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是一座怎樣的城市?


在蘭州渡過了大半青春期,這裡的確很獨特,值得一說。

本文配合此土掉渣農業重金屬歌單食用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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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正文----------------

西北民謠的沉重,聽過一次便難以忘懷,彷彿雙耳灌進了秋風與黃河。

黃河穿城而過的地方,蘭州。

這裡的河水舀一勺有半勺泥,這裡的山嶺在美學和地理學上都貧瘠得極其徹底。坐落在幾何版圖中心,卻是西域眼裡的中原,中原眼裡的西域。

這裡的邏輯有些荒謬。

足球場大小的地皮常年密密麻麻擺滿了酒攤,搭在寸金寸土的市中心;夜晚路燈未亮,各色飯店夜店酒吧已經打開了LED屏幕和低音炮;咖啡館熱賣甜的是酒釀奶茶,豆漿杏仁咖啡,份量大到喝不完;濱河路上膩歪的情侶們幾米開外,一幫喝高的老男人群架正起勁。

上大學前一度認為班級聚會 = 干啤+姜脾+果啤+表白大會,見到KTV里清一色的果汁總有些莫名的違和感。雖說未成年人喝酒違法,但不會喝酒的人,也在這裡喝上了酒。


這裡上萬元一株的銀杏樹苗在春天成批種下,然後在夏天死去;處於兩山夾一谷的狹長地形,新城區選址只能找大山溝;沙塵暴混雜著化工廠顆粒在夜晚呼嘯,掀起回族的頭巾藏族的僧袍;馬路邊的地磚常年浸泡在牛肉麵湯的油脂里,變得烏黑髮亮。

蘭州城是徐克的龍門客棧。

藏維回漢,官文商匪,挾風雨以來,棄黃沙而去,終歸是無一人樂意永遠呆在戈壁中的,連行道上銀杏樹也不。

三十年前,下鄉知青們在迪斯科舞廳扭動著吶喊著要回去,恰似他們的兒女在音樂酒吧KTV酩酊大醉時的模樣。

拎著酒瓶,握住話筒撕心裂肺,蘭州啊。

無法忍受你的落魄荒涼,又割捨不下你的信馬由韁。

信天游,知道嗎?羊倌戴著小白帽,趕著羊想著妹子,獨自一人扯開嗓門,把田間地頭都唱進歌里去。粗俗熱切的旋律在天邊遊盪。

高度文明的發達城市裡,每個服裝精緻舉止優雅的蘭州人,那些信誓旦旦再也不回去的蘭州人,都曾在某一刻無法壓抑血液中的黃河水翻湧而出,只好輕哼著搖滾版信天游,思念那個被酒精灌醉的江湖。

「就想回去找人打一架」,好友感慨。

眼前柔軟高瘦的美女瞬間野蠻起來。

「打完架再一起去聽野孩子,尤其是那首黃河謠。」

信天游依舊唱,只是不再唱姑娘。

天蒼蒼,夜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荒涼到極致的浪漫,蘭州。

------------------這裡是吐槽------------------

因為一首董小姐,蘭州關注度莫名高了起來,文藝的遊記也到處都是,被誇獎挺好,我就是覺得沒誇在點子上...

一個幾乎窮山惡水的地方,和省內其他縣市比也是髒亂差得可以...居然出現很多優秀的音樂人,令許多遊子戀戀不捨,外地學生來時滿懷怒火,走時卻愛上了這裡...何德何能?

我猜...一定是因為全國競爭最激烈的餐飲服務業~(霧


從去年開始吧,不知道蘭州是怎麼火起來了。難道是因為袁占亭的表?還是蘭州新區?蘭新二線?董小姐的煙?低苦艾的《蘭州蘭州》?
總之從豆瓣旅行小組,窮游小組上看,開始有了「組團大西北」 「一起探究西部之美」 「走近蘭州」之類的帖子。反正我學不像文青的語氣,文青的筆法。把蘭州搞得過於神秘,好像又是蒼涼了,又是江湖了,又是生命 心靈的洗禮了這種感覺-_-||反正個人覺得是文青糟蹋完麗江,糟蹋完西藏後的下一個玩物。不過蘭州的口號是「西北游,出發在蘭州」嘛,能給蘭州人帶來實惠,有錢賺,何樂而不為?就是不知道蘭州小伙們能不能最後也寫出個《女文青過蘭不完全手冊》(當然,開玩笑的啦╮(╯▽╰)╭,大家都是正經銀兒~)
就如同某位同學所言,蘭州就是座普通的三線城市。在現如今標籤化的時代,蘭州如同其它城市一樣,都有著自獨特或者不獨特的標籤,這就是城市的名片吧。每個人心裡對蘭州的標籤各不相同,但也有著相同的部分。遊客匆匆忙忙的來去,眼觀耳聞的多是浮於表面的城市映像,只有住下來,才會發掘到這個城市的內在。當然這都是同一座城市留給不同人的感覺,無關對錯,只在於對誰。對我個人來說,蘭州最大的標籤是「家」,有爸媽的地方,不管我喜不喜歡這裡,但每年都得回來,這是雷打不動的。
說到蘭州,很多人的第一映像就是樓下沙縣小吃旁邊的蘭州(牛肉)拉麵。無數的蘭州人在周圍人的詢問下,在有關蘭州的問題里,已經無數次的糾正過蘭州只有牛肉麵,開蘭州拉麵的多是青海人。但我相信,在大多數中國人的映像里,蘭州拉麵還是和重慶雞公煲,四川麻辣燙,新疆大盤雞,北京豆汁,天津煎餅果子……一起,或真或假的成為了一個地區的名片。所以,為了配合大多數中國人的習慣,蘭州的不少牛肉麵館也與時俱進的改叫了蘭州牛肉拉麵,所以大家都贏了~北京天津歡迎前往馬子祿牛肉麵館品嘗正宗牛肉麵,上海貌似也有了馬子祿,不過鎮坪路敦煌樓的牛肉麵味還是不錯的。其他地區,還請看運氣。
扯了這麼多其實我想說的是,除了牛肉麵外,蘭州人很會吃,也很愛吃,更是很能吃。蘭州的飯館很多。看看蘭州大街小巷的館子,彙集了全國各地的口味。都說蘭州人能喝,但正如所有中國人一樣,喝酒是要有下酒菜的,能喝的另一面當然也就是蘭州人能吃了。西北人的飯桌,牛羊肉當然是必備美食了。雖不如東部沿海地區吃的精細,但並不缺琢磨菜品的心思。就拿羊肉來說,也是要挑地區的,甘南的羊肉,新疆的羊肉,寧夏的羊肉,膻味,肉質也是很有區別的。做法當然也是要看民族的,藏,蒙,回,維吾爾,各有各的做法。一個羊可以有藏式烤全羊,蒙式烤全羊,手抓羊肉,手抓羊脖,烤羊脖,烤羊腿,烤羊排,黃燜羊肉,胡辣羊蹄,酸辣羊肚,羊雜碎,烤羊頭,烤羊肉,烤腰子…這也才是一個羊肉的做法,我就邊寫邊流口水的感覺。就是一個土豆,蘭州人都能做出n多花樣。馬三洋芋片就不用說了,遙想當年翹了課間操下樓搶土豆片和牛肉夾餅,再把洋芋片夾到牛肉餅里,滿滿一口咬下去都是蠻富與幸福。所以在我看來,蘭州還是一座能吃的城市,吃貨的城市,當然此中也包括不少人所說的一座能喝的城市。當一個蘭州人在酒桌上開始把著你的手臂,一臉正經的和你說「熏(兄)弟,我和你佛(說):@#%*@#*……」的時候,攢梆子(吹牛逼-_-||)的時間就到了……此時說的話,你大可只信兩分就夠了。當然往往會自爆一些勁爆的消息,或是發泄出心中的不快,但往往也能在酒後言語中,一笑泯恩仇……所以,蘭州人對於將自己的酒文化歸到好習慣還是不好習慣時,往往選擇前者,因為豪爽的性格往往在酒桌上更是體現的淋漓精緻。
當然,一般來說,在整個中國,蘭州的存在感就和甘肅的存在感一樣微弱。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雞肋般的存在。一個近四十萬平方公里的省份,有著和上海市差不多的人口,卻還沒有浦東新區的gdp高,只能和貴州輪流坐莊倒數第一,但看目前貴州的發展,現在更有穩坐倒數第一寶座的趨勢。蘭州的輝煌屬於計劃經濟時代,在市場經濟為主導的今天,蘭州既沒有良好的區位優勢,也沒有較大的市場優勢。當年同樣是國企大量破產,東北有國家支持重振老工業基地,蘭州卻再也沒被撿起來過。而傳統的石化業也阻礙了蘭州市區的發展,產業升級迫在眉睫,可又承接不到東部的產業轉移。太遠,人太少,即使工資低,企業還有貴州重慶四川可選。每年蘭洽會簽署了多少大單的合作意向,可最後真的落實的又有幾項?好不容易國家給批了個蘭州新區,一分錢不給也就算了,從蘭州新區後立馬開始批發新區,尤其是批複個西咸新區又是鬧哪樣?有時候真的會覺得蘭州,乃至整個甘肅是後媽養的。西北五省,西部大開發就開發了個陝西,開發了個西安。寧夏,新疆,青海都是少數民族地區,國家要錢給錢,要政策給政策,反正一切為了穩定。反倒是多民族混居的甘肅,似乎成了被遺忘的那個。好像甘肅是順民的天堂,只要自給自足不鬧事就好了。出門在外最怕一件事,就是新聞上出現蘭州,同學和我見面談蘭州,反正只要蘭州被想起,90%不是好事。不是袁占亭的表,就是隧道塌了,樓被土塊砸塌了,自來水污染了,高速拖車亂收費了,行人為了過馬路翻欄杆了-_-||……蘭州的正面印象彷彿就沒被人關注過多少,可能也只有馬拉松賽,青海湖自行車賽才能讓人覺得蘭州還是蠻不錯的。所以,在我看來,蘭州還是一座被遺忘的城市。似乎蘭州從未有過太多的正面新聞報道,往往被媒體灌輸了太多的負能量。小時候看孫中山的《建國方略》講要定都蘭州,還讓我隱隱的興奮,自豪了一段時間。但自從長大了,得知孫中山還有個孫大炮的外號後,我就高興不起來了,可能也只有理想主義救蘭州了。不過想到孫中山對中國鐵路未來的描繪正在一步一步的實現,似乎蘭州當首都也不是不可能哈╮(╯▽╰)╭
當然最後要我來說,蘭州還是一座離不開,繞不過城市。因為這裡是我家。蘭州的小孩好像沒有多少戀家的人。上大學後,每每聽到同學對去外地讀書嗤之以鼻,或是抱怨沒考上家鄉的學校才不得不流落到異鄉求學,彷彿這是一把辛酸淚的故事,我總恨不得捏死他們-_-|| 蘭州的小孩考出蘭州彷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高中時期不管是老師還是家長都鼓勵大家考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留在蘭州,就好像翻過皋蘭山,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似的。所以,我的同學,朋友散布全國各地,好處就是可以找朋友到處去玩~但歸根結底,蘭州還是有爸媽在,還是有家在,所以每年都要回來。回家還可以見到小夥伴,這大抵是最開心的事情了。所以無論怎麼走,走到哪,蘭州總是離不開,繞不過的城市。生活久了,其實在哪都是一樣的,眷戀的只不過是這裡的人和事,如果等到哪天,大家都離開了,那即使是蘭州,也會讓人感到陌生。

手機碼字有些亂,請見諒~

最後附上個暴露年齡的東西╮(╯▽╰)╭,見一次,笑一次,當年一診閱讀里的順口溜:
吉祥葫蘆牛肉麵,羊皮筏子賽軍艦;坑上蹲個尕老漢,沙鍋里煮著洋芋蛋~


《蘭州暗流》——轉自《京華周刊》
文:沈佳音


---------------這可能是我看過寫蘭州的文章最有意思的一篇了,給當年那個中二的我-----------------


蘭州是中國版圖的幾何中心,但究其里,它是邊地。
對於新疆、西藏,甚至青海的人來說,蘭州就是繁華的內地;而對於很多東部的人來說,蘭州就是騎著駱駝的西域。
於是,這個離哪都不遠,又到哪都不近的城市,天然地具有一種雜糅混血的氣質。
蘭州是中國唯一一座被黃河穿城而過的省會城市。一條黃河將其劈成兩半。
河兩岸,南北兩山夾河而立,城中人在這條狹長通透的河谷中生息。
於是,這又是一個簡單直接、率性而為的城市。
這裡是黃河的上游,波瀾不驚。但在表面的平靜之下,是無數的暗流涌動。

一、
「午夜入城的羊群/迎著刀子/走向肉鋪。」
來蘭州之前,我反覆念著這凌厲的詩句,想像著這個西北城市的模樣。
這是一個叫葉舟的蘭州詩人寫的。在蘭州,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已經酒酣耳熱。葉舟好酒,一晚上可以趕四五個酒場,馬不停蹄,激情四溢。他常常不知疲倦地從一個酒桌直接奔赴下一個酒桌。然後,或者去KTV或者去酒吧,大口喝酒,大聲唱歌。
這也是很多蘭州男人夜晚最常見的狀態。這是一座浸泡在酒精里的城市。「娛樂基本靠酒」,蘭州人自誇一年喝倒一個酒牌子。蘭州人喜歡「闖關」,一人包打天下,6局定輸贏。

到了夏天,城裡就會冒出大大小小的啤酒攤。最著名的是黃河啤酒廣場,蘭州人管它叫「萬人坑」。上千張塑料桌子擠在沙石地上,划拳行令之聲不絕於耳,跌跌撞撞的醉漢來來往往。
整座城市似乎都透著一股醉意。來自蘭州的樂評人顏竣說:「酗酒是多數蘭州男性市民的日常生活,因為酒精製造幻覺,酒桌就是江湖和舞台,拼酒有如比劍,握手就是結拜。」

這是一個有些江湖氣的城市。葉舟被這個城市很多寫詩的人稱為「大哥」。「寫詩這回事兒,就像混黑社會,也得有個大哥罩著你。和黑社會一樣,要寫詩,你就得玩命打幾個碼頭下來,就是得找幾家發東西的雜誌,這才像個混的樣子。」如今遠遁江南的蘭州作家張海龍就是他的小弟。

宿醉之後的清醒是從一碗牛肉麵開始的。每天清晨,上百萬的蘭州人都奔著這一碗面而去。他們可能是學生、民工、小販,也可能是白領、大學教授、領導幹部。他們不約而同地坐在油乎乎的桌子旁,或者蹲在髒兮兮的水泥地上、馬路牙子邊,捧著一個大瓷碗,將牛肉麵像瀑布一樣倒入胃中。

在蘭州,幾步就有一家牛肉麵館,味道各不相同。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店。不過,口碑最好的店都是些只有一兩間鋪面的小店,面隨湯走,每天下午兩點左右鐵定關門。

蘭州人是容易滿足的,小富即安。全國各地有數不清的「蘭州正宗牛肉拉麵館」。但標著「正宗」兩字的基本都不正宗。這些牛肉拉麵館大都是他們的鄰居青海化隆人開的。「蘭州人種樹,化隆人乘涼。」
蘭州人守著黃河不願走遠。因為離開了蘭州,就不是那味了。葉舟曾在北京吃過上百家牛肉麵館,可惜滋味全無。
前兩年他去浙江南潯出差,生猛海鮮吃得他胃口寡淡。朋友特地為他找了家蘭州牛肉拉麵館。他看著招牌,心中一頓狂喜。可是當廚師將湯端出來的時候,他就哭笑不得了——湯里加了蝦皮和海帶。
蘭州人都說,牛肉麵出了蘭州城就不行了。張海龍尋其原因,可能是因為「脫離了蘭州那樣一個方言粗糲,飲食刺激,性格急躁的城市,牛肉麵的性格也就軟化,有時甚至連辣子都不放而以甜膩的辣醬代替,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牛肉麵還能成為一種武器。張海龍曾看見一個美女瀟洒地用過這種冷門兵器。一個小伙搶了她的位子。該美女不動聲色,只對下面師傅說:「下個大寬,辣子多些,香菜和蒜苗子也都多些!」
當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端到手中,這位美女緩緩行至桌前,突然變招發力,將一碗面倒扣在那個小伙的頭上,之後又將碗砸了下去。

作家韓松落在蘭州街頭曾被人搶去手機。他覺得,這城市的深處有一種野蠻的力量。
他的朋友曾在金利影城的院子里目睹過一次自殺。當時他們正在啤酒攤喝酒,一個人把自己點著,從高樓上跳了下來,把架在地面的射燈砸壞了好幾盞。於是,韓松落的朋友換了一張較遠的桌子繼續喝酒。
在電影《新龍門客棧》里,一身絕技的張曼玉差一點兒被一個屠夫給削成肉片,烤成羊肉串。那個屠夫說的便是一口地道的蘭州話。

二、

「蘭州,每一條街道拐角,都會有人和你玩命;蘭州,每一輛公共汽車,都擠滿扒手……好些少女操著方言,多半小伙藏著兇器。」
葉舟的朋友唐欣曾這樣描述在蘭州的三年。在詩人的筆下,暴力有了美學的意味,將世俗的生活變得傳奇。這裡的詩歌和這裡的人一樣,都是痛快淋漓的。他們憑意氣用事,靠感情辦事,經常會醉倒,也會在精神上撒野。
那年三月二十六日,葉舟在自己編輯的報紙副刊版面上刊發了整版海子紀念專號。領導對此頗有微詞,認為詩這種小東西不值得發那麼大,他用手指著葉舟口沫橫飛。葉舟則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回應他——劈面一拳!
此後一年,葉舟停職在家,不過「刀子拿來把頭割下,不死還是這麼個唱法」 !
如這個城市的形狀一樣,這裡的人是直腸子的,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早知道黃河的水要干哪,修他媽的那個鐵橋是做啥呢?早知道尕妹妹的心要變哪,談他媽的那個戀愛又是做啥呢?」這是蘭州搖滾樂隊野孩子的《早知道》中的兩句歌詞。每次聽,我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是半夜到的蘭州。飛機降落在一片荒蕪之中,這是全國離市區最遠的機場。70多公里的路程罕見燈火。兩邊黝黑的荒山連綿不絕,在月光下清冷蒼涼。嗖嗖遠去的路牌指向青海、新疆、西藏。遠方的遠方讓人心生聯想。
接著,一座城市突然很魔幻地出現在眼前。
這裡的土地是貧瘠的,但越是貧瘠越是能超常地激發人的想像力。全國唯一一本研究「不明飛行物」的雜誌《飛碟探索》就在這裡。

蘭州身處黃土高原的最西端,被兩側光禿禿的山夾在中間,滿目焦渴的黃色。從上世紀50年代起,一代代蘭州人背冰上山,逐棵點種的。
為了能更快地實現滿目綠色,蘭州曾一度在山上纏滿綠布,讓山嶺看起來綠油油的。還有人想在山上貼滿綠色的馬賽克或者每年刷一遍綠漆。
蘭州是個微弱的盆地,一到冬季,氣流不暢,工業污染和生活廢氣在盆地上方成了一隻「鍋蓋」。於是,蘭州就成了中國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之一,甚至連美國偵察衛星都看不見它。
於是,有人提出在蘭州的南北兩山上放置巨大鼓風機的龐大方案,就像給城市安了個巨大的空調,空氣將會自由清新地流動。可是,這得多大的鼓風機呢?
人們又把目光投向大青山:它正好立在蘭州東面的通道口,把它搬走,風自然會吹進來了吧?蘭州人認真地討論了一陣子,又請來了專家做論證,最後決心「愚公移山」。不過蘭州人的辦法是把黃河水引上來,用水去沖那黃土嶺。突然有一天,整個大青山工程捲入了一場訴訟,蘭州人的壯舉才作罷。
這些舉動近乎於行為藝術,有了幾分戲謔的味道。每到冬天,濱河路兩側乾枯的枝條就被纏上五顏六色的塑料花,在皚皚白雪中永不凋零。

蘭州城裡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室內盆景園。任你外面黃沙漫天,還是滿目蒼涼,人們坐在溫室里,賞花看樹,喝杯三泡台。
雲南春尖茶冒在水中,大塊的冰糖沉在茶水底下。再加上紅彤彤的枸杞,臨澤的棗,福建的桂圓,西域的李廣杏。有些地方還會加幾粒玫瑰花蕾。三泡之後,花蕾像出水芙蓉一樣綻開。
其實,玫瑰是蘭州的市花。蘭州出產玫瑰的地方叫苦水。苦水在蘭州方言里是指人眼中的瞳仁。蘭州因皋蘭山上生長一種蘭草而得名,它還是百合之鄉。
每年春天在蘭州的大街小巷,總會遇見賣花人,在捲起的黃沙之中,帶一束花回家。於是,這裡的浪漫和詩意就多了幾分粗糲的質感。
塵暴是這裡長久的話題。蘭州人開玩笑說,沙塵暴中富含納米分子,久經沙塵暴的人會活得更加旺盛,儘管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納米究竟是一種什麼米。
這就是蘭州人的樂觀。在越來越猛烈的沙塵暴之中,蘭州人用三十年給中國人文火慢燉了一道「心靈雞湯」——《讀者》,它影響了中國無數城鎮青年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三、

「黃河的水不停地流;流過了家,流過了蘭州;月亮照在鐵橋上,我對著黃河唱。每當我醒來的時候,想起了家,想起了蘭州;想起路邊槐花香,想起我的好姑娘。」
每當夜色降臨,土黃色的蘭州就開始變得燈紅酒綠了。幾百家酒吧此起彼伏地唱起野孩子的這首《黃河謠》。這已是用搖滾演繹西北民歌「花兒」的經典了。
那晚,在麥積山路上的酒吧「西廂記」,一個樂隊又唱起了這首歌。
那天酒吧里還有一個40多歲的女人一直拍照。她頭髮凌亂,隨意地穿了一件黑外套。後來,她坐下來,給我看了她的作品。那些油畫一樣的照片,在寧靜中蘊含著直擊人心的力量。
她是一家公司的企劃,熱愛攝影。她說,蘭州這個地方就像這一段的黃河一樣。你不知道看似平靜的河流下面到底有什麼,也許是泥沙,也許是漩渦。

「西廂記」的老闆宋暉2006年辦過一個攝影展,叫「奇異運行的蘭州」。他說,蘭州是混沌的,在這裡生活了近三十年,竟然還會不時地對它感到陌生,過度的無趣和越軌的high,都讓人心存異樣。
離開的時候,我又碰見了韓松落。這個已經頗有名氣的作家在輾轉了幾個城市又回到蘭州安家落戶。他和宋暉等人一起籌備著六月的高墩營藝術節。
高墩營是蘭州市榆中縣的一個村。旁邊是中國最孤獨的大學蘭州大學。周雲蓬的民謠將在這裡與秦腔、花兒同台演出。文藝青年的創意市集里也將有村民的手工製品,互相以物換物。
第二天,宋暉帶我去聽秦腔。這個陝西的戲劇已經在蘭州火了上百年。在一棟舊樓里,4個劇社同時開演。聽戲的大都是一些中老年男人,戴著老式的茶色眼鏡,桌上放著草帽,再要杯茶,要盤瓜子。
我們在一樓沒找到位子,只好上了二樓。演的是秦腔名段《殺驛》:驛官吳承恩為報史官王彥丞當年相救之恩,執劍自刎,代其赴死。「秦腔悲涼,大多與生死有關。」
帽翅、髯口、甩髮……演到精彩處,紅綢緞不斷地被扔上台。這叫「披紅」,其實就是觀眾藉此表達對演員的支持。披紅一次, 10塊錢。如要捧哪個角,這是最直接的方式。
下台後,演員不等卸妝,就來給一些老戲迷敬煙倒茶。他們之間的默契讓人忍不住想像是否曾有一些愛恨情仇的故事發生。

在城市的另一端,在一家冷清、堆積著雜物的KTV里,葉舟和「老羊皮」一首接一首地唱著花兒。「都是殺人的句子啊,不能增一字,不能減一字。」
老羊皮」梳著背頭,穿著粉紅襯衣,外面套了件灰白色的西裝,一臉滄桑。當他一開唱,粗糙的臉龐一下子就變得溫柔起來,動情處還帶著哭腔。
老羊皮」很神秘,葉舟跟他認識了十幾年了,天天在一起喝酒,卻不知道他的職業。「老羊皮」沒上過幾年學,卻酷愛文學。他是回族,卻學藏語,背得出倉央嘉措的每一首詩。
韓松落說,內陸的邊緣,西北的中心,多民族混雜,所以蘭州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寬容,奇異的尖銳。

四、

「葉舟於蘭州一隻船上。」
多年以來,葉舟總習慣於在自己的詩文末尾處註上這行字。「一隻船」是蘭州一條街道的名字。
這裡相傳是一群江南亡人的墓園。當年清廷重臣左宗棠跨越黃河,準備入疆平叛時途徑此地,贊其風水奇佳。後來,一批批將士陣亡。左宗棠就在此為他們修了一座船形的墓園,船頭向著南方,遙望故鄉。
這也是蘭州的一個隱喻。每個人的記憶深處都有一個故鄉。這是一座漂泊的城市。葉舟的祖籍也並非蘭州。
只是他出生並成長在這條街上。他記得,小時候每天清晨當他起早學習時,隔壁的回族老爺爺也已起來做早課了。老爺爺將院子掃乾淨,把跪毯鋪在地上,開始誦讀《古蘭經》。晚上,葉舟做功課時,老爺爺又要做一遍晚課。至今,葉舟還會背那些經文,雖然完全不知道意思。

而在那條街道的盡頭,居住著一位來自甘南著名經學院拉卜楞寺的活佛。每到夕陽之下,葉舟總能看到一堆又一堆如紅銅般燃燒而過的紅衣喇嘛前去覲見活佛。他們搖著轉經筒,手捻佛珠,口誦六字真言,像最後一批聖徒安詳消失。他們讓他感到一種難言的幸福和神秘。
在他家的院子里,還住著一家上海人。上海人的精緻與時髦又讓少時的葉舟羨慕嫉妒恨。
蘭州就是這麼一個繁雜的城市。每個人都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沙,在這裡聚集。他們被混雜的力量裹挾到這裡,又賦予了這個城市模糊不清的特點。
葉舟以蘭州為起點,畫了一個地圖。渡過黃河向西,是河西走廊,也就是絲綢之路,玄奘走過,法顯走過,班超與霍去病走過,張騫走過。

蘭州以南不遠,就是「中國的麥加」臨夏。再往南,是藏傳佛教的最高學府——拉卜楞寺。
蘭州以北,穿越毛烏素沙漠與戈壁,便與內蒙古接壤,藏傳佛教的寺院也在草海之中綽約隱現。
蘭州以東,是黃土高原和漢文化積澱最深的地帶,越過古秦州天水,就是秦磚漢瓦、刁角高懸的長安。
因此,蘭州自古就是一個驛站,不斷地被經過:霍去病西征,戳出了五泉山;玄奘坐羊皮筏取經,演繹了白馬浪;成吉思汗駕崩,在興隆山埋下了衣冠冢;李自成兵敗,跑到青城歸隱;左宗棠平叛,栽下了左公柳……

在歷史的風沙下,漢、回、藏、滿等三十多個民族都在這裡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一碗牛肉麵里有回族的廚藝,藏族的牛肉,漢族的小麥。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在「一顆紅心、兩手準備」的支邊熱潮和西部油田、稀有金屬礦藏的大規模開發中,又有一批批年輕的知識分子沿著蘭新鐵路被一列列悶罐車運抵到這裡。
如今他們都已經是老蘭州了,真正的土著居民少之又少。生硬、短促、乾巴的蘭州話,混雜著南腔北調形成了一種異常古怪模糊的「京蘭腔」。
在這種腔調里,似乎每個人都能找到早已模糊的鄉音。他們就像黃河濁浪中的滾滾泥沙,經年不息地改變著黃河,改變著蘭州的模樣。


如果你愛過一個蘭州人。

在蘭州,我們把男生叫「小伙兒」。他們的生猛,在形式上可能僅次於東北的光頭金鏈子。他們喝酒,好酒,愛酒。沒有不喝酒的小伙,只有被撂翻的外地人。喝酒對他們來說就跟喝水一樣不能少,但比喝水香多了,酒中有兄弟,酒中有姑娘,酒中有宇宙洪荒。一般來講,三個人一箱啤酒熱身(我是窮屌,沒有大規模統計過洋酒和紅酒的喝法),白酒人均小半斤熱身,人越多越能喝,越喝越能喝,他們恨不得滾滾黃河都是酒。蘭州的酒吧酒館多如牛毛,除了比十里長街還長的酒吧街,幾乎每條路都有幾家酒吧,夜色中亮起的燈,是他們的生活。酒杯碰撞間,都是朋友,喝酒不用說話,對瓶吹就行。他們愛吃肉,一把一把的烤羊肉、大腰子嚇退了多少南方人,那只是宵夜;手抓能吃三斤,那只是晚飯中的一道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就是這麼原始,「三碗不過崗」在蘭州,就是個笑話。蘭州的男人沉默,他們喜歡看著你,就那麼看著,什麼都不說,眼睛裡自然有整個世界,西北風吹得他們蒼勁,特別爺們兒。

他們都是野路子殺出來的刀客,刀刀見血,殺人如麻;都是黑風寨的土匪,策馬絕塵。

在蘭州,我們把女生叫「姑娘」。她們最美。愛過蘭州姑娘的小伙兒不會再愛上其他人了吧。最近,蘭州姑娘最出名的應該是宋胖子口中的董小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在蘭州,姑娘就是一匹野馬。關於蘭州姑娘,只講一個故事,大概是去年,低苦艾樂隊北京站巡演,主唱劉方方土拿出一張門票,點名念給現場的一個蘭州小伙聽那寫在背面的情書,那張門票是前一天蘭州站演出時一個姑娘寫的,托他們帶去北京,念給她異地的愛人聽。小伙兒當下哭慘了,泣不成聲。這段隔空傳情,是我聽過關於愛情最浪漫的故事。

這樣的姑娘,你愛嗎?

貼一首詩:《西北偏北》 小引

西北偏北 羊馬很黑

你飲酒落淚 西北偏北 把蘭州喝醉

把蘭州喝醉 你居無定所

姓馬的母親在喊你 我的回回 我的心肺

什麼麥加 什麼姐妹

什麼讓你難以入睡

河水的羊 燈火的嘴

夜裡唱過古蘭經 做過懺悔

誰的孤獨 像一把刀 殺了黃河的水

殺了黃河的水 你五體投地 這孤獨是誰

蘭州就像在天邊,離神很近,離世界很遠。如果不在這裡生活,不曾愛過這裡的人,你不會想像得出這個藏在路的盡頭的城市是一個怎樣的天地,這裡的人騎駱駝嗎,這裡有水喝嗎,這裡的人會講普通話嗎……蘭州的神奇之處在於永遠活著人們的想像力中,永遠活在人們的知識體系外。

借用宋雨哲寫給野孩子樂隊小索的一句話,「性子比孩子還野,酒量是上帝的一半。」

流落在外地的蘭州人,聽到「蘭州」這兩個字,是會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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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一下 2016.7.5

目前北漂,更新一點對蘭州的重新認識。

曾經我認為蘭州是天堂,吃喝嫖賭一條龍服務一站到底,嗨到沒朋友……蘭州真是很適合和朋友在一起造。天天都有新開的館子,「放學別走……吃個火鍋吧」……地方小,圈子也小,什麼時候想出來吃把腰子,都有人陪你。

來到北京之後,我才發現蘭州就像一潭死水,或者說一鍋溫開水,在煮著你。而身為青蛙王子的我,還在努力地適應著溫度,直到煮熟。

蘭州不適合年輕人,社會結構被有序排列了,沒有上升和變化的空間。蘭州她太沒有鬥志和希望了。

在蘭州的朋友,漸漸忘記了初心,忘記了夢想,二十剛出頭過起了一眼望穿的生活,但是身處其中的時候,我沒發現這樣有什麼問題。但是出去到了外面的朋友們,就不這麼想了,跟蘭州的小夥伴比,一直在往前走著。

怎麼說,蘭州註定是一座記憶里的天堂吧。

怪不得所有寫過蘭州的人,都不在蘭州住著。

加兩張夜晚的黃河:


蘭州,是穿城而過滔滔的黃河水,夏天是水土參半此刻清如泉流;
是大街小巷的牛肉麵館,拉麵師傅嫻熟的功夫氤氳著相似的味道;
是興隆山成吉思汗的衣冠和五泉廣場霍去病奮疾的馬蹄,英雄的印記鐫刻在這座城市的記憶內外;
是黃河上飄搖的羊皮筏子和河岸高架的水車,船工的號子唱著西北的不羈;
是南北兩山夾生的狹窄的土地,衍生出高聳的樓群,擁堵的街區;
是冬天明媚溫暖的陽光和夏天清爽溫潤的觸覺;
是百年中山橋,和蘭石化,蘭通廠,蘭煉,佛慈製藥見證的百年滄桑;
是正寧路牛奶醪糟的可口,羊雜的酸爽,烤羊頭肉串的西北味道;
是西關市中心車流中清真大寺的彩色尖頂,阿訇在禮拜,隨處可見回族女人的黑色頭巾,毫無違和感;宗教在這裡厄守著它的陣地;
是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洒水車活著地鐵建設中揚起灰塵而橫流的泥漿;
是遙遠的中川機場,和剛剛開通的拔高城市逼格的蘭新高鐵;交通,永遠是最踏實的存在感;
是一年一度的蘭州國際馬拉松和剛剛閉幕金雞百花電影節,是絲路上繁華蘭洽會和鎮守半壁國土的蘭州軍區,是國家欽點的蘭州新區和是日漸衰落的蘭大。
我在蘭州,它在中國的存在感,時起時伏,一點點被刷新著。

(俯瞰蘭州,攝於2014年12月31日晚)

附上一篇文章(知性的了解這個城市):

致最衰敗的城市——蘭州

  出了蘭州,我才對這座城市了解更深。我知道有很多人和我一樣,離開蘭州之後,才開始關注蘭州的新聞,蘭州的建設,以及關於蘭州的一切瑣碎事,我們會用近乎赤誠的心,搜尋點滴,不漏蛛絲馬跡,維持著我們與這座城市微妙而又近乎痴狂的聯繫。

  說到新聞,我就經常搜一些「蘭州地鐵最新進展」之類的東西,當然,如我所料,鋪天蓋地的無非是「蘭州地鐵10月開建(2012)」「有望年內開工(2012)」「將於今年6月全線開工(2013)」「有望明年2月正式開工(2013)」「蘭州軌道交通本月中旬全線開工(2014.3)」之類的消息,更有甚者「第一條軌道線計劃2010年建設,2014年建成(2007)」,隨之而來的,一種失望,一聲嘆息。

  後來會在貼吧上看一些蘭州的新聞和數據,比聽記者說會來的真實一些,然而有一則真實的數據卻著實讓我心頭戰慄,1978年改革開放前夕,蘭州的地區生產總值(GDP)21.8億元,名列全國20名左右,在省會城市中位列中游,而到2010年左右,蘭州的GDP排名竟直接跌破全國前100。我不由地感嘆,蘭州的經濟衰落速度,堪比墜崖。30餘年來,蘭州的經濟指標不僅先後被鄭州、太原、長沙、昆明、南寧、南昌、福州、合肥、烏魯木齊、呼和浩特等十餘個省會城市反超,而且更是被數以十計的非省會城市競相秒殺。我只能說,惜哉,痛哉。回顧歷史上蘭州的幾次輝煌,秦漢文明,已太過遙遠,那時黃土高原還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隋唐盛世,也暫且不提,絲綢之路的繁華往來早已成為往事。我們就且從清朝看起,從清中期1764年,陝甘總督遷蘭州府,蘭州開始總督甘陝,撫控西北,「節制三秦,懷柔西域」,成為整個西北地區的中心城市;到清末洋務運動,蘭州織呢局(中國第一家機器毛紡織廠)、甘肅製造局(今蘭通廠)紛紛建立,黃河上第一座近代公路橋樑「第一橋」(今中山橋)建成通車,甘肅法政學堂(今蘭州大學)成立;再到新中國初期,「共和國長子」——蘭煉、蘭化建廠,蘭州成為新中國第一個石化重工業基地;最後到近年來,GDP在全國100位左右徘徊,城市綜合實力逐年被大量城市超越,甚至連曾經周邊毫不起眼的「小弟弟」城市們也都已經接連發出挑釁,躍躍欲試,蘭州,已經儼然不像一個西北第二大城市的樣子。我不禁要問,蘭州,你去哪了?可是蘭州還在這兒啊。不禁想起當年在外上學的姐回來給我說:「每次出去,就發現那兒(指她學校所在城市)又有了新的變化,每次回蘭州,卻發現和半年前還是一個樣。」當時我就覺得,好像真是這麼一回事,現在回頭看,「我說我怎麼覺得自己以前一直生活在一個安定平和、幸福而不多變的城市之中呢。」可見,在全國各大城市都在飛速發展的時候,蘭州卻一直都在緩步徐行,蘭州近幾十年來的衰敗,有目共睹。

  蘭州的衰敗是有很多原因的,地形因素便是其中之一,黃河河谷帶狀盆地城市,這是我對蘭州地形的定義。去過蘭州的人都知道,蘭州市區特別的「長」,以至於別的城市的市區圖都是方或長方的,而蘭州市區圖是「奏摺」型的。東西長,南北窄,是黃河賦予這座城市與生俱來的特點,以至於你在市區的幾乎任何一個地點,都能看見山的蹤影,他們屬於蘭州的「南北兩山」,就因為這個,每當我離開蘭州而到達一個平原上的城市時,心中都會有些許不安,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平原,沒有了山給予我厚重的安全感。因為我早已習慣了,一抬頭就能看見一堵山,走兩步就能看到黃河的日子。就這樣,從某種程度而言,蘭州是被「擠」死的,兩山夾一河夾成了三明治,蘭州就是裡面的生菜,該用的地用完了,能用的地也用完了,怎麼辦?我們可以看到蘭州市區內高樓密度相比其他城市還是非常大的,兩個字,「逼的」,別的城市有的是發展空間,而蘭州沒有,殊不知在蘭州還時不時地開展著真人版的「愚公移山」,那把樓建得更密集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傳言蘭州市部分地段人口密集程度超過香港,傳言的真實性還有待考證,但是形象性我覺得還是蠻形象的。許多南方的朋友總是固執地認為,蘭州地處西北,應該缺水,卻不知蘭州這座城市,水資源絲毫不愁,土地資源卻令人堪憂,想在市區周邊找塊地來大肆開發一下,實屬不易,這也就成就了蘭州這座西北「千年老二」的城市,唯獨房價出類拔萃,直指第一。

  地形的影響還不止於此,更在於交通,市區的交通就不用贅述了,東西貫穿的就那麼幾條道,不堵才怪,不是有個笑話,一個西固的哥們大清早叫一個東崗的哥們:「快過來我請你吃飯」,然後他們吃的是晚飯。據我觀察,蘭州是修路最頻繁的城市之一,當然不是修新路,是挖開重修,而且剛修好的路一般過兩個月就又有「補丁」出現了,為啥?車太多,壓的,尤其是大車。蘭州去年開始施行8噸以上大車禁入市區,可是為什麼還會有車偷偷地入?一是還有很多工廠在市區內,這個暫且不說,二是過境車輛不過市區你讓他怎麼過?過境交通體系的不健全,使老城倍受交通壓力。蘭州恐怕是全國為數不多的沒有繞城高速的城市之一,為什麼沒有,為什麼不建?因為沒錢,當然這只是一個因素,更主要的是地形,縱觀蘭州周邊的高速高鐵,我們可以明顯地發現,這些工程的橋隧比都普遍高達75%左右,這個數據要是放到平原地區簡直就高得不可思議,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這些高速只有四分之一甚至不到的路程是在平地上直接修的,其餘都要打洞或者建橋,要知道建這樣一條高速,同里程所需投資和工期都比平原之上要高很多,這樣一來,沒有錢似乎就變得很正常了。

  地形還不是蘭州衰敗的主要原因,蘭州衰敗的另一大因素是老國企的衰落。作為一個90後出生的人,我對蘭州眾多老國企興衰的了解,「興」來自父母口中,「衰」則是我親眼所見。我出生在省建預製廠的職工家庭,雖然後來這個廠子幾經易名,但是都無法改變他衰敗的事實。後來經常會看到廠門口兩側的豎牌加了又加,我知道,那是廠領導又把地租給別人了,再後來,乾脆在從前一大片廠區的入口處起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名字,「工業園」,一個多麼讓人哭笑不得的字眼,其實只能充滿諷刺地證明,曾經輝煌一時的老廠早已支離破碎。事到如今,我只能望著那些窗戶全破,牆面也黑乎乎的老廠房,想像著當中熱火朝天,齒輪滾滾的景象;只能看著牆面上偶爾殘存的「文革」式字體,描繪出當時工廠工人下班時車水馬龍的喧鬧;只能透過奶奶廚櫃里那隻印著「甘肅省建預製廠企業整頓合格紀念」的瓷碗,看到父母語氣中的驕傲;也只能看著廠門口「十人合抱」的老槐樹,看著他枝繁葉茂。廠子里的人都說,老槐樹死了,這廠子就再沒有活過來。回想老槐樹死的那一年,正值90年代,廠子的衰落,和蘭州的衰落幾近同步。已經數不清蘭州有多少名噪一時的老國企,那些名字從老一輩人口中說出時總顯得如數家珍,單就我所知道的,蘭煉蘭化排除在外,蘭棉廠、三毛廠、蘭高閥、玻璃廠、洗衣粉廠、蘭州制桶廠、西固食品廠、蘭石廠、蘭通廠、二通廠、三通廠、一毛廠、二毛廠、四毛廠、客車廠、閥門廠、504,還有春風電視機廠,一個個揪心的名字,我相信這還只是蘭州眾多老國企之中的冰山一角,這些企業大都早已不復往日輝煌,破產或是名存實亡。有一次我有些好奇地問我媽:「那個1872年建廠的蘭通廠怎麼樣了,是不是都應該被當做文物保護起來了?」「那廠子跟預製廠差不多,半死不活的,工人們也全待家裡發不出來工資著呢。」一個時代的遠去,勢不可擋,昔日的輝煌,遙不可及,時光給了蘭州一記響亮的耳光,呼呼生風。這座以重工業為主,產業結構蹩腳的老城,失敗似乎在半個多世紀前就已經埋下伏筆,綜合實力極度下降,GDP從20到100,多麼痛的領悟。

  除了這兩個因素以外,我認為最致命最核心的一個因素還是在於人才流失。蘭州,這座黃土高原之上的城市,人才的流失遠比他濕陷性黃土的流失要嚴重得多。有人說,十年內,從蘭州大學流失的高水平人才,完全可以再辦一所蘭州大學。蘭州,留不住人。蘭州的小孩普遍從小被灌輸著一個思想:「要去東南沿海大城市,要去東南沿海大城市,要去東南沿海大城市……」滿腦子的「東南沿海大城市」,彷彿「只要出蘭州,我就成功啦!」。不妨說說,其實原來我也有這樣的心態。「離開蘭州」是每個家長、老師掛在嘴邊的「別人家孩子」,閃閃發光,成功的標誌。無論你去做些什麼,無論你過的怎麼樣,只要你離開蘭州,你就會高人一等。事實上也的確這樣,有本事的出蘭州,沒本事的留蘭州,這幾乎已經成為一個定律。於是蘭州就這樣培養人才,失去人才,培養人才,失去人才,周而復始,蘭州也就幾近變身一個向外輸送人才,向內吸納庸才的集散地。雖然占著一所985綜合類大學,但是高端人才的流失,還是使蘭州在最寶貴的資源上喪盡優勢。當然這也是有其中複雜原因的,首先便是緣於蘭州私企、外企的缺失,大部分公司都是工資低、待遇差,這樣一來,高端人才就算是想留蘭州都難。蘭州這座城市居住起來確實非常幸福舒適,換句官腔來說就是「宜居」,但是當「留蘭州」與「好待遇」不可兼得時,不少人還是會選擇「好待遇」,「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東部地區對人才的吸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人才的流失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深深根植於蘭州人心中的一種自卑情緒。有人說蘭州人好面子,特別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這其實是自卑的一種體現。其實,蘭州人更在意別人對蘭州的看法。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樣,一出蘭州,便急於向別人宣傳蘭州多好多好,蘭州不是大沙漠,我也不是沒水喝,那裡回民真不多,蘭州大學真不錯等等。為什麼我們會有這樣的舉動?為啥?都是因為自卑,因為我害怕啊,我被外地人對於蘭州近乎無知的了解嚇怕了,我害怕別人以為蘭州是大沙漠,以為蘭州人沒水喝。按理說,心理學上講,一個人缺什麼就會炫耀什麼,可是蘭州什麼都不缺啊?是的,蘭州什麼都不缺,但就是缺一個他應得的、正常的、與之相符的名譽,這也正是我們急於這樣做的原因。我們害怕的是別人誤解了蘭州,因為遍布全國各地(除了蘭州)的那些所謂的「蘭州拉麵」早已把蘭州的形象毀的是一乾二淨,殊不知那些麵館大多和蘭州沒有半毛錢關係,因為它們根本就不是蘭州人開的。出門在外的蘭州人自卑,而沒出過蘭州的人更自卑。我們從小就對這座城市惡言相向,罵蘭州成為了一種習俗。太多沒出過蘭州的人幻想著外地多繁華多高端,於是蘭州在他們的眼中就顯得一無是處,醜陋不堪。他們只想著如何脫離苦海,逃離蘭州,卻何曾了解他們的幻想太美好太天真。城裡的人想著出去,城外的人想著回來,蘭州人的自卑彷彿踏入了一個死循環。而蘭州人對這座城市的失望與絕望,就像一劑不溫不火的毒藥,迷倒了整座城市的神經。如果你是一個蘭州人或者曾經在蘭州生長過的人,不妨停止妄自菲薄,重拾對蘭州的自信,改自卑為謙卑,罵蘭州也好,誇蘭州也罷,「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蘭州就在那裡,蘭州的衰敗就在那裡,就看你怎麼做。

  不可否認,蘭州的衰落還有政府、政策以及其他多重的原因,在這裡就不一一細說,但是蘭州衰落的速度為何如此之快?這就不得不提到「蘭州速度」。在許多蘭州市民的字典中,「蘭州速度」就是慢的代名詞,還不只是慢,是非常慢、相當慢、超級慢,慢到簡直沒法在慢前面加一個合適的程度副詞。不止是早晚高峰時段的車速慢,更主要的是城市的開發建設慢。堪稱「世界公路建設史之最」(最慢)的南山路,很多很多很多年前就提上日程了,很多很多年前就聽說在建了,很多年前就說有望完工了,結果現在還在建。2003年蘭州紅山根體育場拆除,隨即要在崔家大灘啟動建設蘭州奧體中心,國務院都已經批複同意,結果到現在(11年後的2014年)還連根羽毛都沒有建起來,唯一的成果,就只有地鐵路線圖上一個堂而皇之的站名奧體中心站赫然在目。就是這樣的速度,怪不得會有蘭州人在談論到地鐵的時候調侃地說:「我這輩子估計是坐不上了,就看我未來的兒子(或女兒,還不確定)能不能坐上了。」蘭州的每一個工程,永遠像是患了重度拖延症一樣,拖了又拖,令人咬牙切齒,觸目驚心。蘭州鐵路局的火車還偶爾早點,但蘭州的建設好像還真沒按期完過工。這神一般的「蘭州速度」,讓每個蘭州人對其恨之入骨,一如其愛之彌深。也正是這樣的速度,讓蘭州的衰落速度「一馬當先」,真可謂「蘭州速度」也。

  有些網友辯解說,「蘭州雖然GDP落後於人,但是科教、文體、醫療衛生方面還是無法輕易被趕超。」,沒錯,正所謂「百足大蟲,死而不僵」,這些軟實力確實無法輕易被超越。可是10年後、20年後呢?蘭州大學近年來為什麼會衰落?為什麼在當年美國《科學》雜誌中排名全國第六,而在最新武書連排名中滑落全國第27?還不是因為蘭州!蘭州經濟發展的好,蘭大會衰落嗎?倘若回到史上「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之時,蘭州地區的科教文體等軟實力會差么?現在的蘭州,就像一個家道中衰的豪門子弟,面對著一群土豪暴發戶,倘若不趁早發力發展,遲早有那麼一天,土豪很輕易地變成了高富帥,而蘭州,則成了永遠扶不起的窮屌絲。

  最近幾年,蘭州好像也逐漸在蘇醒、發力。地鐵、會展中心、元通大橋、深安大橋、金雁大橋、紅樓、金茂、蘭州中心、蘭渝鐵路、中川城際、寶蘭客專、西客站、還有每個蘭州人津津樂道的第五個國家級新區——蘭州新區。蘭州新區的獲批,一度被視為均在蘭州生活工作過多年的胡錦濤、溫家寶卸任前送給蘭州人民的一個禮物。可是我們能抓住機遇么?建設的顯然還是顯示出蘭州的風格——「慢半拍」。結果,2014年1月,國家在西部連批兩個國家級新區:陝西西咸新區和貴州貴安新區。這下傻眼了,這消息無異於當頭棒喝,敲醒了沉浸在獲批國家級新區的喜悅中的蘭州人民,蘭州新區西北唯一國家級新區的優勢全無,競爭壓力很大。說實話,如果我不是蘭州人,要投資,我應該會選擇西咸,同樣是國家級新區,為什麼不選擇在相對富庶便利的關中平原而要選擇在黃土高原呢?也許我目光短淺,這樣看來,蘭州的崛起依舊舉步維艱。

  1925年,國父孫中山逝世,在其臨終留下的《總理遺教》中念念不忘「中國的國都,須建在蘭州」,足以見得蘭州戰略地位的重要。新中國「一五」、「二五」期間布局大量工業於蘭,也可見當時國家領導對於蘭州戰略地位的重視。但是,改革開放以後,隨著計劃經濟的解體以及國家的全面對外開放,隨著東部地區的迅速發展和西北地區的全面落後,蘭州,還剩下什麼?是不是只剩下一個「戰略地位」的空殼?

  蘭州發展的上一個黃金時代已經遠去,蘭州近幾十年來的衰敗已是歷史必然,蘭州正處於他的低谷,蘭州能否重返往日輝煌還尚未可知,但是蘭州期待著觸底反彈,蘭州的發展已經刻不容緩。

  從蘭州出來的樂隊低苦艾說:「我們每年都會回來,和你們在這個破敗的城市裡相聚。」但是,「我愛蘭州。」

  我幾乎從每一個蘭州人臉上讀到他們對這座城市不離不棄、有血有肉的熱愛。

  「我在黃河邊長大,我想有一天我也會在這裡老去。」

  蘭州的崛起還有一線希望,因為我知道有太多太多和我一樣一腔熱血熱愛蘭州的人。

  但是蘭州的悲哀在於,熱愛蘭州的你,此時在做些什麼呢?


「不管昨天晚上你在哪裡為非作歹,第二天一早你吃上一碗牛肉麵,這一切都過去了。」


在低苦艾的《蘭州 蘭州》結尾,有人這麼說。


兩年前國慶,我背著廉價的登山包,戴著顏色誇張的頭巾,手握一張北京到保定的T175火車票,畏畏縮縮又理直氣壯地過了蘭州站的無人看守的出站口。然後轉過一個街角,在不起眼的小街里尋見一處沒有門牌的館子,放下沉重的大包,大吸一口油潑辣子伴著蔥花與香菜的牛肉麵湯,熱出一身溫暖的汗。


打開手機,收到一條同趟火車去西寧的友人的簡訊:「真巧,你下車後就查票了。」


看著遠處晨曦中的清真大寺,我感受到了這個城市對我最大的寬容。


那年剛上大二,心理狀態像鐘擺般,在自信到以為什麼都明白與自慚形穢到覺得什麼都不懂之間瘋狂搖擺。十二年愚民教育出來的小鎮好學生在渡過了一年大學洗禮又經歷了一個月北漂實習一個月騎車回家之後的折騰暑假之後,已知和未知劇烈地碰撞,碰撞到什麼都沒有,又什麼都想要。總感覺心底有種慾望,就像宿醉夜醒後那種口渴一樣。不過一般人選擇了喝水,我決定繼續喝酒。去喝西北的酒,伴著沙的酒。


那晚在正寧路的羊雜味兒中見到了此行的隊友,一個叫「流浪的風」的組織。一個帶著墨鏡叼根煙一臉壞笑的胖子向我伸出手,「你好,我是壞蛋,8264上海版版主」,身旁一個扎一小辮兒一身大個肌肉男側著臉打量著我,再猛吸口煙伸出手,「我是種馬」。完了給我遞了根煙。


我沒有外號,也不知道玩戶外需要起外號,一時更想不出這種風格的外號,正不知道說啥來著的時候,種馬給我點上了火。我猛吸一口,沒憋住一口咳出來。種馬說:「兄弟,第一次抽吧。」我光顧著咳嗽,沒敢告訴他我穿著三天前淘寶買的200塊的衝鋒衣登山包,這是第一次玩戶外,而後五天的行程是重裝穿越甘南迭山無人區。


我向來有種二貨般的自信,那夜是中秋夜。吃晚飯酒足飯飽後煙也不再嗆人了,便和隊里同齡的小夥伴們去了中山橋賞月。那夜的遊人熙熙攘攘,月亮高懸在夜空中,映白了暗黃色的黃河水。我煞有介事地請路人拍了張照片po到人人上配以文字:「中秋夜,蘭州,中山橋。斯人斯景,待二十年後想來又如何?」


這段文字和幾天後爬上海拔4000m埡口艱難的呼吸、半夜劇烈的頭痛、營地溪水邊的陶笛聲、藍天下滑翔的蒼鷹一樣,一直深深刻在我的腦海里,像那夜的圓月一樣亮。


蘭州,蘭州,夜晚溫暖的醉酒。


一年前的七月,我又回到了這個城市。還是T175,不過票上終點站寫著蘭州。


與上次蘭州之行不同,時隔近一年後的我早已嫻熟地吐著煙圈,從中南海抽到了蘭州,有了一個叫「優哥」的外號以及它所代表的江湖氣息。


一出站,一排自行車隊在門口等著我們車隊22個人。我們雄心勃勃的蘭州到成都的1500公里的騎行計劃,在進行了兩個月的艱苦訓練之後,終於來到夢開始的地方。


甘肅農業大學車協的車友們一個月前得知消息便聯繫我們,邀請我們出發前去甘農休整。而我們真正達了蘭州時候,時逢期末考的他們沒有食言。帶著甘肅人土地般特有的沉默、樸實與熱情,在我們的嬉笑打鬧聲中默默幫忙裝好車輛,綁上行李。然後帶我們去牛肉麵時靜靜看著我們、去攀岩時在地上打著保護、去吃雪糕時拿出冰箱里所有的存貨。


離開蘭州前一個晚上喝酒送行,他們捧著酒紅著臉對我說,「下次,一定,還來。」我看得出他們抖動的嘴唇想要說出更多的話,但是他們說不出,也不知道怎麼說。他們不會像我喝完酒花里胡哨地扯一通「孤帆遠影,願君珍重」之類的話,然後過眼速忘。他們只會像黃河水一樣,無言長流。


我們車隊出發離開的早上,甘農的小夥伴往我的馱包里塞了幾十包雀巢咖啡。對我說,「你是隊長,這個,平時不要喝。這一路不好走啊,遇到緊急情況,拿出來煮給大家。」


幾天後在雨淋淋的齋月的穆斯林小村莊的清晨,在泥濘的桑科草原的夜晚,在夢筆山海拔4000m的埡口午後,我每次喝到熱騰騰的咖啡,總會默默道一句:


「下次,一定,還來。」


蘭州,蘭州,淌不完的黃河水向東流。


而今夏,我又坐在T175上,不過這次的蘭州只是列車上路過匆匆一瞥。然而就只是一瞥,卻也勾起太多回憶。中山橋再無中秋月,仁壽山難尋車轍影。


「再不見風一樣的少年格子襯衫一角揚起,從此寂寞了的白塔後山今夜悄悄落雨。」


我生於海濱,卻對蘭州從未曾陌生只如初見。我至今搞不懂我一個江蘇人為何愛吃辣愛吃牛肉麵一樣,或許我真的不是過客只是歸人,正如楊柳松之於羌塘一樣。三年三次照面,三年三個我,我不再像兩年前那麼青澀。兩年前戶外之於我是放逐是逃離是醉酒,兩年後旅行之於我是生活是信念是歸來。而中山橋下的不息的黃河水,鼓鼓囊囊的羊皮筏子都見證了這一切。


蘭州,夢的盡頭是海的入口。


蘭州可以是很多東西。


它是西北的魂,比烏市穩重,比西寧厚實。它的四周遍布河谷高原草原荒漠戈壁幾乎所有地形包羅萬象,又是絲綢之路重鎮吐納所有。南來北往的馬隊駝隊車隊漢人回民藏民,在舟車勞頓之後拍拍身上的風塵洗掉手上的泥巴,吃上一碗一清二白三紅四綠五黃的牛肉麵之後大概都會有如獲新生之感吧。


再往後,蘭州或許就會變成了一種生活記憶的載體吧。


阿花在《每個人的雙城記》里談旅行時提到:我們常常會把靈魂分裂成兩半,一半關於早已凝固的生活細節,一半關於近乎幻覺的生活夢想,然後以城市來代表這種分裂。而蘭州或許就代表了這種生活夢想的分裂吧,離開蘭州的人或許早已記不清真正的蘭州牛肉麵是如何具體的味道,如何咸如何鮮如何辣,所記得的只是那種溫暖的如初見晨曦中清真大寺穹頂的感覺罷了。


出走的少年,冷不丁撞上了蘭州看見了自己的模樣,又一次次地奔赴下一個自己。


濱海少年何處,黃河流水依舊。

(攝於2013年7月,蘭州仁壽山)


你們這群人好能扯,我一個土生土長蘭州人看了你們寫的東西之後覺得我從小生活的和你們眼中的是徹底不一樣的兩個城市……


生在蘭州,長在蘭州,17歲考到北京上大學,之後每年回去一次或者兩次,一直到現在。

蘭州沒你們想像的那麼詩意,也沒有那麼粗礪。也不是每個蘭州人都是啤酒和牛肉麵的奴隸。誠然,蘭州給全國人民最大的直觀印象就是一碗牛肉麵,是唯一一個黃河穿城而過的省會城市,是中國版圖的地理中心。然後就沒了。

實際上我們和別處的人一樣生活。你在你的城市裡看到的喜怒哀樂陰晴圓缺,多半在蘭州也一樣在發生。對生養自己的城市的那種莫名的愛和厭倦在蘭州人這裡也一點沒有改變。她就是一個隨著商路和歷史而發展成的聚居點,沒什麼特殊。你硬要給蘭州安上這樣或者那樣的形容詞或者名詞,然後懷著這樣或者那樣的心理探訪一番,我是說不出半個不好的。詩人要歌頌,旅人要追尋,政策要發展,隨你。但我們依然是吃米也吃面,喝水也喝酒,食素也食葷。

芸芸眾生,不過於此世求個安穩。眾生如此,蘭州也如此。


尕娃,加我跟你佛一哈蘭州。
小時候要被家裡人摘牛牛;
男娃娃就要吃薄寬多些辣椒油;
西關十字的扛把子當過沒有?
看著莎莎倒鏈子的姿勢你要有。
馬爺炒麵就著蒜吃喜嘛滿福;
釀皮子灰豆子醪糟子到正寧路;
買光碟的蘭海市場在舊大路;
靜寧路的KTV里儘是練手。
罵人要罵日你先人你哥地腰子;
不要碧池格格子里找著挨捶捶子;
看你啃鍋塊孽障的樣子;
半捻漢都能把你放翻求子。
亞細亞的黃燜手抓你要挖清楚;
閑哈老帶上媳婦去小西湖;
西站亂滴很賊娃子到處有;
還是到老年宮看黃河喝冰冰地啤酒;
敢佛蘭州不好你試火一哈;
實在呆不住鼻子擤到老浪走!q


清晨沒有被洒水車壓住的灰塵,午間直射的陽光,夜晚溫暖的醉酒,午夜入城迎著刀口的羊群…
來蘭州已經三年了,姑且以我自己的眼光來評價一下這座城市吧…
初見蘭州是2013年四月份,考研調劑來蘭州複試,那時候心裡抱著的念頭,走完這一趟征程,無論成敗,都是故事最終的結局,幹完這一票就功德圓滿了…
從北京坐上西行的列車,飛馳而去…在火車遇到了一個本地的蘭州大哥,曾經在西北民族大學讀碩士,從北京回家探親,也是投緣吧,聽他講了一路的蘭州…聽他說在民大藏族學生如何和回族打架,如何砸的宿舍樓兩層玻璃都沒了,如何把拉架的領導腦袋開了瓢,以及學校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腦海開始自動腦補畫面(請自覺腦補新龍門客棧)…
這位蘭州小哥說他19歲才第一次看見大海,是南海,那時候的海南還沒有現在這般被開發,當地少有外來客,他看見大海激動的不行,大喊:啊,大海…於是他從當地人眼裡看到了滿眼的狐疑與困惑(估計都在懷疑他是不是個土鱉或者神經病)
聊著聊著,都沒有往窗外看,不覺間天色已晚,躺在卧鋪上入眠…第二天早上一起來,拉開窗帘,直接就驚呆了…尼瑪…窗外儘是起伏的黃土高坡,我人生中從未見過的荒蕪…
下了火車,在結束複試後,我去了學校的後山,望著滿是黃土的禿山,就撿了一塊石頭砸了過去,結果嘩的一聲,土就塌了下來,我在旁邊看的驚掉了下吧,這時候正好幾個當地的回民路過,目擊了我的全程,我在他們的眼裡看到了估計是當年那位小哥看到的眼神…估計也把我當成傻缺了…
時光飛逝轉眼已經三年過了,以蘭州為中心先後去了青海湖,敦煌,九寨溝,西安,甘南,張掖,嘉峪關…領略了從未曾領略的風土人情,見過嗑長頭的藏民,也聽到過回民祈禱的誦經聲,去了天葬台見到了燒的漆黑的人頭骨,也看到了滿山遍野的氂牛,漫天盤旋的禿鷲,遇到了過白天秒變黑夜的沙塵暴,也到了75度水就可以沸騰的高原…
雖然周邊都是旅遊區,但是蘭州本身並不是旅遊城市,即便這樣並不妨礙蘭州本身給我打開的腦洞和眼界…
天氣變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八月份熱的坐在屋子裡不動彈身上都冒汗,忽然間降溫到必須穿外套…一場大雨不期而至,傾盆而下,而轉瞬間雨過天晴突然看到了兩道彩虹掛在天上…冬天下了雪,周圍會短暫的出現雪山…
說說周邊,比如甘肅博物館,不僅有國寶馬踏飛燕,經常性有各種高逼格展品,我有一次看到了唐伯虎的真跡外加上清康熙乾隆雍正的絹畫,沒錯就是故宮博物院收藏的…
說說人,給我的感覺就是真的人的對比反差太大了…先說上層的,這裡畢竟是省會,黨政軍高級領導,比如你們知道的以前胡,溫,都在蘭州雁灘有房子,有親屬在…蘭州大學的物理化學都是國際上數得到的,敦煌研究院更是鼎鼎大名…文藝青年當然也少不了了…經常可以看見路邊上有人抱著吉他賣唱,各種民謠小眾歌曲…蘭州本土的幾隻樂隊也是國內各大音樂節的常客…還有濃濃的宗教氛圍,基督教,穆斯林,藏傳佛教…我身邊好多同學都有自己的宗教信仰…
往中間說,飲食日常,中國人都知道的蘭州拉麵,蘭州並沒有,因為在蘭州叫牛肉麵…好吃的麵館,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是肯定不是旅遊團介紹的馬子祿牛肉麵…油鹽重,辣椒多是最明顯的特徵…
說到底層一些,就是隨處可見很小的孩子(回民小孩兒為主)輟學在牛肉麵館打工,而且小偷特別猖獗,丟過手機的同學很多…本人手機也被人當街搶走過…
總之這是一個值得體驗一下,但不可久留的城市…每個地區的人民都有自己的種族天分,我覺得西北人民適合搞文藝,大風,烈酒,孤獨,自由…潑墨寫意的作畫,縱情騁懷的放歌…
每到下午四點是蘭州最堵的時候,因為好多回民餐館下班了,路上的小攤颳風下雨就不見了,似乎並不是很拼的想賺錢,看來貿易並不是適合他們…做買賣這種技能點還是東南沿海的人民更擅長…土地貧瘠,好多荒山寸草不生,不能和東北沃野千里對比,開荒種地顯然也不適合這裡…
我們不是本地人,對蘭州不談有多麼熱愛,但是起碼的尊重是要有的,畢竟願意有人願意世世代代的居住在這裡,自然這裡就有值得他們深愛的理由…
如果有機會真的應該來中國的西北看一看,否則你真的不知道中國有多麼的幅員遼闊…


從小在蘭州長大的土生土長的蘭州人來怒答一發。

客觀的說,沒網上那些文章描述的那麼浪漫。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三線城市而已。

城市不大,道路狹窄,市民素質普遍不高,經濟滯後,環境也不好,城市裡很多犄角旮旯都很混亂,很臟,很差。

西北風沙大,這裡的人普遍咽喉不太好,故而大街上有此起彼伏的咳痰聲;蘭州方言粗糲而生硬,帶著一股子土味兒和莫名的攻擊性;牛肉麵館不論味道如何,總是油膩膩的桌子和地板,甚至麵館門外的一片地磚都因為長年累月的油膩而發黑;市政也比較無能,經常把路挖開不填上;堵車是蘭州人心中永遠的痛;據我的觀察,蘭州甚至不如青海省會西寧市發展的好。

但是就是這麼個看上去一點也不美好的城市,又的確有一些獨特的韻味。這些獨特的韻味我就不重複了,網上都吹翻天了。

美好和骯髒並存也許是蘭州最現實的寫照了吧。不過慢慢的,美好的那一面在逐漸消失,而骯髒的那一面卻越來越大。

總之我畢業之後是不打算回蘭州的。不過,我愛這座城市嗎?當我寫下上面那一大段文字之後還能問自己一個這樣的問題,這可能也是蘭州這座城市的又一個奇特之處吧。


一直有一種說法:離開故鄉的要比滯留在故鄉的更加熱愛故鄉。


在蘭州生活了二十多年,這一次就這樣義無反顧地離開了這座城。南方綿綿不絕的細雨,讓我格外想念起家鄉十月里開始枯黃的落葉和落不下的夕陽。


每一次和外地朋友談起家鄉蘭州都是由一碗蘭州牛肉麵說起。有人說在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只要有中國人的地方都會有兩種小吃店,一個是沙縣小吃另一個就是蘭州拉麵。曾經也有人猜測蘭州拉麵館和沙縣小吃店是中國特工的聯絡點。我在外地吃過兩次蘭州拉麵,無一例外,口感和味道沒法和家鄉的相比。當你試圖去向外地的朋友闡述一種味道時,你發現除非帶到蘭州街邊的牛肉麵館裡來一份地道的牛肉麵,其他的任何語言或者方式都顯得蒼白無力。

標配牛大(二細,肉蛋菜,胡蘿蔔素)

夜色里馳車在北濱河路上看夜景,黃河兩邊高低錯落的建築依舊熟悉,色彩斑斕的霓虹燈依舊閃爍。夜色里,這種久違的溫暖提醒你,它依舊是西部的維多利亞港。忽然映入眼帘一面很大的電視牆,上面用七彩的霓虹燈光投射出一尊絢麗的釋迦摩尼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面對著你安詳地微笑。

有段時間是自己的低潮期,那段時間過的很糟糕。每天深夜跑到天台,聽張瑋瑋的《米店》。其實蘭州少有三月的煙雨,也不怎麼會有葡萄枝般嫩葉的家,可是米店卻是出自蘭州男人之手,淺吟低唱的把我的鄉愁唱的淋漓盡致,是不是所有的蘭州人都會在心底里安一片柔軟的水鄉。自小生在西北,十八歲開始之後漂泊江南。或許就如同我的名字,西北到東南,冬楠變西北。從此以後西北和東南都是我的羈絆與牽掛。


蘭州現在的天藍的透徹。在去機場的路上,聽著那首熟悉的蘭州蘭州,將市區到機場本來並不近的路拉的更長。車窗邊的後視鏡里出現了一輪橙黃色不怎麼亮堂的太陽,透著陰霾散發出它該有的光芒。它不耀眼,不強烈,就這樣一直溫暖地隔著薄霧照著,透過陰霾照著,穿過城關區的喧嘩,越過七里河清真寺的金色寶頂,於西固幾隻碩大的煙囪之上,一路反射在我的後視鏡里。時光前進,所有景緻倒退。


蘭州的魅力在於,他在你能夠意識到之前,就已經虜獲了你的心。他不給你燈紅酒綠的迷醉也不給你柔情脈脈的眼神,他只能給你一種安定的力量,一種穩健的依靠,和一種強大的包容。蘭州人看到太多的人來過又離開,也看到太多的人離開後又回來,無論何時,我們能夠給予的都是一紮一紮的啤酒和一夜一夜的宿醉。這座城市不問你來自何方,也不問你要去向何方,因為你來過,本身就是件美妙的事情。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這座城市的歸人還是過客,也許我永遠想不明白。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我能夠全然了解的,而那些未知的才是生命之所以美麗的真正原因。我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我愛這座城市,而我也的確是來自於這座城市。滿目蔥翠小橋流水的江南,風景真好,可是我卻常常的懷念西北光禿禿的山和零星立在山頂的樹。江南有河也有橋,也有能看城市全景的制高點。可是我卻爬不到白塔山,也看不到中山橋。五泉山的泉水或許還源源不斷,安泊爾的長隊也許怎麼也排不完,正寧路的的夜市上喝酒吃肉的夏天早已經過去了吧?我還能聞到黃昏的味道,只是他們都無關蘭州,我還能時常看到橋樑橫跨過河水,只是他們都無關蘭州。蘭州和我並不河流相通,也不僅僅是山巒阻隔,蘭州對於現在的我而言,是一個地圖上的小點,是一種情緒,是我身上深深地烙印。

一座金城,萬家燈火

可是真的離開之後,我才開始懂得,自己做了怎樣的選擇。


有些人,只有他離開了,你才懂得有多重要。

有個地方,只有離開之後,才懂得它連著你的骨血。

當每年又有一批學子,逃離家鄉,在外奔走。

會發現


所有的出逃,都沒有歸途。

我們都回不去了,回不去在家中無法無天的任性,回不去那飛逝而過的時間。

再不見風樣的少年格子襯衫一角揚起。


《蘭州 蘭州》

蘭州,總是在清晨出走

蘭州,夜晚溫暖的醉酒

蘭州,淌不完的黃河水向東流

蘭州,路的盡頭是海的入口


我並不後悔離開的選擇。

離開讓我懂得了那心中一彎無言的鄉愁,能夠勾勒那黃河水的餘味。

其實每個離開蘭州的孩子回到家下了火車飛機,第一件事或許是吃一碗正宗的牛肉麵。多少人走出去後忘不了的竟是這一碗面。雖然在外人眼裡它還是落後,髒亂飛沙走石的代名詞。其實對於家鄉的熱愛在很多歌里都體現過《蘭州蘭州》里:「未東去的黃河水打上了剎那的漣漪,千里之外的高樓上的你徹夜未眠」。

聽低苦艾現場的時候劉堃說了一句話讓我印象很深:無論你在哪裡,身在何方,做著什麼,你的家鄉永遠是蘭州。你的性格,你的記憶,你的言語,你的習慣,都是被這座城市所影響著。那是種抹不掉的印記,言不清的宿命。

在外地的孩子們吃不上最正宗的面,卻能聽到最正宗的歌。

許多人因為一個人而愛上一座城,而我們卻因為一首歌、一本書、一條河、一碗面想念一座城。

圖片有兩張引自網路,侵刪。剩下的是這麼多年在蘭州拍的。再發一個我之前回答的關於蘭州的回答。

蘭州有什麼必須品嘗的美食和值得一去的地方? - 趙小楠的回答


只是在蘭州上過學的人不會真正了解這個城市...


當你吃過了油桃香瓜軟兒梨,山上剛下的新核桃,高旦水洗的釀皮子,剛出爐的玫瑰饃,酒釀爽口的甜胚子,熱氣騰騰的灰豆子,最重要的,二細多蔥的牛肉麵,「死也要死在西北」就不是說說而已了


很多人不會思考,也不會承認。
我從小就聽到很多人抱怨領導,說領導不作為。後來換了很多領導,依然是這個樣子,所以,我想說一個地方不發展和領導有很大責任,但是基層人物千千萬,都是本地人,更決定了樓能搞多高,甘肅這麼窮,和甘肅人和甘肅文化有直接的關係。
我奶奶當年嫌遠就不願意去上班,結果家裡蹲了一輩子。
我見過一個年輕人,蹲在牆根下抽草煙,不願意出門打工,這就是蘭州,這就是隴原文化的縮影。

補充,甘肅的骨架或許是蘭州,天水,武威,嘉峪關,金昌,平涼,隴南這些地方,但是血肉更決定一個地區飽滿與否,比如民勤,比如會寧,比如景泰,比如秦安,比如臨夏,比如文縣,而這些地方的人尤其是年輕人聚到一起,就來到了蘭州,包括阿干,榆中,和平,陳官營,青白石,草場街等等這些地方的人,沒有遠大的理想,沒有廣博的見識,那麼只能成為千千萬蘭州本地建設者的一份子,在北京,上海,廣州,青島,等等的年輕人大學畢業,成家買房,就成了新大城市人,一年就回來一次,然後從此與蘭州無關,這就是蘭州,隴原文化的縮影。


「陌生的人 請給我一支蘭州」
宋胖子一首《董小姐》唱紅了蘭州,所有人都知道蘭州有一位董小姐,經歷世事,抽著蘭州帶著故事。

蘭州是個「野」城。

哪裡都野。

黃河穿城而過,養育了這方人,不是黃河水做的牛肉麵是變了味的,清晨無論什麼人,都一樣端著碗牛大,肉蛋雙飛的坐在人員混亂的牛肉麵館裡吃著熱騰騰的牛肉麵,聽罷了「師傅 二細 辣子多些」的吆喝,再趕去上班上學。

在蘭州,姑娘和小夥子一樣能喝酒。在蘭州從來不缺喝酒的姑娘,和小夥子一樣叫著牌,一手拿著骰盅,一手點著一支黑蘭州,大可將酒一飲而盡,一醉到天明,去他媽的黎明,今夜與酒為伴。

這裡是民謠之鄉,送出了一個又一個民謠歌手,低苦艾 野孩子,這裡是中國搖滾的西雅圖,初聽的確是晦澀,可是越聽越有味道,蘭州那股江湖氣和它的野盡含其中。

「西北偏北 把蘭州喝醉」

能喝也能吃,蘭州的正寧路小吃街,擺著一整街的攤位,馬爺的牛奶雞蛋醪糟無論幾點去都排著長長的隊,放哈咖啡的甜胚子奶茶一定要加冰,沒有勇氣就別吃變態辣的烤翅,來碗羊雜再吃個臉譜風的壽司,一路擁擠,卻也是舒舒坦坦。張掖路附近的再回首白粽子好吃的不行,再上個釀皮子灰豆子。那時覺得平常不過的美食,在南方卻再也吃不到。

蘭州人正直而又豪爽,方言聽著像吵架,可是它從不欺負歇腳的旅人,在這裡路的盡頭是海的入口。

蘭州,仍然是一個二三線城市,還在修著地鐵,最繁華的步行街還塌了個坑,可是它的江湖氣卻引得眾人喜歡。怕都想看看董小姐長什麼樣帶著什麼樣的故事吧。

「蘭州我回來以後 每天夜裡 都睡不著  想像著 遠方的姑娘 還有 未來的家
  蘭州 我離開以後 每天夜裡 也睡不著
  思念著 夏日的清涼 還有 牛肉麵
  你是否也在蘭州的大學 寒窗苦讀
  寂寞的時候也抽一支 黑蘭州
  也許你也和我一樣 喜歡運動
  體育公園有打球的老頭
  如果不是 我生活在 這座 城市
  我不會愛上 你夜晚的 樣子
  一兩點鐘 吃完烤肉 還要 再放肆
  我們一起 過夜 蘭州
  遠處天空 晨曦的光 照亮 城市
  你的樣子 還是那麼 真實
  我的列車 再過一會兒 就要 離開
  火車開了 再見 蘭州
  天亮了 晚安 蘭州」


一首繆培琪的《晚安蘭州》就是最真實的蘭州。


我向你伸手,你跟我回蘭州吧。

———————來自蘭州的分割線———————

蘭州夜景

牛大 師傅來個細的

獨在異鄉,低苦艾一首《蘭州蘭州》點燃了遊子之心,為之瘋狂。

蘭州車站

甜胚子奶茶

排不到的馬爺牛奶雞蛋醪糟

正寧路小吃一條街

一家酒館,曾經有好多回憶在這,但現在關門了。

————————這條來自南京——————
身在南京,多想再去黃河邊吹吹風。


多圖模式,雖然大多是2015離開照的~帶個廣告粉我~~~ 從小到大生在蘭州,長在蘭州,雖然現在來到了帝都。 當時的蘭州出名的也許就是牛肉麵,黃河母親和冬天灰濛濛的天。 一路長到這麼大,基本就是圍繞市中心,這就是東方紅廣場長大的。 原來的雁灘以及黃河兩岸很荒涼,可以說是荒草叢生,但是現在的黃河風情線,還有中心移位讓這裡變得繁華。 蘭州的印象應該就是牛肉麵了吧,在外面看見蘭州拉麵就會指著說,看,這絕對不是蘭州人開的。 元旦有時間從大興的條子集中營出來,去了三里屯吃了一頓牛肉麵,用蘭州話來了句二細,肉蛋雙飛,卻發現師傅不會說蘭州話。喝的甜胚子也沒有黃河水的甘甜,滿是苦澀(後兩張圖為蘭州和北京三里屯東方宮的牛肉麵,還有一張介紹。)。

蘭州還有的,是繁華與樸實。正寧路小吃街晚上輝煌的燈火,划拳喝酒吃肉。黃河在此時,不是一個城市的象徵,而是西北重鎮豪爽的代表。每次回家,就喜歡約著同學一起,十把肉,一紮啤酒,一起聊當年。 當然,蘭州的風景也值得一提。不是人們印象里的荒涼的黃土高坡。現在是綠色滿眼。比如說興隆山什麼的。

不得不提一下文化,我的母校是有著113高齡的蘭州一中(布吉島有木有校友?),蘭州的蘭山書院據說還藏著一套清朝的四庫全書。而中國的搖滾,也許就是從蘭州的野孩子樂隊開始的。除此之外,蘭州的標誌,一本書——讀者,更是出名。

來到蘭州,是各族文化的交匯處。是玫瑰之城。每年的梨花會,還有特有的白粉桃,黃河蜜都是讓人垂涎三尺。 如果你要去的話,推薦玉泉山莊的烤全羊。

當然,最帥最美的是甘肅人~~~

好啦~認為好的點贊粉我吧~~


出生於蘭州。
看過國內許多城市,由於家庭和學業原因了解深圳和海口比較多,而恰好,蘭州就是居於這兩座城市之間的城市。但同時蘭州的得天獨厚不僅僅表現在地理中心,還有她獨特的味道。

從飛機準備降落,安全帶燈亮起的那一刻起她帶給你的味道已經獨特到不能讓你忘懷,黃土高坡的名不是白叫的,大大小小延綿不斷的黃色的山丘構成不規則的網狀結構平鋪在你眼前,偶爾閃現一抹孤獨的綠色,是啊蘭州到了,機場的選址比全國任何地方都獨特,獨特到你會在降落的一刻被孤獨感甚至絕望感包被,但只有蘭州人懂,沒有這些黃土,養育不了這些號蘭州人,也就沒有了蘭州蘭州更沒有了董小姐。

建議下了飛機坐機場大巴而不是高鐵進市區,這樣你就能慢慢體驗蘭州本地的實際進程,高速穿插在你在飛機上所見之景之間,一眼望不到邊的只有黃色,黃色和這幾年治理不錯的藍色的天空交相輝映到也是讓人格外留念的吧。

大巴會停在蘭州大學附近,不餓的話可以先逛逛這所高校,很有味道的老校區,餓的話不妨從眾所周知的牛肉麵開始,簡單推薦一下 厚糧(部分清真),舌尖尖(清真),金強,占國(清真),馬有布(清真),白家,這是蘭州人吃的較多的幾家,多試試看看能否從蘭州人口中的沒太大差別吃出名堂來。

蘭州南北很短,聽著歌獨自或者拉著戀人的手很快就能從南山走到黃河邊,蘭州東西狹長,你可以坐著水上公交或者公交車沿著黃河跨越幾個區看看,蘭州的味道在公交車上,城市再焦急也不會只是報站,她數年不變的會告訴你關心你「下車請走好」。路過繁華的城關區,伊斯蘭味較濃的七里河區,工業園區西固區,高校匯聚的安寧區,隨走隨停,黃河風情線是蘭州人口中對蘭州黃河流域的慣稱,沿途衍生的景點像水車園,龍源,中山橋,白塔山,黃河母親像等等等等,常年遊客絡繹不絕,而風情線之所以風情都來源於蘭州人世世代代口口相傳的故事,離家多遠都念念不忘。

蘭州人的春遊踏青在什川梨園,這塞上小江南是目前中國規模最大的萬畝梨園;也在青城古鎮,在中國大大小小古鎮里名氣也許並不很大但是卻是黃河第一古鎮,古時商賈雲集會館林立。蘭州人的夏天也很燥熱,蘭州是再安逸也逃不過熱島效應的城市,兩山一河(蘭山,白塔山,黃河)都擠著乘涼的老老小小,也有圖更樂哉悠閑之輩去興隆山,吐魯溝,官灘溝。秋遊的人不多吧仁壽山,石佛溝,小西湖公園都別有看頭,當然興隆山的秋葉真的很美。冬季的蘭州人寧願在家或者逛商場吧,喝一碗熱冬果梨湯或者羊湯或者牛奶醪糟都是讓人慾仙欲死的舒暢,當然抱著暖氣吃凍冬果梨也算是特色了吧。


想找到年輕的蘭州要去放下咖啡,501,馬三洋芋片,麥積山路或者甘南路酒吧一條街,正寧路夜市,張掖路步行街,萬達廣場,百盛亞歐...想找中老年的蘭州要去城隍廟,白雲觀,在各個遍布城市間的公園。蘭州真的不大但是藏著不少只關於自己的秘密。


一位董小姐,一支蘭州煙,一瓶五泉啤酒,一本《讀者》,一碗牛肉麵,這就是蘭州,這也不完全是蘭州。


2016.7.16凌晨四十九分
剛剛看完大魚海棠回來
電影院離我住的租房約摸13分鐘的步行路程

我已經忘記了是什麼電影,半年前,在蘭州有個人告訴我,他從學校到imax電影院,要乘30多分鐘的公交。

7月的上海,七點日落,蘭州,八點半日落。
此時上海,陰雨高溫悶熱。此時蘭州,晴朗高溫。

蘭州冬天很冷。出門會凍的直哆嗦。走在路上,微信打字會把手指凍壞噠。不過還好,屋裡面有暖氣。
上海的冬天也冷。不過沒有我家鄉冷。冬天我也很少出門。除非下雪。

蘭州大學的宿舍很舊,地板是水泥,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都這樣。研究生部在盤旋路校區,宿舍沒有熱水器,還要打熱水。暖氣大概是時間久了,竟沒有特別好的效果。附近的健身房,好像藍星不錯。

蘭州的氣候很乾很乾,加濕器打了也沒用,有時候,乾的會流鼻血。總是想喝水。

蘭州拉麵好像並沒有那麼好吃。不過牛肉羊肉倒是挺好吃的。

會喜歡用京東,因為淘寶不包郵。

對面就是西北民族大學。

離蘭州東站挺近的。

從蘭州出發去青海湖玩兒挺方便的。從上海飛蘭州,如果機票提前一兩個月,可以訂到六七百的機票,如果明天就走,差不多就是一千以上了。

從蘭州回西安,沒有高鐵動車,火車要八九個小時。

從上海寄快遞,順豐基本要兩天。

上海到蘭州的距離,大約是2000多公里。

蘭州於我的意義,大概是,它是一座我曾經努力的想找到工作或考研的城市。我害怕它的乾燥,害怕它相對東部沿海的不便利,不過我曾經鐵了心想去蘭州看看。當然,我還是會去的,作為遊客,去看看那邊的風景和人,是不是有歌詞里寫的那般文藝,是文藝青年喜歡的地方,是不是充滿了黃土,蘭州拉麵到底好不好吃,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想聽到自己內心在踏上蘭州土地的那一刻對自己說,你看,最後,我還是來到了這裡。


我從來不深情,也不喜懷念,我只是剛好記得關於蘭州的這些道聽途說。

我從來沒踏入過蘭州一步,連夢裡也不曾有過。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能耐飛去這個城市,至少現在是個慫貨,不敢一個人去。


12月15日,晚上,距離蘭州還有二十八天,那裡或許才是我能找到自己的地方。
我不是很愛吃牛肉麵,從小就吃,吃的很茫然,尤其是每當身邊的親友跟我說這家面沒有那家面好吃的時候,我心裡卻覺得牛肉麵就是一個味,除了面的寬窄,也實在看不出它們有什麼不同。現在我在成都,離家不遠但是內心還是覺得遠,人民公園斜對面有一家東方宮,吃了一個套餐,肉蛋雙飛,還有小菜,吃下第一口的時候,那個味道簡直了,絕了,差點流下眼淚。對於我來說,蘭州就像是牛肉麵一樣,老吃會厭,不吃會想,呆在那裡的時候想著逃離了,逃離了去總想著回去。


來,瓦到!
西站西站,上車就走,有座位~
下個撒滴;二細,辣子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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