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生活中精神科醫生的生活是怎樣的?
媽媽最近在看韓劇 沒關係是愛情啊,講述的是一個精神病醫生和高富帥作家的愛情故事。劇中的醫生那是相當時尚酷炫,關於病人的問題都是分分鐘搞定。那麼現實生活中的精神科醫生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呢?
我不知道韓國的精神科醫生是怎樣的,就說說我們現在是怎樣的...
1. 精神科一點都不cool,沒有分分鐘搞定的事情,病人多數都搞不定,整個科學界對精神疾病的認識都不夠深,導致了大部分病人都治不好。
2. 收入比內外婦兒地位都要低,甚至比輔助部門都低。
3. 工作量比內外婦兒低一些,病人量少的緣故,休假玩耍的時間相對多一些。工作內容婆媽,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要管,需要無比的耐心。
4. 當內外婦兒的醫生求助於你的時候感覺是有點帥,因為學科冷門,其他醫生都不會,而精神科醫生的通科一般水平還是可以的。
5. 總體來說,精神科不是一個可以耍帥的職業,當然這點主要是看臉。
假期在精神科實習過幾天,精神科醫生其實壓力很大,多的時候一天面近60個病號,而且主要是以開藥為主,但是不會給你多開藥,故意開貴葯,最起碼我在的醫院是這樣。我覺得精神病醫生挺不容易的,一天接觸的負能量不少,而且很多人都是因為睡眠不好來看病。
我在美國,這裡的門診精神科醫生看一次病人15分鐘, 病人支付200美金(保險可以付),一個病人一個月見一次吧,看看病人有沒有什麼變化然後開處方什麼的。桌子下面有隱藏的小按鈕可以按,以免有危險情況。
做的好的精神科醫生都可以身兼數值,一份醫院穩定的工作,某些機構的諮詢顧問,加自己的獨立營業,賺的很多,當然也是很不容易成為的。說明:摘自《精神醫生知道的秘密》第一章,作者接手的第一個病例。書里還有很多,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我靈活地穿行於急性精神病服務中心擁擠的候診區,這裡是波士頓最繁忙的免預約心理門診,它的縮寫(APS)被我們戲稱為「猩猩(apes)」。它位於麻省綜合醫院——哈佛醫學院最主要的教學醫院急救室外的走廊上。我們組的年輕實習生們為它取這個外號,是由於它具有叢林般的氛圍——不斷有迷失的靈魂在這裡找到出路,無論是出於自願還是拜當地警察、急救員所賜。
我27歲時離開家鄉洛杉磯前往波士頓,當時我已經念完了醫學院並完成了一年的內科實習。就在6個月前,我賣掉了我的車和其他家當,僅帶著三個箱子和一個帆布包,搬進了空蕩蕩的劍橋一室公寓。我對於搬家和開始一段新的實習計劃感到不安,但也為我的精神病治療醫學生涯的展開而激動不已。儘管作為優等生聯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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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員且學位等級被評為最優等,我還是不相信自己居然去了哈佛——我甚至想過,連我這樣的人都要的學校能好到哪兒去?
我在寸步難行的等候室中挪動時,差點迎面撞上一個被兩位急救員護送進來、手腕上纏著沾滿血污的繃帶的女人。好不容易來到了咖啡室,裡頭已經有其他的精神病科住院醫師在小歇,這個緊張環境的氛圍使我們馬上熱絡起來。幽默是我們最愛的調節劑,我們總是樂此不疲地講著一個又一個的笑話以及患者的恐怖故事,憑藉震撼力給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第一年的精神病科住院醫師實習需要在急診部和住院部之間輪班,除了要積累這些醫學上的實習經驗,我們還需要至少接三例門診心理治療的案子。我覺得我終於跳出了教科書,有一大波臨床經驗將向我湧來,我要面對各式各樣活生生的人和他們經歷的現實中的痛苦。這既令人無法抗拒又令人害怕,還會讓人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儘管緊張的工作讓我充滿活力,但通常也會把我搞得筋疲力盡,值班結束讓我如釋重負。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原本可以睡個懶覺,可是照到臉上的陽光早早就把我弄醒了,都怪我還沒裝窗帘。女友蘇珊還在熟睡,於是我抱緊她來取暖——那一縷細細的陽光並沒能給這房間帶來多少暖意。我不太喜歡一月的波士頓。要不是蘇珊睡在那兒,我就可以蜷縮在電暖器邊讀我的榮格和弗洛伊德,身上裹著我3磅重的大衣和羊毛帽,讓自己看起來像那個米其林輪胎人一樣。如今我只能將毛毯蓋過頭,並想像自己回到了洛杉磯,那裡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福星高照,一月的氣溫有85華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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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要讓房東每天開兩次暖氣(超過5分鐘)簡直是痴心妄想,於是只好乖乖保持原樣,直到蘇珊——劍橋醫院的ICU護士——身子動了動,她含糊地說當天早上要值班,她該走了。
周末時,我偶爾會想家。我沒有馬上埋頭學習,而是跑到外面的咖啡連鎖店搞杯卡布奇諾和牛角包,在那裡很可能會碰到麥克·皮爾斯。
麥克在前一年住院實習結束後成為了一名兼職執業心理醫生,同時有一半時間在醫院擔任主治醫師,指導住院醫師。他只比我高三屆,卻似乎有十年以上的經驗和知識。他犀利的幽默感讓我聯想到喬治·卡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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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將他的幽默帶到教學中,幫我們應對那不時顯露的不安。麥克已經結婚,並育有兩個孩子。他雖是主治醫師,我們卻成了好朋友。他通常周六早上在後灣接待患者,所以我們有時會一大早見個面,一起喝咖啡、講點笑話。
我看見麥克邊讀著《波士頓環球報》體育版邊排著隊,於是上前搭話:「周六一大早就扔下雙胞胎溜出來,我打賭珍妮一定很『高興』。」
麥克大笑道:「我只是給他們留出點親密的媽咪時間罷了。」
「你的門診開得怎樣?」我問道。
「好極了。自從我把招牌掛出來,東海岸那些絕望的精神病人都被吸引過來了。再這麼下去幾個月,我都要變成林德曼的住院病患了。」他指的是附近的一家精神病醫院。我們取了咖啡和牛角包,在一張靠窗的小桌邊坐了下來。
「你今天好像滿懷心事。」麥克道。
「有一大堆東西等著我看哪,洛克頓給我布置了看完所有心理治療手冊的任務。」
「我的天,『尼斯湖水怪』做你的導師?你在森林山選好墓地了沒?」
赫爾曼·洛克頓教授是我的第一位心理治療導師,他在哈佛的精神病學圈子裡很有名氣,編寫了好幾本受歡迎的教材。他還是波士頓凱爾特人隊的隊醫,同時為議員和其他乘私人飛機從巴哈馬飛來的大人物做心理諮詢。他為自己贏得了「經驗豐富的診斷專家和心理醫生」的好名聲。他不忙於向人宣講他的偉大成就的時候,會在私人診所接待患者。他每周會抽一天時間指導住院醫師以維持他在哈佛的臨床教授頭銜。
「好吧,」我說,「他是有點專橫,還有那麼一點自戀。」
麥克大笑道:「有那麼一點?我看他都快覺得自己是幫凱爾特人隊打贏太陽隊獲得冠軍的關鍵人物了。」
「這傢伙是有點變態,但我正在他手下學習呀。」
「你自己多留個心眼吧,」麥克說,「他是懂得很多,但我認為他不是最理想的導師。」他抿了口咖啡問道,「還有沒有別的?你的實習怎樣了?」
「從何說起呢,麥克,這種感覺很奇怪。我已經接了些有趣的案子,與患者溝通也變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但我還沒有接過一例長期的心理治療患者,我甚至不確定我是否知道要怎麼應付。」
「能說具體點嗎?」麥克問。
「我想起我在醫學院那會兒,」我說,「第一次身為一名真正的醫生——無論是做身體檢查還是摘取膽囊——我都覺得我好像在演戲,你懂的,扮演著我想像中的醫生角色。我擔心做心理諮詢時也會有那種感覺。」
「歡迎入伙。這麼跟你說吧,我雖然開了自己的門診,但還是經常覺得一切都是裝出來的。不過似乎隨著經驗的積累,這種感覺會逐漸減輕。」麥克喝光了他的咖啡,看了看錶,「我該走了,我八點半約了個多重人格的患者,不知道會是個怎樣的傢伙。」
接下來的周二,洛克頓在心理門診有個群體指導演講。我是第一個到達的住院醫師,正好撞見他拿著一個小鏡子梳頭。我不明白他為何要多此一舉,他的頭髮早就被Brylcre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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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膠固定得紋絲不動了。
我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洛克頓教授,你今天看起來真是容光煥發。」
「蓋瑞,在患者面前你永遠要打扮得足夠專業,以顯示你對他們的尊重。」
我注意到他穿了雙鋥亮的黑皮鞋,於是趕緊扯了扯我的卡其褲,無力地掩蓋著我這雙在下雪天穿的破舊徒步靴。我慶幸今天自己至少還記得打條領帶。
其他一些住院醫師也陸續來了,在會議室找位子坐了下來。洛克頓看了看錶,然後開始演講。
「今天我來講講精神病治療中的理想患者,我們稱之為YAVIS。代表年輕(young)、有魅力(attractive)、健談(verbal)、有學識(insightful)和有錢(wealthy)——S當然是代表美元符號$了。」他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了個大大的$。他繼續講他的理想患者,我則在心裡不斷吐槽他活在一個幻想的世界裡,因為住院醫師幾乎見不到所謂的YAVIS。我們通常接待的都是一些經常出入門診、有反社會傾向、吸毒的退學學生。有錢、有學識的人會找有經驗的執業心理醫生,而不是初來乍到的廉價精神病科住院醫師。
在演講的結尾,洛克頓示意我們好好看看門診室靠牆的檔案櫃,裡頭有到住院門診尋求治療的患者的簡短評估。他讓我們找出一個理想病例然後開始進行真正的心理治療。他剛說完,我們就湧出了會議室,確切地說是爭先恐後地沖向檔案櫃,而可笑的是,之前我們已經在這些資料上面花費了數周以期找到一個像樣的病例。
搜查文檔其實毫無意義,因為所有標準的封面都只有患者的基本信息——年齡、婚姻狀況和轉診原因,你無從判斷是否找到了一個YAVIS。事實上,如果真的是個YAVIS,負責評估的住院醫師會直接把患者攬在手上。尋找理想患者的真正方法是個人轉診或口碑,概率和得到一間超棒的公寓或經歷一場絕妙的相親差不多。
儘管如此,我還是例行公事地翻完了那些乏味的文檔,而就在幾周後,我覺得我碰到了我的第一位YAVIS。
雪莉·威廉姆斯是一位三十齣頭的家庭主婦,住在市郊,大學畢業,從未被逮捕或送進精神病院,她到門診來抱怨自己有習慣性焦慮。我覺得洛克頓也會贊同我對她是位YAVIS的判斷。於是我打電話給她安排了我們的第一次諮詢會面。
第一年的住院醫師只能使用門診中當天有空的辦公室。我搞到一間有個小窗戶的,不過有部分景觀被一個檔案櫃擋住了。裡頭有一張總是撞到我膝蓋的小桌子和一張椅子,有一張給患者坐的沙發,辦公室里有心理諮詢實習所需的最低配置,還包括一部內線電話和一盒紙巾。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雪莉·威廉姆斯打扮得像個少女,她穿著緊身牛仔褲和運動鞋,頭髮編成辮子。她在沙發上坐下,翹著腿,抬頭望著我,等我先開口。顯然,下面該我了。
我用詢問她從市郊開車過來的情況來打破沉默,這似乎讓她感到放鬆並打開了話匣子:「波士頓的司機你也知道,交通規則對他們形同虛設。」
我不太確定接下來該說什麼,於是冒險道:「接下來,我們來聊聊你的事吧,雪莉。」
「嗯,我嫁給了我大學的男友,」她晃了晃碩大的鑽戒,「他現在還是那麼英俊瀟洒。我們有間漂亮的新房子,樓下是起居室,還有個超棒的露台。」她再次沉默,等著我說點什麼。好吧,我在想,一個真正的臨床醫生這時候會問些什麼呢?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你今天來到這裡呢?」
她盯著我看了一會,終於開口道:「我總是感到不安,醫生。」
對於「醫生」這一稱呼,我差點笑出聲來,這太扯了。
她繼續說道:「每當我丈夫旅行時這種感覺會更嚴重,他晉陞為區域經理後經常要因公出差。我在那間大房子里覺得很孤單——一個人太無聊了。有時會嚴重到無法幹家務,以致要洗的衣服堆積如山,到頭來什麼活也沒幹。」
聽起來似乎是她的不安過於強烈,讓她在家時感到不知所措。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要在我們的第一次治療中討論她的精神障礙。於是,我嘗試通過附和她的想法,讓她更多地傾訴她的感受。「不安的感覺一定讓你很不好受。」我盡量用最感同身受的語調說道。
「可不是嘛,斯莫爾醫生,確實如此。」她放下翹起的腿,以一種稍顯誘惑的姿勢坐在沙發上,「我會擔心各種各樣的事情……我丈夫的工作、抵押貸款——這很無稽,因為我甚至不知道抵押的是什麼。埃迪會處理所有的賬單。」她嘆息著望向窗戶前面的檔案櫃。
「你是怎麼想的?」我問道。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不快樂。我所有的朋友看起來都是快樂的。我住的房子最大,女友們都對我嫁給埃迪羨慕不已,但我已經感覺不到這有什麼樂趣了。我到底怎麼了?你覺得會是抑鬱症么?」
這還不能確定。不過,我很高興她沒有再喊我醫生。
「你覺得是哪裡出了問題?」我問道。我按照洛克頓的建議,沒有問一些答案為「是或否」的問題,而是問一些能鼓勵她繼續話題的開放性問題。
「我覺得很空虛……就像這裡開了個巨大的洞……這兒。」她雙臂環抱的同時摩挲著雙肩——我發誓這絕對是個誘惑的暗示。
雪莉繼續講著她的故事,我有種感覺,她隱瞞了一些事。她告訴我她沒法生孩子,而她和埃迪對此並不在意,他們都不太喜歡小孩。但她的說話方式就像事先排練過一樣,彷彿她早就知道我想聽到的答案。我開始懷疑她是否真的只是個不安、無聊、可能還有點抑鬱、想更了解自己的家庭主婦。或者她其實是個讀了些心理治療書籍、跑來驗證她的故事的神經病。
「給我講講你的婚姻吧。」我說道。
「我覺得我第一眼看到埃迪那攝人心魄的藍色雙眸時就愛上了他,我們都是波士頓大學的大三學生,他還是首發的四分衛。我媽很喜歡他,他家裡很有錢。還有,他的床上功夫也很厲害……至少前幾年確實如此。」
「那是你們之間有什麼改變了?」我問道。
「他現在工作太賣力,都沒精力做愛了。我真的挺懷念的,你知道嗎?」她淘氣地咧嘴笑了笑。
看起來就像她在跟我調情。我在書上讀過誘惑醫生的案例,但當我真的碰到時,真心覺得怪異和不舒服。她是個有些模糊的案例,但我還是對她的問題有了一些頭緒。雪莉似乎很注重外貌和財富——她那位擁有迷人雙眼且多金的丈夫、她的新豪宅、那些對她艷羨不已的朋友。也許她有自戀型人格障礙——這種情況的人通常追求表面的優越感,以期填補潛在的情感空虛和缺乏安全感。又或許她是由於丈夫的頻繁旅行而抑鬱。她輕浮的舉動也有可能反映了她的表演型人格障礙——以生動誇張、感情豐富的行為尋求他人的關注。
我需要在作出診斷並制訂治療策略前更了解她,於是繼續不溫不火地提問,但是她卻對細節避而不談,只是一再強調她這個孤單寂寞少婦的不安。
「要成為我的心理醫生,我需要先多了解你。」她似乎在向我發起挑戰。
「你想知道什麼?」我問道。
「我想知道你是哪裡人,你的年齡,你有沒有女朋友。」她迅速羅列了一串問題。
大多數患者都對自己的心理醫生很好奇,但雪莉的一系列問題卻讓人感到冒昧。患者們有權知道他們醫生的專業資質、收費和治療策略,在這些之外泄露的信息則相當微妙了,而且有可能妨礙治療。
對於披露多少個人信息為宜,心理醫生並沒有達成一致。弗洛伊德認為醫生對患者應該保持神秘。這種弗洛伊德式的處理方式幫助患者將他們的幻想投射到醫生身上,醫生可以說是患者心理世界的鏡子。在治療過程中通過投射,或者說移情,可以幫助患者更好地了解自己並減輕他們的心理癥狀。
有些臨床醫生則贊同更加人性化的處理方式,並且不介意透露更多的個人信息——他們在哪裡度假,有幾個孩子等等。他們將這種信息泄露視作增強與患者的治療結合度的方式,不過還要視患者問題的性質而定。醫生的自我暴露有時會成為患者的負擔,他們可能會覺得有必要去關注醫生,或為他生氣、嫉妒,而這會妨礙患者的治療進展。
我本可以告訴雪莉我的年齡和我的老家,但我覺得關於女朋友的問題超出了底線。直覺告訴我,如果我回答了她的任何一個問題,會助長她無休止地問更多問題。於是我決定轉移話題:「我想你也知道,雪莉,想了解自己的治療醫師是人之常情,不過如果我們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我可以更多地幫到你。」
她似乎被刺激到了:「好吧,如果你想這麼玩的話。」她的肢體語言從一個充滿誘惑的少女變成了一個受傷的小女孩。
「關於你的童年,你能想起些什麼?」
「聽著,我已經33歲了,畢業於波士頓大學,已婚,我感覺一團糟,清楚了嗎?我沒什麼好說的了。」她生氣地回答道。
「你和父母相處得好嗎?例如和你的媽媽。」我問道。
「很好。一切順利。」
「你提到你父母很喜歡你的丈夫。」
聽到這話,她笑了:「所有人都喜歡埃迪,他就是個萬人迷。我希望他能更多地陪我,那樣我就不會總是這麼不安了。」
隨著我們話題的繼續,雪莉再次放鬆下來,似乎她已經原諒我了。我們又聊了更多關於她的婚姻和習慣性焦慮的話題。結束時我提議我倆每周見面一次:「這讓我有機會了解你的感受並找出問題所在。」
「看來還是有人願意了解我的,謝謝你,斯莫爾醫生。」雪莉微笑著說道,站起來準備離開。她抓起我的手握住,但握得太久,以致最後我不得不自己抽出來。這一刻讓我覺得很不舒服,而她卻似乎渾然不覺。
第二天是洛克頓和我的指導會面。他的辦公室設在燈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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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褐色石頭建築一樓,從醫院過去要經過一小段很陡的上坡路。背著背包走到那兒的時候,我已經氣喘吁吁了。門診漫長的值班之後,我通常已經沒有動力到戶外慢跑了,尤其還是在冬天。在按對講機前,我讓自己的呼吸平復了下來。
「請報上名來。」那個小盒子里傳來一個高高在上的聲音。
「我是來請您指導的蓋瑞·斯莫爾,洛克頓醫生。」他開了門禁鎖,我推開門進了接待室,這裡由走廊改建而成,顯示出古老的燈塔山風格——白色的牆壁裝飾著壁板、實木地板、斯蒂克利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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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古舊的《紐約客》雜誌。我等了十分鐘,也許他當時正在往頭髮上塗Brylcreem髮膠。
終於,一扇門開了。「進來吧,蓋瑞。」洛克用他低沉的播音員式的聲音說道。他辦公室的木板牆上鋪滿了裝在相框里的文憑、獎狀和雜誌封面,書柜上排滿了醫學、精神病治療的書籍。「請坐。」
「謝謝,洛克頓醫生。」我說著坐了下來。他穿著家居服,手裡拿著未點著的煙斗,活像一個發福的弗洛伊德版休·海夫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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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叫我赫爾曼。」洛克頓說道。
赫爾曼·海夫納這個名字突然跳進了我的腦海里,我差點笑出聲來。「好的。」我努力地板著臉說道。
「你的YAVIS怎樣了,蓋瑞?」
我從背包里拿出詳細的記錄開始彙報。「她是個有大學學歷的33歲家庭主婦,住在貝爾蒙市,正受習慣性焦慮的困擾。我嘗試詢問,但她不肯透露更多早年的信息。她說很愛自己的丈夫,卻強調心裡感到空虛,尤其是她丈夫出差的時候——他頻繁地出差。」
當我提到她丈夫的出差,洛克頓開口道:「這麼說,他一次又一次地拋棄了她。他們有孩子嗎?」
「她無法生育,而且不打算收養孩子。」
「有趣。」說著,他點著煙斗,陷入了思索。
我繼續描述雪莉的情況,看得出來洛克頓很感興趣,他煙斗生出的煙霧瀰漫了整個房間。我咳嗽了起來,不得不揮散一些煙霧。他卻完全沒察覺到。
「這麼看來,我們面對的是一位受過良好教育、健談的年輕女性,她擁有一段長期的關係,但不能生育,且很可能因此而羞於領養孩子,即便她的生活很空虛、無聊、不盡如人意。」洛克頓身子前傾繼續道,「這是一個能幫你領會心理治療的絕佳案例。她丈夫的頻繁出差讓我很感興趣。」
「她的癥狀在他出差時的確會變得更嚴重——」
「沒錯,但她丈夫為什麼如此頻繁地出差?她私底下又是如何應付焦慮情緒的?她必定是由於早年遭受的創傷而對分離和失去親人十分敏感,她對童年的逃避正好印證了我的觀點。」
我看不出來他是如何證明自己觀點的,但我清楚,洛克頓在治療早年遭受分離和失去親人困擾的患者方面享有盛譽。他對幾乎所有患者的主要心理動力學解釋就是,他們在童年時期經歷過精神上的損失——要麼是家庭中有人去世,要麼是家人充滿痛苦的離婚,又或是丟了心愛的小貓。他得出的結論是,這類童年遭遇使患者對此後人生中經歷的分離和失去極度敏感。洛克頓相信童年時期的失去經歷能解釋大部分的精神病癥狀:焦慮、抑鬱乃至妄想症、強迫症,皆是如此。
他鼓勵我引導雪莉回憶她的童年。他覺得我應該探究她的過去,並安排一周兩次的會面,增加見面的頻率能提高探究的效率,同時能幫助她更快地敞開心扉。
「了解一下她和父親的關係,」他說道,「他在她小時候是不是也出差?或者他有沒有拋棄家庭,讓她感到自己被丟棄——就像現在一樣。」
當我跟洛克頓提到她的誘惑行為,他的神色立馬變了。「她用什麼方式跟你調情?」他問道。
「倒也沒有特別明顯的調情,只是她的肢體語言表現得更多些,她在沙發上移動的方式和看我的眼神,還有會面結束時長時間的握手,讓人覺得冒昧。」
洛克頓一言不發地看著我,最後開口道:「繼續……」他的反應有點怪異,說話的口吻彷彿把我當成了他的患者。
「她問了我一些私人的問題,例如我是否有女朋友。」
「這讓你有什麼感覺?」他問道。
「很怪異,這是心理諮詢,又不是艷遇酒吧。」
「你回答她那些私人問題了嗎?」
「沒有,我告訴她我們是在談論她的感覺,而不是我的私人生活。」我努力用毫無戒心的語氣說道。
「很好,蓋瑞,但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做過什麼事,挑起了她對你的誘惑舉動?」
「當然沒有了,洛克頓醫生。我絕對是專業的。」我有點生氣了,洛克頓沒看到雪莉的舉止,他居然暗示我才是那個誘惑她的人。
他看了看鐘說道:「我們的時間差不多了。」他真的在用對待患者的口吻跟我說話了。
我起身準備離開時,他補充道:「你應該清楚,蓋瑞,像這個女人這樣的患者很容易對醫生產生抵觸,你要小心應付,繼續探究她的過去,我敢肯定你會找到導致她精神問題的創傷。」
儘管洛克頓的理論看起來有點不靠譜,我還是遵照他的建議,一周見雪莉兩次。我一直嘗試探究她的過去,但沒什麼進展。與此同時,我意識到她的誘惑舉動升級了。她開始在會面時化濃妝、穿短裙和低胸上衣。我還注意到一個規律——當丈夫在外時,雪莉的著裝會比她丈夫在家時更出格。
我曾和洛克頓討論是否應該向她挑明,但他讓我無視這一切,並抓緊了解她早年遭受的創傷。我鬆了一口氣,因為我感覺到如果指出她穿著性感的規律,她會覺得那些疑似誘惑的舉止遭到了拒絕,從而停止心理諮詢。
在隨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對雪莉的過去進行試探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雪莉最終怒不可遏地說道:「聽好了,我有個正常的童年,沒有受到虐待,我的父母也從未去外地,而且我在學校表現很好。你的問題讓我很不舒服。」
很明顯,如果還想讓她繼續敞開心扉,我必須採取別的方式。「好吧,雪莉。我不想讓你感到不舒服。」
「謝謝,斯莫爾醫生,我能叫你蓋瑞嗎?」
「我沒意見。」一段短暫的沉默後,我問道,「還有別的事讓你感到不舒服嗎?」
她盯著我,說道:「事實上,確實有。我有點事要向你坦白。」
「請繼續。」
「自從埃迪更頻繁地出差,我晚上就去酒吧,」她說,「起初我只是去和一個朋友小酌一杯,後來,我開始自己去了。」她就此打住並移開了目光。
「你是擔心自己喝酒喝太多了?」我問道。
「當然不是,我只喝一到兩杯紅酒來讓自己放鬆。」她頓了頓又繼續道,「某個晚上我認識了一個傢伙,我們相談甚歡,酒吧關門後我還把他帶回家。」
「你對此有什麼感覺?」我問道。
「第二天我醒來時,他已經走了。我覺得很臟、很噁心,於是把床單扔了。」她低下了頭。
「你又去了那家酒吧嗎?」
「起初沒有,我忍著沒去。但沒過幾周,我又去了。這是我要坦白的內容的一部分,我做那種事不止一次了。」
「這麼說,當你丈夫外出時,你都會去酒吧偷情?」我問道,盡量不讓自己的語調和表情表現出驚訝。
「它們算不上偷情,只是一夜情罷了。而我總是在第二天覺得骯髒,厭惡我自己。我的意思是,我還很愛埃迪。」
「既然完事後會厭惡自己而且覺得骯髒,為什麼還要繼續去呢?」我問道。
她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開始的時候,我不會去想這有多骯髒,只是覺得無聊和空虛,想和別人在一起。不可思議的是,和這些人做愛的時候,我覺得這些人是真的愛我的,但當我高潮時,卻完全變了,我希望這些陌生人立刻消失。」她顫抖著說道:「埃迪如果知道了,會死的。」
「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雪莉?」
「我不知道,大概有一年吧,但自從我與你見面之後就不一樣了,蓋瑞。你是第一個真正關心我的男人,你總是希望了解我的感受,我可以透過你的雙眼知道,我知道你就是這麼想的。」她再次對我報以一個挑逗的微笑。
她說我是第一個真正關心她的男人,這點很奇怪,她的丈夫和父親難道不是嗎?
儘管我認為雪莉信任我並對我袒露生活中的秘密是很個大的進步,但我同時也很擔心,她的行為很危險,這不但會毀了她的婚姻,還可能帶來身體上的傷害。我需要給她一些指導——越快越好。
「我認為我們應該對這種情況有更深的了解,雪莉,你覺得你能在周五的會面之前不再去那間酒吧嗎?」
她的微笑像一幅詮釋性感的諷刺漫畫:「為了你,蓋瑞,我願意做任何事。」
那天下午,我徒步走到洛克頓的辦公室。他對我和雪莉的會面十分期待。洛克頓一邊吞雲吐霧一邊來回踱步,興奮地解說道:「她誘惑性的舉動是對自己童年時得不到滿足的感情需求的補償,她小時候一定受到過性虐待,所以她才覺得自己不曾被愛,並試圖從那些陌生男人身上尋求愛。」
我試圖告訴洛克頓,我不能確認雪莉是否受過虐待,但他絲毫聽不進去,只是一直在房間里繞圈,說雪莉重複她那些低俗的誘惑行為是一種成人的「強迫性重複」,如今看來她對我的誘惑行為是個好機會,她在建立一種典型的移情作用。至少,他終於相信她誘惑我了。
他停止踱步,進入演講模式。他說,移情是領悟療法中最重要的一方面,表示患者將對父母或某個重要人物的感情投射到醫生身上。中立和客觀的醫生可以做到在諮詢中壓抑自己的問題和情感反應,讓患者將他們想像中的反應投射到醫生身上。當醫生向患者揭示他們之間的真實關係時,患者就可以通過反思這段扭曲的關係,同時意識到自己如何將扭曲的情感投射到過去的關係中。在治療師的幫助下,患者可以直面這一問題,從恰當的角度看待自己扭曲的情感,從而推進治療。
我當然理解移情作用,都聽過不下三次了。而洛克頓對於雪莉童年創傷的解釋也似乎合情合理——也許她還對我有所隱瞞。
周五那次諮詢前,我決定把注意力放在雪莉那自我毀滅式的泡吧行為上,並幫她戒掉。當雪莉穿得像個妓女一樣出現時,我瞬間被「雷」到了。
緊身超短裙讓她費了好大勁才坐了下來,然後開始說道:「我要感謝你,蓋瑞,你周三那天聽我說話,還幫我阻止了我在做的那件事。那很瘋狂,而我知道你是真的在乎我。」
「我很欣慰你沒再去那裡,你現在有什麼感覺?」我問道。
「答案你懂的,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她眨了眨眼,彷彿在講一個只有我倆能懂的笑話。
「這是什麼意思?」
她微笑著,什麼也沒說。
「我想我們之間不該有秘密的,雪莉。為了讓治療有效果,你必須告訴我你的想法。」
她最後開口道:「但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每當你看著我的雙眼,你就知道我心裡的想法。」她在錢包里翻了翻,「這是我對上一次諮詢表達的小小謝意。我希望你跟我一樣享受我們上一次的會面。」她遞給我一件禮物,然後在我反應過來之前衝出了辦公室。
禮物包裝得很漂亮,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拆開了。裡面是一隻勞力士錶——而且是真貨。我跑進走廊往電梯張望,但她已經走了。
心理諮詢的一個基本原則就是幫助人們將情感轉化成語言,而不是行動,雪莉的手錶已經打破了這一原則。業內有條公認的規矩——不能接受禮物。於是我打電話給洛克頓詢問他意見,他只告訴我把表退還,並探尋患者送禮物的動機。他還說,我不必介意她的超短裙和低胸上衣,這一切不過是她移情的表達方式,她不過是在追逐自己父親的影子,跟我本身沒半毛錢關係。
在我們的下一次諮詢中,雪莉穿著一件紅色晚禮服和相配的舞鞋前來。她看起來滿面春風——像個沉浸在愛情中的新娘。她坐下來後,看見了桌上的勞力士,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把手錶推向她說道:「雪莉,心理諮詢有條規矩,不能收禮物,所以我不能要……」
她生氣地打斷我:「你居然把我的表退回來?很好。」她把表扔進包里,「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是你勾引我的!」
「你說什麼?」
「別裝了,你凝視我的雙眼,用眼神跟我做愛,你,還有你那充滿誘惑的凝視——你霸道專註的雙眼讓我幾乎懷孕!」
我接受的教育是在患者說話時與他們保持眼神交流,這是表達對患者的關心和同理心,以及認真傾聽和不打斷他們的一種方式。我被她的話驚得目瞪口呆,雪莉竟然將我的眼神交流視為性騷擾。她不僅僅是個神經質的家庭主婦這麼簡單,她的話很瘋狂。看著對方的眼睛就能做愛——這聽起來更像一個神經病脫離現實的妄想,而非一個不安的女人在表達精神上的痛苦。
「冷靜點,雪莉。」我有點結巴地說道。
她站起來湊近桌子:「你在凝視我的眼睛之前就應該想到這一點。」
我有點手足無措,也站了起來。雪莉繞過桌子靠過來,我的心跳得愈發厲害,只好向門口退去。她要抓住我嗎?要抱我嗎?她的舉動就像一個神經病,這次的諮詢已經完全脫離了我的掌控。
「雪莉,你先坐下來,我們來好好談談。」我企圖讓這次諮詢回到正軌,卻讓情況變得更糟。
她氣得臉色通紅:「你居然不要我的禮物,那是我的一片真心哪!」
「雪莉,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但是心理諮詢有規定……」
「心理諮詢?」她嚷道。突然,她衝過來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她還要繼續打我,我抓住了她的手腕說道:「夠了!這次會面到此結束。」我迅速離開了辦公室,落荒而逃。
所幸門診秘書在位子上,於是我讓她去查看雪莉的情況,並送她離開。躲到另一間辦公室後,我聽到了雪莉經過走廊時怒氣沖沖的腳步聲。
我受到了很大打擊。這是一個菜鳥精神病醫師的必經之路?還是我在策略上犯了重大錯誤?儘管被威脅過,但我還從來沒被病人打過。我想起上個月被我送進州立醫院的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對我嚷嚷:「我會回來找你算賬的,斯莫爾,你等著!」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他有多大威脅。但是,雪莉的情況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竟然被她趕出了辦公室。我還能不能繼續治療?她下次見到我會再扇我嗎?我需要一些指導,但我不認為洛克頓能繼續勝任。事實上,我對他很生氣,聽從他的建議讓我落到如今這個境地。
麻省綜合醫院有許多有經驗的心理諮詢導師,他們都很擅長應付棘手的病人和微妙的指導。第二天我約了喬·桑德勒,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精神分析師和心理動力學治療師,專攻邊緣性人格障礙及精神病患者。我參加過他的幾次講座,頗喜歡他的行事作風,他就像固執的愛爾蘭酒保和充滿關愛的猶太母親的混合體。
桑德勒也贊同——我挨的那個耳光讓情況變得明朗了,雪莉的病情比洛克頓和我之前預期的要嚴重。她是邊緣性人格障礙患者,無法忍受探究式心理治療帶來的焦慮。這類患者的心理狀態介於常規焦慮和精神病之間。當他們受到壓力時,傾向於歪曲現實併產生偏執想法和幻覺。我對雪莉過去的探究以及對她提出的有關我的問題的迴避,將她推向了精神病式妄想——我通過凝視她的雙眼與她做愛。她需要的不是探究,而是支持和教育。
桑德勒建議我檢查一下雪莉的過往病史。我查了她以前的病歷記錄,她的檢查一切正常,但她從未進行過腦部CT掃描或腦電圖。儘管這只是猜測,但她有可能是由於腦瘤或某些神經上的問題導致了她的精神障礙和被愛妄想症。
我知道雪莉需要幫助,我也準備了幾位可以介紹給她的醫生,以防她不願再接受我的治療。撇開與她相處的不安,我感到我的新導師能成為我強有力的後盾,所以我希望再嘗試一下。
一周之後,我打電話給雪莉,鼓勵她繼續諮詢並談談之前發生的事。她一開始顯得很暴躁,但還是願意聽我說話。我告訴她,我很想幫助她,眼下採取另一種方法可能會對她的情況有幫助,但同時她需要遵守規則——不能動手、不能送禮物。我告訴她我們不需要深挖她的過去,而主要是幫她找到應付空虛和孤獨的辦法。我們還可以放慢節奏,一周只見一次面。同時,我希望她能找醫生做些其他的檢查,而我們可以先用藥物治療緩解她的焦躁。最後,我向她保證,我不會再盯著她的眼睛,並強調我不希望讓她感到不舒服。我想她應該感覺到我又變回了她的心理醫生,所以同意回來繼續治療。
雪莉回歸每周一次的心理諮詢,我開始給她開少量的精神類藥物,這迅速抑制了她充滿色情的移情妄想,同時,她的衣著也變得低調了。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斯莫爾醫生,」她說道,「我只是對埃迪的頻繁出差感到精神緊張,而你不過是對我說的話表現得很感興趣而已。」
「我很高興你現在感覺好些了,雪莉。」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傻得跑去那間酒吧,萬一我帶回家的是個斧頭殺人魔或者別的怪人怎麼辦?」
「看來藥物很好地幫你控制了焦慮。」我說道。
與此同時,她的其他檢查結果也出來了,腦電圖結果顯示她並未患顳葉癲癇——這是一種常由太陽穴部位的腦瘤引發的併發症,可能導致人格的改變和性慾亢進。雪莉確實有性慾亢進的特徵,但掃描排除了可能導致她癥狀的神經學原因。邊緣性人格障礙看來是對她的癥狀及她抵觸洛克頓推薦的領悟療法的最恰當診斷。
雪莉繼續每周過來一次進行支持性心理治療和藥物治療。總的來說,她的焦慮不安減輕了,也更能認清現實了。當她丈夫要長期出差時,我會增加她精神類藥物的劑量。據我所知,她也沒有再去酒吧尋找一夜情。事實上,鑒於她治療的良好進展,我開始嘗試窺探她的過去,她的父母在她12歲時離婚了——洛克頓對她遭受過童年創傷的推測是對的。但在下一次的會面中,雪莉又穿著超短裙和舞鞋出現了,我只好放棄了繼續打探她童年的打算,專註於幫她應付眼前的焦慮和恐懼。在接受我的治療一年後,她決定轉診到她家附近的某個醫生那裡治療。
對於雪莉的離去,我一方面感覺很遺憾,她的治療初見成效,而且她的生活也正趨於穩定。另一方面我又覺得如釋重負,我從未忘記她扇我的那一耳光,而且我對可能會犯哪怕一丁點錯誤並導致她陷入新的精神病妄想而終日提心弔膽。
我認識到,我對雪莉的治療最大的問題在於,我最初的判斷就偏離了方向,連我的導師也對此一無所知。一周又一周過去,我坐在一間小辦公室里,面對一個我自認為很了解的人,而她其實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樣子:極不穩定、嚴重精神錯亂,而且有著潛在的危險。我一直遵從洛克頓的建議和指示,哪怕有時候它們與我的想法相左。
「誘惑的凝視」事件教會我相信自己作為心理醫生的直覺。「尼斯湖水怪」雖然有某些地方是對的,但作為我的導師,他讓我認識到人無完人——哪怕是為名人政要治療的權威教授。雪莉那一耳光讓我很受傷,但它同時還扇掉了我的弔兒郎當,第一次,我開始意識到自己是一名真正的精神病醫生。
[1]
?優等生聯誼會是美國著名的榮譽社團,吸納全美頂尖學院及大學中的優秀學生作為成員。
[2]
?約29.4攝氏度。
[3]
?美國著名喜劇演員,其喜劇專輯曾贏得四座格萊美獎。
[4]
?誕生於英國的男士護髮用品品牌。
[5]
?燈塔山是波士頓最好、最昂貴的街區。
[6]
?以結合工藝和藝術聞名的實木傢具品牌,已逾百年歷史。
[7]
?美國實業家、雜誌出版商。《花花公子》創刊人及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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