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腿也有江湖嗎?

只是被自習室抖腿的鄰座搞得比較煩


某天我在圖書館寫東西的時候,坐我對面一個女生忽然很響地咳了一聲,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在抖腿。

這是2月份的某個日子,研究生們剛考完試,春招還離得遠,空氣里有木蘭花的香氣,是談戀愛的好季節,圖書館裡沒什麼人,確切的講,方圓四張桌子以內,只有我和這個女生。

這個女生一頭波浪卷,她此時正單手扶額低頭看書看不見臉。我有些惶恐,有些不安。她咳嗽是在提醒我:你抖腿吵到我了。

我一直認為抖腿是很屌絲的行為,所謂「筋不束骨,脈不制肉」,就是說這人連自己的腿都管不住,那還能幹成個什麼事?

我特別討厭旁邊人抖腿,今天的我,終於變成了自己討厭的人。

其實我不是故意想抖腿的。手頭有個稿子正改得我一個頭兩個大,今天晚上就要交,很急很關鍵,我心裡一急就抖起腿來了。

該怎麼向這個女生解釋我是為了風雅而抖腿?我心裡一急,又抖起腿來了。這女生抬起臉,皺著眉看了我一眼。

我的天,好漂亮。即使皺著眉頭,也一點不減她眉眼間的柔美,這一皺把我胸中的春水都皺出波瀾了。我馬上安靜下來停止了抖腿,這女生就收回了視線。

我轉念一想,我這樣被她一瞪就馬上不敢放肆,豈不是顯得很慫?女生是絕對不會喜歡一個很慫的男生的。所以我要再抖兩下,證明我不是為了她瞪我而停止抖腿,而是因為我良心發現而不抖,是因為我不想抖而不抖。但是接下來我要抖得堅定而內斂,節制而洒脫,這樣才能讓她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結果我剛抖幾下,這個女生就伸出兩根手指,放在桌子上用不耐煩的節奏敲了四下!

好恐怖!漂亮女生的不耐煩好恐怖!比蟑螂飛起來還要恐怖!

我低頭看了看這姑娘手裡的書,卧槽,還是《霍亂時期的愛情》。

一個長得這麼漂亮的姑娘,在木蘭花開得正盛的季節,哪裡都不去,就跑到我對面坐著看書,看的還是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我居然還在這裡抖腿抖個不停!

她顯然也沒什麼夥伴,有過打扮但不是濃妝,顯然對她來說即使是在圖書館這種地方也要認真對待妝容,這樣一個有個性的妹子,我到底是何德何能在她面前抖腿啊!而且還抖了兩次!

但是,等等。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不出一個漂亮又有個性的短裙過膝襪妹子在這個季節在圖書館看書的理由,原因就是根本沒有不可能有這種事啊!

這妹子肯定已經跟人約好了,因為下午空閑時間沒地方去才來圖書館的。她一定有男朋友了,她男朋友還在異地,兩個人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看電影開房,她畫好了妝,精心挑選了衣服,給男朋友發簡訊「你到哪兒了?」百無聊賴的她沒地方打法時間,於是來圖書館坐坐,這個劇情才是正常劇情!

我悲哀地想到,如果不是因為我抖了兩下腿,這個漂亮的姑娘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和我發生什麼關係。

但是,還有一些蹊蹺。

她剛才敲桌子並不像是普通的不耐煩的提醒,反而像是對我抖腿節奏的一種回應。一般人敲桌子都是連敲四下,而她卻是先敲一下,頓一會兒,再連敲三下。

或許,她理解了我包含在我抖腿裡面的含義,所以也把她自己的心意包含在了手指上敲給我聽,但是我沒聽出來!

按照我以往的性格,絕對不會再放半個響屁,但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這樣的佳人、這樣的暗示,我難道還能退縮不前嗎?

你難道要因為你的懦弱,永遠失去跟這個女生交匯的機會了嗎?我問自己。不,不能。

我問她:「你手機號是多少?」

她說:「你走開。」


1
抖腿界,向來都是血雨腥風的。

實驗小學的飯堂內,小剛和小亮又因班花翠翠起了爭執。臉紅脖子粗的倆人甫一坐定,便暗運內力,嬌嫩而健碩的雙腿,飛速抖動。

玻璃窗的碎渣肆意紛飛,嶄新的鐵桌,又給倆人掀上了天。周遭的無辜兒童們匍匐在地,捂住耳朵,一股莫名的氣場罩住了諸人,抽噎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四年級三班的方老師氣咻咻地跑來,一人一個大嘴巴子,這才止住了慘劇的發生。

2

這倆小兔崽子可不是初犯了。幸好他們資歷尚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畢竟,他們都生於抖腳世家。

抖腿,要從娃娃抓起。——《付雷家書》

小剛師從自己的母親吳秀花,她是方圓百里的織布翹楚,是抖腿界的一朵傲梅。她定定地坐在老式縫紉機前,腿部安詳地上下擺動,曲線優美,頻調和諧,恍如一出精妙的歌劇,又好像深山老廟中的邈邈鐘聲。

陽光自木門的縫隙擠入,散在小剛的臉上。他坐在短凳上,托著腮,咧著嘴,陶醉於母上的一舉一動。

他立志,要做母親這樣的抖腳達人。優雅、冷艷、睥睨眾生。

3

孫建國——小亮的父親,他是鎮上一等一的三輪車夫,虎背熊腰,小腿粗壯,暴起的青筋是他的圖騰,腳蹬子轉若疾風。

每當地板不住震顫,物件倉皇抖動,白熾燈忽明忽暗之時,小亮便明白,父親回家了。

建國的抖腿,頻次快,力道足,聲音脆,與加藤鷹之手齊名,同屬無法阻止的自然神力,迅猛、絕情、毀天滅地。

他之所以選擇出賣腳力,便是為了抑制腿部的威力。他的腿疲勞一點,鎮上就安寧一分。

孫沒有進入足球界,是上帝對我最大的恩賜。——「外星人」羅納爾多

4

第二周的家長會結束後,方老師將小剛、小亮以及雙方家長叫到了辦公室。

「兩位家長,你看看你們孩子,為了一個女孩兒大打出手,這像什麼樣子吶?」

「方老師,這你就不對了,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不是很正常的嗎?不過這也怨我,小亮這孩子,下手沒輕沒重的,是把這小朋友打慘了吧?」

孫建國一臉惋惜的模樣。

吳秀華是有涵養的知性女,她微微一笑。

「可不是嘛,方老師,孩子間的事,就讓孩子自己解決嘛。」

語畢,她沖孫建國拋了個媚眼。這是綿里藏針的宣戰。

5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抖腿故,二者皆可拋。——裴多菲

小剛和小亮來到足球場,這兒空曠如許,青草蔥鬱,罡風吹亂了倆人的柔發。

大戰一觸即發。

性子較烈的小亮率先發難,他兩腿交錯,擺成一個大寫的X型,褲襠之下,是無盡的未知。

只見小亮印堂發黑,血絲溢滿雙眼,牙關咯咯作響,兩腿抖若篩糠。天色忽然大變,黑雲壓城,電閃雷鳴,抖出的能量化作一道可怖的旋風,銳不可當地向前襲來。

那邊廂,小剛繼承了母親的優良傳統,不急不躁,他閉上眼睛,盤起雙腿,作老僧入定狀,最可怕的是,以如是的姿態,他仍能自如地控制雙腿,高頻抖動。

咄咄逼人的旋風眼瞅著就到跟前了,突然之間,好似撞上了一堵無形鐵牆,戛然而止。

結界。小剛抖出了結界,抖出了美麗新世界。

6

小亮忿忿不平。他改變體位,兩腿向外擴張,作O型腿狀,恍如河馬的血盆大嘴。

足球場上的青草們互相依偎,瑟瑟發抖,第六感告訴它們,大事將至。

「阿西巴!」小亮縱情嘶吼。

高速的摩擦之下,小亮褲子冒出裊裊煙霧,點點火星蔓延至草坪,迅捷地燃起了燎原烈火,掀起一陣灼人熱浪。貪婪的火舌沖向小剛,好似瞄準獵物的響尾蛇。

放眼望去,周圍儘是血腥的紅。

野火燒不盡,抖腿抖乾淨。——白居易

小剛仍舊安詳地坐著,兩腿配合得天衣無縫,聲響、速率的完美融合。他發出了強大的超聲波,空氣流動猛然增快,周遭的空氣也愈發稀薄,洶洶火舌瞬間蔫頭耷腦,火勢就此減弱。

一攻一受,甚是精彩。

7

兩人僵持不下之際,班花翠翠來了。

她雙手叉腰,撅起小嘴,歪著腦袋,不屑地看著兩人鬥法。

「這也能叫抖腿?」

小剛、小亮心中一凜。

翠翠脫下了帆布鞋,開始抖腿。

不得不承認,她抖得笨拙、稚嫩,顯然是初出茅廬的新手,不僅力使不到位,頻率也並不穩定,姿勢還過於單一。

「哈哈哈哈哈,你這破技術…」小剛小亮一陣鬨笑。

話音未落,兩人雙雙昏厥躺地。

無形無影的惡臭,靜靜地彌散開來,黏稠、沉重,疾風吹不走,陽光碟機不散。

翠翠的媽媽從暗處走出,她戴著口罩,笑吟吟地彎下身子,摸摸翠翠的腦袋,旋即牽著她的小手,消失在遠方。聽人說,翠翠的母親是公眾人物,叫什麼冪來著,大明星,可有名了。

這操場彷彿受了詛咒,自此鳥雀繞道、寸草不生。僅有落漆的球門孤獨地守望著,如原始部落中,倖存的長者。

8

比抖腿,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某楊姓女藝人及其家眷

(完)


抖腿的最高境界叫共振!


每一個愛抖腿的人心裡都有一台縫紉機


「我說你是不是踩著電門了?」食堂,旁邊的大哥第三次提醒我。

但我沒理他。

「你他媽的能不能別再抖腿了?」

這是第四次。

但我還是沒理他。

因為只要我在坐下時停止抖腿,地球就會爆炸。

先別走,等我說完,這是個很久遠的故事了。

那個冬天,對我來說,是個深紅色的季節。

當時,我孤零零的看著身前死去的百餘名
師兄,以及被掛在樹叉上的師傅。

看了很久。

我們宗門,世代看守封神之卷。

封印諸神的故事太久遠,懶得贅述。

為師者,為傳承之人

百餘弟子,皆為障眼之法。

還有一名特殊的徒兒,隱藏在眾徒之間,

此徒與其師父不死,諸神便無法脫困。

看來這群不死心的神仙為了屠掉我們宗門,廢了不少時間和力氣。

但他們只成功了一半。

因為,我,那個特殊的弟子,跑出去玩了。

我是個不務正業的弟子。

不喜歡修鍊,也不出塵,唯一感興趣的,是科學。

當時,我拿著我最新的發明回到宗門,想讓師父看看,也想再勾搭些年輕的師妹。

不過,看師父的屍體在樹叉上搖搖擺擺的樣子,估計也沒心情看我的發明了。

我還沒來得及傷心,身後的黑影就將我打翻在地。

真疼。

手裡的發明是試驗品,但我還能有什麼選擇呢。

我將手裡的小鐵片貼在胸口,對那熟悉的黑影說。

師兄,我胸口的鐵片是搖籃裝置,只要我心跳停止,世界上的所有核彈就會一同引爆,人神俱焚,我勸你先跟上司商量好再下殺手。

我大概是這麼說的。

別問我為什麼能讓世界上的核彈一起爆炸,我連神明都能看住,你卻還思考這種小事?

後來,我就安全了。

不過,出了點小意外。

小鐵片的程序出了點問題,原本是心臟停止跳動,而現在,我只要在坐下時停止抖腿,就會觸發。

暫時還沒找到解決的方法。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大哥,我這麼解釋,你理解了么?」

「神經病。」

大哥站起身來,走出了食堂。

我搖了搖頭,一邊喝著我最愛的紫菜蛋花湯,一邊繼續抖腿。

我心中承載的,不僅僅是縫紉機,還有整個世界。

——精神病院十六床-緣某


抖腿有3種境界,分別是一抖力,二抖氣,三抖天地。一抖力就是只抖表面,你只能看見他在抖腿,有時候碰到桌子會發出聲音,這是自習室中的普遍水平。二抖氣就是抖動引起了氣流運動,抖出了聲音,不需要藉助桌子這種外來裝備便能發出呼呼呼的風聲,這種已經是自習室里表現出的較高水平。三抖天地便是抖腿的最高境界,抖腿可以引起東西的共振,四兩撥千金,一條腿可以震動整個地球。抖腿者往往先慢後快,然後推出物體的共振頻率,使東西可以達到它的最大震動幅度,天地為之震動,與其融為一體,達到整體的和諧,在抖腿者看來動的只是你們這群凡人啊。這種水平的抖腿者我只見過一次,那次我在課上睡覺,突然發現我這體重超標的身體竟然上下飄動,抬頭看了一眼礦泉水,以不可思議的幅度上下跳動,我抓起書包就要衝出教室,卻發現前面的同學聽課如此認真,正在納悶之時,我旁邊的哥們也醒了,對後面來了句抖你XX。世界靜止了,從此也沒有再在課上見過這種水平抖腿。



這天熱得出奇。整個房間異常安靜,老王坐在辦公桌前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不停地抬起右手去擦額頭不斷冒出來的汗。

在椅子下邊,老王兩條腿一刻不停地在抖著。他已經很久沒這樣痛快地抖過腿了。

「叮鈴鈴,叮鈴鈴……」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得老王夾在手指中間的煙頭直接掉在了腿上。他跳起來,將褲腿上的煙灰幾下拂掉。

老王一邊用腳摁熄煙頭,一邊拿起了話筒:「喂,這裡是xxx警察分局,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

幾分鐘後,老王掛掉電話,蹲下身子將煙頭撿起扔進了垃圾桶,然後坐下來重新點了一支煙。

抽煙的過程中,老王又開始抖腿,並且比剛才抖得厲害了。

老王掐滅煙頭,快步走到一扇辦公室門前,用食指指關節輕叩了三下。聽到裡面說「進來」,他推門進去,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趴在桌上研究著一摞文件,對他的到來連腦袋都沒動一下。

老王走到中年男人跟前,發現他的身體有輕微的晃動。這時老王才意識到,他的兩條腿像打架似的正抖個不停。

「頭兒,剛接到一個報警電話,說是幸福大道的……狗,狗子被人暗殺了,要我們趕緊出警……「

「什麼?!狗子被人暗殺了?!老王,你趕緊召集所有兄弟,三分鐘後我們出發!」

十幾分鐘後,局長帶著老王等人來到幸福大道狗子住的地方。

門口站著幾個看熱鬧的人,見到警察到來趕緊紛紛避讓。剛一進門,老王就聽到了狗子老婆的哭聲。他和幾個警察立即拉起警戒線,將現場保護起來。

局長去到狗子老婆身邊,輕聲安撫了幾句,然後開始勘察現場情況。

死者安靜地仰在電腦椅上,表情安詳,身體沒有任何遭受襲擊的跡象。但有一個地方引起了局長的注意,那就是死者的右腳腳尖微微踮起,左腳卻平放在地板上。

電腦雖然仍開著,但屏幕一片黑暗。局長動了動滑鼠,電腦屏幕亮起來,上面赫然顯示著一個沒有來由的對話框。

整個對話框只有一句話:「溫馨提示:凡抖腿者,一律格殺勿論!」是一個叫匿名用戶發來的。

此外,在對話框的下面,有一行未發送的字:你誰啊,我抖腿是我的自由,關你鳥事!我愛怎麼抖就怎麼抖,你能把我怎麼著?難不成還殺了我?傻逼!「

顯然,在死者剛打完這一行字還未來得及發送,他就被什麼東西一瞬間殺死了。

局長在這一刻陷入了沉思。狗子是他唯一的外甥,雖然平常有些霸道,但也都是小打小鬧,從未惹過什麼大人物,但這一次……很明顯,這次是沖著他來的,局長不禁想到,但他一時想不到這背後的人是誰,更想不到他們是為了什麼事來的,真的是因為抖腿這麼簡單嗎?局長願意相信情況比他預想的要複雜得多。


老王回到家時,他老婆已經睡了,但隔壁李寡婦的等還幽幽地亮著。他脫下警服去洗了澡,然後坐在沒開燈的客廳抽煙。他的腿又不自覺地抖了起來。但一想到白天在狗子電腦上看到的那句話,他立即停止了抖腿。

就在這時,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屏幕閃出一團熒光。老王拿起來看了看,是李寡婦發來的簡訊。老王慶幸一進門就將手機關了靜音。

老王回了簡訊,然後溜出了家門,直接推開了隔壁李寡婦家的門。一見面,倆人二話不說就在床上做起來。雖然辦了一天的案子,老王有些疲累,但一碰到李寡婦的身體又感覺渾身充滿了勁兒。

沒多久,在老王賣力的動作下,李寡婦要死要活般的叫著,整個身體猶如發動的馬達一樣抖個不停,尤其兩條腿,抖得更厲害。

這讓老王感到有些吃驚。以前雖然有過這種情況,但李寡婦的腿至少是不抖動的。老王問李寡婦是怎麼回事兒。

李寡婦說,她也不知道,只知道突然想抖腿,因為很舒服。以前他老公還在的時候,被弄得厲害時她也經常抖腿,他死之後就沒再抖過了,跟老王做的時候也不抖,但最近這段時間不知為何又開始抖起來,而且是心裡想抖,說不清是為什麼。

李寡婦的一番話讓老王忽然想起一件很久以前發生的事兒。

那時候,整個鎮上有一半的人都愛抖腿,隨便走到哪個地方都能看見坐著抖腿的人。不抖腿的人對此也見怪不怪,大家都能和諧相處。

直到有一天,新鎮長上任沒多久,突然頒發了一條禁止抖腿的通告,所有人無論是在公共場合,還是在自己家裡都不允許抖腿,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並鼓勵大家相互揭發。

剛開始大家都不當一回事兒,覺得這樣的禁令荒謬至極,抖不抖腿是每個人的自由,政府毫無權力告誡人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只要大家不去做違法的事兒。

然而,有一天,真的有一個人跑去舉報了。原因是他和人打牌,輸了很多錢,而且讓他憤恨不平的是,那天打牌的有四個人,偏偏只有他一個人輸了。他懷疑其他三人使詐,恰好其中有一個人在打牌過程中不停抖腿,他更加懷疑這可能是他們相互勾結的暗號。於是,第二天就跑去鎮長的辦公室將那人告了。

出乎全鎮人意料的是,當天晚上那個被告抖腿的人就被一行武裝隊伍從家裡拖出來帶走了,從此大家再沒見到過他。

之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很多人為了一己私怨,紛紛跑去鎮長辦公室告狀揭發。一時間,鎮上消失了很多熟悉的面孔,直到鎮上再也看不到抖腿的人。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要重新選鎮長的緣故,鎮長忙於選舉的事兒,好像很多人開始悄悄抖腿了……

老王離開李寡婦回到自己家中, 剛走進卧室,看見妻子翻了一個身,嘀咕了一句讓老王臉色煞白的夢話。他兩條腿不受控制地劇烈地抖起來。


這天早上,老王拖著疲累的身體,哈欠連連向辦公室走去。剛抬腿跨進去,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忽得讓他心口一顫。


局長橫眉立目地坐在房間中央,兩邊齊刷刷地站著其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此刻,他們每個人都緊繃著臉,神情中透著平日難得一見的威嚴。


老王呆立在原地,看著局長用一種從未見過的眼神盯著他。老王不禁想要抖腿,最後還是強行抑制住了。他注意到,局長的左腿正以某種極不穩定的節奏微微抖動著。


這樣的情景大概持續了五分鐘。隨後局長站起身來,背對著老王跟其他下屬說道:


「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這個局子里的人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如果這時候有人想趁機搗什麼亂,我勸還是省省心,要不然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完,局長轉過身對老王說道:「老王,你趕緊準備一下,今天我們要去辦一件大案!」


幾分鐘後,老王等人坐進了一輛大型麵包車。盾牌警棍乒乓作響,包括局長在內,幾乎所有人都全副武裝。門口的鐵門被打開,麵包車尾隨數輛轎車緩緩駛出了警察局大院。


不多久,整個車隊駛入小鎮的郊區,沿著一條狹窄彎曲的小道在一棟別墅跟前停了下來。


未等屋裡的人做出反應,局長已經帶著老王等人破門而入,直抵客廳,及時用手按住了那個正在吃早飯將要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年輕人,並示意他重新坐好。


「我們只是想找令郎談談話,請莫見怪,」局長對年輕人的母親說道,「如果我們有驚嚇到您,我為此感到很抱歉。把人帶走!」


「我犯了什麼事兒,你們憑什麼抓我!」年輕人奮力推開圍攏上來的警察,大聲叫起來。


「到了警察局,我們會給你出示證據的。帶走!」


更多警察衝上去,一把將年輕人摁在地上,並銬住他的雙手,然後被帶出了別墅。


「快給我爸打電話!」這是年輕人被拽進車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車輛重新啟動,回到水泥修建的大馬路之後,它們並沒有朝鎮上開去,相反,而是朝更偏僻的鄉村開走了。



天越來越黑了,警察局只剩局長一個人。他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一邊抽著煙,一邊抖退。幾分鐘之前,他結束了與老王的談話。從他略帶鬆弛的臉上來看,他對剛才那場談話感到很滿意。


如果說之前他對老王還存有懷疑之心,現在他基本能判定老王是站在哪一邊了。他閉上眼睛似乎就能想像,老王是怎樣瑟瑟縮縮回到家中的。看來他還是第一次殺人,想到這裡局長不禁笑了起來。


現在他只需等最後一個電話,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


然而,一直等到深夜十二點,局長始終未能等到電話鈴聲的突然響起。並且由於迷信的緣故,他極力控制著自己不去主動打電話詢問此刻那邊的情況,是否出了什麼差池。


因為在這位局長看來,像這樣的秘密行動,只有等來的,才是好消息。


兩個小時之後,局長期待的電話鈴聲依舊沒有打破纏繞在他身邊的寂靜。他略感失望地站起來,並安慰自己說,僅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也許明天就能傳來好消息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妻子。於是他啟動車,直接朝家裡開去。在離他家大門不遠的地方,停著今天早上那輛麵包車。局長把車開到麵包車邊上。


見局長突然出現,麵包車裡的兩位警察立刻也搖下車玻璃,一齊小聲喊了一句「頭兒「。局長點了點頭,從副駕駛上拿出兩條昂貴的香煙給他們。


其中一位警察接過,頗為激動地道了幾聲謝。隨後,他們看著局長啟動車,把車停在院子中間。車門打開,局長從車裡鑽出來,一邊朝大門走去,一邊掏著鑰匙。


就在局長把鑰匙插進鑰匙孔,他一直緊握在手心的手機突然響了。他剛把手機放到耳邊,兩位已經拆開香煙抽上了的警察,只聽得一聲槍響,局長應聲倒地。



第二天,老王剛到警察局,就被告知了另外一件大事。


在今天凌晨的時候,鎮長被亂刀砍死在一家旅館,死的時候手裡緊緊攥著一包還未拆封的香煙。


當天晚上,老王趁著夜幕開車來到一條小河邊上。他掏出一個手機,一邊卸掉電話卡,一邊想著昨晚離開警察局後,他給鎮長打電話的情景。


老王冷笑了一聲,將手機扔進了河裡,然後用打火機把電話卡燒掉了。


隨著電話卡燃盡煙滅,他老婆那句關於局長想殺他的夢話,也徹底消失在老王腦海中。


殘陽,古道,兩匹瘦馬。
  人,男人,兩個男人,一老一少,隔著古道佇立著,兩人的右腿都是腳尖觸底,微微顫抖。
  「是你?」
  「是我。」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
  「我已經來了。」
  「你畢竟還是來了。」
  「我畢竟還是來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彷彿中風的兩人,對峙著,那夕陽卻越發斜了。
  「你來幹什麼?」老者最終打破沉默。
  「拿一本書。」乾脆利落,一字一頓,沒有半點遲疑。
  老者沉吟少頃,緩緩道:「什麼書?」
  「腿!」依然乾脆利落,不帶一絲猶豫。
  那人的臉色微變,道:「我知道江湖傳言,在你的面前從來沒有人活過第三腿。」
  「你只要能躲過第二腿就行了。」
  「當真?」
  「當真!」
  老頭盯著眼前的這個人,他非常年輕,但是他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不會忘記,那是夜一樣的寧靜,海一般的深邃。不知不覺間,他的腿居然平靜了下來。
  周圍還是那麼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夕陽已漸漸要落下去了,他看了看遠處的夕陽,再看看少年那抖得快要飛起來的腿,心裡泛出異樣的感覺,好像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他苦笑道:「你一定要這本書么?」
  「一定!」
  「若我不給你呢?」
  「你大可試試!」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許久,他抬眼望著少年,無奈道:「好,那就給你吧!」
  他伸手從懷裡拿出那本書。書是平靜的,一如老者的內心;手卻微微發燙,一如少年的心。
  片刻過後,少年接過了他那本書,原本只有一隻腿抖的身體雙腿都抖了起來,如同羊癲瘋,轉身向門口挪去。
  這一仗,他勝了,勝得徹徹底底。少年臉上掠過一絲得意。
  老人卻從背後叫住了他:「你以為你真的勝過我了么?」
  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震,雙腿猶如打了鎮靜劑,已巋然不動,穩如泰山。
  「很明顯,我已經拿到了這本書。」
  「不錯。」
  「那我豈非已勝過了你。」
  「只可惜你算漏了一點。」
  少年忽然轉過身來,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已經晚了。
  老人只輕輕一笑,道:「知道我為什麼不抖腿了么?因為這本《抖腿神功》我早已練到了宗師境。」


這位姑娘 這條腿 是你抖掉的嗎?


那是菊花在嚼口香糖。( ???????? )

忘記那兒看到的了,一眼就記住了,侵刪。


「那是莫爾斯碼」


其實是在發送和接收摩斯碼。


1.

沒記錯的話,那是某次期末考試前的幾天。

我拿著高數課本和習題走進一間通宵自習室。

不多時,一個175精壯男走進了教室。

他的眼神很陰鷙,明明是盛夏時節,我卻感到一絲寒意。

他坐下沒幾分鐘,突然開始抖腿。但不同於其他人幾乎不變的抖腿節奏,他的節奏似乎總是在變換著。


2.
低頭刷題的我感到有些煩躁,於是戴上了耳機。

奇怪的是,隨著我戴上耳機,他也停止了抖腿。

「小子挺識趣啊」,我心裡想著,又摘掉了耳機。

然而很快他又開始抖腿了。

「卧槽」,我心裡很崩潰。

可是,我突然覺得這個抖腿的節奏像是……摩斯碼。


3.
高中和小夥伴煞有介事地學過點摩斯碼,於是我開始認真聽他的抖腿節奏。

k...u...a...i...d...i...a...n...l...i...k...a...i...

我擦,快點離開?

y...o...u...y...i...c...h...a...n...g...d...a...z...h...a...n...

有一場大戰?

聽了好久,終於確定了他說的內容:

「快點離開,有一場戰鬥即將在這裡爆發。這是一個兩億的大項目,後果可能很嚴重。無關人等必須撤離。重複,無關人等必須撤離!」


4.
他是誰?他怎麼知道我會摩斯碼?

我雖然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裝鎮定,繼續刷題。

他還在重複著這些內容。

十幾分鐘後,他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慫B如我,趕緊收拾書跑掉。

跑到樓下後,我撥通了保衛處電話。


5.
第二天,我在學校貼吧里看到了這麼一條消息:

昨晚xx樓xxx教室有一對情侶啪啪啪被保衛處抓到了。

當時我就懵逼了。

可是,他為什麼會抖腿呢?為什麼會抖出摩斯碼呢?


待續。


1
「再抖,再抖我就打斷你的腿!」師父這樣說道,我清楚的看見他那稀疏的頭髮根根豎了起來,擠滿肥肉的臉上因為激動泛著紅光。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死死按住了我的右腿。
……
這個老男人嗜酒如命。
喝多了,常和我說二十年前,他年輕的時候,江湖上過半的人都知道,人稱「西山鬼」名號的他,那一雙腿是如何的無堅不摧。
我當然不信,他現在連爬個小山包都亂喘。
……
這個小鎮上除了溜彎的老大爺,小菜攤前頭砍價的大媽,每天要走十幾里路上學的熊孩子,也就一條雜毛野狗有點生氣。
我從幾歲開始就被送到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甚至都不知道我爸媽究竟撇下我去了哪。
至於我師父,說是一個遠房舅舅,在這裡有一個小院,開了一家店。
當然不是武館,門口的彩燈掛著的是「西山修理」。汽車?一年見不到幾輛。常年修理自行車,修摩托都算是樁大業務。
我和這個便宜舅舅待了足有十二年,看著他的頭從脫髮變成地中海,到現在不剩幾根。他常年堆滿猥瑣笑容的臉上,皺紋也越擠越多。
……
去年重陽,我莫名其妙的開始抖腿,最開始是因為對門大媽放的舞曲,後來即使沒有音樂,我也會不自覺地抖。
我有些害怕,因為隔壁王麻子和我講,江湖上說:抖腿之人,是江湖衰敗的禍根,會被武者盯上。
我怕的不是這個,這句話從一個智商不過40的人嘴裡說出來,並不可怕。我擔心的是買菜大爺的說法「男抖窮,女抖賤」
可我始終沒法停下,無論站坐,我的大腿小腿都會偶爾顫抖起來,遠看,如同癲癇。
……
當師父發現我抖腿,常常滿臉帶笑的他,破天荒的對我破口大罵,他的眼神里不僅是憤怒,很複雜。
我不是不想停下,只是控制不住。而且在幾個月以後,我似乎渾身是勁,跑得過西山的瘋鹿,碗口粗的樹禁不住我兩腳踹。
有一次我遇上一頭罕見的野豬,他勢大力沉的衝撞沒一次打的著我,我一腳蹬在它腦殼上,它數百斤的身體就倒在了泥地上。當我扛著它回到小院里,師父的臉色陰沉地似乎能滴出水來。
……
今年秋天,我倆平靜的日子被打破了。
聽說從鎮里唯一的車站,來了一個穿著黑色綢衫的男人,四處打聽我師父的住處。
那天下午,那個男人走進了西山修理店。
師父像平常一樣迎出去,但我看到他背著的手在發抖。
院子里立著的那人,高瘦身形,面頰黝黑,雙手骨節奇大,上面有道道疤痕。他盯住了師父,那眼神就像老林里,野豬盯上我時一樣。
「幾十年銷聲匿跡,你西山鬼真就打算老死在西山?」他開口道,聲音嘶啞。
「誰允許你來的?」師父沉聲道。
那男人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桀桀笑道:「還想唬我?要知道,是你先壞了規矩!」他抬起手,指著我,高聲道:「你收了個孽種作徒弟!」
我不知所措,師父的臉上淌下汗珠來。
相顧無言,片刻間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我只看見師父臃腫的身軀一下子猛烈顫抖起來,滾圓的大腿蹬在地上咚咚作響,整個人炮彈一般竄了出去。隨後是一聲炸響!黑衣男人探出兩拳,架住了師父踹去的一腳。
「走」師父顫聲道,「走啊!」
走?
我馬上反應過來,拔腿就走,一個箭步竄進外屋,抻起一隻黑布包。眼見門口被堵住,我腿下發力,一躍上了牆頭。
再一步,我就離開了這,這個距離,我有信心甩開摩托,更別提那男的。這一年裡,師父天天和我叨咕,要是出事了,我得立刻離開,不要管他。
師父一直囑咐我,走得要快,要快,我一直答應著。可真到了這一刻,我似乎沒那種決心,仍是忍不住回頭望向那個照顧我十二年,如今卻生死難測的師父。
他掛了彩,滿身塵土,硬撐著和對方搏鬥。
那怪人瞧見我要走,抄起兩大塊碎石就向我砸來,我連忙矮身躲過一記,又本能似得一腳踢開了第二塊。
"快走!"師傅朝我吼道。
我還是下定了決心,只再望了一眼,便快步離開。
。。。。。。
一路奔出小鎮,進了山林,我才停下來喘口氣。
師父這一年裡,活也少接,酒也少喝,一天到晚忙東忙西,天剛亮就出門,傍晚才回來。
我問過,往哪走?
他說,往鄉里去,往村裡去,但絕對不能走出西山。
找誰?
他說包里有張紙,除了上面寫的名字,不要找別人,不要信別人。

兩個小時過去,我走在一條僻靜山路上。這裡少有人過,若我往林子里一藏,誰也找不著。
我打開布包,裡面有些乾糧和衣物,隔層里放著一雙黑鞋。夾層里幫著三枚血紅玉石。
之外,就是那張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寫了四個人名,四個地方。
只有第一個人我認識:王吉祥,我叫他王叔,槐樹村的莊稼漢,和師傅常有往來。他有個女兒和我同歲,曾是兒時玩伴。
事不宜遲, 我必須馬上動身。
2
當我趕到槐樹村時,已經是半夜。
保險起見,我看著四下無人,敲響了王叔家的門,沒想到,王叔似乎早知道我會來,正站在院子里等著。
"王叔"
王叔看了我一眼,低聲道
"有事進屋說。"

屋裡很暗,透過一盞燈昏暗的光,我看到王叔面色沉著,他旁邊還有一張清秀的臉。
"梔子"我叫到。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王梔是王叔的女兒,和我很熟,她出西山上學之後,來往就少了些。
談話一直到天快亮時才停止,師傅一直沒有和我說過的事,王叔大概解釋了一遍。
師父其實並沒有吹牛,西山鬼的名號,幾十年前也曾使江湖震動。而他的功夫,則是斗腿一門一脈相傳。
斗腿一脈傳承已久,靠著門風正直和武藝高強,在江湖上闖下名氣。鼎盛時曾入皇宮保天子命,衰敗時也曾家徒四壁,揭不開鍋。但就算最沒落時,將斗腿一脈的名號講出,只要是有過江湖經歷的內行,心底里就會敬畏三分。
只可惜有天賦繼承功法的人少之又少,祖訓又要求內心正直才可傳功,使得斗腿一脈多次幾近失傳。
如有神助,每當這時,都會有天賦異稟之人,振興宗門,使斗腿一脈得以傳承。這人便被稱之北斗。
上一任北斗,便是我的師傅。
師傅那一代,斗腿門可以說陷入絕境,似乎所有的仇人,都一同找上門來,意欲趕盡殺絕。即使門人死撐,奈何本就式微的宗門寡不敵眾。等師父穩定下局勢,門派中直系弟子只剩下他師兄弟三個。王叔是師傅的師弟。
饒是如此,師傅也只保下一時安寧,仇家逼迫師傅定下規矩,斗腿從此以後只得單傳。旦有違反,後果自負。
說罷,我問王叔我父母的事,但他閉口不言。
關於師父,王叔說他早有準備,不會有事。
——————
從此以後的三個月,我每天見到的人一般只有王叔,連王梔也是偶爾才見。王叔仔細傳授我斗腿門的功法,白天不曾懈怠。到夜深無人時,我獨自在老林中練習。
月下,常有往事在我腦海中浮現。
自打我記事起,王叔便總是不苟言笑的樣子。他不善言語,一家人似乎也都這樣。和他雞犬相聞的鄰人,也只是點頭之交。
但是我小時最親近的長輩,除了師父外,就是王叔了。每次我來他家,總會得到一些乾果,糖塊,或是他用打傢具時剩下的木料,做一些玩具送我。當我闖了禍,打了誰家玻璃,欺負了哪家孩子,躲到王叔背後,就能避過一頓胖揍。
但若是我弄哭了小王梔,那就連師傅也護不住我,一頓教訓是免不了的。
而自那次意外之後,他神色就顯得落寞消沉。
八年前,雪夜裡,一場大火映亮了半座村莊。幾棟房屋成了斷壁殘垣,幾個人葬身火中。而王梔的娘,也沒有能逃出來。
村人說大火是意外所致,當鄰居在痛哭流涕時,王叔什麼也沒說,只是帶著女兒,在老林里葬了妻子,立上一座矮碑。
偶爾,師父會帶我過來,給王梔娘親掃一回墓,然後兩個老男人聚在一起,喝一下午的悶酒,不醉不歸。
——————
夜以繼日的訓練與鑽研下,我的功夫突飛猛進。王叔見此,臉上也偶有笑容,說我有師父當年模樣。
天氣漸寒,月光下風霜冰涼。回想起師父和藹的樣子,難以想像二十年前他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我雖沒有追問,但也知道父母的事必定和那場劫難脫不了干係。我像一條蟄伏的蛇,在等待著機會。
——————
臨近春節,一個雪夜。
當我練功完畢,回到王叔家,正要叩響門時,一隻手忽然從後伸出,拽住了我。
"是我,別出聲。"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那是王梔的聲音。

一個小時之前。
雪下的大,王吉祥獨自坐在院子里,身側放著半瓶酒。
他想起八年前那一場紅,也是如此的雪夜。他的所有付之一炬,只剩女兒相依為命。
「噹噹當」
他像往常一樣起身開門,拉開門,他的瞳孔忽然緊縮。一抹亮光竄了進來,噗一聲,一把尖刀扎進了他的肚子。
他踉蹌著退回幾步,手捂著傷口,眼睛卻如鷹一樣緊盯著門口那三人。
門前三人,人人提一把臂長尖刀,都一副短小乾瘦身材。
「呦,老王,種地二十年,一刀都躲不開了?」一道尖細的聲音,為首那人譏諷著,後兩人一陣冷笑,「說吧,那兩個小傢伙在哪?」
王吉祥聞言,挺直了身子,向後指道:「就在這後面,有能耐,自己去帶走。」
提刀三人相視一眼,俯身向前衝去。
刀劍破空聲尖銳,可有兩道聲響更早的響起。
電光火石間三人停下腳步,為首那人半跪著,口中喘粗氣,一條胳膊耷拉著,肩膀顯然是碎了。
一聲清亮一聲渾濁,響的是那腳背擊打刀身,悶的是那腿砸在肩頭。
王吉祥的傷口不知何時已止住了血,他眼神凌厲:「可你們誰也走不過我這!」

一柱香後。
三把長刀埋在雪裡,三個刀客癱倒在地上。
王吉祥面無表情,撣了撣肩頭雪,轉身準備回屋。
「王吉祥!」身後一道聲音傳來,語調好似老友間久別重逢,「誒呦,可見到你了!」
王吉祥身體一顫,緩緩轉過身來,看向那人。那人身材高胖,低眉吊眼,滿臉笑意:「還記得我嗎?」
記得,當然記得。是誰在那雪夜裡放了一場火,弄得他家破人亡,他如何能忘?
「誒,你咋受傷啦,你說說這是哪個混蛋乾的!」那胖子說完,忽地收起笑臉,「哦——你怕是要交代在這了。」
………………
「別進去,我們走。」王梔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緊緊攥著我的手腕,從小路離開村子。
「王叔他……」我想問,卻難以開口。王梔眼眶泛紅,白潔的臉上留著兩道幹掉的淚痕。
茫然地走著,我心中卻難以平靜。王叔一定早就做了覺悟,這我是知道的。只是生離死別,悲痛難忍。而相繼有至親深陷險境,我卻無能為力,彷彿一團亂麻裹心,強忍怒火。
王叔為了保險,曾讓我和王梔盡量隱匿行蹤,準備好行李,時刻准走。
夜裡,他會在門上掛一盞燈,何時燈未亮,當遠離。
…………
夜深,雪不停。
小院里,遍地鮮血似是臘梅綻放雪中,一層薄雪覆蓋了屍體與殘肢。
胖子死前筋骨盡碎,爛泥一般癱倒在地上。院中三把刀無不崩裂,王吉祥身中十數刀,膚如刻畫,臨終飲盡殘酒,遠望老林。
又是雪夜,王家封門,之後老林矮碑之旁,又立一墓。
——————
小時候,我到王家玩,叫王梔作梔子,她不情願,氣鼓鼓地問為什麼這麼叫,我說梔子是一種花,很白很漂亮的花,她才作罷。
後來她去城裡上學,我留在西山。偶爾見面,她跟我說說梔子花清火解毒,白潔有香,寓意執著、高潔。
那場火過後,她更少笑了。她有些寡言,卻不再流淚。
路上,她神色黯然,和我說,斗腿門的功夫,她已經暗中練習了八年多。我聞言一震,想到當時大火,似乎和王叔所說相聯繫。
斗腿門只得單傳,如若毀約,必有災禍。

3
師傅留給我的紙上,記下的第二個人名,是李守元。王叔和我說過,每一代斗腿門弟子,都由上一任北斗定下字型大小,像王叔,門中字守成,師傅字守敬,李守元,就是二人的師兄。
我這一輩弟子,字中應該有「退」,李守元有徒弟名李退忠,王梔字退之,我應名陳退斗。據說,這每輩名字,都與命格、運數有過多或少的聯繫,每一任北斗花費數十年琢磨,才定下幾代名字。而師傅還並未為後人定名。

在我的記憶中師伯少有出現,對於李退忠我更是知之甚少。後來才聽人講,師伯二十來歲時年輕氣盛,又好為朋友兩肋插刀,做些刀口舔血的差事。為替兄弟出氣惹上權勢,結下深仇。一夜中十來殺手潛進家中,一家老小只有他自己逃了出來。後來逃至西山,受我師爺搭救,拜入北斗門下。師爺離世,沒有親眷,只有一個收養的孩子託付於師伯,就是李退忠。

在後來與仇家的周旋當中,幾次因為李守元一意孤行,宗門陷入困難境地。而他為報師爺救命之恩,執意將一身本事教給李退忠。當時與其他宗門已經立下只得單傳的約定,他這樣無疑將師弟二人傳承武藝的機會奪去。從此他與二人分道揚鑣,更名改姓,隱匿深山,少有相見。但師父仍將李守元的名字寫在了那張紙上。

師伯更名改姓,紮根遠溪鎮數十載,一步一步經營,當上鎮長也有十年,算是德高望重。

遠溪鎮人倔強,團結,甚至排外。鄰里之間相互熟絡,知根知底。整個鎮子像四面築起高牆,外人親近不得,更別談探聽消息,圖謀不軌。這裡也算是現在最安全的容身之地。

一路少言,我們從山路小徑輾轉幾個時辰,天蒙蒙亮時,便到了地方。
我們停留在在鎮子里的一座小院。

師伯李守元比師父還要大上十多歲,年近六旬的李老爺子,走起路來步伐沉穩,面色紅潤。也只有半白的頭髮和皺紋能與他的年齡相稱。師伯身旁跟著一高壯男子,劍眉星目,李退忠,算是我的師兄。

一陣寒暄後,我們共吃了一頓早茶,席間將今後的打算大體安排了下來。

師伯說,前幾代人時正碰到兵荒馬亂,宗門式微,又一直沒有北斗出現。門人在和其他幫派的爭奪周旋中結下仇,又有一些人受不得貧賤,叛出宗門。


而二十年前,這些仇家一同發難,其他幫派也趁火打劫,奇怪得很。
關於師傅他們這代人的事,他沒有細說。只是當下,整個宗門的希望就落在我們三人身上,師父說我最有可能成事,因而會被追殺。
師傅留下信說,只有我們練成功夫,獨當一面,斗腿門才能復興。而是否功成則看修習者天賦,能人修習,就如快馬乘風,武藝一日千里。曾有前輩數月功成,成身北斗。
西山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仇家找上門之前,練得功成,才有希望。

當我在鎮子里安頓下來,已經是幾天之後。
「北望尋安野」
「平城有鴿鈴」
每隔幾天會有人來與我碰面,告知情況。又定下暗號,時時變更,以備不測。今天門外的聲音略顯老氣,我識得這口音,是師伯親自上門來見我。
老人帶來兩隻酒葫蘆。師伯李守元最大的愛好就是沒事喝上兩口酒,又偏愛辛辣的烈酒。
近來一切安好,沒有什麼異動。喝下三兩杯,微醺的李老頭開始和我講上一些功夫上的事。
他說,拳腳上的功夫,終究是和人拼力氣,拼快慢,靠的是體格,是練。練得多了,再學成套數和技巧,這是上一層樓。
想要再上一層樓,就得感覺。
斗腿一脈,靠這一招鮮,吃遍大江南北。
萬物運動,有聲有形。與人相鬥時,輾轉騰挪之間,一呼一吸,一拳一腳,自有規律。風吹林動,潮漲潮落,自有變化。就像我開始時,不斷地抖腿,就是初識其中奧妙,不自覺的動作。
用於實戰,則是聽自己的氣力流轉,聽對手的一舉一動,來判斷形勢,擇時出擊。
為領會其中方法奧秘,為己所用,前輩常藉助一些身外之物來感受世間律動,功成之後才能放下。
有人習琴,有人擊鼓,就近來說,梔子常隨身帶一隻鈴鐺,師伯酒醉時五感最明朗。而我師傅最不願提起的事,就是靠修車感悟,練成一代北斗。
其餘的,書上沒有記載的經驗之談,師伯也一一講給我聽。
我聽得入神,這話語卻戛然而止,師伯醉卧在竹椅上打了瞌睡。
等到他醒來,日頭已經枕在西山肩頭,火紅的雲霞鋪滿半邊天。

_________
經過一段時間的安寧以後,我們心裡綳著的那根弦似乎也鬆了下來。而且想悟道,想學會感覺,悶在屋子裡研究顯然機會不大。於是不時地,由師伯帶著,到鎮子不遠處的郊野去練功。
遠溪鎮並不遠離溪流,而是從深山淌出的幾條清流途徑此地,被稱為遠溪。
這一日傍晚,天陰得很。
師伯在鎮中留守,溪邊的林子里,我和師兄李退忠切磋,百餘我還是差些火候,敗下陣來。
而後,我們坐在溪邊休息,說話。
「老頭子說的沒錯,你這天賦確實好得很。」他說到,掬了些溪水抹了抹臉,洗掉臉上的汗漬,「就像剛才,你雖然落了下風,但一番打鬥下來,反倒是我大汗淋漓。」
說到這,他嘆了口氣:「老頭子這些年,犯的最大的錯,就是把那個狗屁單傳的機會,給了我。」
「悟道,悟道,這麼多年悟不出個所以然。」李退忠掏出一隻竹笛,那是他悟道的媒介,「要是傳給你,就是又一個北斗。」
我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他制止了我。
「你看到王梔從不和我們往來,是她恨我們兩個。她覺得是老頭子趕走了王叔,攬走了門派里剩餘的好處,讓他們家無依無靠,家破人亡。她覺得我是個窩囊廢,什麼也練不成。」
他自嘲似的乾笑了兩聲。
「恨得對,也不對。」他看向我說到,「王梔和我難成大事,可以不求甚解,但你必須明白。」
「當初師爺辭世,十餘年間宗門上下只靠他李守元一人挑大樑。沒他,你師傅成不了北斗。」
「你師傅和王叔,一直在求一個進。他們仍想走老路,行俠仗義,獨善其身。但那個年代世道亂得很,又哪來的獨善其身?老頭子所做的,就是為他們謀一個退路。」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他們終於還是扛不住,鑽到這西山,一呆二十年。等到他們都明白了,也就晚了。」
「最後告訴你,你師傅給你四個人名,有王守成,有李守元,有下一處接引人,最後一個,是他寫的王梔的化名,鴿鈴。」
而唯獨沒有他。
「這些老的少的到頭來都信不過我」他的語氣帶著嘲笑和些許的憤懣。
西風蕭瑟,林木沙沙響動,溪水仍在流淌。
他沉默良久,站起身,將竹笛交給我,「告訴他們,這點東西,我一併還給他們。」
李退忠忽的轉過身去,對著陰暗的密林,高喝一聲:「別躲了!出來會會你們李爺爺!」
應聲,林中閃出十來道人影。
「來都來了,不留點什麼嗎?」李退忠朗聲笑道,「留個腦袋下來,如何?」
八九人足以重創我們,而這次有十六人。
風聲穿林,刀劍出鞘。
李退忠幫我擋下了致命的幾刀,在倒下之前,他獨自殺去十人。
入夜之前,敵十六人,盡數死在溪前,血水染紅遠溪。
我神情恍惚,撐著一口氣將他的屍首背回,是夜,不知是血是淚模糊了雙眼。
——————
就像躲在深山裡的一隻野獸,被一群膽大的獵人盯上了。偶一放鬆,便被打傷,損了爪牙,一步一步被逼回洞穴里。
李退忠下葬,鎮里老少過來弔唁,對他們說的借口,是他進山遇了賊人。鎮里人在為老李白髮人送黑髮人嘆息的時候,也不免多一份防備,不單獨進山。當下西山裡不太平,這也是為他們著想。
或許李退忠不想對師伯和梔子說那些話,但我還是告訴了他們。
告訴梔子時,她沉默許久,說出一句「太晚了。」此後恍惚數天。
師伯沒了之前的開朗,整日寡言。他佝僂了些,終於還是現出了年近六旬的疲態。
我們遇襲當時,本該在場的他,因為收到鎮中出現生人的消息而離開。師伯認定李退忠的死,責任在他身上。

師伯和我說,李退忠並不是無能,根骨不差,他悟的道就是要熬,要等,厚積薄發。現在恨只恨時運不濟,李退忠沒能熬到那一天。師伯與他講過,他也權當是寬慰的話。
我也看得出,這個老人將半生心血傾注在李退忠身上,將恩人的養子視若己出,李退忠一死,無異於斷了他心裡的支撐。
4
連日陰雨,雨點噼啪打在屋檐上,令人心煩。離喪一件一件壓在心頭,令我不得喘息。
形勢不等人,而我練功似乎遇到了瓶頸。我在月下枯坐,若想聽風動,就會被蟲鳴擾亂;去聽蟲鳴,又被水滴聲吸引。師伯與我說,感覺最忌心亂。他講到,上一輩江湖中傳一「鬼臉兒」左厲的凶名。他本是一大宗關門弟子,痴迷武學,卻追求急功巧利,學偏門奇術,以致心性失控,夜中屠殺同門數十後遁逃。他最好易容之後,裝作習武拜入某個門派,學懂之後就尋機會離開,而離開之時,往往帶走幾條人命。後來即使是大宗大派也有遭其禍害,卻難覓其蹤,最終幾大門派圍追堵截,他才銷聲匿跡。
之後我稍有感悟,發現布包中三顆玉石撞聲清脆,餘音迴繞,便藉以悟道。——————
即使殺退十六人,等到收到消息的高手聞風趕來,我們就進退不得。師伯說,以我師父的功夫,打不過也走得了,更別提是在西山這片生他養他的地界上。我們一次次被伏擊卻很少遇到真正的高手,都是因為他在不斷地牽制截擊。
即使這樣,遠溪鎮已然待不下去,過了幾天,我們去找到了最後一位接引人。
在一棟簡陋的小樓里,師伯帶我們見了他。他與師伯年齡相仿,身材高大,面容滄桑。他本名吳楨,西山本地人,戰亂年間受過斗腿門救助,師伯改姓更名便是受了他的幫襯,有過命的交情。
聽說斗腿一門有大難,吳楨早早做了準備,和師伯謀划進退的一條條大路小路,做足了準備。
臨行前幾日,天終於捨得放晴,恰巧在這幾天,我靠著那血紅玉石,終於有所領悟。今天正好是梔子與我會面,我索性請她指點一二。
在院子里,我們二人站定,斗腿一派,習慣在出招前先感受敵手,知己知彼。我和梔子已經切磋過數次,彼此相知,也就不再費這功夫。
梔子搶先攻過來,身上銀鈴輕響,拳腳之間迅捷利落,我立刻擋下這試探的幾招。
在同門幾人之中,與師伯那散漫卻不失狠辣的腿法相比,王梔的功夫與王叔相似,都是動作利落,悄無聲息。見招拆招,輾轉騰挪之間,你來我往,一時僵持不下。
忽的,王梔動作快上三分,側身猛地踢向我的面門。好在事先聽見她氣息有變,堪堪躲過這一擊。她一擊猛擊自我耳側擦過,打在我身後的樹上,梧桐枝搖葉她以為動,殘餘的水珠紛紛落下。
我登時一驚,這一擊攻向我是假,實是要以水聲擾亂我的聽感。
梔子見一計生效,沒有停頓,順勢跟上幾招,看我連忙接下,重心不穩,攻勢不停。即使如此,她仍留了一分小心,沒有傾力而出,夾雜兩三虛招在其中,留有餘地。
她以為我只剩兩三分餘力,實則不然。我抓住她傾力而出的空擋,猛然發力,轉守為攻,須臾之間,打亂其節奏,在她錯愕的神情中,抵住了她的咽喉。
「這些天別的不說,這水聲我可聽得一清二楚」我收回手,對她笑道。
她聞言一怔,隨即莞爾,露出了這些天難得的笑容。
在接連不斷的變故之下,她也難掩疲態。她嘆了一口氣,說道:「若是我當初沒去翻爹的東西,好奇武籍上的東西,就不該出事了。」
「後來我明白了,一定是當初我在城裡上學時時,同伴被地痞纏住,我憑偷學來的功夫趕走他們,被仇家的眼線知道了。」
她將手上系著的鈴鐺取下,握在手中。關於這隻鈴鐺,我知曉一二,梔子的母親生前養一些鴿子,聰明伶俐,有時王叔寫了心,就由它們送到師父手中。有一隻頸上便系著這鈴鐺。
梔子開口道:「娘還在時,只有她喚那鴿子靈驗,我與它雖親近,卻是如何也喚不來的。娘走後,每次我去她的墳前,總能看到那隻在火里活下來的鴿子。它在旁邊的樹上搭了窩,每次我到,它就會飛出來,落在我肩頭。但是我卻帶不走它,總會飛回去。」
說到這,梔子停頓片刻。
「最終它也沒熬過那個冬天。」
「錯不在你」我連忙寬慰道,「斗腿一門向來不與人結仇,這些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後謀劃」
梔子看向我,隨後又垂下眸子,嘆息道:「或許吧。」
「爹同他師兄弟一樣嗜酒,要是我們有人僥倖活下來,去敬他幾杯吧。」
說罷,王梔起身離去,手中銀鈴陣陣輕響,卻響不過晚來風急。
5


不僅愛抖腿,還愛轉筆。


晚自習,前座突然把椅子往前挪了下。
「怎麼?」我迅速地瞄了一眼後門,確認沒有主任後低聲問到。
前座沒有回頭,聲音低沉。
「我要開啟 震動模式了。」


君不見,抖腿的江湖紛爭已久。
形意抖腿派,江湖最大門派之一,門內雖分數個流派,但均以二郎腿為起式,招式大開大合,看似綿軟無力,實則蘊藏著無窮變化。
辟邪抖腿派,江湖最大門派之二,「辟邪」源於「辟邪劍法」,正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此派招式不拘於形,可躺可卧,亦站亦坐,隨時可以發動,將速度奉為圭臬。
正派武林多以上述兩個流派為根基,千百年來開枝散葉,發揚光大。然而,歷史從來都是正邪兩立,黑白分明。近年來又一新的幫派出現,且補一出現,便引發了一場腥風血雨。這一幫派成員神秘莫測,甚至正派的若干門徒也加入其中,他們不分時間、場合的瘋狂抖腿,但又擅長隱匿行蹤,引人側目後嫁禍給兩派弟子,從而坐收漁利,故江湖人稱其為「悶騷門」以示不齒。
正派和盟對抗「悶騷門」,然而形意和辟邪兩派間也多有嫌隙,暗中攻伐,上演了一場抖腿江湖的三國殺。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江湖中終出一奇才,不忍見江湖豪傑互相殺伐,參照「天魔解體大法」,創「不寧腿綜合大法」,取「自損八百而傷敵一千」的理念,憑一己之力,勇挫三家,江湖終歸大統。


End


PS:不寧腿綜合症是一種病理狀態,其病因不明,可影響患者生活質量,有興趣可以自行百度。


網易都知道我!


抖腳的江湖

「你抖腳是不是因為有人告訴過你,只要你抖得足夠快,就能抖掉那些年落在心靈的塵埃?」

聽完,俊義沉默良久,緩緩吐出一口煙。

嘆了口氣。


「你是傻逼嗎?我抖腳是因為晚自習蚊子多!」


他這麼說,我是不信的。沒有人能把腳抖出他那種境界。

抖成那樣子,絕不只是驅趕蚊子這麼簡單。


「老中醫說這是腎虧的表現。」


俊義撇撇嘴,不屑。

「老中醫還說抖腳的人都是上輩子折翼的天使呢。」

我捏了捏拳頭。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

「是不是折翼我不知道,下次我趴桌子睡覺的時候你再抖老子就把你腿打折!」

我討厭俊義抖腳不只是因為我睡覺時老磕到牙,還因為抖腳會讓我心煩。

後來我才知道,不是每一個人的抖腳都會讓人心煩意亂。俊義的抖腳,已然臻至化境。

隨便的一抖都能影響別人的心跳頻率,進而使人血液不暢,心煩意亂。

在啟恩中學,抖腳圈無人不知盧俊義。

如果提起抖腳不說盧俊義,就相當於跳廣場舞沒聽過小蘋果,搞民科不知道崔永元。


啟恩人多,人多就有人抖腿,有人抖腿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開學第一天,就有人跟俊義說,「C棟來人了。」

這話別人或許不懂,但俊義是懂的。

啟恩有四棟樓,坐北朝南,雙排並立。分為A、B、C、D四棟。

抖腿圈有自己的規矩,抖腿只能在自己的地盤抖,不然會打亂對方的抖腿頻率,嚴重時可導致心脈紊亂。

啟恩抖腿圈分四派,四派鼎足而立。各自佔據一棟教學樓,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但今天,這個人不一樣。


他是轉校生。


一整天,我都坐在他後面。一整天,他沒停過抖腳。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從單腿抖切換到雙腿抖,最後連頭都開始搖起來,整個人狀若癲狂。

說實話,我很想操起凳子把他按在牆角瘋狂輸出。

但我沒有,因為我知道,俊義會來找他。


晚自習,教室,窗外無月。

「聽說你今天抖腳了?」

「是」

「聽說你在佩明面前抖腳了?」

「佩明是誰?」

俊義指指我,不說話。

「是」

「你知道啟恩抖腿圈規矩嗎?」

「哦?沒聽過。」

「入廟先拜山門,你想在C區抖腿,得經過我同意」

「那要是我已經抖了呢?」

「本來這也好辦,只要你買包辣條向我賠禮道歉,這事就算完了。」

「本來?」

「我說本來是因為你在佩明面前抖了腳。」

「抖了,又怎樣?」

「C區規矩,在佩明面前抖腳,卸一條胳膊!」

「嗯哼?為什麼不是卸一隻腳?」

「江湖中人,沒人撂狠話說卸一隻腳的。太low.」

「這規矩誰定的?」

「我!」

「憑什麼?」

「因為我是C區最能抖的人。」

「那我要是告訴你,從今天起,規矩換我來訂呢?」

「試試?」


夜色如墨,教室里空氣凝滯。

講台上兩人對視,各自緩緩伸出右腳,指尖點地。

圈子有圈子的規矩,抖腳圈換話事人是常有的事,想當這一區的王?很簡單,鬥腳。

鬥腳,是抖腳圈的決鬥方式。

右腳單腳點地,是起腳式。這是向對方問禮,同時也是划下道來。抖出這一腳,就已經決定了,不論輸贏,事後都不能再找對方麻煩。這是抖腳圈千百年來不變的規矩,對方顯然是懂的。

「噗」

俊義吐出一口鮮血,眾人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你,已經能微操了?」

俊義捂著胸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的左腳。」

只見對方左腳大拇指正上下抖動,這一腳抖得猝不及防,沒有一點點防備。

但俊義不愧是C區最能抖的人,很快便恢復過來。

只見他雙腳擺出一個O型,雙手放在膝蓋,兩腿開始左右擺動,很快便抖成篩糠。

好腳法!以抖之腳還施彼身。

一百米外的辦公室里,班主任喝了一口茶,猛地抬起頭:「糟了,有人在抖腳。」


一個抖起腳的人,沒人能叫醒他。

唯一能打亂抖腳的,就是跟他一起抖,然後雙方進入同一頻率。接著帶亂對方的抖腳節奏,讓對方經脈混亂,氣急攻心而敗。

對方顯然也不是等閑之輩,居然向後虛坐,翹起二郎腿。

「這是……」我忍不住驚呼。

果然,對方竟然使用了二郎腿抖。

二郎腿抖,不是簡單的單腳抖。它能同時產生兩種振幅,一種來自於腳底與空氣的接觸。一種,來自人字拖與腳底接觸發出的啪啪聲。

抖腳,有三重境界。

抖天,抖地,抖自己。

此境界最早是毛主席提出的。毛主席說,與天抖其樂無窮,與地抖其樂無窮,與人抖其樂無窮。

與天抖是第一重境界,藉助腳的抖動發出引力波,進而影響對方的呼吸頻率,帶亂對方節奏。在這一境界,追求的是更高更快更強。

對方的二郎腿抖和抖腳趾就是第一重境界的巔峰抖法。

見對方使出了二郎腿抖,俊義緩緩沉下腰,舉起雙手在胸前抱了一個圓。

台下有人眼尖,已然叫了出來。

「八卦六十四抖!」


八卦六十四抖是俊義的成名絕技,第一次展現是因為當年四區相約在禮堂大亂抖。當時那叫一個慘。

D區的龍頭把腳抖脫臼了。

A 區的老大被抖成傻逼。

B區,B區就不說了,記得那時有人拿著一條腳問B區的大哥。

「同學,這條腿是不是你抖掉的?」

俊義的八卦六十四抖得自雨鋼。

雨鋼,抖腳的創始人。雨鋼還沒在啟恩出現的時候,俊義還沒踏上抖腿這條不歸路。

俊義後來回憶起拜師學抖的經歷時,只說了一句話。

「我以為抖腳能把脂肪抖掉。」

很悲傷。

雨鋼和俊義相遇的那天,雨鋼只說了一句話就讓俊義拜師學抖。

「因為抖腳,我瘦了二十多斤。」

據說俊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都發青了。

體重和身高都是168,這是俊義永遠的痛。

拜師那天,細雨迷濛,營造出一種悲傷的氣氛。

「你需牢記,練此技法有大危害。」

「師傅請講。」

「我還沒抖腳的時候是一百四十斤,現在一百二。」

「師傅,我不怕瘦,我情願瘦成一道閃電。」

「傻逼,我的意思是我因為抖腿被人打折了腿骨,然後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整個人都消瘦了。」


在我陷入回憶的時間,雙方已經交手哦不,交腳了幾個回合。

俊義八卦抖一出,對方已然有些招架不住,敗象漸露。眼看著那雙腳就要抽筋了。

離火轉震雷,巽風走坎水。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俊義右腳前伸,緩慢而穩定地拍打著地面。這頻率寂靜而低沉。

「感受生命的律動吧。」

與地抖!

抖腳二重天,第二境界。感受大地震動的頻率,用腳的抖動來引導大地震波,使震波集中一處攻擊對方。

這一招抖出了新高度。

詭異的是,面對這一招,對方不僅不著急,而且停止了抖動。

不,他不是不抖。而是,抖得太快。振幅短而急促,而且不僅腳在抖,他的手也在抖,頭也在抖,他的每一根毛髮都在微微顫抖。

這,這居然是第三重境界。與人抖!

所謂的第三重境界,就是利用全身每一處肌肉同時進行抖動。只要能全身都達到同一振幅,就可以「激活」自己,輸送更多的神經遞質到突觸間隙,加快神經元之間的傳遞速度,從而更快更穩定的抖出震波。

抖腿之人,最終的目的是為了把人體推到極限,發揮出身體最強的戰力。

對方使出這一招,顯然已經是打算拼個你死我活了。

俊義不能輸,他是C區的王,他只能戰。

與人抖,不是只有對方才會,俊義抖起來,只會比他更強。

俊義先是雙腳齊抖,繼而帶動雙手,然後是頭,是毛髮,是全身每一塊肌肉,最後連奶子都抖了起來。

傳說俊義為了練出這一招,在縫紉機上縫了5000套被子。

雙方對視狂抖,一時間難分高下。越抖越快,最後竟抖出了一個引力場,把聲音,把光全部抖散。

可說是抖他個山重水複疑無路,抖他個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是抖腿的戰歌。

沒想到雙方都進入了第三境界,強烈的抖動已經讓周圍的時空出現奔潰的跡象。只見得空氣中的粒子正在被打散,眼看著周圍的時空就要被抖亂。說時遲那時快。

啪啪兩聲,班主任一人一巴掌把他們制止了。

「媽的兩個智障,抖你麻痹,立刻去學習。」


[圖片]其實抖腿沒什麼不好,不僅能緩解壓力,而且當速度達到每秒750,000,000,000,000次(750THz)時,理論上將產生可見光電磁波,膝蓋會閃閃發光。燃燒自己,照亮他人,大家一起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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