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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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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的一場風花雪月 作者:Monica梅藝璇首發於腦洞故事板10月3日

姑子崖九曲十折,山勢陡峭,易守難攻。

十年前,還是愣頭小子的馬三柱,殺了村裡的惡霸後,帶著本家哥幾個上了山,落草為寇。幾年的功夫下來,竟也混成了大當家。依憑姑子崖這塊寶地,十里八鄉的土匪頭頭,馬三柱沒有放在眼裡的。

馬三柱姓了馬,也配套長了張馬臉,外人尊稱他一聲馬爺。除了一張馬臉,馬爺的一桿長槍也無人不識。有人這樣說,馬爺的一桿長槍耍的出神入化,端過土匪窩,殺過狗縣令,可卻從來沒沾過窮苦百姓的血。馬三柱聽了這話後,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的來了句,我手黑心不黑。

馬三柱在姑子崖叱吒風雲,不可一世,可最近偏偏發起了愁。不為別的,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馬三柱為的便是一個女人。

這女人是三天前,自己闖上姑子崖的。看著送上門的俏佳人,馬三柱沒有不要的理由。更何況,壓寨夫人的位置早該有人坐了。手下的人一起鬨,馬三柱當夜便令手下扎紅燈起戲台,迎娶佳人。

洞房花燭夜,女人在紅衣紅燭的襯托下,越發顯得嬌媚。馬三柱灌下一碗烈酒後,坐在了炕沿上。

「你別怕,打今日起,你就是我馬三柱的女人了。等天一亮,我就讓手下人帶你回家,給咱爹娘送頭肥豬。」

馬三柱晃著一張馬臉,酒沒少喝,可話說的溜。至少眼前的女人聽得是一愣一愣的。

「我雖說是粗人一個,但你放心,我絕不對自己女人動粗。我知道,你長這麼漂亮,肯定是看不上我這種長相的,可是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你受餓半分。」

眼前的女人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喉嚨里發出咕嚕一聲。馬三柱看了看她,倒了滿滿一碗酒,放在了女人腳旁。

「今晚上是咱倆大好日子,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對你我沒啥好說的,就三句話,好好跟著我,好好孝敬我娘,好好生兒子。你有啥想對我說的沒?」

女人抬起頭看了看馬三柱的長臉,又低下頭,蹙著眉咬著嘴唇。

半晌,女人憋出了一句話。

「你說你這兒有肥豬吃?」

洞房花燭夜,馬三柱坐在炕沿上,拿把短刀給自己的女人剔肉吃。女人吃得一臉油光,不只是燥還是熱,腦門兒沁出一層薄汗。殷桃小嘴紅的飽滿,油的透亮,一開一合,看的馬三柱神魂顛倒。

「太瘦了,來點兒肥的。」

女人伸出金蓮小腳,在馬三柱的腰上,不輕不重的點了點,馬三柱像被點了穴般,酥的透透的。

「吃完這盤差不多了吧,都小半扇了。」

「沒了啊,你不是說你這兒有好多嗎?」

「有是有,可夫人,今兒晚上,是咱洞房夜,得干正事兒。」

女人瞪著一雙杏眼,嘴裡塞得滿滿當當,咽的吃力。

「喂,你們土匪幹那事兒,是不是都愛折騰人。」

女人看著馬三柱,冷不迭冒出這麼一句話。表情似笑非笑,臉頰兩團紅暈,美得不可方物。

「你別聽外人瞎說,別的土匪我不知道,我馬三柱這輩子娶了你,就認準你這一人,不疼自己媳婦的男人配叫人?」

馬三柱洋洋得意,覺得說起情話的自己,像個狀元郎。

「我聽我奶說,你們睡女人,要在炕上鋪層黃豆,夾上木板,啥時候黃豆碎成末了才下來,對不?」

「放屁,」馬三柱把腿上盛豬肉塊的笸籮放在炕桌上,「我馬三柱雖落了草,可志在四方,這種事情只有那些下三濫的色流胚子才做得出。」

女人抬頭掃了一眼正說地唾沫四濺的馬三柱,不再言語,自顧自地灌下一碗苦蕎酒,順下了堵在嗓根眼兒的飯食。

「那,那誰,我困了。」

女人的覺來的可真快,話音剛落,便抹了把嘴巴,拽過枕頭合上了眼。

馬三柱叉著一雙油膩膩的大手,看著睡的四仰八叉的女人,心中一片哀怨。

去他娘的洞房花燭夜。

幾天下來,女人始終不曾提起自己娘家的情況,也始終不讓馬三柱近身。馬三柱氣不過,偶爾想提槍硬上,可轉念一想,強扭的瓜不甜,這女人心大性傻,興許再過幾日就開了這一竅。想到這兒,馬三柱就覺得自己是個實打實的英雄,為啥,能屈能伸,能軟能硬,殺得了惡霸,寵得了嬌妻,光憑這一點,十里八村的土匪頭子們,就被他甩在腳後跟了。他們算啥?馬三柱嚼著麥秸稈,吐出兩個字,粗俗。

不過這女人也真是世間奇女子。照理說,尋常人家的姑娘,掉到土匪窩裡,哪個不得哭天抹淚好幾天,性子再烈些的,直接拔刀抹脖子的也有。可這位姑奶奶,頓頓大塊豬肥膘吃的,火辣辣的苦蕎酒伺候著,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兒,知道的這是咱的壓寨夫人,不知情的,真能把她當成剛入綹的女土匪。

天剛擦黑,女人點亮了屋裡的蠟,在光下掰著指頭算著。馬三柱看著女人歪頭眨眼的俏皮樣兒,心窩裡像是養了只貓,可勁兒的撓著爪子,癢的難忍。

「俏兒,你鬧啥呢?」

哦,對,這女人叫俏兒,名如其人。

女人沒有抬頭,還在那掰著手指頭。

「還有八,不對,七天,嗯,一,二,對,還有七天。」

女人伸著十個小蘿蔔似得手指頭,在馬三柱眼前晃悠。

「七天啥?」

「七天以後,咱那啥,圓房。」

馬三柱一個踉蹌,差點兒沒給這小姑奶奶跪下。日思夜想這一天,終於來了。

「你想通了?」

「嗯,算通了。」女人嘟囔著,從炕桌上摸過幾顆花生往嘴裡塞著。

「對了,為啥是七天以後?」高興過後的馬三柱反應過來。

「七天以後我就修夠五百年的道行,能徹底做人了。」

「啥?」馬三柱的馬臉驚得又長了一截。

俏兒看了看馬三柱,放下了手裡的花生米,拍拍手,從腰間鼓鼓囊囊的對襟襖里,掏出了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現在我功力不夠,一餓了就顯形兒,我奶說,這樣生出的孩子逆天道,活不下來,所以你再等我七天,我徹底定了人形,就能給你生兒子了。」

「撲通」一聲,一輩子沒服過軟的馬三柱跪下了。

去他娘的俏嬌人,這是見鬼了啊。

原來,俏兒是姑子崖東面深山裡的一隻狐狸精,和她奶相依為命,一起修練道行,苦渡天劫,期盼有朝一日能感化菩薩,徹底幻化人形,也在世間逍遙快活。可俏兒心性貪玩,閉關修鍊了一陣後,又偷摸著下山找肉吃,這才被馬三柱的手下給抓了來。


俏兒盤腿坐在炕上,給馬三柱講著自己的身世,馬三柱縮在炕沿邊上。這次換他聽得一愣一愣的了。

「你咋不早說?」

「你從來也沒問我啊。」

「你走。」

「我不。」

「那你留這兒幹啥?」

「當壓寨夫人。」

俏兒的聲音里有了哭腔,但又透著倔,像是發了急。雖說是個修鍊百年的妖獸,可在馬三柱眼裡,這模樣還是個惹人疼的俊媳婦。

「你別哭,我沒別的意思。我是……你讓我咋和我娘,我弟兄們交代,就說我娶了個狐狸當媳婦?」

馬三柱沒有喝酒,可說起話來卻像咬著舌頭似得,吞吞吐吐。

「你說過的,我是你女人,有你一口吃的,就不讓我餓著,還說我只要做好三件事,跟著你,伺候你娘,給你……」

俏兒拖著哭腔,一股腦的背著馬三柱新婚之夜許下的情話,「生兒子」三個字還沒蹦出來,便被馬三柱揮手打斷了。

「可你是個妖啊。」

「可我喜歡你啊。」

話音落地,三柱的一張馬臉定在了半空,紅的像被醬過了般,汗涔涔,油汪汪。這話馬三柱可是從親娘那都沒聽過。從小因為長著一張又黑又丑的馬臉,不知被多少人厭惡過。可今夜在一隻狐狸精面前,馬三柱感受到了尊嚴和愛。

醒過神後的馬三柱,朝著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抱著俏兒使勁兒親了下去。

去他娘的古規天道,這女人,爺要定了。

馬三柱耐著性子,等著俏兒完成最後七天的修鍊。沒事兒干時,就去給俏兒打野物改善伙食,馬三柱心裡早早就盤算好了,俏兒這事兒,就讓他爛在自己肚子里,管她是人是妖,能和自己恩愛一輩子就成。

這天剛過晌午,馬三柱拎著三隻野兔子回來,正要去換衣服,就被三當家急赤白臉的給擋了回來。

「大哥,不好了,嫂子,嫂子她……」

原來,俏兒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往懷裡揣了把花生就下山玩去了。這位壓寨夫人的脾性,大傢伙現在都清楚了,所以也就沒人管她。反正平日里,一到飯點,這姑奶奶比誰回來的都準時。可這次卻不一樣了,聽放哨的啰啰說,俏兒剛走到半山腰,就被一陣黑風卷跑了。

「卷跑了?」馬三柱把死兔子摔在了老三的一張麻子臉上。「你咋不說是她自己變撲棱蛾飛走了?」

話剛說出口,馬三柱楞了一下,忘了這俏兒本就不是尋常女子。

難不成是被她奶拉走了?又或是觀世音菩薩顯靈,給收了?

想到這兒,馬三柱心裡像是被絞起的麻繩,別著勁兒的難受。

「去給我找,去東邊山林子里給我找,就是把地皮給我翻個面,也得把你們嫂子給我找回來!」馬三柱咆哮著。

可這地皮還沒翻,螞蟻坡的鬼谷子,就託人捎來了信兒。俏兒,在他們手裡。

鬼谷子是個侏儒,身材矮小,可偏偏長了顆異於常人的大腦袋。為人刁鑽陰損,據說還會一些裝神弄鬼的妖術。靠著一肚子的壞心眼,竟也立了山頭,成了這方圓百里,讓人聞聲膽寒的惡棍。

而這螞蟻坡,距姑子崖不過二十里,之前雖也因小事有過摩擦,可令馬三柱沒想到的是,這次鬼谷子竟然欺負到他的頭上。

「干他娘的!」馬三柱一槍挑了鬼谷子的信使,咬牙切齒的說著。

可話好說,事兒卻難辦。

鬼谷子這些年,手下聚集了上百號土匪,據說個個身手不凡。而這螞蟻坡,顧名思義,地勢複雜,漫坡是數不盡的坑洞和地道,貿然去救人,實在是下下策。

可正在氣頭的馬三柱管不了這麼多,他草草統計了姑子崖能用的上的人手,決定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趁著今夜不休的東南風,替他吹來了陰雲細雨,打鬼谷子一個措手不及。

大塊的烏雲在天際翻滾交融,天地一片陰暗,不見月光。馬三柱縮在暗影中,飛快的沖著身邊人打著手勢。一桿長槍斜跨在身後,刀刃發出幽微的寒光。

按照馬三柱的計劃,先幹掉放哨的幾十個啰啰,留下一個活口,帶著他找到關押俏兒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的救出她,其餘人則在東南角佯裝攻入,吸引鬼谷子的人手。救出俏兒後,即刻撤出來。用不著大動干戈,馬三柱思忖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救出俏兒,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招兵買馬,擴充實力。鬼谷子的人頭,他早晚會親手挑下來,給自己的兒子當球耍。

可招呼出去探風的幾個手下皆是有去無回,馬三柱心下犯了疑,探出身子像周圍望著,一片陰森,不見火光。

不好,一陣涼風吹得馬三柱打了個激靈,這兒的確太過平靜,他們進來的也太容易了。可等他想到這點時,已然太晚了。周圍霎時火光衝天,馬三柱和手下弟兄們,被鬼谷子的人馬圍的嚴嚴實實。

明明被留在姑子崖看家的三當家,把馬三柱八十歲老娘的人頭,摔在了他面前。

「你……」

火光下的馬三柱的一張馬臉,痛苦的變了形。

「大哥,對不住了。人活一世,若不為己,天誅地滅。」

「呸,」馬三柱朝著老三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待你不薄。」

「馬三柱,你的確待人不薄,可未必人人會如此對你。」話音剛落,鬼谷子搖著一顆碩大的腦袋,優哉游哉的晃蕩過來。身邊那個熟悉的身影,竟是馬三柱日思夜想的俏兒。

「馬爺,早就聽聞您對嫂夫人一往情深,今日捨命為紅顏,在下佩服得很啊。」

馬三柱死死盯著俏兒,心如死灰。

曾經這女人的風情萬種,此刻竟似烈火燎原,燒的馬三柱心裡一片荒蕪。

「七月十七,我鬼谷子的壽宴,還希望馬爺賞臉,給賓客們舞段長槍。」鬼谷子走前,留下了這句話,馬三柱知道這其中深意,當日壽宴,必是他的死期。鬼谷子是要殺雞儆猴,好好震懾震懾其他的山頭大王。

關在螞蟻坡的坑洞中,馬三柱像是受了傷的狼,疲倦而哀傷的縮在一角。細想這幾日發生的一切,從俏兒的出現到綁架,從那場熱鬧的婚宴到夜襲,都是圈套,都是。暗夜無星,馬三柱布滿傷疤的一張馬臉上,滾下兩行熱淚。

洞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馬三柱抹掉臉上的淚光,警覺地壓低聲音問道:「誰?」

俏兒的一張俊臉出現在坑洞外,馬三柱身子一顫,而後又沉下了臉,縮在了洞角。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是存心害你的。我奶在鬼谷子手裡,我必須救她。」

「那你究竟是人是妖。」

「妖。」

馬三柱閉上雙眼,大聲的笑著了出來。

「我他娘的之前竟信了妖的話。」

「我雖說害了你,可卻沒想騙你,連我是妖的身份都不曾瞞你。」

「你給我滾。」

俏兒沒有說話,兩眼含淚,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多了一把短刀。刀光一閃而過,淡淡的血腥味瀰漫開來。馬三柱只覺得懷中一暖,低下頭一看,半截白狐尾,靜靜的躺在懷中。

「答應我,一定要隨身帶著它。」

說完,俏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半截狐尾,在馬三柱的手中,發著詭異的怪香。

東風漸止,磨人的細雨總算停了下來。

馬三柱迷迷糊糊之間,聽到了一聲凄厲的呼嚎。霎時間,地動山搖。透過坑洞向外望去。馬三柱看到無數野狐,從螞蟻坡的四周擁了上來。像是被施了咒般,個個雙眼血紅,逢人便咬,慘烈的尖叫聲四起,可憐鬼禿子和他的手下們,還在睡夢中,就被野狐分而食之。

一隻紅狐在黑暗中捕捉到了馬三柱的身影,朝著坑洞撲了過來。可還未靠近,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瞥到了被馬三柱扔到腳邊的狐尾,竟轉身離去。此刻,馬三柱方知俏兒臨走前那句話的意思了。

四周的哭嚎聲漸止,狐群散開。馬三柱使勁兒晃動著洞口的柵欄,卻不見其鬆懈半分。正在他精疲力竭的時候,一位老婦出現,眉眼間和俏兒生的像極了。

老婦沒有多言,從懷裡摸出一把鑰匙,顫顫巍巍地打開了柵欄,放出了馬三柱。

「俏兒呢?」

老婦看看馬三柱,神色痛苦,把頭撇向了一邊,伸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坑洞。

馬三柱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中途還折回來,拾起了地上的狐尾,揣在了懷裡。

另一個坑洞里,俏兒小臉煞白,癱坐在地。

馬三柱慌了神,乍著一雙大手,不知該做些什麼。

「馬三柱,你快帶著我奶走吧,替我照顧好她。」俏兒抬起臉,有氣無力的說著。

「你,你呢?」

「我把體內的靈珠逼了出來,召喚百狐救你。現在我要走了。」

「俏兒啊,你為啥要這樣?」

馬三柱的眼淚又一次決了堤,跪倒在地,抱起了小小的俏兒。

「一開始,我只想著救出我奶,可看到你被鬼谷子抓到坑洞,這胸口就止不住的疼,和當初看到我奶被抓時,一個樣子……可我太笨,除了這個主意,想不出別的來方法來救你倆。」

懷裡的俏兒身子冰冷,越發的輕飄起來。馬三柱夾緊了胳膊,想把俏兒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我奶修夠了道行,現在就是個老太太了,你別怕她。」

俏兒擠出一絲笑,伸手在馬三柱的長臉上摸著。

「其實我也騙了你,之前答應過你,七天後要圓房。可鬼谷子不給我那麼長的時間,現在我也堅持不到那天了。但我是真的想……想跟著你,想伺候咱娘,想給你生兒子。」

「可你是妖啊。」馬三柱搖著俏兒的身子,「妖怎麼會死呢?」

「可我動了情了啊。」俏兒看著馬三柱,用著最後的力氣,吐出了這句話後,緩緩的閉上了眼。

懷裡的俏兒,任憑馬三柱怎麼搖晃喊叫,也不再回應。只是越發的小起來,越發的輕起來。

當又一場夏雨敲打在身上時,俏兒像是融在了空氣中一般,哪裡也尋不到她,可哪裡都是她的影子。

後來,俏兒她奶告訴了馬三柱,妖一旦動了情,沒有妖靈護體,是會魂飛魄散的。

後來,馬三柱也告訴了俏兒她奶,不是所有的土匪都是粗人,他馬三柱愛俏兒,就像那戲詞里說的,牛郎愛織女,天地皆可鑒。

再後來,姑子崖東邊的深山裡,多了一老一少。老的有些面熟,少的長了張馬臉。平日里老的在家看門,少的出門打獵。偶爾打到肥物,少的就會親自下廚,把肉燉的酥香透爛,盛出一盆後,供在院里的一座空墳上,口中念念有詞:

媳婦,這肉肥,你多吃點兒。

少的腰間別一白色狐尾,每逢這時,就會乘風,歡快的搖起來。

腦洞故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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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


一、

認識阿海是在15年的冬天,彼時我在房地產公司上班,他是新來的同事。有一天晚上他約我出去喝酒,喝得微醺時,他與我說起一件往事。

12年的時候,他在東莞一所野雞大學讀野雞專業,其實就是荒廢日子,成日宅在宿舍里打DOTA,他有一個舍友,姑且稱為老A吧,是一位資深的「老司機」。

所謂的老司機是指熟悉某行某道的人,不管明裡暗裡的規矩都摸了個門兒清,而老A熟悉的道,是東莞極富盛名的情色行業。

相信大家都有耳聞2014年那場轟動全國的掃黃新聞。在14年以前的東莞,情色行業發展十分迅速,並且具備了其鮮明的特色,14年以後,各地的情色的場所依然沿用了「莞式全套」與「莞式半套」的服務項目。

阿海一口乾了杯中的酒,抽了一口煙,不勝唏噓的說:「少不更事啊,少不更事。」

有一天周末,宿舍里的人全都回了家,只有阿海留在了宿舍里,或是荷爾蒙突破了界限,他見四下無人,便打開了電腦看著A片擼管。

擼得正爽的時候,老A破門而入。

老A嘴裡罵罵咧咧的,似乎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他看到一臉驚慌的阿海,抓起床上的褲子扔了過去說:「擼毛擼,哥帶你去嫖。」說完轉身就走。

阿海急忙穿上褲子,卻沒有跟著出去,老A急了:「走啊!」

阿海尷尬地說了句:「沒錢。」

「艹,還能讓你給錢啊。」老A過來拽著阿海就走,阿海那時腦袋一片空白,就跟著走了。

這時候阿海已經喝得有些醉了,他苦笑一聲:「其實說到底我心裡還是想去的,要不然老A那小身板拽我也拽不動啊。」

他們出了校門,攔了一台的士,停在了一間XX水會的桑拿會所門前,剛一下車,就有門童出來迎接。那時阿海穿著一對舊耐克,白色襯衣,一臉拘謹,但門童對待他的態度卻仍然十分恭謹。

隨著老A走進了會所,只見會所內當真是金碧輝煌,燈光晃得阿海有些睜不開眼,忽然響起一陣整齊劃一的「歡迎光臨」,瞬間讓阿海回過神來。

數十名身穿統一工作服的女技師分站在兩側,禮儀姿態都無從挑剔,短裙下一水兒雪白的大腿,阿海不爭氣地撐起了小帳篷。

他此刻的樣子一定十分滑稽,但是沒有一個人露出一絲取笑的神色,這又讓他重拾了幾分自信。

服務生接過門童的工作,將阿海和老A帶到一間房間裡面,房間里的擺設就像是正規的洗浴場所,只有幾張沙發和洗腳的木桶。

老A點起一根煙,指點江山一般說:「讓你們董經理給我和我兄弟安排四小金花過來,就說是我老A來了,我電話里跟他說過的。」

像這種場所一般的流程是,選好需要的項目,然後由服務員安排技師過來,一次大約安排五六個人(這個視場所而定,也有一下子進來十幾個人的),站一排讓你挑,挑上了就去另一間單獨的房間,挑不上就再換一批。

但老A不同,他是「老司機」,他知道一般年輕漂亮的技師都被經理藏了起來,只有熟客或者是提前預定了的客人,才會讓她們出來。

四小金花,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等了一會兒,有四位女技師走了進來,把阿海的眼睛都看直了。那四位女技師每一個身高都有一米七,豐乳肥臀長腿,有不亞於模特的姿色。

像這種阿海平時可望不可即的女神一類的角色,如今只要1000元,就可以發生性關係,而且阿海是被服務的一方,許多項目是哪怕多年的老夫老妻也羞於去做的。

阿海挑了最右邊那位女技師,昏黃的燈光下,有點像他初中喜歡的那個女同學。

具體的過程略過不表,阿海說,總之用欲仙欲死來形容都不為過。

出來後,老A問他拿了綁在手上的號牌,去前台結了賬,出門後讓阿海給他一塊錢。

老A說,請人嫖娼運氣會衰,收你一塊錢就不算請了。

這些規矩,阿海都悄悄記在了心裡。

二、

自從那次跟著「老司機」上路以後,阿海開始攢錢,以前都是抽二十二塊錢的芙蓉王,現在換成了六點五的紅雙喜,加上平時這裡省點那裡省點的,一個月下來也攢了一千塊錢。

「那些地方,你去過一次,就想去第二次。」阿海是這麼跟我說的:「因為太容易了。你在學校追個漂亮一點的女生,就算在她身上花上萬塊錢她也未必願意跟你牽個手,去那些地方就不同了,只要一千塊,怎樣的女生任你挑。」

「而且心裡也不會有負擔,錢貨兩清,互不相欠。」我補充道。

阿海不知為何情緒低落了下來,他說:「是啊,我原本也是這樣認為的。」

老A似乎忘記了曾經帶過阿海「飆車」的事,那天過後也沒有再提起,阿海臉皮薄,不好意思去問,只好放學後,按照上次的印象打了一輛的士又回到了那個地方。

只不過這次,他一個人。

沒有「老司機」帶路,阿海終究有點放不開,在門後躊躇了二十分鐘後,一位女生走過來問他:「迷路了?」

阿海看了那個女生一眼,年齡約莫25歲左右,微胖,穿著白色的毛衣,但五官清秀,眼睛下有一道卧蠶,笑起來有些可愛。

阿海窘迫地搖了搖頭。

那個女生哦了一聲,似乎懂了,便不再問了。

就在阿海糾結了半個小時之後,他想起自己省吃儉用一個月,不就是為了來這一趟嗎?於是咬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和上次一樣,他被帶到了一間房間,只不過這次四小金花是見不到了,他學著老A的語氣說:「你也知道,我那麼年輕,肯定不喜歡老的,你就讓一些年輕的,身材好的技師過來吧,我就看一遍,看不上就走。」

可是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阿海,服務員沒有說什麼,認真地聽完說了句:「稍等。」就把門輕輕帶上,過去安排了。

熬過了忐忑的十分鐘,響起了敲門聲,阿海故作鎮定地說:「進來吧。」然後六位女技師慢慢走了進來,齊聲道:「老闆晚上好。」

阿海一眼看到了她,在門口問他是不是迷路了的那個女生。

她有些矮,站在那裡不太出眾,還有點胖,但阿海鬼使神差地選了她。或許,是她臉上的紅暈有些好看?

跟著她出門後,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停在了一間房門前,推開門,阿海進去後手足無措地坐在床上。

「你叫什麼名字?」阿海畢竟還是個新手,一開口就是一個愚蠢的問題。

她脫掉了上衣,轉過身來對阿海笑了笑,指了指脫掉的衣服上的號牌「181」,說:「你叫我181號就行。」

說完,她已經把胸罩解了下來,然後開始脫裙子,裙子褪到一半的時候,她好笑地問阿海:「你還不脫衣服幹嘛?」

阿海哦了兩聲,手忙腳亂地開始脫掉衣服和褲子。

181號渾身赤裸地走過來,牽著阿海來到了洗浴間,阿海彷彿被定了身一般僵立著,181號在幫他沖洗的時候抓住阿海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上。

「你真白。」阿海情不自禁地說。

181號噗嗤一聲笑了,似乎也不覺得生疏了,她主動問阿海:「你是做什麼的?」

阿海不好意思講自己還是一個學生,於是瞎編道:「我是作家,寫小說的。」

「真的嗎?」181號停下動作,撲閃著眼睛望著阿海:「那可真厲害啊,特別有才華。」

阿海覺得被她的視線灼得有些疼了,轉過了臉,望著鏡子里自己丑陋而滑稽的屁股,細若蚊蠅地嗯了一聲。

「那你寫了哪些小說啊?我能看看嗎?」181號關掉了花灑,用浴巾給阿海擦乾身子。

「有機會給你看看。」阿海總感覺自己的心思被181號一眼看穿了,他在她的眼裡彷彿沒有任何的遮羞布,噢不對,他現在本來就沒有遮羞布。

別再問下去了……阿海心裡祈禱。不知為何他突然很怕自己被一個失足女嘲笑。

「過來,趴著。」181號帶阿海來到床邊,示意他趴在床上。

阿海乖乖地趴上去了,181號一絲不苟地完成著指定的項目,阿海卻不知為何頭腦一片亂糟糟。

做到最後一個步驟的時候,181號忽然抓住阿海的手,十指緊扣,她壓抑著喘息,忘情地閉上了眼。

阿海卻一直看著她的小腹,那裡有一條暗紅色的傷疤。

「你生過小孩?」阿海問。

「嗯。」181號將頭髮挽到耳後說:「女孩,八個月大,我媽帶著。」

「噢。」阿海忽然心中湧起一陣罪惡感,老A說過,風月場所的妓女都有故事,而故事大多當不得真,誰信誰是大傻瓜。

阿海真是個大傻瓜,他看見181號眼裡的真誠,而那道暗紅色的傷疤也是最有力的證據,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已經預測到故事背後的不幸,於是不打算究根問底,他沒有辦法聽完181號的故事以後,當做沒有什麼都沒有聽過。

如果這時候181號請求他的幫助,他該如何拒絕?如果拒絕了,他會覺得自己很卑鄙。

他不想卑鄙,故事沒有說完,他還可以猜測一個不算太壞的結局安慰自己。

可是他不問,不代表181號不說。

「孩子沒有爸爸。」181號坐在阿海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阿海。

是了,她早就看穿了我所有的想法,我就像一個可笑的小丑,演著破綻百出的把戲!

阿海心裡這樣想著,忽然覺得很生氣。

一生氣,他就射出來了。

三、

181號溫柔地幫阿海取下避孕套,抽出紙巾擦拭著。

阿海坐起來,賭氣地背過身,此時距離下鍾還有二十分鐘,那麼快繳械投降了,他覺得有些吃虧,畢竟省吃儉用了一個月,才攢下錢來一次。

181號從背後抱住阿海,胸部擠壓在阿海的背上,阿海覺得枯萎的小樹又有了幾分蓬勃的跡象。

「我幫你吹一次吧,額外贈送的。」181號在阿海耳邊說,溫熱的氣息呵到阿海的耳邊,他覺得耳垂有些癢。

不要服軟啊!阿海!振作啊!

阿海心裡說不要,身體卻還很誠實,他乖乖地躺回床上說:「好。」

181號偶爾抬起頭時會和阿海說兩句話,在阿海再次繳械之後,181號給阿海沖了個澡,然後181號赤裸著坐在床上看了一眼時鐘說:「還有五分鐘下鍾了。」

阿海穿上了褲子衣服,也坐在了床上,181號調笑著說:「還害羞呢?」

阿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雙腿併攏,手放在了腿上,一如回到了高中時上課聽講的時光。

阿海低著頭,181號也沒再說什麼,等到叮咚一聲,181號才開始穿衣服。

「下次來還找我嗎?」181號問。

「嗯。」阿海應了一聲,但他自己知道下次不會找她了,同樣是花一千塊錢,為什麼不換個技師呢?

阿海心裡終歸是有些骯髒的。

「記得我的號數嗎?」181號指了指衣服上的號牌。

「很好記,我身高也是181。」阿海說。

「真有緣吶。」181號輕笑著過來捏了一把阿海的臉,阿海有些厭惡地躲開。

181號的手停在了半空,想了一會兒,她問:「哪裡可以看到你寫的小說?我想看。」

阿海拿出手機:「你加我QQ吧,我傳給你。」

「好。」

回家的路上,阿海在想,自己為何要撒那個謊,謊稱自己是個小說家。

或許夢想與嫖娼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同樣的羞於啟齒吧。

但他卻很害怕被181號揭穿,如果連一個失足女都可以肆意嘲笑他的夢想,那他僅剩的一點尊嚴也將殘忍的破碎。

一路走過霓虹閃爍的街頭,當阿海走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凌晨的一點鐘,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有一條未讀消息。

他點開,是181號發來的:「晚安。」

四、

依依第七次失戀了。

依依是阿海暗戀的一個女生,同校藝術系的,認識她是因為在文學社的一次活動中,依依真漂亮啊,高挑文靜,有種鄰家女孩的氣質。

從大一到大三,阿海暗戀了依依三年,依依在這三年中失戀了七次,每一次阿海都會在QQ上安慰她,告訴她下一個會遇上真心對她好的。

阿海的這句安慰很有用,每次說完依依就不難過了,沒兩天又談起了戀愛。

但這次失戀不一樣,依依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無論阿海對依依說什麼,依依都是興緻缺缺地回復個「哦。」要不然乾脆回個表情。

和依依的冷淡不同,181號自從加了阿海的QQ以後,每天都會找阿海聊天,原本阿海是不想理會的,可或許是寂寞驅使,他和181號漸漸聊得火熱起來。

有一天,阿海在和181號聊天的時候,「失蹤」了好幾天的老A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把搶過了阿海的手機,他看到阿海給181號改的備註,喲呵一聲,將手機扔回給阿海說:「可以啊,阿海。你小子也成老司機啦?」

「什麼老司機?」阿海不明就裡。

老A做了個加藤鷹的招牌手勢,擠眉弄眼地說:「弄爽了吧?約出來打免費炮啊!」

「只是簡單的聊聊天,約什麼約啊,何況她做技師的,願意免費給你上?」阿海嘁了老A一聲,說完不再理他。

「我懂的,年輕人嘛,有點害羞可以理解。」老A意味深長地說,拍了拍阿海的肩膀。

阿海忽然想起那天181號從背後抱住他,說:「我幫你吹一次吧,額外贈送的。」心裡有些躁動,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等回過神來,老A已經走了。

這時候依依發了一條消息過來:「阿海,陪我看電影吧。」

五、

阿海穿上了他生日那天媽媽買給他的西裝,是一個不好不壞的牌子,一套西裝里里外外一共五千多塊錢,這已經是阿海最貴的一套衣服了。

他還記得生日那天他媽媽說:「你已經是個大人了,是該有一套體面的西裝了。」

阿海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這套西裝確實很體面,修身,材質高檔,但他知道自己遠遠還不是一個體面的大人。

不過只是赴一場約會,足夠了。

阿海問老A借了三千塊錢,他知道男人的錢包就是男人的面子。

他跟老A去過一次酒吧,他看見當其貌不揚的老A掏出厚厚的錢包時,旁邊那群女孩的拜金的目光,還有態度的大轉變。

於是他深知一個道理。哪怕女人嘴上說著不看錢,憑感覺。但女人的話,就像寫小說的人寫出的故事,連標點符號都不可信。

就像寫了那麼多浪漫故事的阿海,其實沉迷於嫖娼。

來到電影院門前的時候,是下午兩點鐘,太陽正毒辣的時候。

依依化了淡淡的妝,顯得臉色有些蒼白憔悴,就像沒化妝一樣,但阿海聞到了迎面而來的化妝品的味道。

「走吧。」依依隨意看了阿海一眼,拉起他的手往電影院走去。

阿海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柔軟,幸福得飄飄然,直到電影開場才回過神來。

阿海忘了那天那場電影是什麼,因為他心不在焉地看著依依的側臉,正因為這樣,他知道依依也不知道那是場什麼電影,因為他看到依依的視線停在了靠門口的位置。

那裡坐著一男一女,正旁若無人地舌吻,悶不透風的影廳內空氣彷彿又燥熱了幾分。

那個男的阿海見過,是依依的前男友。

現實就像故事一樣狗血,他真切的發生著,但每當回憶的時候又像是在編故事。

零尺竿頭更進一步,阿海由路人甲升級為備胎。

電影播完了,阿海渾渾噩噩地隨著擁擠的人潮走出影廳,正當他準備走出影院的時候,依依扯住了他說:「等等。」

然後依依焦急地往身後看,阿海知道她在等什麼。

幾分鐘後,去了一趟洗手間的「前男友」牽著他女朋友的手朝這邊走來,這時候依依挽住了阿海的手臂,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

「依依?」前男友「意外」的看見了依依。

「哦,好巧。」依依「驚訝」的看著前男友。

阿海同病相憐地看了前男友身旁的妹子,那個妹子卻天真地問:「阿放,這是誰?」

後來的事情略過不提,阿海說他不願意再回憶,總之幾天後依依和他前男友複合了。

那晚阿海抬了一箱啤酒,坐在馬路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是喝醉了,他拿起手機翻找通訊錄,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在此刻安慰他,鬼使神差地,他撥通了181號的電話。

過了半個小時,181號將爛醉的阿海扶上了的士,問他宿舍在哪,又說不清楚,只好送回了自己的出租房。

期間阿海醒來了一次,泄憤似地和181號做愛,阿海說,隔天醒來就像一場夢。

那天阿海打電話給181號的時候,181號正在上班,女技師臨時曠工是要扣除許多天的工錢的,但181號從來沒有跟阿海提起過,這件事情,也是阿海無意聽老A說起才知道的。

至於老A是從哪裡聽來的,不重要了。

後來阿海經常去找181號,他們沒有出去逛過一次街,總是待在一間小小的出租房裡,181號也從來沒有要求阿海和她在其他地方見面。

再後來,阿海乾脆搬過來住了,181號去上班的時候,他就用自己的電腦打遊戲,等她回來,有時候也寫一些小說,為了那個虛幻的作家夢稍稍努力一把。

有一天阿海醒來的時候,181號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腦,阿海過去看,是一篇小說。

「你這篇故事寫得真好。」181號轉過臉來,眼眶有些濕潤了。

「那是因為你看的故事少,我寫的故事情節拖沓,故事性弱,毛病太多。」阿海想給自己倒一杯溫水,看見自己水杯裡面已經有水了,不冷不熱剛好。

「可我就是覺得好看啊。」181號說。她伸出手指,指著小說上一個段落念著:「回家的路上我踩著雲霄在想,牢房為何開著窗戶,窗戶為何恰恰對著月亮。我想,只要有月光的地方,天蓬終歸是不苦的。」

阿海的視線停留在181號的手上,她的手很好看,有些肉肉的但十分修長,潔白細膩,像羊脂玉。同時阿海也知道,這隻手握過多少男人骯髒的地方。

見阿海不說話了,181號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阿海不敢和她對視,扭過頭乾咳了兩聲:「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為你寫一篇故事。」

181號彷彿笑了,又好像沒有,她嘆了聲氣:「不用啦,你要是寫我,指不定別人怎麼看你呢?」

阿海確實笑了,他不以為意地說:「誰會相信一個寫小說的人說的話啊?」

說完後他自知失言,心裡祈禱著她千萬不要問出那句話。

181號粲然一笑:「我信啊。」

六、

很快到了大四,阿海就要離開學校去實習了。

雖然是野雞大學的野雞專業,雖然沒有去聽過幾節課,但好歹也是大專文憑,阿海打算認真對待,以後找工作也方便一些。

他在181號出租房裡的時候,就找網上找一些招聘的消息,學校分配的實習單位是一間工廠,月薪600塊錢,阿海不打算去,一來是養活不了自己,二來是不想遇見以前那些同學。

依依,始終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最後證明阿海是多慮了,依依去了她男朋友爸爸的公司實習,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有時候181號也會給阿海出謀劃策,說著不知道哪裡聽來就業前景什麼的,倒也頭頭是道。

最後阿海選了一家小影視公司,將自己寫過的小說整理好發了過去,很快那邊給出了回復,讓他一周後去面試。

有一天181號回來得特別晚,阿海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問了句:「不打算換個工作么?」

181號疲憊地躺在床上說:「你知道奶粉錢、尿布錢、各種給孩子的開銷一個月要多少么?」

阿海這時候才想起來,她有一個女兒。

「給我看看你女兒的照片吧。」阿海對她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告訴阿海:「沒有。」

阿海沒有繼續問,他大概也能猜到她不留著女兒照片的原因,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她以後的人生該怎麼過,因為阿海知道許多事情,是他不願意,也沒有能力承擔的。

第二天醒來,阿海發現她沒有上班,正坐在電腦前看一部很多年前的韓劇,叫《花樣男子》。

裡面人物浮誇的造型和矯情的對白看得阿海直欲作嘔,181號卻一邊看一邊流眼淚。

正在播放的不知道是第幾集,金絲草和具俊表在摩天輪上相擁親吻,放著悲傷的藍調音樂,畫面唯美又可笑。

「你喜歡摩天輪?」阿海問181號。

她嗯了一聲,繼續一邊看一邊用紙巾抹著眼淚。

「附近公園不是有摩天輪嗎?你沒去過?」阿海拿起一顆洗乾淨的蘋果咬了一口。

她沉默了,假裝沒有聽到阿海的話。

沉默其實分很多種,阿海沉默時往往是無話可說,她沉默時往往是欲言又止。

阿海看她的背影有些可憐,忍不住脫口而出:「要不明天我和你去吧。」

她霍然抬頭,看著阿海。

說出這句話後阿海就後悔了,他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勇氣還未提起就已經潰散,他終究是沒有勇氣和她站在陽光下的,就像阿海沒有勇氣大聲喊出「我想當小說家!」這句話一樣,會讓他有一種在嘲笑聲中遊街示眾的錯覺。

許是看到了阿海眼中的猶豫,她笑了笑說:「沒關係的,我不喜歡去。」

阿海噢了一聲,低頭吃著蘋果掩蓋自己的心虛,這件事情也再沒有提起過。

七、

阿海前一天開始實習,181號後腳跟著失業了。

她的老闆收到內部消息,風頭浪尖的選擇了暫避,遣散了一眾女技師,只留下了一些真正洗腳的阿姨。

幸虧181號以前工作的時候攢了一些錢,日子也不至於捉襟見肘,她找了一份燈飾公司前台的工作,也開始穿著女式西裝上班了,誰看得出她曾經做過小姐呢。

阿海也快忘了這件事了,只有當她脫光衣服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才會想起來。

第一個月實習的時候,阿海瘋狂加班,主動申請出差,因為出差有補貼,他可以住差一點的賓館將錢省下來。

當月,他拿了三千元的實習工資還有五百元的補貼,給自己留了一千塊錢吃飯,剩餘的兩千五百都交到了181號手上。

她不肯收,阿海說:「我天天上班也沒地方花錢,你收著吧。」

這樣她才收下了,嘴角溢滿幸福的笑意,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卧蠶特別明顯。

阿海知道她開心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一些當時的他還不理解的東西。

最後這兩千五百元多數花在了阿海身上,181號和她以前的同事逛街的時候,給阿海買了鞋子、衣服、褲子,都是阿海常穿的牌子,幾百元一件。

而阿海知道181號穿的衣服,多是幾十塊錢一件的淘寶貨。

阿海也說過:「不用給我買那麼貴的衣服,你也穿好一點。」

181號說:「我穿那麼好乾嘛,你才要穿好一點,衣服是男人的體面。」

那一刻,阿海有些恍惚了。

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去了,181號生活明顯開始拮据起來,不過阿海也有一份工作了,日子倒也不算太為難。

181號說,她的上司老對她動手動腳的,她很生氣,想辭職了。

阿海倒覺得不以為意,反而寬慰她,不要和生活過不去。

很快到了拍畢業照的日子,阿海穿上了那套五千元的西裝,181號親手為他打好的領帶。

回到學校以後,在宿舍和老A吹了一會兒牛逼,然後在操場見到了依依。

依依看上去和以前沒什麼變化,她見到阿海主動打起了招呼,聽依依說,她男朋友出軌被她抓了現行,於是終於死心了。

依依問阿海畢業旅行打算去哪裡,阿海其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壓根就沒有去旅行的打算,但他還是不置可否地反問一句:「你呢?想去哪?」

依依說:「想去三亞看海,你和我一起去吧。」

阿海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在依依失戀第八次後,阿海終於和依依在一起了,當這場遲到了四年的戀愛降臨,阿海卻沒有了當初夜裡輾轉反側的欣喜若狂。

依依讓阿海畢業後去上海,他叔叔在做網劇,有一份編導的工作,月薪八千,包住。

最主要的是,依依的家就在上海。

阿海回到出租房後,對181號坦白了這件事,他從來不認為181號是自己的女朋友,但他更覺得不應該隱瞞她,阿海知道自己卑鄙,但不能太卑鄙。

181號那天什麼也沒說,開始幫阿海收拾行李,舊的衣服大多扔了,新的衣服大多都是181號給阿海買的。

三亞很遠,要坐兩個小時的飛機。

走在一起的時候,依依主動牽起了阿海的手,阿海覺得很幸福,前途一片大好,工作和愛情同時豐收。

飛機上不能用手機,依依帶了IPAD在看電影,阿海無所事事,只好趴著睡了一覺。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自己是181號的前男友,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那時181號還不是181號,她在那個男人手下做事,男人說過要娶她,卻在搞大她肚子後攜款逃跑了,這時候181號才知道,那個男人是做傳銷的。

阿海又夢見自己和依依結婚了,依依生了一個女兒,他們三口幸福之家,可在夢裡的依依,分明是181號的模樣。

阿海醒來後,飛機正在降落,窗外的雲霧散去,人間漸漸在眼裡清晰了。

走出機場,阿海打開手機,看見五十多條未接來電,都是181號打來的。

他借口去上洗手間,回撥了電話過去。電話很快接通了,181號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哭過。

她問阿海:「你喜歡過我嗎?」

阿海突然覺得很驚慌,這個問題她在腦海中想過許多次,每一次都沒有確切的答案,他和181號相處的這一年裡,181號很聰明的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因為這個問題彼此都知道答案,阿海說:「沒有。」

掛掉電話後,阿海大步走出洗手間,他牽起依依的手,溫柔地說:「走吧。」

這一天他們去看了海,去了許多情侶聚集的地方,阿海覺得自己是個異類。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去那麼遠的城市,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東莞。

忽然他想起181號的出租房附近公園的摩天輪,心裡有些愧疚,自己應該陪她去一次的。

玩了一天後,有些累了,阿海和依依去到一間酒店開房,服務生問:「是開一間房嗎?」

依依說:「開兩間。」

阿海忽然堅決地說:「開一間。」

依依沒有拒絕,她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將自己的身份證遞到了前台。

「先生,您的身份證呢?」服務生問阿海。

「我不住。」阿海說,然後他看著一臉愕然的依依認真的道歉:「對不起。」

阿海想明白了,即使自己給不了181號未來,但他不應該騙自己。181號知道阿海的想法,所以從來沒有問出「你喜歡過我嗎?」這樣的話,她最後問出來,只是想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就不算辜負了這一年的真心。

阿海是喜歡181號的,如果她不是181號,他們或許會結婚。

訂了晚上的飛機,阿海轉身離開,攔住一台的士奔向機場。

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去了東莞。

八、

下了飛機,阿海直奔181號的出租房,他沒有打電話,因為他想給181號一個驚喜,這是他屈指可數可憐的浪漫。

回來東莞,他已經做好了一無所有的準備,只為了當面對181號說一句:「我喜歡。」

結果當阿海去到出租房的時候,才發現裡面沒人,問了房東,說她已經搬走了,就在今天早上。

阿海撥打181號的電話,一道冰冷的聲音告訴他,該手機不在服務區。

這時候阿海才發現,他和181號的聯繫僅僅只有這間隨時可以離開的出租房,和一個隨時可以丟棄的電話號碼。

他已經一無所有,可最後連一句喜歡也沒能說出口。

阿海說完這件往事以後,宵夜檔已經打烊,老闆過來跟我說:「喝完早點回去吧,就剩你一個客人了。」

我苦笑著喝完最後一口酒,拿起西裝外套跌跌撞撞的回了家,西裝外套濕了酒水,抓在手裡有些粘稠,我已經失了所有體面。

「回家吧,阿海。」我對自己說。

喝醉的人眼前的世界都是抽象的,彷彿一塊橡皮泥,可以捏成自己喜歡的形狀。

街上行人寥寥,我抬起頭,看見兩輪彎月,虛虛實實,重疊在了一起又分開。

凜冽的風中,我揮舞著雙手吶喊著,想要抓住一些虛無縹緲的什麼。

【完結】


關於愛情,很多人喜歡博爾赫斯廣為流傳的幾句情詩: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當我看今天提到的這部電影時,這幾句頻頻出現在腦海里。


《親愛的,不要跨過那條江》是一部韓國的紀錄片,內容是一對已經結婚70多年的恩愛老夫婦的日常。

影片開頭就是兩人掃落葉,實則大秀恩愛的場景。

奶奶抱怨很累,爺爺便說他來掃吧。

我以為,爺爺會按照傳統的套路把落葉掃好,來體現對奶奶的寵愛。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明白,我畢竟還是太年輕,不懂愛情...

爺爺把落葉掃成一堆之後,居然……

捧起一把落葉灑向奶奶啊!!

這調皮的動作和開心的神情,果然在心愛的人面前,男人永遠不滿三歲。

然後爺爺又去摘了花鬨奶奶開心,兩個人各自頭戴兩朵小花繼續掃落葉……

本來都已經掃好的落葉,因為兩個人的玩鬧又弄了一院子,但爺爺和奶奶樂在其中。
有了第一幕的經驗,我已經成長了,於是可以相對冷靜地面對之後出現的各種秀恩愛情節(流淚)。

奶奶上廁所的時候怕黑,總要爺爺陪著,絮絮叨叨的囑咐爺爺不要走,爺爺就守在門口給奶奶唱歌。

奶奶出來說:「爺爺唱的可真好聽呀,爺爺冷不冷啊,我怕爺爺你冷呢」

看到只有兩個老人自己住在不方便的郊外,按照以往的經驗,那應該是沒有孩子或是孩子不孝順吧。


但並非像我一開始想像的那樣,是因為兒女不孝順才只能相依為伴,在家庭聚會上,爺爺奶奶的孩子們都來了,熱熱鬧鬧的一家子。他們的孫女還在飯桌上談起了爺爺對奶奶有多麼體貼:

活潑的爺爺奶奶還對晚輩們比心。

晚上奶奶給爺爺烤玉米吃,在烤爐邊,兩人回憶起他們年輕時是如何相愛的。

當年14歲時奶奶嫁給了爺爺,結婚到現在已經70多年了,


「遇到你之後,我就再也沒覺得孤單。」


江原道的自然景色穿插在老人日常生活的點滴之間,一切溫馨而平靜。導演的鏡頭只是單純的記錄,當談及命運中的不幸時也依舊十分克制。
影片中段,爺爺和奶奶去給早年不幸去世的孩子買衣服。

兩人面前擺著一堆給小孩子穿的秋衣褲,而孩子早已不在人間。隱隱的心酸。

災難與死亡總是不期而至,兩人一起養的狗「小不點」死去了。爺爺與奶奶哭著埋葬了它。

埋葬完陪伴自己多年的狗狗後,爺爺落寞地走遠,留下一個背影,奶奶孤單地留在了原地。這個鏡頭彷彿是一個悲傷的隱喻。

後來爺爺的咳嗽日益加劇,整晚整晚地睡不著,咳得令人心驚。奶奶陪伴著痛苦的爺爺。

子女聞訊趕來,奶奶說,沒辦法的,人太老了,沒辦法了,就這麼平安的過吧。

奶奶也就這麼陪伴在爺爺的身邊,一天,趁爺爺睡著的時候,奶奶抱著一摞衣服悄悄走出卧室。

奶奶獨自坐在火光前喃喃自語:「我得先燒一部分衣服過去,爺爺沒有我,哪分得清哪些是冬天的衣服,哪些是夏天的衣服呀,我要先幫爺爺都整理好啊。「

家裡另一條小狗生了寶寶,奶奶高興地抱來給爺爺看,而爺爺只能虛弱地躺在地上,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狗崽在屋裡爬來爬去,舔爺爺的臉。一條小生命剛剛誕生,而同時另一條生命馬上就要離去。


在韓國,人們認為人死之後,會跨過一條江,到達彼岸的冥府。

在爺爺臨死前,奶奶躺在爺爺身旁,低聲念著,我和爺爺你一起走,要是能一起走該有多好。

這一年,爺爺98歲,他先渡過了那條江,幫奶奶探路去了。

他曾說:「人生呀,和花還有樹葉都是一樣的,我已經到了凋零枯萎的年紀咯。」

曾經爺爺和奶奶總是穿著情侶裝一起走在路上。

而如今,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只剩下奶奶自己一個人。

庭院里的椅子上,爺爺熟悉的身影漸漸消失。

爺爺下葬後,奶奶來到爺爺的墳前,幫爺爺把剩下的冬天的衣服燒過去,念叨著「這是爺爺的衣服,冷的時候記得穿啊」

奶奶蹲在爺爺的墓前,喃喃自語:


「當年我14歲,大雪紛飛時你來迎娶我,一晃眼70多年,咱倆手牽手就這麼過來了,而今又到了大雪紛飛的時候,你卻不在了啊。

爺爺啊,即便沒有我也要好好過,臉要好好洗乾淨,要過得舒舒服服的。爺爺想我時要忍住,我想爺爺的時候也會忍住的。」

奶奶慢慢起身離開,可總是邊走邊回頭,像是總也放心不下爺爺自己一個人呆在這茫茫的雪林中

走著走著,突然跌坐在雪地上,就那麼望著幾步之外的爺爺的墳墓,哭出聲來,念叨著「我愛你啊爺爺,我愛你。」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影片至此戛然而止。

當面對無法避免的死亡時,通常我們會經歷拒絕;憤怒;交涉;抑鬱,最終有些人可以坦然的接受死亡。

我們會開始思考死亡的含義,不再沮喪和憤怒,而是可能重新找到安寧。


影片中,爺爺用花和樹的凋零來比喻人的死亡:

我們是在B站上看完的這部片子。當影片逐漸步入尾聲,也就是死亡一步一步逼近時,彈幕的主題格外統一了起來,


大家都在說:我一定要珍惜還和TA在一起的時光,要好好地和TA走下去。


彷彿爺爺的離去讓大家更加意識到珍惜當下的重要性。


我們的文化一直在用各式各樣的方式和儀式去否認和粉飾死亡,可是我們自己的心裡都無比清楚,終有那麼一天,我們會離開這個世界。
可能正是因為有死亡的存在,一個人與另一個人之間的愛,才顯得格外厚重而有意義。

「自從遇到你之後,我就再也覺得孤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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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刀,有點甜

女賊

作者:扶他檸檬茶

1

小偷阿雲在初中的時候,同班有個男同學的錢包丟了。

這同學家裡很有錢,錢包里大概有近三千元現金,對初中生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那年阿雲還沒成為一個女賊,就是個普通的女學生,人瘦瘦黑黑,頭髮毛毛糙糙,和個男孩子一樣隨便。

班主任在講台上對孩子們曉之以情,希望偷東西的人自己把它交出來。一直到放學都沒人承認,老師發火了,關上教室門,如果找不到人就不許孩子們回家。

老師要所有人把背包和桌肚裡的東西全部掏出來。學生們一個個照做,最後,老師來到了阿雲前面。

阿雲不以為然,反正她沒偷。她把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放在桌上,最後,一個陌生的牛皮錢包出現在她的桌肚裡。

2

他不知道錢包是怎麼出現在自己課桌里的,裡面的錢不見了。

女孩被帶去辦公室,校長室,家長也匆忙趕來,單親家庭,一個絕望的媽媽,劈頭蓋臉先打了她一頓。阿雲只能哭喊:我沒偷!我沒偷!

她不知道那些錢在哪,最後為了息事寧人,阿雲的媽媽賠給那個男同學三千塊。

從那之後,阿雲的一生徹底脫軌。

每個人都說她手腳不幹凈,她是個倔強的人,拚命解釋,解釋到哭,甚至和人打架……

後來她想,既然人人都說我偷了,那我就真偷吧。

她想,你們逼我的。

起初是課本和小說,她從同學那偷來,帶去廁所撕得稀爛用水沖走。後來是女孩子的發卡,最後是錢包。她偷完就扔,讓人找不到把柄。

班裡丟東西的人越來越多,人們的懷疑越來越重,後來,阿雲轉學了。

3

阿雲的媽媽在她高中時候車禍去世,她輟學,從此開始成為一個女賊。

被抓過,被打過,偷東西成為了她的執念。她所有的錢都靠偷。

有天她在公交車上「工作」,瞄準了一隻愣頭青。一個年輕的西裝男,拎著個公文包,長相俊秀,有些熟悉有些呆。阿雲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的錢包和一個首飾盒偷到手,數了數錢,三千塊。

阿雲的眉頭皺了皺,她不喜歡這個數字。

再看證件,有身份證和銀行卡。阿雲的師父講究盜亦有道,仍守著江湖規矩,老弱病殘不偷,窮苦人家不偷,不傷人性命,只拿現金,不毀證件。

她瞄了一眼身份證。那個名字卻眼熟。

是當年被偷錢包的那個男同學,顧少爺。

4

顧少爺也是因為一大堆的機緣巧合,才會從瑪莎拉蒂改為坐公交車。

他正要趕去家裡的公司開會,路上被偷了錢包。

錢不重要,但和錢包一起被偷的還有一枚訂婚戒指。他今晚會依照父親的要求,向集團重要合作公司的老闆的女兒求婚。

之前就見過一次面,沒感情,純粹的商業聯姻。既然是父親的要求,他聽話就行。

但是這枚訂婚戒指是顧家祖傳的翡翠戒指,丟了恐怕不太好。

就在顧少爺一個人在辦公室里苦惱的時候,秘書告訴他,樓下有位雲小姐找他,自稱是他的初中同學。

秘書的語氣是帶著遲疑的,畢竟這位雲小姐,看起來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顧少爺是個溫柔的好人,哪怕記得阿雲偷錢包的事,依然讓秘書請人上來。兩人見了面,變化都不大。仍是少年時候的靦腆安靜,仍是少女時候的跳脫隨意。

阿雲編了個故事:她在公交車上看到有人偷東西,這人拿了錢,把其他東西扔在了車上。於是她善良地決定找到失主,卻發現身份證和名片上的人是他。

她還交還了那枚訂婚戒指。

5

沒有任何芥蒂,顧少爺很感激她,邀請老同學來參加今夜的訂婚典禮。

顧少爺:你現在住哪?我讓司機五點來接你。

阿雲從善如流,事情比她預想的順利。五點,司機接她前往會場。阿雲才發現自己和這裡畫風不一樣,所有人都穿晚禮服,就她是襯衫牛仔褲,好像個叫花子。

顧少爺西裝筆挺,在那邊應付往來賓客。他見到了門口尷尬的阿雲。

然後他暫時離開了應酬,走到她身邊:沒事,我馬上陪你去買衣服。

她呆住了:這邊不用管嗎?

顧少爺苦笑,其實他也想擺脫這裡,喘一口氣。

他們開車到附近的服裝店。顧少爺讓她隨便挑,他買單。

阿雲在華服中穿行,手有點癢,忍不住偷了一條檸檬黃的晚禮服。服務員找不到她,找到了顧少爺:剛才那位客人是不是您的女伴?她好像偷了裙子!

顧少爺呆住了,連忙先賠付了禮服的錢。

但是服務員必須根據流程報警。

阿雲躲在不遠處的角落,看他慌張的樣子,心裡簡直爽爆了。

然後,顧少爺和服務員回了店裡,過了十分鐘,他安然出來了。

阿雲懵逼,以至於忘了躲,被他發現了。

不過顧少爺沒有生氣,只是微笑說,你怎麼忘記付錢就出來了?沒事,我把這家店買下來了。

6

他們買完全套的禮服,回會場的路上,阿雲問,你女朋友漂不漂亮啊?

顧少爺搖頭: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未婚妻。

阿雲不明白:你們不戀愛嗎?

聯姻沒有戀愛這個環節。她覺得太恐怖了,和一個自己沒感覺的人過接下來的六十多年。

他嘆氣,沒說什麼。其實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不適合繼承家業。

訂婚儀式上,他拿著戒指盒走向未婚妻。兩人都帶著相敬如賓的微笑。他在她面前單膝下跪,打開了盒子。

全場都靜默了。

——因為盒子里的戒指不見了。

儀式被緊急喊停,誰都不知道戒指去了哪。

兩家吵吵嚷嚷了好幾天,顧少爺頭疼,索性約阿雲出去逛街。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鬆一口氣。

結果阿雲聯繫不上,警察聯繫了他,說她去珠寶店銷贓,請他過去認領贓物。

阿雲想把那個戒指賣了,顧家早就備了案。顧少爺趕到珠寶店處理這件事,這枚翡翠戒指估價三十多萬,可以判刑了。

警察問,她偷的是你家的戒指?

阿雲在旁邊低著頭一言不發。顧少爺拿著戒指,說,戒指是我家的,不過不是她偷的。

他說,是我送給她的。

他把戒指給了她,警察解開了手銬,他帶著阿雲走了。

7

阿雲獃獃摸著那枚戒指:你送給我了?

顧少爺點頭。沒了那枚戒指,他輕鬆多了:送給你了,就當是讓你陪我散心的謝禮。

阿雲帶著他,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那些地方他從未去過,人們可以大聲談笑,爛醉,罵髒話,穿得多隨便都可以。顧少爺也開始大聲笑,和她在小攤子上吃燒烤吃得手上嘴上油膩膩的。

阿雲喝得有點醉,拽著他說,我沒偷,我沒偷……

顧少爺揉著她的頭:好,你沒偷。以後你在前面拿,我在後面給你買。

訂婚典禮改成了下個月。

顧少爺和阿雲躺在老房子的屋頂,聊著過去的事情。他說,你記得劉老師嗎?

阿雲記得,就是當年的班主任。

劉老師得了肺癌,晚期了,顧少爺是個重感情的好人,想組織大家最後去看看他。

去吧。顧少爺摸摸她的頭:最後告訴他一次,你沒偷。

醫院病房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一個形容枯槁的男人躺在床上,身邊圍著以前的學生。當顧少爺帶著阿雲走到他的床邊時,他的雙眼一下子睜大了。

阿雲居高臨下,只是冷冷說,我就是來告訴你,當年我沒偷他的錢包。

淚水從病人的眼中流出,老師點點頭:我知道。

阿云:你知道?!

他痛哭:我知道。因為是我偷的。

8

當年那三千塊,是劉老師偷的。那時初中教師工資低,交伙食費時他看到了顧少爺的錢包,於是動了貪心。

拿了錢,他將錢包隨手放進了一個學生的桌肚裡。

這麼多年,沒有人懷疑他。

劉老師拉住阿雲的手:小雲,原諒老師好不好?

阿雲的眼神中宛如凝了霜,她甩開了他的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面無表情走出病房,顧少爺跟著她出去。她一直都很冷靜,直到拐過迴廊,確定沒有人看得到時,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抱著她。阿雲只能哭著重複那句話:我沒有偷。

那個人毀了她的一生,這一生沒有人能賠。毀掉一個孩子的一生對這些大人而言輕而易舉,阿雲永遠徘徊在那個「沒有偷」的瞬間,沒有機會再長大。

9

儀式上,他當著所有人的面道歉。他終究沒法和一個陌生人共度一生,哪怕這段聯姻能帶來無數的財富。

未婚妻苦笑:你就像個孩子。

顧少爺:那能給我一個做孩子的機會嗎?

未婚妻聳聳肩:無所謂,給你機會,也等於給我機會了。

每個人都想有機會和心愛的人喜結連理。

從會場離開時,阿雲等在外面。

她交給顧少爺一個信封。裡面有一枚翡翠戒指。

「今後不準備再偷了,會去新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她說,「祝我一路順風。」

顧少爺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他說,你還是偷了。

她問,我真的不打算再偷了。

「但是,你把我從訂婚儀式上偷出來了。」他拿起戒指,替她戴上,「——你看,鐵證如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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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快80歲了,開水都不會燒。。


咸咖啡

他在一次晚會上遇見了她。她很迷人,有很多男孩子追求,但是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晚會結束後,他請她出去喝咖啡,這讓她很吃驚。出於禮貌,她去了。

他們坐在一家幽雅的咖啡店裡。他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而她也感到很拘束。突然,他叫來服務生,說道:「給我在咖啡里加點鹽,好嗎?」

她和服務生都看著他。他臉紅了,鹽端上來了,他往咖啡里放了一些,喝了起來。她好奇地問:「為什麼在咖啡里放鹽呢?」他解釋說:「小時候,我住在海邊,喜歡在那裡玩耍……海水是鹹的,就像這杯咸咖啡。每次喝咖啡時,我就想起了童年和家鄉。我懷念這種味道,想念那裡的父母親。」

她被深深地感動了。一個有思鄉情結的男人一定很愛家,很關心家人。他一定是值得信賴的。

於是,她也談起了遙遠的家鄉,她的童年和家人。他們的愛情故事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之後,他們常常約會。她發現他寬容、善良、熱情而細心,這些正符合她的標準。她想,若不是那杯咸咖啡,她或許就錯過了他。

最後,他們結婚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每每給他沖咖啡時,她總會放些鹽,因為他喜歡喝咸咖啡。

40年後,他去世了,留了一封信給她,信中的內容是這樣的:

親愛的,請原諒我--有一個謊言,我隱瞞了你整整一生。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嗎?我很緊張,原想要糖,卻說成了鹽。

再改過來很難,我只好將錯就錯。我從未想過要喝咸咖啡。許多次,我都想告訴你真相,但又擔心說出來一切會化為泡影。

親愛的,我並不喜歡喝咸咖啡,但你很在乎這個,我已經學著接受它了。與你在一起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倘若我能重生,我希望還能和你在一起,即使這意味著餘生都要喝咸咖啡,我也心甘情願。


有西方音樂評論家將三位最傑出的德奧音樂家稱為3B。巴赫(Bach)是大河,貝多芬(Beethoven)是高山,那勃拉姆斯(Brahms)他又是誰呢,我愛稱他,是少男。

在勃拉姆斯的時代,前人貝多芬的九部交響曲幾乎窮盡了音樂的可能,從人神鬥爭,命運頑抗,田園浪漫,世界大同,題材無所不包,音樂家在貝多芬這座高山如同布鼓雷門,被寵壞耳朵的觀眾在後來的交響曲里只讀到了可笑的模仿和蒼白的註腳。

音樂巨擘瓦格納也明曉曾經滄海難為水,於是他另闢蹊徑,一生專註於歌劇創作,選擇將尼採的超人哲學與德意志神話雜糅,其雄偉的民族覺醒意識甚至被希特勒曲解為第三帝國的精神根基,當然又是另外一段故事。

然而這一切變了,勃拉姆斯第一交響曲的橫空出世,首演,第一樂章開頭,宏偉的定音鼓直接映入主題,使人捉摸不定的旋律和音高的變換,彷彿在述說人在命運面前的渺小,從而創造出一種陰暗不祥的環境,隨著樂章的推演,呻吟,吶喊。那些苛刻又老練的聽眾本想嘲諷這不自量力的新人,這時也漸漸舒緩了緊皺的眉頭,眼中流露出欣賞的目光,隨後音樂中史詩般的戰鬥畫面,鬥爭與喜悅交織,人間情慾的騷動迎來最終凱旋的歡呼。

當指揮轉身答謝,人們才頓醒,一時掌聲雷動,讚美聲驚嘆道,貝多芬還魂!貝多芬在世!這部傳奇的作品也後人被稱為貝多芬第十交響曲。他是誰?維也納樂壇開始瘋狂八卦這位最炙手可熱的新星,他的老師是誰?這位奇才從哪裡來的?

也許勃拉姆斯一生也不會忘記十幾年前那個春風和煦,光影流離的午後,一心想在音樂上有所大成的他穿上一身帥氣西裝,將頭髮梳成大人的模樣,自負地敲開舒曼的家門,我要拜你為師。

大作曲家舒曼笑眯眯地看著這位後生,彷彿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意氣風發的影子,他便熱情地接待了他,並要求演奏一段他擅長的作品,年少的勃拉姆斯自然是匠意於心,躊躇滿志地演奏起他自己寫的鋼琴曲。

在開頭宏偉的鐵騎突出刀槍鳴之後,旋律進入抒情的片段芙蓉泣露香蘭笑,一個倩影緩緩踱步從房間走出,長裙拖地,午後正是晴好,情愫懵懂,陽光燦爛,勃拉姆斯抬頭和克拉拉四目對接。

因為我見過你了,我便無法忘記你。

勃拉姆斯激動地失誤連連,舒曼皺起了眉頭,然後青澀的他又是漲紅了面頰,一股腦將無處宣洩的熱情傾倒在鋼琴上。曲罷,舒曼對勃拉姆斯充沛的感情所感染,對著他的妻子克拉拉說到,這個少年必成大器啊。

克拉拉欣賞地看著勃拉姆斯,坐到舒曼身畔,哦,那不是坐下,是纖然飄落,她只是笑,哦,又不是笑,那是鮮花綻放。世間繁花遮眼,她是最不該愛上的那個,我不能說。

少男回到家,癱倒在床上,閉上眼,都是她。是不安,是悸動,汗水淋漓的夏日,雪紡質地的長裙,隱隱若現的肩帶痕迹,飽滿流暢的曲線,驚鴻一瞥,暗流涌動的荷爾蒙匯聚在體內翻江倒海,如果天堂有名字,她叫克拉拉。

有人說愛情是引燃作曲家靈感的導火索,有人說愛情是囚禁作曲家風格的撒旦協定,無論如何,勃拉姆斯在舒曼的提攜下,小有成績,引得許多貴婦向這位英俊的少男暗送秋波。桃花叢中,少男開始迷戀一種遊戲,在每一個女人身上收集她的特徵,在相似的女人身上尋求渺茫的安慰,可是她們就有萬般好,卻不是她

1856年,舒曼倍受精神疾病的折磨,最終在克拉拉的懷裡黯然逝世,勃拉姆斯沒有著急吐露心聲,一邊是恩師留下的遺孀,一邊是自己的初戀,一邊是平常的生活,一邊是她。我心甘情願將愛情埋葬,因為這份沉默是偉大。

1857年,勃拉姆斯進入高產期,優秀的作品一部一部引得全維也納喝彩,在這浮華背後,誰又肯去窺見他深夜哭泣的內心。他最撼動我心的作品,並不是贏得世界高呼的第一交響曲,而是在坊間流傳最深遠的搖籃曲,舒緩的音符像母親的親呢,哄著孩兒入睡。在了解他的故事之後,我無法想像這曼妙的樂曲竟然每個音符都是強顏歡笑,每個音符都是痛忍苦惱,每句對孩子的晚安的那頭都是一顆少男心碎的聲音,他一定幻想寫這首歌是為了讓克拉拉來安撫他們的孩子入睡吧。人世殘酷,那個被你填充在所有未來里的人,卻不曾出現在你的未來里。

1896年,克拉拉逝世。勃拉姆斯得知消息後,正在瑞士修養的他急忙奔上火車趕往法蘭克福,然而拖著疾病之軀的他乘錯了方向,火車風馳電掣,卻是南轅北轍,呼嘯的北風席捲勃拉姆斯花白的頭髮和粗糙的鬍渣,他嚎啕大哭也好,仰天長嘆也好,誰又知道這個在車站情緒失控的糟老頭曾經是歐洲舉世矚目的天才呢,淚水和秋色一齊化作蒼涼往事被機車發動的聲音轟鳴聲碾過。他回到家中,伊人逝去,斷食三日,餘音繞梁,涕泗橫流

1897年,勃拉姆斯隨魂而去。我不經猜想,當他最後閉上眼睛的時候,回閃過他腦海的最後一個念頭到底會是什麼呢,是第一次見到克拉拉,微微一怔,天地一新呢?還是中年得志,在第一交響曲首演的現場被人們山呼奇才,視同樂聖下凡,意氣奮發呢?還是那個絕食的午後,鋼琴在手指的撫摸下不巧飄出思念的旋律,一時間心腸寸斷呢?

他孤獨一人,終身未婚,也沒有領養子嗣,這一切一切的故事都成了絕密被藏在那顆少男的心裡,隱秘在每個音符,靜靜地待後人去發現。


葉萋萋剛滿10歲,聰明美麗已經在江南傳遍。從15歲開始,門檻已被絡繹不絕的媒人踏爛。如果你看到某一天江南的很多才子遍及大街小巷,那肯定是葉萋萋出外的日子。葉萋萋就象江南那青青小湖早上帶著露水的荷花,嬌嬌羞羞帶著清澈的美麗。
  葉萋萋嫁給風的那一年18歲,花苞象要綻放。
  不用形容風的諸般好,因為他娶的是江南最美最有才氣最 巧的葉萋萋。
  嫁給風後,葉萋萋才成為一朵完全綻放的花朵,他們是當時最相愛的一對。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97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風寫下這些,畫上葉萋萋的圖象。葉萋萋常常配上江南的小調吟唱,在自己的畫像旁加上風的模樣。
  「自古紅顏多薄命。」沒有等到百年,甚至沒有等到97歲,葉萋萋病倒了,自此一病不起。風奔走全國為她求醫尋葯,但仍然沒有挽留住葉萋萋。
  葉萋萋走的那天,面容蒼白。她叫:「風。」風含淚:「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葉萋萋接上:「誰若97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風,我等你。」風大叫一聲:「萋萋!」葉萋萋含笑逝去,面容瞬間嬌俏無比。
  那時候社會流行續弦,但風拒絕接受任何一個女人。風迅速消瘦,不到三年時間,他便一病不起,且拒絕任何治療。臨去的時候,他對床邊的家人說:「萋萋恐怕已等我太久。別為我傷心,我是極為快樂的。」風走的時候面容竟是幸福無比 那是江南傳唱很久的故事。
奈何橋畔,陰風陣陣。美麗女子葉萋萋孤身等待。只願見你,何懼一切險惡?
  風來的那天,葉萋萋單薄如紙的身體一下豐盈,奈何橋上那天下的是江南深情的雨,那是湖上荷花幸福的淚。
  風和葉萋萋轉世的那一天,兩人相約:「堅決不喝孟婆湯!」他們要做生生世世相愛的人。
  但是他們當時是怎麼也想不到,奈何橋上艱難地等待已把葉萋萋前世的靈氣消磨完。他們仍是以為自己的來生仍然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他們來到人世間的時候是公元1981年。葉萋萋出生在中原冬季的一天。
  葉萋萋出生的那一天,瞪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到處尋找著,最後發現了一大群陌生的人,她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今生。「我終於又要和風在一起了。」她禁不住笑了起來。
  產床邊的人全部嚇了一跳。她聽到一個頭髮灰白的老太太說:「一個長的象個醜八怪的丫頭,還晦氣地不哭卻笑,是不是一個妖邪。」葉萋萋想起來了,剛出生的嬰兒是要哭的,她開始張著嘴發出沒有眼淚的乾嚎。可是她又聽到那個老太太說:「一哭更丑。」
  前世的絕代江南美女剛來到今生,沒有受到任何歡迎。
  今生的葉萋萋有一個奇怪的名字:桑上。所有的人都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她也是不懂。剛開始的時候她對這個名字是沒有什麼感覺的,但是她上小學的時候有調皮的男生叫她:」桑上,桑上,日本鬼子。嗚嗚~」所有的人都笑。桑上很傷心地回到家裡,問給自己起名字的媽媽:「為什麼我叫桑上?」媽媽答:
  「隨便取的,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別緻,普通的女孩要想出眾只有在名字上巧了。」
  桑上傷心地第一次在鏡前看自己的臉,不見記憶中驚人的美麗,只是普普通通,眼睛大大但是不見往日的靈氣,平淡的五官平淡的氣質。就是在那一刻起,她才真正把自己當作桑上而不是葉萋萋。「她是江南不俗的荷花,我是中原平凡的草啊。」 可是,風,你能認出我來的,是嗎?
  桑上資質極為普通,她學習很刻苦,但是成績並不出眾。初始,她適應不了,常常會想把自己生活中的一切破壞掉。但是她常常在最孤苦的時候想到風,想到前生的種種幸福。「我要努力使自己做到最好,我要做風的葉萋萋。」她是一個勤奮的乖女孩。
  讀書讀書再讀書,她的生活似乎就是這些,期間她也很想學一些其它方面的才藝,但是學了幾天就遭到全家人的抗議,桑上無疑做什麼都是沒有天賦的。在太多的挫折面前,桑上學會了一笑來保護自己。她開始什麼都不想,只有風是她單調夢境中一個帶有一點點顏色的夢。
  她的成長沒有什麼可以值得炫耀的事情,也沒有什麼荒唐的事情,她平平淡淡地長大了,對於別人只是一個淡淡的影子。
  高中畢業後,她的成績不好也不壞,因而她考的是一個不好也不壞的醫學院。 桑上喜歡這個眾樹環繞下的學校,喜歡穿著白大褂的感覺。她在這裡仍然是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女孩,只到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她的塌實為她贏得了過硬的醫學知識。
  桑上常常會想起風,很想很想知道那個男孩如今可過的好,是不是也象自己一樣苦苦尋找著對方。
  和醫學院相鄰的是一個名牌大學,那裡的學生很喜歡到醫學院來,因為醫學院有很好的體育場地。那些渾身冒著臭汗的男生,有時候會沖著那些文文靜靜地穿著白大褂的女孩喊:「ppmm,我受傷了,給我上一些葯吧。」然後看著那些紅了臉的女孩哈哈大笑。桑上從來就沒有遇見這種情況,因為她走過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實在空白。
但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桑上認識了那個大學的一個女孩。
  那是一個剪著短髮,穿著一身男孩子衣服的女孩,有明亮的放肆的眼睛。
  她跳那個很高的欄杆的時候摔傷了。她仰著頭,看那高高的欄杆,罵:「該死。」齜牙咧嘴。
  桑上走到她的旁邊,將她扶起來,將她領到自己的宿舍,為她很快的處理的受傷的地方。
  在桑上默默地做這些的時候,那個女孩只是帶有好奇地直直地看她。然後說:「你處理這些很有水平啊。」桑上笑了一下。那個女孩臨走的時候,伸出手說:「我是蘭。」「我是桑上。」
  就這麼很簡單的,桑上認識了那個叫蘭的女孩。
  蘭經常到醫學院看桑上,還總是喜歡勾著桑上瘦小的肩招搖過市。她將桑上介紹給自己的同學的時候興高采烈:「這是我的第10個老婆桑上。」桑上在別人大呼「蘭你好花心」的時候安靜地笑,平淡地笑,給人留不下什麼特殊的印象。
  很多年以後,桑上回憶起她和蘭的這段很明亮的友誼,仍然會止不住的感動。
  桑上大四那年的聖誕節,蘭來找她要她參加他們學校的聖誕舞會。桑上本是不熱衷於這些的,但是因為蘭,她勉強地去了。
  她本想一個人找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喝一杯苦苦的茶的,但是蘭沒有允許她做這些。她牽著她,到處為她介紹著:「這是我的大老婆,這是我的第十個老婆。」
  桑上見到了蘭的前九個老婆,一個個都很漂亮。桑上不斷地笑著,乏的要死,但是蘭卻拉著她到處驕傲地介紹:「有了桑上啊,我再也不娶別的小妾了。」
  當桑上終於忍不住向蘭提出抗議「蘭,我累了」的時候,蘭拉著她的手在人群里很拚命地擠:「沒什麼沒什麼,再給你介紹最後一個人。」桑上只有無奈地搖頭。
  「哈哈,桑上,這就是我要給你介紹的最後一個人。」
  桑上的目光突然獃滯,前塵往事在腦中清楚地出現。她彷彿看到了揭開紅蓋頭看到風的那一瞬間風的溫柔的目光。 桑上直直地看著那個帥氣的男孩。「桑上,這是我們最厲害的mm殺手,宇。」蘭的聲音從遙遠地地方穿來,似乎經歷了一世又一世。
  「宇,這是我的好老婆桑上。」
  宇哦了一聲,很淡地伸出手:「你好。」
  桑上的喉嚨乾澀,她聽見自己低低但是熱烈的聲音:「我認識你的,你還記得我嗎?」

  蘭和宇都吃了一驚。宇轉過頭,揶揄地看蘭,蘭問:「桑上,你怎麼了?」桑上仍然固執地看著宇:
  「我很早就認識你,你難道真的忘了?」
  遠處跑來一個女孩,「宇,我們去跳舞啊。」
  宇看了看桑上:「對不起,我想你認錯人了。
  桑上直直地看著那個象風的男孩牽著那個漂亮的象前世的葉萋萋一樣的女孩。
  蘭在她的耳邊說:「那是我們學校最漂亮最有才氣的女孩潔,她和宇是公認的天造地設的一對。」桑上不說話,蘭問:「桑上,你怎麼了,你今天有一些怪。」
  桑上搖頭:「不,不是的,他們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在宇旁邊的應該是我。」
  蘭驚訝地看她淚流滿面地離去 從此以後桑上象換了一個人,她經常獨自一個跑到宇經常去的地方,看宇打球,潔是宇的觀眾。桑上很多次勇敢地上去和宇搭話。「宇。」剛開始宇還很耐心地看他一眼,次數多了,他便不耐煩起來,他總是在桑上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叫潔:
  「潔,我們走。」把桑上獨自拋下。
  但是桑上卻是少有的固執,她象一個陰魂一樣跟在宇和潔的後面,受著他們的侮辱。每一天晚上,桑上都對自己說:「堅持啊,想想奈何橋上等風的艱辛。」
  桑上開始引人注目,但是那是帶有侮辱性的引人注目。蘭無數次地罵桑上:「你怎麼變成這麼一個不知道自重的人。」桑上沉默著。蘭在一次次對桑上暴跳如雷後對桑上徹底失去了信心。她最後一次找到桑上說:「桑上,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理由,但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桑上,你多保重。」桑上一直微笑著聽蘭講完這些,但是當蘭徹底在她的視線消失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地哭了。
  後來,桑上宇潔蘭他們都畢業了,畢業沒多久,宇和潔就結婚了。
  那一天,桑上第一次喝了酒,將自己灌的不醒人事。意識失去的最後一剎那,她聽到自己和風在奈何橋上鄭重地說:「堅決不喝孟婆湯。」
  桑上再也沒有涉足宇的生活,她進了一家很好的醫院,象從前那樣很本分地做自己的事. 不是說很多出色的成績都是先天條件很好的人做出來的。漸漸的,桑上明白了這個道理。因為她的勤奮和她對世事的淡然,她開始在業務上慢慢露出頭角,到她30多歲的時候,她已經成為很有名的大夫了。
  桑上仍然是不漂亮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在穿上白大褂的時候身上
的謙和很強烈的表現出來。
  桑上不再考慮感情的問題,她的心就象沙漠。 桑上在28歲的時候曾經遇見一個25的男人,他從見桑上的第一面開始就約桑上喝茶送大把大把的玫瑰。桑上喜歡泡很苦很苦的茶,喝茶的姿勢憂傷的凝滯,桑上不喜歡那鮮紅欲滴的玫瑰,可是面對那個男人的固執她卻不知道如何拒絕。
  男人在他28歲的時候要桑上嫁給他。正喝茶的桑上說了一句:「不可能。」轉身離去。

  那天晚上桑上對著窗外的月光,整夜無眠,她想到了也是一個月光清冷的夜晚,風溫柔地為她披上一件衣服,愛惜地說:「萋萋,注意身體啊。」有風在的夜晚,清冷的月光也變的溫暖。再想起那個固執的男人,她苦笑:我的心是漫無邊際的沙漠,點滴的水又怎麼能濕潤?
  桑上以為那個男人會徹底地死心,但是她錯了。他仍然還會邀請桑上去那個她最喜歡的地方喝她最喜歡喝的茶,只是再也不送玫瑰。
  在桑上思念一個人堅持獨身的時候,他也在愛著桑上堅持獨身。
  其實他是一個不錯的男人,找一個很好的女孩做妻子是很容易的事情。桑上有時候會勸他:「為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他回答:「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把我的一生都考慮好了。」桑上無言。可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向他解釋自己與風前世那深厚的愛情。 39歲那年,桑上遇見了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見面的蘭。蘭帶著自己的女耳到桑上所在的醫院看病。蘭的變化很大,人有一些發福,曾經明亮放肆的眼睛被眼影遮蓋,曾經短短的頭髮也留長燙的卷卷的。桑上剛開始的時候是沒有認出來她的。
  直到蘭身邊的小女孩叫:「媽媽,我不要打針。」倔強的聲音給桑上熟悉的感覺,剛要離去的她回頭,仔細看那個小女孩:短短的頭髮,明亮的放肆的眼睛。
  桑上問:是蘭嗎?話一出口,已是有淚流出。蘭驚訝地看她:桑上。她清晰地叫了出來。和先前說話的世故的圓滑的語調已是不同。「是,我是桑上。」蘭的眼睛頓時一亮,厚厚的眼影遮不住明亮和放肆。兩個人站在當地,臉上都流著淚,卻是一動不動。 「媽媽,這就是你常說的桑上阿姨嗎?」小女孩的聲音讓她們終於忍不住抱在一起哭泣。
  走出醫院的時候,蘭問:「桑上,去喝什麼?」「媽媽,桑上阿姨應該還是喜歡喝苦苦的茶。」蘭的女兒介面。蘭和桑上相視一笑。 蘭過的很幸福,嫁了一個愛自己同時自己也愛的男人,然後又有一個很象自己的女兒。
  桑上看著幸福的蘭,想起宇,想他也應該是很幸福,也有一個很象潔的女兒吧?
  第一次邂逅蘭的時候,桑上一直沒有提宇,儘管看著那個象極了過去的蘭的那個小女孩,她不停的想宇和潔的幸福的生活,但是她什麼也沒有問。她記得大學和蘭的分開就是因為宇,蘭在很多的地方了解她,但是唯有在愛情方面蘭永遠也不可能了解。奈何橋上等宇的漫長的日子有誰能了解?宇呢?宇能了解嗎?
  桑上開始和蘭恢復了以前的交往,但是蘭不再是那個眼睛明亮放肆的女孩,她也再也不會在大庭之下勾著桑上的肩說:「這是我的老婆。」桑上喜歡蘭的那個眼睛放肆的女兒,那個有著過去蘭太多影子的女孩剛開始的時候叫:「桑上阿姨,陪我去......」她常常在放學的時候一個人跑到桑上所在的醫院,看桑上平靜地做著高難度的工作,然後在桑上下班的時候纏著桑上要她陪著自己做一些私人的事情。當她逐漸和桑上很熟悉的時候,她開始叫:「桑上,今天我們去......」
  蘭聽到這樣的話總是批評女兒:「不懂事啊,桑上是你叫的嗎?」而桑上卻在聽到這樣的稱呼的時候眼睛有潮濕的感覺。那個14歲的女孩喜歡在大街上很大人氣地挽著桑上的胳膊,很平等地和桑上爭吵著一些問題。
  蘭常常很忙,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讓她步履匆匆象一陣風,所以她是常常沒有時間陪桑上說話喝茶。蘭看著桑上很抱歉:「哦,桑上,對不起啊,太忙了。」
  桑上微笑著搖搖頭。當蘭看到自己的女兒大聲很自然地叫:「桑上」的時候,她又抱歉地對桑上說:「桑上,她被我們寵壞了。」桑上又搖頭笑,一臉的風清雲淡。但是當她轉身離開蘭的時候臉上卻掛了幾滴淚。
  蘭的女兒有一次問桑上:「桑上,為什麼你不結婚?」桑上說:「沒人要我啊。」女孩就很有些氣憤的樣子:「那些臭男人都沒有眼光!」桑上看她明亮放肆的眼睛,看她明凈的快樂和憤怒,有時候桑上面對那坦白的表情,會心疼地想:這會不會是將來的蘭呢? 有一天,桑上正要和女孩出去喝茶的時候,那個一直很喜歡她的男人正好來找她喝茶,然後三個人就一起去了。
  男人說話很少,桑上的話也不多,整個喝茶的過程中就剩下女孩的聲音,她嘴巴很快地講著她身邊很多有趣的事情,桑上和那個男人就笑。但是在桑上和那個男人開口的時候,女孩就狡黠地看著他們,咧開嘴笑的很是詭秘。
  回去的時候女孩問桑上:「桑上,那個人是不是很愛你?」桑上回答:「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桑上突然抑制不住流淚。女孩拍了拍桑上的手:「桑上,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她說:「媽媽曾經給我講過故事,她大學的時候最愛兩個人,一個女孩一個男孩,她名目張膽地愛那個女孩卻不敢把自己對男孩的愛表現出來。可是有一天,她最愛的那個女孩卻很坦率地追那個男孩,她說她太愛他們,她受不了。桑上,你知道這個故事嗎?」
  桑上呆了,想起在那個舞會上,蘭霸道地拉著她的手在人群里擠,蘭固執地說:「沒什麼沒什麼,再給你介紹最後一個人。」蘭說:「你怎麼變成這麼一個不知自重的人。」 蘭說:「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傷心,蘭沒有理由不傷心。
  桑上,桑上,你在固執等待自己的幸福的同時,傷害了多少在乎你的人?
  再看到蘭的時候,桑上突然不知道忙忙碌碌的蘭是不是很幸福。蘭總是很大聲的開心地笑,喜歡說:「桑上,我最滿意這樣了。」桑上總是保持微微的笑。
  有一天,桑上剛下班沒有多長時間,蘭給她打電話:「桑上,想見你。」 可是,蘭卻不是在她們常常去的那個有舒緩音樂的茶館,蘭在一個充斥著喧囂的音樂和浮躁的體味的夜總會等她。蘭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烈性的白酒,沒有講任何理由。桑上看她,沉默。蘭說:「桑上,你怎麼不喝?」桑上仍是什麼也不說。蘭突然哭了:「為什麼我仍然愛著那個男人,為什麼該是我來愛那個不負責的男人?」桑上突然感覺心有一些緊縮的感覺,骨子裡聚集的不祥急速地擴大著。 她仍然沒有說話,看著蘭通紅的眼睛。「桑上,宇得了絕症啊!桑上,桑上....」 桑上的心瞬間變的蒼白。「我一直愛他,很愛很愛,桑上你說你愛他,你有我愛嗎?我的愛是穿越生生世世啊。所以你愛他我才生氣。可是宇,宇呢?他和潔結婚後,我仍然愛他,不想要什麼結果。可是可是,宇為什麼總是結婚不到一年就要離婚呢?為什麼宇喜歡的都是漂亮聰明的女人?為什麼?為什麼我喜歡的男人在玩弄世間女人的感情?......」蘭抓著桑上的手,說著,然後灌大杯大杯的酒。 桑上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任由她不停地說著,桑上不知道怎麼說,她只說著相同的一個字「風。」
  蘭喝醉了,醉的一塌糊塗。桑上攙著她,扶她走出夜總會的門。有一個紳士風度的男人說:「小姐,要不要我幫你?」桑上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喝醉了的蘭很輕很輕。
  那天晚上,蘭就睡在桑上那小小的家裡。半夜的時候,蘭吐了,卻沒有吐出髒的東西,很清很清的水,有淡淡的清香。桑上在整理蘭吐出來的東西時,流淚了,大滴大滴的淚順著臉頰滑落,沉重地打在充滿香氣的空氣里。
  蘭後來睡的很香甜,桑上看著她褪去濃妝的臉,一夜無眠。 第二天,蘭醒來後第一句話是問:「桑上,我說什麼了嗎?」桑上朝著她笑了笑,很恬淡地笑:「沒有,你喝完酒就睡了。」蘭噓了一口氣。

  宇住在桑上所在的醫院,桑上去看他。
  宇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當穿著白大褂的桑上進來的時候,宇突然睜開了眼睛,但是臉上瞬間掠過的卻是失望。宇明顯的發福很多,而且臉上有很明顯的喝酒過度的痕迹。但是站在宇的床邊,桑上透過那發福的變形的臉看到的依然是以前的風,瀟洒儒雅的風,風流倜儻的風。桑上靜靜地看他,宇睜開重新閉上的眼睛,
  看到桑上,很驚訝地問:「大夫,有什麼事情嗎?」桑上搖頭:「只是看一看你的病情怎麼樣了?」宇笑:「又能怎麼樣呢?生死又怎麼樣呢?」桑上也笑:「是啊,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是生生世世的問題。」桑上轉身離開。「大夫。」是宇在叫。
  桑上回頭,恬淡的笑,恬淡的眼睛看宇。「大夫,你能不能每天過來一下。」桑仍然恬淡地笑,宇不知道為什麼卻有一些慌了:「你不要誤會,我有很多事情想對人說可是找不到人。」「哦。」宇抬起頭,神色竟又鎮定:「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你我有一種想傾訴的感覺。」桑上看著宇的臉,病態在他的臉上蔓延,她 匆匆地點頭,然後快步離開。
  那天站在自己小小屋子的窗前,桑上的思緒里只有那熟悉的小調:「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
  但是一周內,桑上沒有去看宇。蘭的女兒來找桑上的時候,很神秘地附在桑上的耳朵旁邊說:「桑上,你知道嗎?媽媽愛的那個人得了絕症了。」桑上問:「你媽媽最近做什麼?」女孩鼓著嘴:「媽媽好狠心,和平時竟然一點改變都沒有。」
  說完自己突然改口說:「不,也許媽媽很傷心,但是媽媽有苦說不出來。」桑上很吃驚地看那個小女孩充滿靈氣的臉,她的明亮放肆的眼睛。女孩笑:「桑上,你怎麼了?怎麼用這種眼光看我?」桑上隨手摸了一下她的頭:「小孩子,知道什麼啊。」
  距離桑上看宇一周後吧,桑上剛要回家的時候聽到有人叫:「桑上。」是宇的主治醫師。桑上的心一下收縮,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放干。「桑上,我的一個病人宇說你是他的一個朋友,他想讓你有時間陪他說說話。」桑上點頭:「知道了。」
  第二天的時候桑上去看宇,隔著透明的玻璃門,她看到宇的床邊坐著一個年輕的漂亮的女人,溫柔地喂宇東西吃。桑上轉身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理由但是第二天的時候,宇的主治醫師見了她仍是說:「桑上,你怎麼不去呢?」
  桑上說:「他應該有他的家人多陪伴一下。」「哎呀,說起他的家人,這個男人可真不得了。被他帥的漂亮女人都不恨他,在他生病的時候竟然一個個回來看他。做男人做到這份上......」
  桑上突然想聽宇講他的故事了。
淡淡的夕陽斜斜地照進白色的病房裡,一抹殘破的金黃色在宇的臉上投下了明亮的凄涼。踏進病房的那一瞬間,桑上似乎看見穿著白長衫的風微笑地回頭,看轎簾掀開處萋萋的笑臉。桑上站在病房門口,不想移動自己的腳步。
  宇突然睜開眼睛,看到桑上,笑著說:「大夫,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桑上一笑:「你剛才睡的很好,不想吵醒你。」宇的臉上卻有驚訝的神色,他皺眉,然後說:「有一件事情我始終搞不清楚。算了,我這一生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宇問:「大夫,你聽說過我的故事嗎?」桑上答:「一點。」宇看著桑上問:「哪一點呢?」眼睛裡有揶揄的神色。桑上一本正經地說:「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宇輕輕地嘆口氣:「不知道我這一生是不是一個錯誤。」「大夫,你相信有生生世世的問題嗎?」桑上一下呆了,宇,你相信生生世世的問題嗎?但是她卻是笑的:「相信吧。」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相信,又有多少事情是不可以相信的呢?
  宇說:「假如我說我和我前世的愛人約定了今生相愛,你會不會吃驚?」桑上只說:「你講吧。」
  宇講起那個前世的故事,那個桑上在心裡溫習了很多次的故事。
  宇說:「約定了今生還相親相愛,可是,我尋找了一生,卻沒有找到她。」
  桑上問了一句:「你不是結了很多次的婚嗎?」「那是因為她們都有象她的地方,但結婚以後我發現她們都不是她。」

  病房一片沉默。
  桑上說:「我想我該走了。」
  宇說:「謝謝你大夫。以後能不能常常過來。」
  桑上溫和的一笑:「好好休息,不要亂七八糟地想很多。」
  走出醫院的後,桑上去了蘭的家裡。蘭的女兒嘟著嘴迎接桑上:「桑上,我等你很長時間,你去哪裡去了。」桑上摸了一下她的頭:「桑上去陪一個叔叔聊天了。」「是那個給你送花的叔叔嗎?」女孩的兩眼開始發光。桑上不禁笑了。
  後來桑上沒有去看宇,一直沒有,儘管宇一直捎信要她去,桑上卻總是以走不開為理由拒絕了。
  在那段時間,桑上拚命地接待著一個一個病人,她開始忙的沒有自己的一點點時間。所有的人看她那麼拚命,都勸她注意自己的身體。桑上仍是溫和到笑,卻不聽任何人的勸告。

  女孩來找桑上的時候,看到的最多的是桑上忙碌的身影。女孩不再不停地說話,有時候趴在桑上的桌上寫作業,有時候會一聲不響地看桑上忙忙碌碌。 只是有一次,在筋疲力盡的桑上和女孩一起回家的時候,女孩突然說:「桑上,我好心疼你這麼拚命地折磨自己。」

  可是,桑上心疼自己嗎?可是,她不累,真的不累。
  一天,桑上剛處理完一個病危的病人,緊接著要處理下一位的時候,她聽到一位護士說:「那個宇好象快不行了。」桑上木木地站定了,旁邊她的助手叫:「桑上大姐。」
  桑上發了瘋一樣朝宇的病房跑,那一刻,她是跑在江南草木瘋長的季節。
  宇的病房有哭聲,但是很小。放棄了治療的宇靜靜地躺在病床,眼睛空洞地看潔白的屋頂。
  桑上撲到宇的床前,宇艱難地一笑:「大夫。」桑上點頭。宇又說:「我覺得你好熟悉。」桑上說:「在你大四的時候我曾經拚命地追過你,我是蘭的那個傻忽忽的醫學院的朋友。」宇愣了一下,然後說:「對不起。」桑上搖頭。宇問:「蘭好嗎?」「好。」「麻煩你告訴她,很多的事情我是明白的。」
  宇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他環視著周圍很多張臉,對桑上說:「我唯一等待的只是她,可是她究竟在什麼地方?」桑上說:「也許是在來生啊。」宇搖頭:「我已經沒有太多的精力等到來生了,也許我將是塵埃。」桑上扭過頭,不想去看宇英俊的風的臉。
  宇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但是仍然大睜著眼睛。桑上看著他的臉,聽到周圍有人說:「宇,你就安心地走吧。」宇沒有回應,眼睛裡面是深深的兩世的寂寞,還有桑上熟悉的風的固執。

  桑上突然握住宇的手:「宇,你聽過這樣的歌嗎?」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桑上溫婉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那是只有宇聽懂的語言聽懂的曲調。
  宇的眼睛突然變亮,他緊抓住桑上的手很清晰地叫了一句:「萋萋。」隨後眼神渙散,喉嚨里擠出模糊的一句話。只有桑上知道,他說的是:「錯過了一時,我錯過了一世。」桑上的淚在眼睛裡爆發,打在宇的手上。宇的眼睛慢慢閉上,臉上有淡淡的笑容。
  宇走了,桑上仍然忙忙碌碌地做著自己的好大夫,臉上仍然是大家都熟悉的謙和的表情。
三年後,蘭病重。臨走的時候對桑上講了她自己的故事。
  她說:「桑上,你知道嗎?你在奈何橋上等的時候,很多的女魂從你身邊過,沾了你的靈氣和你對風的愛。我固執地不喝孟婆湯卻折磨了自己一生。桑上,如果在大學的時候知道你就是那個孤零零等待的女孩,說什麼我也要幫你成全啊。」
  蘭臨走的時候眼睛明亮放肆。

  蘭死後不久,桑上結婚,伴娘是蘭的女兒。
  那個女孩眼睛不再明亮放肆,她尊敬地叫桑上:「桑上阿姨。」
  最幸福的是那個等了桑上很多年的男人,他擁有自己愛的。
  桑上很老的時候才退休,白髮蒼蒼的她常常和老伴去那個熟悉的地方喝茶,喜歡在草木眾多的地方散步。
  老了的桑上,眼睛如秋水般的明凈,所有的人見了都說:「這個老太太,年輕的時候肯定是一個絕色美女。」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對年輕的相愛男女,相愛四年,卻逃不過畢業季的分手,在上海分手的時候那個女的哭著對男生說,我等不到你,等不到未來,就好像在火車站永遠等不到飛機的降落,男孩傷心的把那個女孩送上了火車,許多年後上海虹橋高鐵站和虹橋機場是連在一起的,而那個設計師就是那個男生。看過很感動( ?? ??? )


1
我特別害怕一種病:阿爾茨海默病,從字面意思上看海默,那是海的安靜沉默,所有潮汐不再洶湧,那是一種深層的可怕,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哪一場季風,帶來一場海嘯,然後吞沒所有擱淺在沙灘上的貝殼和海星。
通俗上來講,這種病叫做:老年痴呆,臨床的表現是:記憶障礙、失語、失用、失認等等,你不知道這種病什麼時候開始,就像你不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們院子里,有一個五嬸兒,臨走前就得了這病,記性越來越差,比如出門忘記了鎖門,遛狗忘記了帶狗,跳廣場舞常常跳著突然愣神,炒西紅柿雞蛋忘記放西紅柿,買東西付了錢回了家才想起來忘記拿了。
一開始都沒在意,上了年紀,忘記點事兒,很正常。
有一回,五嬸兒吵著要吃炸糯米球,家附近的店早關門了,但是五叔知道李村公園那裡有一家店開到很晚。那時候,天有點晚了,趕上下雨,路上計程車很少,五叔有哮喘病,來回走了5公里,還好,買到了炸糯米球,買回來以後,五嬸兒又說不想吃了。
五叔怕浪費了,就自己吃了。
然後五嬸又吵著要吃,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撒起嬌來,也是很萌很萌的。五叔嘆口氣,哎,這輩子算是著了你的道。他總是逢人就愛炫耀說,五嬸兒越來越老小孩了。買回來以後,五嬸兒又說,不想吃了。
五叔怕浪費了,就又自己吃了。
然後五嬸兒又吵著要吃,五叔一點都不惱,和顏悅目,全當遛腿鍛煉。愛嘛,就是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時常坐在樓下的排椅上,牽著手,曬太陽,那種淡然才叫平平淡淡,都是苦過來的,過命的交情。那時候,信一個人,就是大風大浪,從南到北顛沛流離。五叔買回來炸糯米球以後,五嬸兒又說,不想吃了。
五叔怕浪費了,就又自己吃了。
有天一大早,五嬸兒起來,要吃炸糯米球,說話有些含含糊糊了,五叔沒在意,就去買,下了樓突然想起一些事兒,又折回家,看著五嬸兒弄個老花鏡在一個本子上寫著什麼。五叔說,買了,你再不吃,就不給你買了。
五嬸兒哇的一下子就哭了。
五叔嚇了一跳,忙去哄,買,買,買,我現在就去買。
五嬸兒含含糊糊的說,我,好,像,快,把,你,忘,完,了。
五叔拿過五嬸兒手上的本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一個名字:馬家平,後面是畫的「正」字。五叔姓馬,莒縣人,拿手的是羊肉湯,撒點香菜胡椒面,配倆火燒簡直贊。
五叔問,這些「正」什麼意思?怎麼還有一個沒寫完的。
五嬸兒搖搖頭。
五叔想起前段時間,五嬸兒走錯了樓,用筷子夾不住菜,偶爾還自言自語。一開始,總以為是無意的,直到五嬸兒含含糊糊的說話,五叔才怕了,領五嬸兒去醫院檢查,這一檢查,五叔徹底絕望了,是阿爾茨海默病,至少兩年了。
從醫院出來,五叔就像沒事兒一樣,五嬸兒問,怎麼了?
五叔說,沒事,醫生說你食慾不大好,你要多鍛煉,好好吃飯。你要不要吃那個炸糯米球?
五嬸兒說,吃。
然後五叔就牽著五嬸兒的手,去買。站在炸糯米球的小車前面,五嬸兒從她的小口袋裡掏出來一個小本子,很開心的在馬家平後面的「正」字上,又畫了一筆。
五叔問,你要不要去坐那個搖搖車?
五嬸兒笑著說,小孩兒玩的。
五叔說,我陪你啊。
在商場門口的那種兒童搖搖車上,一個老頭跟一個老太太,一個騎著喜羊羊,一個騎著灰太狼,玩的很開心,可是,五叔掉眼淚了。
到後來,五嬸兒已經徹底不認人了,說話已經不成句了,五叔很用心的教她用筷子,教她認字,教她認人,她學的很慢很慢,她還是要吃炸糯米球,但是說完就忘,五叔買回來,她從來沒吃過。五叔的兒子總是責怪他,別再買了。五叔也知道,五嬸兒已經徹底不認識他了,可是他每買一次,她就會在小本子上開心的畫一次,她每畫一次,他就跟著開心一次。
五嬸兒囑咐的每一件小事兒,對於五叔,都是天大的事兒。
「我要吃炸糯米球。」
「我去買。」
奇怪的是,五嬸兒走的那天,這句話說的很清晰,她瘦了,扎了一個辮子,這世界太陌生,她要回去,像是故事剛剛開始的1965年,她不過張口說了一句:我要吃炸糯米球,五叔不過就是去買了兩個炸糯米球,這喜歡就跨了一個世紀。
五叔笑著說,媒人說的一點都沒錯,你就是愛吃!你一輩子都惦記著。
五嬸兒好像忘記了一些事兒,但是,她好像從來沒有忘記什麼。

2
遺忘、陌生、死亡,都不可以打敗愛情。
可是,為什麼,那麼多的愛情都敗在了細節、現實、距離上?
異地戀,1000公里,最後分手的理由:太遠了。
距離打敗愛情。
相戀6年,談婚論嫁要買房,付不起首付,分開的理由:姑娘說不想再等了。
現實打敗愛情。
最萌身高差,分開的理由:踮著腳吻你太累了。
身高打敗愛情。
忘年戀,年齡相差10年以上,人言可畏,分開的理由:路人的目光太毒了。
年齡打敗愛情。
這世俗的枷鎖就是我們分開,百搭的理由,心存芥蒂的愛情,怎麼能走的遠?一段感情里你最糾結的事兒,那是愛情最大的問題,也是你的答案。如果決定了孤注一擲,剩下的只是放手一搏,怎麼還會糾結呢?
到最後,分開的理由很簡單,就是你當初糾結的距離,比如地理時間現實細節,最後終於都變成了不可逾越的鴻溝。喜歡不必費盡心機,一眼萬年,可是,分開,總要編一個理由,逼一個不愛了的人即興表演。你是三月季風送來的洋流里一尾游魚,南下就會碰到魚群,我是終年吹著的信風帶沙漠里的仙人掌,再倔強十年也開不出花,所以結局總是好聚好散,花謝花開。
他愛你時,是真的愛你,秒回你的簡訊,換各種蹩腳的理由約你,電話總是你先掛,你睡前總是他的晚安先抵達,他能察覺你的所有喜怒哀樂小心思。去餐廳吃飯他知道給你拉開椅子,逛馬路他讓你走在他右手邊,他替你拿包跑腿,他替你捏肩捶背。
他會突然問你,一起看電影吧?
你說,看什麼好呢?
然後他從兜里掏出兩張票。
他會突然問你,十一去旅行吧?
你說,去哪兒,都那麼多人。
他笑著從兜里掏出兩張車票,說,我查好攻略,去這裡。
他所有的決定都在你想到之前,所以,有段時間,你覺得他好像不在乎你了,那就是他真的在乎你了,緣分這東西太玄妙了,所以你聽到這句話也見怪不怪了:怪就怪在一無所有的年紀,遇到了想要照顧一輩子的你。
他總要找一個全身而退的理由,所以,這些年,現實替分開的愛情背了很多黑鍋。似乎,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愛情,都可以嘆一口氣,說聲:現實打敗了愛情。可是,真相是:他不愛你了,就是真的不愛你了,跟現實一點無關。
好多人一輩子喊著要嫁給愛情,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愛情什麼樣子?
我猜,愛情應該是,我深深的把你活成了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有好的壞的回憶,都無聲無息滲入到生活里,像是我們年少時候吃的米吃的肉,雖然早已經忘記當初的樣子,但是後來長成了我們的骨頭和血,所以,愛到最後,哪怕遺忘、陌生、死亡,都不可以打敗愛情。

3
五嬸兒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五叔還是老樣子,遛狗,坐在樓下的排椅上曬太陽,偶爾去李村公園那裡買炸糯米球,但是,他沒以前走的那麼快了。有一回,他坐在排椅上,他的泰迪狗趴在他旁邊。
我買了炸糯米球,牽著狗經過他旁邊,兩隻狗在嬉鬧。
五叔站起來,要回家,從口袋裡掉出來一個破本子。我提醒他,然後幫他撿起來。
他笑笑,問我,你住幾號樓來?
我笑著回答他,7號樓。
我已經不記得這個答案說了多少遍了,五叔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問,我就一次又一次的回答。
我看過他那個本子,本子上有一個名字:張翠英。名字後面是畫的「正」字,一筆一划,歪歪扭扭。
我遞給五叔一個炸糯米球,問,五叔,你吃不吃?
五叔愣了一下,接過去,他的手有點抖,然後,他很開心的在小本子上,又畫了一筆。
這老小孩真可愛,看樣子,一定是在戀愛。
愛情不會被打敗,被打敗的多數都是愛的不夠深而已,所以總要找一個理由,比如異地,比如現實,比如......
我們活在一個上了床就分手的年代,但是,請你也相信,我們也活在一個牽了手就結婚過一輩子的年代。


最打動我的,是九年前凱迪貓眼的一個帖子。
樓主雖然只有寥寥數語,但當時卻打動了很多人。很久以後,都還有人在論壇里喊話,希望他能歸來。

當時不少人也質疑他的真實性,但這「故事」觸動了每個人的良知,引起了所有人的不安,以至很多人對他念念不忘。我和很多網友一樣,也希望這不是真的,只是「故事」而已。

原文鏈接如下:
http://club.kdnet.net/dispbbs.asp?id=1903005boardid=1page=1uid=usernames=userids=action=

還有幾個呼喚他的帖子:
http://club.kdnet.net/dispbbs.asp?boardid=1id=2322706
http://club.kdnet.net/dispbbs.asp?id=2323243boardid=1


謝邀。當為林覺民的與妻書。


謝邀,是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感動得不行,同時也明白這是精神分析熱潮催生出的一個三觀不正產物。那種愛情和聖母光芒下,一些晦澀黑暗的人性弱點被寫得入木三分。但並不影響我喜愛這小說,真是感動得不行。


我聽說過一個故事。

一個家庭不幸福的姑娘為了躲避家人,逃到了莫斯科去上大學。她大概已經失去了愛的能力,在大學期間酗酒、泡夜店、逃課、抽煙抽大麻、傍大款,以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憤世嫉俗的樣子出入莫斯科的酒館和旅店。

那是她想要陳列給全世界的樣子。

沒過多久,她遇到了一個在中俄兩國邊界做生意的糟老頭子,五十多歲,乾瘦,黃牙,禿頂,渾身散發著一股洗不掉的動物皮毛的腥臭味,衰老的皮膚耷拉在為數不多的肌肉上,看著令人厭惡。

她當然也厭惡他。但是他出手闊綽,願意包養她。她厭惡他,但是,她也喜歡這份厭惡。就讓他糟蹋自己吧,他看上去是一個順手的工具。那份厭惡會更加凸顯她的優勢:莫斯科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年輕,貌美,烏黑濃密的頭髮纏繞著婀娜多姿的身體,走在大街上,每一個莫斯科的青年都忍不住地要向她張望。

她肆無忌憚地胡亂瞎花他的錢;在床上羞辱他的腐朽和臭氣;在莫斯科酒吧邊上的街道上逼迫他下跪:讓他在來來往往的俊美年輕人中出醜,老淚縱橫,抱著禿頂的腦袋說自己真的沒法離開她,求她,求她不要和自己分手,她想要多少錢都可以。他的錢全部都願意給她花。

大學四年,這樣的把戲她玩了無數次。每一次他都願意跪著求她回家,別在外面胡鬧。不管是凌晨兩點,還是凌晨四點。

她存心不想讓自己好過。她也存心不想讓他好過。老色鬼,誰讓你貪圖我年輕的肉體?你活該!

她將自己所有的仇恨和憤怒悉數傾倒給他。他照單全收。他痛哭流涕地說,無論你怎麼樣罵我,我都愛你。你是這麼年輕漂亮,你是這麼聰慧伶俐,我活該被你折磨。因為我原本就不配。她當然也哭。哭自己糟糕的家庭和不堪的命運。

寒風瑟瑟的莫斯科,她看他的眼神終於漸漸有了不同。起碼到了大四,她不在冬天胡鬧了。因為他的膝蓋已經病弱到根本無法下跪了。

後來,同學們各自出去謀生活。聽說她沒有工作,依舊和糟老頭子在一起生活。

又過了些年,聽說她懷孕了。糟老頭子年近六十,生意也越來越平淡。他終究在體力和腦力上都拼不過新入行的年輕人了。他說,我活不長。孩子別生下來,我不想你以後吃苦。我給你一筆錢,足夠你今後的生活,你離開我吧。你值得更好的人。她拒絕了。並且堅定地生下了孩子。是一個小男孩。

同學們都說,她早已愛上他。


《我想和你好好的》

我不喜歡面對面睡覺
會驚醒的

他的幼稚
我的固執
都成為歷史

一生中
可以喜歡很多人
但心疼的 只有一個


我自己。
一直堅持不愛自己的人。


聽過最動人的愛情故事是我爸我媽的。


第一次見面,高一。我媽插班生,我爸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旁邊有個空座,我媽坐了過去。就像電影里的開頭一樣,男女主角成了同桌。


我爸班長,體委,瘦高,帥。我媽成績好,眼睛大,善良,美。(有一部分基因到我這就遺傳丟了)我爸沒多久就瞄上了我媽。


我爸說我媽那時候封建(哈哈哈我說那叫靦腆好嗎!),坐在長板凳的另一頭尖尖,中間隔著好遠。於是我爸開始搞事情,每天借橡皮,攢了一堆堆自己會做的題來問問題,後來順理成章在一起。


我媽說那時候每天下了晚自習我爸送完她再走回自己家,下雨下雪也一天都不落下,現在想起來還挺感動的。(十幾里地啊!冬天零下十幾度啊!感人啊!)我爸聽了嘿嘿笑。


結婚以後有了我,印象里只有我爸偶爾喝多酒了回家會惹我媽生氣。我爸一喝多沒別的毛病就是話多,每次回來就反反覆復地說:你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婆,或遇見你媽媽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或哎呀我真是太幸福啦有你娘倆。這時候我媽就會一臉嫌棄地說:吵死人啦快睡覺!


半年前我爸爸得了腦梗,重症監護室待了十幾天出來後左半邊整個都不能動彈了,從一開始站都站不了到現在能每天在家裡練走路,爸爸媽媽都度過了很辛苦的一段日子,一個在單位醫院和家之間來回穿梭,一個咬著牙對抗身體和精神的痛苦。但慶幸的是,即便是處於這樣令人難過的境地,我也很少很少在他們臉上看到那些不好的情緒,苦悶,怨恨,這些統統都沒有。辛苦歸辛苦,苦中帶著的甜有時反而更甜。我爸說等身體好了就帶著我媽去週遊世界,所以現在每天的生活就是快快樂樂地鍛煉,等著被帶去週遊世界的那一個呢就是每天快快樂樂地當陪練。為什麼還有勇氣這樣快樂呢,因為兩個人在一起,因為每一天都有更好的以後可以期盼。


昨晚躺床上夜聊,問起我爸以前養過的小狼狗,我爸說那狗和我家小五郎長得可像了,他給取的名,叫希望。因為那時候還在追我媽,希望這事兒能成,就給起了這個名兒。我媽聽完愣了兩秒,笑著說,我怎麼從沒聽你說過這事兒呀,然後笑著笑著偷偷抹了抹眼角。

「不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你都願意一生一世愛他/她,守護他/她嗎?」

「我願意。」


愛你就是甘心陪你度過平凡的一天又一天。


麥琪的禮物。夫妻兩人給對方準備聖誕禮物,妻子德拉將一頭長髮賣掉給丈夫祖傳的金錶配了錶鏈,而丈夫吉姆卻賣掉金錶給德拉買了全套的梳子。初中語文課本里的課文。當時對這故事很是心心念念,覺得這是平凡愛情里非常寶貴的。


先來帥照鎮樓* (?′?`?)?*

最打動我的愛情故事,莫屬於沙魯克·汗(Shahrukh Khan)和葛莉(Gauri Khan)之間的深深愛戀

我個人不是很喜歡他的演技,包括他參演的作品。但是從一位丈夫和父親的角度,他真算得上一個男人,這讓我發自肺腑地尊敬他。

如果這世上還有那個男人在事業上大獲成功後依舊對妻子保持絕對的忠誠,那絕對是他。相反,絕大多數寶萊塢演員走紅後要麼拋棄自己的原配,要麼和其他女人搞曖昧。

這個答案會很長,我盡量只講他們之間的愛情,少扯其他的東西。

因為這個問題是關於最打動你的愛情故事,所以我會把所看到的點點「故事」講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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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魯克·汗出生在印度德里的一個穆斯林家庭。在印度獨立之前,他的父親Meer Taj Mohammed Khan是白沙瓦的一位激進主義分子。

而葛莉是陸軍上校Ramesh Chandra Chibber的女兒,他們信奉印度教

1984年,在一個共同好友的派對上,19歲的沙魯克遇見了14歲的葛莉。他邀請她一起跳舞,但是被她拒絕了,並且告訴他,她和男盆友一起來的。

這個消息傷透了沙魯克的心。但是後來他發現,葛莉口中所說的男朋友,其實是陪她一起來參加聚會的哥哥。發現了事實的沙魯克有點不高興地對她說,「把我也看作你哥哥吧!」。結果他很成功地作死,葛莉被惹毛了,扭頭就走。

感到抱歉+愧疚的沙魯克決定曲線救國,厚著臉皮走過去問她哥哥是否同意讓葛莉和自己跳一支舞。她哥哥竟然答應了,但條件是,他倆之間至少要間隔六英尺遠。於是在哥哥像捕食者看獵物一樣的目光下,他們倆愉快地跳起了舞。我想當時的畫面一定是這樣子的 л??a?a?a (?????)?

在這次聚會之後,他們兩個交換了電話號碼。這個時候行動電話還沒有普及,但是有線電話幾乎每戶人家裡都安裝了

沙魯克給葛莉打電話的時候十分小心翼翼。一旦是她哥哥接聽的電話,他就盡量隱藏自己。有時候,他用尖銳的娘娘腔講話,假裝是一個找葛莉的女生,有時候他直接掛斷,害怕被她哥哥揍一頓。(這是沙魯克在一次訪談中回憶的)

後來,葛莉開始和沙魯克約會,她為他的聰明、自信、風度所傾倒。她經常翹課去見他,但是這個時候的沙魯克不出名也沒有錢。

1988年,在他們兩個相互認識的第四年,沙魯克在一家電視台交好運,主持一個叫『Dil Dariya』的節目。1989年他晉陞為『Fauji』的主持人,後來證明是一個成功的直播訪談節目。在一次訪談中,沙魯克談到他是如何用充滿智慧的笑話和評論讓周圍人捧腹大笑。同時他也說到,他常常跳起Qawwali(穆斯林祈禱用的舞蹈),配上印地古典音樂,就為了逗笑葛莉。

後來,也許是太愛葛莉了吧,沙魯克對葛莉表現出過度的佔有慾,他不許她披散頭髮,不許她單獨和其他男子說話,甚至不許她穿白色胸罩,因為他覺得白色的胸罩很容易被看穿

葛莉對這樣的關係漸漸感到厭惡和疲憊,在他家過完自己的生日後,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和她的朋友一起離開去了孟買,沒有告訴他一聲。這個時期,她在孟買的Lady Sri Ram College上大學,所以這是一次college-trip。沙魯克一醒來發現自己女朋友不見了,十分著急和傷心,他很後悔自己以前的行為。於是他決定去尋找她,但沒有任何關於她蹤跡的線索。他叫上了一個好朋友一起走,他媽媽借給了他一萬盧比。他來到了孟買。一個大城市,如何在漫漫人海中尋找一個人?一連幾日的尋找,一無所獲。一天晚上,又是沒有半點結果的一天後,他朋友建議他Bandstand找找,因為Bandstand是最受歡迎的一個旅遊景點。在離開孟買的前一天,沙魯克決定聽朋友的去Bandstand試一試。應該說這是運氣還是巧合呢,他看見葛莉和她的朋友正躺在沙灘上,正享受陽光和海洋呢。葛莉見到這個對她滿是佔有慾的男朋友後,一點也不高興。沙魯克努力為之前那些令人難受的行為道歉,不斷懇求原諒。並且胡亂地保證,將來會為她買下一棟面朝大海的房子,以後天天像這樣躺著曬太陽。想到這又會只是一個裹著蜜糖的保證,不可能實現。她無視了它,但還是原諒了沙魯克,兩人重歸於好。(這些發生在他演電影之前)

在沙魯克25歲,葛莉21歲的時候,他們決定結婚。由於宗教信仰不同,沙魯克是穆斯林,葛莉是印度教,最大的挑戰就是要得到葛莉父母的認同。他們設計了一個計劃。葛莉把沙魯克介紹給她家裡的時候,說他是一個印度教教徒。她告訴她父母,他已經轉變了他的信仰。但是,她父母不是傻瓜,父親立刻警覺了她的謊言,問題升級了。沙魯克和葛莉的哥哥目前為止還是好朋友,所以他對他們的婚姻問題保持了中立。為了分開他們,葛莉的父母甚至以死相逼。克服了巨大的困難,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後,他們兩個終於讓父母同意了這場婚禮。婚禮是以印度教儀式舉行的,於1991年10月25日。

奮鬥並沒有到此就結束,他們結婚了但是一貧如洗。在結婚後的最開始一段時期,夫婦倆寄居在Aziz Mirza家。Aziz Mirza是沙魯克工作的電視台的一個導演。葛莉也工作了,儘力補貼家用。沙魯克常常連續幾天在外拍攝,竭盡所能地工作。在此期間,他得到了拍電影的一個職務。他們甚至無法去度蜜月,因為沙魯克這時候忙於拍電影,作為電影界的新人,他不能夠耽誤了電影的拍攝進度。所以他帶著葛莉去了和劇組一起去了尼泊爾,算是這對夫妻的蜜月吧。

由於路途遙遠,葛莉的母親很難叫她回來。他們不想他們的女兒住在別人家,受苦受累。不久之後,沙魯克在孟買購買了一層屬於他自己的公寓。只有一個卧室,一個客廳,一個廚房的小房子,裡面沒有什麼傢具,只有一個鞋櫃,專門為了迎合葛莉在德里的生活習慣。謝絕了所有她父母給她找的工作,她決定和沙魯克待在一起,並且告訴她父母,不久之後就會回去。之後,在這所房子里葛莉開始了真正的獨自居住,祈禱著沙魯克會一夜之間成為影視明星,那樣他們就可以回去德里了,然後他繼續主持電視節目,她也可以和家人待得更近。1992年六月,沙魯克的第一部電影《Deewana》上映,強烈地推動了沙魯克的事業,向寶萊塢英雄又邁進了一大步。當然,沙魯克沒有聽到葛莉的祈禱,他繼續在電影的道路上努力。不久,他們搬到了班德拉的一個大房子里。1997年,在那裡,他們有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Aryan Khan。

在2000年,他們的女兒Suhana出生

著名演員Aamir Khan拒絕了一個痴清男人的角色, Salman Khan拒絕了一個經歷愛情騙局後的無情復仇者的角色,Saif Ali Khan拒絕了出演《勇奪芳心》(《Dilwale Dulhania Le Jayenge》最愛的電影),所有的這些角色都落到了沙魯克頭上,他用自己的激情、努力、紮實的演技成就了這些經典。同時,這些角色也成就了沙魯克,超級巨星。(《戰狼2》女主角問題和這個如此相似( ?° ?? ?°)?

他在演大電影,也賺著大錢。接下來他做的就是履行當年他對葛莉做出的那個承諾。他沒有忘記那個面朝大海的房子。在2001年的一個晚上,他回到家,又叫上他的朋友們一起出去。沒有人知道要發生什麼,他帶他們來到一棟大別墅,裡面是為所有人準備好的一場party。葛莉這時候第一次覺得她丈夫幹了一件愚蠢的事情,他買下了這棟巨大的別墅。這棟別墅價值1.3億到1.5億盧比,而沙魯克只能負擔起這三分之一,他傾其所有買下了這棟房子。他給房子取了個名字「希望」。如今,這棟房子價值上升到200億盧比,她父母大概不會叫她回德里了吧(′▽`??)

買完房子後,沙魯克的下一部電影開啟了他自己的電影公司「紅辣椒娛樂」,這裡,葛莉開始了製片人的事業生涯,又買了一支叫Kolkata Knight Riders的板球隊。儘管宗教不同,沙魯克從來不會阻止她敬印度神。他們教小孩子去信奉一位神,用同樣的熱情去慶祝印度教和穆斯林的節日

在他23年的電影生涯中,愛情緋聞為零。當問到這個問題時,他機智地回答,「無論何時要在屁股和理智間做出選擇,我總會選擇後者。我深愛著我的家庭,包括我的妻子」,之後,他補充道,「我,像畢加索一樣,把我所有性慾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所以,工作是最性感的,當然,在戶外會收斂一點。」

現在,他被稱為The Badshah of Bollywood、寶萊塢之王,葛莉成了the first lady。他們的第三個孩子 AbRam 通過代孕於2013年降生

在一次採訪中,當葛莉被問到為什麼不和其他男人約會,而是和她生命中的第一位愛人結婚,她高興地回答「與其和其他男人約會嘗試,我更願意把我的時間投資給提高我和我第一個男人的關係上……」

最後來一張美照

ps:那些說想要嫁給像沙魯克的女孩們,問問你自己,你是否願意為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犧牲所有的東西去幫助他到達他成功的頂點?

你是否願意嫁給一個中產階級的男人幫助他成為一個百萬富翁?有誰能嫁給一個百萬富翁又過著輕鬆的生活?葛莉現在過著輕鬆的生活因為她已經走過了曾經的苦難時期,現在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她能享受當今世界的每一種奢侈,然而數年前她都不能負擔起請個洗衣做飯的僕人的工資。她安心本分工作,解決丈夫事業的後顧之憂。

所以,為了得到一個像沙魯克一樣的丈夫,請做一個像葛莉一樣的妻子,情願去參與丈夫的奮鬥,而不是等著坐著大塊享用他的成功。

愛情不是為了對方而死,而是為了對方好好地活。愛著對方,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爺爺有老年痴呆症,所以認不出奶奶。在過去的一段歲月里,他每天都從花園裡採花送給奶奶,讓奶奶做「老婆」跟他私奔~奶奶每次都回答「已經是你老婆啦!」,爺爺聽後,總是背著手哼著小曲兒美滋滋的,他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美,那麼真切動人。

我們羨慕的不是風華正茂的情侶,而是恩愛有佳攙扶到老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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