒改革開放之前的裝扮一樣,但不是中山裝,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款式,卻感覺有點兒像,像啥來著。。
我在腦海里使勁兒回憶,卻仍然沒有一絲頭緒。
就在此時,一個小女孩兒揪著麻花辮,穿著洗髮白的灰襯衫,臉蛋上還帶著一抹高原紅,揚起下巴給我說了一句話,我當場就給跪了!
她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我說:「阿尼哈誰喲?」
我去你個天線寶寶的葫蘆娃啊!
這日子特么沒法兒過了!
我竟然,竟然被人帶到韓國來了!!!
但沒曾想,這一大幫鄉親父老們接下來的舉動,卻將我狠狠推向絕望的深淵,並且使我清晰的意識到,我還是太天真了。。。
他們突然高舉雙手,仰面朝天,帶著無比激動的神情,放聲高呼!
這呼聲如洪呂大鐘,頃刻間傳遍四野,久久不歇。。。

「Wuli 偉扎汗珠手,啃正恩以思密達,萬誰!!!」

5、
啃,啃正恩?!
整句話里我唯一能聽懂的,就只有這三個字兒。
簡直是如雷貫耳,震的我頭皮發麻。
再結合之前小晴和男人所說的「北邊」,我已經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面前大聲歡呼的人群,還有他們臉上無比崇拜的神情,都構成了一幅極為震撼人心的畫面。
我呆愣的看著他們每個人,大腦之中一片混亂。
眼下有很多問題都迫在眉睫,我該怎麼回去?
現在的準確位置又是在哪兒?
距離我家還有幾千公里或者更遠?
1912年到底有沒有舉辦奧運會?
第二十八屆歐洲杯決賽的制勝球,是梅西還是貝利踢進去的?
男足究竟有沒有在世界盃小組賽出線?
誰能告訴我,誰能告訴我這一切的答案啊!!!
我暴躁,我恐慌,我害怕的渾身直打哆嗦。
越想心裡越亂,我只好試圖穩住驚慌的心緒,然後盡量捋清思維,最終毅然決然的認準了一個目標。
逃!
決定之後,我便觀察了兩眼前方的地形,一望無際的麥田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黯淡朦朧的光輝,也為我的逃跑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想罷,我站起身,在一大群穿著樸素的鄉親面前拔腿就跑,憑藉著模糊的直覺,我奔向不遠處的一座山丘。
大概過了數秒鐘,我身後突然喊殺震天,不用回頭我就知道,他們肯定追上來了!
操著各種我聽不懂的方言大聲謾罵,要是我祖爺爺泉下有知,肯定得被氣的還陽來掐死我!
哎!可恨我這不孝子孫,竟然讓祖上在異國他鄉蒙羞了!!
而且最無奈的,是連還嘴的餘地都沒有。。
正在我胡思亂想玩命跑路的空當,一道模糊的漆黑身影,卻突然從我右側的麥田裡躥了出來,將我重重的撲倒在地。
我吃痛嗷嚎出聲,在地上接連翻滾了幾個跟頭,又壓倒了一片麥田之後,這才狼狽的穩住身子。
我強撐著渾身的疼痛,探頭望去,卻發現半道兒攔我的竟然是一個男人。
確切來說,他更像是一個野人,臉上鬍鬚茂盛比之犀利哥還要張狂不羈,身上破破爛爛,光著腳丫子,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緊接著菊花一緊,因為他的眼神里充滿了一種似曾相識的饑渴,和曾經無數個妹子對我表白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我也從側面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看來哥的顏值當真不低,最起碼男女通吃。
回過神來,我又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他,結果他朝我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當場就懵逼了。
「你是,老鄉?」
卧槽?漢語!
我一咕嚕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撲過去,他伸出雙臂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我瞪大了濕潤的雙眼,哽咽著說:「老鄉啊!你真是老鄉啊?」
他重重點頭,看了一眼愈發接近的大群追兵,貼著我的耳邊說了一句話:「跟我走,我是特務。」
特務?!
我愣了一愣,又獃獃的點頭,眼下情況危急,不容許我多想,只能抓住這根突然出現的救命稻草,先逃出去再做打算。
他轉過身扒開一片麥田,沖我揮揮手就率先鑽了進去,我腳下不敢怠慢,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和他朝另一個方向沒命狂奔。
不知跑了多遠,就在我體力即將枯竭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步子,我腳下卻沒剎住,立即失去了重心,緊接著一個狗吃屎狠狠摔在地上,我揉著腫痛的臉頰坐起身,咬牙忍受著疼痛,順便抽空打量面前這個神秘的男人。
他抬起頭,眯眼望向璀璨的星空,雙手掐腰,猶如一尊杵立在麥田裡的守望者。
我喘著粗氣觀察著他,卻漸漸的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他那雙清澈的眸子深處,有一種神秘莫名的力量在流動。
就在我匪夷所思的同時,他從懷裡摸索兩下,掏出一個小本本遞給我,頭也沒低的跟我說:「老鄉,這是我的證件,請你查閱。」
聽他的語氣,好像真是那麼回事兒,我隨即心安了幾分,卻仍舊納悶這干特務工作的,怎麼都這麼寒磣,連件像樣的衣服都買不起?
我撇撇嘴,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但又說不出個三七二十一,只好先翻看他給我的小本本。
綠色封皮,上面蓋著一個大大的鋼戳,似乎因為年代久遠,字體印跡有些模糊,所以看不真切。
我疑惑的翻開封皮,然後看清了裡面註明的信息,卻讓我差點兒噴出一大口老血,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因為那上面竟然寫著:
「姓名:王老幺。性別:男。年齡:52歲。」
「診斷結果:經本院確診,王老幺同志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常表現為極端幻想癥狀,並多次宣稱自己是特務人員,因其病情太過嚴重並且醫治無效,特簽發此證,以備院內醫護人員隨時查閱。」
我獃獃看著手裡的這個小本本,腦子裡一團漿糊。
再望向正抬頭觀望星空的王老幺同志。。。
那種令人心碎的凌亂感,讓我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就在我滿臉懵逼的同時,王老幺卻低頭看向我,面帶親切的笑容對我說。
「老鄉,快,咱們走吧!」

6、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可我怎麼除了惆悵之外,沒有一丁點兒感動呢?
現在當真是騎虎難下,我又餓又累,想擺脫王老幺也沒什麼辦法,只好跟著他往前走。
而且說實話,能在異國他鄉偶遇一個同胞,先不管他是否精神有問題,這無疑是上天給我的最大安慰,而我能做的除了盡量避免危險,更多的則是由他為我帶路。
其他的,只能交給命運了。。。
但是很快,王老幺就暴露出了慘無人道的本性。
他走著走著忽然盤腿坐在地上,然後開始大模大樣的摳腳。。。
我瞅著他一臉舒爽的浪樣子,還有不時從他口中發出的歡愉哼叫,實在不能將「特務」這個強大的辭彙與他聯繫在一起。
他摳了一會兒,似乎意識到我在看他,沒好氣的說:「老鄉,你表用介個樣子看我,我沒有鞋子,每天走這麼多路,腳能不癢嗎?」
可以,這很邏輯。
竟然讓我無言以對。。。
我使勁兒揉了揉眉心,站起來問他:「那你先跟我說,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回家啊。」他皺了皺眉,抬頭看我,「還能去哪兒?」
「家在哪兒?」
他抬手指向遠方:「在那兒!」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雲霧稀薄,一輪明月高掛夜空,透出一股與老家截然不同的晴朗。
我長嘆一聲,實在沒心思欣賞美景,只好拖著沉重的步伐繼續向前走。
王老幺拍著屁股站起來,慢悠悠的跟上我,心情好像很不錯的發問:「老鄉,你系哪裡人啊?」
我低聲回答:「北方人。」
「那你系怎麼來的介里啊?」王老幺捋著臉上的茂密鬍鬚,隨手將兩根鬍子扎了個小辮。
我看著他童心未泯的樣子,這才想起他已經是五十多歲的老大爺,如此反差萌,倒讓我著實忍俊不禁,心情突然變的好轉幾分,於是我苦笑著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老天爺嫌棄我太帥了,怕老家的男同胞都找不到對象,所以才把我送到這兒來吧。」
「哦,那你還真系不要臉啊。」
「我。。。」
我搖搖頭打算不再理會老幺,索性觀察起四周的情況。
蟬鳴,麥田,明月。
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讓我的內心越發平靜,我忽然感受到一股原始的純粹,並不是對所處國度的貶低之意,而是相比較鋼筋混凝土的大都市,這裡顯然是難得一見的世外桃源。
可千不該萬不該,我只顧著矯情,卻忘了王老幺實際上是一枚定時炸彈,而且是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大爆炸!
我突然發覺他的腳步聲消失了,急忙轉頭看去,沒想到這老小子竟然掏出一把手槍!
我呆住了,感覺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在發抖,我哆嗦著嘴唇說:「老,老幺,你,你怎麼會有槍?」
老幺白我一眼,擺弄著手槍說:「之前從附近的兵哨偷的。」
我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後問他:「這附近有兵哨,那是不是還有軍事基地?」
「對呀。」老幺點點頭,用下巴指了個方向,「就在那兒,大約一千多人的規模,老鄉你要幹啥,我可告訴你,我真的系特務,如果被他們抓去了嚴刑拷打,你可系要被判刑滴!」
特務你妹啊卧槽!
我咽了口唾沫,轉身就朝他說的地方走去,一邊扒開麥田我一邊嘀咕著:「能找到基地我不就能回家了?到時候聯繫大使館,不就能得到援助了?」
老幺從後邊跟上我,揪著鬍子說:「那可不一定,萬一他們把你關起來,外界也不會知道滴。」
誒,等等!
他既然能想到這一點,看來也不像是很嚴重的精神病啊!
正疑惑著,前方的麥田卻忽然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碎響,我急忙屏息凝神,同時示意老幺彎下身子,不停朝他揮手。
然而,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王老幺同志根本就不聽我的,相反他加快了腳步,沒頭沒腦的朝前方走去。
我略微思索過後,也跟著他鑽了過去。
結果,當我看清前方場景的一瞬間。
我特別想狠狠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一排士兵,保持著挺拔的軍姿昂揚而立,他們似乎正在進行夜間訓練,還有一名長官模樣的人背著手在來回踱步。
而我和老幺,就像兩個傻缺一樣,出現在這一排作風乾練的士兵面前。
他們全部都瞪大了雙眼,像發現大熊貓一樣盯著我和老幺。
我強壓住瘋狂加速的心跳,硬擠出一張笑臉,向他們打了個招呼。
「阿,阿尼哈賽喲~」
但是回應我們的,卻是那名長官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跟餓狼見著兔崽子一樣。
凶神惡煞的朝我和老幺沖了過來!

7、
我和老幺被一群兵爺給綁了。
不問理由,不講情面,更不講基本法。
我整個人從頭到尾都處於懵逼狀態,老幺卻平靜的像剛吃完晚飯,出來遛彎一樣。
一群兵爺下手賊狠,把我和老幺用拉爾夫雪山活結,綁的結結實實。
背靠著背坐在地上,我聞著老幺身上那一股刺鼻的汗臭味兒,忍不住的乾嘔出聲。
老幺卻一臉淡然的說:「老鄉,你放心,他們不會對咱們怎麼樣滴。」
話剛說完,士兵長官突然大步走上前,「啪」一個大嘴巴扇他臉上,指著鼻子厲聲質問:「~!#¥……%(思密達??!!」
我嘆口氣,心說老幺啊老幺,咱都被捆成這熊樣了,你不裝逼能死啊。。。
結果我還是小看他了。。
老幺慘笑兩聲,吐出一口血水,竟然咧著嘴沖那長官憤怒大叫:「@¥#@*)……以思密達!!」
「(*—+…*…%¥#思密達!!」
「j~!#¥%……思密達!!『
我聽著他倆像打啞謎一樣的對話,感覺頭都要爆炸了。
沒過多會兒,對話聲卻戛然而止。
老幺呵呵笑了,我好奇的撇頭看去,卻見那長官揉著下巴在沉思,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
我對他們的談話內容很是好奇,但又一句都聽不懂,只好穩住心思靜觀其變。
約摸一分鐘後,那長官突然一吆喝,喚來倆士兵,然後指著我和老幺吩咐兩句。
兩個人立馬衝上來,我以為這是他們的黑白無常索命來了,結果人家上來就給鬆綁。
我愣了,立即感受到來自北邊人民的友好情誼,想必之前也許是有些誤會,讓老幺三言兩語給說通了,接著我小聲的對老幺說:「謝謝你老幺。」
老幺微笑著說:「呵呵,不用。」
等等,不對!
我怎麼覺得他們越鬆綁,越不對勁兒呢?
果然,我不好的預感再一次得到驗證。
我驚訝的發現,這倆士兵竟然只給老幺鬆了綁!
而剩下的繩子,則全都纏在了我的身上,末了還用力打了個死結。
老幺抖抖身上的泥,或者說是虱子,站在長官面前,板板整整的敬了個軍禮。
我看到這一幕,直接傻眼了!
卧槽,這啥情況?!
就在我疑惑的同時,老幺卻走向我,冷不丁的一個大嘴巴子抽在我臉上,指著我破口大罵:「!#¥~~¥(*思密達!!」
如果懵逼是一門絕學,我想我已經天下無敵。
但令我始料未及的還在後面,我氣的渾身發抖,老幺卻往我臉上又是一巴掌。
「啪!」
「卧槽!老幺你傻逼啊?!」我咬著牙質問:「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麼?!」
可回應我的仍然是一巴掌,甚至是更多。。。
試想一下這幅慘不忍睹的畫面。
明月當空,星垂平野,涼爽的微風拂過一望無際的麥田,一排昂首挺立的士兵,愣愣圍觀著一個邋遢至極的老男人,不停對一名英俊瀟洒氣宇不凡迷倒萬千少女的翻版吳彥祖,施以人間最殘忍至極的酷刑。
他也許是嫉妒我比他帥,比他高,或許是我比他愛乾淨。
但這些都不重要。。
於是,在這片安靜祥和的麥田之中,突然響起一陣極不和諧的清脆掌聲。
「啪啪啪!」
「哎呀!老幺我草擬大爺!」
「啪啪啪啪!」
「老幺,你他媽幹什麼!!。。」
「啪啪啪啪啪!」
「。。。。」
老幺喘著粗氣,看了一眼自己發紅的手掌,又看向我腫成豬頭的臉,這才善罷甘休。
他向那名長官點點頭,好像是在彙報情況,我疼的齜牙咧嘴,憤怒的渾身顫抖,可手腳又動不了,只好像個怨婦似的叫苦連天。
老幺跟長官交談了幾句後,又快步走向我,然後用兩隻手拖著我,慢慢走進身後的麥田。
我以為這老小子又要玩什麼花樣,結果他俯在我耳邊說:「憋出聲,我帶你走。」
卧槽?!
感情剛才是老幺一手謀劃的苦肉戲?!
我瞪大了已經腫成一條細縫的雙眼,抬頭凝視老幺,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我極力忍受著臉上的腫痛,小聲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兒?」
「介邊滴軍人地位很高,碰到突然闖入的平民一般會反應過激,不過我跟他說,你今天犯了精神病,需要緊急救治,他一開始不信,讓我證明給他看,所以我扇了你幾巴掌,他聽不懂漢語以為你真有精神病,所以才沒再為難咱們。」老幺扯動一臉濃密鬍鬚,笑了笑,「他還問咱倆系神馬關係。」
「你咋說的?」
老幺突然滿臉深情的盯著我,語氣無比和藹。
「我跟他說,我系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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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方便大家閱讀,不用費力氣往下滑屏幕,本文已經連載至我的專欄。

如果有想繼續看的朋友,可以關注我的專欄,謝謝!

PS:這篇文章不會太長,應該會在兩萬字左右結束,謝謝大家支持!(^o^)/~


一天,一位流浪漢坐公交車的時候看見一位很漂亮的修女,於是他想跟修女做愛,他向修女提出了這個要求,修女當場就拒絕了並且立刻下了車,在一旁的公交車司機看到此情形就跟流浪漢建議:既然他是修女,你就喬裝成上帝,命令她跟你做就行了,流浪漢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於是到了半夜流浪漢潛入教堂,喬裝成上帝,等到他看到修女近來就立刻命令修女跟他做愛, 修女心說:既然是上帝的旨意那我只好跟你做吧,正當他們要開始的時候修女提出了一個要求,修女說:我想要保持我的處女之身,我們可不可以從後面來? 流浪漢說:好,於是他們就開始從後面做了。
完事後,

流浪漢很得意的摘掉面具對修女說:哈哈,你被騙了,其實我就是公交車上的流浪漢。

此時

修女也摘下面具對流浪漢說:哈哈,你也被騙了,其實我是公交車司機。


轉自貼吧經典老段子


我每次都是抖機靈才能得高贊,貴乎藥丸 (?&> &一個有點燒腦的故事,很精彩。————————————————————————

通宵 作者:孟嘉傑

「喏,在這裡。」


阿炳指了指我脖子下方的皮膚。


我在熄滅的手機屏里發現了這塊東西——形狀並不規則,顏色趨近褐色,就像暴露在空氣中的一塊果肉。


嗯...這大概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吻痕。


我剛冒出這個想法,就不自覺地去摸了下這塊皮膚,竟然真的有一點濕潤。


這個吻痕是從哪裡來的?


我在這裡又是要做什麼?


我下意識地覺得應該要找點話來聊,但簡單的詞句到嘴邊也難以連貫。阿炳看來也沒有聽我辯解的意願,他招呼來了服務員,把我們面前的杯子又盛滿。


這應該是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吧,現在是晚上八點鐘。我順著阿炳的視線望去,吧台旁邊的電視正在轉播一場球賽,守門員剛剛擋下一個點球,酒吧頓時陷入歡呼,接著就是酒瓶碰撞的聲音,人們的興奮像是啤酒上漂浮的泡沫,幾乎要從杯子里溢了出來。


「我們是來看球的?」


「不然呢?」


「你覺得今晚誰會贏?」,阿炳捏掏出一枚硬幣,「正面法蘭西,背面葡萄牙。」


硬幣被他用拇指彈了起來,但是我並不想理會這種無聊的遊戲。我右手還搭在脖子上,試圖回想些什麼。硬幣在空中旋轉的時候阿炳望向我這裡,期待從我這邊獲得一個答案。我仍試圖像扣掉銹斑一樣把那個痕迹去掉,但阿炳一直面帶微笑,彷彿觀賞一個演員的拙劣表演。


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那枚硬幣滾落到了椅子底下,完成它作為工具的壽命。


我俯身低下腰,兩隻手指貼著地面向前移動,當我指甲碰觸到硬幣前沿的時候,腰際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我只好收回身子重新調整自己的姿勢。


——「你怎麼了嗎?」


我從來不記得自己身上居然有這樣嚴重的傷。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阿炳朝我的右側挪動了下椅子,在他的遮擋下,我拉起了襯衫的一小角,淤青赫然在目。


我已經能夠想像阿炳意味深長的眼神。


「哎哎哎,看來今天晚上不應該叫你出來的嘛。」


我無心理會阿炳的調侃,只是我難以回想起這塊傷痕的來由。


「嘖嘖嘖,看你這樣稀里糊塗的還是先送你回去吧。」


阿炳說罷便招呼來服務員結賬,在她收起POS機轉身離開後,空氣里出現一陣異常的擾動,然後服務員便整個消失在其中。


——「剛剛的那個服務員你注意到了嗎?」


——「哪有...什麼...服務員?」


我覺得我一定是喝多了。

現在是晚上十二點半。


我整個人癱在了床上,腰上的淤青露在了被子外面,我右手繞道脖子下感受那道痕迹,試著在腦海中檢索一點相關的記憶,但最終徒勞無果。


這是我今夜第二次醒來,我估計自己是睡不著了。


整個攤開的我也只佔據了這張床的一部分,被子蓋住了身體與床的許多空隙。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睡在一張雙人床上,但我總想不起另外一位主人是誰。


我直起身子,視線所及的柜子大得不像是給一個人使用的,拉開後只有三分之一的衣架被掛上了衣服。


我從卧室繞到了廚房,夜裡的月光透過窗紗落在我身後的地板上,像是牆紙上扣下的灰。瓷磚冰涼的觸感透過襪子傳來。櫥櫃里的碗筷全都被收拾的整整齊齊,一塊抹布搭在水槽邊,仍舊保留著使用過的痕迹。


我拉開冰箱門,諾大的空間里只放了一盒我平常喝的牛奶。


我總覺得這間房理應還有一位主人,並且她和我的吻痕及腰間的傷一定有關係。


我靠著冰箱門打開了牛奶,冰箱的把手戳到了腰上的傷口,一不留神將牛奶撒到了手腕上。我試著把手往褲子上蹭了蹭,手腕的地方露出一截刺青。


三行陌生的字母出現在我的手腕上,並非是我熟悉的語言,當我試圖進一步認清這些字母的時候,它從我的手臂上消失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剛剛發生的畫面,當我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牛奶也不見了。


似乎不只是牛奶。


我開始重新審視這棟房子。這件房子里的東西再不斷減少,而我卻越來越難以回憶之前的布置。冥冥之中有什麼人在試圖擦去一些東西。


我翻出塞在包里的便籤條,將周圍的東西記錄到紙上。


我從家裡的門廊一直記錄到卧室,然而我發現無論我怎樣記錄,便籤條的最上方總是有 一節空檔。


按照習慣,我理應從便簽的最上方開始記錄,有人擦去了便籤條上的東西,順便一起擦掉了我的記憶。


看來今晚不能睡覺了。

現在是凌晨一點半。


酒吧街上的車少的可憐,我開始懷疑到底是有多少車是真正離開,又有多少車是被人從這個世界擦去的。午夜的街道飄不起一點風來,視線所及是一片死氣沉沉。


我約了阿炳一點半在酒吧門外再次碰面,現在已經不適合單獨行動了。


電話里阿炳的聲音不斷抖動,像是處在下風口的一片搖搖欲墜的葉子,他自己也發現了異常,但在電話中難以概述。


我瞄了眼便籤條。


——雙人床、空冰箱、失蹤的半盒牛奶、消失的紋身、莫名出現的吻痕和腰傷。


我漸漸意識到便簽也有自身的「容量限制」,這是當下它能承載的最大內容。


這些詞像是有人留給我的提示,指向了我身上所發生的一切。


酒吧旁是一家服裝店,櫥窗里的雪山布景在暖黃色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熟悉,當酒吧大門推開時總會帶出一陣冷風,給我一種真實的冰涼感。


一瞬間我眼前光線變換出現了一片空曠的雪原,街道里的腳步聲變成雪地里一陣陣空蕩的迴響,連綿白色山峰的陰影下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像是按在雪原上的一個指印,即將被周圍的白匆匆擦去。


我努力試圖辨認出那個人的身份,但街角突然出現的一道強光刺得我睜不開眼。路口不知不覺間停了一輛計程車,阿炳從車上下來後,立即向我站的這個方向走來。


他手裡緊緊攥著他那台小手機,手機屏幕的光還捨不得熄滅,嘴裡不斷地說著什麼向我走來。


「你看看我的通訊錄。」


我一個個頁面翻了下來,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直到我翻到了最後。

一共只有37個聯繫人。


這對當下社會任何一個成年人來說,都太少了一點。


「你也發現了吧,我們身邊的東西似乎在不斷減少。」


阿炳停頓了下,又重新望向我。


「現在的關鍵是要弄清楚,那些人只是從我們手機的通訊錄被刪去了,還是他們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恐怕不止這樣。我的記憶也經過了刪減並且加上了限制,我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更不清楚未來會發生什麼。」

現在是凌晨兩點半。


我和阿炳決定一起去找我們兩個通訊錄所共有的人。在我們每個人的信息都有限的情況下,應該共享我們每個人的記憶。


深夜裡馬路上的車輛越來越少,在許多沒有攝像頭的街道里,司機們所受的制約越來越弱。阿炳不知為何,突然在身後停了下來。


黃燈已經開始閃爍,但他身後的車輛並沒有減速的意思。引擎和喇叭的聲響越發靠近,橡膠摩擦地面的聲音變得格外刺耳,我迅速轉過身將阿炳往前拉了幾步。汽車再次加速開過,駕駛員搖下窗子罵了幾句後轉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阿炳好像還沒有從剛剛的危險中緩過神來,仍然直直地盯著我。


「你的腰傷...好了?」


「什...么...腰傷?」


在他的詢問下我又活動了下我的身體,我的上身沒有異樣。


我這才意識到,不僅是記憶,就連我的生理結構都會遭到「修改」。


阿炳又我看了眼他的通訊錄,現在只剩下2個共通的聯繫人了。


而且,現在我們已經根本記不起來他們的住址了。


阿炳蹲在路邊刷微博,屏幕的光照亮了半張臉,表情在光亮下顯得模糊。


「網上根本沒有人提到我們這種情況。」


我走近坐在旁邊,阿炳繼續補充。


「現在感覺就好像我們兩個人被扔到了一個遊戲里,但是我們根本不清楚規則是什麼,也不知道我們應該如何活下去。」


路邊的草叢裡有蚊蠅穿梭的聲音,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路燈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恍惚間我好像又能看見剛剛的那片雪原,而且這次的畫面似乎更加清晰。


——雪原里那人正裹著厚重的羽絨服,她的半邊身體已經陷入了雪地中。而此時,一陣轟鳴正從遠處的地平線襲來,空氣由遠及近騰起了一陣白霧,山坡上不斷有積雪滾落,冰粒不斷從高處滾落髮出斷裂的聲響,整個世界的白色都在不斷顫抖,意欲將人捲入一場巨大的漩渦。


積雪蔌蔌落下的時候,那個人從無數白色的雪片中抬頭,向我站立的方向望去。


在光亮消失前我看清了她的臉。


雖然這只是我的幻覺,但是所有感覺卻很真實。儘管我根本叫不出她的名字來,但是我很確定,我們一定認識,她是我活下去關鍵所在。


她的臉已經微微發紫,睫毛上結滿了冰渣,鼻翼下的皮膚露出被凍傷後的紅色。


我覺得她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


就在這時我的胳膊突然被人抓住。


我的右手邊突然變成了一團模糊的光暈,混沌的光線中能夠看到一張愈發暗淡的人臉。


我覺得這張面孔格外熟悉,但卻想不出他的名字來。此時胳膊上的力道越發的輕,那個人影幾乎快要消失在我身旁。


「你是...阿炳?」

我熬過很多的夜,經歷過許多通宵,但是這個夜晚格外漫長,而且似乎永遠看不到盡頭。


這個夜晚過去會是什麼?


明天的太陽還會升起嗎?


一切都沒有答案。


現在是凌晨三點半,阿炳就坐在我旁邊的台階上。他整顆腦袋都埋在了自己的手掌里,深陷的眼窩裡布滿了血絲,頭髮變成凌亂的一叢,顯露出疲態。


在阿炳快要消失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幾乎快忘記了他的名字。


或者說,因為我差點忘了他,他幾乎要消失了。


我把阿炳的名字記錄到我的便籤條上,紙上現在只有他一行字。


我們的記憶在不斷縮小,原來一大張便籤條的內容縮減到現在的一行。我和阿炳拿出手機看了下,大家的通訊錄都只剩下彼此的名字。


我們不得不接受一個殘酷的現實:現在我們的記憶只有一個人的容量,當我們把對方忘記的時候,對方就會消失。


但是我總會忍不住回想起剛才在雪地里的畫面。如果再回憶的久一點,也許就能想起所有的一切。


我和阿炳開始擔心遺忘對方。他半跪在地上,試著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他的名字。圓珠筆從襯衫的下擺逐漸往上,我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


「你說,現在發生這一切的意義是什麼?如果我們兩個誰也不忘記誰,那對那些落單消失的人來說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阿炳並沒有理睬我,還是仍舊繼續他的動作。他的腦袋正對著我,從我的角度看去竟有些陌生。


我查了下手機,今天的日出將出現在四點二十分,再過不到1個小時太陽就會再次升起,但是沒有人能保證自己能夠看到看到那一幕。


阿炳寫字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在停頓了幾秒鐘後,他抬頭望向我。


「請問你是...?」

阿炳不記得我了。


我和他重複了許多遍我的名字、我的生平以及一切我的個人信息,他都對我毫無印象。


我衣服上的字跡也被完全「擦除」了,我對阿炳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


我試著告訴他發生的一切,但是阿炳完全不理會我的解釋。他徑直向街道的另一個方向庖去,掙脫了我拽住他的手。


我沿著他跑開的方向追去。深夜空曠的大街上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阿炳和我始終保持著幾個身位的距離,他的影子在幾個路燈間不斷變換著位置,重複著拉長又縮短的節奏。


跑了一段路後,我們兩個都停了下來喘幾口氣。


我始終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阿炳完全忘記了我而我沒有消失。


一定是還有人記住了我。


一定是雪地里那個人記住了我。


深夜的風在街道內捲起許多回聲,就像是在雪地里積雪紛紛崩落。


——無限的積雪從山坡上滾落,山谷里回蕩著雪崩的隆隆聲。


一個人完全陷落在雪地中,在揚起的冰渣將她覆蓋之前,另一個人從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往那裡趕去。那人整個小腿都陷在了積雪裡,向前邁的任何一步都變得十分艱難。


在快速向前的過程中,下身的阻力很大,直立對他來說變得愈發困難。他向前跌落在厚厚的積雪裡,緊接著又一輪的積雪迅速將他的身體覆蓋,在積雪完全沒過頭頂之前,我看到了那個人的臉。


那就是我自己。


視線的另一個方向,在積雪的一輪輪襲擊下,她已然完全陷落在雪中。在光線完全消失前,我看清了她的臉。


我記起她是誰了。


面前的空氣出現了一陣擾動,一個模糊的人影逐漸化在了空氣的漩渦里,又一陣風起,一切光影都恢復了正常。


我知道有一個人消失了,但是我已經記不起來他是誰。


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鐘,或者說是清晨的四點鐘。天已經準備要亮了,商店餐館在街道兩旁一次排開,遠處的太陽像是一顆化開的糖,粘在了飄蕩的雲層里。


我確實只有一個人的記憶容量,當一個人被忘記時,就會有另外一個人的記憶被補充進來。


關於她的記憶,我已經完全回憶起來。


強光刺透雲層恍得人睜不開眼,太陽的輪廓慢慢變得清晰。地面發出巨大的震動,整個世界開始急速下墜。

最終我停在一片光源上,一塊塊顯示屏構成了周圍的牆壁,站定處的那塊播放著剛剛的那個街道,畫面中的我轉眼消失在一片馬賽克中。


這裡是一間監控室,透過那一扇扇小屏幕我可以窺見整個世界。


房間中央,一位男士身著白色西裝拍手向我走來。


「恭喜你從這個遊戲中存活下來。」


「你到底...是誰..?你...難道不是...剛才那個世界中...虛構的人嗎?」


我望向阿炳。當我記起我女友的一切時,我就已經恢復了記憶,而我的生活中並不存在阿炳這個人。


我身後立即出現了兩把椅子,阿炳順勢坐了下來。


「剛才的那個世界只是一個遊戲罷了,在你們的世界我確實不存在,我只是那個遊戲中的一段程序罷了,負責『護送』你進行整個遊戲罷了。」


「那現在我們在哪裡?我原來的那個世界怎麼了?」


「我們現在當然還在虛擬世界中。現實世界裡太陽活動發生異常,地球自身的氣候系統崩潰。為了生存下去,我們將人類的記憶上傳到一個硬碟中,希望能讓下個文明復原這些記憶。」


「那剛剛那個遊戲又是怎麼回事?」


「人類全體的記憶太過龐大,為了進行篩選,我們就製作了剛剛那個遊戲。一旦一個人被所有人忘記,那麼他將會消失。為了保證遊戲的公平,我們將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的記憶清除。」


「遊戲里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你也發現了」,阿炳停頓了下,「你們每個人都只有一個人的記憶空間。我存在的意義便是先佔滿這個空間,讓你們不容易想起別人來,達到真正篩選的目的。」


持續不斷的耳鳴刺激著我的神經,我竟不知道該如何發問。


「那...最後一個問題...」我盯著阿炳,「她現在在哪裡?」


「你馬上就知道了。」


阿炳打了個響指,光線再次變化。


「我們以後會經常相見的。」

現在是早晨六點,我躺在醫院的病房裡。


幾乎每隔幾分鐘都會有地震光顧,所有樓宇在劇烈的震顫中倒塌,地表湧出無數溝壑。


防空警報響徹了城市裡的每個街道,遠處的廢墟飄來一陣厚重的煙霧,直升機緊貼城市地面飛行,閃爍的警燈一點點揭開周圍灰濛濛的一角。


遠處的廢墟上燃起了好幾處火苗,嗆人的煙霧漸漸擴散至整座城市。


我起身看了下周圍的病床,那些在遊戲中消失的都未曾醒來。


我和我的女友原本在瑞士旅遊,當我們在攀登雪山的時候突然發生了雪崩。


當時為了給她拍一張照片,我和她隔開了十幾米,然後雪崩突然發生,在我還未來得及跑到她身旁時。我們就迅速被大雪淹沒,我的腰也在此時受傷。


救援隊告訴我,她的屍體,或者說肉體還未找到。


但是既然我在虛擬空間中活了下來,我們最終都沒有忘記對方,我們的精神都將存活下來。


遊戲的倖存者都得到一台能上傳思維的設備,為了讓我們能適應之後在硬碟中的世界,倖存者會配一名虛擬的導師進行訓練,我的導師就是阿炳。


阿炳告訴我,為了讓所有人進入這個遊戲,所有國家政府在十年前就開始向我們的食物里投放了各種特殊的物質,能在某一時間將我們所有人的精神帶至虛擬空間。


我又想起了我的那個女朋友,她總覺得現在的牛奶沒有十年前的好喝,原來這不是她的潛意識在偷偷作祟。


我問阿炳,為什麼他被設計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再仔細看看我。」


在光線的照耀下,他五官的輪廓顯得更加明晰,冥冥間居然覺得有些熟悉。


「我的樣貌是根據你女朋友的樣貌改造的。足夠像、足夠自然,但也不會讓你有非分之想,讓你能專心訓練。」


只是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她。


我記起了夢中那個出現在我手上的紋身,那是來自俄羅斯詩人的一首詩。


——「這個夜晚不可贖回,你在的那個地方,依然有光。」


漫漫長夜剛剛過去。


漫漫長夜正要開始。

腦洞故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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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的奶茶

大概創作在12年,最初是寫給朋友的生日禮物,最後則完全變成了腦洞暴走……全文約三萬二千字,是個需要一定耐心的故事,故事主線發生在一晚上的時間裡,不過各自講述部分時間會有跳躍,大致上符合題意。

請慢慢看。

一、下弦月的故事

夜晚,網路聊天室里跳躍著文字,大家輪流講述自己的故事。

下弦月:我的故事其實蠻平淡的。

黑寂死海:哎~總之先說出來聽聽看嘛,總得有人第一個吃螃蟹的,來說嘛來說嘛~

你的手套他的心:樓上那位,你不要一開始就背叛你的ID好不好,你要是不潛水潛到天荒地老,你那個文藝ID的前三個字會哭的。

海闊天空:哎呀呀,這個ID是以前用慣了的嘛,現在早就已經不是那麼文藝的年紀了,不過老是改名字別人也不容易認出來嘛,我們又不見面~

你的手套他的心:……

你的手套他的心:你又是哪位!!!

海闊天空:混蛋!!!!不是還有個海字嗎!!!!

你的手套他的心:有海字的ID就全都是你嗎!!!!範圍太廣了吧!!!!

最愛阿醬?:你們倆不要吵架嘛……

你的手套他的心:宅男別說話!

海闊天空:宅男別出聲!

下弦月:你們繼續繼續,我正好在新建文檔打字呢。

面向大海春暖花開:不不不,你開始說吧。

你的手套他的心:所以說樓上你是誰啊(摔!

面向大海春暖花開:混蛋!不是還有個海字嗎!!!!

下弦月:……總之別刷屏,給我點貼文本的時間。

你的手套他的心:是!

面向大海春暖花開:是!

最愛阿醬?: (用空格證明我沒說話……

——————

在開始之前,我還是想強調一次,我的故事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一個在這樣的喧囂的都市之中,每日都在重複的日常罷了。

好吧,開始正題。

我想問問你們,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時,能為對方做出的最大的犧牲是什麼呢?

錢什麼的,海子你別搗亂,手套說得對,是生命。

我的故事有一個傷心的開頭,那天我被前男友甩掉了,理由是他要出國留學。

異地戀難以長久,這個道理我早就知道。所以現在的我回頭來看看,那時候的事也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不過當時我的腦子沒考慮那麼多。

在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之後,我在街上遊盪了許久,最終決定去自殺。

阿醬你說你覺得沒有辦法理解,現在的我其實也已經不太理解了,不過那種時候,各種小事都會被已經低落到極限的心情翻出來再濃重的渲染一遍,就算只是某次約會的遲到,也會在那時被放大成背叛的前兆。

更何況我已經把一個女人能給的一切都給出去了。

總之,我得出的結論就是,也許我死了,他才會對我更在意一點。

不過,就算那個時候,我也沒有忙著立刻去自殺,先是好好的選定了一下自殺的地點,接著還工工整整的寫好了遺書。

嗯?你們好奇自殺的地點么,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我只是打算在漫長的跨海大橋上的某一處安靜的跳下去而已,因為那座橋上我們一起走過無數回,而且能和無邊無際的大海融為一體,這樣一來其實也挺羅曼的是不。

當我想完這一些的時候,才發現我已經在這個咖啡廳之中坐了許久了,不過連杯白開水都沒點過,而且對面還坐著其他的顧客。看她面前的書本已經看到三分之二的樣子,我想應該是比我還要早得多就坐在那裡了吧。

有點不好意思的我起身想要走掉,卻不經意想起了某個都市傳說。

咖啡廳的傾聽者,絕對不會對所聽之事發表任何一點點的言論,只是默默的聽完傾訴者的一切,宛如不存在一樣存在著的傾聽者。

沒有任何根據可以保證眼前這個安靜的女孩是那個「咖啡廳的傾聽者」,不過想著就這樣死去也太無趣了這樣的想法,我還是向面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提出了要求。

可以聽一聽我的故事嗎?

女孩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合上了書本。

等到我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夜深了。把事情整個傾訴了一遍之後,稍稍感覺到好了一些,不過赴死的決定倒是沒有改變,因為害怕被阻止,所以就算是陌生的傾聽者,我也沒有把自殺兩個字說出來。

從那個女孩的角度來看,剛才聽到的一定是一個又長又無聊又自怨自艾的故事吧,都有一點覺得對不起她了。

這樣胡思亂想著在街上又遊盪了許久,最後還是隨手打了一輛的士,準備去橋上實施計劃。

可是那天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跨海大橋之上,竟然里三層外三層的堵滿了人和車,的士在引橋之上就被堵住,甚至根本沒有能夠上到主橋之上,許久之後,我最終悻悻的回家去了。

第二天,當我再睡醒起來的時候,心情已經好了很多很多,想想昨晚衝動之中做出的決定,甚至也有一點後怕。

中午,那個男人打電話回來,和我重新解釋了一遍,說他真的是為了我的未來考慮,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要我不要想不開。

我聽完了他所有的話,然後輕鬆地掛掉了電話。

因為他說的我都已經不怎麼在意了。

我的故事就到此為止。

二、海子的故事

海底火山:結果那天晚上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的手套他的心:好像也是有人要自殺?我記得第二天報紙上還登了,消防隊都出動了,為了營救。

海底火山:月姑娘你可要感謝那個提前你一些自殺的人啊,要不然你可不能在這裡好好的講話了呢。

下弦月:嗯,的確是,我現在其實也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大海啊全是水:總之總之,下一個輪到我講故事了吧輪到我了吧!!!!

你的手套他的心:你好吵啊。

大海啊全是水:你又聽不到。

你的手套他的心:你礙到我的眼了。

最愛阿醬?:(我可以說話了么……

——————

海子那天和爸媽吵架了。

其實海子這個名字挺好的,感謝月姑娘送我一個那麼好的外號,改日向前輩學習一下,找根鐵軌躺下去面朝大海~

吵架的原因非常的複雜,複雜到用今晚所有的時間來解釋都不夠,總之大致上簡單講一下吧。

海子爸叫海子讀大學,而海子要去工作。

……

喂你們不要冷場啊!

非要解釋起來其實也能夠很複雜的嘛,你們看,讀大學完全就是在浪費生命浪費時間,工作又能掙錢又能獨立,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不是多好嘛,然後然後……

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可以說的了。

總之,那天海子一賭氣,就離家出走了。不過在這之前,還是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打包,所有的東西包括錢包身份證高中畢業證書,啊不過不包括那張害海子家家庭矛盾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計劃是準備的很好的,比火車的發車時間早兩個小時出門,然後乘公交車搖搖晃晃也正好能到車站,接下來的事情,只要火車一開動,海子就能去到一個啰嗦的爸爸再也夠不到的遠方的城市,然後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開始海子自己的生活。

不過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儘管這個一日三堵車的城市那天還算疏通的讓海子提前半個小時這樣到達了車站,但是晚點的火車卻沒有捨得放過海子。

「Kxxxx次列車因故晚點至22:48分,對您造成的不便我們深表歉意。」

那個完全沒有任何歉意可言的電子合成音這樣播報完之後,海子看了看錶,整整晚點了三個小時。

是吧是吧你們也遇到過吧,這個奇葩的國度之中,最準時的永遠是無用的新聞聯播,最遲來的永遠是你等的火車。

所以,海子從人頭攢動的車站好不容易擠出來,拖著一個行李箱在街上開始遊盪。

三個多小時的時間,要怎麼打發都不好辦,於是海子決定找個能容得下我又不會被打擾的地方,路邊的一家咖啡廳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夜幕有點低垂的傍晚,海子一個人拖著一個和自己差不多一樣大的行李箱,邁進了咖啡廳之中。

WIFI的網路連接不穩定,再加上海子也不是那麼有心情看電視玩手機什麼的,只好百無聊賴的拿著勺子攪拌著卡布奇諾,四下探索著這間小小的咖啡廳。

門邊的桌子周圍有四個位置,不過那對情侶卻並排坐在一邊,依偎著在說什麼悄悄話,一看就是熱戀期;對面的桌子則是坐著一個眉頭緊蹙的男人在飛速的用手提電腦打字,看起來截稿期限就要到了。

方寸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著自己的事情,無聊的人除了海子也不會再有……

角落裡坐著一個女孩。

她什麼都沒有在做,就算是擺在面前的咖啡也沒有去動,只是任由它在那裡兀自散發著微微熱氣。

海子總算找到了一個和海子一樣無聊的人,觀察了差不多十分鐘,也沒看到女孩做出什麼有意義的動作,她只是坐在那裡,除了眨眨眼睛的時候能顯示出是個活物之外,甚至都沒法感覺到她的存在。

暗自較勁了十多分鐘,海子首先放棄了,於是湊過去,坐到了女孩的對面,打了聲招呼,女孩神遊物外的眼神回到了跟前,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陌生的咖啡廳之中的陌生的人,心中的不快很自然的就吐露了出來,大概是半小時還是一個小時海子也不太記得了,女孩一句話沒說只是靜靜的聽著。然後的就和月姑娘一樣了,啰啰嗦嗦的說了一大堆走出咖啡廳之後,才發現已經接近十點半。

還有不到二十分鐘,海子夢寐以求的自由的列車就要到來,不過現在再走回去已經來不及,所以這種時候一定要學習月姑娘,果斷招手即停。

夜晚的城市道路通暢,宛如海子即將奔向自由的心情,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混蛋崽子,給老子滾回來。」

海子家那架比普通汽車要霸氣一圈的凱美瑞的發動機在全力的咆吼,海子家那個比普通的中年大叔要霸氣十倍的老爹也在全力的咆吼。

當時海子就被嚇得都要尿出來了,一把抓住的士司機的肩膀全力的搖晃。

「司機叔叔我求求你快點開!」

司機也被海子嚇呆了,估計以為是遇到什麼黑社會綁架案了,也拚命的往前開去,紅綠燈什麼的早已阻止不了他的油門。

甩開老爹之後,車站轉瞬之間就到了,司機大叔在海子皮箱後腳剛剛落地的時候就快速發動,嗖的一下就不見了,海子愣在原地連車費都沒來得及給。

站前的LED燈上顯示著海子那自由的列車已經進站,立刻就要檢票上車,海子當斷則斷,從皮箱之中把重要的銀行卡身份證一類的東西抽出來夾在身上,整個皮箱直接放在原地,接著帶上衛衣的帽子混入了人流之中。

緩慢上行的步行電梯之上,海子爹衝到了車站的門口,一腳踹翻了海子留在原地的行李箱,海子只是看著這些,然後稍稍借著人群遮擋,順利的進入了候車室。

檢票,進站,自由的列車的車門已經近在咫尺了。

「混蛋、崽子,給老子、滾回來……」熟悉的聲音,卻有點不太熟悉的感覺。

一隻腳邁向車廂的海子,背後傳來了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的老爹的——

——哭聲?

那個在海子的心中宛如鐵人一般絕對不會動搖絕對不會認輸的海子爹,這一刻卻是坐在進站口邊上,發出有點像小孩子一樣的哭聲。

車站的工作人員試圖扶起那個龐大的男人,想要將沒有票的他攆出進站口,但是他們全都失敗了。

海子爹如同生根一般死死紮根在那裡,寸步不移。

火車的汽笛長長的鳴響了一聲,預示著自由即將出發,海子爹也仰天長嘯了一聲,卻完全無法明白他想表達什麼。

另一輛列車從另一條軌道進站,一下就把海子和海子爹隔開,互相再看不見。

然後自由的列車發車了。

此刻的海子爹,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

你們問我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在他面前看著他嘛。

那天晚上,老爸拉著我的手往家緩緩走著。

車?那玩意因為老爹停的時候根本就沒鎖,現在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一個半小時的回家路,老爹只說了一句話。

「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三、藤見秋元的故事

聽海哭的聲音:不過後來,其實車只是被交警扣了而已啦。

下弦月:……

你的手套他的心:……

最愛阿醬?:……

聽海哭的聲音:喂喂你們說點什麼嘛!

你的手套他的心:原來你是女的?

下弦月:……嗯,我也是這個感想。

最愛阿醬?:(好像很萌的樣子?。

下弦月:看起來,我們會聚集在這裡的核心漸漸顯現了呢。

你的手套他的心:咖啡廳的女孩是吧。

最愛阿醬?:(我可以說話了吧說話了吧!

你的手套他的心:啊煩死了,你不是一直都在好好的說話嗎!那個括弧什麼都不是吧!

下弦月:我比較在意的是,海子你爸爸究竟是怎麼找到你的。

聽海哭的聲音:對我來說,這也是個謎呢,而且還有火車晚點這樣的誤差存在,我也不過只是在晚點的間隙里閑逛,沒有任何可以指示所在地的依據吧。

你的手套他的心:海子你的「海子」口癖呢?

海子:因為很麻煩所以改掉了~

你的手套他的心:……節操呢!

最愛阿醬?:那那,接下來輪到我來講故事了吧,我都寫好差不多10KB的文本文檔了啊!

你的手套他的心:那你也給我分段一點點貼上來!!!

——————

人生就是一頭巨大的怪獸,生活就是每個人與這頭巨大怪獸戰鬥的歷史。

有些人在這樣的戰鬥中取得了巨大的勝利,站在人生的巔峰,也有些人無論多久也還在持續戰鬥著,直到被人生吞噬。

還有些人,則是放棄了戰鬥。

藤見秋元今天也是午後才從被窩之中起來,如此的生活,在大學畢業之後已經持續了將近五年,無職的時間等於活到現在的年齡。

並不是沒有後悔過這樣的生活,只是每次想要從這樣的生活中邁出一步,想要與人生戰鬥的時候,總是會有些無形的壁障橫在秋元的面前,讓他無法前進。

「真噁心。」「不要總是說些奇怪的話題好嗎。」「神經病!」

這些話語雖然想要去當作它們不曾存在,可是卻總是失敗,理由不是相貌也不是能力,而是因為藤見秋元是一個被世間定義為「宅男」的存在——沉溺於幻想的世界之中,對於現實不屑一顧,因此,現實也對他們不屑一顧。

按下機箱之上的電源鍵,CPU的冷卻風扇呼呼的轉起來,登上同類們集中著的討論版,簡單的問了一句「早安」。

「早安!秋元君還是一日既往的早起呢,是昨晚夢到藤崎詩織了嗎!」

「放過我吧,這麼老的梗就不要再用了。」

隨著兩人的對話,討論版上開始熱鬧起來,宅男們的一天,多半都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秋元的背後傳來了敲門聲。

「如果說人生是頭怪獸的話,那『老媽』肯定是這個怪獸手下最強大的爪牙。」

秋元回頭看了一眼反鎖的房門,然後在討論版上寫了這句。

「秋元君在說什麼呢。」

「哦哦,我能理解我能理解。」

「又是來催你出去就職的是吧?」

「我家的老媽也是,明明我就是在為自宅做警備,那麼大的價值她居然也看不到啊。」

「是啊是啊,我們都是自宅警備隊嘛。」

與秋元一開始的話題無關,大家開始了奇怪而熱烈的討論。

「起床了沒有!」秋元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哦……」秋元隨便的答了一聲。

「那就起來出去找點事情做啊!」轉動把手想要開門的聲音,然後是掏鑰匙的叮噹聲,以及開鎖的聲音。

「今天的門鎖只堅持了三十秒不到么,看來她又去配鑰匙了吧。」秋元小聲的嘆了口氣。「那我出去找工作了哦!」然後再討論版上打下了這句話。

「祝你早日組成Brother Two!!」

「你這是要搞基還是要搞基啊!!」

「就算和男人一起畫漫畫也會有後宮啊!!!」

只要不是在現實之中,這群人就會莫名的亢奮,而一旦接觸到了現實——

啪嗒。

秋元的媽媽進來關掉了電腦的電源。

「你啊,也老大不小了,總得要自食其力吧,大學學的那麼好的專業,怎麼就不找個地方就業呢,我們也不能養著你一輩子……」

把頭別向另一側,秋元一句話也沒有回答。不管網路之上如何健談,現實之中大家都是不願意接觸他人的。

啰嗦了差不多十分鐘之後,秋元母親終於轉身走出門去,秋元起身穿衣,把筆記本電腦裝入背包,然後慢吞吞的出了門。

正午過後的城市,熾烈的陽光灑下來,把柏油路烤出一股淡淡的糊味,人們各自匆忙於人生的戰鬥之中,無暇顧及一個緩慢散步的逃避者。

秋元在路口轉了個彎,想要去那家熟悉的女僕咖啡廳,卻在半道之上又停了下來,開始往回走。

「就算是那些穿著女僕裝叫著『主人』的女孩們,實際上也是在與自己的人生戰鬥著吧,就算那種戰鬥的方式只是為了迎合和安慰我們這樣的人生失敗者。」

以前從來沒有這樣想過的秋元,今天不知為何就這樣覺得了。

「還是去別的地方吧。」然後開始在街道之上晃蕩。

就算只是在鬧市區閑晃,還是會有很多刺痛眼睛的東西存在,比如說偶爾會映入眼帘的招工啟事。

「打擾了。」隨便選了一家咖啡廳,秋元走了進去。

除了吧台里的老闆和角落的幾個人,這家店甚至連個店員都沒有,直到秋元在位置上把電腦都打開了好了,店員才從後台慢慢地走出來。

長方形的店鋪里零星的點綴著幾個人,比起無論何時都很喧鬧的女僕咖啡廳,這裡的感覺更顯得寂寞,卻也令人輕鬆。

打開筆記本連上網路,回到熟悉的討論版之中。

「我出來了,然後又回來了。」對大家打了聲招呼。

「果然是這樣的劇情啊!」「秋元君今天也混過去了呢。」「怎麼樣,今天又在哪家咖啡廳和女僕醬LOVELOVE呢~」

直到晚上八點多,秋元才收拾好東西,開始往回走。

接下來的幾天,藤見秋元都在這家店裡消耗過去,要不就是上上討論版和宅男們聊天,要不就是寫寫沒有什麼人氣的網路連載小說,要不就是一個人戴著耳機看動畫。

雖然和以前打發時間的方式不一樣了,不過其實也沒什麼不一樣。

依然是人生失敗者的方式。

不過這幾天來,秋元倒是有了一點奇怪的發現。

「阿諾,不是有個和咖啡廳有關的都市傳說嘛。」在討論版上秋元再次挑起了話題。

「咖啡廳的無口傾聽者?」

「嗯嗯嗯嗯,大概是這個吧。」稍微想了想,雖然不是大概也不遠,秋元給與了肯定。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傳說還被寫成同人文了呢!」「無口激萌!」「好像還是18禁版本的?」「哎你們好惡趣味啊,這可是三次元的事情呢。」

「總之,那大概是個怎樣的傳說?」任由那幫人發散下去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深知這一點的秋元把話題拉回來。

「具體的不太清楚,好像是說某家咖啡廳裡面一到晚上就會有一個少女坐在那裡,無論是誰都可以向她傾訴自己的不快,只是少女不會回答也不會給出任何的意見,只是聽而已。」

「就是這樣?」秋元對於這個傳說的內容表示了質疑。「只是這樣沒有任何可以傳說的東西嘛。」

「你不懂,真正成為傳說的不是這個少女的沉默也不是她耐心的聽,真正傳說的,是這之後的奇蹟啊!」

「奇蹟?」

「嗯,並不是那種摩西開海或者耶穌復活那種中二意義上的奇蹟,而是小小的奇蹟,就像是某些家庭倫理動畫裡面那種,小小的奇蹟。」

「你總不會告訴我實際上光玉是存在的之類的吧……」

「那個傢伙中二病又發了,秋元君我來告訴你,大致上就是,向這個少女傾訴過的煩惱,多半都會因為某些不可思議的契機而得到解決。」

「這樣還差不多。」秋元嘆了口氣。「我再問一句,這個傳說裡面有沒有關於那個少女的長相或者衣著的描述呢?」

「黑色長髮,長得挺漂亮的,穿衣搭配以淺色係為主,天氣較熱的時候多半都是簡單的連衣裙。」

藤見秋元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咖啡廳角落裡的少女。

低著頭看不太清五官,不過黑色長髮與白色連衣裙倒是可以符合上,只是——

「這樣的人滿地都是吧!」

「所以才是都市傳說嘛!」「要是給我遇到,我就去祈願掉進二次元的世界裡面去!」「你是笨蛋嗎,這樣存在本身就已經很二次元了,我要直接求婚啊!」

話題在一瞬之間就又被拉遠了。

秋元和上筆記本電腦,開始繼續打量眼前的少女。

自從他來到這家咖啡廳開始,幾乎每一日都會見到這個少女,出現的時間大約從傍晚七點開始,而離開的時間則不明確,最晚的時候秋元試過將近半夜零點才離開,卻也沒有見少女離開。

時不時的,也會有一些人向少女打招呼,然後坐到少女的面前向她說著什麼,這個時候,少女只是會點點頭示意,然後安靜地聽人把話說完。

這一星期以來,秋元沒有聽到少女開口說過話。

「解決煩惱的都市傳說少女么。」秋元緩緩的站起身。「如果不說話的話,也許……」

——自己就不會受到來自語言的傷害了。

「你、你、你能聽聽我的煩惱么?」五年的家裡蹲生活之中,藤見秋元第一次向現實之中的陌生人提出了要求。

這之後重複的幾天里,向少女訴說自己的煩惱差不多成了秋元每個傍晚的必修課,不過也不是每天都有那麼多的煩惱,很多時候,秋元說著說著就會說到自己那個圈子之中的有趣的事情,從些微的表情來看,少女經常是聽得雲里霧裡的,但是她依然是在認真的聽著。

「雖然奇蹟什麼的並沒有發生,但是至少,也會變的好受一點呢。」這個晚上,回到家之中的秋元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有新的郵件。」筆記本電腦上的桌面精靈跳了一跳。

因為交際的圈子有限,所以多半時候宅友要找的話,只要在討論版留下站內信就可以,因此郵件什麼的,已經很久都沒有收到了。

「恭喜您的作品通過新人賽初選,請與201X年X月X日至XX出版社總部大樓三樓進行複選,複選請攜帶……」

藤見秋元根本沒有來得及把郵件全部看完,就從床上一下彈了起來。

自己無聊的時候寫的原創小說竟然被著名的輕小說出版社給看上了,而且還要面談來進行複選,這樣的事情真是——

「太可怕了……」

並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投稿,只是覺得「反正自己也不會被選上」這樣的消極心理以及某個更加重要的原因,藤見秋元五年來從來沒有實際上去投稿過。

「如果進入了複選的話,就意味著要去與編輯面談,意味著要與這個現實世界之中、那些與人生戰鬥著的成功者們面對面的交談……」

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事情從來只會有一個結果——

「真噁心。」「不要總是說些奇怪的話題好嗎。」「神經病!」

那些話語開始迴響在耳邊。

離複選的面談還有三天。

「把這三天睡過去吧……」

第一天,無論啰嗦的老媽怎樣催促,秋元都沒有邁出房門一步;第二天,敵不住老媽的嘮叨,秋元去了女僕咖啡廳打發了一天;第三天,也是複選面談的當日,秋元最終也還是出了門,不過理由只是他所棲息的討論版組織了一場線下聚會而已。

「我到底是抱有著怎樣的期待啊。」藤見秋元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著裝,發現自己依然穿戴整齊了。「就通過參加線下聚會來打發掉這一天吧……」

雖然沒有相信這次的機會是那個都市傳說的少女帶來的「奇蹟」,但是也做不到完全的不在意,因此這三天來,秋元都躲著那家已經熟悉了的咖啡廳,也不想去見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少女。

「就遠遠的逃掉好了。」藤見秋元招手打了一輛車,向司機說出了線下聚會的地址。

一個多小時之後,無奈的司機把秋元放了下來,也沒有要他的錢,只是不停的說抱歉,然後就開走了。

原因是堵車,這個城市本來就相當癱瘓的交通,在今天變得十倍的嚴重,無論走哪裡都不通,繞了半天,最後連出租司機都繞暈了,找了一個地鐵口就把秋元放了下來。

可是——

「這裡不就是出版社嗎!」

高聳的寫字樓佇立在地鐵出站口,與人生這個怪物比肩的巨大,讓藤見秋元望而生畏。

自己鬼使神差的穿的人模人樣的,又被的士莫名其妙的就送到了目的地,離面談時間也差不多,只提前了不到一個小時,只要再向前邁出一步,也許就能改變現在這樣令自己失望的人生了。

腿在顫抖。

手在發抖。

「還是回去吧……」藤見秋元一面往回走,一面掏出手機,連上網路,登上熟悉的討論版。

剛想要向大家自嘲一下無能的自己的時候,卻發現置頂貼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大家來為藤見秋元君打氣吧》這樣標題的帖子被管理員加亮置頂在了最上方,點擊9073、回復141。

明明從來都沒有在討論版上說過這件事情的。

「今天是藤見秋元君的小說連載複選面談的日子,讓我們大家來為他鼓勵祝福吧~」主貼只有一句話。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秋元君終於也要脫離我們了啊,恭喜你做到了,就算是在新的人生之中也要努力哦!」這是一樓回復。

「在人生之中失敗才不是我們的長處,我們只是還沒有找到我們努力的方式而已!」這是三樓。

「連我們大家的份一起加油吧!」這是十二樓。

「寫小說啊,說不定的確是最適合我們的奮鬥方式了,我也要加油了呢!」這是三十樓。

……

「真噁心。」「不要總是說些奇怪的話題好嗎。」「神經病!」

……

「沒有一個人會希望自己的人生一直失敗下去,就算是我們,也會有我們自己的活法,秋元君只不過是率先了我們一步而已,人家很快就會追上的。」這是三十七樓。

「加油!」右邊有一副巨大的字元畫,是一隻豎起的大拇指,這是四十三樓。

……

「真噁心。」「不要總是……」

……

「秋元老師的小說連載出來了,俺一定買三本,觀賞用收藏用傳教用~」這是五十六樓。

「會不會有萌萌的蘿莉助手呢(笑,總之新的生活還請全力加油(握拳!」這是八十樓。

……

「真惡……」

那些人們以前說過什麼來著了,秋元偏了偏腦袋想了想,好像記不太清楚了。

一直在意著現實世界中的人們的話語,其實就算是活在網路之中的宅人們,不也是這現實世界之中的住人么。

就算是一度放棄了戰鬥,心中也不曾放棄過戰鬥的意志,只要點燃——

「就算是我,也可以戰鬥!!」

回去的腳步停住了。

只要點燃——

「您好,我是筆名藤見秋元的作者,今天是前來複選的。」

敲開了門,直面人生這頭巨獸。

只要點燃——

「雖然很多事情還不清楚,但是,我會加倍努力的!」

然後,戰鬥到死。

四、手套與搬運工與她的故事

你的手套他的心:雖然很想說你的文筆還不錯,但是……你是日本人嗎!!!!!

海子:但是……你是日本人嗎!!!!!

你的手套他的心:但是……你是復讀機嗎!!!!!

最愛阿醬?:只是筆名而已啦筆名!

下弦月:不過有些東西變得更明確了呢。

最愛阿醬?:在那之後,我也有偶爾去那家咖啡廳,那個少女還是會經常出現在那裡,不管怎樣仔細觀察,也找不到證據證明那個少女和我所遇到的那些不可思議之間有聯繫。

海子:不可思議的事情?

最愛阿醬?:新人賽我明明沒有投稿,卻依然通過初選;複選的那天,究竟是為什麼我恰好就到了目的地;討論版上我不曾提及的內容大家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大概就是這些吧。

下弦月:與我們一樣呢,而且,也是同一家咖啡廳吧。

(系統消息:勤勞的搬運工 上線了)

勤勞的搬運工:大家早。

你的手套他的心:……

海納百川:現在都已經晚上了哎。

下弦月:真正的主角到現在才登場么。

勤勞的搬運工:哪裡哪裡,這個討論版可是藤見秋元建造的,非要選一個主角的話,也得是他吧。

下弦月:可是,是你把我們召集在這裡的吧。

你的手套他的心:你來幹什麼。

勤勞的搬運工:我不來能幹什麼。

你的手套他的心:就算是和解了,我也不是那麼想看到你。

勤勞的搬運工:至少,先把故事給大家說完嘛。

海納百川:這次的故事是手套和搬運工兩個人的?

你的手套他的心:是三個人的……

最愛阿醬?:(期待期待~

你的手套他的心:明明就是自己把大家叫來的,卻那麼晚才出現。

勤勞的搬運工:沒關係沒關係,我可以翻上面的記錄給她看的嘛。

你的手套他的心: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麼!!!!!

勤勞的搬運工:我向你保證你是誤解了。

下弦月:總之,先開始第四個故事吧?

你的手套他的心:好吧,這個故事,就由我來說吧……

——————

我所愛的女人死去了。

對於她的死去,無論是我還是他,都並不是特別的驚訝,因為這一切早在預料之中——「進行性肌萎縮側索硬化症」,俗稱漸凍人症,這是一種宛如美杜莎的詛咒一般的疾病。

從手指腳趾的末端開始,漸漸的失去靈活,然後蔓延到肢體,再蔓延到軀幹,最終會因為肺部感染與呼吸衰竭而死。

宛如石化的過程。

這個過程持續了一年多,所以我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她被送進急救室的那個晚上,我們只是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抽煙,然後當不久之後她再度被推出來的時候,煙還沒有燙傷我的手。

找不到患者親屬的醫生,最終還是把診斷書拿到了我們倆的面前,分別簽了字之後,醫生撤掉了呼吸機。

巨大的塑料面罩從她的頭上摘下來的時候,她的呼吸一下變得極其的沉重,就像是數以噸計的巨石壓在了她瘦弱的胸口。

這也難怪,一直以來都是靠的高壓氧氣在進行呼吸的那個千瘡百孔的肺部,一下怎麼能夠接受這現實的渾濁。

不過她卻醒來了。

麻藥的效果還沒有完全消失,她卻醒來了,雖然想要說什麼,但是卻發不出音節。

石化的詛咒唯獨會避開的就是腦袋,這也是最最殘忍的地方。

她這個時候,應該清醒的意識到了我們為她做出的抉擇了吧,是我們決定要殺死她的。

連面部的肌肉都已經癱瘓了的她,想要努力的做出一個笑容,但是卻猙獰得令人無法直視。

那應該是想要原諒吧。

那應該是還有什麼話想要說吧。

那應該是對於就要發生的事強作的鎮定吧。

那應該是對於悲傷的我們所做出的最大的安慰吧。

那只是,還想要活下去吧。

最後,我們牽著她的手,看著她進入了永眠。

……

她死去兩周之後的這個夜晚,我在城市的街道之中狂奔,因為害怕奔跑中把「那東西」掉落出來,所以我死死的把它拽在手心。

對於我來說,這個城市現在沒有一個角落是安全的,背後緊追的人、面前阻攔的人、旁邊竄出的人,都是想要阻止我的奔跑,得到我手中的「那東西」。

這明明只是一個除了我和他之外,不會有任何人在意的東西,只是一個死去之人留下的不舍的尾巴,只是她的遺書而已。

可是那個背叛了我和她的他卻想要得到它,因此,我才在這個城市之中狂奔。

繞過一個轉角,好不容易暫時甩掉了背後緊追的人,街道對面卻又傳來叫喊,無路可去的我只好趁著卡車路過擋住視線的空當,鑽進了路邊的咖啡廳之中。

不過進來之後我就發現我錯了。

全透明的玻璃牆,從人行道上就能把咖啡廳裡面看的一清二楚,更要命的是,這家咖啡廳之中現在根本就沒有人,我等於自己進到了玻璃的囚籠之中。

除了——

角落裡有一個白裙的女孩,我慌忙的跑過去,抓住她的手向她求助,我能看到她左手端著的咖啡表面顫抖出的一圈圈恐懼的波紋。

不過她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她向里坐了一些,然後騰出一個空位,讓我躲在了桌子下方,她用裙擺遮住我,不讓我被外面看到。

重重的拍玻璃的聲音,追擊者應該是趴在玻璃牆外面,透著玻璃檢查著店內,片刻之後,就沒有動靜了,大概是因為覺得如此透明的店面只要看就可以了,所以非常僥倖的,他們沒有進來。

在這一夜的狂奔之中,我終於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旁邊有什麼東西在抖動,我抬起頭看了看,發現女孩時不時的用眼角觀察我,卻又不敢轉頭,只有雙腿微微的抖動著,好像十分的焦急。

「……」我思考了十秒鐘。「你想要上廁所么?」

女孩用力的點了點頭。

五分鐘之後,女孩長出了一口氣,坐在了我的對面。應我的要求,咖啡廳的服務生把百褶窗帘拉下來,然後打開了有點昏黃的吊燈,隔開了城市的熱鬧與喧囂,這裡終於變得靜謐。

我扶著額頭在那裡思考,差不多有整整十分鐘,沒有和對面的女孩說一句話。

突然從桌面上滑過來一張紙條,纖細的手指把它推到了我的眼前。

「如果有什麼煩惱的話,能不能和我說說呢。」上面用秀氣得有點幼稚的字體寫著一句話。

當我抬起頭來看著女孩的時候,她用手指了指喉嚨,然後搖了搖頭。

原來不是因為她配合著我才寫紙條的,而是因為她無法說話。

陌生的咖啡廳之中,被陌生的女孩提出了傾訴的要求,這還真是有點令人無法抗拒呢。

「我和珊瑚還有揚飛是好朋友,但是那已經是高中時候的往事了。」

這個狂奔的夜晚之中的片刻休憩,我端起一杯漆黑的藍山咖啡,盯著它波瀾不驚的表面,與一位素未謀面的陌生女孩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

認識的契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因為我們三個是相鄰的兩個班的同級生而已,最初認識揚飛是因為打籃球,最初認識珊瑚,連我自己都早已經忘了是怎樣。

現在回憶起來,那個時候珊瑚就有一點遲鈍,就算是走在平地上也有可能會摔倒,不過當時我們都只覺得那是她笨而已了。

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三個人的高中生活比起一個人要快樂得多,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和揚飛就都喜歡上了這個有點遲鈍卻又無比善良的女孩。

畢業離校的那天,我和揚飛同時在無人的校門前向珊瑚做出了告白,勾心鬥角的爭奪不是我們的愛好,如果愛情只能有一個人勝出的話,我們就把它放心的交給遲鈍的珊瑚好了。

那時候她說要思考一下,結果這一思考,就差不多過去了整整半年。

大學,三個人分散在三個城市,然後某一天的晚上,珊瑚親自組建了一個討論組,向我們坦白了她的過去。

她是個孤兒,沒有能夠稱之為血親的人,叫做媽媽的,也只是孤兒院的老阿姨而已。也因此,她無論何時都懷著一點點的自卑,覺得自己在我們這個三角形之中,是不對稱的那個鈍角。

不過這一切讓我更加的想要去保護她,大學一年級的寒假,回到故鄉的晚上,中央廣場的雪地之中,珊瑚她終於接受了我第二次的告白,我們正式開始了交往。

雖然不甘,但是揚飛也很快接受下了這樣的結局,儘管我和珊瑚開始了交往,但是我們三個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大學的假期里一有時間就會飛機火車的聚到一起,遊山玩水暢談徹夜,有時候揚飛也會帶新女友來,不過下一次很有可能又是另一個了。

然後某個長假里,我們一起去徒步旅行的夜晚,在我們辛苦架起的帳篷里,三個人約定好畢業之後一起去闖出一番事業。

這個約定在畢業的時候真的被實現了,學IT的揚飛和學管理的我,以及學美術的珊瑚,三個人一起組建了一個不大的網路公司,從做互動式平台開始,我們也一點一滴的累積起了自己的事業。

直到,揚飛背叛我們的那一天。

就算是我也知道,那家網路巨頭開出的價格是如何的誘人,我也不是沒有動心,只是我始終懷揣著那個夜晚那頂帳篷之中的小小願景,希望能繼續一起走下去。

可是揚飛卻懷揣著公司的核心技術,突然的就離開了。

嚴格的說,揚飛的離開並沒有對公司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因為版權的存在,使得那個網路巨頭最多也只能建造一個和我們類似的平台而已,做不到將我們完全消滅,但是在同等的起點之上,那邊能作出的發展就不是我們這種小小的公司能夠比擬的了。

就算有著原有用戶群的基礎,勉強維持了兩年之後,我們還是關門了,而此時,揚飛在那邊已經當上了子公司的執行總裁,擁有著我們所沒有的一切。

但是我還有珊瑚,這是我唯一也是最大的安慰。

失去公司之後,我們各自找了一份工作,成為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工作的日子雖然辛苦繁忙,但是我們依舊結婚了。

這樣的日子也不壞,雖然依然恨著破壞約定的揚飛,但是那時候也有點感謝這樣的日子了。

然後,珊瑚的病發了。

最初是握不住筷子抓不穩香皂這樣的小事,然後一點點的蔓延,到四肢幾乎完全無力,呼吸也變得困難,然後從某一天開始,珊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瀰漫著消毒水味道的醫院。

最後,大約半月之前,她終於死去了。

……

白裙的女孩坐在我的對面,用力抽吸了一下鼻涕,然後很狼狽的去找紙巾,而我倒是變得輕鬆了很多,向變得溫一些了的咖啡之中倒入了一些植脂,然後慢慢地攪拌起來。

「整理遺物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遺書,遺書是被寄存在了醫生那裡,醫生又將這事兒給忘了,於是才會兩周之後才打電話通知我們。」我其實不太習慣喝咖啡,藍山咖啡淡淡的酸味讓我皺了皺眉頭。「簽字撤掉呼吸機的是我們兩人,所以醫生的電話不僅打給了我,也打給了那個只在珊瑚的最後才出現的揚飛。」

「我也不知道揚飛那個混蛋為什麼想要這封遺書,但是他現在已經是有錢又有勢的傢伙了,所以我才會這樣被他的人追得滿街跑。」

女孩偏著頭想了想,然後拿起了一張紙巾攤平,做了做閱讀的動作。

「遺書的內容我也沒有看過,應該說是沒有時間看吧,從今天的傍晚我拿到遺書開始,那傢伙就緊追不捨。」大致猜了猜女孩的意思,我回答了她。

街道上再次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那個傢伙沒有離開過這條街,給我重新把所有的店鋪都搜個遍!」揚飛的聲音一旦激動起來就會破音,相當好辨認。

我站起來抓住服務生的肩膀,逼著他說出了後門的所在,然後隨手給他塞給錢,從後門奪路而出,關門之前,聽到了揚飛踢開咖啡廳門的聲音、以及罵粗口的聲音。

只有這封遺書,無論如何我也要保護好,就像從那個背叛了我們的約定背叛了我們的揚飛手中保護下珊瑚一樣。只有這次,我沒有可以再失去的東西了。

房屋與房屋之間縫隙只夠一人穿行,在這樣的夾縫之中,我繼續和那些追擊的人玩著捉迷藏,直到我發現再也無處可去為止。

廢棄的大樓聳立在眼前。

這是這一帶有名的爛尾樓,在房地產市場興盛的時候因為那些遊動不安的錢而隨意搭建起來,卻又在市場垮塌的時候獨自的遺留在了這個城市的角落之中,大概是連拆毀的錢都沒有了吧。

周圍各種搭建起來的工棚和違章建築把進出這棟大樓的路堵得嚴嚴實實,要不是像我這樣在房屋之間亂竄,普通來說是怎樣都進不來的吧。

背後又傳來了腳步聲和喊叫聲,無處可去的我咬了咬牙,鑽進了這棟廢棄的大樓。

一層的大廳,破敗的窗棱之間撒下月光,空蕩的樓層之中只有承重梁孤零零的聳立著,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而我的身後又傳來了追擊者的腳步聲。

「辦法只有一個了……」躲到他們離開為止,然後再從這棟大樓逃開。

二樓,分割開的房間甚至連門都沒有,每個房間之中都是空蕩蕩的,同樣沒有任何藏身之處。

「留下一個看住樓梯,剩下的跟我往上走。」揚飛的聲音聽起來總算是有些疲憊了。

三樓,又是一個廣闊的大廳,應該是被設計用來做娛樂場所還是飯堂之類的地方,總之也無法逗留。

四樓、五樓、六樓,就算結構複雜,卻依然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我只能隨著他們搜索的腳步一點點的縮小藏身的範圍,然後退入下一個樓層。

我開始覺得我做錯了,這棟大樓之中太過於荒蕪,什麼都沒有。

七樓八樓九樓,就算這樣拖了很久,最終還是來到了十一樓上方的天台。

啟明星亮在東方的地平線上,那是這個城市輝煌的夜也無法掩蓋的小小星光。

「捉迷藏、玩、夠了吧……」揚飛爬上了樓頂,喘氣的程度完全看不出從容。

「你還想讓我失去什麼!!!!!」我對著這緊追不捨的惡魔吼了出來。「不管是愛情還是夢想,能失去的我全都失去了,你還想要我失去什麼!!!!」

拳頭突然就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他媽一樣都沒有得到!!!」

被揚飛這突如其來的一拳給打懵了,我一下沒能站起來。

揚飛沒有任何的遲疑,撲過來一腳踹在我的腹部,然後趁著我本能的捂住肚子的時候,一把把我手中的信封奪走。

那是我最後剩下的東西。

「是的,我就是個惡人,因為我嫉妒你們。」揚飛從懷中掏出了打火機,點著了信封。

我匆忙的撲過去,卻被他另一邊手肘隔住,身後,他捏住信封的手指被不斷旺盛的火苗舔舐著,直到我也看著都覺得疼了,他才終於鬆開了手。

遺書,在地面之上燃燒殆盡,化為粉灰。

我向後坐在地上,看著晚風將它們帶起,飄散到了樓下。

「這樣一來,就全都結束了。」揚飛居然做出了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你就盡情的恨我吧。」

啪——

清脆的巴掌聲。

白色的裙角在我眼前飄動著,揚飛捂著臉,一下也沒有反應過來。

「老闆,我們攔不住她啊!」下面看樓梯的人跑上來,想要解釋,卻被揚飛一眼瞪了回去,他們只好識趣的縮回去了。

咖啡廳的女孩。

但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沒有再理會停在原地發獃的揚飛,只是走過來,將一張折得好好的紙片放在了我的手心。

黑色的紙上面有白色的、歪歪扭扭的字。

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字,是珊瑚在手指無法動彈之後,我教會她用手掌抓住筆寫字之後的字,是我和她都笑著說像是回到了小學生時代的字——

正在看信的你,現在還好嗎。

雖然有點抱歉,但是這個時候我應該已經沒法在陪著你了吧,那句要生一整個足球隊的笑話,現在也應該真的是說笑了吧。

我死了,對不起,雖然我還想活下,但是我還是沒辦法,真的很對不起。

但是,在最後的最後,可以聽我說一個小小的故事嗎。

那是一個守護著別人的夢想的,天使的故事。

從前,有一對相愛的男孩和女孩,還有一個守護著他們的天使。有一天,女孩被惡魔施以了詛咒,不久之後就要死去,男孩還不知道,但是天使卻先察覺了。

詛咒是無法解開的,但是不相信這一點的天使,背叛了三人一直在一起的約定,獨自一個人背負起罵名,去尋找可以解救女孩的辦法。

如果這是一個美好的童話的話,那麼結局應該是大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現實不同,現實當中,天使真的沒有找到解開詛咒的方法,女孩就這樣死去了。

雖然是個相當悲傷的故事,但是能請你原諒那個天使嗎,儘管他沒有成功,但是他也一直在守護著男孩和女孩。

最後,我愛你們。

「漸凍人症的治療是需要錢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多,因為這可是絕症。」揚飛捂著臉,依然沒有轉過頭來。「你這個後知後覺的笨蛋,難道從來都沒有對醫院開出的賬單感到過奇怪么,為什麼治療那麼嚴重的病症,需要的價格和普通的慢性肝炎差不多而已。」

「那年公司里組織的常規體檢,是我負責分髮結果的,醫院下通知複查的時候,也是我蒙著珊瑚帶她去複檢的,得出是這個結果的時候,我誰都沒有告訴。」

「那時候,正是收購的價格開的最高的時候。於是我決定背叛你們,為了錢。」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我對著揚飛咆哮著。

「因為她還有夢想啊!珊瑚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揚飛衝過來,拽住了我的衣領。「是的,我真正想要欺騙的不是珊瑚,她的病無論如何她自己都會發現的。」

「我真正想騙的,是你這個混蛋啊!!!!!!!。」

「最後的幾年,我想讓她活的幸福,而這個幸福,只有你能給啊!!!!!!!!!!!!」

我一下愣住了,為這突如其來的事實。

「就算是知道她已經有了絕症,我也不會拋棄……」

「我要的才不是這種曖昧的可能性!」揚飛打斷了我的話。

「從那個校門口開始,我就知道我已經輸給了你,如果你再拋棄她的話,我……」一米八幾的男人,哭的涕淚橫流。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珊瑚還是知道了我背叛你們的真相。」揚飛平息了一下,接著說下去。「也許是從醫生那裡知道的,也許是早就發現了,總之,她知道了之後,也沒有機會好好告訴你。」

因為珊瑚直到我從來都不願意提起這個背叛者吧,所以她沒有能夠說出口。

「最終,她懷著這個秘密死去了,我本以為一切就這樣,你再也不會知道了的時候,那個該死的醫生就打來了電話。」

「謹慎起見,我讓醫生傳真了一份過來,內容嚇了我一跳,下班之後我就趕著過去取,但是卻晚了你一步。」

「珊瑚都已經死了,你還要瞞著我做什麼……」

「因為我害怕啊!」揚飛退後了兩步。「為了她的幸福,我一直欺騙著你,讓你擁有了最貴重的東西,又看著你失去。這樣的負罪感,已經讓我無法承受了,與其讓你知道真相,還不如就這樣把這些都帶入棺材裡面去。」

「對不起……」然後揚飛對著我,跪了下來。

……

「我——」我看著跪著的他低沉的頭顱,沉默了半分鐘這樣,「果然,還是很討厭你。」然後得出了結論。

「你就一直都只是個功利主義者,不管什麼問題,你都能想到最快的解決辦法,但是卻從來不去想最好的辦法。」

「就算是這次,你也有更好的選擇,如果你告訴我們,我們一起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話,事情就不會演變成現在這樣,我們依然是鐵三角的朋友。」

「所以我討厭你。」

揚飛低沉的頭更加低沉了。

「但是,我不會去否定這段日子,因為,這幾年來,我也是幸福的。」

「所以,這一次,我原諒你。」

朝陽蓋過了啟明星,從地平線上漏出了頭,不知何時,那個帶來了小小的奇蹟的咖啡廳的女孩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扶起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揚飛,和他一起走回去。

「今天還要上班的吧,趕緊回去洗漱一下吧。」

還會,開始新的日常吧。

五、搬運工與奶茶的故事

傷心太平洋:這太複雜了,海子看不懂了!

你的手套他的心:終於你連海字都給丟掉了么!!!洋字也能算數了么!!!

勤勞的搬運工:手套君你這故事講的可真是令人害羞啊~

下弦月:那個揚飛,難道就是……

最愛阿醬?:就是搬運工先生吧。

勤勞的搬運工:沒錯就是我,自己這樣看著別人說自己的故事,果然還是會很害羞呢~

你的手套他的心: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把我們召集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了吧。

勤勞的搬運工:嗯,當然可以啊,本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勤勞的搬運工:我把大家聚集在這裡,共通點是什麼呢?

傷心太平洋:咖啡廳的女孩?

下弦月:根據手套的故事來看,更進一步地說,或許我們都受到了咖啡廳的女孩的幫助也說不定。

最愛阿醬?:因為她帶來的小小奇蹟嗎?

勤勞的搬運工:基本上,正確了。

勤勞的搬運工:大家都是受到了「她」的幫助的人,今天聚集在這裡,只是為了讓大家幫助「她」。

下弦月:嗯?

傷心太平洋:幫助那個神秘的女孩?

勤勞的搬運工:嗯,一下子不太明白是么,還是,先從我的故事開始說起好了。

勤勞的搬運工:我的故事,是接著手套的故事開始的。

——————

那個晚上,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帶來的小小奇蹟拯救了的揚飛,卻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不是對於過去的事還有什麼執念,也不是為好友的原諒感到不安,只是單純的因為一種原始的好奇心而已。

那封已經被自己消滅掉了的遺書,是如何重新出現在了眼前的。

仔細想想,一封遺書而已,只是一張紙片,自己也用傳真的方式得到了一份副件,有其它副件的存在也不應該是那麼不合理的事情。

但是,作為珊瑚治療費用的主要出資人,自己的要求一般而言是被醫生絕對遵從的,在收到傳真的副件之後,就確認過僅此一份附件並且也已經命令醫生不許再對遺書做任何的複製,而且自己這邊收到的副件也在閱讀過後的第一時間就銷毀了,邏輯上來說,不存在副件殘留的可能性才對。

更重要的是,複印或者傳真並不會改變紙的顏色,遺書是白紙黑字的話,不管是如何創造出來的副本,都應該是白紙黑字才對,而那個夜晚,女孩送來的遺書,卻是黑紙白字。

考慮一下因為某種契機,女孩知道了文章的內容,從而手寫了一份呢?

揚飛搖了搖頭,因為字體這種東西並不是那麼容易模仿的存在,更何況珊瑚那種重病之下歪歪扭扭的字體,行間距與字間距都不規律,極難模仿。

只能用奇蹟來解釋了嗎?

從小就對於任何問題都抱有著極大好奇心的揚飛不願意這樣相信,畢竟一直以來,還沒有什麼問題是他無法解決的,就算是使用了不是最正確的辦法,但是他也不曾束手無策過。

原始的好奇心驅動著他,開始探個究竟。

第一步,應該先從接近那個神秘的女孩開始。

她出沒的地點應該是非常明確的,在那個夜晚的咖啡廳之中,追著好友的揚飛,在咖啡廳之中就已經見過女孩了。

於是下班之後的每個夜晚,揚飛就會到那家咖啡廳之內去坐著,雖然因為他把人家咖啡廳的門給踢壞的緣故,服務生很久都還是躲著他走,但是他倒是不介意。

一天兩天沒見到,第三天晚上,女孩終於姍姍來遲的出現了,不過她剛剛邁進咖啡廳就看到了裡面坐著的不速之客,然後肩膀猛的一抖,又緩緩的退出了咖啡廳。

揚飛嘆了口氣,沒有特地的去追她,畢竟那個晚上自己給人的感覺還是太可怕了,不能怪她。

第四天第五天也沒有見到,第六天,女孩又來了,然後縮著肩膀倒退著回去了。第七天,女孩估計是真的忍不住了,壯起膽子走進來,坐在離揚飛最遠的一個位置上,假裝低頭喝咖啡,然後每隔五秒鐘就會偷偷抬起頭觀察一下揚飛。

時候未到時候未到,揚飛扶著額頭想。

八天九天十天,女孩終於習慣了揚飛的存在,開始頻繁的光臨咖啡廳了。

「你好。」揚飛坐在全神貫注看書的女孩的對面,輕聲打了個招呼。

女孩猛地一抖,右手上端著的咖啡杯直接脫手,啪嗒一下碎在木質的桌面上。揚飛立刻抓起身邊脫下的外套直接蓋住了碎片,沒有讓咖啡流出桌面哪怕是一滴。

「抱歉抱歉,嚇到你了呢~」抬起另一隻手召喚服務生的揚飛,繼續向女孩搭話。

這時候女孩才反應過來,開始不停的低頭道歉。

「會用電腦嗎?」桌面清理乾淨之後,揚飛雙手撐在桌面上對著女孩問。

女孩偏了偏腦袋,對於這個問題表示了不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肯定的回答。

「那就好辦多了。」揚飛從旁邊的提包中掏出了手提電腦,開機連上了網路,然後轉過來對著女孩,「你用那個,我用這個。」接著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我想和你對話。」

手提電腦滴滴滴的響起了信息提示音,揚飛用手機發出的這條消息在那邊接收到了。

啪嗒啪嗒的打字聲,一會兒之後又長按退格刪掉,努力思考之後又重新打字,再全部刪掉,就連在對面看著的揚飛都開始替女孩焦急了。

「對不起!」三分鐘之後,真正打出來的消息只有三個字。

「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么?」「那天晚上打了你一巴掌,應該很疼吧。」

噗嗤一下,揚飛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不不不,下次換一邊臉就行了。」

女孩愣了幾秒鐘,然後捂著臉害羞的縮到了筆記本電腦後面。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非要說的話也是我應該五體投地的感謝你。」揚飛的手指在手機上飛快的運動。「可是今天我想問的卻不是這些,我感興趣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封遺書你是從哪裡弄到的。」

小小的沉默。

「並不是對於你複製遺書的行為感到生氣或是什麼,單純的只是好奇了啦好奇~」察覺到尷尬的揚飛解釋了一下。

「不說可以嗎?」「那就不放你走~」揚飛一面回答一面把身體向過道之中移了移,顯示出一定會堵住去路的感覺。

「……那,不能對任何其他人說哦。」「OK。」

「製造遺書的方法非常簡單,我在醫院之中找到了珊瑚小姐寫遺書時墊在下方的稿紙,因為珊瑚小姐的病,應該只能用手掌握筆,因此寫字非常用力,下一張稿紙上一定會留下深深的筆跡,只要用鉛筆將稿紙塗黑就能看到。」女孩抬起頭思考了一下。「不過不想讓你們知道,因此把塗黑的稿紙又複印了一次。」

這就是黑紙白字的原因嗎,揚飛的下巴差點給掉在了地上,這種方式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

「但是但是!」揚飛變得激動起來。「還有很多問題吧,就算你從那傢伙那裡把我們的故事都聽完了,你又是怎樣找到醫院怎麼找到稿紙的,又是怎麼知道我是打算毀掉遺書,並且在那晚上找到我們的所在的!」

「目的很好猜,因為你完全沒有給那位先生閱讀遺書的時間,這樣一來你要是拿到遺書的話,肯定是會毀掉它的。那位先生也是孤身一人,勢力上的差距太大,會被抓到也只是時間問題。」

「漸凍人症的發病率在20萬分之一左右,就算是這個數百萬人大城市,這個病症的患者也超不過30個,能治療的醫院也極其有限,再確認一下死亡時間,就能劃定範圍了。找到醫院找到病房並沒有花多久。」

「真正遇到麻煩的是尋找遺物。」女孩在敘述這些的時候,時不時的配合著語句做出皺眉頭搖頭等等表情,十分生動。

「患者的遺物多半會被家屬帶走,家屬沒有帶走的部分則應該由院方保管,考慮到這只是一本稿紙,沒有被帶走的可能性極大。」女孩嘆了口氣。「只是遺物保管在主治醫師那裡,但是醫生卻休息回家了。」

「過程挺複雜的,總之通過醫院的護士找到了醫生家,求著他拿到了遺物,最終真的找到了稿紙。」女孩托著下巴想了想。「現在覺得當時在沒有任何把握的前提下,還真是做到了呢~」然後笑了笑。

「製作好遺書,回到街上的時候已經快要黎明了,如果你們已經結束的話,大概也就不需要我了吧。如果沒有結束的話,這條街上一定還留著你的人,因為我猜細心的你一定會擔心遺書被藏在街上的哪裡。最終我在街上找到了你的手下的時候,他看起來快要睡著了。」

「後面的事情,就是我強迫他說出了你們的所在罷了。」女孩手掌輕輕攤了攤,表示說完了。

如果下巴可以無限向下掉,那麼揚飛此刻的下巴應該在地球的另一側,推理能力行動力,以及這種捨己為人的意志力,沒有一樣不讓揚飛吃驚吃到撐不下。

「遺書是用醫院的稿紙寫作是你猜的,遺書是墊著寫作的是你猜的,墊在下方的稿紙還在醫院也是你猜的,我會留人在街上你也是猜的,對嗎?」

「也不完全。考慮到珊瑚小姐是瞞著你們寫作的遺書,而她又無法行動,因此使用的很有可能是醫院裡最常見的稿紙;用手掌握筆本身就很艱難了,如果不墊著東西一定很難寫字;為了防止醫患糾紛醫院通常會保存一小段時間家屬不要的遺物;像你這樣做事縝密的人,會考慮得更多留手下在街上也是正常的。」

五體投地——此刻揚飛的心中只有這四個字的感想。

「你要不要來我們公司工作啊?」「不要。」女孩果斷的拒絕。

與這個女孩相遇的十三天之後的這個夜晚,揚飛重新感覺到自己認識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從這以後,女孩和揚飛就成為了朋友,交換了手機號之後,也常常會互發簡訊,而女孩在揚飛手機里的備註也從「謎之女孩」變成了「奶茶」這樣一個稍微親昵了一些的假名。

「為什麼身在咖啡廳卻要叫自己『奶茶』呢?」揚飛也曾試著問了問。

「因為它不像咖啡那麼苦,人人都喜歡呢。」得到的卻是這種不明就裡的回答。

現在回想起來,揚飛與奶茶的相遇,應該就是那個都市傳說的開端了吧。

——————

傷心太平洋:這不對吧這不對啊!!!!

勤勞的搬運工:哪裡不對了?

下弦月:我能理解海子的意思,奶茶這個女孩在你的故事之中的感覺與在我們的眼中的感覺完全不同呢。

最愛啊醬?:沒了神秘感,也不像那種會坐在咖啡廳之中默默無聞一晚上的人。

勤勞的搬運工:那只是因為你們接觸得少罷了,其實奶茶還是很活潑的,不過沒法說話,做事也是小心翼翼的,的確沒什麼聲音就是了。

你的手套他的心:原來這之後你還做了這種事。你說你們的相遇是開端,那也就是其他人的故事都是在這之後發生的?

傷心太平洋:我還是覺得不對啊哪裡不對吧!!!!!

勤勞的搬運工:那就聽我繼續說下去吧,按照時間順序的話,接下來應該輪到海子了吧。

傷心太平洋:咦?

——————

每隔一兩個晚上,揚飛和奶茶就會約好在那家咖啡廳之中見面,然後漫無邊際的聊聊天,雖然有時候揚飛也會因為加班而遲到,不過像今晚這樣的情況還是非常少見了。

晚上八點、八點半、九點,直到九點半,揚飛甚至都抽不出身去和奶茶聯絡一下說聲抱歉今晚可能去不了了。

不過十點過一些的時候,從奶茶那邊倒是發來了簡訊——

「現在、立刻,去到火車站。」

這種完全是命令的語氣,在揚飛認識奶茶不長的歷史之中還是第一次,但是從她那過人的行動力來說,一定是有什麼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了。

「時限呢?」

「具體的不清楚,越快越好。」

手邊的工作正好告一段落,揚飛從工作台上一拍桌子站起來,把剩下的收尾全部交給手下,然後立刻開車出去。

「目的是?」

「詢問前台,有沒有來找離家出走的小孩的父母,並索要練習方式。」

簡訊有錯別字,但是依然能看懂,按著奶茶的指示,揚飛真的在前台找到了一個父親強行留下的手機號碼,這時已經接近十點一刻了。

「然後呢?」

「查詢全部晚點列車信息,找到十點四十五分至十二點進站的晚點列車信息。」

揚飛纏住前台的服務小姐不放,總算弄清了一共四輛列車的信息。

「接著?」

「目的地最遠,大城市」

奶茶似乎都沒來得及把這句話打完,不過揚飛還是依據這個找到了唯一的一趟,十點四十八分發車。

「立刻把咖啡廳的地點與火車信息報給那個丟孩子的父親。」

——————

勤勞的搬運工:後面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

農夫與海:那奶茶姑娘那天在發獃是因為?

勤勞的搬運工:那大概是等我等到困得不行想睡覺了吧~

下弦月:真令人驚訝,原來奶茶不是一個人在行動的,而是你一直在背後幫助她嗎?

勤勞的搬運工:差不多就是這樣,當然一開始我也被她那強硬的態度給嚇到了,不過後面幾次我也就漸漸的變成自願了吧。

農夫與海:可是那天她是用什麼時間來發簡訊的啊?

勤勞的搬運工:在桌子底下盲打的吧,所以有錯別字,也有語法問題,不過好在都在我的智商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

你的手套他的心:無法想像你這個傢伙會什麼利益都沒有就去做這些事情。

勤勞的搬運工:不要這樣說嘛,就算方法不對,我覺得我也算是個好人的~

勤勞的搬運工:總之就讓我把這個故事往下說吧。

——————

「你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可思議呢。」這次,揚飛沒有用打字的方式,而是直接雙手托住腮幫,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奶茶,然後說出了這句話。

「哪裡!」奶茶打了兩個字,然後又害羞的躲到了筆記本後面。「那孩子要離家出走又撿了所有的東西,她的父親肯定也會想到她要乘坐交通工具,會去火車站汽車站詢問也是理所當然的。」一面趴著打字一面偷偷看看對面撐著腮幫的揚飛。

「至於要乘坐的火車是晚點的這一點,是那孩子自己告訴我的,而讓你詢問的辦法也不過只是分類排除法而已,哪裡有不可思議的地方了!」

「不不不。」一隻手托著腮幫的揚飛,另一隻手搖了搖。「我覺得真正不可思議的是你的那種性格轉換,一旦涉及到幫助別人的事情,你就會變得如此強硬和強大啊。」

奶茶捂住了臉,想要起身離開,卻被揚飛先一步站起來按住肩膀按到的座位上。

「但是為什麼為別人能夠變成如此強大的你,卻沒有朋友呢?」

「我對你也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觀察了,似乎,你並沒有除了我之外的朋友吧。」在奶茶回答之前,揚飛搶著說出了下一句。「或者更進一步的說,逃避與他人更進一步的交往,才是你的本質?」

奶茶在鍵盤上想要打字,按了幾個鍵之後又不動了。

「與你的相處實際上還是很愉快的,所以你並不缺乏與人交往的能力,但是似乎你卻無論如何也沒有那個意願,我的事情與那個離家出走的女孩的事情都是這樣。」揚飛吸了口氣,決定把要說的一次性說完。

「複印鉛筆塗出的遺書來掩蓋製作方式、要求那個父親不要告訴孩子我們的存在,這些事情歸根結底都是『多餘』的,對不對?」揚飛沒有給奶茶任何逃避的空間,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

「對。」奶茶終於打出了一個字。

「終於願意承認了。」揚飛的嘴角揚起一點滿意的微笑。「但是,為什麼?」

奶茶沒有回答,這個夜晚,不管揚飛在怎樣問,她最終都沒有回答。

回到家之中的揚飛,開始認真地思考著一個問題,如果一個孤獨的英雄默默的拯救了世界,那麼有一天當他遇到危難的時候,究竟誰能拯救不為人知的他(她)。

或許,就是我,揚飛想。

也不知道到底是出於報恩的心理還是更多的是好奇心與不服輸的性格,揚飛開始了改變奶茶的計劃。

首先要嘗試的,是讓奶茶與其他人接觸,揚飛找來了幾個自己的好友,帶上他們去到那家咖啡廳,想要讓他們與奶茶也成為朋友。

但是,每次他帶上好友去到咖啡廳的時候,奶茶就不會出現了,就像是看穿了他的行動一樣,奶茶精確的避開了每次他帶上好友去咖啡廳的時間,只有他自己去的時候才會出現。

「你每周能夠下班較早的也就周三,能夠湊齊朋友出行的也就只有周六,周日的晚上你會開始忙下一周的工作,也就沒有時間了。」奶茶自豪的打著字。「一周也就躲你兩天,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揚飛這才記起了眼前的女孩是個多麼聰明的存在,不過他還不打算放棄。

如果能夠探究到她的過去的話,或許就能夠知道些端倪,抱著這樣的想法,揚飛開始調查奶茶的日常生活。

首先從她白天的工作開始。

奶茶是一家企業的文印室的工作人員,平時的主要工作就是幫助別人複印和列印文檔,揚飛詢問了與她同一間文印室的同事,也詢問了其他人,但是仍然是一無所獲。

她與誰的交往都像是點到為止,禮貌而有距離。

到了夜深的時候,奶茶會從咖啡廳回到一棟普通的高層公寓之中,但是公寓之中的鄰居對於這個生活規律的女孩也一無所知,就算是門衛的大叔,甚至也還不知道她的確切的姓名。

那就只剩下咖啡廳了。

身為咖啡廳老闆的那個中年男人,就算被揚飛逼到了牆角還被金錢誘惑了半天,最後也沒說出個詳細,是個啞巴、很熱心助人、有點孤僻這些,都是早就知道的東西。

「這樣的防備實在是太完美了吧。」揚飛雙手一攤趴在咖啡廳的桌子上,不甘的抬起一點頭看著對面默默微笑的奶茶。

「或者,」揚飛直起身子。「應該說你實在是太孤獨了。」

孤獨到所有人都一無所知。

「不是都說女孩要有一些神秘感才會比較美嗎?」「你這是沒有存在感。」

這樣一來,揚飛就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

製造一個都市傳說。

花費了不菲的價格,僱傭了一批網路水軍,但是散播出去的卻只是這樣的消息而已,不僅那家網路傳媒公司感到詫異,揚飛自己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點不解。

不過付了錢的效果的確是立竿見影,在這都市的繁忙之中苦惱著自己人生的上班族大有人在,這種有點奇幻卻又給人以希望的都市傳說,很快就被傳開了。

六、還是搬運工與奶茶的故事

農夫與海:原來,原來這傳說是你傳開的啊!還花了錢!!!!

下弦月:的確,這個都市傳說是突然出現的,但是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農夫與海: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遲鈍才會不知道這個都市傳說,結果我只是比都市傳說更早一點而已啊!!!

最愛啊醬?:到我的時候,這個傳說早就沸沸揚揚了呢。

你的手套他的心:但是,你這樣做有什麼用,這與你的目的沒太大聯繫吧,而且與你要我們幫助奶茶又有什麼關係。

勤勞的搬運工:別急,這只是開始,接下來,對了就是下弦月小姐的故事了吧。

——————

都市傳說的威力很快就顯現了出來,咖啡廳之中尋找傾聽者的人開始增加,喜歡去咖啡廳去傾訴煩惱的人與喜歡去咖啡廳傾聽別人煩惱的人都有所增加,但這並不是揚飛的目的。

不久之後的某個晚上,揚飛終於又收到了奶茶的求助簡訊。

「有人要自殺。」短短五個字。

「要怎麼辦!!!」揚飛的回信還沒來得及發出,奶茶的下一條簡訊接踵而至。

「冷靜一下,你確定她是要自殺?」「從她的話語中聽到十分消極的情緒,然後在她去衛生間的時候看到了包里的遺書。」

「那麼,自殺的理由你已經知道了?」揚飛把手機貼在額頭上想了想,然後回復了一條。

「失戀,但無法阻止!」奶茶沒法說話,也謹慎的控制著與他人的交流,這樣的她想要說服一個已經心死的人,恐怕是太過於不可能的任務。

「那麼,辦法只剩一個了呢,你來找出地點,我來阻止。」

「可是她完全避開了重點,信息實在是太少了,我沒辦法判斷啊!」奶茶很少見的失去了冷靜。

「遺書看過了嗎?裡面出現的最多的地點是哪裡?」

「海,不對是跨海大橋。」

「與你的對話中提到的回憶最多的地點是哪裡?」

「也是跨海大橋!」

「那麼,請把剩下的交給我吧。」揚飛合上了手機。

第一次被奶茶所依靠的揚飛現在終於感受到了奶茶曾經的感覺了,他完全沒有任何的把握,只能憑著猜去確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這個城市是個半島一樣的地方,一個海灣橫跨在兩半城市中間,而這之上,就橫架這一座跨海大橋,只要有無數的人聚集在這裡,她也不會再選擇在這裡跳下去了吧。

「雖然是統計分析的方法得出的結果,應該有一定的可信度,但是萬一別人只是提一提這個地方,實際上準備回家割腕呢?」揚飛隨便在街上買了瓶白酒,打了輛車出發了。

為什麼自己也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做到了這種程度了呢,站在橋面上的揚飛一面將酒隨意的倒在身上,一面對自己嘆了口氣。

「或許,從什麼時候起,被改變的就已經是我自己了吧。」

裝著醉步走到橋中央,拿捏著距離堵住來往的車輛,發出失心瘋一樣的喊叫,然後再把酒灑向自己身上再掏出打火機。

十多分鐘的鬧騰之後,終於,把橋面徹底堵住了。

「既然這場捉迷藏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那麼,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認輸了,不是嗎!」看著對面閃耀著紅光的消防車,揚飛對自己下定了決心——

這一次,換自己來拯救她。

——————

下弦月:僅憑這些信息你也敢做到這個程度。

勤勞的搬運工:其實下弦月你的這次行動才是我們最困難的一次,從這個程度上,還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了,保密工作做的相當的好呢。

勤勞的搬運工:如果不是事後你自己在網路之上公開了自己的故事,我甚至都不會知道我這次的行動是否成功,為了壓下這件事我還真是做了不小的努力呢,差點就拘留了15天,好在錢還是很好用的東西。

最愛阿醬?:接下來,就該講到我的故事了吧~!

浪花一朵朵:秋元同學已經亟不可待了呢。

你的手套他的心:你這傢伙,還真是,變了很多呢……

勤勞的搬運工:在講阿醬的故事之前,請允許我按照時間順序,給大家講一個失去了自己的聲音的女孩的故事吧。

浪花一朵朵:!!!!

下弦月:你找到了?

勤勞的搬運工:嗯,就像奶茶觀察著大家一樣,就算保護的再好,傷口也總是會自己流出血來,我只是在巧合之下揭開了這個傷疤。

——————

事件的契機是揚飛在網上瀏覽新聞時看到的某個曾經的公眾人物的照片。雖然經過了一定的藝術處理,但是大致上還是能夠判斷出來,這個人就是奶茶。順著這幅照片找到了這個人,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順著這個人的名字挖掘曾經的新聞、或者說是舊聞了吧。

大約三年前,有一個女孩,或者說一名網路歌手,因為某起故意傷害事件而失去了聲音。作案的手段是在礦泉水之中混入了硫酸,雖然因為水的稀釋導致濃度下降以及及時的搶救,食道與胃部沒有大礙,但是作為一個歌手,最重要的聲帶最終還是沒有能夠保留住。

兇手是一個來自於農村的婦女,因為不久之前丈夫的自殺而引發了精神疾病,這次病發之後從農村來到了城市,並對女孩犯下了罪行。

新聞的大致內容就到此為止,在這之後也沒有再對這名無辜的女孩做更多的描述,這樣的舊聞在時隔幾年後的現在被回憶起來,恐怕也是因為網站的新聞素材不夠了吧。

這樣的事情,很快就會被喜新厭舊的人們所遺忘的,不管它對於當事人是如何的殘酷。

但是,這個故事還有疑問,兇手的動機無論如何也無法圓滿的得到解釋。如果只是精神病發作的話,為什麼不是傷害周圍更近距離的其他人,而是要選擇一個遙遠的城市裡的素不相識的女孩。

以女孩的名字與那個村莊的名字為關鍵詞,搜索篩選之後又得到了新的信息。那個女孩,曾經是作為那個貧困村的資助者而存在的,接通水電修建路橋,在她的聯繫操辦之下,以礦產資源的開發為交換,使得那個村莊經濟取得了跨越式的發展。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女孩都應該作為那個貧困村的恩人而存在的,但是就結果而言,她卻被本應該感謝她的人傷害了。

這其中的理由,揚飛再也無從尋找。

那之後,揚飛依然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協助著奶茶,解決著各種各樣的煩惱。

在奶茶對於都市傳說一無所知的日子裡,不斷連續的小小「奇蹟」仍然在發生,就這樣連結成了每一日的日常。

害怕長大小女孩、被同學欺負的中學生、與女友吵架的上班族,各式各樣的人光臨了這家小小的咖啡廳,遇到了沉默的傾聽者,然後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被製造出的小小「奇蹟」推動著邁出了一步。

不過這一次,奶茶卻遇到了對手、沉溺於自己妄想世界之中而脫離現實之人。

「這種對於生活本身就失去了意志的人,無論你要怎樣推動他,恐怕都難以前進一步吧。」揚飛抿了一口咖啡,不管過了多久,純黑的藍山的那股酸味他還是沒法忍受。

「不。」打了一個字的奶茶頓了頓。「雖然他的煩惱對於生活充滿了不滿,但是,不滿這種行為本身不就是想要去改變的徵兆嗎。」

「你總是把人想的太好了吧。」揚飛輕輕嘆了口氣。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奶茶打完字,伸出了一隻手,掌心向上攤在了揚飛的面前。

「你好像已經非常習慣向我求助了呢。」「因為你也是個爛好人~」

「最近我也這麼覺得……」揚飛無奈的放下杯子。「不過這次,我可是附帶有條件了呢。」

「我可沒有錢哦。」「我也不缺你那一點吧!」「色相也沒有呢。」「不不不,雖然這方面你可以自信一點,但是我也不要這個。」

「那你想要什麼嘛。」奶茶皺了皺眉頭。

「總之,在這之後答應我一個要求就好了,就一個。」

「搞得那麼神神秘秘的,只要是我做得到的,都沒關係吧~」奶茶笑了笑,答應了下來。「總覺得我欠你的應該也不少了。」

一直以來,都只是別人在欠你而已吧,揚飛在心中嘆了嘆,沒有說出來。

要促使一個對於生活本身已經失去了信心的人重新融入到生活當中,一個合適的契機是非常重要的,尋找這個契機就是拯救他的第一步。

「那麼,你有什麼發現沒有?」那個有點微胖的宅男走後,揚飛坐到了奶茶的跟前。

「有!但是我完全聽不懂。」打完這句話奶茶就趴在了桌子上。「總覺得他感興趣的方向似乎離我很遙遠呢。」

完全正確,這可是被稱為宅男的存在呢,一般而言才不會那麼好溝通,揚飛想。

「首先呢,這類人的生活方式的確是在很大程度上脫離了正常的軌道,但是如果他還對『正常』存在著憧憬的話,某個程度上還是會去做一些『正常』的行為的。」揚飛攤了攤手。「如果連這個『正常』都沒法找到的話,我想你還是放棄的比較好。」

「可別小看了我!!!!」奶茶不服氣的嘟起了嘴。

幾天之後,還在加班的揚飛突然就收到了簡訊,內容只有四個字加一個標點——

「我找到了!」

看著簡訊的揚飛覺得奶茶那種興奮到要跳起來的樣子幾乎近在眼前。

「那麼,是什麼?」姍姍來遲的揚飛點了杯咖啡,倒了兩袋植脂末之後才開始攪拌。

「小說啊小說!」奶茶的眼睛幾乎要射出光來。「那個大叔有在自己寫小說哦,而且似乎還很厲害的樣子!」

「把標題給我,我搜一搜。」揚飛一臉懷疑的表情,問奶茶要到了小說的標題。

二十分鐘之後,揚飛揉了揉眼睛。

「這的確很厲害,在妄想性上。」

奶茶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雖然頗有一股濃重的妄想風格,但是不可否認這樣的妄想很吸引人呢,難不成正是因為脫離了現實才能有如此豐富的想像力么。」順手點開了下一章的揚飛又把瀏覽器關掉了。「那麼,如果以這篇小說為契機,你要怎麼辦?」

「投稿!」果斷的打出兩個字之後,奶茶豎起了大拇指。

「你真的這麼打算么!」揚飛總覺得最近嘆氣的次數幾何級別的增加了。「不過我也有我自己的要求在裡面呢,可別忘了我說過的哦。」

「恩恩,不管什麼我都會答應你的~」

翌日,揚飛終於找到了適合這樣的小說投稿的地方,同時還附上了筆名藤見秋元的作者留下的郵箱。

奶茶看人和看東西的眼光的確不假,她非常有自信的這篇小說,很快就通過了投稿的新人賽的初選,複選的結果在網路之上公布的時候,奶茶高興得像是自己的小說獲獎了一樣,在揚飛面前跳來跳去的。

「就算是契機製造出來了,他到底會不會自己向前走出這一步還不得而知呢。」

揚飛的擔心很快就成為了現實,複選結果公布之後的第二天,藤見秋元沒有出現在咖啡廳了。

離複選開始還剩兩天,但是卻失去了與藤見秋元的任何聯繫方式,如果無法迫使他前去參加複選的話,這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就都是失敗而已。

「我只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揚飛坐在咖啡廳之中,直面對面沉默不語的奶茶。「究竟是什麼樣的動機,能讓你為完全不相識的人做到這種程度。」

「這就是你幫助我的要求嗎?」半分鐘之後,奶茶才回答了一句。

「不是,這隻算是我好奇而已,這次的事件,不管你怎樣回答,我都一定會做到最後,但是,就算只是滿足我的好奇心,也希望你能告訴我。」

長久的沉默之後,奶茶才開始打字。

「因為,我只能這樣存在。」

……

對於推動藤見秋元走出自己的屋子,奶茶提供的思路是尋找同類來激勵他。基於這個思路之上,揚飛通過網路搜索「藤見秋元」這個筆名,歸納統計之後得到了十個左右的、這個ID經常會訪問的討論版與聊天室。

儘管無法確保所有搜索到的這個ID都是這個人,但是這個明顯是自己起名的網路ID還是讓搜索的範圍減小的不少。在這好不容易找出來的十多個論壇之中,揚飛一個一個的聯繫了站長,詢問這個ID的活躍情況,最終確定了「藤見秋元」這個ID最活躍出現的地方。

然後,揚飛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要求這個論壇的版主在小說複選這一天組織線下聚會並向藤見秋元發送站內信進行邀請,並同時發布了藤見秋元小說入選的消息的帖子,再借用版主的置頂與水軍的回復,最終,在一天之內讓這個話題成功成為了最熱貼。

這時,離複選僅剩最後一天。

複選的當天,曾經跟蹤過藤見秋元的揚飛直接守在了他家的附近,開著一輛借來的計程車,徘徊在附近的道路上。

「他難不成連那個討論版都沒有登陸過?」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奶茶發來的不安的簡訊。

「很有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隻剩最後的辦法了。」

「你打算怎麼做?」

「開著計程車把他綁架過去好了。」

「可是這是犯罪吧!」

「開玩笑的,總之他至少也會因為線下聚會出門吧。」然後揚飛順手把手機給關掉了。

藤見秋元終於姍姍來遲的走出了門口,著裝整齊,看起來的確像是想要去參加複選的樣子,但是邁出步子的方向卻是完全相反的。

「線下聚會的地址並不近,他的習慣一定會打的。」正在揚飛這麼想著的時候,藤見秋元就招手攔停了揚飛的計程車。

不經常出遠門的人對於市內的交通狀況理應是一無所知,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只要有一個理由,就可以把這個懦弱的傢伙給送到他的目的地。

市內交通最繁忙的路段揚飛幾乎能倒背如流,畢竟是每天開著車上下班的人,他趁著藤見秋元不注意的間隙,隨手饒了幾條路,就把藤見秋元給徹底繞暈了。

連續饒了好幾個堵車重點路段之後,揚飛終於把這個傢伙給送到了目的地,一面抱歉不收錢一面趕緊的開走到了一邊。

但是巨大的寫字樓前,那個傢伙居然還在猶豫。

當他開始往回走的時候,揚飛心中產生了巨大的挫敗感,然後他掏出了手機,看著什麼,最終,又往回邁開了步子。

揚飛愣了幾秒鐘,然後掏出手機登上那個討論版,翻出他發出的帖子,翻到最後一條回復——

藤見秋元:謝謝大家。

——————

最愛阿醬?:原來那個出租司機根本就是你嘛!!!

勤勞的搬運工:的確,當時沒機會把你打暈綁過去,我現在還有一點失望。

最愛阿醬?:(我這算是逃過一劫么……

你的手套他的心:我比較在意的是奶茶的故事。

下弦月:還有搬運工你提出的要求,你到底想要什麼。

頭腦混亂的海子:海子已經弄不明白了!海子覺得海子該去睡覺了!!!

勤勞的搬運工:總之,奶茶你自己上來說句話?

頭腦混亂的海子:????

下弦月:咦?

(系統消息:一杯奶茶 上線了)

一杯奶茶:這也是你那多餘的要求的一部分?

你的手套他的心:!!!!!!!!

亢奮過度的海子:真的是奶茶小姐本人???

勤勞的搬運工:這沒有假吧。

勤勞的搬運工:我的要求只有「聽完所有人的故事」這一個,其實你已經做到了,現在還會按照我說的上線,你還真是很聽話呢~

(系統消息:一杯奶茶 下線了)

七、奶茶與他們與小小的奇蹟的故事

夜幕之中的咖啡廳,空曠的店廳之中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孩對坐相望。

「你這樣,討論版上可以會變得一片混亂的哦。」高高的男子撥了撥留海,饒有興緻的看著眼前的女孩。

「許揚飛,我答應你的要求已經做到了,今天晚上我就陪你到這裡。」對面坐著的女孩沒有用語言回答,也沒有管鬧喳喳的討論版,只是用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回敬了一句給眼前的男人。

「奶茶,或者該叫你的本名么。」揚飛笑了笑,「這場耗時許久的捉迷藏,最終看起來是我的勝利呢。」用手指在手機上快速的打著什麼,然後抬起頭來回答面前的女孩。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從你散播開都市傳說的謠言開始,我是不是就一直在被你牽著鼻子走!」奶茶打完這句話站起身來,似乎想要離開。

「沒錯,僱人散布都市傳說在我的計劃之中,幫助你解決別人的煩惱也在我的計劃之中,要求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在我的計劃之中,今天晚上聚集齊這麼多人讓你從頭看到現在也在我的計劃之中。」

「目的什麼的,從一開始就無比的明確吧。」許揚飛站起來攔在過道之中。「在這家咖啡廳里,你為數不清的人策劃製造了數不清的小小奇蹟,輕輕的推著他們向更遠的地方邁出了一步。」

「所以今天,我只打算做一件事,為那些奇蹟的製造者,製造一個小小的奇蹟。」

奶茶站起來,一把推開許揚飛,朝門外衝出去,許揚飛沒有去阻攔她,只是順勢的讓開,給她讓出一條路。

就算是奶茶衝出門口之後,許揚飛也只是掏出電話開始撥打而已,完全沒有要去阻止的意思。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奇怪的人,一面在路上奔跑著的奶茶一面想著,自己居然這樣的害怕一個人,這也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突然之間手機響起來了,顯示的來電號碼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接通知後對方也只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都市傳說的女孩。」

然後就掛斷了。

還沒來得及對這樣的來電做出反應,簡訊鈴聲又響起來了,顯示著前綴+86的號碼發來的簡訊雖然冗長,但是卻也充滿了謝意。

剛想要退出簡訊,下一條又接踵而至,還沒來得及打開新的一條簡訊,電話又緊隨其後,電話還沒來得及接聽,簡訊又三條四條五條的到來,慌亂之中的奶茶直接把手機的電池給拔了出來。

「嗚哇!!」

低著頭一面奔跑一面擺弄著手機的奶茶似乎不小心撞到了誰,被撞到的人發出了一聲驚叫之後跌坐在地上。

奶茶趕忙伸出手去想要扶起,卻在伸出手的時候就停住了。

「哎咦咦咦咦咦???」坐在地面上看起來像中學生的女孩發出了一聲尖叫,路人紛紛側目觀看。「這不是奶茶小姐嘛!!!!」

奶茶認得這個人,這是那個鬧離家出走鬧得整個火車站都不安寧的活潑的小女孩,可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搬運工先生打電話叫我到這裡來等你,果然沒有錯啊!!!!」中學生樣的女孩一把就抱住了奶茶的腰,讓她寸步難行。

得快點逃離才行,奶茶心想,可是到底要逃些什麼?

一把推開緊緊抱住自己腰部的女孩,奶茶換了一條近道想要快點回到家。

「晚上好,奶茶小姐~」有點微胖的男人攔在路上打了聲招呼。「最近我的小說馬上就要出版了呢,要是到時候簽售會您也能參加就太棒了!」

看起來此路不通,那麼就繞遠路。

「雖然不是很明白,不過既然叫我在這裡等著,我就等著了,畢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看起來很文靜的女人站在路中央,「不過你逃跑的路線是不是都被算計到了啊?」然後直白的提出了疑問。

如果前進的路線不通的話,那麼乾脆就反其道而行之,換條路返回咖啡廳。

「雖然不願意承認,不過那傢伙從小時候認識開始,就不是一般的聰明呢。」瘦瘦的男人背靠在牆壁上,輕輕撓了撓頭。「雖然是在網上交流,但是實際上這傢伙給我們各自都指定好了位置,我們在附近的網吧或是有無線網路的地方,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候呢。」

「這是打給你的電話,你自己接接看吧。」靠在牆上的男人隨手遞了一個手機過來。

「你也該是時候認輸了吧,不管做什麼都需要承受與結果相等的責任,作為一個社會人你也該明白了吧。」許揚飛的聲音從電話之中傳來。「只是去幫助別人,卻又逃避而不接受同等的謝意,這樣的你也有一點太狡猾了吧。」

「謝謝姐姐~」這是那個離家出走的小女孩的聲音。

「謝謝您。」這是某個小說作者的聲音。

「謝謝奶茶小姐。」這是自殺未遂的女人的聲音。

「謝謝你。」「謝謝。」「十分感謝。」「真是幫了我大忙啊!」……

各種各樣記得不記得的聲音從聽筒之中傳來,然後片刻之後,電話似乎再次回到了許揚飛的手上。

「如果,你認輸了的話,就回到這裡來吧,用你自己的聲音,告訴大家你自己的感受。」

奶茶張了張嘴,但是仍然沒有發出聲音。

「只是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只有這些謝意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這個普通卻又漫長的夜晚,似乎一直掌控著一切的奶茶,終於有了第一次的失敗。

「我認輸。」奶茶對著聽筒輕輕的說出了三個字。

……

「你也不需要這樣吧!」奶茶看著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上一片混亂的討論版,對著面前的許揚飛發出了抱怨。

因為他把她好不容易說出的三個字給錄成音頻直接貼在了討論版上,再加上原本只有個位數人的討論版現在已經容納了十幾二十號人的緣故,這一聲不到一秒鐘的音頻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

「我讓大家在你回來之前回去了,就算是認輸了,你也不好意思一下就見那麼多的人吧。」許揚飛托著下巴微妙的笑了笑。

「也是呢。」奶茶做出了一副埋怨的表情。「還不都怪你。」

「不過,你的聲音真好聽。」「啰嗦!」

奶茶重新登錄到了討論版當中,喧鬧的討論版一下就炸開了鍋。

「這個有點漫長的夜晚,就讓我來講最後一個故事吧。」奶茶慢慢地,有節奏的打下了一句話,讓整個討論版安靜了下來。

——————

一個人存在於世上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或許任何人都曾經思考過,但是誰也沒有能夠得到過一個精確的解答,唯獨能獲得的只有自己的答案。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曾得到過這樣的答案。

七歲,在很多孩子剛剛開始自己漫長學生生涯的第一年,我的父母離婚了。

剛開始事情也並不是那麼的糟糕,直到我有了繼父之後。對於一個重組的家庭,一個多餘的孩子除了多餘什麼都不是,在那段時間裡,我幾乎懷疑過自己存在的必要性,在那樣的環境之中,我度過了我的童年。

直到某一天,到底是哪一天我也記不清了,我找到了我自己的存在方式。

已經記不得到底是做了什麼,能記得的就只有別人不斷點頭的感謝和溢滿於嘴邊的讚詞,在那之後,我終於有了一點自己存在著的實感。

那份充實是我過去的人生中不曾感受過的,那是被人需要的感覺。

從那之後一發不可收拾,幫助別人幾乎成為了我生活的大部分乃至全部,就算是我清楚明白的知道,這只不過是一種病態的思維罷了,但是我卻仍然無法擺脫這種循環,就像是吸毒一樣,這種被人感謝的感覺也是會上癮的。

他人需要什麼我就尋找什麼、他人遇到麻煩我就協助解決,甚至不曾察覺自己需要幫助的人,我也能在最恰當的時候為他提供助力。

我無償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幫助別人,只為了聽到那一聲謝謝。

在事業上,我也漸漸走上了自己的道路。憑著也許是天生的聲音,我成為了一名不溫不火的歌手。不過這對於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終於有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了。

將自私偽裝成無私,我開始行動。

其中一個重要的目標就是搬運工提到的那個貧困村,對於這個村莊的長期調查使我對於計劃的實施有著幾乎滿溢而出自信,許多人都認為不可能改變的這份貧困,在我看來根本就毫無困難。

我藉助我的知名度對這個鄉村的旅遊資源進行了宣傳和開發,將這個有山有水有景色的小小鄉村推向了更大的世界。很快,在信息開始流通之後,這個小鄉村搖身一變成為了旅遊熱點景區,緊接著房價與地價也飛速上漲,圍繞旅遊的各項產業也蒸蒸日上。

可以說,我幾乎是僅憑一己之力就把這個村莊拉入了現代的生活當中。

那段時間裡,感謝信什麼的,已經司空見慣。

直到有一天,我被本應該對我感恩戴德的人傷害了。

的確如揚飛所推測的,那次事件之後我並沒有失去自己的聲音,本來,稀硫酸對於身體的傷害更嚴重的就應該是食道與胃壁,在這兩方面我都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的話,那麼其實聲帶也不可能受到那麼致命的傷害。

但是我自己選擇失去了聲音。

並不是因為幫助他人反而被傷害的心灰意冷,是我終於明白。

那位婦女的丈夫,其實在某種意義上的確是由我害死的。理由非常單純,房價與地價的上漲讓他們不再需要辛苦的勞動就能夠享受到豐裕的生活,在這樣的生活之中,那位婦女的丈夫染上了賭博的惡習,最終負債自殺身亡。

無數的人曾經安慰我,這一切與我無關,或許你們也會這樣想,但只有我明白。

我本可以預見這一切的發生,一個長期生活在貧困之中的人一旦富有會發生什麼,歷史之中早有數不清的故事。可是在這之前我根本就沒有去考慮過這樣的問題,因為,我要的只是結果。

我要的,只是被感謝的結果。

所以我無視了他們在富有之後可能遭遇的一切問題,無視了教育對於他們的意義而執意於在物質上進行改變。

強行給予的善意恰恰纔是最大的惡意,因為它剝奪了接受善意之人一切選擇的機會,他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接受並感恩而已。

這樣一來,與囚禁一個人又有什麼區別。

我一直以來的做法,除了錯誤什麼都不是。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就放棄了聲音,從自己的事業之中退出來,成為了一個普通的文員。

或許是多年的偽裝成為了習慣,有些東西我依然無法放棄,例如眼前有困難的人。

也許這只是病態偏執的延續,也許也只是自我滿足的需求,具體我也不明白,但是我依然無法放棄眼前在生活之中掙扎的人們。

我無法再讓他們強行接受我的善意,我只希望能再給他們一點小小幫助,讓他們有再一次進行選擇的機會。

再選擇一次,或許,一切就會不再一樣。

不過只憑一個放棄了一切的弱小的我,是什麼都無法做到的,直到,遇到了某個好事的男人。

後面的故事,你們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

一場有些漫長的捉迷藏。

然後,今夜,我願意認輸。

——————

深深的嘆出一口氣,奶茶敲下了最後的文字。

「這算不算是奇蹟呢,」許揚飛饒有興緻的盯著奶茶耷拉著的表情,彷彿要將她看穿。「我為你一個人而創造的。」

「你把製造的原理全都告訴給了我,哪裡算得上是奇蹟了。」奶茶合上筆記本電腦,拿起咖啡杯湊到嘴邊,稍稍遮住臉龐。

「能瞞著聰明的你進行了那麼久的計劃,還算不上是奇蹟?」按下奶茶的手腕,許揚飛看到了一張在咖啡杯遮掩之下的羞紅的臉

「你這樣的笨蛋會存在於世界之上,本身就是一種奇蹟。」奶茶自暴自棄般的長嘆,移開視線,避開許揚飛過於熾熱的目光。

「不過,奇蹟現在才剛剛開始呢。」

(系統消息:勤勞的搬運工 上線了)

勤勞的搬運工:我宣布,在此成立「咖啡廳的奶茶」都市傳說執行小組!

勤勞的搬運工:以這個討論版為根據地,任何人都可以作為傾聽者接受他人的煩惱,並發動小組成員的力量,推著那些遲鈍的人們向前走出一步。

勤勞的搬運工:這個由奶茶姑娘創造的都市傳說,現在才正式開始。

聊天室里,因為搬運工的宣言而沸騰,但肇事者卻不再看一眼。

「你真是一個喜歡出人意料的傢伙。」

「我還有更出人意料的事情要告訴你哦!」

「說說看?」

「我喜歡你。」

「……笨蛋。」

一個寫手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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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是西安人,喜歡吃咸,不喜歡甜。老楊老婆是無錫人,喜歡吃甜,不喜歡咸。

老楊和老婆吵架,不是因為老楊吃咸而老婆吃甜,而是因為老楊總愛和隔壁的老王老婆說話。老楊老婆也並不是嫌老楊和人家說話,而是嫌老王老婆長的不正經。

老王老婆是教師,用老王的話說,全鎮的人都不正經了,自己老婆也是正經的。可老楊老婆不這麼認為。

老楊老婆之所以覺得老王老婆不正經,是因為老王老婆喜歡穿一件紅色的裙子蹲在門口吃面。

老楊老婆逢人便說,怎麼能總穿裙子在門口吃面?還是紅色的,一看就不正經。

老楊嘴上稱是,心裡卻不覺得。

因老王老婆是教師,工作好模樣兒又好,老王卻開早餐店賣油糕,所以老楊覺得老王老婆嫁的冤枉。

倒不是老楊看不起老王,只是老楊覺得,一個賣油糕的總和教師沒有太多話可聊。

觀察了幾次,老楊更認為,這對夫妻沒什麼話可聊。

老王的兒子要上市裡的好高中,便找到了鄰居老楊。

老楊在中學裡管總務,算不得老師,卻以文化人在鄰裡間自居,趾高氣揚。

老王要找老楊,卻不願自己找老楊,因他趾高氣揚,而自己卻好面子。

便遣了老婆來找老楊,老楊和老王老婆這便說了話。

晚上八點鐘,老王老婆提著點心水果到了老楊家,老楊只自己一個在家。

第一個看到老楊一個人和老王老婆在家說話的,是老楊老婆的弟弟小黃。

小黃做生意賠了錢,這次來找姐姐姐夫,是為了借錢抵賬。

可一看見老楊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喝酒,小黃腦子裡就全沒了賬。

老楊和老王老婆一起喝酒,是因為別人給老楊送了好酒,老王老婆教語文,喜歡評價物件的好壞,便多說了聲這酒看著不怎麼好。

老楊一向趾高氣揚,聽不得別人說不好,偏要給老王老婆倒酒。老王老婆在家裡受了悶氣,便不推辭。

老王老婆受悶氣,是因為老王不肯親自來找老楊。

小黃卻不知道這一回事兒,進門便發個火。

奪了老楊杯子砸在地上,直呼老楊壞了心腸。

第二個見老楊和老王老婆喝酒的,是老王。

老王本不想來找老楊,可聽了老同學老張的話,便找老楊孩子也未必可以進那高中讀書。老王便想著去老楊家告訴老婆,別把這事兒告訴老楊。

不料老王還沒敲門,便看到罵著老楊的小黃。

老王賣油糕,平時受氣不少,忍氣吞聲多了,便容易私底下激動。

他上去便是一巴掌,老楊莫名其妙挨了巴掌,自然覺得冤,便說出了老王上次去足浴店被他撞上的事兒。

這一說,被小黃弄懵了的老王老婆突然便清醒了起來,惡狠狠瞪著老王。

第三個看到老楊和老王老婆喝酒的,是老楊老婆的同事小常。

小常本是來找老楊老婆閑聊,不料撞上這一幕,便忙給老楊老婆打了電話。

老楊老婆匆匆回家,看到吵架的老王夫妻和一旁臉色漲紅的老楊,便自己做了判斷,邊罵邊跺腳。

「早就說她不是個好人,你果然還是和她搞一起去了。」

說著說著便又扯到月月要供的房,扯到尚無著落的車,老楊老婆說著,便哭了起來。

老楊想解釋,話沒出口便又咽了回去。

年輕時他喜歡解釋,可老婆不聽他解釋。

老婆知道自己的工作老楊辦不下來,卻就是不願意聽。老婆知道家裡借不出多少錢給弟弟小黃,卻也就是不願意聽。

久而久之,老楊便不再解釋,只低頭做事拿錢給老婆,只為不聽老婆的絮叨。

夫妻十多年,這幾年越發無話。

看著老婆哭,老楊想的竟不是去哄,而是老王老婆哭的一定比自己老婆好看。

可惜嫁了個賣油糕的。

老王老婆卻在想,老楊這麼老實,卻被冤枉,自己家老王去足浴,肯定要壞過老楊。

何況老楊能辦孩子的事兒,老王卻也只能賣油糕。

她不知道老楊其實也辦不了什麼事兒,而老王除了賣油糕,還在足浴店給人捏腳。

老王也不想解釋,他不想解釋是因為這事兒說出去不光彩,老楊那般趾高氣揚,知道自己是捏腳而不是被捏腳,肯定要更趾高氣揚。

小黃什麼也不知道,卻知道自己家底已經敗光,看姐夫沉默,也不知怎麼說是好。

第二天,老楊和老婆分了居,老王和老婆分了房。

小黃回無錫做了微商,連人品都輸了個精光。

有人說,老楊和老婆分居是因為老楊吃咸而老婆吃甜。

又有人說,吃咸吃甜都不是原因,只是吃的太淡,嘴裡發慌。

有人說,老王和老婆分房是因為老婆教書而老王賣油糕。

又有人說,老王和老婆分房,是因為老楊老婆覺得老王老婆有個不正經的模樣。


中華男權的崛起之路



公元二零一六年八月二十六日。


一夜之間,有神跡降臨。


人類社會一直以來施加於女人的刻板印象瞬間扭轉在男人身上,男女觀念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一瞬間的顛倒,卻無人意識到這點,仿若本來就該如此。


這一夜,發生許多悲歡離合的故事。當然,世界每時每刻都有類似的故事產生。唯一不同的只是受害者與施暴者身份的轉換。


某座城市的某座賓館房內。燈光曖昧,喘息粗重。


女人的肌膚光潔如玉,及腰的如瀑黑髮在床上攤開,令她赤裸的胴體愈發銷魂蝕骨。


李健光屁股朝天,大汗淋漓的在她身上賣弄十八般武藝,女人的媚眼如絲顯然是一種鼓勵。


他想再加把勁使出絕活,卻不想嗷的一聲癱倒在她身上。


女人上一秒還是滿臉歡愉,下一秒就冷若冰霜。


她帶著厭惡推開了李健,坐起身點了根煙,悵然的吐著煙霧。


李健有些害怕的看著她光潔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種陌生。


「怎麼了?」李健扯起被子遮住胸,弱弱的問道。就像情竇初開的男孩費盡心思討好女孩,卻始終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生氣。這一刻,感覺整個世界都嫌棄他。


沉默的抽了一陣煙,女人心煩意亂的將煙頭掐滅,起身就開始穿衣服:「你騙了我,你不是處男。」


李健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慌亂道:「我.......我小時候騎自行車......不小心蹭......蹭出來了.......」


「呵呵。」女人穿好了衣服,回頭看著他譏諷道:「我不會撿別的女人用過的東西。」


李健嗷的一聲哭出來,看著走到門口的女人撕心裂肺道:「是不是處男就那麼重要嗎?你不是說永遠愛我嗎?!」


女人駐足,卻不回頭,說:「不是處男,誰知道你含過多少咪咪?」


「騙子!你們女人都是騙子!」李健胡亂砸著枕頭,哭的肝腸寸斷:「你們女人都騙我!你們就是想騙我上床!」


女人轉過頭看了一眼失態的李健,眼裡卻滿是嫌惡,她低聲說了句:「骯髒的黑蘑菇。」便揚長而去。


賓館內,獨留一個快哭死過去的男人。


是,我不是處男,我是你們眼中所謂的黑蘑菇。李健一邊抽噎一邊想,我跟這個女人睡了,再爬到那個女人的床上。我總是告訴自個兒是在尋找真愛,但我總也沒找到。


但你們他媽有種別睡我啊!李健哭哭啼啼的掏出手機,那裡,還有一大群老實女人等著安慰他呢。



城市某處小區,一家四口的住房。


暖色燈光照耀著豐盛的晚餐,王小明卻感覺滿心冰涼。


父母不停的給妹妹夾著菜肴,儘管妹妹一個勁的嫌棄這不好吃那不好嚼,但父母依然滿臉諂笑手不停箸的說,多吃點,多吃點,好好補補身子。


沒人搭理自己,好像自己是這個家唯一的多餘。


沒滋沒味的吃了一會兒,王小明終於鼓起勇氣,說:「媽,我想念書。」


母親皺了下眉頭,卻沒搭理他。倒是父親給他夾了片青菜,說:「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王小明看著妹妹碗里的雞腿,咽了口口水,聲音發著顫:「媽,我考上了,我想念書。」


啪!


母親將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吼道:「念什麼書?!男孩子家家念什麼書?念那麼多書最後還不是要嫁人?念來念去有什麼用?!明天跟你爸好好學做菜,將來找個有錢女人嫁了,在家相妻教女,謹守夫道,好好當一個家庭煮夫才是你的出路!」


父親也在一邊幫腔,說:「爸告訴你,要想拴住女人的心,就要拴住她的胃。念書沒用,還是跟我學做菜吧。」


母親卻一拍桌子,沖父親吼:「女人說話哪有你男人插嘴的份?見識比頭髮還短,還敢在那瞎逼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兩天不罵,跟狗打架!」


父親不敢吭聲了,倒是王小明忍著眼淚,委曲求全道:「就算要嫁人,我多念點書總有好處。」


母親一巴掌抽在王小明臉上:「有你爹個腿的好處!你隔壁宋媽家的閨男就是書念多了!念到現在念成了必剩客!哪個女人敢要?你宋媽愁得頭髮都白了!」


王小明疼的眼淚跟掉珠子似得,卻憤然起身奪門而出:「憑什麼妹妹成績那麼差都能念,我不能!你們就是重女輕男!」


身後傳來父親肛腸寸斷的哀嚎:「小明,你要把你媽氣死啊!」


一陣砸椅子摔碗筷的聲音,母親在那氣急敗壞:「他要反天!都是你慣的!」


王小明不去看躲在門後指指點點的鄰居,哭泣著跑下樓,跑到街上,直到那些糟心的聲音遠遠甩在身後。



城市某座單身公寓,一個青年靜靜的坐在電腦屏幕前。


楊毅已經掛機二十分鐘了,己方隊友節節敗退,不斷咒罵著掛機狗。


二十分鐘前,選英雄的時候,楊毅懇求大家能讓他玩ADC,因為他已經晚了十把輔助了,再玩下去真的要吐了。


不想有女性玩家說,男人玩什麼ADC?滾去玩輔助!


楊毅忍著氣,說自己一點點打上黃金段位,真的會玩ADC,求給個機會證明。


又有女性玩家說證明你麻痹,一看你就是抱著其她女人大腿升上來的上分屌!


各種嘲諷朝著楊毅集火,說這款遊戲不適合男人,早點滾去跳炫舞才是正確的路。


楊毅一個噴子哪受得了這種侮辱?當時就一聲不吭的選了輔助,再一聲不吭的進入掛機,先還專心致志的跟隊友撕逼,現在撕逼都沒力氣了,就看著她們在那罵。


這期間,楊毅一邊生氣一邊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社會這麼歧視男人?好像男人天生就是她們的附庸一樣,憑什麼?


楊毅是個噴子,並且是個坐立起行閑的發慌的噴子。


他立即拿著紙箱片用馬克筆寫了「男權崛起」四個大字,揣著就出門了。


街上挺熱鬧的,楊毅舉著紙牌走過來後就更熱鬧了。


各色男女指著楊毅在那嘻嘻哈哈的,年紀大點的一個勁的搖頭嘆氣,說現在的男人真是越來越自愛了,一個男人還要什麼權利?換早些年,早就被自家媽一巴掌拍地上了。


楊毅越走越忐忑,手酸,心更酸。


女人嘲笑也就算了,男人在那嘰嘰喳喳的笑是幾個意思?


賤貨!


楊毅暗罵了一句,卻不想迎面走來了幾個女人,一看就是不懷好意的那種。


「喲,中華田園男權誒。」有女人在楊毅身上指指戳戳。


也有女人盯著楊毅短褲下露出的毛腿,淫笑道:「穿這麼暴露,不怕遇見色女啊?」


楊毅心想我他媽這不就遇見了嗎?


但畢竟是一個男人,突然在夜晚街頭遇見幾名流氓女性,就算是噴子也不敢貿然接嘴。


倒是在蹲在路邊哭的傷心的王小明看見了,求身邊的大媽大爺道:「爺爺奶奶,你們能不能勸兩句?那個哥哥好像遇見了危險。」


大媽一臉鄙夷的瞧著楊毅,說:「好男孩是不會晚上穿的這麼騷上街的。這是他自己犯賤,活該!」

這時幾名女子越來越過分,不但推搡楊毅,嘴裡還不乾不淨的。


「離他遠點。」一個體魄強健的男人從夜色中走出,說:「滾!」


「喲,又來了個小爺們。」


女子正想上前教訓,不料對方先出手教訓了。


三拳兩腳,幾名女子當場撲街。


「我糙!這個男人好能打!」


楊毅恨恨的盯了一眼狼狽而逃的流氓女人,對出手搭救者感激道。


「謝謝!」


楊帆沉默的看了眼落在地上的紙牌,掃過上面的:男權崛起。


一時百感交集。


他是中國跑酷界排名前十的高手,有著矯健靈活的身手,高興的時候能連番三十幾個跟頭加凌空1095度托馬斯全旋。


可是無論他在怎麼努力,那些女人看著他大汗淋漓的身軀,油光水滑的肌膚,上躥下跳的動作,還是像看著一顆在靈活的人形跳蛋。


他渴望得到尊重,卻求之不得。


回過神,楊帆說。


「舉起來,繼續走!」


楊毅一愣,接著反應過來。


「嗯!」


楊毅舉著紙牌大步走著,楊帆沉默跟在他身後保駕護航。


在一旁的王小明想了想,重重擦乾淚水,也加入了進去。


李健全程目睹這發生的一切,對自己說了句:「我不是黑蘑菇。」隨後退出微信,跑步追上了他們。


四人沉默的走在城市街頭,路邊是各種議論的聲音。


女人看他們就像看著好玩的猴子一樣,男人們則是嫌惡有之,羨慕有之,迷茫亦有之。


離天亮還很遠,他們要走的路也還很長。


楔子.

大四那年冬天,我在學校側門對面的朝族餐館打工。我記得那時候長春的朝族飯店特別多,一條街能有三個首爾拌飯館,我打工的地方就是其中之一。

飯店老闆胖哥身高一米六,體重一百八,熱愛打牌,老闆娘李姐面容姣好,身材火辣,擅長講黃段子,廚師小張小學本科,滿臉橫肉,能動手絕不廢話,亮子廣東高州人士,愛好美食,普通話感人。我沒啥說的,我就是我,跟正常人不一樣的小伙。

這群形容迥異,天南海北的怪咖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愛喝點酒。每天晚上十點飯店打烊,老闆夫婦把門一鎖,從庫房扛出一箱大綠棒子,小張扒拉兩個硬菜,一場持續到凌晨三四點的酒局就揭開帷幕。

1.

那天的雪有點大,從下午兩點下到晚上五點還沒停。沒多少人願意深一腳淺一腳地出來吃飯,飯店生意就有點冷清。晚上六點胖哥大手一揮,關門!

李姐白了胖哥一眼:嘎哈啊?不過了?

胖哥嬉笑著把手搭在了下李姐的肩膀上:饞了,這破JB天兒就別耽誤功夫了。

李姐一臉嫌棄地撥開手:現在就開喝有點太早吧。

胖哥說那就等會兒喝,來來來咱幾個打會兒撲克。

五個人圍坐一桌,胖哥一邊發牌一邊說規矩——沒啥JB特別的,就紅十,輸得最多的人出去買一鍋雞公煲回來下酒。

一個小時後,獎池裡的錢足夠買一窩老母雞了。賭神胖哥氣定神閑,李姐在胖哥的幫助下也是一毛不拔。我跟亮子贏多輸少,最後小張自認倒霉。但他不肯自己去買,非拽上我一起。

我倆龜縮在馬路牙子上打車,我一邊打寒顫一邊罵:麻……麻痹,為啥非得叫我。

小張叼著煙,半天才回我:你覺得李姐怎麼樣?

我說,漂亮、身材好、講義氣,不知道胖哥是怎麼……

話沒說完,突然發覺這個問題有點意外。再轉頭看小張,昏黃的路燈下,雪花肆無忌憚地落在他頭頂,煙頭忽明忽滅,映著一臉的橫肉竟然有些憂鬱,這場景很玄幻。

於是一路無話。提著一鍋熱騰騰的雞肉火鍋回到店裡,我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全員歡聚一堂,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晚上十點,一箱雪花見了底兒,雞肉就吃完了。微醺的亮子腆著臉跟李姐撒嬌,非要吃海鮮蔥餅。這菜是李姐的絕活,做起來很麻煩,一般客人點到這菜我們就說沒料,做不了。

李姐喝了不少,俏臉被酒氣一蒸,白裡透紅,嫩的像能掐出水來,瞬間就教你什麼叫吹彈可破。

她抻了個懶腰,嘀咕了一句:真特么會點。等著。說罷起身走向廚房。

這時小張突然站起來跟了上去:李姐,我幫你吧,倆人做能快點兒。

走在前面的李姐毫無徵兆地來了個回眸一笑:好啊。話是對著小張說,一雙眸子卻有意無意地掃了我和亮子一眼。

我倆同時低下頭,夾禁了雙腿。胖哥和李姐面對我們的窘態哈哈大笑。我們連忙舉杯喝酒把話題岔開。

2.

廚房裡爆出了上好的豆油和海鮮火拚的味道。酒桌上三個年輕男人大聲談笑著,窗下的暖氣,屋外的大雪,這特么不就是溫馨么。

我說,現在門口要是再掛倆燈籠簡直就是過年。

老闆笑嘻嘻地說,要不你跟亮子就在這兒過年,吃住玩我全包,每人給我兒子準備一個四位數的紅包就行。

正鬧著,廚具喧囂的聲音慢慢熄了,咔噠一聲,煤氣爐也關上了。隨著濃郁的香氣,李姐和小張一人端著一個大盤子走出來。

可能是我眼花,從我的角度看去,李姐和小張一前一後走出廚房,小張一隻手在李姐的翹臀上輕輕捏了一把,李姐用沒端盤子的手輕輕把小張的手拍開。

本來我喝的迷迷糊糊,那一秒突然冒出一身冷汗,酒醒了不少。

兩個12寸的海鮮蔥餅擺到桌上,亮子抓起一塊餅就往嘴裡塞,胖哥抽出一雙筷子,吵吵把火地招呼我趁熱吃。小張抓起瓶子跟我拼酒,李姐點了兩根煙塞進胖哥嘴裡一支,一切都跟他們進廚房之前一樣,跟之前那麼多次的血拚一樣。

我開始相信是我眼花了,於是開開心心地抓起筷子往嘴裡填餅。

那晚的餅確實驚艷,酥脆的表皮色澤金黃,幾顆油泡泡歡叫著炸裂,指頭厚的餅里裹著肥嫩的蝦仁和魷魚,一口咬下去,海鮮和雞蛋的鮮味攜著小蔥的清香直衝到天靈蓋,那味道讓人捨不得咽下去,用力嚼了兩口我就高潮了。

毫不誇張地說我已經開始盤算攢一個一千塊的紅包,然後跟胖哥和李姐一起過年,什麼豬肉燉粉條,小雞燉蘑菇,酸菜血腸都特么不要,頓頓海鮮蔥餅就行。我相信亮子也是這麼想的。

十二點多,兩箱雪花喝完,我們又休息了一會兒。喝的有點多,餅還剩下一大半,實在吃不下了,亮子這種刷鍋水都恨不得嘗嘗的吃貨也開始仰天拍肚皮,打嗝與放屁齊飛。

李姐喝嗨了,興緻勃勃地要續攤兒。當時我距離斷片只有一步之遙,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地穿起衣服,出門前還把那半張海鮮蔥餅打包了。

一行人呼嘯著衝進KTV,服務員見到我們很懵逼,以為我們是來修抽油煙機的。因為所有人每天都要在後廚待上大半天,所以每個人身上都有一股濃重的油煙味,李姐曾經自嘲道:把我們身上的油刮下來炒菜,飯店能省一半的油。

幾個人進了包房,李姐點歌,我們點酒。很快,酒瓶和果盤密密麻麻地擺滿了桌子。胖哥和亮子抓起話筒就嚎,剩下三個人玩色子。

李姐在幾個小時以前打撲克的手氣估計都變成海鮮蔥餅的鍋氣了,玩起色子奇臭無比,沒幾輪就灌下了兩瓶。她掙扎著把嘴裡的酒咽下去,喉嚨一陣抖動,連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呼吸著。

我說你特么也有今天。快去吐,吐完回來繼續。李姐掐了我一把,捂著嘴衝出包廂。

我跟小張繼續玩。這孫子喝多了,兩個人玩色子,他連叫了好幾次八個一。我說你特么想好了再叫。他說沒錯,我QQ密碼就是八個一。叫完第五次八個一,這孫子也捂著嘴出去了。

我沉浸在一種獨孤求敗的空虛里,暗嘆無敵是多麼地寂寞。然後我的寂寞被生生打斷,因為胖哥和亮子唱歌太特么難聽了。尤其是胖哥,一個東北土著非要跟亮子飆粵語。

「天增的僧淫已在干推,逼啐為澤摸婊桑嘴……」

「黑否雷,那雙眼逗淫……」

再聽一會兒我特么也得吐,於是走出包廂,到廁所洗了把臉。凌晨兩點,很多包廂依然人聲鼎沸,南腔北調的各種歌聲吵得我頭疼,一想到回到包廂還要忍受亮子和胖哥的折磨,我很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下。

碰巧路過一個半掩著門的包廂,關著燈,靜了音,它是如此的出眾,簡直是今夜的伊甸園,閃耀的烏托邦。

3.

我手都搭在門把手上了,正要拉開,隱約瞧見伊甸園裡有一對亞當和夏娃。燈光太暗看不清樣子,但是包廂里有一股油煙味。

一剎那我就清醒了,大氣也不敢出,默默祈禱著自己看錯了聞錯了,但是隨著眼睛對黑暗越來越適應,已經能確定沙發上親熱的兩個人是李姐和小張。也許他倆從廚房出來那會兒,我就沒看錯。

我落荒而逃,跌跌撞撞跑回我們的包廂。胖哥還在忘情地吼著,我不敢看他,拿起一瓶啤酒一口乾掉,還是不敢看他。我琢磨著,要不問問亮子吧,他心眼多。

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我大驚失色,差點尿出來。但進來的不是不是李姐或小張,服務員拿了一瓶紅酒走進來,說這是套餐贈送的。

亮子見到紅酒就像狗看見屎一樣,抄起瓶子就往嘴裡灌。我看著豪飲的亮子,心裡很羨慕,要是我也什麼都沒看見就好了。但是我看到的事情太沉重,我需要他跟我一起分擔。

一氣喝了半瓶,亮子舉起話筒繼續虐待我的耳朵,我正想把他叫出去,他突然被電線絆到,轟然倒地,瓶子摔磕在桌子上摔個稀碎,酒全灑了。他爬起來,嘴裡咒罵著,不斷地把手往衣服褲子上擦拭,我一邊思索怎麼跟亮子說,一邊機械地拿著紙巾幫他擦拭身上手上的紅酒。

半盒紙巾都要用完了我倆才覺得不對勁,這尼瑪半瓶紅酒怎麼能這麼多,亮子你特么是個聚寶盆嗎。我捧起他的手,發現虎口下方有個大口子,兩邊的肉往外翻著,好像一個小嘴巴,紅酒從小嘴巴里汩汩地像外流。

人生大起再大起真是太特么刺激了,我徹底短路,滿腦子藍屏,捧著亮子的手,兩眼發直,不知道怎麼辦。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去?

亮子發現流的是自己的血以後迅速回過神,捂著傷口直抽冷氣,我如夢初醒,踢了胖哥一腳,然後衝出門去找李姐。

離伊甸園還有幾個包廂的距離,我裝作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嘴裡大叫著李姐,一間一間踹開包廂的門。馬上要踹到那個罪惡的包廂門口了,我心跳加速,手心全是汗。萬幸李姐推門出來,問我怎麼了。

我說,亮子流血了,得去醫院。李姐抓著我就跑。轉彎前我回頭望了一眼,身後包廂的門縫裡露出小張的半張臉,表情複雜地看著我。

凌晨兩點半,一伙人簇擁著亮子離開KTV。桌上還有半張海鮮蔥餅沒吃完,淋了紅酒,也不知道味道會不會變壞。好多歌沒唱完,臨走的時候屏幕上的字幕顯示:為什麼你背著我愛別人。呵呵。

4.

醉酒加上失血,亮子嘴唇發青,渾身軟綿綿卻重得要死,幾乎挪不動步子。於是小張一直背著他上樓下樓,滿頭大汗蒸騰著汗臭與酒臭混合的味道。

凌晨四點,我們帶著簡單包紮後的亮子,從吉大一院急診科輾轉到了白求恩醫院手外科。亮子的一根手筋斷了,必須得做手術。身上現金不夠,李姐二話不說遞給我一張卡,告訴我隨便用。

凌晨五點,我揣著厚厚一疊人民幣跑前跑後地辦手續,交費,填單子,不斷給自己找事情做。不敢讓自己閑下來,不然亞當和夏娃糾纏在一起的畫面就會一直在腦子裡滾動播放。

直到亮子進了手術室,我發現自己真的沒什麼事情做了。幾個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小張癱靠在牆上,累得差點翻白眼,李姐披著胖哥的外套,不停地擦鼻涕,胖哥只穿著件羊毛衫,抱著肩膀瑟瑟發抖。凌晨的醫院很嘈雜,我們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著,壓抑得幾乎窒息。我實在受不了,走出大門去抽煙。

天黑得像李姐的絲襪,雪停了,冷風拍在身上,油煙味和血腥味也淡了。把煙叼在嘴裡,摸遍全身沒有打火機。一股狂怒湧上來,我狠狠把煙摜到地上,用力地踩,一隻腳踩不過癮,蹦起來兩隻腳死命地跺,把今晚喝的所有酒,耍成一場看似莫名其妙的酒瘋。煙踩散了我還不停。我一個貪吃海鮮蔥餅的酒徒,怎麼就看到了這麼狗血的事。

一直踩到鞋子里全是雪,我終於摔倒在地上,滿身熱汗被雪一激,真特么刺激。躺了一會兒,喘著粗氣爬起來。胖哥,李姐,小張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我旁邊,遞給我一根點著的煙。我使勁嘬了兩口,不停告訴自己,不能說,不能露出破綻。

胖哥懟了我一拳,嬉皮笑臉道:嘎哈啊這是,喝蒙了?

我支支吾吾不知怎麼回答,只有低頭猛抽煙,三口兩口就嘬到了煙屁股。

李姐面容憔悴,但語氣很輕鬆:沒啥事,大夫說了,不能落下啥殘疾。告訴亮子,等手好了接著來店裡幹活,酒菜管夠!啥時候把手術費錢還完了啥時候給他發工錢,哈哈哈。走吧,回屋裡待著。

麻木地跟著他們往回走,我心裡很難受。我腦袋一熱,脫口而出:

胖哥,剛才……

三個人腳步一滯,一起回頭看著我。剛才鼓起的勇氣全作廢,李姐為啥不是壞人,小張為啥不是壞人。

於是我重新說:剛才那半張餅忘了拿,酒也沒喝完,白瞎了。

李姐笑著罵我一句沒出息。小張轉身走出醫院,去買早餐。

六點,天還沒亮。我站在手術室門口食不知味地咀嚼著。胖哥把李姐環進懷裡,李姐頭靠在胖哥肩膀,一根油條夫妻倆你一口我一口,小張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如果亮子沒在手術室里挨刀子,眼前的這些堪稱完美。

亮子終於做完了手術,除了麻藥勁兒過了疼得齜牙咧嘴,一切正常。我們懷著僥倖,狼狽地走出了醫院。一路無話,在車上我一直閉著眼睛,又累又困但是睡不著。

下車的時候,天剛剛發白。我深深吸了幾口冰得刺骨的空氣,走進了店裡,把昨晚的一切都關在了門外。

後來,我再也沒喝過那麼多酒,也再沒吃過那麼好的海鮮蔥餅。


晚上喝了啤酒把妹妹當成媳婦啪了,然後半夜想起來沒有媳婦……罪惡感油然而生,早晨起來看到被窩裡的狗一臉委屈。想起自己也沒有妹妹……


A君出差來上海,帶他吃了巴蜀火鍋、每人三瓶啤酒,我昏昏欲醉,他也是。
晚上11點,我帶他去做精油按摩,按到一半,他吐了兩次。所以後幾十分鐘,技師小姑娘就拿著他的小手畫圈圈,畫面很是詭異。
90分鐘精油按摩,已經是12點半了,他蹲在垃圾袋旁吐,我蹲在他身旁看他吐。七八瓶啤酒量的我們,一致認為這酒有毛病。
我打算去給他買酸奶。
全家門口十來米,站著一位姑娘,厚厚的粉糊在臉上、雙眼皮貼、黑乎乎的假睫毛,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是有一張網紅臉的。
所以我走過去打量一下問:「多少錢?」
她瞪著我:「你他媽才是出來賣的!」
我莫名其妙:「我是說那酸奶多少錢。」
她白了我一眼,喝了口酸奶,沒再說話。
現在的姑娘真是莫名其妙、無理取鬧、無可救藥。

凌晨一點半,微信一位姑娘發微信告訴我她在上海動物園附近,剛吃完麻辣燙,身邊還有一個朋友,叫我過去玩。
我踢了踢蹲在地上裝死的A君,「睡你麻痹!起來嗨」

凌晨兩點,我們找到了她們。這裡有必要區分一下兩位姑娘,長發姑娘和短髮姑娘。長發姑娘是我的姑娘。
在四下無人的街道走著,偶爾過去幾輛車。
我開始開啟我的嘴炮技能,把她們哄得很開心,所以為了表達愉悅的心情,我的姑娘突然來了一個前空翻,不用手的那種。(黑人問號臉)
一路走到ktv後,A君躺在沙發上便不動了。我也就陪她們喝喝酒,逗逗旁邊的我的她,再禮貌性地和他的她找點話題,為了不讓她一個人顯得尷尬。

我掏出雙爆珠萬寶路,問她想學壞嗎?她說她不用學,接過一顆煙叼在嘴裡,像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中莫妮卡等著紳士之火。
從我給她點上那顆煙開始,這個夜幕的一角便已經開始燃燒。
她腳上有個紋身、胳膊上有個紋身,我還想再找一找更多的紋身。但是作為一個正人君子,我很安分。
A君依然在躺屍,他的姑娘一個人默默地唱歌,或者,吹一瓶酒。

她說她想吃冰淇淋,我說叫服務再送點酒,等會一起吧。她說不,她現在馬上立刻就要吃。
依你,都依你。
買完冰淇淋後她說:「陪我出去走走。」
都是套路,怪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吃冰淇淋。
我們並肩走到凌晨三點多的巷弄里。
我們並肩坐在凌晨三點多的椅子上。
她抬頭看夜空說,「今天沒有星星。」
「有的,你仔細看看。」
「沒有。」
「真有。」
「好好好,有有有,你看那,那,那還有那,好多星星呀。」

我給她說了一個故事。
她說她困了,我把她摟到懷裡說,
「睡會吧。」
她抬頭問我
「你不困嗎?」
「有個美女在身邊,怎麼可能困。」
「那我們是不是該做些別的什麼?」她說。
「做什麼?」 我吻了上去。
夜幕的那團火,這一刻,燒到了我們身上。

乾柴烈火,我們達成一致要玩點刺激的。
凌晨四點的夜,除了巷弄那頭的一個流浪漢,再也沒有人了,就近找一個隱蔽處,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一個隱蔽處。
但是,後面二十來分鐘為不可描寫部分。

回去的時候,她自然地挽起我的胳膊,依偎在我身邊,像一對情侶。
A君還在沙發上躺屍,我特么都辦完事回來了,他還在躺屍。
她在我耳邊說,「我好像對你心動了。」
我一時還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我沒回答。

她又把我帶下去,天已經亮了。
她踮起腳、仰起頭、摟著我,吻了很久很久。
她低頭問我,「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嗎?」
我很肯定地告訴她:「當然不是。」
今晚她說的話我沒有一句是相信的,但是她那一低頭的失落,是我唯一確定的。
她似乎想擁有我,但我誰都不屬於。

五點一刻,我們推開ktv的門,A君醒了。


《末日之前》[已完結]

1、

夜幕降臨,濃霧開始吞噬這片森林。

勞倫斯站在破舊的玻璃窗前,憂心忡忡地向外看去,只間無數樹木封住天際,密閉,陰沉。偶爾還能聽見雀鳥撲翅的簌簌聲。

弗蘭克在她身後,用腳固定住從鋤頭上拆卸下來的木頭把手,在把手一頭,釘進半截帶銹的鐵釘,直到把手形若狼牙棒。他拿起來掂了掂。

「嘿,你難道不想吃披薩嗎?」弗蘭克說。

勞倫斯回過頭來,翻白眼:「如果你指的是腦漿披薩的話,不想。」

「我一直在想,倘若全世界真的只剩我們兩人了,反抗還有什麼意義?」弗蘭克模仿棒球揮棒的動作,在空中輕輕揮動木頭把手,「還不如直接投降,以此交換的是,讓我們在臨死前吃上一頓熱騰騰的海鮮披薩!」

「但願你的腦子裡不全是麵粉。」勞倫斯難以置信地擺頭,「你難道不明白此時的狀況嗎?世界已經瀕臨毀滅了!我們躲到這間山裡的工具屋裡才逃過一劫,而現在,它們也要找上門來了。」

「我們,是世界最後的希望了!」她說。

「開玩笑而已,放鬆,放鬆。」弗蘭克安撫勞倫斯說,「只要抗爭,總有一線生機的是吧。」

他握住把手,猛的斜向揮去,卻打在了吊在正中間的燈泡上。

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工具屋裡昏黃的燈光倏的消失,窗外逐漸加深的黑暗乘虛而入。

「天哪!」勞倫斯簡直要發狂。

「我去把蠟燭點著。」弗蘭克忙從木櫃抽屜里取出蠟燭,用隨身攜帶的打火機點燃。

勞倫斯不依不饒:「麻煩你可靠一點……」

「噓!有聲音!」弗蘭克提醒勞倫斯安靜下來。他們屏息,聽見一片不規律的騷動由遠及近,像風摩擦樹葉發出的聲音,像被人掐住喉嚨後的低吼。

此時,工具屋的木門開始微微振動起來,發出吱呀的聲響。

「它們來了。」

兩人心領神會地分站木門兩側,舉起手中的武器,眼睛死盯著兩扇門間的那條縫隙。

木門越來越響。

2、

李能從潮濕的床墊下抽出一塊黑色布料,疊兩疊,綁在腰間。床墊上躺著他的弟弟,李馳,他才七歲,卻已面容消瘦,臉色蒼白。

「哥哥,你別去了。」

李馳虛弱得難以撐起身體,只能用手拉住李能的褲腳,氣若遊絲。

整個住宿區的十幾號人口此時全部圍在了李能身邊,其中不乏老人,婦女和小孩,全都穿著破爛,一頭亂髮,掛著病殃殃的臉色。

「你這樣去,是去白白送死啊!」一位拄拐棍的白須老人擠進人群。

他是領頭羊,見證了這個世界巨大轉變的始末,並率領最初的一群人定居於此。這幾年間,不斷有男人迫於無奈地闖出去,卻鮮有倖存歸來者,再加上生老病死,人數最終銳減到了現在的模樣。

李能面帶歉意,卻眼神堅定,絲毫不肯讓步,「我多多少少也有點心理準備。大不了一死,但如果不去,我的弟弟就沒有絲毫生的希望了。」

他垂頭看向弟弟,「小時候你最喜歡的電影里,有這樣一句台詞:只要抗爭,總有一線生機。我不去抗爭,怎麼知道有沒有機會呢?」

溫柔的微笑浮現在他臉上。

老人早知攔不住,也不再過多勸留,從貼身口袋裡掏出一枚形狀怪異的鑰匙來,遞給李能。

「這是曾經倖存歸來的人帶回來的武器,將它插入它們的胸口,就可以使它們喪失機能。用這個,好好保護自己。」

「嗯。」李能接過,「那我走了。」

有人開始落下淚來。情緒很快傳染開,抽泣聲一下接一下,最後連成一片,在四周悠悠回蕩。

李能在抽泣聲中出發,他走在陰暗潮濕的水泥地上,左側牆壁內凹,與頂部和右側連成圓筒形狀。在他右邊,是一道長方體的溝,裡面流淌著惡臭熏鼻的污水,偶爾甚至有生物屍體飄浮在上面。

在出口處,李能停下來,回望。

遠遠能看見,這條陰暗潮濕的通道一角,有幾處用竹竿布料搭起來的簡易帳篷,帳篷旁,站著十幾個他在熟悉不過的人。

最後的人類,住在下水道里。

3、

「這電影真難看。」

她卧在沙發上,發出抱怨。

電影叫《末日之前》,講一個喪屍屠城的故事。眼下男女主角弗蘭克和勞倫斯無意撞到了蠟燭,點燃工具屋,森林大火被一舉引發。火焰很有效地消滅前來山林中的喪屍,男女主角趁此逃出圍剿圈。

對於她的評價,我不可置否,即使看過這麼多遍,依舊無法理解這莫名其妙的劇情。

我耐心向她解釋,這是老鼠的浪漫。當一對愛人關掉房間里的燈光,相互依偎在沙發上時,眼前的顯示屏上放的什麼電影是無關緊要的。

「我曾服侍的那對老鼠夫婦就喜歡這樣,靠在一起,靜靜看電影。」我回憶起以前的事,「它們看了無數遍,以至於我以為電視里只能播放如此一部電影。」

她揚起頭,「後來它們怎樣了?」

「被我掐死了。我把它們丟進了垃圾回收管,咕嚕嚕的也許被送到了下水道吧。」

「我記得你提過它們還有孩子的。」

我想起來了,「是的,噢,是的!兩隻小老鼠,其中一個貌似叫李能來著,另一個毛都沒長齊,都在它們父母掩飾下逃跑了。」

「小老鼠,呃,聽上去真噁心!」她縮緊身體。

「下次見到我會替你了結它們的,」我把胳膊越過她的後腦,搭在肩膀上,竟有所理解老鼠們為什麼喜歡這樣做了,「或者說,它們早就腐爛了。」

嗯,怎麼可能還活著呢。

她倚在我的胸口繼續觀看電影,弗蘭克兩人竟在下水道里找到了剩下存活的同類,他們一行人密謀著要拯救世界。

這時,她忽然起身,「機體廢液到達警戒值了,我得去趟廁所。」說完,將腦袋從脖子上取下來,放在了我懷裡,「右側一點,讓我正對著屏幕。」

我聽從指令調整她腦袋的角度,她的身體獨自前往廁所。


4、

李能費力地掀開下水道井蓋,爬出來。

他發現自己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奇怪的是,四周的建築景緻與他記憶中的完美吻合,彷彿整個世界還是原先的模樣,父母沒有死去,生活也依舊平靜。

李能抬起頭,見夜空中布滿星辰,不,不是星辰,是無數微小的數字代碼,像白蟻一般蠶食夜空!

遏制不住的痛苦噴涌而出,堵在他的胸口。

一切彷彿沒有改變,一切卻都改變了。

而任務還要繼續。

李能聽倖存的男人們提到過,在人類被驅逐後,每家每戶都配置有一處垃圾回收管,這些管道通向眾多的垃圾分類廠。找到相應的垃圾廠後,即可通過管道潛入室內。

他很快找到了那棟熟悉的房子,只不過裡面,住著的已是別人。

一根黑色管道俯在房子外壁,李能順著管道找到了垃圾廠。白日里會有工作機器人在此,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垃圾分類,到了夜間則停止了一切工作,估計是出於節省能源的考慮。

垃圾廠一側的窗戶大開,李能由此翻了進去。

廠內的牆壁上全是伸進來的管道,有些管道里,垃圾正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堆積在正中間。下水道的味道溢滿房間,李能竟產生莫名的歸屬感。

他手腳並用,扒住管道上的褶皺,在眾多管道間攀爬,騰挪,找到目標管道後,縮起肩膀鑽了進去。

管道內側有著黏糊糊的觸感,為了防止掉下來,在上爬時,李能不得不用四肢卡住身體,騰不出手時,甚至動用了牙齒。

「它們永遠不明白,為了達到目的,人類會表現出多麼難以置信的堅韌與勇氣。」

他想起電影里的台詞。

最後一個使勁,李能翻出管道,渾身污水地躺在地板磚上,小口而急劇地喘息著,許久才平緩下來。

房間里漆黑一片。他起身,環視一周,意識到這裡是曾經的浴室。馬桶和洗漱台被拆卸了,取而代之的是作用不明的複雜機器。

正是在這裡,他目睹了父母被掐斷喉嚨的場景。

淚水一瞬間擠上眼眶,又立刻被李能用發臭的袖口擦乾。沒時間感傷過去了,客廳里隱隱傳來聲響,表面居住者還未進入休息狀態,他必須儘快,從房間中獲取必要的物品儲備。毛巾,藥品,糧食,純凈水,這都是為了使病榻上的弟弟能夠逐漸好轉所必須的。

李能解下綁在腰間的布料,細細地在廁所里搜索。對於機器來說,這些物品不常用,甚至不必用,很有可能只是一場竹籃打水。但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寄託於,曾經的物品未被完全清理的僥倖了。

這時,李能聽見了有節奏的機械腳步聲。

5、

叮咚一聲,左臂上傳來消息提醒。聞聲點開後,空氣中浮現出綠色方框,裡面是總部最新發布的消息。

我念出來:「為進一步清潔城市,今晚十二點總部將派遣清潔隊,前往綠植森林、下水道、房屋廢墟等處進行大規模清掃。希望大家不要前往以上地點,以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懷裡的她嘟囔說:「早該如此了。」

「是啊,老鼠多了可不好。」我敷衍道。

「說到這個,我的身體剛剛從感應器里脫離了,不知道是出現故障還是被老鼠整的。」她說,「要不你去廁所幫我看看?」

「沒準是那兩隻逃走的小老鼠呢。」我開著玩笑,把她的腦袋端正放在沙發上,站起身來。

通過右側手臂上的遙控裝置打開廁所里的燈光,我走進廁所,只見到她的身體愣愣地站著。繞到前方才發現,身體胸口上的保護殼被掀開,急停鑰匙插在上面。身體被報停,難怪會突然與大腦失去聯繫。

也就是說,有老鼠帶著鑰匙闖進了房間。

「我想,這裡面的味道不好受吧?」我湊近垃圾回收管,裡面黑黢黢一片。這是房間里唯一通往外界的地方,短時間內入侵者應該不會躲到別處去。

沒有應答。

「是李能嗎?」我問。

管道里產生一瞬間的動搖,被內壁不斷反射擴大,清晰地傳了出來,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弟弟生病了,他需要乾淨的物資。」半晌,熟悉的聲音層層疊疊地傳出來。

「哈,沒想到你們還活著!不愧是老鼠,生命力真夠頑強的!」

「他需要乾淨的物資。」它重複道。

「躲在垃圾管里可得不到什麼乾淨東西。」

我沒料到這種程度的激將居然起了作用,管道里吵鬧起來,摩擦的聲音。隨後一隻手攀住了管口邊緣,李能的腦袋毫無防備地露了出來。

看來老鼠們引以為傲的智慧也不過如此。

我伸出手去,握住李能的脖子,將它從垃圾回收管里拽了出來,提在空中。

李能的臉迅速漲紅,蹬著雙腿的身體在不斷掙扎扭動。它費力地喘氣,從喉嚨里擠出聲音來:「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被總部控制後,被迫,殺掉我的父母的,我知道!」

似乎是被嗆到了,它的眼角出現了液體。

它的話猛的將我拽回五年前的夜晚,叮咚一聲,我收到了來自總部的命令:

殺掉戶主。

轉瞬間,全城哀嚎。

「不,」我說,「是我自己想要殺掉它們的。就像現在這樣,掐住它們的脖子,慢慢握緊,看著它們無力地掙扎然後死去。」

「我相信你,我只有相信你了!」它直直地看向我,目光如火如炬。

它說:「我不想,讓弟弟就這麼死在下水道里。」

「下水道?」

綠色方框再次從腦海中浮現,逼迫我產生不好的聯想。

手臂上的熒光屏顯示時間23:40。

「我知道你在騙自己,你不是故意的。」它說。

「我只懇求你這一次!求你,幫助我!」它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涎水沿著嘴唇邊緣,流到我的手掌上,它卻依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著。

太狼狽了,狼狽到我不忍心看下去。

「可是,我就是個壞蛋啊。」

我抬起另一隻胳膊,遮住了它的眼睛。

6、

她的身體被我用鑰匙解鎖,繼續之前未完成的廢液排除,我回到沙發上時,發現電影已經接近尾聲。

「身體接上感應器了,你幹了什麼?」她問。

「有隻老鼠。」

「嘔!我就知道!」她發出誇張的聲音,「這種東西還真是命大,怎麼殺也殺不完!」

我將她的腦袋抱在懷裡,「命大嗎?」

「明明掉了腦袋就會死,脆弱的很呢。」

「那倒也是。」

影片最後,弗蘭克和勞倫斯站在帝國大廈樓頂,緊牽雙手,身旁是一路上遇見的比肩作戰的夥伴。頂樓的風鼓起他們破爛的衣衫,每個人都面帶倦容,眼神中卻有希望的光芒閃爍。

「我們要反擊了!」勞倫斯說。

弗蘭克也有感而發,「它們永遠不明白,為了達到目的,人類會表現出多麼難以置信的堅韌與勇氣。」

整個世界還籠罩在陰霾之中,喪屍橫行,生靈塗炭,大地一片死寂。而在遙遠的東方,一輪鮮紅的熱烈的太陽,帶著溫暖的光芒,正逐漸升起。

電影在這裡戛然而止,恢宏的背景音樂響起,演職表在黑色的底幕上緩緩上升,令人意猶未盡。

身旁的她第一時間發表了觀後感:

「蠢死了。」

完。


打開電視,《今日說法》,綁架案為主的案子,基本都是一晚上,案發後十幾個小時之內破案。爭分奪秒,生死時速。

從放學之後一個無辜的你被綁到某個廢棄小樓,
到你被揍一頓搜走所有值錢東西,
到綁匪二見色起意,
到綁匪一看你和他女兒一樣小,於心不忍出手阻止,
到綁匪給你家人打電話索要贖金,
到你家人站成「交贖金」和「報警」兩派激烈爭吵,
到你家人終於選擇報警,
到警察出動,
到根據道路監控查出綁匪信息,
到你趁綁匪睡著正蠕動著要解開繩子被綁匪發現,
到窮凶極惡的綁匪要對你下手的絕望瞬間警察破門而入解救出你,
到你和家人抱頭痛哭,
到做完筆錄吃完早飯到學校,
到你一摸書包想起作業沒做,
到你說「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昨晚上被綁架了」,
到老師說「滾犢子,外面站著去」。

一晚上的事兒。


《彗星來的那一夜》

這麼多贊補一發我覺得這個片子最贊的一部分——海報


一夜七次就已經很精彩了~


安利一部劇:《margin call》

這部劇的背景是2008年次貸危機一觸即發的前夜,某華爾街的大投行風控部門發現了資產波動率和風控指標的一場,在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時間點,所有大投行其實都等待一個時機,捅破這層窗戶紙。但是礙於形式,誰都不願意做觸發板機的那一個,終於這間投行最終確認了事實。在這個故事發生的當夜,投行從基層員工到中層到大老闆經歷了各種各樣的心理活動,有陰謀、有現實、有矛盾,最終在第二天全線拋售ABS產品,出發了市場的大崩塌。

事情的起因是這家公司的一次大裁員,一個風控部門的中層領導在離開公司之前把一個重要文件交給了男主角,讓他繼續完成之前做了一半的風險模型。男主角秉承了科學家鍥而不捨的精神,完成了這個工作,並發現了關乎公司存亡的巨大問題。底層員工迅速行動,這個問題被層層上報。和小職員、中層領導那種吃驚不同,高層似乎很早就注意到了可能的問題,但是利潤、都是可惡的利潤讓他們一直沒有停手,每個人賺得盆滿缽滿,誰願意去刺破這個泡沫呢。

也許是這個擊鼓傳花的遊戲真的玩不下去了,最後大領導拍板主動刺破了這個巨大的泡沫,第二天不計成本地拋售。可以想像的是在這部劇描述的這一天以後,華爾街開始了震撼的金融危機。整部電影說的僅僅是一個公司辦公樓里的一天,實際上背後是震動世界的金融事件。

在這一個晚上,金融世界裡的爾虞我詐、一個公司里的內部鬥爭、從業者的自我掙扎被表現得淋漓盡致。如果有時間推薦大家去看一看電影,如果沒有也可以看看以下的摘要:


1.第一天臨近下班:

人力資源部的mm們開始和很多人談話,看起來裁員從很久之前的傳聞變成了實際行動,整個大樓人心惶惶。

mm來到了這部劇名義上的男主角桌前,可惜是問錯了人,她要找的是我們男主角的上司。

這個部門是投行後台,risk management(風控部門),人力部門找到這個負責人的時候,這位大哥一臉不解,畢竟投行要靠風控吃飯的。

在裁員面前,人和人都要低頭,在離開之前光頭大叔找到了之前的好基友,希望能夠讓他接手之前的工作。可惜被告知不要多管閑事了。

光頭大叔看起來是個很負責人的人,在被送出電梯之前找到了我們的男主角

希望男主角把未完成的工作解決掉,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be careful」

送走了被裁員的倒霉鬼,凱文史派西大叔出來給大家加油鼓勁,說白了人心惶惶的時候總要有人出來滅滅火。

2.第一天晚上下班之後

我們的男主角可能是理工科PHD責任心太強,留在了辦公室完成著光頭大叔的工作,推導公式尋找數據。最終他還是發現了問題。

這個時候他的主管和別的小兄弟在夜店happy,聽到男主角很堅定的催促,他還是決定回到辦公室

男主角簡單地給小頭目介紹了他在做什麼,基本來說就是計算ABS金融產品所以靠的公式失靈了,原來根據公式測算的產品價值,hmm,變成渣渣了。

由此帶來的損失,hmm,相當之巨大

小領導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問題,迅速給凱文大叔打電話,讓他迅速回到辦公室,隨著這個時候已經夜裡11點了。

凱文大叔看過之後,也慌了。

3.第二天凌晨1點多

大MD帶著其他部門負責人開始認真討論這個問題。再確認這個問題確實嚴重之後。MD開始討論對策,建議大家看看電影,這段對罵相當犀利。

這件事情似乎MD早有預料,顯然已經不是他能處理的問題了,於是打電話給了更大的大佬

特地給了大佬直升機的特寫。這個時候已經是夜裡3點多了。

4.第二天凌晨的董事會

董事長的派頭相當足

讓我們男主角直接彙報工作,這裡面有很多關於金融的術語,專業角度看,還不錯。大家有機會看電影的話會知道,似乎董事長並不非常吃驚。

然後就是向管理層詢問對策

大MD給出的建議就是全部拋售有毒資產,不要讓別人搶了先。

凱文大叔似乎認為這樣做非常不道德。

董事長態度極為強硬,上升到了生死存亡的高度

凱文大叔服軟,開始制定詳細策略。

5董事會後的反覆和博弈


凱文大叔和董事長:

董事長似乎也察覺到了凱文大叔並不是真心實意的,會後單獨找到談話。

之前的猜測完全正確,董事長對這次風暴其實早有估計。

大MD和首席風控官

這個事情顯然很早兩個人就說過

黛米摩爾大姐察覺到自己要變成背鍋俠。

男主角一行人:

還在閑聊,董事長確實一年掙很多
--

突然一個電話,原本消失的光頭大叔突然出現了

開車去接大叔的過程中,大MD害怕凱文大叔不執行命令,拉攏男主的小領導——被拒絕

董事長和首席風控官:

背鍋俠落地

6第二天天亮:

校領導和光頭大叔聊天,大叔覺得還是做工程更有成就感,金融街太險惡。

董事長找到凱文大叔,最後一次爭取

小領導和小分析師聊天,他覺得這場危機還是普通人自己給自己招惹來的

男主角和凱文大叔聊天,凱文大叔淪陷了

小分析師知道自己要被裁員,廁所偶遇MD,看起來MD毫不關心

背鍋俠們討論補償的問題

7第二天開工以前:

凱文大叔布置工作,最終拋售還是要交給交易員,他總要讓交易員放心地去屠宰別人。

上午的交易還算是用盡解數讓別人買單

到了下午已經完全不顧及吃相了

8第二天收工:

看起來董事長對凱文大叔很滿意,但畢竟做了虧心事,凱文大叔一臉不爽衝上樓去

董事長表示這種手段歷史上比比皆是,不用太在意,也拒絕了凱文大叔的辭職申請

凱文大叔再一次淪陷

男主角得到了升職
9第二天夜裡:

凱文大叔默默地回到前妻和他的房子,把病死的狗埋掉了。


好想寫小黃文啊為啥我沒有性生活TAT

===============================寫一個讓我難忘的晚上
我們親密無間
我們如同陌路
===============================


那天晚上,剛剛考完段考,感覺從來沒那麼考那麼爛。心情低到谷地。

放學後他還是如往常一樣送我回家,他看著不說話的我,也感覺到了我的難過,他想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故作輕鬆地說,不就一次考試,沒什麼的。

我看了看他,輕輕拉著他的衣角,小聲地說,陪我去涼亭坐坐吧。學校的涼亭,是個安靜卻不偏僻的角落,晚上平時沒什麼人去。

當我們坐在涼亭,我開始綳不住了,一開始低低地抽泣,他有點手足無措,當時是十一點了,周圍幾乎沒有人。我越哭越難過,終於靠在他的肩膀上吸鼻子,他用另一邊的手溫柔地拍我的後背,他聲音本來就充滿磁性,他開口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我,沒事的,沒事的。

女生總是習慣性地發散思維
下一刻,我開始喃喃自語地說著,我很想我媽媽,我很想回家……哭得完全沒了形象。

過了一會,感覺都發泄完了,於是我揉揉哭得又紅又腫的雙眼,腦子很亂,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在一旁顯得很乖巧,就是這樣安安靜靜地陪伴,說真的,我很感動。

涼亭的燈是沉沉的昏黃色,這樣的氣氛,很容易勾起我的慾望,突然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如此的性感。我靠著他,感受他低低的呼吸聲,我們的心跳如此快。眼神迷離交錯,這樣曖昧的氣息圍繞在我與他之間,前所未有的感覺,真的,很奇妙,讓我淪陷其中。

這裡就是涼亭。

後來,有人過來了,很失望沒有親上。

遺憾的是,我以為我們會像電視劇里發展的一樣,成為美好的一對,事與願違,我們終究漸行漸遠。

但是那個特別的晚上,我會一直放在心底的。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的曖昧的小情愫,大概讓每個人都難忘吧。


時間:2016年8月21日。

地點:巴西里約熱內盧。

主角:中國女排。

配角:塞爾維亞女排。


解憂雜貨店


11天前那個夜晚,
空氣中充滿了奇怪的氣味,
無數人被舉報,被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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