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這個經濟不發達的國家是「被幸福」還是真幸福?
4月初,看到那篇刷爆朋友圈的《不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國家?騙鬼啦!》,將其轉發到某旅行群後,與人展開辯論。為此,本人連夜翻譯了一篇英文報道《隱藏在不丹幸福表象下的種族清洗 (The ethnic
cleansing hidden behind Bhutan"s happy
face)》,隨手貼在知乎上關於不丹的問答。後發現知乎用戶@飛行的毛毯 對本文進行了全文轉載,竟收穫了幾千個贊。實際上,最值得點贊的是西方記者,他們的職業素質令人敬佩。當初懶得翻譯全文(為不丹寫軟文的那些媒體小編才有稿費拿哦),只完成了前半部分,現在把後半部分一併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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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thnic cleansing hidden behind Bhutan"s happy face
Apoorva Dutt Jul 1, 2013 14:00 IST
隱藏在不丹幸福表象下的種族清洗
Apoorva Dutt,2013年7月1日
After it was named the happiest country in Asia, and the sixth happiest in the world in a survey based on the Gross National Happiness index in 2006, Bhutan has seen its brand surge from an unknown dot between China and India to a tourist destination that promises peace, love and happiness – the same ideals India did in the seventies to dazed hippies.
自從它根據2006年發布的《國民幸福指數》被命名為亞洲最幸福的國家,世界第六幸福的國家以後,不丹的形象從位於中國和印度之間無人知曉的彈丸之地,一躍而成為提倡和平、友愛和幸福的旅遊目的地——在七十年代,印度也向迷茫的嬉皮士許諾了同樣的理念。
From 300 visitors in 1974, tourism has surged and in 2011, 64,000 people visited Bhutan. 「Here on the Indian subcontinent, awash in corruption, ethnic struggle, illiteracy, pollution, poverty, and 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Bhutan』s pacifism, paternalism, and egalitarianism stand apart,」 raves Orville Schell in his article titled 『Gross National Happiness』.
1974年,不丹僅有300名遊客,而在2011年,64000人訪問了不丹,不丹的旅遊業風生水起。「在充滿了腐敗、種族衝突、文盲、污染、貧窮和文明之間的衝突的印度次大陸上,不丹的反戰主義、家長式管理以及平均主義讓它顯得鶴立雞群」,Orville Schell 在其《國民幸福指數》一文中贊道。
Bhutan is most often compared to the entirely fictional Shangri La, to the extent that the country"s official tourism website is called "Welcome to Shangri La Bhutan". The glowing tourist reports have ignored the issues of national identity that have fractured human rights in the country over the past 20 years.
不丹經常被比作虛幻的「香格里拉」,以至於該國的官方旅遊網站被稱為「歡迎到香格里拉不丹」。熱情洋溢的旅遊報道忽視了不丹在過去20年間破壞了人權的國家認同感問題。
Bhutan』s transition from being an absolute monarchy to a constitutional monarchy with its first elections in 2007 is questionable. The government authorised the establishment of only two political parties, both of whom were closely allied with the king. Even more problematically, many of the ethnic Nepalis remaining in the country, who constitute 40% of the population, are not granted the status of citizens and therefore cannot vote.
2007年,不丹由絕對君主制向君主立憲制的轉變是值得懷疑的。不丹政府僅成立了兩個政黨,二者皆與不丹國王緊密相連。更麻煩的是,許多生活在不丹、佔據不丹總人口40%的尼泊爾族不具有公民地位,因而沒有投票權。
For the Nepali population of Bhutan, the kingdom is nowhere close to heaven on earth. Since the 1990s, they"ve been terribly persecuted and their plight is barely known. In 1991 and 1992, over 80,000 Nepalis – part of the Lhotshampa ethnic group that has lived in Bhutan since the 1800s – were dispossessed and moved into refugee camps in Nepal. They have not been allowed entry into Bhutan ever since. Bhutan refuses any responsibility, instead choosing to focus on promoting the country on its Gross National Happiness index.
對於不丹境內的尼泊爾人來說,該國根本算不上是什麼人間天堂。自從1990年代,他們受到了可怕的政治迫害,可他們的境遇卻鮮為人知。在1991-1992年,八萬多尼泊爾族(自1800年代就開始生活在不丹的一部分洛沙姆帕族)被驅逐,並且被轉移到了位於尼泊爾的難民營,他們從此不被允許返回不丹。不丹政府拒絕負責,反而選擇大力推廣本國的「國民幸福指數」。
Over the last 15 years, the refugee population has increased to 100,000, and the UNHCR (the refugee agency of the United Nations) shifted its focus from repatriation to relocation of the refugees to third countries such as the US. USA alone has accepted 60,000 refugees and in 2007, the US embassy in Bhutan voiced its con-cern that Maoists could organize disillusioned ethnic Nepalis, particularly in the refugee camps in neighboring Nepal.
在過去的15年,不丹難民的人數增至十萬人,聯合國難民署將其注意力從遣返難民,轉為向美國等第三方國家轉移難民。美國就接收了六萬名不丹難民,在2007年,美國駐不丹使館表示,擔心毛派武裝可能將心灰意冷的尼泊爾人組織起來造反,尤其是那些住在鄰國尼泊爾難民營中的。
These events were a culmination of decades of insecurity over what
was seen as a demographic invasion by the Lhotshampa on the Drukpa, the
northern Bhutanese people. 「Bhutan saw its very existence as a nation
threatened,」 wrote Kinley Dorji,
the editor of Kuensel, Bhutan』s English language newspaper. The
Bhutanese authorities removed assurances of citizenship, forced Buddhism
cultural and religious codes on the Hindu and Christian minorities and
used both physical violence and intimidation to evict people belonging
to Nepali ethnic groups.
這些事件集中體現了過去幾十年中竹巴人(北部不丹人)對洛沙姆帕族的不安全感,他們將對方視為人口上的侵略。「不丹甚至認為他們國家的存在受到了威脅」,不丹英文報紙《奎塞周報》的編輯Kinley Dorji寫道。對於信奉印度教和基督教的少數民族,不丹當局剝奪了他們的公民權,強迫他們接受佛教的文化和宗教規範,並且使用肢體暴力和恐嚇等手段驅逐屬於尼泊爾族的人群。
Vidhyapati Mishra is the managing editor
of the Bhutan News Service. Mishra is a Bhutanese journalist who lives
in Nepal, awaiting resettlement. In the latest account of the atrocities
against the Lhotshampa in the early nineties, Mishra has written about
his and his family』s expulsion from Bhutan in the New York Times.
「My father was held for 91 days in a small, dank cell,」 remembers
Mishra. 「They pressed him down with heavy logs, pierced his fingers with
needles, served him urine instead of water…they burned dried chilies in
his cell to make breathing unbearable. He agreed eventually to sign
what were called voluntary migration forms and was given a week to leave
the country our family had inhabited for four generations.」
Vidhyapati Mishra 是不丹通訊社的總編輯,他也是一名居住在尼泊爾的不丹記者,等待重新安置。Mishra 曾為《紐約時報》撰文,描述了洛沙姆帕族在1990年代初期所遭受的暴行,他和他的家庭被驅逐出不丹的故事。「我的父親在一個狹小黑暗的牢房中被關押了91天」,Mishra回憶道。「他們將他用木頭壓在地上,用針刺他的手指頭,給他喝尿而不是水……他們甚至在他的牢房裡點燃干辣椒,讓他感到呼吸難以忍受。他最終 同意簽署了一份所謂的」自願移民表「,並且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離開我們家已經居住了四代的祖國。
Reports similar to Mishra, of violence, abuse and forceful migration can be found here, here and here.
They have been recorded both by Lhotshampa refugees as well as Amnesty
International. The Bhutanese government today doesn』t deny the exodus,
but insists it was 「voluntary」, completely denying the multiple accounts
of human rights abuse which have been placed on record.
Mishra所經歷過暴力、虐待和強制移民的類似報道也可在以下三個鏈接找到,它們由洛沙姆帕族難民以及大赦國際所記錄。不丹政府並未否認人口的出走,但堅持這是出於」自願的「,因而徹底否認了記錄在案的踐踏人權的多項指控。
Bhutan
has a lot going for it as a largely peaceful and clean country, but
elevating the country to a mythological level is clearly having harmful
effects now because it erases the need for accountability. 「The enormity
of this exodus, one of the world』s largest by proportion, given the
country』s small population, has been overlooked by an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that is either indifferent or beguiled by the
government-sponsored images of Bhutan as a serene Buddhist Shangri-La,」
points out Mishra in his editorial. If we were to think more deeply
about equality and human rights in Bhutan, Shangri La would do what it
was always meant to – reveal itself as myth.
作為一個和平乾淨的國家,不丹還是值得一看的。但如今將其上升到一個神話般的國度是十分有害的,因為這會免除不丹對此事的負責。」考慮到該國的人口較少,不丹人口流失的比例是世界上最大的之一,但它被國際社會所忽視了,因為國際社會要麼對此漠不關心,要麼被政府贊助的不丹作為一個寧靜的佛教香格里拉的形象宣傳所蒙蔽「,Mishra在其社論中指出。如果我們想更深入地思考不丹的平等和人權問題,香格里拉應該做它該做的事情——保持神秘感。
http://www.firstpost.com/world/the-ethnic-cleansing-hidden-behind-bhutans-happy-face-918473.html
低層次均衡,跟中世紀的田園生活、文革期間普通人的平靜生活一樣,滿足於極低的需求與供給狀態,卻無法給人提供更大的發展空間。
中國現在相對是高層次不均衡,各類各層次的需求與供給之間矛盾差距大了去了,沒有誰是幸福的,但人的發展空間大了非常多。目前沒有一個答案說到了點子上。
所謂「國民幸福總值」,是1972年不丹統治者第四代「龍王」Jigme Singye Wangchuck提出的。他基本否定了西方學界主流對經濟發展的看法,認為不丹要用佛教的精神追求來衡量國家的狀況。於是,Gross National Happiness(GNH)應運而生了。
不丹「最幸福」的說法,統統來源於不丹政府自身。不丹政府掌管著一家「不丹學與GNH研究中心」,向外界宣稱不丹在醫療、心理健康和環境等方面實現了自給自足,然而該機構從未公布過研究方法和詳細數據。
你覺得可信嗎?不丹2012年國家的調查其實發現只有50%的人是「幸福的",剩下50%不幸福。說不丹人都很幸福的,你都被媒體騙了。現實是殘酷的,比方說不丹21-24歲的失業率在10%左右,比方說不丹自殺率世界第25。
至於於沖沖的回答,我要說村子裡長大的去了市裡都覺得壓抑,畢竟節奏太快了。真的在不丹呆著你不一定覺得不丹適合生活,畢竟村裡人和城市人是不同的。而且我覺得大部分不丹人了解世界真的沒我了解的多,畢竟上facebook不代表他們就了解世界,就好像能上人人我也不敢說我了解中國。
因為我的調查論文就是研究不丹的心理健康發展的,我自認為這個方面我還是有點發言權的。我覺得如果無知不能稱作為幸福的話,一個認為自殺是因為bad karma(簡單來說就是命不好)的國家的國民實在不能算是幸福。
我想,我想要在這個答案中表達的是,不丹不是一個傳說中的、所有人都很幸福的國家。不丹是一個現實中的國家。做為一個單純而弱小的小國,不丹沒有太多得天獨厚的資源與金錢,一邊要在中國和印度的夾縫中求得生存,一邊要帶著佛教的傳統面對這個日益變化的世界的挑戰。現實世界還是殘酷的,沒有非黑即白,沒有混亂的國家和不混亂的國家之分,也沒有幸福的國家和不幸福的國家之分。不丹也有自己的問題:有些問題在不丹比在中國嚴重些,有些問題在不丹比在中國少一些,還有些問題是中國根本就沒有,但是在不丹很嚴重的。
但是不丹的確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國家。不丹這個國家的確有一些其他地方所沒有的東西。國民的淳樸和善良,極低的犯罪率,全民的信仰,以及(國家有意做出的)單純而單一的社會與文化。國家為了提供人民更好的生活非常非常努力。為了給公民選舉權,國王自己放棄了國王的地位(世界歷史上第一個自己改變國家政治體制的國家)。國家雖然窮到掉渣渣,但是並沒有為了經濟發展放棄環境保護(像中國和尼泊爾),或者因此開放國家,大力發展旅遊業(像尼泊爾),還提供免費的教育和醫療(雖然質量不咋地)。雖然國家窮到掉渣渣,但是不丹的政府仍然極力保護自己的文化和環境,致力於縮小國家貧富差距(數據上看,真的越來越小,不像中國越來越大哦)。在不丹生活了半年之後我深刻的意識到,不丹政府真的看到了不丹這個國家真正珍貴的東西,並且用最好的方式將這些東西保留了下來:不丹的環境,不丹的文化,不丹的淳樸與簡單。(比方說在不丹的確有貧富差距,但是貧富差距並不被看做是一個社會問題,住三層的有錢的不丹人和自己住破房的窮鄰居關係可以非常好,彼此並不會像我們一樣,過多的介意這種差距。大概也和佛教有關。)在一個GDP如此之低的國家,可以有這樣的眼界和眼光,使不丹人民獲得這種程度的幸福指數,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但是,世界不止不丹一個國家。不丹不可能獨立於全球化的趨勢,不受外界的影響。不丹在近30年來經歷了巨大的社會變革,在接下來30年里可能會經歷更大的衝擊。我真心祝願不丹可以繼續作為一個獨特的國家,作為「不丹」,找到屬於不丹的那條發展之路。這是無比困難的——這恐怕是全世界唯一一個從貧窮走向幸福的國家——但也因此無比珍貴。
世界上有一個中國的鄰國,吹噓是世界最幸福的國家。
他是世界最封閉的國家之一,也是世界最貧窮的國家之一,老百姓經常食不果腹,政府不讓人民自由地看外面的世界,讓人自以為幸福,為全民提供免費醫療以及教育,國家領導世襲統治多年。
他的最高領導者年輕有為,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妻子,深受國民愛戴。他們領導人特別喜歡喝明星合影交流,體育娛樂明星。
這個地方旅遊都很貴,很多外國人去探訪這個世界最幸福的國度,經常用高價消費品訛詐外國遊客
這個國家叫朝鮮。
雖然不丹朝鮮兩國有著這麼多的相同,但在「主流世界」的眼中卻是天壤之別。兩國領導人,一個是天使、一個是魔鬼;兩國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雖然同樣貧窮;一個被世界吹捧,一個被全世界所排斥(甚至包括自己的兄弟),只好打腫臉來充胖子。
咱們國家城市化的歷史太久,由此造成了大量的城鄉結合部,那些在這個夾縫中生存的少年們,上不去大都市的天堂,回不到夢裡的故鄉。總要有個地方來安慰受傷的心靈,洗滌骯髒的靈魂。而聖潔的西藏被文青們擁堵在崎嶇的路上,像是一群遷徙的種馬,老司機們潤滑油用完了還能面帶微笑地掏出一罐酥油,在瑪尼堆旁點起篝火,打上聖炮的時候,總能遇到個熟人,真是讓人尷尬。
而放眼過去,被藏區人民成為黑暗之地的不丹,真是一個好的去處,政府早就推行了種族清洗,讓遠道而來的客人享受純凈的不丹文化,不受雜質的污染。質樸的居民們,窮得已經不知道錢是什麼玩意兒,臉上蕩漾著不被物質所困擾的滿足。與世隔絕,享受桃花源一般的生活,讓每一個遊客都能切身體會到那種來自遙遠世界的優越,看著這些苦逼的當地人,心中萌生出濃濃的幸福感。對,就是幸福感,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國度,嚴格地實行旅遊限額制度,不能讓來的那些人污染這個世界,萬一他們想移民怎麼辦?那些沒見過世面,不知道幸福為何物的,還是讓他們移民去美國吧。更重要的是,花不了多少錢,就能出趟國,舉起手機,咔擦,那個風發正茂的少年,站在紅白相間的高牆下,頭頂是飄蕩的白雲,只有畫在牆上的大屌在訴說,這個世界我曾經來過。
真幸福假幸福看看有多少移民去就行了
據云南省社會科學院南亞研究所楊思靈的描述,發生在不丹境內的暴力活動越來越多。雖然這些反政府組織及武裝規模不大,但對不丹安全仍然造成了一定影響。
從發展趨勢看,不丹反政府組織及武裝的活動呈現上升趨勢。不丹國內主要有這些反政府組織:不丹共產黨(馬列毛)、不丹共產黨(毛派)、不丹聯合革命陣線等。。。每個人都想在他處尋找幸福,包括不丹。
最近看一本書《不丹調頻》,講述一個美國人到不丹電台做志願者的故事。在她的筆觸下,不丹是個純樸、簡單的國家,每個人都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也還是挺開心的。與其他國家一樣,不丹人也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煩惱。比如不丹有不少人想吃首都的一家三明治店吃東西,不過比較貴,好些人吃不起。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作者幫一個不丹女孩做擔保,去美國參觀旅行。不過這個女孩其實是想偷渡到美國,打黑工。因為她感覺美國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國家。
很弔詭吧,美國人認為不丹人幸福,不丹人卻認為美國幸福。
"幸福與內心相連,與外在無關。"還真是。
眾生皆有煩惱,來自貪嗔痴。與經濟發達與否無關。
當2008年的金融海嘯動搖了人們對西方主流發展模式的信心之後,不丹的以「國民幸福總值」為核心的另類發展模式吸引了很多人的興趣,一時間,「幸福指數」成為熱詞,不丹被描繪成喜馬拉雅群山中的幸福香格里拉。
但是後來,又出現了不少質疑和批評不丹的文章。有的說,不丹只講幸福,不搞GDP發展,屬於世界上最貧窮國家之列;有的說,不丹根本不幸福,失業率很高;有的說,不丹的幸福是封閉的幸福,政府不讓人民自由地看外面的世界,讓人自以為幸福……
進入不丹,彷彿進入了桃花源,古樸的農舍,淳厚的民風,不僅自然環境沒有被工業化污染,社會環境也沒有染上常見的現代化疾病。不丹走了一條「另類」的現代化道路,不以GDP增長為中心,而是追求「國民幸福總值」。
這是在不丹常見到的景色,層層疊疊的梯田,方方正正的房舍,穿著傳統服裝的不丹人。
筆者去過不丹,和不丹朋友討論過「幸福」,也通過數據分析過與「幸福」相關的問題。根據筆者的經驗,可以對不丹的幸福作些釋疑。
不丹曾經屬於貧窮國家之列,但在2006年左右「脫貧」,進入了「低中收入國家」的行列,因此已經多年不屬於「世界上最貧窮國家之列」。不丹能夠脫貧,是因為其較高速的GDP增長。
雖然強調國民幸福總值,不丹的GDP增長並不遜色,從下面圖表的數字中可以看到,不丹的GDP增長是優於印度的,只是比中國稍差一點。正是由於良好的GDP增長,不丹才能夠比印度更早脫貧。和印度相比,不丹的現代化發展起點更差,在1960年代之前,不丹還處於中世紀狀態,還是農奴制社會,沒有現代學校(只有寺廟學校),沒有現代公路(印度總理訪問不丹只能騎馬走崎嶇山路),更遑論現代工業。但不丹的追趕速度很快,而且是用了一種很另類的追趕方法。
數據來源:世界銀行
這是寺院學校里的學生。不丹的現代化學校是六十年代才起步開辦的,以前不丹只有寺院學校,現在也仍有10%左右的孩子在寺院學校里接受更為傳統的教育。
細看不丹的GDP增速,就可以感覺到另類的蹊蹺。譬如,2007年不丹的GDP增速高達18%,而2006年只有7%,2008年更低為5%。是什麼樣的發展模式,使不丹的GDP增速如此奇特?如此奇特的增速是因為不丹選擇了一種特殊的產業作為其GDP的發展支柱,而這個選擇是根據追求國民幸福總值的原則。不丹是 1960年代跨出中世紀的門檻,1961年制定了第一個五年計劃,開始走向現代化。對於如何利用自然資源稟賦來發展現代化的經濟,不丹有幾個可供選擇的產業。不丹主要有三個自然資源優勢:森林、礦產、水電。
利用森林資源可以發展木材工業,林業出口可以短平快地增加GDP,不需要很多的資金投入,也不需要什麼高級技術,但是很可能引發濫伐森林和毀壞環境的問題。不丹的計劃否決了這種選擇,而且為了防止人們在「計劃外」自發地砍伐森林,不丹還在1969年頒布了森林法,該法律改革了森林資源的產權,把所有的森林資源都國有化,連私人土地上的林木,政府也擁有了絕對的所有權,法律授權政府林業官員保護、管理和控制所有森林,嚴格禁止私自買賣或物物交易木材,違規者將受處罰。從現代化起步之初,不丹就動用法律嚴格限制了木材工業的發展。
第二個可供經濟發展的選擇是利用礦產資源,但發展採礦業對環境也有負面的影響,而且礦產是不可再生資源,存在資源耗竭的不可持續性問題,因此不丹政府也沒有選擇採礦業為支柱產業。
青藏高原——水能充沛的不丹——恆河流域
不丹政府選擇了水電作支柱產業,因為水電是再生性能源,沒有資源耗竭的問題,而且設計良好的水電項目對環境的影響可以是很小的。不過,水電雖然在環保方面具有這些優點,但在資金需求和建設周期方面卻有許多短處,因為水電是資本密集產業,建設周期特別長,不能短平快地獲取利潤,是長貴慢的建設項目。面對水電的優點和短處,根據國民幸福總值的原則,不丹政府決定不追求短平快的急功近利,而要更為重視群體的長遠幸福。不丹的發展計劃選擇了水電,而且為了把水電的環境影響最小化,它還選擇了地下水電,那是比地上水電更長貴慢的建設項目。地上水電站需要修建大型水庫,對環境會有一定的影響,地下水電站對環境的影響則幾乎為零。
從不丹山中湧向印度的大河
不丹的地下水電站是引水式水電站,用修建地下壓力隧洞等引水建築物來集中河流的落差,形成發電的水頭,不需要很高大的水壩,也不需要大型的蓄水庫,它進水口所需的水壩較小,主要工程是挖掘地下壓力隧洞。和地上的大壩式水電站相比,地下的引水式水電站至少有兩大優點:一是對環境幾乎沒有影響,二是無需進行庫區移民。但是也有兩大缺點:一是所需資金多,二是建設周期長。
在不丹的山野中,常常可以看到輸送水電的高壓電線。出於保護環境的長遠戰略考慮,不丹選擇水電作為國家經濟發展的主要支柱,因為水電是低碳的、是可再生的。為了更好地保護環境,不丹還把水電站都修建在地下,所以,在不丹可以看到許多高壓電線,但是看不到水庫。
楚克哈是不丹的第一座大型水電站,1975年開始修建,1988年才全部竣工。1970年代水電站開工建設的時候,不丹還處於非常貧困的階段,無論是制定計劃者,還是普通老百姓,都需要勒緊褲帶,忍受消費品匱乏的貧困。如果當時採取了市場主導、消費拉動的發展戰略,人們很可能涌去砍伐森林,賺取短平快的利潤,享受及時的消費滿足。不丹鄰近的很多其它國家就採取了這樣的發展戰略,譬如泰國,從1960年代開始,泰國推行了強化型、出口型的農業發展模式,砍伐森林,出口林木,擴大種植面積,這樣的經濟政策帶動了GDP的高速增長,但也使泰國的森林退化速度位於亞洲最高之列,它的森林覆蓋率曾在50%以上,1998年卻落到25%。
在雲霧繚繞的山上,也可以看到高壓電線,不丹生產的電力,大部分賣給印度。水電的出口給不丹帶來了豐厚的收入,政府利用這些收入為全民提供了免費的教育醫療福利。
帶動不丹GDP增長的主要是水電,第一個大型水電站楚克哈建成之後,就大大提高了不丹的GDP,其生產的電力大部分出口,賣給印度,市場和收入都很穩定。這項收入不僅使政府歲入增加了百分之五六十,還使政府可以降低國內的電價,給依賴電力的產業更好的發展機會。此後,不丹又興建了另外三個大型水電站,其中最大的塔拉水電站是2006年建成的,它的發電能力是楚克哈的三倍,絕大部分電力也是出口。還有比塔拉更大的水電站正在興建之中,等到這些更大的水電站投產發電之後,可以預見不丹的GDP將會有更大的跳躍式增加。
水電對GDP增長的貢獻往往是跳躍式的, 因為水電工程周期長,在未完工之前對GDP的貢獻很小,一旦建成投產就會有一次GDP增長的跳躍,2006年建成塔拉水電站,2007年GDP的增速高達18%,所以不丹的GDP增速才會有如此奇特的現象。
前幾年關於不丹失業問題的報道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因此也使人質疑不丹的經濟發展模式。不丹的失業問題究竟有多嚴重呢?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資料,2008年和2009年是不丹失業率最高的兩年,都是稍高於4%,這實在算不上嚴重。不過如果細看不同群體的失業狀況,就可以看到在年輕人,尤其是城市青年中,失業問題也還是比較嚴重的。 譬如,2013年雖然全國的失業率只有2.2%, 但15-24歲的年輕人失業率是7.7%,城市青年的失業率更是高達13.5%。
為什麼不丹會有這種失業現象呢?答案也和水電相關。
水電是資本密集行業,提供的就業崗位很少。修建水電工程的時候會需要一些勞動力,但建成投產之後就不需要很多人了。另外,在國民幸福總值原則的指導下,水電的成功還給不丹帶來了一個始料不及的後果。不丹政府得到了大量的水電收入,根據國民幸福總值原則,政府把這些收入投入了醫療教育,讓全民享有免費的醫療教育福利。結果是,受了教育的青年人希望得到適合他們教育水平的就業機會,而不願意再去從事他們無文化的父輩所從事的農業勞動,也不願意去從事修築公路等技術含量很低的辛苦工作。
在不丹看不到貧民窟,也看不到超級豪災,首都廷布城裡的房屋,多數是這樣有著傳統建築色彩的公寓樓。不丹的國民幸福總值發展戰略主張「公平共享的、可持續的社會經濟發展」。
不丹全民享受免費醫療福利,這是廷布的一家醫院。
這就使得不丹就業市場的失業問題出現了「中間大、兩頭空」的怪現象:「中間大」是指失業率最高的人群是15至24歲的年青人;「兩頭空」是指不丹缺乏低端和高端的勞動力,低端是從事低層辛苦工作的勞力(譬如建築工人),高端是有經驗的技術人員。目前這低端高端的兩類勞力都需要依賴進口,不丹建築工地上充斥著來自孟加拉和印度的外勞,他們是低端的典型代表。
不丹許多公司中的高級技術管理職位,很多是由高端的印度外勞佔據的,這些崗位的工作不是剛剛畢業的不丹年輕人就可以擔當的,需要具備一定的工作經驗,印度有很多這類的人才,因為印度的現代化教育早在英國殖民統治時代就開始了,印度人在各種公司機構中工作的歷史也很悠久,所以有工作經驗的人很多。
不丹的醫院多數有兩個大部門,一個是西醫部,一個是傳統醫學部。不丹的傳統醫學源自藏醫,和中醫也有不少相似之處,譬如都用針灸。這是不丹醫院裡的針灸穴點陣圖,帶有點兒佛教的靈氣。
不丹人在醫院裡等候取葯。
不丹政府正在努力解決年輕人的失業問題,筆者訪問不丹的時候,就聽到不少相關的討論,還有各種各樣的設想和提議。譬如要提高建築工作的機械化程度,這一方面可以減少建築工人的辛苦,另一方面可以增加工作的技術含量,因此可以吸引有文化的年輕人加入建築工人的隊伍。還有些計劃是要發展高科技行業,尤其是IT業和醫藥業。這些計劃究竟能夠產生什麼樣的結果,還需要繼續觀察。
就經濟發展而言,不丹有幾個不利的條件。第一,它的人口很少(只有七十多萬),難以產生規模效益;第二,它是內陸國家,沒有港口,而且多山,交通運輸很不方便。
這是筆者在不丹山村碰到的幾個學生,他們說要走一個小時的山路才能到學校。不丹多山,人口又分散,學校一般都離家很遠,許多學生還需要住校,學校要給學生提供免費的食宿。
幾個不丹學生早上翻山越嶺去上學,他們正走過路邊的祈福幡旗。
多山的不丹
首都、最大城市——廷布
山中小城——辛貝
不過,在過去的五十多年中,不丹克服了這些不利因素,取得了相當可觀的發展成果。其成果不僅表現在GDP的增長方面,還表現在民眾的教育健康水平提高方面。比較不丹1990年、2000年和2010年的數據可以看到(見圖表),其預期壽命大大提高,五歲以下兒童死亡率大大降低,小學完成率和中學入學率改善巨大。不丹的這種改進增速遠優於大多數發展中國家。
數據來源:世界銀行
從GDP、環保、教育、健康等等的數據來看,不丹的發展是均衡的,沒有因為GDP而犧牲環境,也沒有隻重視物質消費而忽略了教育健康方面的素質。不丹能夠取得這種物質和精神兼顧的均衡發展,是因為它堅守了以「國民幸福總值」為發展目標的原則理念。在不丹的發展模式中,「幸福」不是一個抽象的名詞,而是有堅實的四大支柱,由這四大支柱構建不丹的幸福。這四大支柱的具體政策是:
(1)保護環境和自然資源。
(2)實行公平共享的、可持續的社會經濟發展。
(3)施行有責任感的、有人民參與的優良治理制度。
(4)傳承發揚不丹的傳統文化。
「傳承發揚不丹的傳統文化」是不丹模式中的一條重要政策原則。這條原則是不丹模式中最有特色的亮點,給不丹的發展帶來了極有特色的成果,不過也給不丹帶來了麻煩。
在搞「國民幸福總值」現代化發展的時候,不丹經常引用佛教的傳統觀念來進行配合。譬如,搞「公平共享的、可持續的社會經濟發展」,它使用了「慈悲」的傳統觀念;搞「保護環境和自然資源」,它使用了「萬物有情」的傳統觀念;搞優良治理、反貪腐,它使用了「業報輪迴」的傳統觀念。這些傳統觀念深植於不丹人心中,能夠很有效地配合相關的發展。
城裡的現代化房屋都披上了傳統建築的裝飾,國民幸福總值的發展戰略強調「傳承發揚傳統文化」,規定房屋建築必須保持不丹的傳統風格。全球化給這所不丹的小樓帶來了義大利批薩店和中國水泥公司,但它並沒有喪失傳統風格。
這是不丹的機場大廈,也建成了傳統式樣,候機室的大窗戶,被改造成「不丹式」的精美小窗。
為了使這些傳統觀念能夠持久地保持在不丹人心中,不丹政府採取了措施來防止現代化對傳統觀念的衝擊。它尤其擔憂電視的影響會敗壞它的傳統文化,會使凝聚社會的傳統價值觀消蝕衰亡。不丹是直到1999年才引進電視的,遠遠遲於引進公路、汽車、水電站等其它「物質性」的現代化東西。不丹遲遲不願意開放電視,是因為它觀察到了電視在其周邊國家產生的社會影響力,知道電視具有的洪水猛獸般的力量。但是它也知道,在現代化、全球化的大潮中,小小的不丹是無法和這洪水猛獸正面對抗的。因此,它採取了有計劃、有準備的策略來引進電視,它的一大準備是製作自己的影視節目,利用這洪水猛獸來傳播傳統價值觀,來抵禦衝擊。
不丹的第一部電影是1989年製作的,恰是引進電視前的十年,是民間傳說劇,據說質量不行。但是筆者看過的幾個不丹後來拍的電視電影,質量都不錯,很貼近現實生活,又巧妙地融入了傳統倫理價值,譬如電影《行者與術士》(Travelers and Magicians)。
了保存文化傳統,不丹政府要求國人在許多場合穿傳統服裝,男人穿幗袍,女人穿旗拉。尤其是進入宗廈,男人不僅必須穿幗袍,還要披白長巾。這是幾個在宗廈里看節日演出的男人,最右邊那個男人的容貌很像是不丹的尼泊爾人,他也穿著幗袍。關於讓尼泊爾人穿幗袍的問題,曾經引起過軒然大波。
闍初節是不丹最重要的宗教節日,首都廷布的塔希朝宗廈的闍初節慶典享譽全國,各地的人都趕來參加。清早,人們穿著盛裝,排隊等候進入塔希朝宗廈。
闍初節跳舞的喇嘛們事先要靜修,要在身心方面作許多準備,他們跳舞的時候,目光內斂,像是沉入在凝思冥想之中。
「黑帽舞」是闍初節慶典中的驅魔舞,和刺殺朗達摩的歷史有關。
不過,這樣的影視作品的數量還不是很多。在維護文化傳統的生存大戰中,年輕的不丹電視面對的是四十幾個好萊塢、寶萊塢頻道。雖然不丹竭盡全力用自己影視作品的「軟實力」來和好萊塢們抗衡,但在抵擋不住時也會使用「硬實力」,譬如封閉一些外來的影視頻道。有一個體育頻道被封閉,因為那個頻道的摔跤節目讓很多男孩子瘋魔,他們都模仿摔跤來打架鬥毆。有個時裝頻道也被封了,據說是因為節目宣揚的價值違背了不丹的佛教傳統。不丹還封閉了其它幾個頻道,理由是「使文化頹敗退化」、「顛覆不丹的文化價值」、「誘惑學生不努力學習」。不丹政府的這些管制大眾傳媒的做法遭到外界的許多批評,被指責為違背保障新聞自由的普世價值。同時也有人認為,管制傳媒造成了信息封閉,使不丹人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不過,根據筆者和不丹人的接觸,可以看到不丹人對外部世界還是相當了解的,他們的信息並不封閉。不丹有很多學生到外國留學,近的到印度,遠的到歐洲、澳大利亞、美國。筆者在牛津大學學習時,就遇到過不丹的留學生。這些留學生絲毫沒有「封閉」的表現,都對外部世界非常了解,而且他們完成學業後絕大多數都返回不丹,把他們對外部世界的了解帶回國,把信息傳播給國內的人。
普那卡宗廈是統一不丹的阿旺納姆加喇嘛在十七世紀修建的,坐落在兩條河交匯的地方。這裡曾經是不丹的首都,阿旺納姆加喇嘛在普那卡宗廈里統管全國,後來也在這個宗廈里去世。當時正是不丹建國初期,政治形勢還不穩定,因為怕引起動蕩,他的死訊一直被隱瞞,只說他在宗廈里靜修,直到幾十年後才宣布。
在歷史上,不丹曾經實行政教二元化的沙布隆體制,那時宗廈是「教」的中心,也是「政」的中心。沙布隆時代結束後,新的世俗政府的一些機構仍然在宗廈里辦公,這是帕羅宗廈里的法院,現代機構融入了歷史的傳統。這種安排反映了不丹發展模式中的「傳承發揚不丹的傳統文化」的特點。
不丹留學生返國率遠高於其它發展中國家。統計數字顯示,在西方國家留學的不丹學生,百分之九十以上畢業後都返回不丹,無論他們能否在西方得到收入優厚的工作,也無論西方國家的物質生活水平比不丹高多少,他們都選擇回國。世界上大多數發展中國家的留學生在畢業後都是千方百計想法留在發達國家,不丹留學生的行為令西方國家的教育機構感到驚異。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不丹的留學生不留在發達的西方、卻要回到尚不發達的不丹呢?筆者問過幾個不丹的留學生,為什麼他們要回去?一個說:「回到不丹,我覺得心裡更舒服。」另一個說:「不丹是一個小國,如果我們都不回來,我們的文化就要消失了。我們不像你們中國,或者印度,你們有那麼多人口,回不回來都沒關係。」一個在不丹的教育機構工作了很多年的加拿大人對筆者說:「不丹社會的人際關係特別親近,西方社會人際關係疏離,不丹留學生總是很想回到他們親密的社會中來。」
從這些留學生的返國表現來看,他們大概是覺得在不丹更「幸福」,而他們的這種幸福感並非源於「封閉」,他們是了解外部世界的。
不丹城市中的商店,都保持了傳統的特色,沒有在全球化的大潮中失去自我。這是帕羅市區的商店。
鄉村的商店更有傳統特色,這間商店的牆上畫了扎著飄帶的陽具,不丹人相信陽具有特殊的力量,能夠驅除妖魔。
「傳承發揚不丹的傳統文化」的政策除了帶來了「封閉」的批評之聲,還給不丹造成了一個更大的麻煩——不丹人和尼泊爾人之間的矛盾衝突。不丹境內有尼泊爾人,他們不願意「傳承發揚不丹的傳統文化」,這個矛盾後來激化,最後釀成「驅逐尼泊爾人出境」「不許尼泊爾難民返回」的事件,引起國際反應。
這個事件非常複雜,在筆者拙作《在世界邊緣的沉思》一書中有詳細闡述,書中還分析了不丹和尼泊爾不同的發展模式,不丹和尼泊爾本是自然環境和歷史條件很相似的國家,但在現代化的進程中,它們採取了不同的發展模式,從經濟政策、外交政策,到政治體制都不相同,對比和分析它們的發展歷史,可以得到有益的啟示,尤其是對於如何追求長遠的「幸福」的啟示。
不丹選擇了一條很獨特的追求幸福的道路,雖然有些缺點,但還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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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最近網上又開始宣傳不丹是「最幸福國家」「世外佛國」「新國王王后青梅竹馬論」,看新聞照片似乎挺清新脫俗的樣子,於是我特意去搜了下這個國家,結果出來一堆黑歷史,顯示最幸福國家是徒有虛名,但我不清楚這些信息的真假。。
鏈接有爭議,所以聽從建議刪除。
信息量略大。。據說:
不丹騙了一票尼泊爾人加入不丹籍來基建,用完了又把人家剝削得一乾二淨後趕走,於是這些尼泊爾裔人無家可歸變成難民。。
不丹大部分人也是非常沒有上進心,慣性懶惰。
而所謂新國王王后青梅竹馬的恩愛故事卻是移花接木。。
還有不丹王室其他狗血內幕,不過各國皇室又有幾個真乾淨的呢?
然後國內宗教勢力水太深。。(文中縣城代指不丹。。)
裡面有很多大神爆的不丹真實秘聞,還有很多相關圖片,感興趣可以點上面的鏈接去圍觀下。。 (-???? ???-)
不丹、尼泊爾是真幸福,內心乾淨,不受世俗污染,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你看,每個人眼裡沒有一絲被金錢和世俗污染。你們這些文藝青年趕緊去移民啊!
那些英國啊,美國啊都是犯罪天堂,兇殺樂園,就讓我去吧,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大家覺得朝鮮普通人的生活幸福么?小城市一般市民,現在物質和不丹差不多了,也不用擔心什麼,偉大的將軍關懷他們的一切,不作死就不會死。朝鮮和不丹,不過一個信仰佛教,一個信仰主體思想罷了
一看到題目就想到周濂的文章......收錄於《你永遠都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文章鏈接:幸福政治學 - 觀點
周濂
誰為幸福埋單?
- 1972年,當不丹前國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提出「國民幸福總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GNH])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這隻喜馬拉雅山南坡上的小蝴蝶扇動的翅膀會在40年後掀起一場全球風暴。
- 隨著不丹模式的成功,越來越多的西方發達國家捲入到這場幸福政治學的洪流之中:美國的世界價值研究機構開始了「幸福指數」研究,英國創設了「國民發展指數」(MDP),日本則開始採用另一種形式的國民幸福總值(GNC)……
- 世界銀行高官西水美惠子這樣盛讚不丹:「世界上存在著唯一以物質和精神的富有作為國家經濟發展政策之源,並取得成功的國家。這就是不丹王國,該國所謳歌的『國民幸福總值』遠遠比『國內生產總值』重要得多。」
- 就衡量生活質量和社會發展而言,用「國民幸福總值」取代「國內生產總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GDP] ),其優勢一目了然:站在治理者的角度,從生產到幸福,一詞之差,洗盡了現代國家與生俱來的銅臭味,轉而披上一層善心仁政的薄紗。而對於在滾滾紅塵中掙扎的芸芸眾生來說,誰不渴望得到幸福呢?就算這個字眼在多數時候顯得遙不可及,但如果真的追問每個人為什麼活著,最後的最後,不管答案是在寒冷的冬夜喝上一碗熱湯,還是坐在聖托里尼的咖啡館閑看日落,人們都會用「幸福」定義彼時彼刻的感受。
- 正因為幸福總是與每個人的獨特感受有關,所以談及幸福,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人人都要幸福」,而在於幸福是什麼,誰來定義幸福,以及誰來為幸福埋單?
- 洛克以降的現代西方主流政治觀念里,上面這些活兒都不屬於國家的責任。美國《獨立宣言》稱:「人生而平等,享有造物主賦予的一些不可剝奪的權利,包括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權利。」在這段千錘百鍊的政治宣言里,美國國父們只是向每一個公民承諾擁有追求各自幸福的「權利」,但絕不保障現成的幸福本身。事實上,它也宣告了一種典範意義上的現代國家觀:國家和政府的職能不過是保障人民的和平、安全與公眾福利,國家不該越俎代庖去定義幸福,更不會為每個個體的幸福去埋單。
- 如此看來,不丹模式的成功及其所引領的幸福政治學的潮流,不啻為對現代西方主流政治觀念的一次顛覆,因為在旺楚克國王這裡,是國家而不是個體來定義幸福是什麼,是國家而不是個體來為幸福埋單!
- 有趣的是,不丹國王並不認為這是對現代性的一次反動,恰恰相反,他很自覺地在引領不丹人民實現「現代化」。那麼,不丹模式所實現的現代化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有別於西方模式的「另類現代性」?對於那些不願重走西方道路的國家來說,不丹模式究竟有哪些實質性的借鑒意義和價值?
- 不丹模式的不丹特色
- 什麼是「國民幸福總值」?按照旺楚克國王的設想,主要包括四個基本要點: 1. 促進可持續性的發展;2. 維護和促進文化價值;3. 保護自然環境;4. 建立善治。抽象地看,這四點的確具有跨文化的典範意義,但是任何理論只有與具體的現實相結合,才能凸顯它的效力與限度。
- 就以「維護和促進文化價值」為例,不丹之所以能夠在這個指標上成績斐然,首先得益於它是一個方圓4.65萬平方公里、人口不足70萬的超級小國,這樣的規模放在2500年前的古希臘,或許稱得上「帝國」,但在全球化的今天,只能算是「小國寡民」。
- 小國寡民的優勢之一在於,能夠輕而易舉地維持近似同質性的價值觀與世界觀。在不丹,76%的人信仰佛教,23%的人信仰印度教,此外,不丹共有4500個村莊,平均每個村莊不足160人,這意味著無論是生老病死、婚喪嫁娶,還是遭遇各種其他人生的不幸,不丹人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在信仰共同體或者生活共同體中尋找到支撐,共同體的宗教、習俗和公共生活深入到私人領域的方方面面直至最細微的毛細血管。毫不誇張地說,不丹人的一切都是各歸其位、按部就班的,只要他們悉心遵循既定的宗教、習俗和法令,就一定會獲得從搖籃到墳墓的絕對確定性和安全感。
- 共同體對於同質性的偏執追求必然會導致對異質性的決然排擠。共同體的一面是善良、容忍、友愛、確定性和幸福,另一面則是封閉、不寬容、壓迫、排他和不自由。為了維護和促進傳統的文化價值,不丹的憲法雖然在原則上確保信仰自由,但是改宗卻是被明令禁止的。此外,不丹政府直到1999年才取消對電視和網路的禁令,國王雖然在演講中承認引入電視是邁向現代化的一個關鍵步驟,也是國民幸福總值的一個重要組成,但仍舊不忘警告民眾對於電視的誤用將會腐蝕不丹的傳統價值。為了維護族群和文化的整體性,不丹政府甚至剝奪了10萬不丹人的公民資格,將他們驅逐出境,理由是他們的祖先來自於尼泊爾,是曾經的非法居住者。
- 由此不難看出,「不丹模式」的正面啟示在於,幸福更多地依附於人與人之間的緊密關係之中,只有當人們能夠毫無保留地投身於一種「紐帶」關係—不管它是宗教的、家庭的還是友愛的,才有可能獲得真正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 而所謂的「不丹特色」則在於:「不要發展共同體,而是在共同體中發展。」弗洛伊德曾經指出,「文明」就是交易:為一種必要的、心愛的價值,犧牲另一種值得珍視的價值。在這個意義上,不丹模式的不丹特色就是:為了幸福,寧可放棄自由。
- 自由是人類追求的眾多美好價值之一,但並不是唯一的價值。相比之下,幸福不僅是人類追求的美好價值,而且還是人類追求的那唯一一個終極價值。如此看來,我們似乎的確可以接受不丹模式的隱含之義:為了幸福,可以犧牲自由。
- 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幸福這個字眼總是和每個人的主觀感受相關,而主觀的幸福感受並不能完全反映人的福利狀況。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馬蒂亞·森指出,假如有一個人所處境況很差,他貧窮、受剝削、過度勞累並且還生著病,但卻因為宗教、政治宣傳或者文化之類的強大影響,讓他一直對社會給予自己的命運感到滿意,這個時候我們顯然不能簡單地因為他「感到」幸福和快樂就斷定他的生活水準很高。
- 在特定的處境下面,一個做慣了奴隸的人同樣會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幸福。或許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以賽亞·伯林才會特別指出自由具有內在的價值,而不僅僅是實現某種其他價值的手段。進而伯林認為自由是實現個人幸福的必要條件。也就是說,擁有自由,不一定能夠獲得幸福,但是沒有自由,就一定不能獲得幸福。
- 一種未經反思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人生,一個無從選擇的幸福生活不是真正的幸福生活,而只是「被幸福」。
- 正義是幸福的保障
- 在所有關於國民幸福總值的討論中,一個被有意無意忽略了的話題是正義和幸福之間的關係。
- 胡鞍鋼在《構建中國國民幸福指數》一文中這樣寫道:「構建GNH指標體系不僅要包括HDI所反映的內容(人均GDP、預期壽命、教育成就),同時也應該把政府治理、環境適宜度、安全感、社會資本、收入分配等衡量發展的重要指標納入其中。」
- 另一位外國學者則主張用九個領域來評估幸福,這九個領域是:心理健康、社區活力、文化、時間使用、政府管理、生態、生活標準、身體健康以及教育。
- 沒有人否認上述指標的重要性,但是在排除掉自由、平等、公平、正義、權利這些價值之後,就只能以國家能力為保障,政府善念為驅動,才有可能自上而下地開展幸福工程。
- 正義與幸福的關係到底是什麼?在《理想國》中,蘇格拉底與詭辯家色拉敘馬霍斯就「什麼是正義」展開激辯,後者的論點我們耳熟能詳:正義就是強者的利益。讓人深思的是,就在兩人唇槍舌劍、激烈交鋒的當口,蘇格拉底突然話鋒一轉,說:「我們現在再來討論另一個問題,就是當初提出來的那個『正義的人是否比不正義的人生活得更好更快樂』的問題。」蘇格拉底認為,這個問題比「什麼是正義」更重要,因為它事關正義與幸福的關係。沒有人會否認自己想要幸福,可是如果正義的人最終不會得到幸福,那麼人們就沒有理由成為一個正義的人。
- 正義的人是否最終會獲得幸福?這個問題至關重要,只有在制度上保證正義和幸福存在著正相關的關係,才有可能讓正義的人勇於前行,讓不義的人失去動機。否則,迴避公平正義,奢談幸福本身,即使兌現再多的幸福指數,依舊不能改變社會的「不正義」底色。
- 在一個價值多元的現代社會裡,幸福的定義只能交給每個個體自己去回答,但是對於不幸是什麼,人們卻可以達成許多基本的共識。在古希臘文里,「幸福」一詞為「eudaimonia」,它由eu(美好)和daimoon(精靈)組合而成,意思是「好精靈的呵護」,也就是中文裡所說的「吉星高照,萬事亨通」。
- 人之一生不可能總是吉星高照,人類繁榮很容易受到運氣的影響,這是幾千年人類史一再重複的主題:我們也許會受到「社會偶然性」的擺布,比如在奴隸制時代不幸降生在一個奴隸的家庭;也許會受到「自然偶然性」的擺布,比如天生殘疾、不良於行;也許會受到「幸運偶然性」的擺布,比如在田野里散步卻不幸被隕石砸中之類的極小概率事件……
- 各種不由我們主觀選擇所掌控的「不幸」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我們的幸福,人類政治歷史的一個主要努力方向,就是通過理性的生活設計,尤其是通過公平正義的政治制度的建立,儘可能地「排除」社會偶然性和「減少」自然偶然性的任意影響。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羅爾斯說:「在公平的正義中,人們同意相互分享各自的命運。」
- 羅爾斯把正義稱為「社會制度的首要德性」,其功能是為了在社會的基本結構層面指導對權利和義務的分配,以及對社會經濟利益的分配。之所以把正義的活動領域限定在社會的基本結構,就是因為社會的基本結構的影響是如此深刻、廣泛以及自始至終。
- 正義原則在社會基本結構層面上只負責分配「基本善」,清單上包括權利、自由、機會、收入、財富以及自尊的社會基礎。值得注意的是,基本善既不等於尊嚴也不等於幸福,它們只是實現尊嚴和幸福的社會基礎以及必要條件,用羅爾斯的原話來說,它們是「每一個理性人都被推定想要的東西,無論一個人的理性生活計劃是什麼」。
- 對比目前流行的各種「國民幸福指數」,我們不妨把羅爾斯的基本善稱為「國民尊嚴指數」。如果說旺楚克國王想要建立的是「幸福的國度」,那麼羅爾斯心儀的卻只是一個「正義的社會」。
- 不久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廣東省委書記汪洋在參加廣州團討論時,曾經用優美而感性的語言去形容「幸福」:幸福在老百姓那像花兒一樣,政府是要創造幸福這個「花兒」成長的陽光、土壤、空氣。按照我的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要想讓幸福像花兒一樣綻放,首先就要營造正義的陽光、土壤和空氣,只有正義的制度才能確保幸福的實現。只有在基本公正得到解決的國家裡,才能真正有意義地談論幸福感和國民幸福指數。
你看看是拿美利堅的綠卡費錢還是不丹的國籍費錢。
大魚在深海覺得幸福,小魚在淺海感到幸福。
別的不知道,也沒去過不丹。但我的同學好多不丹的。。。某歐洲國家援助的獎學金。他們都tm不想回去。一個在不丹當官的姐姐,整天就是英國就是美國飛,除了上次看對中國足球特意回去了以外,都沒有怎麼回過國。
根據不丹的指標,生活在鄉下的不丹人是要比生活在城市裡的不丹人幸福的。其實很可以理解,就如同生活在不丹的人比很多其他更發達一些國家的人要幸福。
問題就在於,他們生活在村裡的人都想進城。
某在不丹Royal Thimphu College交流(教書)了半年的左派美國經濟教授如是說。看到大多反駁意見都是從經濟角度講的,看來我襠的馬克思唯物主義教育和一切以經濟發展為中心,發展才是硬道理真是夠普及夠深入人心。
像這種問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屬於自我感受。最起碼應該去不丹做個央視版「你幸福嗎」的採訪,來知乎問幹嘛?知乎很多不丹人嗎?知乎很多去過不丹並生活過或採訪過的人嗎?那些聲明被宣傳欺騙的知乎er們,你們的信息不是也從另外角度的宣傳來的嗎?
至於為什麼這麼小的國家,不搞導彈不搞化武更不搞核試驗,只宣傳了一下「幸福」這種主觀感受較強的口號,卻能引起公憤,無數黑文章出現,這後面的原因也是值得思索。莫不成我大不列顛帝國夢,美利堅合眾國美國夢,泱泱華夏中國夢,轟轟烈烈搞了這麼多年,竟然敵不過你這撮爾小國?嘿嘿.....更可氣的是,佛教還是藏傳的,竟然與「幸福」相連?
我不知道不丹幸福不幸福,我只知道不丹的國師是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對於腦殘粉的我來說,就這一點,我認為他們老幸福了。
幸福不幸福和客觀環境有關,但更是主觀感受。同樣的生活環境物質條件有的人就感覺很好,有的人就感覺不好,這個和個人的心理預期很重要。我們村裡的老太太說現在真幸福,能頓頓吃大米白面燉豬肉。可對於年輕人吃到大米白面燉豬肉可不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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