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字以內可以寫出怎樣的武俠故事?


武俠故事一組,拆開來看也行,一起食用風味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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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結。

更新至彩蛋。

1.

王狗蛋從小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大俠。但所有人都勸他去當一個殺豬的。

他問大舅,大舅說:殺豬的老劉頓頓能吃肉,大俠能嗎?

他問二舅,二舅說:殺豬的老劉能讓本村姑娘排隊挑,大俠能嗎?

但王狗蛋覺得大俠能劫富濟貧,殺豬的不能。

他問爸爸,我到底是當大俠還是殺豬的?

他爸爸微微一笑:你可見過名字叫「狗蛋」的大俠?

於是王狗蛋當了殺豬的。

五年後,鄰村的毛剩以一手快刀闖下名頭,江湖人稱「快刀茅盛」。

2.

王狗蛋跟著老劉練殺豬,某天村裡來了一和尚,在旁邊看了半天。

和尚問:施主為何要練快刀?

王狗蛋說:刀快些,豬死得快些,豬死得快些,便痛苦少些。

和尚道:所以你下刀越狠,反倒越是慈悲?

和尚道:有人吃豬才需要殺豬,吃豬的未必不是殺豬者共謀。

和尚道:殺豬的心有慈悲,不殺豬的未必慈悲。

和尚大笑而去。

江湖傳聞,消失五年的玄慈回少林接領達摩院長老一職,據傳是因一屠戶開悟。

3.

王狗蛋殺了5年豬,此時他的手藝已經爐火純青。他一出刀,連豬都要叫好。

他的特色是:手穩,刀快,心不慌。他師傅都做不到他的程度。

親戚都說,你看,多虧我們讓你去當殺豬的。

王狗蛋很高興。

有天他們村路過一個俠客,人們叫他快刀茅盛。

王狗蛋戰戰兢兢給他遞過一碗酒,問他怎樣的人才能闖蕩江湖?

茅盛說:手穩,刀快,心不慌。

4.

王狗蛋雖然是個殺豬的,但他從小就想當一個大俠。

他雖然很想做大俠,但他很喜歡自己村的女孩翠花。

他爸爸說:若你當了大俠,天天在江湖上飄,你媳婦住哪?你們生了孩子,你孩子吃啥?

五年後,王狗蛋用殺豬的錢蓋了一棟房子,他告訴翠花,他很喜歡她。

翠花說:我想嫁給大俠,而不是一個殺豬的。

5.

翠花一直想要嫁給一個俠客,但家裡人都想讓她嫁給殺豬的。

她問大姨,大姨說:「傻姑娘,跟著殺豬的頓頓能吃肉啊!」

二姨說:「傻姑娘,跟著殺豬的能住大院子啊!」

可是她覺得殺豬的不威風。她問她媽,她媽微微一笑:「你可聽說過有俠客的媳婦叫翠花的?」

翠花說:「那是因為我還沒嫁過去。」

6.

殺豬的老劉花5吊錢顧了一個殺手,想殺了王狗蛋。因為他跟他搶生意。

他問殺手:你幹活兒利索嗎?

殺手說:我幹活利不利索?嗯?

殺手說:你知道我幹了多久才能拿到五吊錢的花紅嗎?

殺手說:你殺過人嗎?你知道生命消失是什麼聲音嗎?

殺手說:你殺一條豬多少錢?

師傅說:8吊。

殺手嘴巴動了動,沒說話。

7.

殺手倒在地上,刀還在手中,手卻滾到了路旁的池塘里。

殺手睜著眼,看著王狗蛋問:「你真的只是個殺豬的嗎?」

王狗蛋愣了愣:「可我殺豬殺得很好。」

8.

他如願以償地娶了翠花,並生了一個胖小子。

一天夜裡他出門給人殺豬忘了帶小刀,回到家卻見翠花依偎在快刀茅盛懷裡。

翠花說:我知道你會瞧不起我,我也不在乎。

翠花說:我跟你認識了十幾年,還給你生了孩子,按理說也該喜歡你,但是我不。

翠花說: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麼。

翠花說:因為你是一個殺豬的,而我只喜歡俠客。

翠花跟快刀茅盛走遠了。王狗蛋注意到,快刀茅盛的右手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裹成一個球的嶄新繃帶。

====11.13晚上更新====

9.

王狗蛋在紙上寫:殺豬8年,我給爹買了房,我給娘打了鐲子。還給舅舅叔子們添置了幾畝田。

想了想,又寫:8年一共殺了364條豬,周圍7個村都找我殺豬。

又寫:現在,我要走了。

又寫:我要去找我的理想。

看著理想兩個字,他覺得從來陌生。

把紙疊好,揉了揉眼睛,吹了燈,取了刀,沖屋裡招手:「孩子,走,我們去找你娘。」

10.

他問漂女:你知道在哪可以成為大俠嗎?

漂女說:你問這個幹嘛?

他說:因為我老婆喜歡大俠。

漂女說:你真愛你老婆。

他說:我老婆喜歡大俠,所以她一定會去能讓她喜歡的人成為大俠的地方。只要知道哪裡可以成大俠,我就能找到她了。

11.

他問被洗劫的茶農:你知道在哪可以成為大俠嗎?

他問受傷的腳夫:你知道在哪可以成為大俠嗎?

他問強盜:你知道在哪可以成為大俠嗎?

他問官兵:這個是從強盜那裡得的贓款。你知道在哪可以成為大俠嗎?

官兵說:大俠,就是你殺了黑風山的強盜?

12.

縣官說:你先不需言說,本官且來斷斷。

縣官說:你是五虎門的高手,今日出山歷練,殺了黑風寨的強盜,救了河西村的孤兒,你懷裡抱的是完顏家的遺腹子,想帶他回門學藝,是也不是?

王狗蛋說:我是田店村的屠戶,今日出村找我媳婦,跟那強盜說不到一處,他要提棍砸我腿肚,我拿刀砍他頭部,削出半碗腦花血糊。他手下跑了,我懷裡的是我兒子。

====11.14下午更新====

13.

「拔劍。」天海說。

「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

「為何拔劍?」

「這就是江湖。」天海說。「拔劍。」

王狗蛋沒有拔劍,他用的是刀。

兩刀相交,天海臉朝地摔在地上。

「如果這就是江湖,那可真叫人失望。」殺豬8年的王狗蛋說。

14.

「你的刀很快。」

「還行。」

「怎麼練的?」

「只是每次下刀的時候,想讓豬少受點苦。」殺豬8年的王狗蛋說。

15.

五虎門天海功夫小成,師傅告訴他,救一個該救之人、殺一個該殺之人,才可稱「俠」。

他翻百萬大山,渡怒濤瀾江,行了2萬里,聽完風韻猶存的完顏寡婦的哭訴,他覺得他已尋到那該救之人和該殺之人。

到得黑風山上,有人告訴他,黑風大盜已被個殺豬的除了。

「拔劍。」天海對殺豬的說。

16.

一份糖醋醬鴨子。王狗蛋說。

天海的臉黑了兩分。

一份清蒸河鱸魚。王狗蛋說。

天海的臉又黑了兩分。

一份東坡肘子,一份五花蹄髈,一份蒓菜,一碟花生,一瓶燒酒。

天海的臉全黑。

我請客。王狗蛋最後說。

天海的臉恢復了光明。

俠客也會缺錢么?王狗蛋問。

天海說:小俠餓死,大俠撐死,沒聽過么?

為什麼?

這就是江湖。

17.

大俠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天海說。

首先你要能打,然後就會有人拜你為師,這樣你就有了一群聽話的徒弟,村裡人都會怕你,然後他們就會給你錢。你把其中的一半用來買地,把另一半錢交給官府,這樣官府就會又怕你又喜歡你,你就可以進城收徒弟了……

如果這就是大俠,那可真叫人失望啊。王狗蛋說。

可是這就是江湖。天海說。

18.

縣官說:你上次平黑風寨,順手救了個腳夫,他說轎子里坐的王員外,其實裡面坐的是安國侯的千金。所以你無意中救了安國侯的千金,現在她吵著要嫁給屠龍大俠。

誰是屠龍大俠?

誰拿著屠龍刀,誰就是屠龍大俠。

可我只有把殺豬刀啊?王狗蛋說。

現在它是屠龍刀了。縣官正色道。

19.

深夜,王狗蛋拍醒了兒子。

兒子惺忪著睡眼道:「爹,你不是要去做大俠了么?」

「當什麼大俠,還是找你娘要緊。」

史書記載,安國侯第一次請屠龍大俠出山,以失敗告終。

19.

王狗蛋想找媳婦,卻沒想到媳婦這麼快就出現在他面前。

他想到了自己三歲的幼子,想到了家鄉為她蓋的新房已落滿灰塵,想到自己其實從小就喜歡她。

他想讓她留下來。

但他開口時卻說:「我現在是大俠了。」

「我知道。」翠花說,「所以我來找你,想讓你把屠龍刀讓給茅盛。」

20.

「你要屠龍刀做什麼?」

「我想讓茅盛當一次大俠。」

「可屠龍大俠始終是我。」

「吃了兩天精米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么?你就是個殺豬的。」

「我聽說茅盛以前是個放羊的。」

「他不一樣。」

21.

翠花說:我知道你會瞧不起我。但這對茅盛來說很重要。

她脫光了衣服,月光落滿她光滑的身體。

王狗蛋說:茅盛對你很好,你的身材並沒有如尋常農婦般走樣。可是這對我有什麼用呢?

翠花說:我以前都沒有完全給你,這次我會無保留地給你,只求你幫茅盛一次。

22.

兒子說:爹,我們不找娘了嗎?

王狗蛋說:不找了。

兒子說:爹,你也不當屠龍大俠了嗎?

王狗蛋說:沒意思。

兒子說:爹,你當了屠龍大俠,娘就會回來的。

王狗蛋說:不會回來的。

王狗蛋說:你娘並不是喜歡大俠,她只是不喜歡我。

23.

翠花說:屠龍刀……只是個陷阱。

翠花說:天子就是龍。屠龍屠龍,想謀反不成么?我們早該發現的。

翠花說:茅盛拿了屠龍刀,安國侯封他為領兵大元帥,把女兒也許給他,讓他領兵去打天子。但天子兵馬更多,茅盛被俘了,明天就要斬首。

翠花說:我想請你去救他。

王狗蛋說:可是我只是個殺豬的。

翠花說:可是我能求的只有你。

24.

凜冽的寒風迎面吹,吹動了他的殺豬刀。

刀上血跡半干。

劍凝霜滿頭冷汗:你的刀法是跟誰學的?

王狗蛋說:殺豬,練出來的。

25.

劍凝霜說:我身為點蒼首席、天子羽林衛長,從沒聽說過殺豬能練出如此快刀。

王狗蛋說:我每次殺豬前,都會先喂它兩天。

餵豬的過程中我發現,豬也有喜怒,它們也有屬於自己的世界。

一刀下去,一個世界便凋了。

所以我每次殺豬,都很認真。

劍凝霜說:我也很認真。

王狗蛋說:不,你還不夠。一定要非常認真。

26.

茅盛走之前,對王狗蛋說:你救了我,但你以為我會感謝你么?我不會。要怪只怪你愛錯了人。

翠花走之前,對王狗蛋說: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砍斷了茅盛的手嗎?記住,這是你欠我們的,從此一筆勾銷了。

??.

(這一節本不該存在,但想來我不寫,以大家的想像力也猜不出來,便放在這裡吧。)

王狗蛋雙手被反綁,跪在天子面前。

「你說你是屠龍大俠?」

「我只是一個殺豬的,但他們最初說的屠龍大俠,應該是我。」

「所以你殺了劍卿,只為證明你是屠龍大俠?」

「是。」

「荒謬。」天子說,「我羽林衛之長,居然因為如此荒謬的理由喪命。」

「不過,」天子又說,「區區百姓,竟能為了如此理由走到我面前,執著可嘉。那個愚蠢的鄉民,就放了他吧。不過你得死。」

「阿彌陀佛,」一和尚從旁走出來,「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身為達摩院長老,請求天子將此人發往少林剃度出家。」

天子肅然:「既然師傅有此言,便如此吧。」

27.

河西村的居民,過著幸福、富足的生活。

一天,忽有馬匪來襲:「把值錢的都交出來!」

路邊一袒露著肚子曬太陽的屠戶眼中精光一閃,長身而起,轉瞬間,馬匪都被栽到了地里。

馬匪愕然:「你真的只是一個殺豬的么?」

殺豬的傲然道:「想當年,我和屠龍大俠同桌吃菜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說罷,摟著他的完顏媳婦回屋去了。

(全文完。)

====

發生在我們的故事之後……

彩蛋1.

受了王狗蛋之託的天海留在河西村,照顧他年僅3歲的兒子。

天海一手五虎斷門刀練得出類拔萃,卻沒練過如何帶小孩。看著那個風韻猶存的完顏寡婦自願將小狗蛋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天海便不知不覺在河西村耽了下去。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你準備怎麼辦?」完顏寡婦躺在天海懷裡問。

「先把河東那幫馬匪殺了。」

「殺了,然後呢?」

「娶你。」

彩蛋2

「家裡揭不開鍋了。」有一天完顏跟天海說。

天海抓了抓結婚後就沒整潔過的頭髮,看了看結婚後放在牆角再也沒有挪地兒的斷門刀,說:「要不我再去殺一幫馬匪?」

「天天馬匪馬匪的,哪有那麼多馬匪給你殺?你也是的,去殺馬匪,居然真的老老實實把馬匪殺了個乾乾淨淨,搞得河東河西昇平好幾年,也不知道留幾個以後殺!現在我們一家吃不上飯了都,不知道你這個大俠怎麼當的!」

天海快把頭抓破了:「那時候業……業務不熟……」

「你去殺豬吧。」完顏寡婦忽然說。

「我好歹也是個大俠,你讓我去殺豬……」

「人家屠龍大俠殺得,你殺不得?」

天海眼前一亮。

彩蛋3

小狗蛋8歲了。

「孩子大了,是時候把他送回他爹那兒去了。」完顏說。

「還早吧?」天海看著光著屁股跟小完顏玩得渾身是泥的小狗蛋,有些不舍。

「怎麼早了?他6歲就該送了,推,推,一直推到現在。」完顏說,「再說,家裡三個孩子,你養得過來么?」

「哪有三個……」話沒說完,天海會過意來,一個機靈,「真的?」

完顏臉紅紅的。

彩蛋4

「吁——」「駕!」

馬匹如流水般包圍了這群衣衫襤褸的流民,茫然的人群如同被唾沫圍住的螞蟻,原地打著轉。

馬匪頭子看了看這幫流民,啐了一口:「這幫窮鬼,烹了都嫌塞牙!」

一手下靈機一動,附耳對頭子說了兩句,頭子點了頭,那手下便大聲對流民道:「我大王有好生之德,你們有什麼寶貝可統統獻來!如果大王滿意了,便可留你們小命!」

流民聳動起來,紛紛舉手,那手下看勢頭不對,趕緊加了一句:「如果你們獻的東西不入眼,當場殺了!」

流民安靜下來。

「拿過來!」

「不!」

「這時候了還在乎什麼!」

人群里,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跟她男人起了爭執。那女人從男人手中奪過一個包袱,男人摔倒在地。人們注意到,男人沒有右手,只有一個光禿禿的手腕。

「我有屠龍刀!大王!屠龍刀在我這兒!」

女人和所謂的「屠龍刀」被送到「大王」馬前,「大王」隔著包袱捉住刀柄,抓住包袱一振,刀刃直接從包袱中鑽了出來。

可強盜頭子卻勃然大怒:「這是什麼屠龍刀?這就是一把殺豬刀!你居然敢騙我!」

彩蛋5

刀光閃過,強盜頭子腦脖分離,匪眾大嘩,一聲扯呼,集體縱馬離去。

只留下一群茫然的流民。

天海還刀入鞘,眼光掃過,驚道:「是你?」

翠花慘然道:「是我。」

天海嘆道:「本以為這次可遵了師傅吩咐的『殺一個該殺之人、救一個該救之人』,卻沒想到救了兩個不該救之人。」

天海又道:「那把殺豬刀好好留著吧,就當是對你丈夫的紀念了。」

又道:「記住,這刀在屠龍大俠手中,才是屠龍刀,在你們手中,連殺豬刀都不如。王狗蛋不是因為這刀才成為大俠,而是這刀是因為王狗蛋才成為屠龍刀。」

說罷,天海牽著那幼童的手,緩緩離去。

過了一會兒,他又迴轉來,撿了那馬匪的首級而去,因為他想到這首級還能換一點錢。

彩蛋6

「叔叔,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跟你沒關係。」

「我覺得她……有點眼熟。」

「你認錯了。」

十年後……

彩蛋?

「我今日來少林,先破金鐘罩,又破龍爪手,現在,你們秘傳的達摩劍也敗在我手下,中原武功,不堪一擊,還有什麼可說的?」

番僧在少林山門下,聲音震震,周圍的少林弟子怒目而視,卻沒人敢上前迎戰。

因為這莽漢太強了。

慧因黑著臉道:「若不是勾禪師弟在閉死關,哪輪得到你這番僧在此撒野?」

番僧大聲道:「天天吹什麼屠龍大俠、勾禪和尚的,我看不見得厲害到哪裡去。說什麼閉死關,還不是在躲著我?」

「勾禪師父怎麼會躲著你!」

「勾禪師叔一根手指也打過你了,你這番僧莫要猖狂!」

在少林弟子的群情激奮之間,一個少年施施然從山門外走了進來。

這少林樣子著實奇怪:身上歪歪斜斜地掛著僧袍,一頭黑髮卻好生生盤在頭上,拿跟筷子當簪,也分不清到底是僧是俗。

這少年口裡含著根草莖,拿眼乜斜著番僧,兩人大眼瞪小眼,瞪得番僧心煩意亂。

「狗蛋,快過來,別去招惹那人。」

「那人很厲害,小心!」

和尚們紛紛出聲叫那少年,那少年背了手在身後,懶懶道:「厲害?能有多厲害?」

番僧皺著眉問:「你這奇怪的小和尚,你是哪裡跑出來的?」

少年反唇譏道:「你這奇怪的大和尚,少林寺是我家,你又是哪裡跑出來的?」

有些僧人不嚴肅地笑了。番僧大怒,伸手一個「攔腰抱柱」,要將少年擒住,少年卻一個「回身一溜煙」,轉到番僧背後,拿手掌在番僧的光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呆瓜呆瓜大獃瓜,狗兒貓兒笑哈哈!」

番僧更加惱怒,但也暗自警惕,這少年身法詭異,不容小覷。

慧能靈機一動,出聲道:「狗蛋,你不妨用你的拿手本領跟這位師傅比比,讓他指點你兩招。」

慧因大驚,拉住慧能道:「師兄,你不會武功,不懂這和尚有多厲害,這……」

慧能沒理他,又對那番僧說:「沙密師傅,這少年從小在少林長大,也學得三拳兩腳,你不妨和他練練,指點下年輕人。」

番僧冷笑一聲,背了手,對那少年道:「你這小子有意思,我便跟你比比。讓你一隻手,你用你拿手的,儘力攻過來吧。」

少年點了點頭,伸手往背後摸了摸,卻摸出一把刀。

番僧當即大叫道:「耍賴!耍賴!」

「怎麼耍賴了?這就是我最拿手的本領。你大和尚不打誑語,可不能說話不算。」

番僧嚷嚷道:「哪有少林和尚用刀的?用的還是把殺豬刀!」

少年挑挑眉毛:「誰說我是少林和尚了?」

「我只是……少林的普通居民。」

(彩蛋也完了,別等了,後面的……你自己猜?)

你還想看啊?我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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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賣掉長劍,回到了故鄉。

2.我二十歲初練劍那年,遇上了一位姑娘。

後來,我磨刀霍霍向豬羊,她為我洗手作羹湯。

再後來啊,我又提劍入江湖,已無人立身旁。

如果哪天你看見她的話,記得幫我告訴她,有個人很想念她。

3.「爹,你要去哪?」少年跑到院子里喊。

中年文士回頭,緩緩道:「爹說過請蘇烈護送他們一家出城,現在他們都死了。」

「識人不明,是爹的錯。負人所託,也是爹的錯。」

「我不知道蘇烈有沒有耐心聽他們的求饒,可我想讓他聽我講講道理。」

漢子合上門,透過門縫看了少年最後一眼。

他有些自嘲地想,百無一用是書生。

4.「大概我爹得罪了你們這邊,我娘得罪了那邊。」他伸手指向北方。

「我打小就沒見過我娘,我很想念她,」王書塵拭去嘴角的血跡。

「可是如果我這麼早就去見她的話,爹和娘一定會罵我的。」

5.「小時候,能從我爹那騙兩三個銅板,對我來說就是頂開心的事了。」

「我爹他就是個窮書生,不會打架,你們怎麼就不能好好聽他講講道理呢?」

他緩緩抽出刺進肋下的劍,兩眼通紅:「現在就算你給我三千個三萬個銅板,我也不會開心了。」

6.他的劍叫「一把刀」。

很多年以前他就想過,他要養只貓叫一隻狗,買把劍叫一把刀。

他還曾惡趣味地想,他要給下山後遇見的第一個女子,取名叫一位姑娘。

「死到臨頭了,你還在想什麼?」對手輕蔑道。

他笑了笑:「我在想一位姑娘。」

7.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
無人伴我交杯盞,無人待我錦衣還。

8.年少時憧憬行走江湖時的刀光劍影和俠肝義膽,真正人在江湖,才發現原來大部分人都還是普通人,不能開碑裂石也不會飛檐走壁,被人捅一刀子也會疼痛也會流血也會死去,大家都是平平常常庸庸碌碌地活著而已。有肉吃,有酒喝,有經歷過的路可以回憶,有快劍,有摯友,就不枉在這江湖上走了一遭了。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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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日你來殺我報仇,明日我去殺你泄憤,冤冤相報何時了?」

「殺光了,便了了。」

「孺子可教也。」

【2】
店小二正待關門,一隻手突然插進門縫裡,門被強行拉開,門外站著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今早欠的二兩銀子,」男人把碎銀塞到小二手上,「多謝店家款待。」

【3】
江湖上出了個凶戾與信義並重的男人。他亦正亦邪,行事詭異,但很多人都叫他大俠。
有一天他救了個婦人。
然後把她殺了。

【4】
「我救了你,你為何要背叛我?」

女人哭泣,「我是被人脅迫的……如果不給你兄弟下毒,那人就要殺了我丈夫!」

「你丈夫是人,我兄弟也是人,憑什麼死我兄弟救你丈夫?」

女人泣不成聲,「你不是大俠么……就當做做善事……」

於是女人被殺了。

【5】
年輕人初入江湖,聽聞男人殺害無辜婦人,便持劍去理論。

「殺了便殺了。」男人如是說。

年輕人很憤怒,與男人打了一架,兩敗俱傷。

年輕人養傷時,在好友面前怒罵男人。

好友嘆了口氣,道:「他才是江湖,是所有人最想成為的樣子。」

年輕人不解其言。

「快意恩仇,逍遙自在。」

【6】
年輕人得知實情後,羞愧難當,前去道歉。

男人喝兩口酒,道:「你又沒做錯什麼,為何要道歉。」

年輕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應答。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手上沾了不少血,死了也該。」男人說,「但我還沒玩夠,不怎麼想死,想取我人頭,等十年之後再說吧。」

「哦。」年輕人悶悶道。

【7】
男人的經濟來源是土匪。每殺一撥土匪就能暴富一陣子。天下土匪何其多,男人到年老體邁之前吃穿不愁。

男人很悠閑,很會享受生活,但在男女之事上,很薄情。

年輕人勸男人攢錢,用來置辦田產,將來才好安享晚年。

「哦,知道了。」男人如是說。

年輕人很欣慰。

然鵝第二天他看到男人花千金買了一幅字帖,讚歎了兩句後拿去擦屁股了。

【8】
年輕人很憤怒。

男人解釋說:「當時情急,沒有紙擦屁股,我能怎麼辦?」

年輕人覺得有理,便原諒他。進而叮囑他不要亂花錢。

「哦,知道了。」男人如是說。

年輕人很欣慰。但他不放心,偷偷跟著男人。結果男人進了青樓,和花魁春宵一度。

年輕人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又想起花魁貌美體柔,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傻逼。

【9】
年輕人以為男人會給花魁贖身的。花魁每日茶不思飯不想的思慕男人,等著情郎給她贖身。

男人在悠閑的喝茶。

青樓里老鴇逼花魁接客,花魁一哭二鬧三上吊,死也不從。年輕人急匆匆的跑去找男人。

男人喝了口茶,說:「不贖。」

年輕人不解,人家處子之身都是你的你還想怎樣。

男人瞥了他一眼,道:「不是你讓我攢錢的么?」

年輕人無言以對。

【10】
年輕人發現不對勁了。他懷疑男人是斷袖。

雖說男人總是在花叢流連忘返……葉葉沾身,風流債不知幾何,但從沒見過他真正喜歡上哪個女人。

反而對年輕人極好。

年輕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結果他酒後失言,被打了一頓,認清自己連男性都不要的事實。

【11】
「我要和你一起去殺土匪!」年輕人義薄雲天的說道。

男人一愣,「為啥?」

年輕人一臉嚮往,「孤身闖入寨營,取土匪首領首級,殺得雞犬不留,還這百姓一片青天,這豈不是大俠風範……」

男人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搶我飯碗。」

年輕人無言以對。

【12】
其實年輕人就是這麼想的。

因為他窮。

【13】
年輕人苦著臉,連買酒澆愁的錢都沒有,只能神色落寞的坐在一旁,唉聲嘆氣。

男人不忍,便答應帶他去了。

第二天年輕人興沖沖的跑到山腳和男人匯合。男人給了他一個任務,讓他去探路。

年輕人興沖沖的上山,踩中了土匪的陷阱,被洗劫一空,整個人只剩褲衩,被丟到山腳。

年輕人依舊貧窮的連買酒澆愁的錢都沒有,神色落寞的坐在一旁唉聲嘆氣。

【14】
「江湖險惡啊!」年輕人拍桌長嘆,摸了摸身上男人新給他買的衣服。

「那是土匪抓野豬的陷阱。」男人道。

年輕人不支聲了。

【15】
年輕人不甘心,偷偷再上山。

路遇一老婦人,請他喝酒。

年輕人心知有詐,露出睿智的笑容,揭穿老婦人道:「你這酒要收錢對不對?」

老婦人:「……」

【16】
老婦人道:「不用的,快喝吧。」

年輕人再蠢也察覺不對勁了。

他猶疑道:「你這不會是兌了水的假酒吧?」

老婦人:「……」

【17】
老婦人:「愛喝不喝,不喝拉倒。」

年輕人急道:「別別別,水酒也是酒。」

說完一飲而盡。

然後他被迷倒了。

土匪們把他洗劫一空,丟到山腳,這次連褲衩都沒有剩下。


【18】
男人正在跟另一家青樓花魁歡好。

突然間他聽到屋檐瓦片上有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男人坐起,大喝一聲:「誰?!」

樓上傳來年輕人細弱的聲音:「是我。」

男人愣住了,「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癖好。」

【19】
「呆上面幹啥,去外面。」

男人打開天窗驅趕他。年輕人猝不及防,從天窗摔了下去。

接著三個赤身裸體的人大眼瞪小眼。

【20】
「啊——」

花魁慘叫。

「啊——」

年輕人慘叫。

花魁和男人一下子被鎮住了。

男人問道:「你叫什麼?」

年輕人不想說他嚇著了,強行解釋道:「我噴嚏沒有打出來。」

「那還真是好大一個噴嚏。」男人和花魁同時流露出噁心嫌棄的表情。

「你怎麼不穿衣服?」男人問。

「因為土匪……」年輕人嘆了口氣,「算了,一言難盡。」

男人露出鄙夷的神色,「算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21】
第二天。

年輕人趴在桌上,生無可戀。

他拍桌感嘆,「這和我想像中的江湖不一樣。」

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你想像的是真的。只是你比整個江湖人都要蠢而已。」

年輕人十分欣慰,說道:「去你媽的。」


【22】
「這次我跟著你。」年輕人道。

男人想了想,道:「好。過會上山,你要是看到拿刀穿血衣的,都是土匪。其他的都是些魑魅魍魎。」

年輕人大驚失色,「那騙我喝酒的老婦人是什麼?」

「也許是女鬼,」男人調侃道,「也許她在尿上施了障眼法給你喝。」

「我後悔了,」年輕人道,「我實在是太自私太貪婪了。」

男人:「嗯?」

「當初該給你留一口的。」年輕人如是道。

【23】
男人劍尖一抖,挑落一顆頭顱。

三尺鮮血濺到年輕人臉上。

在他身後屍橫遍野,骸骨滿山路。

年輕人看到嘍啰們哭喊著已經死去的大當家的名字。

年輕人看到當初的老婦人瑟瑟發抖。

年輕人看到女人拿著洗衣棒子砸他。

年輕人看到許多人在哭泣。

年輕人看到寨子里粉雕玉琢的女童茫然無措。

他試探道:「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女童一口咬在年輕人手上。

【24】
年輕人看到了女童在哭。

然後她被男人一劍刺死了。

年輕人抱著女孩的屍體,滿手鮮血,茫然四顧。

天大地大,心無所安。

【25】
「五五分吧。」男人指著財寶道。

年輕人愣了半晌,大吼道:「我去你媽的五五分!」

男人皺眉。

年輕人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甚至不敢再看男人一眼。

年輕人跌跌撞撞的跑下山了。

【26】
年輕人借酒澆愁。

酒是偷來的。什麼大俠風範君子情操都不要了,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不配做正人君子。

男人抱了一壇酒,在他旁邊坐下。

年輕人望著凄清的月亮,問道:「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我不會說土匪多殘忍殺了多少人我們是為民除害這種屁話。」男人喝了口酒,「我們殺人了,總有一天要還的。及時行樂吧。」

年輕人呸了一口,「是你殺人了,我沒動手。」

【27】
「知道我為什麼不置辦田產么?」男人道,「因為我根本就沒打算安享晚年。」

「哦。」年輕人喝了口酒。

「而且這些錢都帶著血,用的不心安。」

【28】
「我還是想不通你為什麼要殺那個女孩。」年輕人道。

「冤冤相報何時了。」男人突然道。

「嗯?」年輕人不解其意。

「殺光了,便了了。」男人對著夜晚涼風道。

年輕人全身被徹骨的寒意包裹。

【29】
「家裡人說我不適合闖江湖,」年輕人嘆息道,「如今看來是說對了。」

「豈止是對,簡直是未卜先知。」

「去你媽的。」年輕人躺在草地上,卧看滿天星斗,「我到如今都沒有見過江湖上的絕頂高手捉對廝殺,沒看過凌雲之上的風景,也沒有見過痴纏的兒女情長……想想就覺得不甘心。」

「你不是見過我的花魁嗎?」

「滾!」

【30】
「總而言之你就是想看高手、美人和風景對吧?」男人總結道。

「為什麼從你嘴裡說出來就變味了……」

「別貧嘴了,」男人灌了一口酒,道,「想看的話,我帶你去看。」

「真的?去哪兒?」

男人豪氣干雲,道:「皇宮!」

年輕人臉色古怪,「那就是我家。」

【31】
「當今太子趙無言?」男人問。

「正是在下。」

男人鼓掌,「這個牛皮吹的好。」

【32】
趙無言大怒,道:「誰說我吹牛皮了?我跟你講,當今天下第一劍客秦九寒都在東宮當客卿……」

「咦?你那個客卿是不是特不靠譜,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趙無言傲然道:「當然!他一直在東宮暗處保護我……」

「不,他早就跑出皇宮玩兒去了。」

年輕人一愣,「瞎扯的吧,你咋知道?」

「因為你說的就是我。」

【33】
趙無言沉默。

他鼓掌,「你的牛皮也不錯。」

「彼此彼此。」

「我是真的!」趙無言怒道,「別忘了你跟我打了個平手,要是你天下第一……」

「那是因為我認出你是太子了。」

「……」

【34】
「我不信!在皇宮當客卿好好的,怎麼會來江湖上舔血混飯?」

秦九寒道:「那你在皇宮當太子好好的,幹嘛又來江湖風餐露宿?」

趙無言不說話了。

他明白皇宮只是一個籠子,安全溫暖美好,江湖是一片天地,弱肉強食血腥殘忍。

但鳥兒都嚮往籠子外的世界。

因為瀟洒自由。

【35】
趙無言半晌後突然反應過來,「你認出我是太子還說我吹牛皮?」

秦九寒道:「因為我想逗你玩。」

「去你媽的。」

【36】
「我對江湖的想像有點破滅。」趙無言道,「因為第一高手居然是這幅德性。」

「我對大涼王朝的幻想也有點破滅。因為大涼太子居然是個傻逼。」

趙無言無言以對。

【37】
大雨滂沱。

亭台水榭上蒙了一層煙雨,滿塘荷花風雨飄搖。迴廊與眾不同,它沒有護欄,但極其的寬闊,約有一丈,筆直的橫穿荷塘。迴廊十分的低矮,幾乎與水面平行,一個女人走在上面,就像走在水面上。

女人哼起歌。

「三杯兩盞淡酒,五湖四海老友。幽草濺邊生,煙波江上冷。晚來欲雪。」

「八里七亭夕陽,十年九載別離。誰道薄情人,穿林打葉聲。還是故人。」

女人走到迴廊盡頭,站在一個小亭里。她渾身濕透,衣衫緊貼在她嬌柔的身軀上。

青衣道人坐亭垂釣,傍邊睡卧一老牛。

女人跪坐在他身後。

「要殺誰?」女人問。

「秦九寒。」青衣道人一甩釣竿。

「是。」女人長揖觸地。

女人下了山,瞬間感受到遠方如黑夜之火般醒目的氣機。

秦九寒的氣機。

她猶豫了一會,往反方向走去。

女人進了城,在大街上瞎逛。

她看到街邊賣糖人的小販,一下停住了腳步。

她咽了口口水,湊了過去。

賣糖人的是個老頭,白髮蒼蒼,滿手油膩,指甲有些灰黑。

「姑娘,三文錢一個。」老人笑道。

女人撓撓頭,拿出一袋子金子,道:「我只有這個。」

老人嚇了一跳。

「多了,找不開啊……」老人道。

「不要緊,我全包了,多了也不用找。」女人丟了一錠金子,拿走了所有糖人。

「姑娘啊!錢財切莫外露啊!小心被偷了去!」老人好心勸道。

女人唆著糖人,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人迎面走來,看女人的面容與身軀的眼神飽含著淫邪。

中年人故意撞向女人。

女人側身避過,中年人腳下不穩,載到了老人的那一鍋糖水裡。

女人咯咯直笑。

中年人惱羞成怒,一把掀了黑鍋,怒道:「姑娘,你故意拌我一跤,是何居心!今天不給個交代,你是別想走了!」

老人連忙撲過去,擋在女人面前,躬腰道歉:「是小老兒的不是,路面上被小老兒不小心灑了些糖水,所以有些滑……」

中年人一腳踹去,「滾!一邊去!」

老人跌在地上,頓了一下,又抱住中年人的腳,大喊道:「姑娘快跑!」

中年人氣急,揮拳砸向老人。

中年人的拳頭定住了。

一根木簽頂在他的拳頭上。

女人唆著糖人,手裡拿著那根木簽子。

女人揮簽。

啪——

中年人手骨斷了。

他抱著手慘叫,踉踉蹌蹌的跑遠,放狠話道:「你給我等著!有本事報上姓名!」

女人唆了一口糖人,淡淡道:「顏之娘。」

「好!我記著你了!等著!」中年人惡狠狠道。

老人抖了一下,正準備勸顏之娘去避避風頭,結果一轉身就不見她人影了。

顏之娘跑去吃了一碗餛飩,見茶樓熱鬧,就隨著人群去聽說書。

現在正講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說書人口技不俗,講的引人入勝,將那痴綿情纏渲染的淋漓盡致,顏之娘一時聽入神了。

說書人突然一拍扶尺,「預知後事如何,且待後人分解!」

顏之娘一愣。

隨後又換了個說書人上台,那人喝兩口茶,一拍扶尺。

「今兒要講的,就是秦大俠秦九寒!話說這位大俠在數年前橫空出世,武功蓋世無雙,但人性格至性,正邪難辨……」

「我不要聽這個!」顏之娘突然大聲說,「我要聽剛剛那個!」

滿堂具寂。

那說書人有些下不來台,說道:「姑娘,那都是聽爛了的老話本了,大伙兒都愛聽江湖上的新鮮事……」

「秦九寒有什麼好聽的,要不我現在就把他叫來,你們接著給我講梁山伯!」

滿座哄堂大笑。

「姑娘怕是遇到同名同姓的人了吧?」那說書人道。

顏之娘沒說話。

她直接拔刀了。

【38】
趙無言和秦九寒走在鄉間小路上。

趙無言感嘆道:「想當初我都是走在金玉鋪成的路板上的,如今卻零落泥中。」

秦九寒道:「想當初我都不用腳走路,都是御劍飛的。」

「你閉嘴會死啊!」

【39】
「江南仕子風流,塞北鐵甲十萬,西方千里草原。你想去哪裡?」秦九寒問。

趙無言想了想,道:「塞北吧。」

於是他們收拾行李出發。

秦九寒這一走,不知傷了多少深閨怨婦和青樓風塵女的心。

「話說你是不是那裡有問題?」趙無言關心道,「這麼久了也不見一個女的肚子有動靜。」

於是趙無言被綁在秦九寒的劍柄上。

秦九寒御劍飛行,趙無言被吊在空中,驚恐的大喊大哥我錯了。

【40】
趙無言吐了個昏天地暗。他扶著樹,臉色慘白。

遠處是壓在地平線的城牆,茫茫黃沙隨風狂舞。他們到塞北了。

突然草叢裡蹦出三個人影,瘋了一般撲到趙無言腳下,抓起趙無言粘著泥沙的嘔吐物放進嘴裡咀嚼起來。

趙無言大驚失色,慌忙退後兩步。

那三個人骨瘦如柴,面黃肌瘦,身上掛著一些破破爛爛的布,像是野獸一般。

「是流民。」秦九寒道。

趙無言怔愣半晌。

趙無言突然覺得,自己和那個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一樣無知。

【41】
「兗州大旱,千里沃土化作不毛之地。當地豪紳大多逃早已往南方,而那些跑的慢的,就被數以萬計的饑民吃的一乾二淨。」秦九寒道。

「吃……吃的一乾二淨?」

「對。連物資帶人,都被吃了。」

「這……這……」趙無言結巴良久,不知所言。

「百姓本就容易仇富,況且法不責眾,人餓瘋了什麼都敢吃,沒什麼好驚訝的。」

「我不信……」

秦九寒道:「信不信由你,但是現在,你面前的那三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想吃了你。」

【42】

趙無言一驚,抬頭一看,正對上三對放綠光的眼睛。

那三人突然嗷嗷大喊著撲了過來。

錚——

趙無言下意識拔劍抵擋,熟料那些饑民不堪一擊,他一劍便刺死了一人。

粘稠的血液滴落,劍尖刺破皮肉插入骨髓切入臟腑的觸感一點一點的鑽入他的心裡。

他殺人了。

【43】
另外兩個饑民退後一步,突然轉身向同伴的屍體撲去。

吧唧吧唧咀嚼血肉的聲音傳來,刺鼻的血腥味鑽入他的鼻中。趙無言崩潰了,大喊著揮劍,砍死了那倆人。

三具屍體躺在地上,趙無言渾身是血,瞳孔放大,低低的喘氣。

秦九寒拍了拍他的肩膀。

「乾的不錯。」他聽到秦九寒如是說。

【44】
京城,皇宮內。

老人兩鬢斑白,面容清朗,一言一行威儀俱足。

他負手走在宮道上,所有人看到他後,都會跪下來山呼行禮。

他身在萬人之上。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轉道,走向天機閣。

早有太監前去通報,樓閣之前有人恭迎他駕臨。

樓閣修的極高,但只有兩層,第二層是露天的。老人一走進一樓,便看到一池四方的清潭。

清潭極深,黝黑不見底。裡面有三尾小龍,九條半鯉,四十二隻青蛇。

最深處還有一隻老龜。

有人把算籌插在水面上。

【45】
偏居北方有兩條半鯉。

在算籌插入水面的那一瞬,其中一隻半鯉突然說話了。

「趙瞰,你兒子不錯,借我玩兩天。」

【46】
趙無言在挖坑。

他用劍鏟泥巴,事倍功半。

「你要把這三個傢伙埋了?」秦九寒問道。

「嗯。總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趙無言滿頭大汗,悶悶答道。

「不會的,你就放這,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吃乾淨了。」秦九寒安慰道。

「滾!一邊去,別煩我。」趙無言怒道。

秦九寒靈光一閃,「說到吃,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趙無言有不會的預感,「啥事?」

秦九寒一攤手,「咱倆沒有帶乾糧。」

【47】
趙無言冷笑一聲,「你以為我還會被你這種話唬住?」

「是真的。」秦九寒抖抖雙袖,表示兩袖清風。

趙無言機智道:「呵!我們還可以飛回去啊!」

「不,我內力不夠了。要飛也只夠載我一個人。」秦九寒實話實說。

趙無言沉思半晌。

然後他舉劍揮去,「我去你媽的!」

【48】
「哦?」秦九寒雙眼一眯。

趙無言立馬把劍丟了,心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諂笑道:「大哥,我錯了。」

秦九寒不置可否。

「大哥現在怎麼辦啊,我們沒有吃的。」

秦九寒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舌頭舔了舔嘴唇。

「你休想!」趙無言氣的渾身發抖。

【49】
「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走。」秦九寒道。

「快說快說!」

「參軍。」

「……我選擇餓死。」

【50】
秦九寒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道:「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變得跟他們一樣……」

「……請務必帶我參軍。」

【51】
趙無言看著募兵處人山人海,全都是饑民。

「咋辦?」趙無言問道。

「咱們雖然沒帶吃的,」秦九寒道,「但是咱們帶了錢。」

「沒想到你還有腦子啊。」趙無言雀躍道。他明白秦九寒這是打算賄賂官兵。

「不,我沒有腦子。」秦九寒道,「但是我有錢。這錢都是我的,你這個有腦子的人高興個什麼勁?」

「……大哥!」

「哎!乖!」

【51】
兩人塞了大把銀票進去,認認真真填了表,交了上去。

最後,一個太子和一個天下第一高手光榮的成為了一名小士兵。

【52】
「世風日下啊!」趙無言拍膝長嘆,「堂堂太子,居然淪落到當士兵……」

趙無言突然靈光一閃,對啊我是太子啊,為啥不直接讓當地官員接待?

於是他屁顛屁顛的跑進將軍府。

然後被灰頭土臉的轟了出來。

管家譏諷道:「就你那德性,還太子,那我豈不是皇帝了?」

趙無言回去後拍膝長嘆,「世風日下啊!」

秦九寒:「我已經懶得嘲笑你了。」

【53】
秦九寒突然道:「我內力恢復了。」

「啊?」

「有殺氣。」

「啥?」

「有人在江南向我約戰,我先走了。」

「哈?!」

只見秦九寒御劍絕塵而去。

趙無言被他丟在塞北苦寒之地了。

趙無言一臉懵逼。

【54】
趙無言想掐死秦九寒。

「遇人不淑啊!」他拍膝感嘆。

突然他不說話了。因為他想起自己每次感嘆都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55】
清潭內突然鑽出了一隻蜉蝣。

它趴在南方,正對著破浪而來的半鯉。

半鯉身後一條水線,把玻璃般的潭面割成兩半。

【56】
有一劍,天上來。

劍氣縱橫九萬里。

雲海翻湧,被切成兩半。

有個女人,站在這把劍的面前。

她說:「很不錯。」

隨後劍氣穿體而過。

顏之娘笑了笑。

回頭看向身後已被破開的千里雲煙。

【57】
顏之娘笑道:「很厲害,可惜打不到我。」

秦九寒收劍不語。

「我是蜉蝣你是半鯉,我在上面你在下面,我們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顏之娘說道,「我承認你很強,但是你沒有超脫。」

秦九寒想說話,但是沒有說。

「我非池中物,終有出潭日。」

他想說這句話。

但是就像趙無言說的一樣,從他嘴裡說出來就變味了。

【58】
「世外之人還入世?」秦九寒道。

「當世為人,哪有世內世外這一說。」顏之娘笑道。

秦九寒冷笑一聲,「十年前你們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記得那時候你們是跪著跟我們說話的。」秦九寒道。

「此一時彼一時。」顏之娘道。

【59】
「說起來,」秦九寒道,「你長得真漂亮啊。」

顏之娘掩嘴笑,花枝亂顫,滿身嫵媚。

秦九寒上前,逼近顏之娘。

她不笑了,手按在刀柄上。

秦九寒的手掌突然覆上了她的手,一下子摟住她的腰。

「姑娘真是傾國傾城,」秦九寒道,「在下無意冒犯,只是想帶姑娘去賞月。雖說有些唐突,但在下確實是在第一眼看見姑娘時,便喜歡上了姑娘。絕不僅僅是因為姑娘的皮囊,而是看見了姑娘內心的憂愁,你我同是淪落人,不由得便想和姑娘親近……」

顏之娘嬌羞無比,臉上滿是懷春之色。她想起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

秦九寒突然撒開顏之娘了。

因為她的刀抵在他的子孫根上。

【60】
「阿趙!去打水!」伍長喊道。

趙無言咬牙切齒,「要知道你可是在使喚當今太子!你以為當今天下有誰能使喚我?」

伍長一愣,「你的意思是要認我做爹?」

【61】
趙無言打完水,坐在井邊生悶氣。

突然他想起坐井觀天的故事,便往井裡看。裡面黑黢黢一團,什麼也看不清。

然後他腳一滑摔了進去。

【62】
「說起來我有個小弟,是當今太子。」秦九寒道。

「喲,真有派頭啊!」顏之娘道。

「雖說他有點傻傻的,但太子的身份假不了。要不我帶你去瞧瞧?」

顏之娘笑應道:「好呀!」

【63】
半晌後。

顏之娘好奇道:「太子在兵營里?」

秦九寒笑,「假不了。就在這裡。」

兩人在兵營走了一圈。

顏之娘問:「你說的太子人呢?」

秦九寒:「……」

【64】
「救命!救命啊!」

秦九寒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他循聲走去,看到了井裡的趙無言。

趙無言雙腿劈叉,膝蓋彎曲,把自己卡在井裡。他看到了秦九寒,頓時大喜過望。

「誰啊?」顏之娘好奇的過來看。

「不知道,一個不認識的人。」秦九寒突然不想承認裡面那個傻逼是太子。

【65】
趙無言大喊:「秦九寒你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你在青樓哄花魁的話都是我幫你寫的……」

秦九寒用掌風把他拍進井底,微笑道:「他胡說八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顏之娘:「呵呵。」

【66】
趙無言被撈上來了。

「原來殺氣啊挑戰啊什麼的都是屁話,」趙無言憤懣道,「果然又去勾搭女人了!」

秦九寒微笑:「什麼叫【又去】?」

趙無言怒道:「還裝!這又是哪位老相好,讓你不遠千裡帶過來。我估摸著要不是你不能生育,孩子都……」

顏之娘:「嘻嘻。」

「嗯?」秦九寒微笑。

趙無言不說話了。他後退兩步,遠離架在脖子上的劍。

【67】
趙無言仔細一打量顏之娘,頓時被驚艷到了,「敢問姑娘芳名?」

「顏之娘。」

趙無言一撩秀髮,瞥了一眼她的肚子。

然後對秦九寒道:「報應。」

【68】
滾滾黃沙自天邊湧來,火燒雲紅透半邊天。地上的小石子在跳動,遠處傳來如雷鳴般的馬蹄聲。

萬騎南下!

長城的烽火燃起,滾滾狼煙通天徹地,煙柱濃密而粘稠。

與此同時,青衣道人釣上一尾黃龍。

突厥的帳篷連成一片。正中間都那頂帳篷圓徑有近十丈,頂棚是華美的絲綢,一整圈都有流蘇點綴。

突厥王庭也想過模仿中原製造宮殿。但是草場有旱季和雨季之分,迫使他們要隨著雨線遷移。

帳篷里有個巨大的水缸。

雄壯威武的男人掀開帘布向南望去。

半晌,他回到帳篷里,把手伸進水缸內。

他捉出了一尾黑龍。

大涼皇宮,清潭內。

三尾小龍如今只剩下一尾小白龍。

正北的兩隻半鯉仍舊在遊戲,其中一條額頭上隱隱長出兩塊龍角。

山雨欲來風滿樓。

【69】
「百代光陰如梭去,千年老狐敢壓龍。」提酒壺的和尚說道。

「什麼意思?」瘦骨嶙峋的男孩問道。

「不死就會出頭,何必急於報仇。」

男孩想了想,道:「放你娘的狗屁。」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你到底教還是不教?」男孩不耐煩道。

和尚看了男孩半晌,嘆了口氣。

「師兄啊……即使重來一世你還是這麼執拗。」他嘆息道。

【70】
「你是嘛喇轉世……」

「屁話多,教還是不教?」男孩道。

和尚又嘆氣,一掌拍在他的頭上。

雲起,如墨。天地變色。

男孩感受到提徹天地把握陰陽的快感。隨後接蹱而至的,是幾乎撕裂丹田的劇痛。

男孩仰天長嘯,吼聲直震九霄,充滿了恨意與憤怒。

「秦九寒!!!」

【71】
「恭喜你,要陞官了。」伍長笑眯眯道。

趙無言大喜,「果然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看來當地守將還是有一點眼力見。」

「你被調到斥候營了。恭喜恭喜。」伍長道。

「我去你媽的。」

【72】
「我堂堂太子居然被調去當斥候!他們居然拿我當炮灰!」

趙無言喊完,發現並沒有人在聽。他轉頭便看到秦九寒和顏之娘緊挨在一起,相對低頭竊竊私語。

趙無言心裡百感交集。

【73】
「你是來殺我的?」

「對。奉家師之命。」

「喲,那個厚顏無恥的傢伙居然成為人師了?」

顏之娘刀氣噴吐半寸。

「別嚇唬人了,你要是能傷我還會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裡?」

顏之娘收了刀氣,「你總會有受傷的時候,總有一天能殺你。」

「嘖。」

【74】
兩個人坐在一起,就像兩塊炸藥包一樣,殺機四溢。若不是彼此都奈何不了對方,早就刀劍相向了。

而趙無言覺得他倆在談情說愛。

趙無言很羨慕。

【75】
趙無言接到軍令,命令他去查探軍情。

將軍很大方的給了他一把刀,預祝他凱旋歸來。

趙無言很感動,興沖沖的出了城,去草原查探軍情。

秦九寒懷疑他是個假太子。因為他智商低弱。

秦九寒問:「你就沒有一絲絲懷疑那個將軍是想弄死你嗎?」

趙無言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他沒有給我乾糧!」

「……我居然莫名其妙的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76】
三人走在茫茫草原上。

秦九寒道:「轉了圈就回去吧,裝個樣子就行了。」

「不!我出來就是要干大事的!我要把突厥王庭的秘密全部挖出來!」

「比如說?」

「比如說那個可汗養了多少個高手,我可要查清楚。」

「你怎麼查?」

「偷偷看一眼,然後跑回來。」

「……」

【77】
「我感覺那個地方很危險。」趙無言指向北方。

「不用感覺,我們都不瞎。」秦九寒道。

滔天的黑氣自北方地平線湧起,即使遠隔千里也能聞到那濃郁的血腥味。天上的雲層烏黑,自北方某個點呈放射狀分布。

「那裡肯定有秘密!我們去那裡!」趙無言道。

「……」

【78】
北有幽澤,其名為噬魂潭。

千里泥沼,落羽即沉,鳥雀尚不能棲息。萬里瘴氣,聞之則死,毒豸尚不能苟存。

潭中卧有一黑龍。

居正北,面朝南。

【79】
秦九寒和顏之娘腳不沾地,御風而行。真氣外放,身前一丈自成天地。

趙無言被提著衣領走,他看了一眼顏之娘後,就愣住了。

「你倆練雙修了?」趙無言問。

顏之娘臉上露出一抹羞紅,心情有些複雜。

【80】
「她也能御風而行!她還會真氣外放!」趙無言震驚。

「這隻能說明你連個女人都不如。」

「不,女人有優勢,」趙無言沉思,「我在想你射出來的到底是什麼。」

【81】
深入幽澤百里後,土地變得平實緊湊,硬實的就像一大塊黑磚。

秦九寒突然撒手,趙無言摔了個狗啃泥。

地面硬的如同石板一般,趙無言門牙差點崩斷。

「你他媽……」趙無言正要破口大罵,但他一轉身就愣住了。

秦九寒拔劍了。

顏之娘拔刀了。

刀劍相向。

【82】
這塊地很詭異,隔絕了天地之氣,封禁了人體的內力。

現在他們很容易就會被殺死。不可御風,不可御氣,不可加速肌肉癒合……一切法外者皆不可。

顏之娘腳下土地寸寸龜裂,剎那之間便衝到秦九寒身前,刀鋒攜帶著赫赫風雷之威斬去。

秦九寒怒喝一聲,劍輝噴薄,能掩日月之輝。刀劍相撞,火花一閃而逝,巨大的轟鳴聲震動九霄,兩人腳底的黑土震成碎塊。

秦九寒挑劍一划,卸了勁道,左手握拳,狠狠的向顏之娘胸口搗去。顏之娘並未收招迴避,反而上前一步,旋身用膝蓋頂去。

噗——

兩聲悶響合成一聲,兩人如皮球般彈開。他倆在地面上翻滾了十餘丈,四肢被迫像布偶一樣擺動,半晌後才卸去這巨大的慣性。

在趙無言眼中,他們兩人只是一瞬間接觸,一聲刀劍蜂鳴,隨後便凄慘的分開。

秦九寒一拍地面,身子彈起。他衣服破碎,看上去極為狼狽。而顏之娘破碎的衣服下面,能看到白玉般細膩的蠶絲軟甲。

秦九寒突然動了,以一個巨大的圓弧為路線高速奔跑。與此同時顏之娘也隨著他的反方向奔跑,就像圓上距離最遠的兩個點不停的旋轉。

兩人越跑越快,黑土硬生生被磨平一層,一個完美的圓形出現在黑土上,並且隨著他們奔跑速度的加快而越來越深。圓圈內煙塵漸起,風雲彙集,天上的烏雲如龍捲一般探入了這個圓圈內。

龍捲通天徹地,極速的旋轉起來,帶動著整個天幕在旋轉,聲勢驚人。

內有風雷生!

平地起驚雷!

趙無言咽了口唾沫,心驚肉跳道:「你倆……兩口子打架這麼生猛?」

【83】
秦九寒深吸一口氣,一氣上九霄,天下風雷盡入劍中,他咆哮一聲,口鼻里閃爍著雷火。

顏之娘揮刀逆卷,風雷貼在刀上自成刀鋒,雷火在刀鋒上閃爍,一把七丈的恐怖巨刀斬向秦九寒。

秦九寒劍中風雲雷火噴吐,撞向顏之娘的刀鋒。

天地變色!

顏之娘後退了兩步。

秦九寒的雷火漸漸壓了過來。

「借我一劍!」顏之娘嬌喝一聲,口中含風雷。

萬里之外的青衣道人似有所感,一甩釣竿,一把七尺長劍被釣了出來,被他甩向天邊。

這把劍刺破了天地,轉瞬之間便來到顏之娘身旁。

「助我一臂!」秦九寒怒喝。

清潭前,老人拿起算籌打向水底的那根水草。

算籌被震開。

劍被打斷,但余勢未消,被顏之娘握在了手中。

顏之娘前進一步,站回原地。

勢均力敵。

風雷逐漸被磨盡,兩人氣勢逐漸落下。叮叮噹噹幾聲,三把刀劍落在地上。

顏之娘脫力倒下。

秦九寒前進了一步,但也倒了下來。

「打……打完了?」趙無言一臉茫然。

【84】
秦九寒笑道:「我贏了。」

顏之娘死死盯著趙無言,後悔沒有一開始就拍死他。

秦九寒暴喝,「趙無言!殺了她!」

趙無言一愣。

南方突然傳來一聲怒吼:「秦九寒!拿命來!」

男孩踩在泥土上,一邊嘶吼一邊狂奔。

北邊突然傳來一聲龍吟,威勢天下。

顏之娘大笑:「是我贏了!」

【85】
男孩左眉有一條刀疤。

男孩全身泛著古銅的色澤。

男孩奔襲千里,拳可摧山。

趙無言感受到了恐怖的壓迫感。

他覺得那個男孩有點眼熟。等看到那條刀疤之後,他便恍然大悟。

趙無言見過他。在當初那個土匪寨子里。

趙無言聽到了清越的龍吟聲。他轉頭,看到了一頭巨大的黑龍。

秦九寒和顏之娘臉色蒼白的躺著。

能動的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秦九寒道:「現在快跑,還來得及。」

【86】
秦九寒絮絮叨叨道:「來的是突厥的黑龍。那是他們的氣運。我們大涼也有一條。還有一條前朝的黃龍,前朝的國師一心想著復國,用一身修為養了一條黃龍。我的老師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放虎歸山的,要殺就該斬盡殺絕。老師在臨死前還對這件事情念念不忘……」

趙無言打斷道:「你這算是交代後事?」

秦九寒一愣,點點頭。

「那你不該對我說,」趙無言拔劍,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因為大概我馬上也要死了。」

他想了想,補了一句,「至少在我死前,你不會死。」

【87】
豪言壯語說出來了,可並沒有什麼用。

趙無言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不說那條黑龍,光是那個男孩就能把他打成肉泥。

能擋住一瞬么?他想著。

恐怕一瞬間都擋不住吧。

那自己拼死拼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是太子,未來的國祚將由他掌管,他又為了什麼在這裡拼死拼活呢?

就為了毫無意義的死而去死么?

【88】
趙無言轉身,把秦九寒拖到顏之娘身邊。

兩個人又驚又怒。

「都要死了還不消停會,顏之娘,那條黑龍不見得會放過你。」趙無言把他們兩個的手拉在一起。

「我知道你們倆不是一對,而且還是仇家。見過秦九寒那麼多風流債我還認不清真債假債?」趙無言也絮叨起來,「只是我想著,終於有個腦子好使的漂亮女人,武功也不差,可以降住這傢伙,怎麼說也要把你倆綁在一起。顏之娘你也別委屈,女人家只知道打打殺殺像什麼話?總歸是要嫁人的……」

他嘆了口氣,「這次是我自己作死了,對不起,拖累你們了。秦大哥人真的不錯,顏之娘你就算不答應,也考慮考慮吧。」

秦九寒突然笑起來,「我眼光不錯,沒白認你這個兄弟。」

顏之娘翻了個白眼。

三人生死談笑間。

【89】
「來了。」秦九寒看向男孩。

趙無言膝蓋有點發軟。

逃么?

逃么?

逃不逃?

不逃又能做什麼呢?

「別管我了!」秦九寒怒喝,「走!男子漢大丈夫要知道取捨!」

父皇說過,有些事,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夫子說過,比活著更重要的,是信義與骨氣。

秦九寒說過,殺光了,便了了,要知道取捨。

趙無言想,那我就取義吧。

捨身取義吧。

誰叫他入江湖的夢想就是當一名俠客呢。俠客這個時候可不會逃啊。

【90】
男孩看都沒有看趙無言,隨意一掌拍下,轟然一聲巨響,趙無言被拍跪在地上,膝蓋碎成肉泥。

趙無言悶哼一聲。

趙無言抱住了男孩的腰。

男孩又是一掌,直接把他拍趴下,硬生生的陷進地下三寸。

趙無言骨骼寸寸折裂。就算活下來,也只是個廢人了。

男孩向前走一步。

男孩停下來了。

趙無言抓住了他的腳。

男孩猛的一腳,把他的手踩成兩截。

趙無言用盡全身力氣抬頭,他渾身浴血,看上去猙獰可怖。

趙無言哭了起來。

「秦九寒!老子就你一個兄弟!!你他媽可別死了啊!!!」他嚎啕大哭,一聲一口血。

【91】
黑龍裹挾著漫天雲雨飛撲下來。

男孩一拳轟去。

「滾!他只有我能殺!」

黑龍咆哮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咬向男孩。

與此同時。

清潭內的那隻半鯉長出了龍角,身子越變越長。

這是化龍劫。

渡不過者,十之八九。

輕者粉身碎骨,重者不得超生。

【92】
黑龍噴吐出黑炎,帶著大污穢大沉淪大毀滅撲向男孩。

男孩雙手合十,隨後一掌推出,帶著大光明大超脫大極樂拍向黑龍。

兩者相撞,虛空震動,地面扭曲。

男孩冷冷道,「少了皇運的龍,不過是一條蟲。」

黑龍怒吼。

【93】

寺廟裡的紫蓮瞬間枯萎了三朵。

和尚喝著酒嘆息,「師兄啊,你百世修來的這一池功德蓮,恐怕要被揮霍殆盡了……」

話音剛落,滿池紫蓮枯萎。

與此同時,黑龍授首。

一池紫蓮斬業龍。

【94】
男孩踩著黑龍的屍體,向秦九寒走去。

趙無言眼球充血,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

極其不甘。

清潭裡的半鯉瘋狂的扭動,攪弄一池水花。

秦九寒會死么?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么?

趙無言恍然間似乎看到秦九寒笑了。

秦九寒確實笑了。

他說,「一直等著別人來報仇殺我,所以沒有娶妻生子,沒想到來的這般早。你儘管殺好了,不必有負罪感。」

男孩點點頭。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

趙無言噴出血來。

「聽好了趙無言!」秦九寒突然大喊,「最後教你一件事!」

「凡事不可做絕,天道好輪迴!我便是例子!」

【95】
我便是例子……

這句話宛如驚雷,炸的趙無言萬念俱灰。

這麼多年,難道你都在一個人等死么?!

胸中意難平。

淤積的不甘讓趙無言嘶吼起來。

「放你娘的狗屁!!!」

【96】
半鯉躍出了潭面!

趙無言握住了顏之娘借來的那柄劍。劍不是他的,所以熾熱的燙手,但趙無言依舊死死抓住劍柄。

「誰讓你死了!」

他嘶吼,神經彷彿燃燒起來。

他強撐著劍,站了起來,骨頭咯咯作響。

他覺得他很餓,餓的發狂,就像當初的那些饑民一樣,即便是人肉,他也會吃下去。

清潭裡的半鯉遁去。

回來時叼著一尾黑龍的屍體,用力的咀嚼起來。血水染紅潭面。

趙無言撕咬起黑龍的屍體。

就像一個瘋子一樣。

就像當初的饑民一樣。

絕望里的瘋狂。

【97】
清潭裡傳出一聲龍吟,聲震九霄。

半鯉變成了赤龍。

心有怒火,上可焚天。

老人負手看著赤龍,嘆息一聲,「兒啊,化龍劫可不是那麼好渡的!」

趙無言感受到黑龍的血肉在修補他的身體,自己的胃袋瘋狂的汲取著黑龍的力量。

趙無言氣息節節暴漲,武功一日千里。

黑龍肉有劇毒。人吃了會死。

但趙無言是龍。龍吃龍,吃了對方的全部。

包括修為。

趙無言的經脈在汲取天地之氣。手中的劍正在被他的經脈吞噬劍意。

趙無言在吃那把劍。

男孩冷笑,「化龍又如何?仍舊一死爾。」

【98】
青衣道人起身了。

他拍拍老牛,老牛也跟著站起來了。

他坐在牛背上。

天地雲波起。

一蹄過萬里。

青衣道人轉瞬間來到黑土。

「劍來。」他說。

天地有劍來。

萬里之外萬劍來。

萬劍斬赤龍。

同時,男孩摧山的拳風壓來。

突厥王庭里的雄壯男人起身,猶豫了一會,又坐了回去。

不趟這趟渾水。他想。

「借刀劍一用!」趙無言怒喝。

秦九寒的劍。

顏之娘的刀。

一刀一劍,守方寸之地。

一步不退,是為道。

「爹!助我!」趙無言大吼。

「呵!現在會求人了?」老人一笑,將手伸入清潭。

四十二條青蛇盡喂赤龍。

白龍以身喂赤龍!

老人瞬間衰老如枯,咳嗽了兩聲。

趙無言掙脫了天地的桎梏。大涼氣運盡入身內。

他左手劈刀,斬向男孩,右手揮劍,刺向道人。

風雷驟起!

一刀開山!

一劍破萬!

天地轟鳴!

【99】
男孩口噴鮮血,一退萬里。

青衣道人衣衫凌亂。他沉默半晌,騎牛離去。

趙無言咳嗽兩聲,臉色蒼白。

他想了想,自己還有一件心愿未了。

他瞪著地上躺著的秦九寒和顏之娘,大喊:「你們兩個,給我拜天地結婚!」

顏之娘大驚失色。

【100】
京城。

茶樓里人聲鼎沸,一群看官圍著一個說書人。

說書人一拍扶尺。

「今兒要說的,就是太子闖龍潭!眾所周知,太子自前幾年起,一鳴驚人,成了天下武道第一人。但各位聽客可知道太子是如何一鳴驚人的?」

「這就要說起噬魂潭的驚天一戰了。當是時,秦大俠與顏女俠小兩口吵架,打的昏天地暗兩敗俱傷……」

年輕人笑起來。

「笑什麼笑?把這些事編成話本賣,很有意思么?」男人怒道。

「消消氣消消氣,不跟他一般見識。」女人道。

「喲,當初是誰不情不願的,現在還幫起腔來了?」年輕人笑女人。

女人臉上微紅。

年輕人左顧右盼,見沒人注意,猥瑣的低聲問道:「你倆那啥了沒有?」

女人一臉茫然,「什麼那啥?」

男人一聽就懂了,「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有先見之明!」年輕人拍桌大笑。

女人反應過來了,露出了羞怒的表情。

年輕人笑道:「有了老婆可別忘了我這個兄弟啊。」

男人切了一聲,轉過身喝了口茶。

「當然不會忘。」他如是說。

—————【完】——————

昨天聽了編輯的意見,說篇幅小,人物又多,有點雜亂。

我也覺得男孩和顏之娘的人物形象不夠細緻,老人和青衣道人完全蒼白的像一張白紙。

所以我打算重寫這篇文章。寫完了會在文章里發表,可能會投給專欄。

到時候改完後,一定通知諸君【抱拳】

再次拜謝各位的支持,原本我只是知乎小透明,如果沒有你們的支持,恐怕我就不會一直寫下去,也不會想著把它寫好。

萬分感謝。


「大俠,這妮子全家染了瘟疫,死得就剩她一個了,她不死,咱們全村人都得跟著沒命啊!」

他從陰暗的屋子裡走出來,長劍上還滴著膿血。

「去他媽的行俠仗義,學了那麼久武功,卻連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都救不了。」

這是一個大晴天,他卻覺得這狗日的太陽有點刺眼。


1、「什麼是俠?」少年問師傅。

「俠,就是不殺。」師傅緩緩說。

少年不以為然。他下山,仗義,行俠,懲奸,除惡。

名滿天下。卻突然歸隱。

江湖傳言,他親人被仇人所害,心灰意冷。

多年後,他已滿面滄桑,面對指向自己胸口的長劍,和那雙血紅的雙眼,緩緩垂下手臂,搖頭——

「不殺。」

2、整整兩年,錦衣衛才抓住飛天大盜。

押送回京的路上,眾人圍著一個賣身葬父的女子。

「可憐吶,陳大戶騙著她父親簽了地契,結果故意使壞讓人家血本無歸,老人家硬生生氣死的。」

「有什麼辦法,地契上白紙黑字寫著,陳大戶又是首輔大人本家……」

兩人站著聽了一會。

「你不是自稱『劫富濟貧』嗎?」錦衣衛掏出鑰匙,「今天,你行俠;明天,我行法。」

3、武林公認的大俠突然宣布金盆洗手。

一個仰慕他的後輩找上門來。

「您身系武林正道安危,為什麼要歸隱呢?」

「你看。」大俠緩緩使出一招。

彼時,山在,月在,風在,江湖平靜。後輩彷彿在這一招中看到無限的天地。

「這是什麼武功?」他顫聲問。

大俠微微一笑:「這是道。」

4、寺廟的方丈開始修閉口禪。

「師父功力必然更近一層。」

大師搖頭,木魚聲聲。

敵軍圍城,城破,將軍的孤女被眾僧藏在寺里。

大師不語,木魚聲聲。

敵軍搜廟。

菩薩的像被搗毀,推倒,大師及眾僧默然以相。

直到惱怒的頭目用刀砍向一個小沙彌,大師飛身撲去。

鮮血染紅袈裟。

他根本不會武功。

那一天,寺廟的和尚全部犯了殺戒。

金剛怒目。

5、「師傅,到底怎麼才能有一身俠氣?長板橋上喝退十萬雄兵算不算俠氣?」

「那是霸氣。」

「風蕭蕭兮易水寒,算不算俠氣?」

「那是勇氣。」

「我花開後百花殺,算不算俠氣?」

「那是殺氣。」

「時窮節見垂丹青,算不算俠氣?」

「那是正氣。」

「安能摧眉事權貴,算不算俠氣?」

「那是骨氣。」

「屠百戶者則為雄,算不算俠氣?」

「那是戾氣。」

「到底怎麼才算俠氣嘛。」

「沒有法理的地方,才會有俠氣。」

6、少年找到大俠:「我闖蕩江湖日久,卻不知俠在何處。」

大俠笑:「你隨我住一段時間吧。」

於是,少年看到,大俠無堅不摧的快刀,用來在紅白喜事上切骨頭;他翩然如燕的輕功,用來給小孩子摘樹上的風箏;他天生的神力,用來幫鄰居老婦扛大米;他澎湃的內力,用來給勞累一天的農戶按摩身體……

少年忍不住道:「如此大材小用,豈是俠客所為?」

大俠笑道:「心存善念,何處不是俠?」

少年恍然,慚愧告辭。

大俠忙道:「且慢,不點個贊再走嗎?」


1.

(已刪)

2.

江湖傳言,少林方丈乃是天下武學正宗,修為深不可測。

可是幾十年來,百姓安居,河清海晏,沒有什麼魔頭亂世,沒有什麼賊人禍民,少林寺佛法日益昌盛,方丈卻從未在武學上展示過一次。

漸漸地,外界傳言,說少林寺欺世盜名,不外如是。

只有寺中僧人知道,這位方丈禪修一生,神通早已練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他們不止一次央求方丈出手演示,以證世人。可他總是笑著拒絕。

直到臨終之前,他才拈花微笑,留下十六字謁語:

「證武修心,莫為旁騖;幸逢盛世,不見江湖。」

3.

江湖又有傳言,說懸崖底下,深山林中,多有奇珍異寶。

終南山上的老道士過了七十歲大壽之後,忽然散盡道觀,逐罷弟子,孤身一人帶著一生收藏的所有神兵寶物,玄功秘籍,逍遙雲遊去了。

過了三年,有人在荒山偶遇老道,卻見他已經兩袖清風,身無一物。

問他那些寶物都到哪兒去了,老道士拂袖望天,朗聲而笑:

「拿去給江湖上的後生晚輩們,留一點兒念想罷!」

4.

江湖還有傳言,說江南女俠武功高強,劫富濟貧,當世仁義無雙。

一日路過市井,忽有一名書生攔下了女俠去路,竟是女俠小時候隔壁私塾的玩伴。

十年不見,書生不敘別情,張口便問:「江湖都說你劫富濟貧,可有此事?」

女俠點頭。

書生忽然臉上一紅:「我從小時候起,就一直喜歡你,你可知道?」

女俠微微一窘,不料他竟當眾說出,正不知如何回答,書生聲如蚊訥,又道:「我喜歡你,是很多很多的了,可你大概不太喜歡我……那你能不能劫富濟貧一下,把我這兒的喜歡,搶一點走,然後……」

5.

江湖最後一個傳言,是若女扮男裝,闖蕩江湖,則必能遇上如意郎君。

王家的大小姐聽信了這話,偷偷摸摸換上了書生裝扮,佩玉帶劍,一襲白衣,便往江湖而去。

第一天投宿客棧,店小二張口便問:「姑娘可要住宿?」

大小姐大驚失色:「你能看出我是女人?」

需知按照傳言來說,識破自己女兒身的人,便是一生良伴,可這店小二猥瑣矮小,絲毫沒有大俠風範,如何是好?

店小二嘆了口氣:「姑娘,女扮男裝這種事情,不適合你們36D的美女,還請回家相親去吧。」


《為所欲為》
甄子丹:「我,詠春,葉問。」

托尼賈:「我,泰拳,警告。」

李連杰:「我,少林,掃地。」

吳京:「我,七傷拳,京。」

朝青龍:「我,相撲,龍。」

鄒市明:「我,拳擊,王者。」

二狗:「我,殺豬刀,剁手。」


馬師傅:「一起上吧,我,太(you)極(qian),為所欲為。」


江湖永遠都是這樣:有人衣錦還鄉,也有人客死他鄉。

·

刀客篇

「聽說山上來了一窩土匪,桃娘你別守著這個茶攤了,快些逃命去吧,那個書生回不來了。」歇腳的茶客嘆口氣。

「不走了,萬一他回來了,口渴怎麼辦。」桃娘搖頭。

桃娘仍舊提心弔膽的過日子,卻不見土匪的身影,奇怪的是,原來在茶攤鬧事的小混混都不見了。

桃山上,刀客握著那把叫做「桃花」的刀:「你們給老子聽好了,劫富濟貧,我們是俠,不是盜。還有,誰他媽的給那個茶攤鬧事都給我殺掉!」

曾經夢想仗劍走天涯,如今只想落草為寇護你周全。

如果早一點遇到你,你會不會跟我走?

·

紅塵客棧

曾經有個小乞丐,想要做天下第一大俠。

曾經有個小書生,想要做天下第一清官。

桃娘沒有夢想,只有桃花三兩三。

一兩送俠客,仗劍走天涯,祝你一路風光,天下無雙。

一兩送書生,踱步生蓮花,風雪漫京城,你一鳴驚人。

還有一兩三捨不得送人啦,這是小女子的嫁妝呢。

·

桃娘篇

我不要你的真金白銀,不要你的汗血寶馬,我要你耳邊的碎發,我要你胸前的扣子。

我要用你腳下的泥土種花,等你回家。

我要透過那些比我幸運的、日日夜夜陪伴在你身邊的東西,感受你的氣息。

我要拂過你側臉的風告訴我,你過得很好。

書生阿,你隨手拈來的桃花,竟成了我的一方風景。

·

桃山篇

大雪封山,餓殍遍地。

叛軍四起,一夜之間,烽火連綿三百里。

山寨的土匪們走的走,散的散,桃娘也病倒了。

後來,強盜來了,刀客揮著刀,砍了又砍,殺了又殺。

熱血四濺,在雪地上綻放出無數朵桃花。

「這把刀,叫桃花。」

桃娘蒼白的臉頰掛著兩行清淚。

刀客倒在了那個燦爛的午後,有最溫暖的光,最潔白的雪。

還有最美麗的桃花。

·

書生篇

這裡的茶攤是不是搬走了?

他打馬而歸,面帶春風。

早不見了。

那茶娘去哪了?

那年大雪封山,被叛軍殺了,還有一個拿著刀的土匪,也死在這裡了。

他心口一痛,跌下馬來。

前方,桃林別樣紅。

「這桃花,就是我給你的嫁妝哦。」

「我才不要你方寸不亂呢,我要你時時刻刻的念著我。」

「你的心裡只能住著一個我,兩個我都不行,那樣我會生氣的。」

如果晚一點遇見你,你願不願意跟他走?

·

古剎篇

聽說桃山重修了寺廟,和尚都回來了。

鬢角霜白的書生叩在山門前,淚眼婆娑。

千不該萬不該,在那桃林惹了你。

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歸期?

許多年後,年入耄耋的老僧仍舊念著經,古剎青燈作伴。

又是桃花開的那年,有一少年叩開山門。

少年叩在老僧面前,捶胸痛苦:高僧幫我剃度吧,她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讓我皈依佛門吧。

老僧望著長跪不起的少年,眉眼含笑:佛不要你皈依,佛要你歡喜。

白雲深處一回頭,恰似少年游。

.


一、
「爹爹,您白手起家的第一桶金是怎麼得來的呢?」富商的兒子向爹爹取經。
「哦,我年輕時掉落山崖,找到一個藏著武功秘籍的山洞。」
「然後您練成絕世神功,再也沒人敢欺負?」
「不是,我在山洞與崖頂間修了個升降機造福武林,一次只收十兩銀子。」
「……」

二、
「你想知道我的第二桶金怎麼來的嗎?」
「嗯!想!」富商兒子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後來我將那武功秘籍印成書冊去賣,造福那些口袋羞澀的武痴們,一本只賣十文錢。」
「……」

三、
「但是爹爹,如果人人都能看到武功秘籍,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高手?這樣豈非沒有真正的高手了?」富商的兒子繼續向爹爹取經。
「所以後來我在山洞秘籍前加了一句話。」
「一句什麼話?」
「欲練此功,必先……」
「原來如此……」
「世上神功千萬種,肯對自己下狠手的人卻不多吶。」


「那若有人肯對自己下狠手呢?!」一殺手從屋頂跳下,用劍指向富商。

四、
魔教新來的護法又作死地在教主睡著時撓他痒痒了。
「滾開!」
「他奶奶的,你不是被人毒啞了嗎?怎麼還能說話?!」
「我可沒說過是被毒啞,是跟人打賭輸了,說好五年不說話的。沒想到放消息出去的人傳錯了聲調。」
「原來是被賭啞的……這話可不能讓外人知道啊,不然咱們魔教尊嚴不保。」

五、
那女魔頭最近穿衣布料越來越少了,叫人看了怪害羞的。稍微盯久一點就直流鼻血。
女魔頭卻對大家的反應非常滿意,大胸有成竹地紅著臉,對身旁的短髮男子欣喜地說:「好像是有點作用,大家現在都不敢靠近我,五米之內必見血光!看來複興我教有希望了!」
女魔頭說著打了個噴嚏:「就是有點冷。」
「相信我吧,我家鄉的女魔頭都是這樣穿著的。」雖然我只在遊戲里見過。
短髮男子翹起二郎腿,深藏功與名。

六、
雙龍寨大當家終於決定向虎頭寨宣戰了!
大當家氣勢洶洶、慷慨激昂地將憋在心中已久的憤懣傳達給口信小廝,「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全部給我傳過去!」
小廝尷尬地撓了撓頭:「大當家,您再說一遍吧,我沒記住……」
大當家懵了一瞬,道:「算了不打了。」
偌大的山寨竟找不到一個會寫字的人,吃了文化的虧啊!


(雙龍寨大當家終於決定攻打虎頭寨了!系列小故事https://zhuanlan.zhihu.com/p/31124101)


「你為什麼要做殺手?」

「為父母報仇,之後攢下些錢來買幾畝薄田,娶妻生子平平淡淡過完下半生。」

他做到了,十幾年間他成為江湖間聞風喪膽的第一殺手,成立了自己的門派,托他解決仇家的,保自己不被殺的,金銀珠寶早已堆滿倉庫。

然而他早已無法實現當初的心愿了,結仇太多讓他夜夜無法安眠,再多錢財也無法消除他的恐懼憂患,他無法有妻兒,更害怕老去。

那天聽聞門內又收集了一批新手,他隨意瀏覽,不經意地問著其中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你為什麼要做殺手?」

「為父母報仇,之後攢下些錢來買幾畝薄田,娶妻生子平平淡淡過完下半生。」


小武俠

一 劍王小明

三年級的時候同桌在我手心畫了把劍,

從那天起我每節下課都會和別人比武。

她不開心,於是趁我在課上打盹,

把我手裡的劍擦去了。

我不再喜歡打架了,不是因為失去了那把手裏劍,

而是因為我喜歡的她不喜歡。

二 狂刀小武

三年一班的劍王小明很久沒出手了,

從此我再也沒有對手,

我很寂寞。

聽說她找了個女朋友,紅顏禍水,此話不假。

為了讓他振作起來,

我狂刀小武決定替他除去這阻礙他武學造化的孽障。

於是我衝進女廁所,

然後被一群女同學打進醫院。

三 排名第三的的小黑

劍王歸隱狂刀住院後,

我,三年級英雄榜第三名屠夫小黑,

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老大了!

我很興奮,決定宴請一直支持我的兄弟們。

對了,排名第一大俠買東西怎麼能帶錢呢?

第二天廣播響起一則處分通知。

未完待續


1
「你當年不是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嗎,如今怎麼給權貴磕起了頭?」

「當年我無牽無掛,行走江湖一人一劍一馬。如今,家有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孩兒。」


2
「你聽說了嗎,縣太爺貼了榜,誰能捉拿江湖大盜草上飛就賞銀二十兩呢。」

「什麼?二十兩?知府大人不是說捉到草上飛的獎五十兩嗎?」


3
「趙兄,此去欲何?」

「某去前往京城,殺了禍國殃民的狗太監為民除害。」

「若一去不回?」

「某此行,定一去不回。從現在起,你我便割袍斷義,再無瓜葛。」

4
武林盟主廣發英雄帖,為自己的獨女比武招親。

「爹,我不要比武招親。我不想嫁人。」

「傻孩子,你爹我一生樹敵無數,如果不給你找個武功高強的夫婿,將來爹爹死了之後仇家尋仇怎麼辦?」

「爹爹,不是說江湖事,禍不及家人嗎?」

「你只要是我女兒,便是江湖人,哪能置身事外呢。」


5
「你知道嗎,草上飛終於被一個捕快抓住,此刻正關在大牢,聽說後天就問斬了。」

「草上飛當了這麼多年賊王,怎麼就被抓了呢?」

「聽說抓草上飛的那個捕快曾經是個孤兒,小的時候快餓死的時候被草上飛給救了。多年來,一直以兒子的身份侍奉草上飛,家裡還養了一大堆孤兒,而如今,草上飛老了,官府又把賞銀加到了二百兩,就把草上飛給出賣了。不過那些孩子終於有飯吃了。」

6
我曾經是一個鮮衣怒馬的風流少俠,那個時候只想著行俠仗義,快意恩仇。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個酒館遇到了一個捕快。那個捕快喝著最烈的酒,吃著最便宜的鹵豆子。喝著喝著便嚎啕大哭,我問他可是有仇未報,我可替你完成心愿。

那個捕快告訴我,他自己是自己的仇人。我行走江湖多年,還是頭一回聽見這樣的說法,真是奇怪。

7
有人問我,什麼是江湖。
我想了想,餓肚子的時候,義父帶我去的那個小麵館便是江湖。
那滿屋瘦骨嶙峋的孤兒便是江湖,義父的人頭和說好的二百兩紋銀最後變成了二十兩便是江湖。二十兩紋銀,我養活不了我的孩子。
眼看他們病的病,死的死也是江湖。

8
「聽說了嘛。」

「你個烏鴉嘴,我又聽說啥了。」

「嘿,那個把草上飛抓住的捕快。養了一屋子孤兒,結果官府只給了二十兩賞銀。那些孩子病的病。死的死,捕快就瘋了。」

「瘋了?怎麼個瘋法?」

「揮刀自宮,要進宮做太監。可是想當太監你得有門路啊,現在大街上割了一刀又進不了宮當差的人大把大把有人在。」


9
武林盟主為自己獨女舉辦的比武招親辦的那叫一個轟轟烈烈,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好漢紛紛捧場。然而,大多數拳腳好的長的麻的麻,矬的矬。長的唇紅齒白的俊俏後生又都是繡花枕頭。

獨女不依:「爹爹,這屆江湖人士不行啊。」

武林盟主:「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哪有幾個功夫俊人也俊還未娶妻的少俠呢。」

獨女:「爹爹當年不就是嘛。」

武林盟主:「哈哈,爹爹我當年人雖然俊郎,但是只會幾招三腳貓功夫。娶了你娘,有了你外公的指點以後武功才開始精進。」


10
先皇駕崩,萬民慟哭,皇太子位登大寶。

「咱這大明怕是藥丸。」

「你這賊子,可莫胡說,當心東廠將你捉進大獄,拔了舌頭,日日拷打。」

「怕個甚,這朝廷再不堪,也不會管我等市井小民的渾話。要是晚生個幾百年,就不一定了。」

「你這烏鴉嘴,可是又有什麼消息。今天怎麼不說江湖,說朝廷了。」

「朝廷可不就是最大的江湖,話說這皇太子從小便頑劣不堪,你說好好一個皇帝躲在宮裡玩玩三宮六院不就得了,非不幹,非要提刀子去砍韃子。這不是昏君是什麼,土木堡那事才過去幾年啊,全忘了。」

11
「再說了,他還提拔太監去監視百官。官老爺都是文曲星下凡,太監是天底下最腌臢的東西。這不是昏君是什麼?聽說還搞了個什麼房,裡面養了幾萬頭野獸。要是有誰不順皇帝的心,立馬拉過去餵了。你說這大明是不是藥丸?」

「我倒是聽說,這幾天東廠的番子四處拿人。抓到貪污的小官就把家給抄了。」

「阿呸。那些官老爺貪污你以為是為了自己阿。你想想。官老爺整天跟高麗,東瀛,西域等各地胡商打交道,不貪墨點銀子置辦幾身好行頭豈不是丟了我們天朝上國的臉面嘛。再說了,只要能給我大明朝生產總值做貢獻,就是能官,就是好官。」

13
我原以為,只要正直的人無恥起來,就能過得好。
可是我錯了,為了養活孩子們。
我含淚出賣了義父,但賞銀被官老爺貪污了。告示上寫著,抓到草上飛賞銀二百兩,實際上縣太爺只給了我二十兩。我想,二十兩便二十兩,也不少了。誰知道主簿要去了十兩,縣丞要去五兩,典吏要去了三兩。捕頭倒是沒要我的錢,我拿著僅剩的二兩銀子去抓藥,去買米,去買柴,去買過冬的被褥。
我對不起我的孩子們,我收了他們,卻養不起。只能看他們一個個病的病,餓的餓。
於是我想起來義父跟我說過的話,這個天下,最有錢的莫非皇帝。可惜皇帝的錢自己不能亂花,有百官看著。天下第二有錢的是太監,替皇帝管錢,他們花錢,百官管不著。
於是,我揮刀自宮。只為了做能管皇帝錢袋子的太監。

14
「劉兄,這就是你自閹的理由?」

「不錯,我下賤卑鄙。自宮一刀愧對祖宗,雖然不知道祖宗是誰。我愧對義父,他當年憐我是個孤兒收養了我,而我卻拿他的項上人頭換錢。我愧對那些被我收養的孤兒,我當年對他們說跟爹走,有飯吃。結果看他們一個個餓死。」

說罷,這個乞丐流出兩行血淚:「可惜啊,我就算把自己的雞兒給割了又能如何?這滿大街的廢人都以為閹了自己就能當太監,但是當狗也是有門檻的,不是你嗚嗚叫兩聲,願意啃屎就有屎給你吃的。」

15
武林盟主終於等來自己心儀的女婿,那個姓楊的少俠風流倜儻,拳腳功夫也頗為不俗。回頭一看,自己獨女面有桃花,顯然也是相中了這個後生。
不過這個後生千好萬好,唯獨眉間帶著英氣。看來也是個好行俠仗義的主,這點還需要捶打捶打。
璞玉必須磨的又滑又圓才稱得上是大將之材,要是稜角分明,那就是不堪大用,只能做被忽悠的馬前卒。
自己之所以能做武林盟主,可不是武功有多高。事實上,自己那點三腳貓功夫只能忽悠忽悠外行。當武林盟主,一要出身好,自己的岳丈乃是江湖名門,人人都賣點面子。二是要聽朝廷的話,有的人仗著自己武功高就不把朝廷放眼裡,這樣的人只能被朝廷監視,除非來了外國高手比武踢館才拉出來裝個門面。只有自己這樣的人,朝廷才會重用,才配做盟主。至於有的江湖人士老是說我沒有本事,笑死人,江湖規矩都不懂,還混什麼江湖。

16
「兄台,聽說了嘛,談瑾那廝被千刀萬剮了。」

「哦,你說的可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談瑾。」

「除了他還有誰。」

「這廝位高權重,又是皇帝的大伴,豈能說剮就剮?」

「你不知道了吧,這個談瑾死太監仗著自己受寵,一上台就瞎搞胡搞。自己貪污就算了,還不準其他官老爺貪污。還想在大明搞變法。你想啊,變法這等東西,那只有文曲星才能搞,他個死太監怎麼能褻瀆呢?」

「可我聽村裡的窮措大說。談瑾這變法搞的不錯啊,打擊貪官污吏,還搞了一套專門監督官員的勞什子通鑒。據說談瑾這廝還勸寡婦改嫁。」

「你聽聽,勸寡婦改嫁。這還是人嗎?禮樂崩壞啊,難怪要剮了他。我只恨我當時不在場,不然也要拿饅頭沾談瑾的血吃。」

「不過,這談瑾權傾朝野,是如何乖乖就擒的呢?」

「嘿,你還記得那個姓劉的捕快不?」

「知道啊,那廝可不是把自己雞兒給割了,相當太監沒當成嗎?」

「你不知道了吧,劉捕快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他有一個結拜兄弟姓楊。這個姓楊的是個少俠,娶了武林盟主的女兒。於是走了武林盟主的門路,就認了李大用做乾爹。這個李大用是西廠提督,也是唯一能跟談瑾扳扳腕子的人。為了搞倒談瑾,就把劉捕快當做暗子安插在了談瑾身邊。談瑾這廝不知情啊,看劉捕快跟自己一樣,家境貧寒又聰明伶俐,就認了他做乾兒子。於是談瑾的好多秘密就被劉捕快知曉,告訴了李大用。」

「你還別說,這劉捕快是真有本事。前前後後認了三個乾爹。」

「可不是嘛,這劉捕快比起呂布還不堪,呂布是三姓家奴。他都四姓了。後來,談瑾倒台之後啊,劉捕快也就立了功,如今地位水漲船高。現在除了李大用,太監裡面就他說話最管事了。」


17
「你這孩子武功,賣相都還還不錯,就是悟性差點。」

「小子遲鈍,不懂盟主所言。」

「不要以為你功夫好,雙兒喜歡你,你就能做老夫的乘龍快婿了。我問你,娶了雙兒之後。你打算做什麼啊。」

「當然是帶著雙兒浪跡天涯,行俠仗義,快意江湖,做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放你的屁。你要是這樣想,趕緊滾的遠遠的。」

「盟主息怒,小子是真心愛雙兒姑娘,還請盟主明示。」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老夫就告訴你吧。雙兒是老夫的獨女,從小寵的跟眼珠子一樣。跟你去干行俠仗義的事是不可能的,老夫也丟不起這個人。」

「小子明白了,那小子從此安心在家陪伴雙兒姑娘。然後研究各路武學典籍,以求他日能成一代宗師。」

武林盟主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楊祈風:「真是朽木不可雕啊。趕緊滾,老夫寧肯讓雙兒當一輩子老姑娘也不能嫁給你這等二傻子。快滾快滾,莫礙了老夫的眼。」

18
「劉兄,看來我命薄,是娶不到雙兒姑娘了。」楊祈風抿了一口酒,把武林盟主程大尉說的話向劉亥複述了一遍。

劉亥眯起狹長的眼角,說道:「楊兄,你跟我說說,你未來的老丈人,當今武林盟主程大尉是個什麼樣的人。」

「要說起程盟主,內行人都知道,他武功真不咋樣。不過他叱吒江湖多年,憑的是威望。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好漢都會給程盟主面子。本來,為了選出武林盟主,各地豪傑聯合起來
要舉辦一場比武大會。當時一度驚動了朝廷,連先帝都知道了此事。結果先帝直接派錦衣衛過來封鎖會場,直接宣布程大尉為武林盟主,有不服的,視同背叛朝廷。但是呢,程盟主素有賢名,大家也就紛紛承認了他的地位。」

「哈哈哈哈,本以為你們江湖是大明朝的一塊凈土。沒想到也是如此不堪。我知道了,楊兄,我問你,你是否真想迎娶雙兒姑娘?」

「自然。」

「如果迎娶雙兒姑娘讓你放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甚至比我揮刀自宮有過之而無不及,你還會堅持迎娶她嗎?」

「劉兄,你說的這些東西,是什麼?」

「你那一顆想做大俠的心。」


19
「盟主,小子回去想了想。終於明白了。」

「哦,你這個二愣子明白了什麼?」

「若小子迎娶雙兒姑娘,便從此鞍前馬下,唯岳父是瞻。待岳父百年之後,相信小子便是下一任武林盟主。」

「哈哈,說的不錯。不過,你個榆木疙瘩,突然開竅。老夫是萬萬不信的,老實招來,背後是不是有高人指點?」

「不敢瞞泰山,小子有一結拜兄弟。名叫劉亥,這些話,便是我這位義兄提點我的。」

「你這位義兄很厲害啊,怕是官場中人吧。」

「並不是,小子這位兄弟原來是一捕快。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揮刀自宮想去做太監,可惜沒有門路,現在生不如死,全靠小子救濟。」

接著,楊祈風把劉亥的從前種種說給了程大尉聽。

「哈哈哈哈,妙啊妙。老夫這比武招親沒想到一石二鳥啊。不錯,正如你這位義兄所言,老夫招的不是女婿,而是下一任武林盟主。我看你,雖然天資有些欠缺,不過雙兒對你死心塌地,不如成全了你們。還有,老夫有一場大富貴送給你的這位義兄。」

「不知泰山說的富貴是什麼?」

「我的師兄,西廠提督李大用,托我給他尋覓一個聰明機靈的義子,不知道你這位義兄願不願意。」


20
「你這個小太監倒是有意思,別的人第一次來到這豹房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本將軍拉去餵了貔貅。你卻鎮定自若,這份養氣功夫比朝中一些蠢貨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回大將軍,小人之所以不害怕,那是因為小人知道,這豹房乃是大將軍治國理政之所,並非像無知小民所傳言那樣是專門圈養猛獸之地。」

「聽談瑾說,你是個聰明機靈的人。本將軍問你,近日,豫南水患,遍地都是流民。這宮廷之外,可有什麼聲音啊。」

「聲音自然是有的,像我等市井小民知曉大將軍撥了那麼多賑災款,還把內帑都掏的精光。紛紛感念大將軍的恩德,都言大將軍乃是菩薩心腸,性格和先帝一模一樣,都愛民如子。但是大將軍的雄才大略又不遜於太祖,成祖。真是萬幸生在了大將軍治下。」

朱薄照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開懷大笑道:「你這個滑頭鬼,朕是看你出身貧寒,知曉民間疾苦,所以召你來談談。可你盡幹些拾人牙慧,溜須拍馬的事,這點朕不喜。」

「陛下真是苦了奴才,這民間真是這樣啊。別的不說,陛下你看。這次豫南水災,湧現了無數賑災英雄,奮戰在賑災第一線。再比如,京城老百姓喜歡嚼舌根子,這次賑災就沒人嚼舌根子,紛紛在家裡點蠟燭為災區祈禱,這幾天老百姓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今夜我們都是豫南人,豫南挺住,黃河不哭。」

「唉,可惜啊,近日有言官說這次水災是因為朕行為荒誕,惹怒聖賢,故降下天災。逼著朕下罪己詔。下下罪己詔到沒什麼,只是朕不明白,如果真是朕行為不堪,聖賢也該懲罰朕才是,何苦為難朕的子民呢?」

劉亥突然站起身來,滿臉通紅道:「陛下,恕奴才無禮。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若有惹怒天威之處,還請陛下免奴才死罪。」

「放肆,你這賤廝,突然驚起,擾了聖駕,真是該死。」站在朱薄照身後的王永怒斥道。

朱薄照一揮手,說道:「無妨,王永,讓這小太監說下去。」

「謝陛下,陛下雖然撥下巨款,但是真能到災民手裡十里存一便是萬幸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人連賑災款都敢貪墨不成?」朱薄照漂亮的劍眉皺在一起,臉色漲的通紅。

「不敢瞞陛下,這次有的官老爺說了這樣的話。皇上雖然下旨要保證讓他們一天有三頓,一頓乾飯兩頓稀飯。但是到了我們這,只能一天喂兩頓水米。災民萬萬不能喂太飽,吃飽了,有的閑漢潑皮都要鬧事。」

「好啊好啊,當年太祖活不下去了才造反。這才過了幾年,竟然有人能說出吃飽了容易造反的混賬話。草民草民,真當他們是草,早晚有一天得燒了我大明朝。小太監,這幫混賬還說了什麼混賬話。」

「這幫官老爺還說,如今天下承平,刁民越來越不好管。這幫刁民吃飽了就要娶老婆,娶了老婆就要住大宅子。有了大宅子就想買輛馬車,有了馬車便想讀書,讀了書就想謀個一官半職。要是天下人都能讀到聖賢書,那我們這幫當官的就要被趕下台。所以,世道就不能太風調雨順。」

朱薄照臉上青筋暴起,怒道:「王永,速詔談瑾,李大用,水文義前來。朕要看看,是他們的歪理多,還是朕的拳頭硬。」

21
兩位氣度不凡的太監並肩而行,左邊一位看上去慈眉善目,身著猩紅色的蟒袍。右邊一位身著藏青色的魚龍服,他身材魁梧,看上去不怒自威。兩人身後,一干東西廠、錦衣衛的千百戶亦步亦趨,點頭哈腰。

「談公公,你這個義子可以啊。在聖上面前大言不慚的瞎張嘴,引的陛下龍顏大怒,某等後面跑斷腿。」

談瑾一張老臉春風得意,笑的像一朵怒放的菊花:「咱家這乾兒子啊,隨我,拿酸丁的話說就叫一身浩然正氣。最是見不得行貪墨腌臢事的齷齪小人。」

李大用譏諷一笑:「恭喜談公公喜得貴子。不過天下恨貪官的人多了去。但是像內相這般當著和尚罵禿驢的還是頭一遭。」

「呵呵呵,李大用,你也不必夾槍帶棒,即使心裡恨咱家恨的要死。嘴上最多也只敢不陰不陽的哼哼哈哈。咱家這趟差事只要辦的漂亮,辦的陛下開心了。以後啊,這內宮怕是只知道司禮監了,至於你跟王永,到時候怕只能去鳳陽給太祖掃掃墓,看看門了。」

「嘿嘿,內相莫高興的太早,豫南的路不平,當心喜事辦成了喪事。」

兩個太監停下來互相瞅了一眼,便轉過頭去分道揚鑣漸行漸遠。


22
一張張飢黃的小臉,惶恐不安的看著劉亥。

劉亥微笑著從布袋裡拿出一些干硬的饅頭遞給他們。

「你們願意跟我走,認我做乾爹嗎?以後天天有飯吃哦。」

「那你會不會打我們,會不會把妹妹養大了就賣到窯子里去。」

「不會的,你的妹妹們長大了,我就幫她們找好人家。要是你們長大了,就送你們去當捕快。」

「那你能每天給我們吃饅頭嗎?一天吃三個,不,兩個就夠了。」

「爹爹保證,你們以後每天都能吃到五個饅頭呢。趕上逢年過節,還有肉吃。」

「爹爹,那你帶我們走吧。」

「這位大人啊,我們也願意做你的乾兒子。只要給口飯吃,讓我們做什麼都行啊。」

大片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災民,紛紛對著劉亥和楊祈風跪倒在地,喃喃懇求。不遠處赤黃的土地上架著幾口大鍋,鍋里用白水煮著樹皮枯草等物。炊煙裊裊,升起陣陣難聞的土腥味。

「劉兄。這,這是大明朝嗎?」

「這不是大明,而是人間。人間有沙場上馳騁疆場的驍勇名將,有書房裡格物窮理的儒學大家,有朝野中翻雲覆雨的權臣貴胄,有大街上鬥雞遛狗的大家紈絝,有美景中吟詩作畫的才子佳人,有像你之前那樣快意恩仇的風流俠客。但,更多的,卻是你眼前這些草民。他們一場雨就生,一把火便死。」


23
李大用,程大尉兩人圍著一熱氣騰騰,灰燦燦的銅鍋涮著羊肉。被燙的還帶著幾分血絲的羊肉片被李大用一口吞下,閉著眼睛細細咀嚼著。

「師兄,聽說劉亥最近頗得談瑾器重,你就不擔心他突然反水?」

「嘿,大尉啊。你不了解咱大明朝這位內相,別看他最近把劉亥帶在左右,看似要培養劉亥。其實這個老匹夫啊,最是薄情寡義。手裡的權是一丁點也捨不得放,滿屋子的金銀玉器。就算磨的鋥亮,他也寧可埋在地下。他手底下的人,要是犯了小錯,一頓毒打是跑不了的。就算立了大功,也是打發幾兩銀子,畫畫幾張大餅了事。」

「還有這等事,難怪師兄穩坐釣魚台,看來早已勝券在握。」

「談瑾這廝,某跟他鬥了大半輩子。最是了解不過,別看他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又是陛下面前的紅人,目前位高權重,風光的很。但是啊,這個人是懸空的,沒有根基,只要摔個跟頭,那下面就是萬丈深淵,絕無萬幸。」

「這點我倒是有所耳聞,談瑾這廝自己大貪特貪,但卻效仿太祖,用重典為難懲治其他貪墨的小官小吏。這是什麼道理?合著他談瑾肉湯吃干抹凈,還不準別人舔舔盤子。人家官老爺十年寒窗苦讀可是為了有朝一日紅袖添香,錦衣治國,斷然沒有受窮的道理。如今他得罪滿天下的官紳,咱們這稍微給他放把火,定叫他屍骨無存。」

「呵呵,師弟。最近武林里一眾潑皮可曾安份?」

「還請師兄寬心,有想不安分的。前幾天門下的弟子就拿了你西廠的牌子上門喝茶去了。」

「不錯,這天下啊。最要提防兩種人。一種是屢試不中的窮酸丁,一種就是雞鳴狗盜的的武林奇人。只要他們老實了,天下就安穩。至於草民嘛,有口吃的,有個盼頭便高呼吾皇萬歲了。武林這邊有你看著,某是能睡個安穩覺的。至於士林那邊,自有胡芳等人去操心。」


24
一眾豫南府大員兩股戰戰的望著慈眉善目,略帶店佝僂駝背的談瑾。

「各位大人,咱家此次是奉旨巡視豫南災區,一是向災民們宣傳聖皇恩德,二來是懲治一些連災民口裡食都要奪去的齷齪小人。眼前這位周大人大家都認識,乃是先帝年間二甲進士出生。和在座的各位大人有同窗之誼。可惜啊,這個周大人讀了一肚子聖賢書卻盡幹些豬狗不如的事情。從湖廣運來的賑災糧被他轉手賣給大糧商,再買一些麩糠糟粕給災民熬粥。想不到這豫南,還有周大人這等經商奇才。周大人,你真是被官場耽誤了,要是安心行商,怕是沈萬三也難忘你項背啊。你們一個個給咱家記住了,爾祿爾俸,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這等堂而皇之行貪墨事的齷齪小人,就要被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狗太監,皇帝撥下的賑災款到了本官這裡還剩多少難道你們心裡還不清楚嗎?你以為把本官拉出去做替死鬼,就能解豫南之災嗎?」

「呵喲,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劉亥,楊祈風,把這廝的心肝剖出來,讓咱家看看是個什麼顏色的。」

楊祈風一個虎撲過去,如抓小雞一般拎著周大人的脖子。拔出佩刀往他心窩裡一刺,隨後將一顆還在撲通跳的心臟活生生扯了出來。丟在一眾大員面前,接著用手指在刀背上一彈。厚實的刀被談的嗡嗡作響,附著在刀身上的血珠被紛紛彈飛,便收刀入鞘。

談瑾將眾人惶恐的神情盡收眼底,志得意滿的站起身來,猩紅色的蟒袍被風吹的獵獵鼓舞。


25
幾個姿色不俗的婢女正在服侍著談瑾洗腳,劉亥楊祈風兩人在一旁侍立著。

「豫南府的官場雖然爛到根子里去了,但也不是完全無可救藥嘛。」談瑾一邊把玩著布政使送來的名貴玉器,一邊說道。

「不過義父,賑災款的缺額太大,有點棘手啊。」

「怕個甚,亥兒啊,這幾天你和風兒拿著咱家的令牌去找那些當官的,做買賣的,家裡田多的,挨個去喝茶。就是鐵公雞,也要熬成鐵水。」

「義父,這樣會不會跟豫南的官紳徹底撕破臉。他們要是集體彈劾義父可不好辦。」

「哈哈,咱家被這些酸丁彈劾的還少嗎?你可別以為他們都是一條心。公侯看不起進士,二甲出生的看不起三甲,三甲看不起舉人,舉人看不起富商。

這些進士呢,仗著自己讀了點書。就想著把一眾國公侯爺趕下台去,老爺我鑿壁偷光,寒窗苦讀才有今天,憑啥你們一家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這些國公侯爺呢,覺得自己的祖宗跟著太祖四處征戰,血灑疆場才奠定今天的大明。後人跟著沾點餘蔭怎麼了?要是沒有我們先人,你們現在都是韃子的奴隸,還進士,進你mlgb。

至於舉人嘛,考了個不上不下,通過啃光了爹媽的老本,在城裡買了了逼仄的小宅子,出行有輛馬車。便覺得自己也是上等人了。想跟進士一個待遇,進士老爺說你們那種垃圾也配跟我們大明前三並列?舉人們不要自己的孩子跟那些買菜的小商小販讀同一個私塾。天天害怕有一天小老百姓跟自己做了鄰居,又做夢有朝一日能頂哪個進士老爺留下來的差。所以啊,這幫人都都以為自己才有資格姓朱,內部都要打起來。哪能妨了我的事。」

26
「清石,我們習武之人心有要有一顆俠義之心。遇到世上的不公就要拔刀出鞘,如果你跪地求饒。那麼身上的正氣就消散了。」

「是,爹爹,孩兒謹記。」

「清石,再背一遍我們趙家的族訓給爹爹聽。」

「見弱則憐,見強則習。
孝當竭力,不負光陰。
尊我宗親,和睦兄弟。
結納賢德,自強自立。」

「好,爹爹以前對你太過苛責,你心中可曾怨恨過爹爹?」

「不曾,清石明白爹爹是希望我早日成才。」

「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拿上宗祠里的掠影劍和趙氏劍譜。從密道離開,接著去豫南府,找你師伯。從此你當隱姓埋名,待有朝一日,武功大成,再回來光耀門楣,替趙家報仇。」

「是,爹爹,孩兒謹記。」

「孩兒啊,如果有一天你看見夕陽西下,萬木蕭瑟,隱約能聽見一首人影婆娑,歌聲斷續的醉漁晚唱,那便是我和你娘來看你了。」
(無恥的化用了郭汝瑰革命家的「我八千健兒已經犧牲殆盡,敵攻勢未衰,前途難卜。若陣地存在,我當生還還晉見鈞座。如陣地失守,我就死在疆場,身膏野革。他日抗戰勝利,你作為抗日名將,乘艦過吳淞口時,如有波濤如山,那就是我來見你了。」實在是太喜歡這段話了)


27
「你聽說了嘛?」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老子又聽說啥子了嘛。」

「嘖嘖,趙家被西廠番子滅門,那麼大動靜你都沒聽說?你還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間能舉報的神秘京城群眾嗎?」

「趙家被滅門?你說的可是那個老祖曾經追隨過於少保抗擊韃奴和浮光齊家並稱的掠影趙家?」

「除了那個趙家,還有哪個趙家?」

「不應該啊,當代趙家族長趙修平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學宗師,和武林盟主程大尉有過命的交情,怎麼被西廠給滅了門?這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嘛。」

「你不知道了吧,這趙修平啊,自己作死。如今,豫南發了水患,豫北也不太平。」

「豫北不太平?」

「這豫北啊,一直匪患嚴重。大大小小上百股響馬,這次豫南水患,無數活不下去的流民就紛紛去豫北投奔了響馬賊。幾個響馬頭子一看聲勢浩大,就起了心思。」

「嘶,這可是大事。那這跟趙修平又有什麼關係?」

「嘿嘿,這豫北,有一股大響馬,背後就是浮光齊家。」

「看來,這趙修平死的不冤枉啊。」

「誰說不是呢,真是可惜了。據說當時,趙修平劍法大成,一人一劍面對上百西廠番子如入無人之境。從晌午打過黃昏,最後中箭力竭而死。死的時候被西方番子挫骨揚灰,光他皮肉裡面的箭頭,加起來都有四五斤。」

「真是可惜了趙修平一身俊俏功夫,在能也能不過朝廷啊。」

28

「亥兒,風兒,你兩累了一天了。也早點去歇息吧。」

「義父,我,我還有一事相求。」

「亥兒,有啥事直接說,吞吞吐吐的好不痛快。」

「義父,孩兒此行,身上並無多少銀兩。手頭拮据,還望義父看在孩兒這幾日鞍前馬後的份上,賞賜些銀兩。」

聽到這話,談瑾頓時拉下了臉。在身上摸摸索索半天,摳搜出一錠銀子。

「這摸約有五兩左右,你拿著且去應急。」

「義父,這。孩兒前些日子去災民營地看了一趟,發現有許多孤兒,頓時讓孩兒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便想收養幾個。」

「那你需要幾多銀子啊?」

「義父可否先賞賜孩兒五十兩?」

「五十兩?」談瑾一腳將面前的木盆踢開,烏黃的洗腳水全部傾瀉在蹲在地上服侍的婢女身上。

「劉亥啊劉亥,你該不會以為叫了咱家一聲乾爹,咱家就是你的親老子不成?五十兩白銀,你倒是大言不慚。咱家問你,你是解了這豫南水災還是平了豫北匪患?」

「義父,孩兒這幾日替義父奔波遊走,沒有功勞也有些苦勞,對義父這等人物來說,五十兩銀子豈不是九牛一毛。若義父不肯賞賜,那麼孩兒立下借據,從義父這裡借了,他日拿到俸祿慢慢奉還義父。」

「啪」,談瑾拱起掌心給了劉亥結結實實一個巴掌。

「還立下借據,你以為你個賤胚子是個什麼東西,打起了咱家的秋風。咱家若想給你,自然會給你。咱家不給的,你一根毛也別想撈到。」說罷,談瑾將那錠銀子往地上一扔,施施然走了。


29
劉亥和楊祈風再度踏入這片災民營地,心頭卻是更加蕭瑟。上次來的時候,災民們雖然面黃肌瘦,但眼裡也有一點餘光,到處都是煮著樹皮枯草,熱氣騰騰的大鍋。而如今,四周植被都被啃了個精光。獨剩下一些老弱病殘,雙目無神的躺在污冷臟硬的行李上,偶爾肚子里發出一陣咕嚕的聲響。就連苦難的呻吟,也被飢餓奪去了。

「老鄉們,我們運來了一點米,大家熬去煮點粥吧,朝廷的賑災糧,就快運到了。」楊祈風身著白衣,背負著長劍,擦了擦額頭上的油漢,對四周的災民們說道。

很快,瑣碎的聲音傳來。幾個皮包骨頭的漢子如同偷食得老鼠一般取來劉亥等人運來的糧食紛紛傾倒在早已熄火的鍋里,不一會,炊煙又緩緩升起,毫無生氣的營地里又活潑起來。

「那些孩子呢?」劉亥在營地中逡巡著,用劍挑開破爛的被褥,卻沒有發現一個孩子的身影。

「孩子呢?孩子呢?孩子去哪了?告訴我,不說出來,我把你們全部殺光。」劉亥渾身發抖,目露凶光。

一個血氣衰退的老人在幾個漢子的攙扶下,巍巍顫顫的走到劉亥的身邊:「這位公公可是尋當時你收為義子義女的孩子。」

「正是,說,那些孩子是不是被你們這些該死的畜生易子相食了。」

老人家眼裡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我們這些人,都是鄉里鄉親,雖然落魄到跟牲畜無異,卻還做不到只有你等肉食者才能做出的畜生之舉。那些孩子自你走後,日夜等你,卻始終見不到義父來接他們回家。」

「然後呢?說下去。」劉亥拔出劍,雙眼通紅,用劍尖指著老人的鼻尖。

「然後,來了一夥豫北的綠林好漢,這些好漢帶來了一些饅頭,分發給了諸多鄉親,條件就是帶走青年的漢子和根骨還不錯的孩子。」

「你們,你們這是跟反賊做交易?其心可誅!」劉亥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蹦出來。

「老翁我也知道,這些人是豫北的響馬盜。乾的是殺頭的買賣,可是又能如何?我們這些鄉親們,都是些種地的漢子,年年日日面朝黃土,耕種不綴。長在土裡的食,都是我們一滴汗一滴淚一滴血喂大的,你們朝廷每到秋收便來收稅,收了我們那麼多莊稼,到了這一日,卻顆粒不還,眼看我們活活餓殺,這個時候,有人捧出一把米來,莫說當反賊,就是等我們吃飽了飯就砍了我們的頭,我們也肯。」

叮噹一聲,劉亥的刀掉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的喃喃道:「豫北要起事了。」

(未完待續,喜歡請點贊哦親)


1

他本是首富的公子,卻沉迷武學。

十七歲那年,他執一柄鐵劍連勝二十七位高手,終於來到劍神面前。

藏劍山莊的決戰,劍神也敗了,少年封劍退隱,就此成為江湖傳說。

數十年後,懷中孫兒問起當年故事。

他捋須含笑道:「天下武功,唯富不破。」

2

勾踐復國成功,范蠡攜西施泛舟歸去。

阿珠自小生的丑,不受村人待見,浣紗也要到偏僻的深林。

那天,她剛好碰上了越國劍士追殺范蠡西施。

西施摔倒在地,她撲上去用身體擋了一劍。

往後她心口總是隱隱作痛,不得不捂胸皺眉。

兩千年來,人們卻只會說西子捧心最美,還不忘笑她東施效顰。

3

宋太宗派白勛出使西域。

大漠里,他意外救下高昌公主。

高昌王暗傾契丹,欲送公主聯姻交好。

婚約傳來,公主偷出王城,要白勛帶她走。

白勛忍痛拒絕,公主傷心而回。

出嫁當日,雪滿天山路。

4

兩名絕世劍客約定比武

既比高低,也決生死

到了日期,雙方赴約,一個青衣,一個藍衫。

春花爛漫,一招之間,勝負即分,本是同歸於盡的死局,一人臨了撤了劍。

「為什麼?」

「我去過你住的竹林,你若不歸,你女兒必定傷心。」

「那為何還赴約?」

「背棄約定是劍客的恥辱。」

埋掉藍衫劍客和兩柄長劍,青衣劍客從此退隱江湖

5

帝詔:天下武士限期到朝廷造冊入籍,違令殺。

江湖一時人人自危,一書生自告奮勇願入宮談判。

三月後,消息傳來,書生被皇帝車裂。

四方群豪聚義華山,要派高手刺殺皇帝,一為廢禁武令,二為書生報仇。

大雪中,數萬大軍把華山圍得水泄不通。

金殿上,皇帝對書生笑道:「果然好計策,一網打盡。」

6

「師父,學文能治天下,學武能定四方,咱們學劍能幹嘛?」

師父只是輕笑,閉目不答。

十年後,新皇無道,橫徵暴斂,天下苦不堪言。

他取了師父臨終送的寶劍,趁夜入宮,當晚彗星襲月,金殿上伏屍二人,流血五步。

7

鬧市中,兩名刀客一言不合,各自出刀動起手來。

忽然跳出四條藍衣大漢,兩名刀客被一擊拿下。

鐵窗下,藍衣頭目斥道:「打架鬥毆是違反治安處罰法的,知道嗎?你說你們兩個廚子因為應聘這點破事就動手,還菜刀都拿出來了,這真要是砍傷了誰,那就不是治安處罰了,知道錯了嗎?」

8

譽滿江湖的劍客忽然放出消息,要追殺素未謀面的路人甲。

他騎快馬,拿利劍,千里奔襲,在沙漠深處找到了路人甲。

「殺人都有理由,我連江湖人都不算,為什麼要殺我」

劍客冷冷道:「因為你看了答案沒點贊!」


我和袁紹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他是高門大戶的子弟,我是宦官之後名聲不好,但少年人意氣相投,一起放蕩任俠,做好事也做去搶人家新娘的鬧劇,彼此都覺得彼此帥氣。

但這一切兒戲終結於董卓進京的時刻。

那天袁紹找到我說:「阿瞞,天上星辰永耀照這世間山河輝煌!你我二人年少任俠,以為救人便是慈悲,可這世人千千萬萬如何救得盡。若是這世道如此艱難,那就變了這世道!」

我不答,只是遙遙拱手,向他拜別:「天下偌大!」

我與君終有相逢時。

剩下半句我沒說,但那時我尚有匡扶漢室的心,也盼著海清河晏的那一天。

他一路遠行,到了冀州。發檄討董,天下一呼百應。

我輾轉南北,有時落魄,有時得勢。

在奔逃的過程中,我逐漸發現他容不下我了。

後來,我們在官渡打了一架。

再然後,我將裝著他兒子頭顱的匣子打翻在地,猛然想起四世三公的袁家,如今只剩一抔黃土了。

我回顧左右嘆息,也只能說一句天下偌大。

曾經一句天下偌大,少年人志在天下。

而今一句天下偌大,是這偌大的天下,終究只有我一個人了


「徒兒,你只需記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武林第一高手,白駒門掌門王旄厙在新婚當夜的卧房外繞院三匝,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師傅的這句話,不由得淚流滿面……
二十年後,
武林第一大門派白駒門,
絕嗣……


(1)

我是一名遊俠,孤身闖蕩江湖多年。

一日進入一酒館,「小二,三兩牛肉,二兩酒。」我嚷道。

「好勒,酒來了……給你溫過了,天冷了,對你習武有好處。」小二說。

我眼睛裡的寒氣剎時泯滅了,一滴熱淚滾落到酒杯里。

不對,有毒。

(2)

「大哥,今日我們三個在此歃血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話還沒說完,一支暗箭襲來……

二弟倒地身亡。

我正要逃,又一支暗箭穿過,三弟一把推開我,暗箭擊中他,他說:「大哥,但求……」

話還沒說完又死了,「但求來生再做好兄弟。」我一溜煙跑了。

(3)

只聽轟隆一聲,牢房的牆壁被撞碎了……

看到來救我的人,我說:「多謝大俠搭救,敢問大俠高姓?」

「我你徒弟啊,師傅,你傳我的鐵頭功今日練成了,特地來救師傅。」

「你他媽的練了三十年才練成?你之前幹啥去了?」

「師傅,你要是練成的話,你咋不自己出去呢?」

「我……」

(4)

「小師妹,你說師傅得有多偏心啊,為啥這武功傳女不傳男啊?」

「師傅說等我們成親之後,我再教你,以免你愛上別的女人。」

結婚後,「師妹,現在可以教我武功了吧?」

「師傅說了,等有了孩子才教你……」

「師傅太壞了……」

(5)

我正要出手,身後一人早已拿劍指著我的要害……

「今日敗在你的手下,我認了,但可否報上名來,我好做個明白鬼。」我對那劍客說。

「哈哈哈哈,我跟你鬧著玩呢,大師兄,我是小師妹啊……」

「啥?鬧著玩?你剛剛已經中了我的七星海棠,你馬上就要死了……」

「能……能死在師兄手上,是,我的……榮……榮幸……」

「別鬧了……多大年紀了……」

(6)

八十歲那年,一個瘋老婆子追我至斷崖邊……

「這麼多年了,為何你還是不肯愛我?我究竟哪裡不好?」老婆子問我。

「你哪裡都好,就是做事太衝動了。」我說。

老婆子聽聞,一著急,投崖而去……

「我就說吧,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衝動。」

「咻」地一聲,老婆子突然又飛了上來,落在我身邊。

「你不是……」

「騙你玩呢,我……我才不衝動呢。」

(7)

「信不信我一刀殺了你?」一俠客指著我問。

「信。」

「那還不快說出寶藏的秘密。」

「寶藏都讓我拿出來了。」

「放哪了?」

「放心裡了。」

剛說完,俠客一刀刺向我的心臟……

蘇佩里:你是如何被猝不及防突然喂口狗糧的?

.


林公好俠,重金求之。屠來,曰:「殺豬宰羊,非俠也。」僧來,曰:「念經作法,非俠也。」丐來,曰:「屈膝折腰,非俠也。」忽一犬至,口銜利齒,舌一吐而遺屎盡為所吞,騰躍房梁而去。公曰:「身懷絕技,深藏功名,真俠也。」購群狗列於門庭。於是諸公畢至,日日吟吠不絕。


劍魔屠盡江湖各門派掌門、大內高手以及域外異士,仍未遇對手。

一時間武林人人自危。

一老僧對劍魔說,我若勝你,你當剃髮為僧,餘生隨我修行。

劍魔應允。

老僧輕吐一縷氣息,便吹禿劍魔。

劍魔餘生皆追隨老僧,一心向佛。


(不好意思,超字數了)

「你們就是雌雄雙俠?」

「是雌雄雙煞!」

「我看你們今天往哪裡逃!」

「誰說我們要逃?我們要手刃你這個好官!」

「看看你們乾的好事!」

「我們用石頭堵住西涼河的河壩,不讓水流到下游,渴死下游的老百姓們。我們將李寡婦的女兒拐賣到王府當小老婆,這小女孩給那老頭活生生糟蹋了。我們砍掉了李老伯的腿,讓他不能再勞作!我們壞事做盡!」

「西涼河決堤,發了大水,你們及時抑制了澇災。李寡婦病死了,她的兩歲女兒被你帶到王府,不至於被餓死。李老頭腿上中了毒,你們砍他的腿是為了給他保命。你們心懷奴民!」

「夠了!」

「好個雌雄雙俠,你們居然妄圖拯救蒼生!」

「哈哈哈,笑話!哪來的大俠,我們不過是人見人怕的殺人狂魔!」

「河堤不垮,下等奴民怎麼死去!他人不餓死,我怎麼向朝廷保證每月應死人數!李老頭這奴民想跑出這鎮子,我只好派人去殺了他。我為普通百姓謀福祉,把奴民一一清理乾淨,換來這盛世太平,有何不可?當今天下呈現此等趨勢,國泰民安,百姓們都誇我是個好官,你們居然還想著去改變天下?」

「那又如何!」

「奴民和百姓本就不是一類人,有些人必須死去。你們以為成為雌雄雙俠就能有所改變嗎?為奴民謀福,這不受百姓們的待見,雌雄雙俠只是一個笑話!」

「那要如何才能成為雌雄雙煞?」

「奴役那些奴民!」

「可笑可笑,如果雌雄雙煞意味著草菅人命,那我們寧可做背負罵名的雌雄雙俠!」

「你們這是在與朝廷對抗!」

「眾生皆為平等,何來貴賤之分!奴民也是民!」

「你!」

「枉做好官,我們今天就殺了你!」

「殺了我又如何,你們能改變得了這天下局勢嗎?」

「殺你一個不行,就殺千千萬萬個你!」

「在那之前你們的血早已流盡了!」

「我們不怕!」

「有些人的血是白流的。」

「我們的血不會白流!」

「呵呵。」為官的人發出一聲冷笑。「那就拿命來吧!」

夜色涼風,刀出鞘,刀進鞘,刀光劍影,一人倒。血液從他的背脊和心臟噴洒而出。

下一刻,兩道黑色的身影咻地一聲消失不見。

中劍之人倒在血泊里,他的劍只出手一半,然而他的嘴角微微彎起,他笑了。

他回憶起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曾一腔熱血,妄圖拯救蒼生。只不過後來好事做盡,卻被官府通緝。他因此含恨退隱,放棄了江湖。

「那時我沒能將鮮血流盡就已放棄,此時為蒼生而死也不遲。希望你們,不同於我,能成為真正的雌雄雙俠吧!」

(完)


她和他,青梅竹馬。

圍寺之戰中,她朋友設計了一場大火讓她嬌容盡毀。

他在火中暈了過去。她不想讓他見自己的醜樣,便拔出他的寶劍打算自刎,還好最終作罷。

她帶著劍,下山開了一間酒館。

五年過去,她聽說他娶了她的朋友,他現在貴為衡山掌門。

那天他帶著徒弟下山來到酒館,他問老闆娘,可曾知道一位隨身帶著青色寶劍的姑娘。

她說沒見過。

他笑說,如果見到,請讓她將劍還給我。

次日,衡山派的掌門夫人死了,胸口插著一把青色寶劍,屍旁留字:「劍我還給你。」他看到後,當場拔出劍,在臉上划了五道口子。

那個晚上,衡山派的掌門也不知去向了。

山下的酒館裡,多了一位滿臉疤痕的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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