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為題寫一短篇小說?


8月7日晚上更新。剎不住了,好像只寫到2/5

悲傷。

…………………第一次分割線……………………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李建軍對毛子尖說。

我送送你吧,毛子尖說。雖然是客套,但是還是要說。

不用,咱倆同一屋檐下這些年,不見外。李建軍心想,毛子尖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那我就不送了,你多保重吧。毛子尖黯然。

嗯,你也要聽從教育,繼續改造,重新做人。

就這樣,李建軍刑滿釋放了。

毛子尖,入獄前是中原地區第二大開鎖高手,毛氏安保公司董事長,人稱鎖羅門。富甲一方,中原地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為什麼不是第一?

因為江湖中還有一位頂尖開鎖高手,無名無姓,無人見過其真面目。只是該高手事迹更加聳人聽聞:幾年前某銀行金庫被打開,裡面的錢被動了手腳——幾億現金被人擺成了心形,旁邊還擺了個X字樣。

X-MAN?

銀行宣布停業,展開偵查。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經過清點,金庫沒有丟失一分錢!

一整夜裡銀行的360個攝像頭沒有發現絲毫異常畫面。

——除開捕捉到夜班保安班長與其中一名保安在衛生間衣衫不整的走出來以外。

從此,X-Man的事迹傳遍江湖,被譽為開鎖第一高手。

毛子尖年輕時是一名混混,偷雞摸狗,泡妞撩嬸,無所不為。

直到有一天他踩上了狗屎運。

那天他正在街角的食雜店裡挑逗店主黃玉鳳。

黃玉鳳:死遠點,沒空。

毛子尖:你這話讓我想起一個笑話。

黃玉鳳:什麼笑話?

毛子尖:一隻大象問駱駝:你的咪咪怎麼長在背上?駱駝說:死遠點,我不和雞雞長在臉上的東西講話!

黃玉鳳笑得皮抖肉顫,嬌呻死鬼你好討厭。

馬路對面。

一位白髮老頭被小車碰倒,小車車主還在罵你麻痹你就是碰瓷。

毛子尖見狀,心有觸動,走過去一腳把那小車主踹倒在地。

毛子尖:C-N-M-B,撞了人還不認,你見過七八十歲還出來碰瓷的?!懂不懂尊老愛幼!

是的,在毛子尖口裡說出尊老愛幼,確實不奇怪。

畢竟他經常保護小學生。

嗯,也就是收保護費。

小年輕被他胸前的鐵鎚鐮刀紋身鎮住了,乖乖掏了100塊錢私了。

毛子尖的紋身花了250塊錢,他跟紋身師傅說來一個適合黑社會的紋身,人家就給紋上了

看著挺眼熟,應該是很出名的黑社會的標誌。

通過這次實戰,毛子尖很滿意這個紋身。

只是有點納悶,這個鐮刀是幾個意思?不管了,有效果就行。

小酒館。

白髮老頭:小夥子,感謝你。今天碰到你是我祖宗八輩積的福。

毛子尖:我總聽到類似的話。

白髮老頭:看來你總做好事。

毛子尖:他們總說今天碰到你我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

白髮老頭:喝酒喝酒。

白髮老頭:為何要幫我?

毛子尖:當時看到你我想起了父親。小時候家裡沒錢,他靠碰瓷給我交學費。

白髮老頭:生活不容易。

毛子尖:老人家你呢,出來幹嘛?一把歲數了騎自行車要小心。

白髮老頭:額,我其實真是碰瓷的。

……

毛子尖:喝酒喝酒。

白髮老頭:你我有緣,我有一雕蟲小技贈給你。

毛子尖:學碰瓷?算了。我爸就是碰瓷失手被車碾死的。

白髮老頭:哦,工傷。

毛子尖:這不是好職業。我覺得我現在收小學生的保護費比較正規穩定。

白髮老頭: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有祖傳獨門開鎖術。

毛子尖重新打量了一下老頭,不太相信。

白髮老頭:我明白你的疑問。祖訓有言,不得用開鎖術謀財,所以只能靠碰瓷謀生。

毛子尖:老人家能演示一下么?

白髮老頭看了看毛子尖面前的手機。

毛子尖一看,手機鎖屏竟然開了!大驚失色,連忙跪下:師傅受徒兒一拜!

白髮老頭:那是你剛剛看完微信沒鎖機。

毛子尖只好站起來重新坐好。

白髮老頭把小飯店老闆叫過來。

白髮老頭:老闆你好。我有獨門開鎖術。

老闆:我這沒有保險柜。

白髮老頭:據我分析判斷,門口右邊第二輛五菱微面是你的車。

老闆:車身那麼大的字寫著店名,還要分析?

白髮老頭:這不是重點。我能在五秒內把你的車門鎖打開,信不信?

老闆:不信。

白髮老頭:這樣吧,打開了的話你給我們這頓飯打折,七折吧。

老闆:不用七折,直接五折。

白髮老頭:好。

在毛子尖熱切的目光下,老頭慢慢的走到車旁,馬步,發功狀,忽然不知道哪裡變出一根金色的銅絲,一手遮擋,一手把鐵絲插進車門鑰匙孔搗弄。五秒後,拿出,雙手合十,銅絲消失,長吁一口氣,擦了擦額頭。

然而額頭沒有汗。

白髮老頭:搞定了。

老闆:哈哈哈哈~

毛子尖:老闆你笑啥?

老闆:圖樣圖森破!什麼樣的騙子我沒見過?我的車鎖是壞的,根本就鎖不上!鑰匙在車裡插著呢!

毛子尖大失所望,看著老頭,有點鄙夷。

白髮老頭微笑:老闆沒說錯,鑰匙還在車裡。同時據我分析判斷車鎖壞了應該八個月有餘了。

老闆回想一算時間,暗然一驚,不再笑了。

白髮老頭:你拉一下車門。

老闆一拉,車竟然已被鎖上。大驚失色,滿頭大汗。

老闆哆嗦:晚輩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前輩打開車門鎖。

毛子尖駭然。

白髮老頭微笑:現在是打幾折?

飯店門口

毛子尖:師傅真厲害,還是五秒,就給他打開了車門,徒兒心服口服。

白髮老頭:工多手熟。

毛子尖:不過,師傅是從什麼跡象判斷車鎖壞了八個多月的?

白髮老頭:因為是我弄壞的。

毛子尖:啊?

白髮老頭憤然:哼!上次跟我兒子來吃飯,不要發票竟然不打折!

未完待續。

李建軍說需要百贊才出場~

…………………………第二次更新………………

毛子尖:師父還有兒子,那就是我的師兄了。

白髮老頭:不孝之子,不學無術。不然也用不著把這一身絕技傳給外人。

毛子尖:這世界沒有差的學生,只有差的老師。

白髮老頭:不提他也罷。現在我把手藝傳給你。

毛子尖跪倒:師父大恩,不知如何報答。

白髮老頭:手藝免費,入門費三萬。

毛子尖:……

白髮老頭:哈,開玩笑的。

毛子尖:師父不是愛財之人。

白髮老頭:開玩笑的,手藝也不是免費的。

毛子尖:現在流行就業後交學費。

白髮老頭:切記勿用手藝賺取不義之財!起來吧!你我有緣,不要錢。

白髮老頭交給他那根銅絲,說為師只有這個送給你了。

毛子尖雙手接過來。

忽然流起眼淚,手藝學成了。

既是感激師父,也是感慨自己。

毛子尖知道,自己的命運改變了。

手藝學成了之後的毛子尖,覺得自己的層次變高了。

他不再去收小學生的保護費,不屑於做這個事。

他覺得那是自降身份,他要用這個手藝做一番事業。

每天充滿鬥志。

小學門口,毛子尖正蹲著,思考事業大計。

一小學生在他面前走過,手裡拿著蘋果手機,邊走路邊玩遊戲。

毛子尖一看,麻痹,小學生都用蘋果6。自己只是用大可樂,還是二手的。生氣。

毛子尖:站住!

小學生:幹嘛。

毛子尖:為什麼拿著蘋果6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是不是炫耀!

小學生:不是6啊是6S。

毛子尖:小學生用這麼好的手機干雞毛!

小學生:不算好啊,16G乞丐版,在班裡是最次的。

毛子尖:老師沒教你要勤儉節約不亂花錢么!

小學生:沒亂花錢啊,女朋友送給的。

猝不及防,連小學生都有女朋友了!毛子尖這輩子除開黃玉鳳都沒摸過別的女人手。黃玉鳳的手還要是買長白山煙順手摸的,手感跟他的大可樂手機一樣粗糙。

毛子尖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把搶過小學生6S。

毛子尖:讓你炫耀!讓你虐狗!我替你保管,等你考上大學了還給你!

小學生:你這是搶劫。

毛子尖:滾!

小學生:我爸是警察!

毛子尖:我就是你爸!

小學生:爸!

毛子尖:乖,哈哈哈!

氣氛不太對。毛子尖感受到了一股寒風。手腕一涼,低頭一看,手裡多了個手銬。

小學生:爸,他搶我手機。

警察:都看到了,看我怎麼收拾他!

原來小學生不是叫毛子尖,是真的叫他爸。

又一次猝不及防。

毛子尖:這麼巧啊大哥,你也來接孩子下課。

警察:搶劫罪,三年起,牢飯有你吃的了。

毛子尖:家和萬事興大哥你說是不是。

小學生:爸,他還收保護費。

毛子尖:童言無忌,不必往心裡去。

警察:跟我走吧,別扯了。

毛子尖:你開公車接送孩子,違反八項規定,我要舉報你!

警察:念你初犯,你走吧!

小學生:爸他是慣犯!

啪!一個耳光。小學生哭了。

真是童言無忌啊。

毛子尖就這樣被放走了。

他想哭。他不單只想哭,還想尿尿。剛剛差點就尿褲子了。

人家說毛主席是人民的大救星,毛子尖覺得習大大才是他的大救星。

這件事讓毛子尖有兩個極大的感觸。

一要有錢,空有一身手藝,沒錢也是個JB。

二不要犯法,自己膽子沒有想像中大,看到警察膀胱就有點想崩堤。

三要找個女朋友,一把歲數,小學生都有女朋友了,窩囊。

不是兩個感觸么?

毛子尖說你這麼鑽牛角尖有意思么?

未完待續。掩面……


1.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抱著一把粗製濫造的木刀,小臉上還沾著泥,眼睛卻亮晶晶的。

「村口的老爺爺說,男兒志在四方,所以我要出去闖闖,江湖險惡,就不能帶你一起了,這次給你帶的食物比較多,你慢慢吃呀,以後可能沒機會來喂你啦。」

蜷在樹樁上的黑貓聞言只是甩甩尾巴,連眼皮也沒掀一下。

男孩嘆了口氣,留戀的摸摸它,之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多年後,他攜如花美眷,回到曾經居住的小山村,一時感慨,便開始說起以前的事。

說到兒時孤苦,唯一只黑貓與自己做伴,當時怕路途艱辛就沒有帶它一起走,沒想到一路順利,屢屢逢凶化吉,後來又得高人指點,成就一番作為。

末了他摸摸樹樁,說也不知道後來那黑貓怎麼樣了。

懷裡的姑娘聞言垂眸,心道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孤身闖蕩的呀,那時若不幻化人身指點你,恐怕再來九條命也不夠替你擋災的。

2.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師父聞言抬眸,凝視著他不語,良久,丟過來一把劍。

「江湖叵測,你帶上它,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

他恭敬地再次跪拜,帶上劍離開了。

十幾年來,他名聲大噪,面對稱讚,他卻謙和一笑,只說全仰仗師父賜的好劍。

卻不想這句話給他招致了殺身之禍,他被歹人一步步逼至斷崖處,看著昔日好友帶著貪婪的目光向他的佩劍伸出手時,他痛苦地閉緊雙眼,拔出佩劍。

一道青芒划過天際,歹人們驚恐萬狀的看著劍身幻化的青龍帶著凜冽劍氣撲來,一聲龍吟過後,天地回歸平靜。

他看著地上昔日好友的屍體,嘆了口氣,帶著空空如也的劍鞘離開了。

3.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小徒弟鄭重地向師父拜了拜。

師父忙著蓋房子,沒空理他,隨口回了一句嗯。

小徒弟不知道江湖在哪,只是聽人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所以他決定往人多的地方去。

山腳下的集市人聲鼎沸,小徒弟一邊咬著手裡的糖葫蘆,一邊好奇的打量周圍的人。

胸口碎大石的漢子身形魁梧,任憑旁人輪圓鐵鎚砸在石板上也面不改色,引得眾人陣陣喝彩。小徒弟太愛看,演出散場也不肯走,卻見那漢子捧起銅錢,興高采烈的和演雜技的猴子湊在一處,撩起衣襟散汗時,小徒弟看到了熊獨有的皮毛。

也沒什麼特別的嘛,小徒弟繼續往前走。

手中提著花燈的姑娘臉上帶著羞赩的笑,隔著洶湧人群,偷偷看著那個替人往扇子上題詩的書生,偶爾那書生望過來向她點點頭,她笑的太開心,一不小心就會晃晃自己毛茸茸的白尾巴。

小徒弟搖搖頭,原路返回,遠遠看著師父正往房子上放最後一塊石頭。

他跪下來,說師父,我今天出去闖蕩了一天江湖。

好玩嗎,師父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沒有回頭看他。

不好玩,什麼江啊湖啊,和我們的河也沒有什麼區別。

這就對了,師父扎個猛子潛下水,水獺就要有個水獺的樣子,還不快來跟師父抓魚。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嗯~~~~~~我不讓你走。」

「不,我一定要走。」

「嗯~~~~~~~~~~~~~我不讓你走。」

「不,我一定要走。」

「嗯~~~~~~~~~~~~~~~~~~~~~~~~~~~~~~~~~~我不讓你走。」

你讓他走了吧!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我家的貓抬頭,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去闖蕩江湖。

它跳上鞋櫃,穩穩卧下,一手托著圓乎乎的腦袋,鄙夷地看著我說,江湖是什麼?在哪?

江湖,,就是,我支吾道,江河湖海廣袤天地就是江湖,有人去過的遠方就是江湖。

它伸個懶腰說它去過江湖。

我怎麼可能相信一隻貓說的話,貓愛吹噓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它說:「我去過大海、跟漁人一起看海上飛舞的魚群,飛上過天空,用激動的雙手撫摸過白雲,我和一群俠客闖蕩天下,親吻過高原的群山,近賞過路邊的格桑野花。」

我說:「我也看過啊,昨天我們一起看探索頻道的時候。」

它又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說「我看過群星閃耀的夜晚,夜空倒印在鹽湖裡讓人分不清天地,我在遲夏時給最美的女俠寫信,在暮冬時和鏢局的武師烤雪。」

「我不信,你這肥貓,一點也不像和武師混在一起的人。」

「大概是不記得我以前什麼樣了吧,我在部隊受了傷一聲不吭的退役,去雲南邊境給反擊戰的烈士掃墓的路上被變成一隻貓,你把我帶回了家,把我養成了一個胖子。」

我似乎想起來了,貓到家裡有兩年多。那時候還沒這麼多工作要做,女朋友也沒有吹,所以生活還很滋潤,有心思打理它。花了很多錢給它做護理,一身皮毛一看就彰顯名貴。吃的用的也都是極品。但是它很不學好。每天懶洋洋的躺在床上,偶爾起來也是一副若有所思黯然傷神的模樣。然後拖著越來越臃腫的身體去吃昂貴貓糧。女友實在受不了說:「有懶人必有懶貓。」

她又看了看貓,看了看我,便走了。

我再也沒見過她。

「我還是不信你去過江湖。」

它說:「那你知不知道吃了帶山鵸余鳥的肉,可以不生壞死病,江湖人士趨之若鷲。帶山十八峰之間流下的溪水匯成芘湖。湖中還產一種奇特的魚,雞身紅羽,三尾、六足、四頭,叫聲如鵲。吃它的肉可以使人心情愉快,忘記不愉快的事,後來東邪黃藥師把這魚和湖水釀成酒,喚做醉生夢死去給得了抑鬱症的西毒喝。你知不知道長頸鹿那麼長的脖子卻和人類一樣只有七節頸椎骨,水母沒有心臟,老虎啪啪啪只能堅持十五秒,比你打完一套少林長拳還快。」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說過我闖蕩過江湖。」

「那你為什麼不繼續闖下去?」

「這裡有屋有床,餓了有你下面給我吃渴了有你倒水給我喝。我為什麼不安定下來呢?你又為什麼要闖江湖?」

「我不知道,反正不留在這裡。高中時我就想像水滸傳里的好漢一樣大口吃酒大口吃肉,我想過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的日子。我想做一個像蕭峰或是德瑪西亞一樣的男子,我還想要找到我的阿朱,從此千秋萬代四海列國只有她一個人。我不想再繼續平庸的市井生活,好像吃了含笑半步癲一樣天天在人們面前裝瘋賣傻了。我想做自己,去有酒有愛情的遠方。」


「可是你本來就是瘋瘋癲癲的不正經啊?」

「一個人表面有多不正經,面具下就流過多少認真的眼淚。」

「好吧,你去吧。」

「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會幫你看好家的,正好把屋裡收拾一下,把貓砂鋪滿地板,把浴缸放在落地窗前。把家裡的沙發換掉,這個沙發都不好磨我的爪子。我還要把所有的杯子都從桌子上推下去,那破碎的聲音比b站最火的音樂都好聽。」

「那你再給我說說江湖的事,我有點怕。」


「我的江湖跟你的江湖不同,你不會看見兇殘的花豹互相殘殺,不會看見陰險的小人給你下毒,不會遇到窮山惡水的悍盜要把艾滋病傳染給你,你不會遇到需要斬殺的毒蛇,不會看到子夜的深林里暴躁的野豬,孤獨的老人,遺失的軍馬,還有死在槍炮下的戰士。」


我不相信我家貓說的,它又在吹牛了,一旦我走了,它就會蠶食我的家,說不定我回家的鎖都給換了。


它打了個哈欠說:「我說的都是親身經歷,愛信不信,江湖就是這麼腥風血雨,既然你要去,就得不顧那山路崎嶇連催戰馬,不顧那浪海濤天勇往直前。」

「不用了,我去上海找知友面個基兩天就回來。」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

「媽的,跑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梗我能笑一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不行。」
「媽,我還沒說完呢。」
「闖什麼江湖,江湖對你來說是天方夜譚。老老實實找個工作比啥都強,別胡思亂想。」
「你就聽我說兩句唄,我這都還沒說呢......」
「吃飯不要說話。」
......
一個人坐在湖畔
「還跟你媽較勁呢?」
「爸,小時候聽你說江湖,老羨慕,可嚮往了。」
「那是和你老叔當年鬧著玩。」
「我記得我當初說要闖蕩江湖,我媽霹靂咣當給我一頓揍,說這不是咱老百姓能闖的。我不信,有夢想有信念還能闖不成?我其實特別想出去闖一闖,每次看到二狗他們出去闖蕩,我心裡都爆發,特別想和他們一起。闖過了,哪怕不成功我也不後悔。不然我以後要是怨您......您不也......我是說,爸,您就讓我試一次吧,真的不行,我就回來老老實實種田,陪你們踏實過日子,行嗎?」
......
「你想清楚了嗎?」
「你說你把他留在身邊,能有啥出頭,整天拔草、種地、收莊稼?你呀,別老是捨不得,老想著留他在身邊。」
「我就是捨不得。」
「人家年輕一輩都出去了,你把他留這兒,到時候你連孫子都抱不上。」
「那他出去闖,能有把握呀?」
「哪個大老闆出去能說自己一定能成功?看命吧......」
兒子回來了
「爸媽,你們沒事吧......」
「我跟你說啊,家裡只能支持你路費,剩下的你自己籌吧。」
......
湖畔旁
「啊~~~成功了」
.......
「嗚~~~」
「別哭了,別哭了,孩子早晚都得出去。」
「哎,這個臭小子,走也不看看媽兩眼。」
......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闖蕩那個更深的江湖。平,動亂之後,不知道我們的國家會走向何方。我六十三歲了,讓我去引領這個國家的命運,其實我是沒有把握的。外人都以為我是謙虛,但是我應該對你說實話,這真是有可能丟掉性命的。


男:「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女:「你不能走。」
男:「為什麼?」
女:「因為,我昨晚做了個夢。」
男:「什麼夢?」
女:「噩夢。」
男:「怎麼樣的噩夢。」
女:「我夢見你會遭遇不測。」
男:「夢境都是和現實相反的。」
女:「然後夢見你復活了。」
男:「你在套路我,我去意已決。」
女:「我沒有套路你只是希望你還錢。」
男:「什麼錢。」
女:「過夜費。」
男:「以我和你的關係也要給錢。」
女:「要。」
男:「為什麼之前都不要。」
女:「因為忘了,所以才叫還。」
男:「多少。」
女:「1000。」
男:「不行太貴,給你了就沒路費了。」
女:「不給就把人留下。」
男:「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我的心是屬於江湖的。」
女:「我只要你的人。」
男:「你太自私了。」
女:「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男:「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女:「我會殺了你。」
男:「呵呵,憑什麼。」
女:「就憑這個。」
女的吻了男的一口。
男:「這是什麼,為什麼能殺我。」
女:「天下奇毒,普天之下只有我有解藥。」
男:「我知道,所以我才讓你吻我。」
女:「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躲。」
男:「離別總需要一吻,躲是躲不過的。」
女:「你,你,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留下嗎。」
男:「值得,但是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離別,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相聚。」
女:「是什麼緣故你必須走。」
男:「闖蕩江湖。」
女:「說真話。」
男:「因為……」

這時候,屋內傳來馬桶沖水聲,一小屁孩提著褲子出來說:「老爸老媽,你們天天都這樣煩不煩啊,再不走我上學要遲到了。」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可你只是一隻龍蝦啊,連躍龍門的機會都沒有。」


「可我相信自己會紅的!」

………


「客官!您的麻辣小龍蝦!趁熱吃嘞!」


離家出走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媽,你說啥?」

江湖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去哪?」
隨便哪,反正要離開這了。
有錢嗎?
沒有,但我可以沿途賺錢。
邊賺錢,邊旅行,就叫闖蕩江湖嗎?
我可以仗劍天涯,殺匪徒,拿賞金。
替衙門跑腿打架,就叫闖蕩江湖?
我可以提屠刀,代人報仇。
不問是非,殺人越貨,也叫闖蕩江湖?
我可以入山門,研武教徒。
教出一群像你一樣的不幹活的人,也叫闖蕩江湖?
我可以入朝政,殺伐天下。
屈膝於人前,給人做狗,也叫闖蕩江湖?
我……
佔山為王,謀財害命,也叫闖蕩江湖?
反正我一定要走。
我沒攔你,只是讓你路上思考下這些問題。
說著,男子用缺了兩指的手又盛了碗湯。


「就你還發明時光機?」老師把作業本拍到他的臉上,「你不好好學習,還想發明時光機?要麼罰站,要麼別讀書了。」

例外的是,這次男生沒有選擇罰站,而是走到自己座位上,背起書包,往門口走去,全班同學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走到教室門口。

他回頭說:「我走了,去闖蕩江湖了。」

全班哄堂大笑,老師也笑出聲來,用手指劃著自己的臉,嘲笑對方的不自量力,但他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緊接著,他咳了一口血,同學們也發出驚恐的呼聲。

老師低頭看去,自己的胸口插著一柄劍。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真的媽,這跟我這次考了零分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不是怕挨打……」


將擦拭了一晚的長劍負在背上,接過母親手中沉甸甸的行李,他深吸了一口氣,對大家說道「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對於外面的世界,他期待已久了。那些書籍中的大山,畫作中的大海,一次一次撩撥著少年火熱的心。

他想要出去冒險,他想要見識世界。

帝都高聳入雲的皇城,真有那些游商說的那麼壯觀么?

鬼谷一望無垠的曼陀羅海,真像書中描述的那麼詭異么?

還有那冰雪高原上,永不凋零的雪蓮花。在它的面前祈願,真的能像傳說中那般,結下自己的良緣么?

自己規划了一遍又一遍的行程,無數個興奮難眠的夜晚,終於將從這一刻起,慢慢變成現實。

他想起自己的玩伴,那個早他一年出遊的少年。少年曾經拍著自己的肩,和他結下在帝都重逢的誓言。

等著我,我來了。他相信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鄰居的鐵匠大叔拍了拍他的背。是他打造了自己的長劍:「加油,闖出一番天地,別給我們鎮子丟臉了!」

隔壁的嬸嬸把一袋水果塞進了他本已經鼓鼓囊囊的包裹:「累了就回來,我們隨時歡迎你。」

和他一起練劍的朋友朝他的胸口搗了一拳:「笨蛋,可別被鎮子外面的史萊姆給搗回來,不然我要嘲笑你一輩子。」

花店老闆的女兒把一隻用花編成的手環戴在他手上。她的臉漲的通紅::「你……會回來的吧?」

鎮長用拐杖拄了拄地。老人看著他,目光像以前一樣深邃:「今年是你啊,好孩子。每年都會有一個年輕人為了闖蕩離開鎮子,我為你的勇氣感到欣慰,也為自己的工作感到悲嘆,因為我無法將你們的心留在村子裡。」

他擁抱了鎮長,他知道這不是老人的錯。留下來意味著種田和平庸,也意味著要看天吃飯。他不喜歡讓別人掌握命運,他要用自己的雙手創造未來。

最後,和他道別的是他的母親。女人沒有說話,只是用婆娑的淚眼望著兒子,無聲地做出最後的挽留。 他知道,她哭過了無數夜晚,勸說了無數白晝。他心中自然是不舍的,但是也明了,只有斷念的縱身一躍,才能徹底擁抱藍天。他咬了咬牙,放開了女人的手。

而他的父親……他的父親沒有出現。

他知道,那個男人,此刻一定在農田裡揮舞鋤頭,種田。

他討厭種田。他和男人討論了自己的夢想,但對方卻冷冷地回答他:「不如種田。」

「種田有什麼好,看天吃飯。」

「那就多拜祭神,信仰神。」男人說。

他知道男人指的是穀神,印在鎮子鎮徽上的東西:長得像章魚一樣,還長著四隻腳。

他不信什麼神,因為他知道,莊稼總有收成不好的時候。有一年饑荒,他爬到樹上搗鳥蛋,看到鎮民圍著篝火誦經祈禱,他越發覺得他們荒誕可笑。

總之,他打算要離開了。 沒有見到父親,讓他的心緒一陣紛亂,但馬上,對未來的熱情和期待再次填滿了他的胸懷。他想,只要有時間,他和父親之間的溝壑總能跨越。

他一路小跑,和熟人們揮手告別。鎮子在他的身後撤退,森林將他擁入了懷中。

他在林間走著,欣賞著陌生而新奇的一切。 雖然年過十六,但他從未離開村子這麼遠。

他抬頭望天,突然發現今天的天空也是異常的,在旭日尚未升起的藍天中,四顆星星連成一線,在清晨中若隱若現。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他心想。

突然間,在林子的陰暗處,一陣陰風朝他襲來。

「來了嗎,我的第一個敵人……」劍術不賴的他處變不驚,伸手拔劍,反手就是一劍。

在鎮子里,他早已和朋友演練了各種情況,無論是史萊姆,還是哥布林,都不可能在他的劍下挺過十個回合。

然而這次,情況有點不同。他看到自己握著劍的手在空中划過了一個優美的曲線,然後在一片血光中掛在了樹杈上。

再然後,他的左眼看到了自己的右眼,還有自己的舌頭,牙齒,自己肚子裡面的一切。

他的右眼看到了女孩的花環在空中散成了一片花雨,而在那花雨中,站立著一隻四足著地,長著無數鐮刀一般鋒利觸手的怪物。

怪物身影巨大,四隻翠綠的小眼睛如同看待食物一般盯著他。

遠方吹來了腥味的風,但是鎮子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鐵匠在爐子上鍛造農具,老婦在街頭兜售水果。少年綁著鐵塊在街道上晨練,懷春的少女在床上盯著一隻簪子發獃……那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

在鎮子的邊緣,一個黑色的石碑直矗天空,碑面上,銘刻著艱深難懂的碑文和一隻四足異獸。鎮民們在一旁燃起了獻祭的篝火,在鎮長的帶領下祈禱吟唱。

看到熊熊的篝火閃過一絲綠光,一個男人跪了下來,掩面而泣。他的淚水穿過指縫,在火焰上啪啪作響。

鎮長走了過來,將手輕輕按在他的肩上。老人望向遠方,目光深邃而悠長:

「不要難過了。明年……會有好收成的……」


(完結撒花)

(一)出山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躺在太師椅上曬太陽的老者抬了抬眉毛,終究沒有撩開眼皮:「今兒的太陽好著咧!」

少年搖了搖頭,提了一口氣:「師父,我走——」

老者擺擺手打斷了少年,眯著眼睛輕聲道:「闖蕩江湖?打不打老子的名號?」

「不打。」

「自己闖?」

「自己闖。」

「哼」,老者搖搖晃晃地起身,伸了個大懶腰:「給臉不要臉的小東西,老子的名號在江湖上是武神關公、殺神白起一般的響亮,你還忒的瞧不上?」

少年默然。

「滾吧」,老者捻起手邊的幾顆松子,放在嘴裡大嚼特嚼。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身上的物件都給老子脫下來,你赤條條來,赤條條滾。」

「衣物行囊我一個不帶,可這把劍......?」

「嘿,就這膽子還敢下山?」,老者彎腰,在地上翻翻撿撿,終於選中了一根樹枝:「來,你爺爺把你交給老子,不能讓你剛出山門就被宰了。」

少年皺了皺眉:「師父,這是何意?」

「意」字還未落聲,老者的身影已化作匹練般的長虹爆射而來。

來不及了,在少年的劍出鞘前,師父手中的樹枝已經狠狠得刺在了他的側頸。

少年痛嚎一聲,咬著牙翻身躍開。

老者搓了搓手中的木屑,又開始從地上尋找「武器」。

這少年也是心性粗野,當下便不再多言,拔劍立好架勢。

「老東西,你來啊!」

老者頓了頓,怒笑道:「小東西,上次你這麼叫我,還記得被我打成什麼樣子么?」

少年不言,沉身握劍,雙目一刻也不敢放鬆。

「看好了」,老者淡淡一笑,一顆石子從手中打出,如飛電般直射少年面門。

少年閃躲不及,揮劍格擋。

「砰」一聲,少年手中的劍幾被震脫,這力道竟使石子化為齏粉。

下一瞬,師父已欺身而上,手中的樹枝如暴雨般密集地攻來。

凌厲的攻勢下,少年左支右絀,拚命拉開三次距離後,他終於調整好氣息的節奏,一咬牙,反攻回去。

肩、腰、腿、喉、長劍如脫困之龍,攜卷著暴烈的殺氣點向老者。

老者一臉獰笑,閑庭信步般遊走於刀鋒之間,身法如鬼魅靈猿。

有破綻!少年眼睛一亮,孤注一擲般將長劍投射而出。

老者瞅准劍鋒屈指一彈,飛劍偏出,削掉了他的幾縷白髮,可眼中已是勝券在握。

少年心中大喜,他要的就是師父放鬆的一瞬。

後腰的短刀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他放棄了防禦,飛身直刺。

會中的!以我的速度,這是「鬼猿步」也無法閃躲的距離!

老者的臉突然扭曲了,一聲大吼:「死——」。

天上的飛鳥在哀鳴中墜落,整個山林都在顫抖,少年的身體如遭雷擊。

那一瞬間,少年在老者的臉上看到了萬古邪神般的猙獰和殺氣。

「噹啷」一聲,短刀掉落在地上,他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老者望著跪倒在地的少年,神色冰冷。

少年顫抖著抬頭,想從師父眼中看出一絲悲哀,亦或是憐憫——然而什麼都沒有,師父的眼睛如這大山深處的泥淵,不起絲毫波瀾。

「我低估了你,看來就算沒有劍,也沒幾人能傷的了你。這樣的性子和心思,可以走江湖。」

少年有些發矇,慌忙俯身拜過師父。

「打你自己的名號吧!自今日起,你已不在我門下!」

少年大驚,抬頭起身,師父已不見了蹤影。

他長吁一聲,鬆開了手中緊握的飛針。


(二)你比江湖險惡
少年叫阿七。

這世上幾乎沒有人姓「阿」,所以這也不是少年的本名。

那天,老者那張溝壑縱橫的醜臉第一次浮現在阿七面前,他說:「今天是初七,就叫你阿七吧。」

「我爺爺呢?」

「死了」,老者指了指院落一腳的墳塋:「我勸你別靠近那邊,他身上的毒簡直是從地府裡帶出來的。」

心頭轟的一聲,阿七的眼淚滂沱而下。

「拜一下他,再拜一下我,從今天開始我是你師父」。

「不要!我不要你給我的名字!」

老者笑了笑:「你必須要,姓名都放不下的人,不配拿劍,更不配報仇。」

阿七睜開了眼,眼角有些濕潤。

睡著了么?看來是太累了。他嘆了口氣,將水壺擰開澆在頭上,又用力甩了甩頭髮。

偌大的庭院里假山矗立,奇石環繞,行廊與樹木花草錯落有致。然而往日的繁華熙攘已不復存在,只有散落著的屍體,和衝天的血腥味。

隱隱有馬蹄聲傳來,阿七凝神細聽,臉色一變。

不太妙,來的人有點多。

「來者何人!敢犯我雷家!」

遙遙地傳來一聲怒吼,宛若雷霆。

好內力,阿七一陣苦笑。他緊了緊腰間的束帶,運起內力回復一聲長嘯:

「黑山四妖,月龍阿七!」

馬蹄聲彷彿停滯了一瞬,然後變得慌亂。

沉默,不再有任何迴音,只有馬蹄聲越來越近。

大門轟一聲被破開,阿七好整以暇地望著雷家的人魚貫而入。

為首一人身如山嶽,鬚髮張狂,不待停馬便整個人飛身過來,手中鎏金長刀直劈過來。

「賊子!還我門人性命!」

聲未至,刀鋒已落。

比老頭子慢多了。阿七想,運起鬼猿步,從容閃躲。

輾轉騰挪數步之後,剛剛阿七坐著的長椅才緩緩倒下,正中是一個漂亮的筆直切口。

「好刀法」,阿七贊道,腳下卻不閑著,利用躲閃的間隙觀察周遭,只見餘下眾人皆摩拳擦掌,只待家主一聲令下,便要一同壓上。

「我是來送禮的。」阿七沉下臉,避開了一記橫劈,朗聲道:「我已讓十招,你若再不住手,休怪我拚死也要讓你雷家作古!」

大漢怒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放此狂言!」

阿七笑道:「雷家有軍師,號稱江湖百曉生,家主何不一問?」

大漢遲疑了一瞬,阿七見機立刻閃開十數步,定下身來,竟是連氣息都沒有絲毫紊亂。

「咳咳」,一個面有菜色的中年人走上前來,揖了一禮:「月龍阿七,久仰。」

大漢怒道:「這賊子是什麼來頭?黑山四妖不是牛、蛇、虎、蟲嗎?」

中年人苦笑道:「家主,此人沒有家世,沒有師門,據我所知也是三個月前剛入黑山。」

大漢回頭笑道:「就憑此人?」

中年人沉聲道:「此人滅嵩山滿門。」
大漢呆住了,中年人又繼續道:「陽牛,海蛇,地虎,霧蟲,前人稱之為黑山四妖,直至去年正月十五,月龍吞地虎,取而代之。其身法如電,出劍如月下龍舞,且暗器詭道無一不精通,更兼具心思奇巧,陰險毒辣,短短三個月已在江湖揚名」,中年人苦笑道:「此子不可小覷。」

「我不是來殺人的,是這些人先動的手」,阿七聳了聳肩:「不待我解釋就拔刀相向,驕橫跋扈,死有餘辜。」

「你——!」

大漢怒極,被中年人慌忙拉住。

「八年前,黑山四妖為江南唐家所雇,傾巢出動,幾乎滅了雷家滿門,令尊也是歿於此役。」阿七緩緩開口道:「這次我來送個大禮。」

他抖出背後的包袱,骨碌碌滾出三個人頭,笑道:「百曉生應當認得。」

中年人面色劇變:「陽牛...海蛇...霧蟲.....你殺了同門?」

阿七笑了笑:「同門?我們可沒拜過同一個師父。」又轉向大漢道:「報你殺父滅門之仇,這個禮夠不夠大?」

大漢陰沉著臉,還刀入鞘:「你殺我仇人,所圖何事?!」

「雷、唐兩家,百年積怨。」阿七正色道:「我助你復仇,全因我與唐家也有舊仇,可唐家不比嵩山,數百年積澱,能人輩出。」他頓了頓:「我需要家主的一臂之力,同仇敵愾,不愁大事不成。」

大漢放聲大笑:「我雷家家大業大,分家弟子無數,縱然你以一當百,我也不需要外人來摻和!」

阿七笑了笑:「家主神威赫赫,自然也該明白武力不在人多,去掉蝦兵蟹將,今日你各分家的家主也來了大半,不說唐家,可敢說能殺了我?」

他抽劍立式,冷笑道:「或者我全力攻之,明日雷家還剩幾位家主?經此重創,被唐家趁火打劫又如何?」

不待大漢張口,阿七已化作一陣炫目的白光,在人群中肆意遊走,驚呼聲乍起,人仰馬翻。

一點鮮紅從眾人的衣衫中當胸洇了出來,雷家人臉色劇變。

「放心,皮肉之傷。」阿七伸出手指擦了擦劍尖的血跡,挽了個劍花,指向大漢怒聲道:「雷長生!」

大漢心頭巨震。

「唐家家主十五年前就是江湖第一高手,又閉關至今,憑你等眾人,傷其身且難,何以取龍頭!」

雷長生低頭,再抬起時已是精光爆射,咬牙道:「好,但事成之後,唐家的家業,都歸我雷家!」

阿七放聲大笑:「雷家主真是小氣,安身立命之財也不肯給我分一些?」

雷長生笑道:「無需擔心,宅院黃金也好,絲綢美人也罷,我雷家出得起。」

阿七點頭,身形一縱,消失在高牆後。

雷長生定定地望著阿七遠去的方向,喃喃道:「此子的話,能信幾分?」

中年人垂身低眉:「月下之龍,難覓其蹤。事到如今,只能當十分去信了。」

「哼,真當我雷家無人么?」一個陰翳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讓他也明白我們雷家不是軟柿子!」

雷長生回頭一看,笑了:「明白了,老九,幹得不錯。」

(三)龍蛇在野
這是一方酒肆。

阿七坐在靠窗的桌前,杯中酒氣緩緩升騰。

「嗒、嗒、嗒」,有人踱步上樓。

阿七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那是一年輕文士,劍眉星目,身形優雅,端的好一個玉面公子,可偏偏失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妖冶。

來人的目光尋到阿七,笑容隨即在臉上蕩漾開來,摺扇一揮,脂香滿室。

「少年,別來無恙?」

阿七皺眉道:「非要如此招搖么?」

「少年莫怪,純屬本人愛好。」年輕文士頓了頓,笑道:「事成了幾分?」

阿七嘆了口氣:「三分。」

那人笑道:「不錯,不辱黑山之名。」

阿七道:「我要的東西呢?」

「早已備妥,事成之後,自然雙手奉上。」年輕文士毫不拘謹,徑直阿七對面坐下了,目光中燭光點點,也不再言語,就這樣出神般盯著阿七的面龐。

這目光讓阿七很不舒服,正欲呵斥 ,對面那人卻先開了口:「嘻嘻,月下之龍,也終究是少年呀。」

阿七沉了臉:「你什麼意思!」

那人不答,袖袍一閃,兩根白生生的手指徑直向阿七咽喉點去。

阿七一個魚躍閃過,狠聲道:「公子青!你作死么?!」

那被喚作公子青的文士欺身攻來,眼神中早已沒了調笑,滿含凌厲。

他用的是一套極為古怪的拳法,以往阿七所見的練拳之人,所求的無非是形體和諧、律動流暢,不做多餘的動作,也不浪費一絲氣力,將大地的力量原原本本的凝聚於每一拳。可此人的拳法完全脫離了規則,身體、手臂和下盤的運動詭異扭曲,毫不似常人。

「轟!」一聲,阿七耳側的牆壁猛地塌陷。

好強勁的力道!

震驚之下,阿七並未慌亂。師父說過,鬼猿步是早已失傳的古代武術,佔盡天下人的先機。

公子青面露喜色,嘆道:「你這身法,當世無雙。」一絲興奮的神色浮現,他身形一閃,竟似在一瞬間從不同的角度攻來,極為刁鑽。

阿七冷哼一聲,就地一個翻滾躲開一拳,飛身起來時,全身已詭異地扭曲,團身向對手飛撞而去。

公子青眼前一花,下一瞬就整個人飛起,重重的摔到了牆上。

阿七箭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公子青的脖子,冷聲道:「再動一下,就殺了你。」


公子青面色蒼白,臉上卻現了調笑的神色,他緩緩抬起右手,兩指之間捻著一根肉眼幾不可見的銀針,從阿七的左肋下牽出一絲血線。

「少年,雷家的閻羅針,不識得了?」

阿七面色劇變,鬆開了緊繃的手。

「什麼時候?!」

「雷家老九,閻羅飛針天下一絕,三尺之內封你命穴。」公子青咳嗽了一聲,現出氣惱又可憐的神情:「中此針者,無察無覺,7日後只要運起氣血,當即暴斃。」

「你定是近了雷老九三尺之內。」

阿七恍然,原來是那天在雷府突入人群中的一瞬,中了招。

揉了揉自己被亂拳打中的幾處,阿七怒道:「你直說便可,何故偷襲?」

公子青莞爾一笑:「也許是想和你比試吧。」

「你不怕被我直接殺了?」

「怎麼會呢?」公子青扔掉閻羅針,眨了眨眼,從破碎的白袍內拿出了阿七的佩劍。

「你——!」

「沒有劍的月龍阿七,殺不了我。」

阿七接過佩劍,問道:「你這等本事,為何做唐家鷹犬?」

公子青足尖一點,已縱身離去,柔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鷹犬?少年,你可別搞錯了,吾亦是龍啊。」

阿七癱倒般坐回桌前,酒尚溫。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家丁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從暗處彈出腦袋,見是阿七後,連忙上前揖了一禮:「公子,家主派我前來探詢日程,不知公子何時上唐家,我等也好身先士卒。」

阿七面無表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告訴雷長生,七日後漢塵古道見!」


(四)請君入甕
峻峭的岩嶺後探出一個面黃肌瘦的男孩,他緊了緊背簍,眯著眼辨識著一路留下的記號,準備回家。

突然一陣密集的鳥鳴,伴隨著翅膀扇動、枝葉抖簌的喧囂。大片的飛鳥上升,盤旋,像是烏雲下的龍捲風。

男孩驚呆了。

悠悠黃天,千年漢塵。
漢塵道!

「公子真是諸葛般的心思,神機妙算!」雷長生望著遠處奔來的馬隊,大喜道。

阿七與雷家眾人隱在漢塵道上方的山脊中,屏息凝神。

侍從簇擁的正中一人,玉帶錦袍,名劍寶馬,正是唐家少主!

阿七冷笑道:「這唐家公子也是草包,無非是郊野弋獵,竟帶了這麼多侍從。」

雷長生笑道:「公子天人一般,自然看不上這錦衣玉食的紈絝。」

阿七對雷長生的恭維充耳不聞,扛起一個被麻布包裹的奇長武器,沉聲道:「搶我頭陣者,死。」

在眾人的驚呼中,阿七如捕食的蒼鷹般躍下。

滾地、滑行、立式——橫劈。

人仰馬翻。

那當頭的幾匹駿馬,馬蹄盡皆斷裂,長嘶一聲轟然倒地。

緊裹的麻布飄然裸下,一柄巨大的武器顯露出來。

九尺斬馬劍!

雷長生倒吸一口冷氣,心中升起一絲慌亂,只有他能看出那些最邊側的馬蹄竟是生生被劍氣所傷!這個阿七,當真深不可測!

「刺客!」

慌亂只持續的短短一瞬,左右侍從迅速集結,齊刷刷地拔出佩劍。

唐家少主面色蒼白,高聲呼道:「我乃唐家十一代少主,前方哪裡來的朋友,可知犯我唐家後果幾何?!」

阿七舔了舔濺到側臉上的馬血,笑道:「犯的就是唐家!」

奔雷般的衝刺,風聲獵獵,阿七簡直想喊出來。

暢快!

他棄掉斬馬大劍,抽出佩劍突入人群,劍光所指,已是血光飛舞,慘叫連連。

一個面貌清矍的老人從人群中殺出,接住了阿七的攻勢,瘦小的身軀將一對雙鞭舞的虎虎生風,力大勢沉。
利用攻守的間隙,老人高喊:
「提盾!」
侍從們從馬鞍一側取下盾牌,迅速集結後列成陣勢。
「出槍!」
後排的侍從跟上,從盾縫中刺出十五尺余的長槍!

「哎,麻煩了」,阿七苦笑。

老人的攻勢受到鼓舞,愈發凌厲:「賊子,今日定教你長眠這黃土之下!」

阿七連刺數劍,趁其遲滯的一瞬疾步後退,仰天怒吼道:「時辰到了!」

雷長生沖一弟子點頭,弟子會意,對著山腳打了個響亮的呼哨。

煙塵暴起,唐家眾人的身後,殺出了一大群著勁裝的刀客。

雷長生也縱身躍下,一聲長嘯:

「雷長生在此!唐家小兒何在?!」

陣型大亂。

見此情景,老人不再戀戰,幾下兇狠的格擋後急劇後退,要回到少主身邊。

阿七瞅准慌亂的一瞬,運起鬼猿步,在盾牌和涌動的人頭上連續數點,先一步閃身到驚惶的唐家少主身後,待老人近身,劍鋒早已穩穩的擱在了少主白凈的脖子上。

老人呆住了,不敢相信阿七竟有這樣的身法速度。

「結束了,叫你的人住手。」

老人臉色陰沉,抬手示意止兵。

雷長生笑吟吟的上前,道:「帶著你的人,往回走五里。」

他喚出一隻白隼,手臂一震,白隼尖嘯一聲盤旋升空。

「我這隻白隼極為靈性,且讓它跟著你們,如果它再叫一聲,不管是因為被擊殺還是發現你們潛回,你們少主都會沒命。」

阿七攜著少主,走過老人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你也不想讓唐家絕後吧?」

(五)十里山水不姓唐

沿著漢塵道一直往西走,盡頭是一處絕壁,你大可試試獨自攀爬。
為什麼要爬上去呢?
因為山頂上是唐家。
走漢塵道的人,一定是找唐家的。
唐家無所不能。

阿七一個輕躍,踏上了唐家的山頭。手臂緊緊夾著剛剛擄來的唐家少主,任憑他小豬一般地不斷嘶叫。
回頭看,不禁心下震驚,這雷家的人竟是一個也沒落下,在峭壁上飛升縱躍,緊緊地跟著。
果然是能人輩出的大世家,不可小覷。

一陣勁風拂過,雷長生穩穩地落在了阿七身邊。
「月龍好身手!」

阿七笑了笑:「雷家主謙讓小子,這次的頭陣,不知家主可有意擔當?」
雷長生大笑:「好!」,他回身後撤,凝神聚氣,對著唐家山門一聲澎湃怒吼:「唐正楓——!雷某人來拜山頭了!」

一聲尖嘯聲響起,大地開始震動,山門和圍牆不斷湧出大量的人影,像是飛蝗淹沒麥田。

雷長生笑了笑,長刀出鞘。
「雷家的小子們!給我上!讓這十里山水改姓易名!」他揮刀斬殺了身邊數人,又放聲道:「唐家少主在我手上,誰敢造次!」

撲面而來的劍鋒遲滯了一瞬,這一瞬已足夠。

結束了。
一個唐家弟子跪在地上,家主說過,唐家的男兒只跪天地和家主,他一直都記得。
想站起來,卻做不到,雙腿已經斷了。
他抬頭,想啐一口面前的殺神。
銀光一閃,眼前已是黑暗。

雷長生反手一甩,長刀上的鮮血飛射出去,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啪、啪、啪」,阿七笑著鼓掌:「家主好刀法。」

雷家眾人喘息著,眼睛裡的赤紅隨著刀上血滴的墜落趨於平靜。

這不是屠殺,這是野獸一般的撕咬、吞噬。

「唉——。」
驀地,一聲長嘆傳來。
阿七悶哼一聲,瞟了一眼雷長生——已是面色劇變,一片慘白。

這一聲嘆,徹底滌盪了剛剛濃郁瀰漫的血氣。

「十五年過去,世間依舊是這個樣子。」

一眾身影簇擁著一位老者走來,這一群人的步伐極為詭異,看似徐徐踱步,轉瞬間已近在咫尺。

「老朽唐正楓。」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場眾人卻感到心頭被萬鈞之力轟擊。

雷長生強笑道:「看來你已神功大成。」

「是。」唐正楓點頭。

阿七啞然,如此直率的回答,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雷長生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想抨其狂妄,卻在唐正楓那強大的威壓下張不開口。

令人尷尬的沉默後,唐正楓開口道:「聽說雷家江河日下,今日這膽量老朽佩服。」

雷長生笑道:「本不敢來叨擾,只是這次多了位小友。」

唐正楓順著雷長生的目光望向阿七,挑了挑眉:「哦?他可傷我?」

雷長生獰笑道:「與我合力,可取你人頭。」

唐正楓笑了笑:「老朽這人頭早就入土一半了,有本事取的話,隨你拿去。」

雷長生一把抓過阿七手中的唐家少主,大笑道:「加上唐家少主夠不夠?」

唐正楓笑而不答。忽見其後閃出一人——正是公子青!

脂粉氣遙遙的襲來,公子青笑道:「雲軒,可知足?」

「唐家少主」突然不再發抖,發出一陣凄厲的大笑,狠聲道:「知足!雲軒叛門大罪,死前還能為唐家添香,足矣!」

在雷長生驚詫的目光中,公子青側身立式,隔空打出一記直拳。

空氣扭曲了一瞬,雲軒的頭顱爆裂開來。

雷長生獃獃的望著滿身的鮮血:「雲...軒,是誰?」

唐正楓正色道:「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誰,在江湖,他是不入流的劍客,在唐家,他是犯了錯的孩子,只有唐家需要記得他的名字。」

「可唐家少主......」

公子青收拳,朗聲道:「唐家第十一代少主唐青,見過各位......英…雄。」,他最後的「英雄」二字咬的意味深長,滿含調笑的意味。

那眼神中的嘲諷之色,讓雷長生顫抖。

雷家的眾人已然獃滯。

雷長生想說些什麼,身體一涼,一柄劍已刺入了他的身體。

他回頭,看到阿七沉靜的面容。

不知為什麼,雷長生現在只想笑。

....哈哈哈哈哈。

「好一個局!」,他抬頭大笑,雙目盡赤,神色幾近瘋癲:「雷某無能,辱沒先祖!容我去陰間告罪!」

唐正楓擺了擺手,眾人撲上,剛失去家主的雷家眾人還沒緩過神來,方寸大亂。

血流成河,像剛剛一樣。

「少年,別來無恙?」,唐青笑吟吟地望向阿七。

阿七皺眉,冷哼一聲道:「公子青原來姓唐,此事瞞我倒也罷了,但事先無人告知我貴家主會出關,這是何意?」他忽然心頭一緊,沉聲追問道:「有家主坐鎮,何須擺此局?」

唐青滿眼歉意,淡淡道:「家主在此,沒有小子說話的份兒。」

唐正楓定定地望向阿七,忽然怒道:「小子,你從何處偷學我唐家武功?!」


「唐家的武功?」阿七冷笑道:「我會百種兵器千般身法,你倒說說哪個是你唐家的?」

唐正楓冷哼一聲道:「口出狂言。」

阿七懶洋洋地回劍入鞘:「比起這個,還是把約定好的報酬給我吧。」

唐青上前,溫雅一拜:「金銀珠寶自是不在話下。」

阿七沉了臉:「什麼意思,我要的東西呢?!」

唐正楓淡淡道:「東西不能給你。」

阿七怒道:「是你們答應我的!」

唐正楓笑了:「青兒答應了你,可東西是唐家的,現在我說了算。」

阿七拔劍,將劍鞘甩手扔下高崖。

唐青一陣苦笑。

(六)山中來客。
一眾刀客騎馬飛奔。

突然,當先一匹黑鬃駿馬長嘶一聲摔倒在地,盪氣一片塵土。

馬上的老者足尖一點,輕飄飄地下地,隨即長袖一甩,開足飛奔。

「長老!用我的馬!」

「不需要」,老者飛奔之中氣息沉定,道:「還有五里路,權當活動筋骨」。
又想起什麼似的,嘆了口氣,心裡暗暗地想:面對那個人,哪怕筋骨鈍了一瞬間,也是要死的吧。

自漢塵道遇襲,已經過去了一整天。

天上的白隼還在傻傻的跟著,發出陣陣唳鳴。

老者抬頭,苦笑道:「還不如畜生活的自在。」

三禮山,三座巨峰並列向南,像極了三個童子拜師禮。
又傳說,有仙人云游至此,感此山瑰麗無匹,與天地和諧,三拜之下,雪中生綠意,從此三禮山長年鬱鬱蔥蔥,成了一方福地。

要是死在這裡,還是可以接受的吧。

他搖了搖頭,全力奔跑,竟是將身後的一眾刀客甩出數丈。

如果阿七知道他們的目的地,一定大吃一驚。

三禮山不止三座山峰,那雲海之內的隱峰,是阿七學劍的師門。

也是爺爺葬身於此的地方。

說是師門,無非是一湖一林一竹屋。

老者下馬,朗聲道:「唐羽攜家眾在此,還請大長老現身一敘!」

竹屋內傳出一個戲謔的聲音:「我不是什麼狗日的大長老。」

唐羽嘆了口氣,道:「阿七到了唐家。」

剎那間,竹屋內釋放出令天地為之一震的殺氣。

眾人拉緊韁繩,口中「吁、吁」作聲,撫慰驚惶的馬匹。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從竹屋中走出,站定了,輕聲道:「你們把阿七怎麼了?」

正是阿七的師父!

眾人齊刷刷下馬揖禮:「拜見銘心大長老!」

「銘心,呵,有時候我會懷念,但我現在是無名無姓之人。」阿七的師父輕輕地捻了捻鬍鬚,幽幽道:「唐銘心從十五年前就死了。」

唐羽眼神一黯,輕聲道:「自他上唐家,已過去近一天了。」

唐銘心並未應答,忽道:「阿七的武功如何?」

「在我之上。」

「可有名號?」

「江湖人稱月龍。」

「月龍阿七,好。」唐銘心笑了笑,又淡淡道:「你繼續吧。」

唐羽遲疑了一瞬,咬牙道:「這次是家主一石二鳥的局,徹底滅了雷家是一,擒獲阿七是二,」,他袖袍下的雙手不自覺地握了握拳:「我這次是代表家主,來給大長老提一筆交易。」

唐銘心笑了笑:「籌碼是阿七?唐正楓很看重阿七的命嘛。」

唐羽鬆了口氣,笑道:「因為大長老看重,所以家主才看重。」

「何以見得?」

唐羽正色道:「以大長老的武學造詣,開宗立派亦非難事。卻只收了這麼一個弟子,自然是極為看重的。」

「唐正楓想要什麼?」

「虎王功,鬼猿步,怒龍劍,金蛇拳,《獸王訣》全篇。」

唐銘心冷笑:「我已教了青兒金蛇拳,唐家還不滿足?何況你們已經擒住了阿七,找我討要作甚?」

唐羽笑道:「青少主曾與阿七相處過些時日,料定此人的骨頭絕無一處是軟的。」他深深揖了一禮:「只能寄望於大長老的師徒之情了。」

言畢,示意弟子呈上筆墨。

「我不識字」,唐銘心擺了擺手:「走一遭吧。」

「請!」

(七)我本將心

明月孤高。

阿七抬頭,努力地睜開還算完整的右目,望向高窗外清冷的月光。

監牢外有腳步聲傳來。

「少年,身體可有大恙?」

阿七嘴角動了動,輕聲回道:「你也不大,為何總是稱人少年?」

「個人喜好,莫怪。」

阿七有些恍然,像回到了那方酒肆,一切都在昨天。

他笑了笑,唇齒漏風:「骨頭沒斷,還好。」

唐青從暗處走出,捧一盞燈火。

阿七渾身的傷口在跳動的火光下,彷彿在不斷顫抖。

「你使的,是什麼拳法?」

驚詫之色從唐青的眼中閃過,隨即笑道:「古武術《獸王訣》的殘篇金蛇拳。某種意義上,你我可能師出同門。」

「沒聽過。」阿七的肌肉放鬆了些,劇痛隨之猛撲而來,他吸了口冷氣,顫道:「不過,的確像老東西的招式。」

唐青失笑:「銘心長老在唐家地位尊崇,若不是分家的身份,恐怕家主之位不作二人選。」

「老東西叫銘心?唐銘心?」

唐青點了點頭。

阿七輕哼一聲,笑道:「今天真是一敗塗地啊。」

唐青柔聲道:「讓家主、我以及五位長老傾力相拒,以寡敵眾不可謂敗,少年當得起月龍的美稱。」

阿七搖搖頭,輕聲道:「敗了就是敗了,敗了就要死。」

「沒人要你的命,唐家只要《獸王訣》。」

阿七指了指鐵柵外酣睡的看守:「他已經把這句話跟我說了一百六十遍了。」他艱難地起身,拖著腳鐐挪到監牢的一角,幽幽道:「你們想要什麼《獸王訣》,我沒法給。」阿七繼續說道:「我跟著老東西修行的這些年,除了殺就是逃,沒學過什麼招式。」

「逃?」

「是的,一開始只知道逃,後來想,只要殺了他,就不用逃了。」

唐青贊道:「天下敢向銘心長老揮劍的人著實寥寥,月龍的膽氣,原來是自幼練的。」

阿七澀聲道:「我要的東西,我想死前看一眼。」

唐青沉默了半晌,肅然道:「害死你爺爺的毒藥,根本不存在。」。

「你說什麼?!」

「是我騙了你,唐家沒有所謂的奇毒,你爺爺...」,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唐青話頭打住,不再多言。

長久的沉默。阿七感到自己的肉身被掏空了,只剩一層薄薄的殼。短暫的難過之後,是被誆騙的羞赧和憤怒,他劇烈地喘息著,控制著自己幾近殘破的身體不要發抖,不要衝上去怒吼,不要去徒勞無功地撕扯身上的枷鎖。

唐青的身體陡然緊張了起來,又不敢看他。

良久之後,阿七突然感到一陣別樣的放鬆。

休息吧,不需要再拚命了,像是有人這麼在耳邊呢喃。

「你的拳法很美」,阿七忽然抬起了頭:「能演一遍給我看么?」

唐青訝然,第一次有人用「美」這個詞形容他那詭異又凶暴的拳法。

一種奇異的感覺油然而生,唐青點頭道:「好。」

他放下燈火,吐息立式。

身體開始以妖異的姿態游移,那戰鬥所用的招式全部收斂,拳腳之間演繹的,儘是這套金蛇拳的本式。

阿七定定地看著半身浸在月光中舞動身姿的唐青。

「我本來以為,你是我的朋友。」

聽聞此言,唐青的身體一震,整個人僵住了。

他似乎忘了收式,只是將雙拳軟軟地垂下來,然後拿起燈盞,走出了監牢。

月光更明亮了,彎彎的像是笑臉,不知在嘲笑這世間何人。

(八)十五年前

「阿七。」

阿七艱難地抬起頭,夜色飄著薄紗一般白霧,在濃郁的背景下隨風遊走。

是師父啊。

阿七掙扎了一下,左右隨即緊張起來,狠狠地將他身上的鎖鏈絞緊。

「老東西,你來送我一程么?」

唐銘心失笑道:「也可能是來救你的啊。」

「不需要。」阿七低下了頭,脖頸上的巨鎖極為沉重,這樣會舒服些。

唐銘心轉向唐家眾人,慍怒道:「你們把他囚了整整三天?」

唐正楓淡淡道:「這倒沒有,光擒這小子就用了大半天的時間。」

唐青道:「銘心大長老,我們還是快些的好。阿七縱然銅皮鐵骨,這些時日也受了苦。」

唐銘心冷笑道:「老子的弟子,老子心裡有數。」他上前一步,朗聲道:「所以,要怎麼給你們《獸王訣》呢?這名字是哪個龜孫起的,真他媽難聽。」

阿七抬頭,眸子清亮異常:「老東西,我不要你救。」

唐正楓笑道:「當場演示即可,青兒天縱奇才,記得住。」

「我說了,不需要你救!回你的三禮山!」

阿七的怒吼終於讓眾人的視線轉移過來。

唐正楓走了過來,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著阿七,輕聲道:「你是指這個么?」

他從唐青手裡接過一個包裹,輕輕一抖,滾出一個人頭。

阿七不敢置信般瞪大了眼睛——地虎!

「地虎神力,可敵軍士百人,可惜他連你的面都沒見到,便被我們截殺在半途了。世人皆以為月龍吞地虎,取而代之,殊不知地虎早有退出江湖的打算,你做了個順水人情而已。」唐正楓厭惡地甩掉包裹,彷彿上面的血腥過於骯髒:「還有他帶來的那百人死士,你是打算用在今日之局的吧?小子,你這套心思,青兒早已瞭然。」

「畢竟,你下山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就是青兒。」

唐青低下了頭,看不出表情。

而阿七委頓了下來,徹底沒了生氣。

「談正事吧。」唐正楓轉身,眼神陰翳。

唐銘心道:「為什麼要《獸王訣》?」

「為什麼?」唐正楓怒笑道:「自然是為了十五年前的事!」

唐銘心嘆道:「以卵擊石,牽連甚廣,陷天下於水火」,他看了看阿七,輕聲道:「為什麼要繼續。」

「因為前人的鬼魂在哀嚎!因為朝堂之上禽獸食祿!」,唐正楓冷聲道:「因為,唐家今時不同往日,販夫走卒也好、山野草莽也罷,連同本家和分家弟子,已有數萬家眾!」

唐青接過話頭,揖了一禮:「《獸王訣》之強,不止在其奧法精深,更在於其本式簡練,我曾授予一分家弟子金蛇拳初篇,短短數十日已可對敵本家的年輕才俊。」

「《獸王訣》本就是古代軍神的遺作,是戰場殺伐的招式。」唐正楓道:「只要是有些根基的習武之人,操練獸王訣後都會戰力大增。」

他又轉向阿七,笑道:「小子,我下面的話你可聽好了,沒有第二遍,想知道你爺爺是怎麼死的么?」

阿七渾身劇震,抬起頭來已是面容扭曲。

「十五年前,江湖義士尊唐、雷二家為首,相約舉旗。」唐正楓娓娓道來,渾濁的眼神中染上了光彩:「雷家密受朝廷招安,臨陣反叛,義軍損失慘重。」

「可天不亡我唐家。」唐正楓大笑道:「鎮守帝國西南的飛羽王,已顯龍相,差人於我共謀大事。」他定定地看向阿七的臉,沉聲道:「可我從朝廷內的義士口中得知,朝廷已定下萬全之策,欲以西北軍為幌子,主力軍馬迂迴從南奇襲,徹底殲滅飛羽王的西南軍。」

「彼時我心焦如焚,義軍需我本人坐鎮,本家和分家的弟子又盡皆統軍在前,無人差使。」他嘆了口氣:「你爺爺本是江湖一屠夫,唐家記名弟子。他自告奮勇接下這福澤千古的差事。」

「他隨已年老,依稀也可看出面貌和你極為相似,除了眼睛。」唐正楓嘲道:「那眸子是真誠可信的。」

「我等著,我一直在等著」,唐正楓臉上的皺紋被肌肉牽動,因憤怒變了腔調:「可十天之後,飛羽王統軍全滅,部屬及家人以叛國罪發配。」

「因為你爺爺被唐銘心擊殺於三禮山!」

阿七看著師父。
師父也看著他。

「我不相信。」

「他說的是真的。」唐銘心笑了笑:「很多事情你以為自己忘了,其實只是你不敢去想」,他頓了頓又道:「你爺爺為了掩人耳目,帶著你一併前往西南。所以你是看到了一切的。」

「《獸王訣》共計四篇,虎王、鬼猿、金蛇、怒龍」,他柔聲道:「這四篇我早已全部傳授與你,為何你唯獨練不好金蛇拳,為何,這唐家少主與你初見便似舊識?」

阿七獃滯地看著師父,感到好像耳朵里被灌進了溫熱的水,外界的聲音轟隆隆,聽起來,都不作數。

「想不起來了么?因為我殺掉你爺爺的招式,便是金蛇拳。」


連風聲沉默了。

咚、咚、咚、、、阿七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為什麼,阿七不明白。

「為什麼......你不想他前往報信......大可以勸他回去,可以封他的穴道,可以打傷他,對了,還可以打斷他的雙腿。」
阿七失神地搖了搖頭,眼神四下張望,不知道該看向誰。

眼淚流了下來,張口是顫顫巍巍的哭腔:「為什麼你要殺了他!」

「因為你爺爺很強,你說的那些,我一個都做不到。」唐銘心嘆了口氣:「那是天賦呀,阿七,那把剔骨尖刀,像是連著他的魂,他身法生澀,毫無套路,可當我近了他三尺之內的那一瞬,我明白了什麼是天賦。」

他指指唐青:「青兒的根骨,在唐家歷代家主中也是佼佼,我曾經以為這就是天賦。」

「可見了你爺爺,我才知道不一樣,那樣的靈敏、那樣的果斷、那樣簡潔乾淨、又無可抵擋的刀法,彷彿天生就會殺人。」他笑了笑:「就如同你一樣。」

(九)月下之龍
唐正楓笑道:「小子,你拜仇人為師,不知者不罪,今日為我所用,也算是給你爺爺了卻一樁夙願。」他面向唐銘心道:「開始吧。」

唐銘心道:「阿七,你也看好了,我本欲待你歸山之後,再將你的火候調教的精純。既然來不及了,就現在吧。」

他抬手立式,全無先前的戲謔:「這是我教你的最後一點兒東西了。」

阿七抬頭。

突然很想笑,師父在三禮山中,從未這樣教過自己。
「一個時辰內不被我打昏,就算今天的修鍊結束了。」陽光透過濃郁的林葉,在師父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他捻著鬍鬚,得意洋洋。
少年阿七怒道:「老東西,何須一個時辰,看我現在就殺了你!」
虎一般的威猛,猿一般的輕靈、蛇一般的狡黠,龍一般的暴烈。
阿七隻感覺自己在跟凶獸搏鬥。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曾以為這樣的日子永遠不會結束。

直到他下山,那明媚如春的年輕文士遙遙地跟來,輕笑道:「少年,可否酒樓一敘?」
「你是誰?」阿七緊張了起來,皺了皺眉。
「敝人複姓公子,單名一青字。」那文士展開了摺扇,有脂粉香傳來:「獨闖江湖,少年必有大志。」
把酒言歡。
「少年,吾亦是龍啊。」

黑山之上,地虎叼著一根野草,在看夕陽。
「你為何要退出江湖?」
地虎笑了笑,聲音里透出著無限的繾綣和惆悵:「這江湖上,又有幾個人真的願意拿起劍呢?」
「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還有欠你的情,我會記得。」

一幕幕往事在阿七的腦海中閃過,他看不清師父在演練了哪一篇,只是感到這一切都以不可阻擋的姿態遠去,而自己卻墜入了黑暗。

「虎王功乃內功心法,非一日之功,權且讓諸位見識下其威能。」唐銘心笑道,忽然一聲冷笑,提氣後仰,口中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

巨大的聲浪如有實質,澎湃的殺氣裹挾其中,遠處傳來鳥獸的哀鳴。

唐家眾人捂住了耳廓,指縫中滲出鮮血。

唐正楓臉色大變,顫聲怒道:「唐銘心,你想幹什麼!」

唐銘心獰笑道:「下面,就是怒龍劍了!」

他足尖輕點,人已飛身撲上,轉瞬之間,捆綁阿七的鎖鏈已被斬斷,連同左右看押的唐家弟子,一併斬首。

突然悶哼一聲,唐銘心嘴角一絲鮮血流出。低頭看去,腹部赫然一個巨大的血窟窿。

唐青收拳,沉聲道:「大長老,對不住了。」

唐銘心慘然一笑:「青兒的天賦,果真佼佼,你的金蛇拳我已不再能招架了。」

「結束這一切吧。」

阿七從一旁的屍體上抽出佩劍,瞬息間脫開了唐正楓的攻擊。

「我說,結束這一切。」阿七一字一句,暗淡的眸子中,有一叢火焰在燃燒。

唐正楓冷笑道:「小子,還沒結束!」

阿七看向了他。

唐正楓突然一臉驚訝,伸出手,摸了摸脖頸。

咦?

一絲血線暈染而出,而阿七人已至其身後,收劍。

鮮血噴涌而出,唐正楓在不可置信的表情中,轟然倒下。

「你難過嗎?」阿七面向唐青。

唐青獃獃地看著唐正楓倒下的地方,忽然笑了:「我們來比試比試吧。」

阿七棄劍立式。

金蛇拳!

兩個身影以詭異的姿態和步伐貼近、碰撞、交織。

連風都被撕裂了。

眼花繚亂之下,阿七突然從纏鬥中跳脫,一聲暴喝:「破!」

唐青如斷了線的風箏,軟綿綿地飛出數丈。

「我終究是不如你。」他抬起滿面血塵的臉,溫柔一笑。

「難道,只是那晚我演練了一遍,你就記住了?」

阿七搖搖頭:「不是記住了,只不過是想起來了。」

「少年」,他劇烈地喘息著,嗆出一口鮮血:「來世可願再見?」

阿七笑了,柔聲道:「願來世你我皆為牲畜。」

「好,皆為牲畜。」唐青笑了笑,閉上了眼。

阿七面向唐銘心。

「十五年前,你為何要阻止他們。」

唐銘心捂住潺潺流血的腹部,面色煞白,輕聲道:「因為我見過世間的白骨森森。」

「你殺過很多人。」

「是的,但都是江湖的俠客。」唐銘心笑了笑:「你聽過嗎?手無寸鐵之人的哀嚎。」

阿七搖搖頭:「沒有,我的劍下,他們發不出聲音。」

「你聽過的,在無數個不眠的夜晚。」唐銘心嘆道:「這是我的選擇,我選了天下百姓,背叛了唐家諸位先祖。」

「你還選擇殺掉了我爺爺。」

「是的,並且我從未因此愧疚,再回到那一次,我還是會殺了他。」唐銘心劇烈地咳嗽一聲,鮮血染紅了衣衫:「你的選擇是什麼呢,阿七。」

「我會回三禮山。等你死後,住在那棟竹屋裡。」

「我很快就要死了。」

阿七點了點頭:「我也很快就要回去。」

「不闖蕩江湖了?」

「不闖了。」阿七抬頭,淚流滿面。

唐銘心艱難地伸手入懷,一陣摸索,扔出一件物事。

阿七接過一看,是一個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唐天」。

「這是......?」

「這是你的本名。」唐銘心突然有些羞赧:「我不識字,寫的丑了。」

「很好看,我喜歡。」

唐銘心笑了笑,闔上雙目的前一瞬,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嘆道:

「現在,你可以放下劍了。」

阿七跪下,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喚了一聲:

「師父。」

(十)結局。
「天哥哥,一斤五花肉。」

「小龍,又幫爹爹買肉來了啊?」唐天笑了笑,寵溺地捏了捏孩童的鼻子。

「是的!那個大醉鬼!」孩童做了一個鬼臉:「還要切成肉臊子哦。」

「好咧」,唐天抓起一塊漂亮的五花肉,手中的尖刀有了靈性一般,上下翻飛,不一會兒,一捧均勻細密的肉臊子就切好了。

「拿好了!」唐天笑著把荷葉包好的肉臊子遞給男童,收了錢,見他歡快地跑開了。

嗯,又是不錯的一天。唐天想著,擰開水壺狠狠灌了一大口茶。


「阿七。」

噹啷一聲,水壺掉到了地上。

他慌忙起身,從肉攤上張望。

天朗氣清,世間依舊熙熙攘攘。

(全文完)


彩蛋,感受下我的靈魂畫風。


「媽,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簡陋的破屋裡,高大英俊的少年揮揮手裡的寶劍,拍拍肩上厚實的包袱,向坐在正房的母親大喊。

「什麼江湖啊?」
「我去闖蕩江湖啊!揚名立萬!」少年抬高了聲音大喊道。
「闖什麼?不要是闖禍啊?」
「闖江湖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亂闖禍啊?」少年明顯有些不耐煩。
「什麼,什麼江湖啊?」
「算了算了媽,我不走了。」
少年看看老母親一臉不解,丟下他這次從村裡鐵匠鋪偷來的一柄小劍,和收拾已久的行囊,裡面有他心愛的玩具和武俠小說,「又一次了,這個傻娘到底要留我到什麼時候?」
母親收起一臉迷茫,換上一張滿是睿智的笑容「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就要出去闖江湖,好幾次了.......留是留不住了,看看那個走江湖的大俠什麼時候來我們村吧,還要從村口裁縫那兒把給他做的幾件棉衣取回來,快入冬了。
「哦對,秋收季節麻雀最肥,寶寶最愛吃,雖然老了身手不行了,每夜擒那麼十隻二十隻還是沒問題的哦......」


野怪版: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啊!你……」
「怎麼最近野怪逃跑台詞也這麼帥了?差點嚇得我讓它逃了。」

NPC版: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你TM和一個NPC聊這麼久有意思嗎?」

辭職版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這封辭職信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一時間,網路上的大家都爭相使用這個成句,而現在,我們有幸採訪到這個名句的創造者X小姐……什麼?你沒辭職?

武俠版: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一輩子痴迷武俠的父親,微笑著向自己的兒子告別。
而床前的兒子已泣不成聲。

青梅竹馬版: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愛稱為小天的龍姓小孩對著愛稱小蘇的馬姓幼女說著。
「小天,你要離家出走嗎?」
「小蘇,如果我闖蕩江湖有成,必將回來娶你。」

然後小天死了,誰讓他就叫龍天呢,沒有傲字就是龍套。
還有,這個故事的主角其實是那位叫做馬麗蘇的少女,前期它是虐主文


「我走了,闖蕩江湖(服)去了。」—— 一位剛考上江西服裝學院的福建小伙,一隻腳踏上離家的火車,對父母如是說。


1、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十年前我對小妹說,小妹哭著要我不要走。

不行,我還想揚名立萬,功成名就,男人不就是為榮譽而活著的嗎?我擦她的淚。

那你回來,你要早點回來娶我。小妹說。

我拿起我的劍,離開我親愛的小妹,匆匆步入江湖。

2、
此去經年,江湖還是那個江湖,我卻已經不是那個我。

江湖中並未有我的傳說。

我只是聽說,在牛家村的那個小妹嫁人了,嫁給我不認識的鄰村員外。

小妹託了最快的驛站用最快的馬給我送信,要我參加婚禮。

我買了幾匹馬,行了八天八夜,馬累到吐白沫,走到村口卻開始遲疑。

在村外看了整整一天,從鞭炮齊鳴,新人對拜,到洞房花燭夜。

沒有喝婚禮的一點酒,包了幾塊碎銀偷偷放著做賀禮,那是我近幾年來的積蓄。

3、
隔天下午我從草垛中起來,牛家村口,一對年輕的男女。

那少年意氣風發地說: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今後你不必找我。

那少女明眸皓齒,泫然欲泣:你非要去,要記得早點回來娶我。

時光宛如倒流。

我拔劍攔在少年面前:陪她,江湖太兇險,你不要去。

那少年也拔劍:你不要攔我,我決定的事沒人能攔住我。

少年劍法不錯,但經驗不夠,沒過十招,我的劍就已經架在他的喉頭。

少女哭著抱著我的腿,叫我不要動手。

少年仍賭氣:「我未來可是個舉世聞名的大俠,要功成名就,江湖都會留下我的傳說。你要刺就趁現在吧,我也不願意苟活,反正男人不就是為榮譽而活的嗎?」

我扔掉劍,抱頭哭。少女也哭。

只有那個夕陽下的少年,撿起我的劍,匆匆步入江湖。


有點兒長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其實,我闖蕩江湖是被逼無奈。

我是楊家村人,幾年前,一個風雪夜,一個道士在我家借住一宿,教過我幾路拳腳。豈料,就是這幾路拳腳居然把我逼得在村裡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我那時候年輕氣盛,仗著會些粗淺功夫,喜歡打抱不平,鄉親們平日里都對我以大俠相稱,說我在村裡屈才了,應該到江湖上闖蕩一番。我打心裡喜歡種田,不願背井離鄉,但是,人言可畏,大家一口一個大俠大俠的叫著,一個又一個地說應該出去,好像不出去闖蕩就沒膽似的,搞得我壓力實在太大。無奈,我只好離鄉出走。

去哪裡呢?我決定去拜訪丐幫幫主喬峰,見一見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哪怕只是說幾句話,或者遠遠地看一眼就好。這樣我就能給自己鍍鍍金,回鄉也好對父老鄉親有個交代,吹噓我是大英雄的朋友。

來到嵩山腳下的一個小鎮時,我的盤纏按照計劃毫不意外地快用光了,連住店吃飯都難——從我家到這個小鎮,大抵只有六十里吧。

教我拳腳的那個道士曾經告訴我,行走江湖,手頭緊難免的,遇到這般難處,可以到富門大戶取一些,留足自己用的,餘下的可發放給窮人。他還說,富門大戶的看家護院也有功夫了得的,若無十成把握,萬不可妄動,若被擒住,送到官府,落個賊名,就無顏行走江湖了,這就是所謂一步為俠、一步為賊。考慮到自身武藝水平,我斷絕了劫富濟貧的念想,到悅來客棧謀了個差事,打算攢夠銀兩再繼續踏上旅程。

我原以為江湖人士都是見多識廣的漢子,不像鄉下人那樣喜歡嚼舌頭,豈料,江湖上的傳言更多,客棧又是江湖流言的集散地和中轉站。在客棧里的這些日子,我聽到了不少關於喬峰的傳言。據傳,丐幫的名字里雖有個「丐」字,實際上他們在朝廷中極有勢力,王安石新政的幕後主使就是丐幫前任幫主汪劍通,目的是通過多如牛毛的苛捐雜稅讓更多的人淪為乞丐,擴充丐幫的勢力,現任丐幫幫主喬峰還在延續汪劍通的路子,遙控著朝政。

我對這種說法有過質疑。

他們說,你看,王安石新政是從熙寧二年開始的,沒過多久就多了很多乞丐,沒過多久丐幫的勢力就在汪劍通的手裡壯大了,不奇怪嗎?

我說,可能只是巧合。丐幫再大也只是一個幫派,王安石能聽汪劍通的?太可笑了吧。

他們說,利益是互換的,那些大官當然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你知道的,新政的賦稅很重,但是丐幫是免稅的,那些大官給丐幫擴充勢力,丐幫可以給他們藏匿財產,讓他們少交稅。你再看看,丐幫這十幾年裡多次給朝廷出力,又是刺殺敵國大將,又是刺探情報,除了丐幫,江湖上還有哪個幫派對朝廷的事這麼熱心?這就是丐幫勾結朝廷的明證。

我隱隱約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卻無言以對,只能半信半疑。從這一刻開始,喬峰在我心裡的形象有些動搖,因為我認為俠和官應該是水火不容的。

元祐六年(1091)的春天,也就是我來到悅來客棧兩個多月的時候,江湖上發生了一件大事——丐幫在杏子林召開大會,當眾指認喬峰是契丹人,並將其從幫中除名。

消息傳到小鎮當天,客棧里爭論得熱火朝天。有人說喬峰是被冤枉的。有人說喬峰真的是契丹人。有人說,看事情不能看錶象,表面上看這只是江湖上的事,實際上它牽涉到朝廷新舊兩黨的紛爭,如今以司馬光為首的舊黨得勢,捲土重來,以王安石為首的新黨式微,失去支持的喬峰下位是難免的,所謂的契丹人身份只是舊黨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目的是為了把喬峰徹底打倒。

同年秋天,聚賢庄發生了一場震驚江湖的惡戰,客棧里的很多人都說自己參與了,說得繪聲繪色,還說喬峰當時是如何殘忍凶暴,殺死了很多漢人高手,甚至連丐幫的一個長老都被他活活捏碎了喉骨。之後,幾乎每個月都有消息傳來,江湖上陸陸續續發生了一系列兇案,譚公、譚婆、趙錢孫、玄苦大師、喬三槐夫婦先後喪命,大家都說是喬峰所為。另外,曾經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幫的丐幫,在喬峰下位之後也發生了內訌,地位一落千丈。

玄苦大師所在的少林寺就在小鎮附近,兇案發生之後,小鎮上的江湖人士群情激奮。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喬峰確實是天性兇殘的契丹人,他們說應該儘快把這個消息傳開,讓更多的人知道喬峰的真面目,還編了一個口號,叫做「喬峰之後無丐幫,不轉不是大宋人!橫刀立馬入燕京,不破胡狗誓不終」。有一個人只是說了一句「契丹人不一定都是壞人」,馬上被當成「契丹狗」,遭到圍毆,差一些喪命。


然而,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喬峰卻忽然在中原武林銷聲匿跡了。
我不確定喬峰下位是不是跟朝廷有關,但是我跟大多數人一樣,都認為喬峰是野蠻兇殘的契丹人,他在我心裡的形象,也因此完全毀了。我考慮過回鄉,但是想到這一趟出來一無所獲,無顏見家鄉父老,所以一直猶豫不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客棧里渾渾噩噩度日。

元祐八年(1093)的冬季,遼國燕京一帶的武林同道傳來消息,說喬峰又出現了,似乎正直奔中原而來。於是,很久沒有被提起的喬峰再一次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小鎮又一次沸騰了。不過,大家更多的只是把這當成一個談資,很少有人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

有一天上午,大家又在客棧里說起了喬峰,眾人慷慨激昂,說喬峰這條契丹狗要是敢再來中原鬧事,一定讓他有來無回,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殺了他。說到情緒高昂處,眾人悲憤難當,再一次異口同聲地喊起了那個口號:

喬峰之後無丐幫,不轉不是大宋人!橫刀立馬入燕京,不破胡狗誓不終!

喬峰之後無丐幫,不轉不是大宋人!橫刀立馬入燕京,不破胡狗誓不終!

……

聲震屋瓦,氣勢撼人。

就在此時,客棧外的長街上忽然傳來了颯颯沓沓的馬蹄聲,片刻功夫,十幾匹快馬來到了客棧門前,十九個彪形大漢拿著酒囊進了店。為首那個大漢身材甚是魁梧,三十來歲年紀,契丹人裝扮,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的國字臉,顧盼之際,極有威勢,真正稱得上英氣勃勃這四個字。在客棧這兩年,南來北往的我見過不少,威風如此的,卻是第一次見到。

「喬峰。」角落裡有人低聲驚呼,剎那間,客棧里鴉雀無聲,下一個瞬間,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說起了其他雞毛蒜皮的事,剛才慷慨激昂的那一幕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

喬峰一定聽到了剛才的呼喊,但他毫不在意,「小二,把這些酒囊統統打滿好酒。」

酒囊打滿了。我幾乎是無意識地在做這件事,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喬峰一行已經直奔少林寺而去了。我終於見到了喬峰,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時候。

大家又若無其事地閑坐了一會兒,慢慢地都三三兩兩地離開了。我一直看著上少林寺的那條路,沒有一個人往那個方向走。

第二天,消息又傳開了,客棧里又是爆滿,大家都在說昨天少林寺那場精彩絕倫的激戰,很多人說自己去看了,還有一些人說自己參與了。

次日,我跟賬房結了工錢,收拾行李回鄉了。我告訴大家,這次闖江湖一無所獲,一點兒名頭都沒有闖下,連我的武功被廢了,以後再也不能給大家打抱不平了。我清清楚楚看到了鄉親眼中的可惜和鄙薄,但是我很輕鬆,如釋重負。

元祐九年(1094)的冬天,鄰居楊大爺托我到小鎮上給他買一頭耕牛,我在曾經待過的悅來客棧住了一個晚上。

聽說,喬峰不久前以命相諫,阻止遼國皇帝耶律洪基南下攻宋,在雁門關外自盡了——這個消息是少林寺方丈昭告天下的,我信。許多人說,喬峰是被耶律洪基逼死的,我不信。


「我走了,闖蕩江湖去了。」
「媽,不渴,不餓,不冷,不累,沒事,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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