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暴的女人都有什麼共同點?
家庭
我認為她們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很不幸,找了一個如@孟長樂這樣的男人。
可見有這種思想的男人,永遠不會認同自己的錯誤,今天,他認為女人如他定義的嘴賤是活該被家暴的理由,明天,他會認同女人不掙錢是被家暴的理由,後天,女人沒有管好家照顧好孩子伺候好公婆也會是被家暴的理由,誰也不能確定他的標準是什麼。
因為,他根本不明白最簡單的道理,家暴本身就是犯法的行為!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家暴本身就是一種犯罪!家暴就是一種犯罪行為!家暴是一種犯罪行為!是犯法的!犯法的!
另外,我來下一個定義好了,持有被家暴活該這種觀點的人,其實只有兩個字,無能。
他因為沒有理智解決問題的頭腦和辦法,所以只能使用最為簡單原始的暴力,幸好,大部分情況下,他雖然在這幾萬年的歷史裡忘記進化了頭腦,卻依然有著可以 OK女人的肌肉,他洋洋得意於自己唯一的優勢,並且迫不及待的對女人展示出來,因為除此以外,他無能為力。
一口一個懦弱,不獨立,智商不夠說得很6的。
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同理心是一種多麼重要的東西。
因為你獨立自主了,所以你們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為什麼這世上就是有扶不上牆的爛泥做不到獨立自主,她們都是辣雞。是不是?
可以,這很強勢。
你們沒輪到一年買不起一件新衣服的家庭,沒遇上重男輕女,生活上對你不管不問,精神上對你冷嘲熱諷的父母,沒遇上天天給你講女生成績不如男生很正常的班主任,沒遇上因為你胸鼓起來了一點就聯合起來欺辱你的同學,沒遇上腦子長在JB上的初戀男朋友。
幸福的人會一直幸福,痛苦的人會一直痛苦。武志紅老師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好環境好教育造就了你們的獨立自主,而獨立自主,又將這種幸運繼續了下去。但是那些一出生就與幸運無緣的人,她們沒有條件接受好的教育,沒人教給她們獨立自主是個什麼玩意兒,生活中能聽到的話就是別太拼,離家近,早結婚,生孩子,做家務,得賢惠,別多事。
懦弱,智商不夠,不獨立,自作自受。你們很屌哦。城市呆久了以為菜都是超市長出來的,好教育受多了,還以為你那令人驕傲的獨立自主是刻在你那高貴的基因裡面的,是你自己的本質屬性?
然而不是,你獨立自主,是因你活在了能讓你變得獨立自主的環境裡面。題主這個問題,忍受長期家暴的女人可能是有共同點的,是,而且共同點,就是不獨立,懦弱。客觀表象就是這樣的。不過我就是受不了有些人那答案裡面,透露出來的「因為不獨立,所以受到家暴」的這種因果關係,還有對家暴受害者那些,披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鐵不成鋼」外皮的指責,再加上彷彿她們不獨立,懦弱,都完全是她們自己的錯。
「知道痛苦還不逃離」,多麼輕描淡寫的話,逃離兩個字,於你和於她們來說,重量和代價是不一樣的。你若有那麼多義憤填膺,真的還請用到施暴者身上去。
就是被家暴,有暴力傾向的人通常很會隱藏自己,顯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兩人都有感情了。所以如果問女人有什麼共同點,那就是需要幫助
實名反對嘴賤這個答案。
請問您是接觸了多少家暴案例,見過多少被家暴的女人得出的結論?若我沒看錯,題目是被家暴的女人有什麼共同點吧,這樣信口雌黃張口即來的答案現在竟然是最高贊我也是醉了。退一萬步講,有的女性的確是得理不饒人,也對男性造成了困擾,您口中的精神暴力受害者的解決辦法不是交流甚至離婚,而且選擇了打回去。哦,很好的解決辦法呢,我竟然無言以對。按照您的邏輯,那那些受到家庭暴力傷害的男人(百分之七)也是天天嘴賤?女人忍無可忍?我看到這個答案時,還專門看了看,這裡是知乎啊,原來不是天涯網易呢!
還有麻煩明確家庭暴力的概念,它是指發生在家庭成員之間的傷害行為,就是說這種關係並不是僅僅指夫妻,還指父母對子女,成年子女對父母等等。
以上是我的廢話,現在我回答一下問題(學識實在淺薄,希望各位指正)
如果是夫妻關係之間的家庭暴力的話,其實長期遭受家庭暴力女性(也可以是所有受害者)有一個共同特徵,就是在遭受前幾次遭受家庭暴力之後,都選擇了原諒。其實家庭暴力是循環的,在施暴之後,施暴者都會表現出深深的悔恨,有的人跪在地上流著眼淚懺悔,這時候受害者看到這種情況,就會安慰自己,也許他會改。然而,情況是繼續的,事實上,在我接觸的家庭暴力中,這種暴力是循序漸進的,有的婦女甚至已經習慣了。(還有被洗腦的,畢竟我也有錯)
其次,這些女性其實對家庭是非常看重的,家庭觀念非常濃厚。遭受家庭暴力之後,在施暴者信誓旦旦的保證下,她們在有可能下一次也會有這種情況與保持家庭,相信男人之間,選擇了對施暴者懷抱希望。
還有一點,就是這些受害女性其實對丈夫一般都有著依賴性,不單指財產,而是包括心理依賴性。這裡應該補充一下,但是打字太累,恕我緩緩。
當然這只是兩點,我了解到的資料其實不多,希望各位指正
厄運中的人多有一種對自己的怨憎,認為是自我的某種殘破才招致了某種命運。
被家暴的女性,在精神上是完全臣服於丈夫的,她們的角色是中國男人的妻子,在家裡,男人的一切折磨都是合理的,她們害怕,也安於這種害怕,在內心從不奢望反抗,除非被逼到絕路上,往往一反抗就是命案。
她們大多性格本就溫軟,而他們的丈夫,大多酗酒,脾氣暴躁,對家人一向肆無忌憚的發泄不快。
分享柴靜《看見》里的第六章
沉默在尖叫
我站在安華的家門口。院子里碼放著幾百隻空酒瓶子,一半埋在骯髒的雪裡,全是她丈夫留下的。
卧室三年沒有人住了。大瓦房,窗戶窄,焊著鐵條,光進不來,要適應一會兒,才能看見裂了縫的水泥牆。綠色緞面的被子從出事後就沒有動過,團成一團僵在床上。十幾年間,這曾經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生活最隱秘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這裡。
她從不反抗,直到最後一次。
她刺了他二十七刀。卷宗里說,地上、牆上全是血跡。警察說,死者死的時候還被繩子捆著,「渾身是血,血肉模糊。很多殺人案件,都是一刀致命,像這樣的情況,確實不多見」。他說死者眼睛掙得很大,臉上都是「難以相信」的表情。
風聲讓空屋子聽上去像在尖叫。
在「東方時空」時,我看過法學會的一份報告,各地監獄女性暴力重犯中,殺死丈夫的比例很高,有的地方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每一個數字背後都是人——男人,死了;女人,活著的都是重罪:死緩、死緩、無期、無期、無期……
這是我心裡幾年沒放下的事。
做完《雙城的創傷》後,我有一個感覺,家庭是最小的社會單元,門吱呀一聲關上後,在這裡人們如何相待,多少決定了一個社會的基本面目。
家庭是人類生活最親密的部分,為什麼會給彼此帶來殘酷的傷害?這是個很常規的問題。但愛倫堡說過:「石頭就在那兒,我不僅要讓人看見它,還要讓人感覺到它。」
我想感覺到人,哪怕是血肉模糊的心。
但安華想不起殺人的瞬間了。「五年了,我也一直在想,但想不起來。」她說,四方臉上都是茫然。
她穿著藍白相間的囚服,一隻眼睛是魚白色,是出事前幾年被丈夫用酒瓶砸的,啤酒流了一臉,「瓶子砸在眼睛上爆炸了,一下就扎進去」,眼珠子好像要掉下來了。
她當時沒有還手。
她被打了二十年,忍了二十年。她說不知道最後怎麼會動手殺人,那二十七刀是怎麼砍下去的,一片空白。「我可能是瘋了。」她說的很平靜。她在法庭上沒有為自己作任何辯護。
村子裡七百多人聯名請求法院對她免於處罰,死者的母親就住在緊挨著他們卧室的房間里,八十多歲了,為她求情:「她是沒辦法了,沒辦法了呀。」
我問:「他打過您么?」
老人說:「喝醉了誰也不認,一喝酒,一喝酒就拿刀,成宿地鬧。」
小豆用鐵棍把丈夫打死了,打在腦袋上,就一棍,他連擋都沒擋,大概根本沒想到。
她被判死緩,已服刑八年,但她始終不相信他死了。
她有一張尖細的青白色的臉,眼睛微斜,一邊說一邊神經質地搖著頭:「他不會死的。」
我愣住了:「什麼?」
她說:「他還沒把我殺死。我死了他才能死。我沒死他怎麼能死呢?所以我不相信他會死的。」
她十五歲時嫁給他,相親的時候,他瞪著眼睛看著她:「你嫁不嫁?」她從第一眼就害怕他:「一回到家他就好像審你似的。他不允許我跟任何男人說話,和女的說話也不行,我自己的家人都不允許,老擔心別人挑唆我不跟他過。他就會對我動手。」
「用什麼打?」
「皮帶,鞋底子。不聽話把你綁起來,拿皮帶『溜』。」
皮帶抽在光的皮膚上,噗的一聲,她被吊著,扭著身子盡量讓他打在背上,盡量不叫,怕別人看見羞恥。他從不打她的臉,打得很冷靜,反正夜還長,噗,噗噗。
結婚八年,她從來沒穿過短袖衣服,不能讓別人看見身上的傷,她最怕的不是打,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晚上睡著睡著,脖子一冰,是他把刀子放在她脖子上,就這她的頭髮往後拉,把整個脖子露出來,她只能盯著屋頂,叫不出來,不斷咽著口水,等著他會不會割下來。「要不就突然給你一瓶子葯,喝吧。」
「都不為具體的事情嗎?」我問。
「他說你別管為什麼,因為你長大了,你死吧。」
她抬起恍惚的眼睛,問我:「我長大了就該死嗎?」
有一個問題,在我心裡動。攝像機後面有男同事,我猶豫了一下,它還是頂上來了:「在你跟他結婚的這些年裡,你們的夫妻生活還是正常的嗎?」
「太痛了,我不想說。」
「別問我這個,我心痛。」
十幾個人,回答幾乎一模一樣。
跟我們一起去調查的陳敏是從加拿大回來的醫學專家,說她接觸的所有以暴制暴的婦女,「沒有例外,每一個都有性虐待」。這種虐待最讓人受不了的不是身體的傷害,燕青說:「他侮辱我。」
我不想問細節,只問:「用很卑鄙的方式嗎?」
「是。」她雙眼通紅。
說到這兒,她們哭,但哭的時候沒有一點聲音。這種無聲的哭泣,是多年婚姻生活挫磨的結果,十年以後,即使想要放聲大哭,也哭不出來。
「這些女人太笨了,弄一壺開水,趁他睡著,往他臉上一澆,往後準保好。」有人說。
我中學的時候,學校附近有個小混混,他個子不高,看人的眼光是從底下挑上來的。每天下晚自習的時候,他都在路口等著我,披一件棉軍大衣,就在那兒,路燈底下,只要看見一團綠色,我就知道,這個人在那兒。
我只能跟同桌女生說這件事。她姓安,一頭短髮,說她送我回家。
「你回去。」他從燈下閃出來,對她嬉皮笑臉。
「我要送她回家。」
「回去。」他換了一種聲音,像刀片一樣。我腿都木了。
「我要送到。」她沒看他,拉著我走。
一直送到我家的坡底下,她才轉身走。大坡很長,走到頭,我還能聽到她遠遠的口哨聲,她是吹給我聽的。
長大成人後,我還夢到這個人,跟他周旋,趁他坐在屋子裡我跑了,還冷靜地想,跑不過他,決定躲在大門的樑上,等著他追出去。他跑出來找我,眼看就要從門口衝出去了,但是,腳步忽然放慢了,我看到他站住了,就在我的下方,他的眼光慢慢從底下挑上來。
他馬上就要看到我了,我甚至能看到,他嘴角浮現的那一縷笑。
我全身一震,醒了過來。一個沒當過弱者的人,不會體會到這種恐懼。
採訪的十一個殺夫女犯中,只有一位沒有說殺人的原因。我去她娘家。她姐把我拉到一邊,遲疑再三,對我說:「你不要問了,她不會說的……她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出事那天,他赤條條的去了兩個女兒的卧室。」
「什麼?」
她姐緊緊地扯著我衣服:「不要,不要出聲。」回身只給我看卧室門上,深綠色的荷葉扣像是被撕開了,只剩一個螺絲掛著,懸在門框上。「這是那個人撞壞的,他把我……」她沒說下去,如果不是這個傷口一樣的荷葉扣,和這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臉上慘傷羞恥的表情,我很難相信著是現實。
院子里,上百隻翠綠的酒瓶子直插在深灰的臟雪裡,烏黑的口森森朝上,是這個男人曾存在的證據。
這些女人結婚大都在七十年代,沒受過教育,沒有技能,沒有出外打工的機會,像栽在水泥之中,動彈不得。安華也求助過村書記,村裡解決這件事情的方式是把她丈夫捆在樹上打一頓,但回家後他會變本加厲地報復,別人不敢再介入。婦聯到了五點就下班了,她只能帶著孩子躲在家附近的廁所里凍一夜。
全世界都存在難以根除的家庭暴力,沒有任何婚姻制度可以承諾給人幸福,但應該有制度使人可以避免極端的不幸。
在對家庭暴力的預防或懲戒更為成熟的國家,經驗顯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暴只要第一次發生時干預得當,之後都不再發生。警方可以對施暴者強制逮捕,緊急情況下法官可以依據單方申請發出緊急性保護令,禁止施暴者實施暴力或威脅實施暴力,禁止他們聯絡、跟蹤、騷擾對方,不得接近對方或指定家族成員的住所、工作地點以及一切常去的地方,這些政策向施暴者傳達的信號是:你的行為是社會不能容忍的。
但直到我們採訪時,在中國,一個男人仍然可以打一個女人,用到砍她的手,用酒瓶子扎她的眼睛,用槍抵住她的後背,強暴她的姐妹,毆打她的孩子。他甚至在中人面前這樣做,不會受到懲罰——只因為他是她的丈夫。
人性里從來不會只有善或惡,但是惡得不到控制,就會吞吃別人的恐懼長大,尖牙啃咬著他們身體里的善,和著一口一口的酒咽下去。最後一夜,「血紅的眼睛」睜開,人的臉也許在背後掙扎閃了一下,沒有來得及尖叫,就在黑色的漩渦里沉下去了,暴力一瞬間反噬其身。
他們都說:「最後一天,他特別不正常。」
小豆說:「好像那天晚上不把我殺死,他決不罷休。」
「你怎麼感覺出來的?」
「因為他看著表呢。」
「這個動作怎麼了?」
「給我一種感覺就是,他在等時間。那時候我記得特清楚,四點五十,天快亮了。他說:嗯,快到五點了。他說你說吧,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動手?」
「你那天晚上看他的眼睛了嗎?」
「我看了。他的眼睛都發直了,血紅血紅的,一晚上了。」
她有過一個機會逃掉,拉開門想逃到娘家去,被他用到抵著後背押了回來。她把心一橫:「是不是我死了就算完了?」
他說:「你姐姐、你父母、孩子,我一塊兒炸了他。」
「我當時想,我一條命還不夠嗎?我跟他生活了八年,還不夠嗎?我就順手抄起棍子打了他。」就這一下,她都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勁兒。打完之後,小豆不知道他死了:「我說怎麼出血了呢?我還擦了擦。」
她擦完血,抬頭看了看錶,對倒在床上的人說;「真到點了,五點了。你睡吧,我上法院跟你離婚。」她就抱著孩子走了,後來,她是在法院門口被抓住的。
「你這麼多年來反抗過嗎?」我問她。
「沒有,從來沒有反抗過。這是最後一次也是第一次。」
燕青拿起的槍是她丈夫的,他在一家煤礦當私人保鏢。
他喜歡玩槍,有次子彈沒拿好,有幾顆掉在地上。他撿起了一顆,上了膛,拿槍口指一指她:「我喊一二三,你撿起來。」她懷孕七八個月了,扶著肚子,半彎著,把沙發底下的子彈一粒一粒撿起來。他端著槍,對著她的背。她說:「我認為他肯定會開槍的,我覺得我馬上就會聽見槍響。」
他要她生個兒子,「他說他的老闆沒有兒子,我們錢沒有他多,我們一定要有個兒子氣氣他。他明確地跟我說,咱們要生一個女兒就掐死她吧。我說那是畜生乾的事兒。」她生了個女兒。第二天,「屋裡很暗很暗,就一個小紅燈泡。他說你給我五分鐘的時間。他的神情很古怪」。
「什麼神情?」
「我說不出來,我就感覺我和孩子都完了。他沖著孩子真去了。我就拽他,我拽他,他把我一下子打一邊了。我看他的手沖孩子的脖子去了,我就拿起了槍,我就給了他一槍。」
她說這種情況下,沒有第二個選擇。
「你的判決結果是什麼?」
「無期。」
「無期的意思就是你的一輩子?」
「為了我孩子,我死我也值。」
小豆的女兒今年十三歲,從她和母親在法院門口分離之後,母女倆再也沒見過。她連去一趟監獄的錢都沒有。除了逮捕證上,她媽媽也沒有照片,她說想不來她媽什麼樣子。
我蹲在她面前說:「我見過你媽媽,你長得跟她很像。」
她尖細的小臉微微笑,眼睛略有一點斜,有點害羞又高興。
外婆拉住孩子的手遞給我:「是啊,跟她一模一樣。俺這孩子冤啊。手裂得,你看手凍得,這個手凍得都流血。我啥也不要求,我就要求她早點回來,管她孩子,到我死的時候能給我跟前送個靈就行了。中不?我啥也不要求。」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中不?」她們一老一小兩隻手都放在我手裡,搖著。
我蹲在那兒,無法作答。
她的聲音越來越顫抖。我突然有點害怕:「您別激動。」
語言未落,就看見她從小板凳上向後一仰。
眾人亂作一團,我下意識攔住想抬她的人,在她的外衣內兜里亂翻,摸出一個小瓶,是速效救心丸,塞了五粒在她嘴裡。可是她已經完全無法吞咽了,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已經一點生命氣息都沒有了。
那一刻我跪在冰冷的地上,扶著她僵直的身體,心想她已經死了。
天啊。
五分鐘之後,她緩過來,被扶進了屋裡。
她的孫女很冷靜:「我姥姥經常這樣的。」
「發作的時候你怎麼辦?」
「去找鄰居。」十三歲的小女孩說。
死去的男人,失去自由的女人,留下的就是這樣的老老少少。寒冬臘月,連一塊燒的煤都沒有,沒有錢買。老人病了就躺在床上熬著,孩子們連院門都不出,不願意見人。我們能做的,只是去監獄拍攝時,讓孩子去見媽媽一面。
找了很久才找到安華的兒子,他十九歲,終日不回家,也不說自己吃睡在什麼地方,零下二十多度,沒有外套,穿一個袖口脫線髒得看不出顏色的毛衣,坐在台階上,頭髮蓬亂,恍恍惚惚。
「你為什麼不回家?」我問。
「回家想俺媽,你讓俺媽回來吧。」
又是這句話。
我帶他們去了探視室。兩個孩子看見穿著囚服的媽,老遠就哭了,一邊走一邊像娃娃一樣仰著臉喊「媽,媽」。
女警過來敲一敲玻璃:「坐下,拿起電話說。」
女兒說:「媽,媽,我們聽你話,你早點回來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哥哥挺內向,什麼事也不敢說,不敢做的。」
兒子把頭扎在胳膊里,哭得抬不起頭,女兒對者電話喊:「媽,他說天天想你,他整夜睡不著覺,他說俺出去找你去,他說去找你,他說他想你。」
媽媽把手往玻璃上拍:「傻孩子啊,你上哪兒找媽媽啊?我知道媽媽需要你,你也需要媽媽。」
兒子把頭磕在玻璃上:「媽,你不要哭了。」
媽說:「不管咱再哭再難,咱要堅持下去,熬下去,聽見了沒?」
兒子說:「聽見了。」
旁邊的女警背過身,用警服的袖子擦了一下眼。
每年的三八婦女節,這些女犯中或許有人可以因為平時表現良好而得到減刑,那樣有生之年也許能夠看著孩子長大,小豆對我說,她熱愛這個節日,「但是,一年,為什麼只有一個三八節呢?」
我想了解這些死去的男人,但是每家的老人都燒毀了跟死者有關的照片。從沒人跟孩子們談起父親,被母親殺死的父親。
我問孩子:「有想過他嗎?」
「有。」
「想念什麼呢?」
「他笑的時候……他給你一個微笑的時候,簡直就像把世界都給了你的那種感覺。」
她臉上的傷痕,是父親用三角鐵砸的,就在鼻樑和眼睛之間。我找到了小豆丈夫的哥哥,問他有沒有弟弟的照片。這個男人嘆口氣,從門後邊拽出一把掃帚,舉起來,往中間那根粗房樑上一掃。飄下一張身份證,他拿抹布擦了一下遞給我,眼睛一濕:「看吧,八年啦,沒捨得扔,也不想看。」
我很意外,這不是張兇惡的臉,這是一個看著甚至有點英俊的男人,笑容可掬。
我問安華的孩子:「你知道你爸爸為什麼會這樣總是喝酒,總是打人嗎?」
「不知道。」
「這個世界上有人鏈接他嗎?」
「唉,不知道他。」
「你覺得他除了暴力之外,有沒有其他能跟別人交流的方式?」
「喝酒。」
他們幾乎都是村子裡最貧窮的人,幾乎都酗酒,喝的時候咒罵賺了錢的人,回家打老婆孩子。有人說:「這些人,只是農村的失敗者,城市裡沒有。」
二〇〇〇年我在湖南衛視時,主持過一個「年度新銳人物」的評選,「瘋狂英語」的創始人李陽當選,節目散後,他在大巴車給滿車人講笑話,內容不記得了,但車內大笑的活力和氣氛還記得。十一年後,他的美籍妻子Kim在網上公開遭受家庭暴力的照片:體重九十公斤的李陽騎坐在妻子背上,揪著她的頭髮,在地上連續撞了十幾下,頭部、膝部、耳朵多處挫傷。
當天他們爭吵的很久,Kim是美國人,原來是「瘋狂英語」的美方總編輯,結婚後在北京帶著三個女兒,兩年來她的駕駛執照過期,教師執照作廢,母親在美國病了,要帶孩子回去探望,但李陽全國各地演講,說他沒時間陪著她辦手續:「我一個月只回來一兩天,不可能辦好這些事情。她覺得我不能感受她的感受,我在外面這麼跑,冒生命危險,女人應該隱忍一點。」
「這個說法是不是太大男子主義了?」
他打斷我:「大男子主義也是這個文化給我的,不是我自己大男子主義。」
吵了數小時後,他大喊「閉嘴」。Kim說:「我生活中所有的東西都是你控制,你不能讓我閉嘴。」李陽說:「我當時想我就不能讓她有反抗,我要一次性把她制服。」他抓住她頭髮摁在地上時,喊的是「我要把一切都了結了」,說如果再嚴重一點,「我可能會殺了她」。
「坦白地說,那一瞬間是人性的惡?」我對李陽說。
「是,人性的魔鬼,」他眼睛避開了,眯起來看向旁邊,又瞥向下方,「魔鬼完全打開了。」
Kim之前一直不接受媒體訪問,老范把女子監獄調查的節目視頻發給她,她看完同意了。「我不知道在中國有那麼多女人這樣活著,如果我沉默,將來也無法保護我女兒。」
片子里我問過這些女犯:「你們在法庭陳述的時候,有沒有談到你們承受的家庭暴力?」
每個人都說:「沒有。」
沒有人問她們。
有女犯接受檢察官訊問的時候,想要說說「這十幾年的咋過的」,檢察官打斷她:「聽你拉家常呢?就說你殺人這一段!」
Kim被打後曾去報警,有位男性以勸慰的口氣說:「你指的,這兒不是美國。」她說:「我當然知道,但肯定在中國有法律,男人不能打女人。」他說:「是啊,你說得對,男人不能打女人,但老公可以打老婆。」
李陽曾經在一個電視綜藝節目上說過二女兒脾氣不好,因為「可能她媽媽懷孕的時候我打過她」,他做了一個抽耳光的動作,在場幾位嘉賓呵呵一笑過去了,鏡頭前一位女學生對他說:「你能影響這麼多人,在家庭里犯這麼一點點錯,Kim老師也會原諒你。」
三十年前,「受虐婦女綜合症」在北美已經從社會心理學名詞成為一個法律概念,只要獲得專家鑒定就可以獲得輕判甚至無罪釋放,但這在中古還不被認同。在女監片子的開頭和結尾,老范用了同一組鏡頭,鏡頭搖過每個女犯,他們說自己的刑期:「無期,死緩,十五年,十五年,十五年……」
有人已經被執行了死刑。
Kim說:「我有錢,我可以回美國,這些女人呢?她們沒有路了。」
李陽說他對家庭的理解是「成功,一定是唯一的標準」。
「不是愛嗎?」我問。
「真正的愛是帶來巨大的成功。」他公開在媒體上說不愛妻子,結婚是為了「中美教育的比較」,想把孩子作為英語「瘋狂寶寶」的標籤,是教育的實驗品,他說:「那才是普度眾生,一個小家庭能跟這個比么?」
我問他:「你跟你父母之間有過親密的感覺嗎?」
「沒有,從來沒有,我還記得在西安工作的時候我爸爸說,今天晚上就跟我睡一起吧。嚇死我了,跟他睡一個床上,我寧可去死。斷了,中間斷掉了。」
李陽四歲才從外婆身邊返回與父母生活,一直到成年,都無法喊出「爸」、「媽」。傳統家庭中的父母工作忙,對孩子嚴厲,他說小時候聽得最多的詞是「笨蛋」「豬」。他童年口吃,懦弱到連電話響都不敢接,少年時期在醫院接受治療時,儀器出了故障燙傷皮膚,他忍著痛不敢叫出聲來,一直到被人發現,臉上存疤至今,說:「自卑的一個極端就是自負,對吧?中國也是這樣,中國是一個自卑情結很重的國家。所以自卑的極端是自負。」
長大成人時他想強制性地接觸這個自卑,以「瘋狂英語」的方式勒令自己當眾放聲朗讀,在後期,發展到讓學生向老師下跪,鼓動女生剃髮明志,率領數萬名學生高喊「學好英語,佔領世界」、「學好英語,打倒美帝國主義」。
我說這已經不只是學習方法,「你提供的是很強硬的價值觀。」
他說:「強硬是我以前最痛恨的,所以才會往強硬方面走,因為我受夠了懦弱。」Kim說,在每次機場登機的時候,李陽一定要等到機場廣播叫他名字,直到最後一遍才登機,這樣「飛機上的人會知道他的存在」。
我問過安華:「你丈夫自己是施暴者的時候,你覺得他是什麼感覺?」以為她會說,是宣洩的滿足。
結果她說:「他總是有點絕望的感覺。」
小豆說:「有一次看電視突然就問,你愛我嗎?我說什麼叫愛啊?我不懂,我不知道,他就對你『啪』一巴掌,你說,愛我不愛?我不知道什麼叫愛。」
有時候,打完之後,他們也會摸摸這兒,看看那兒,問「疼嗎」,就是這一點後悔之色,讓女人能夠幾十年吮吸著一點期望活下來。但是下一次更狠。
安華說:「我就知道他也挺可憐的。」
「你覺得他自己想擺脫嗎?」
「當然想擺脫,因為他說過,我也不希望這個事發生。他說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我,我幹嘛非傷害別人啊。」她說,「所以我自己矛盾得不行,想離開他又離不開他。」
我問過Kim:「李陽的生活中,他跟誰親近?」
Kim怔了一下,說:「最親近的嗎?不認識的人。他站在台上,他的學生特別愛他,兩個小時後他可以走,是安全的,沒時間犯錯誤。」
李陽說每天早晨,起床後的半個小時「非常恐怖,非常害怕。覺得工作沒有意義,活著沒有意義」。他給Kim發過簡訊,「我揪你頭髮的時候,看到有很多白髮,就跟我的白髮一樣。」他說內心深處知道妻子的很多看法是對的:「我是尊敬她的,所以每次她指責我,我才真的恐懼,恐懼積累了,就會以暴力的方式爆發。」
打過妻子後,他沒有回去安慰,卻主動去看望了父母,第一次帶了禮品,表示關心。我問:「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心理補償嗎?」
他想了一下,說:「……是吧,是。」
「那你認為你現在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嗎?」
他眼睛又再眯縫起來,避開直視,忽然有點口吃起來:「我肯定需要幫助。此時此刻我需要婚姻方面的幫助,如……如……如何有效地去解決抑鬱症的幫助。」
我們採訪前,Kim剛把三歲的小女兒哄睡著,這個孩子在父親毆打母親時,掙扎著往外拉父親的手,被甩開,之後一直做噩夢,哭著說:「媽媽對不起,下次我用筷子、用剪子(攔住)呢。」Kim頭搖得說不下去,想把哭聲抿住,脖子上的筋脈全部凸起。她摟著女兒,對她說:「可以狠爸爸錯誤的行為,不要恨爸爸這個人。」
在女監的那期節目里,零下二十度,坐在冰雪滿地的院子里,父親死去,母親在獄中,安華的女兒小梅說:「一個人他的心再硬,也有自己心底的一角溫柔。」
「你覺得你爸爸有嗎?」
她想了很久,一字一頓地說:「有,只是還沒有被他自己發現而已。」
我看到院里廚房的水泥牆上用紅色粉筆寫著幾個字,「讓愛天天住我家」。是她寫的,這是前一年春節聯歡晚會時一家人唱的歌。十四歲的小梅喜歡這歌,她輕唱:「讓愛天天住我家,讓愛天天住你家,擁有……擁有……擁……」她張著嘴,發不出聲音,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砸在褲子上。
這些孩子會長大,他們會有自己的家庭——那會是什麼樣子?
小梅的姐姐十六歲,她說:「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他們只有暴力。」
他的哥哥從探視室離開就又走了,妹妹在身後喊「哥,哥」。
他頭也不回就走了,不知道跟什麼人在一起,睡在哪裡,吃什麼。那晚,他和母親一起用繩子把父親捆起來的,刀砍下去的時候他在現場。
他將來會發生什麼?不知道。
我們緊接著去做下一期,流浪少年犯罪調查。
沒有完,完不了。
我和編導小仲去了登封。十幾個少年組成的盜竊團伙,領頭的十五歲,最小的十歲,都輟學,是王朔小說里打起架來不要命的「青瓜蛋子」。
他們打架,有時是仇,有時是為了掙錢,有時只是娛樂。除了刀,他們還用鐵鏈,用自製的布滿鋼針的狼牙棒——因為那樣傷人的時候血流出來的「效果」更好。
我問打架最恨的那個:「你不怕死?」
「不怕。」他頭一昂。
他不是不怕,他連生死的概念都沒有,所以也不會有悲憫之心。
我找到了他的父親。離異多年的他,早有了新家,從沒想過兒子在哪兒。他是個司機,開輛麵包車,車廂里污穢不堪,擋風玻璃上濺滿了鳥屎,座位邊上滿是滾倒的翠綠啤酒瓶和空煙盒,收音機的地方是一個洞,底下是一個煙灰托,裡面的黑灰已經長時間沒倒了,載滿了不帶過濾嘴的皺巴巴的黃煙頭。
他一邊接受採訪一邊對著瓶口喝啤酒,笑起來一口黑黃的牙:「等他回來,我捆起來打一頓就好了。」
他們去找那個十歲的男孩。到了村裡,推開那扇門,我對帶路的村支書說:「走錯了吧?這地方荒了很久了。」寒冬臘月的,院子里都是碎瓦和雜草,房子里的梁塌了半邊,除了一個已經被劈開一般的衣櫃,一件傢具都沒有。
「應該就是這兒啊。」他也疑惑不定。
我們轉身往出走的時候,從門扇背後坐起一個人:「誰呀?」
小男孩就睡在門背後,靠門板和牆夾出一個角來避寒,腳邊是一隻破鐵鍋,下面墊著石頭,鍋底下是燒剩下的草,連木頭都沒有,他劈不動。
他父親已經去世兩年。
「怎麼不讀書呢?」
村長說:「學校怎麼管他呀?咱農村又沒有孤兒院。」
民政一個月給三十塊,他笑了一下,「買速食麵他也不夠吃。」
「村裡不管嗎?」
「怎麼管,誰還能天天管?」村長指著鍋,「這都是偷來的。」
小男孩抱了捆柴草回來,點著,滿屋子騰一下都是煙,他低著頭,一句話不說,把手伸在那口鍋上,靠那點火氣取暖。
村長嘆口氣,說:「你們中央電視台厲害,我看那上頭老有捐錢的,看能不能呼籲一下,給他捐點錢,啥問題都解決了。」
警察告訴我,他們想過送這些孩子回學校,但學校沒有能力管他們,更不願意他們「把別的孩子帶壞」。
他們流浪到城市,從撿垃圾的地方,從火車站……聚集起來,他們租了一間房子,住在一起,很快就可以像滾雪球一樣多起來。乾脆不要床,偷了幾張席夢思墊子,橫七豎八在上面排著睡。生活的東西都是偷來的,那種偷簡直是狂歡式的,在那個城市裡,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們製造了兩百多起盜竊案。十歲的那個,負責翻牆進去打開門,他們把床上的大被單扯下來,把家電裹起來,拿根棍子大搖大擺抬著出門,然後打車離開。
他們每個人有十幾個手機,大家最恨的那個男孩說:「用來砸核桃。」
「我們是小偷中的小偷。」他很得意。
白天他們在家裡看武打和破案片,「學功夫」,說整個城市裡最安全的就是他們住的這個小區:「兔子不吃窩邊草嘛。」
他們把偷當娛樂,剛偷過的人家,一天後再去偷一次,第三天,再去偷一次。
一個得不到愛、得不到教育的人,對這個社會不可能有責任感。
案子破了,他們被抓住了,但是都不到服刑年紀,全放了。
那笑容讓我心裡一沉。
領頭的那個孩子,我們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家,他是撿來的,養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後,也就不再管他去哪兒了。
「能不能找點他小時候的東西我們看一下?」我問他的養母。
「都扔了。」她說得很輕鬆。
我聽著這句話,一下子理解了「拋棄」這個詞。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我只是一個記者,採訪結束就要離開。
那個父親雙亡的十歲孩子,最後一次偷竊,他分了一千多塊,回來後都給了小時候養過他的老人。採訪完我們留了些錢給村裡人照顧他,走了幾步,我回身把這孩子叫到門後,給了他一百塊錢。
「你知道阿姨為什麼給你錢?」我輕聲問。
「知道。」他低著頭,「因為我可憐。」
「不是,這是你勞動所得,你今天幫我們拿了很多次帶子,很辛苦,所以這是你自己掙的。我要謝謝你。」
他抬起頭,羞澀地笑了一下。
他們租過的那個房子,收拾得還算乾淨。和所有十三四歲的孩子一樣,牆上貼著明星的照片,窗台上放著整整齊齊的十幾個牙缸,他們每天早上排好隊去刷牙……他們把這個房子叫「家」。
二〇一一年,我遇到一位律師,她告訴我採訪過的女犯的消息,安華在各方幫助下,已經減刑出獄,再嫁了人。小豆在監獄裡精神失常。二〇一〇年,中國法學會再次公布了《家庭暴力防治法(專家建議稿)》,建議建立家庭暴力庇護場所、向家庭暴力受害人簽發保護令,這只是一個建議稿,至今仍只是全國人大法工委的預備立法項目。
在「兩會」上,我曾去找過關心此事的代表委員,擔任警察職務的男代表說,現在刑法里已經有人身傷害的定罪了,「如果男性對女性造成人身傷害,那就按現有的法條來判,為什麼要為了家庭暴力再去立法?」
一位女性代表說:「家庭的事情,不可能像一般的人身傷害那樣處理。」
現場有些爭起來了:「你們這麼說,只因為你們也是女人。」
「不是女人才關心女人,是人應該關心人。」這位女代表說。
李陽最終沒有去做心理治療,也沒有回去陪伴家人,他的時間用來接受各種媒體的採訪,準備成為「反家暴大使」。
兩個月後,Kim申請與他離婚。
他曾經對Kim解釋說:「這是中國的文化。」
Kim說:「這不是中國的文化,人是一樣的。我覺得中國人,美國人,所有人,我們的相似之處遠多過不同,我們都愛我們的孩子,我們都需要快樂的家庭,我們都希望更好的生活。如果他的夢想真的是讓中國更好、更國際化,我希望他能從自己做起。」
去採訪Kim前,我做完採訪提綱,合上筆記本,按習慣想一想,如果我是她,交談時還需要注意什麼。
奇怪的是,那一小會兒閉上眼的沉浸里,我想起的卻是自己早已經忘了的事,中學時有天中午上學路上,那個小混混喝了酒,從身後把我撲倒了,磕在街邊的路沿上,我爬不起來,被一個爛醉的人壓著,是死一樣的分量。旁邊的人嬉笑著把他拉扯起來,我起來邊哭邊走,都沒有去拍牛仔服上的土。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這件事,最難受的不是頭上和胳膊上的擦傷,也不是憤怒和委屈,是自憎的感覺——厄運中的人多有一種對自己的怨憎,認為是自我的某種殘破才招致了某種命運。
我帶了一束花給Kim。
她接過報紙包的百合花,有點意外,找了一會兒才找出一隻瓶子插上,又拿出幾個大本子給我看,裡面是一家人的合影,李陽與她合作錄的英語磁帶,寫的工作便條,還有一頁,夾著某年結婚紀念日她提醒李陽買的玫瑰花——雖然是秘書買來送到的——花朵是完整的,每片葉子都用塑料膜小心地壓平保存著,旁邊是一家人的合影。「我要記得,我當時為什麼要這個男人。」
這些早就乾枯失血的花瓣給我一個刺激,人是一樣的,對幸福的願望一樣,對自身完整的需要一樣,只是她生在這兒,這麼活著,我來到那兒,那麼活著,都是偶然。
萬物流變,千百萬年,誰都是一小粒,嵌在世界的秩序當中,採訪是什麼?採訪是生命間的往來,認識自己越深,認識他人越深,反之亦然。做完女子監獄那期節目的年底,評論部讓每人寫一句話印在內部刊物上,代表這一年裡自己對工作的認識。我沒思量,有一句話浮上心頭,以前我會顧忌別人怎麼看,會不會太文藝腔,但這次我徑直寫了下來:「他人經受的,我必經受。」
共性是,都是女人。施暴者才有共性,欺軟怕硬,無能,是施暴者的共性。他們太自我,懦弱,自尊心強,一個心胸狹窄的人又怎會體會別人感受?他只活在自己世界裡扭曲的內心裡,缺乏溝通能力的人會懂得怎樣相處嗎?
共同特點就是反抗的武力值比較低。
因為當他們發現拳頭打不過的時候,會開始講道理。被家暴的人很可憐
有的時候我又相信「可憐之人比有可恨之處」這句話…
我的奶奶被爺爺打過好幾次,我不怎麼心疼她,我甚至覺得這是她應得的,因為奶奶太聒噪了,每天喋喋不休,罵人,抱怨,一點點的小事,她能放大一百倍的叫喊很久,給家裡所有人帶來負面情緒,我甚至覺得她是個精神病人,是個潑婦
協商從來不管用,奶奶依舊喋喋不休,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並且喜歡干涉別人做事,喜歡和外人抱怨家裡人虐待她,實際上她在家吃好喝好穿好,我爸媽一點都沒虧待她,思想極為頑固,重男輕女,她討厭我和媽媽,她覺得我和媽媽不應該過那麼好的日子,女人就應該像她那樣伺候男人,把我爸和我弟弟當成皇帝,而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她還信教,基督教,經常有事了就在那大喊「天父保佑我!」 生病從來不吃藥,不去醫院,而是跪在地上禱告,每天吃飯前,睡覺前看書禱告
有一次我弟弟生病了,我媽要帶我弟弟去醫院,而奶奶不肯,奶奶卻說是弟弟犯了錯,天父降罪,應當凈水擦身,跪下禱告,祈求天父的原諒…然後我媽就和奶奶吵起來了,兩個人歇斯底里,我爸回家知道這事後,氣著要死,紅著眼睛把奶奶的聖經和書撕掉了,奶奶哭著搶著叫我爸別撕,那是她的信仰…我跑上前去攔也沒攔下來,書還是被我爸撕掉了,後來我安慰著奶奶,幫她一起把書用透明膠粘回去…這也是可恨之人的可憐之處…
奶奶在2005年的時候和爺爺離婚了,爺爺受夠了她,受夠了奶奶的聒噪,和一個老阿姨在一起,奶奶伺候了爺爺一輩子,帶大了好多孩子,老來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被爺爺無情的背叛,被爺爺家暴,這些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在外人看來,奶奶是一個那麼可憐的人,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我不信「一個巴掌拍不響」,但我信「有因必有果」
爺爺和別人在一起後,像個保姆一樣伺候那個老女人,但是爺爺心甘情願,那個老女人又溫柔又安靜,不似奶奶這樣聒噪,奶奶在離婚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爺爺會後悔,但是直到去年爺爺去世,爺爺也未曾後悔過離婚…
這是我所看到的了…
被家暴有時候是有原因的,不要一味的看到弱勢方的可憐,很多事都可以從中找到原因
評論區那些說直接離婚不往來的,我只能說你們想事情太簡單
若真那麼簡單直接離婚了就好了,老一輩的本就思想愚昧封建,若早我爺爺就和我奶奶就離婚了,對他們來說真沒什麼好處,對我奶奶來說離婚代表著什麼?代表著她被休了,沒人要了,臉丟光名聲不好在封建社會是什麼概念?這或許比家暴更讓她痛苦,包括我爸他們生育4個孩子,離婚了孩子怎麼辦?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家庭說散就散?不存在的。我爺爺是早就提過離婚的,奶奶不肯,她當然不是自己找罪受不肯離婚,而是知曉其中利害,離婚了她什麼都沒有,經濟不獨立,相當於凈身出戶,拖到晚年才離婚,孩子都長大了,離婚了還有人養著她,離婚後她也確實什麼都沒得到
那些一個勁嚷嚷過不下去離婚的,很多東西你想得到別人也肯定想得到啊,不要覺得自己很聰明,別人為什麼沒有直接去實踐呢?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別個又不傻
被家暴的婚後女性最大的共同點就是經濟不獨立,自己又沒能力,或者因為孩子捨不得,為家庭投入再多,耗盡了自己的青春和精力,到頭來離婚只有倆證那是讓人很不甘心的,so離婚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1.心存僥倖。
我從不認為家暴從一開始就是大動干戈的,比如突然有一天暴打了你一頓。而是一步步的試探,剛開始是吼了你幾句,推了你一下,捏痛了你的手,可能只是無意識的試探,但如果你不介意,或者是想「男人嘛,脾氣壞點兒是正常的」,「肯定是我的錯」,那他下次發脾氣時會變本加厲,因為知道你不介意。
兒時偷針,大時偷金,罪惡就應該被扼殺在搖籃中。
2.懦弱。
上海有個十八歲的姑娘被黑車司機強姦,司機還追到家裡要車錢,家人嚇得不敢下樓,之後司機又多次在家人在的情況下來姑娘家裡欺負她,最終姑娘懷孕且精神失常。記者問她家裡人「你們為什麼不反抗」,家裡人說「我們都是弱女子哪裡拼的過啊」,問「為什麼不報警」,答「我們在警局沒有關係不認識人」。正是家人的懦弱才助長了惡人的氣焰,不但欺負人,還要錢,還多次衝進家門、當著家人的面來欺負。
你這麼好欺負,不欺負你欺負誰?
剛下定決心去反抗,需求幫助,男人一哭求、說軟話、賭咒發誓,或者買些禮物哄一哄,再或者七大姑八大姨來勸一勸,就不再追究了。下一回還是會被家暴,會被哭求,會心軟。
自己作的死循環,就該自己承受。
我在看到我室友被帥比男友打的時候真的很心疼
學霸白富美如她,甚至被男友逼著給她男友幾千幾千的轉賬
直到我遇到我的前男友我才知道
有的人愛你是要壓制你,控制你,握住你的喉嚨看你如何窒息
長相我們都算數一數二的美女
成績我們第一第二
家境資金都比男朋友多
性格可以說有一堆的朋友
但是究竟為什麼
為什麼我們要經歷這些啊
其實沒別的,這種男人愛一個人就是這樣
他可以給你洗臭襪子,也可以當著全校的面打你
你怕了,他知道嚇到你了,你為了安全妥協了,他覺得他的權威佔領高地了
後來我們的前男友都找了新的女朋友
說實話一點也不難受
我們更擔心新的妹子,這樣的愛,要害她一遍了,但是誰會理解呢,只有在她被逼的時候,才能明白,為什麼。
被家暴的女人都有什麼共同點?
沒有認清男人的本質!
男人是外邊要裝13;家裡可以跪鍵盤的!
外邊不裝的,你要讓他裝;家裡不跪鍵盤的,你要想辦法讓他跪!注意度!
馭夫能力不行,要學習,要總結,要精湛!
對於有家暴傾向的,要提前防範,要想辦法,辦法總比困難多!
和一個會家暴的男人結了婚
八字身弱財滋殺旺為忌
結婚。
一旦發現老公男友有家暴傾向,就及時分開,不要想著你原諒了他就能改好,有第一次就有第N次。
家暴的女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覺得自己是救世主,想拯救天下所有男人。
第一次答,覺得有必要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從小就在這種暴力情景下成長。從記事以來父母就三天一小吵。動手更是家常便飯。母親是二婚有了我,之前的婚姻也是因為家庭暴力所以最後一個人放棄了很多和我現在的父親在一起。可惜還是同樣有家庭暴力。 這直接導致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很痛恨男人對女人動手。然後呢我哥結婚沒幾年也把我嫂子給揍的不成人樣。哎 回到正題。大部分被家庭暴力還堅持不離婚的原因還是經濟不獨立依賴性太強,或者認為男人賺錢養家自己在家裡完全是天經地義。自己沒有必要負擔這種責任。第二就是有了小孩以後也就有了牽掛,女人都有心軟的毛病,就算知道男人在外面有了外遇還是會選擇裝傻。一個男人不愛你後,他所有的打罵都不會有一點愧疚。第三,軟弱,自欺欺人。覺得他打我只是一時衝動,我自己是不是也有錯才惹怒他動手?他肯定還是愛我的,以後會改的就再原諒他一次。10歲左右的時候,隔壁鄰居家經常傳出很大的打罵聲,那家男人喜歡喝酒,一喝了酒就打他老婆,是真的往死里打。那時候110來了也不管用。調解的時候男人就給老婆下跪認錯,說不會有下次。後來直到我家搬家時那女人都還在忍受著家庭暴力。何不知一個男人會動手打人,不過就是仗著你的軟弱,不反抗。更可怕的是他明白無論他怎麼對你你都不會離開他。所以無所顧忌。第四,個人覺得受到家庭暴力的女性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能力差,文化低。對自己不自信。不懂得處理家庭中複雜的問題,把握丈夫的心理狀態。女人結婚後需要同時擔任好幾個角色的扮演。真的進入婚姻後需要女人付出的可能更多。所以如果真的遇人不淑,還是儘快抽身的好。還有額外的一種就是我嫂子,太愛我哥。愛到粉身碎骨搭進所有東西都在所不惜。就像歌里唱的一樣互相折磨到白頭…
共同點是遭遇了家暴男。
建議看一下黃渤的電影《記憶大師》,看完就明白了
不獨立。
或者是經濟上無法獨立,所以覺得我還要依靠施暴者生活,只能忍著。
或者是思想上不獨立,總覺得其他家也有這樣的情況,算了。
還有一種屬於逆來順受,即使曾經有過反抗的念頭,卻會有人勸說,忍一忍算了,你別惹他,他要打你,你就躲,就跑吧!可怕的是這樣的勸說竟然很多來自於娘家親人。
事實上我今天剛在微博上看到這個話題,底下的評論讓人不寒而慄,總結說嘴賤、挑戰男人的尊嚴什麼的都有,還有很多人說自己正在經歷家暴,試圖改變自己做得更好來改變處境。
感覺就像是已經被開膛破肚的肉雞正在勸即將走進屠宰場的動物:沒事的,都這樣,都怪我們自己。
簡直有病!
好笑地是,如果被家暴的一方是男性,觀眾們大多會說:翻了天了,還敢打老公,這樣的女人要著幹什麼,離!必須離!
可如果被家暴的一方是女性,觀眾們的說法一般是:忍忍算了,你別惹他啊!或者,你知道他那德行,你還撩撥他幹嘛?離婚?離婚了你怎麼辦?你還得想想孩子啊,孩子怎麼辦呢?
簡直無語。。。。
智商情商不夠,看走眼,不知道怎麼對自己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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