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寫一個反俗套的穿越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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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初春。我在走廊上發獃,一個女生走過來,她告訴我,她來自未來,在2009年的夏天,我會死掉。


當時我很吃驚,因為最近好像沒有精神病院沒看好病人的新聞。我說:姑且相信你吧,但你是?


她說:上節課轉到你們班的,我叫何露。


我說:上節課我在罰掃地,難怪沒看見你。

她說:多干點有意義的事吧,不然等你一死,大家回憶起你,不是在擦玻璃,就是掃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干保潔的。


我說:我熱愛這項環保事業。


她說:你還是這麼嘴欠。


我來了興趣,我說:在未來,我有錢嗎?我有幾個老婆?


她搖搖頭,說:你死在七月份。墳頭草老高了。


我說:打算怎麼拯救我?


她說:穿越時空的基本法則,是不可改變歷史進程。


我說:所以。


她說:所以?


我說:所以你是來看著我死掉的?

她想了想,居然很認真的說:是啊。


我轉過頭去,不搭理她了。



何露到底是不是未來人,這是個問題。我好幾次去找她,沒等我開口,她拍拍我的肩,一臉嚴肅的對我說:哥們,你反正都要死了,就別問我期末考題了,好嗎?或者,用看智障的目光看著我,對我說:如果我知道彩票號碼,你覺得我會一天天用走的來上學?


當高中生是很無聊的一件事,和神經病聊天就有意思多了。我打定主意,要在夏天到來之前,從她嘴裡挖出我的死因,當然,對於我會死這檔子事,我完全不信。那年我才十六歲,我堅定的認為,我會永遠年輕,只有我搞死全世界的份。


我走過去,敲敲桌子,問何露:請教一下,你和那個死掉的我是什麼關係?


她說:朋友。


我說:哪種朋友?


她說:你覺得呢?


我說:欠你很多錢的那種吧。

她說:你去給我買瓶汽水,我就給你講講。


我麻溜的飛奔下樓,買了瓶可樂,當我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就看到何露坐在窗戶邊,出神的望著學校的操場。


何露呡了口可樂,很小心的把瓶蓋擰上,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她說:我和你曾經是高中同學。高二的夏天,你死了。死因,不能告訴你。


我說:知道,不可改變歷史進程。


我想了想,又說:不對,那現在班裡豈不是有兩個你?


她說:是的。


我左顧右盼,說:哪呢?哪呢?


她說:別看了,我改名字了,也整了容。


我說:你可真夠下血本的。

她說:這一切是值得的。


我說:就為了看我死?蒼天啊,我一個熱愛學習的五好少年,到底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她愣了愣,低下頭,說:你別問了。



難道,那個死掉的我非禮過她?我這樣想,是因為非禮被當街槍斃的嗎?


何露好像總是對我很愧疚的樣子,我有次好奇的摸了摸她的臉,問她,何露,去哪整的,就和真的似的?她也沒有像其他女同學一樣一巴掌蓋死我,而是別過頭,說:別鬧,給我買可樂去。


她很喜歡喝可樂。恰好我很喜歡逃課,老師看我們玩得近,每逢我消失在課堂,老師就對何露說:去,把葉小白給喊回來。她甩著馬尾跑到教學樓頂,我正躺在天台上曬太陽,身下鋪著一張塑料毯子。


她說:你在做什麼?


我說:做光合作用啊。


她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說:過去一點,你擋住我陽光了。

我丟給她一瓶可樂,她有些詫異。


我說:喝吧,剛買的。


她舉起瓶子,對著太陽看了一眼。小城裡的雲很多,下午的陽光還不算刺眼。


她說:瓶蓋是開著的。


我說:幫你擰開了。


她說:你沒往裡面吐口水吧?


我說:大姐,我是怕你擰不動。


她呡了一口,說,謝了。


她伸開雙手撐著地面,仰望天上的白雲。


我說,喂,那個死掉的我,也喜歡逃課么?

她說:是啊,你因為逃課,罰掃地的日程都排到高三畢業了。


我說:過獎了。


她說:哪句是在誇你?你剛死那會,老師還時不時念叨,這小子地沒掃完就走了。


我說:後來呢?


她說:後來就沒人提起你了。


我說:操,老子屍體還沒涼,就全他媽忘記我了?


她說:要高考的忙高考,要教課的忙教課,大家都很忙。


我想了想,按她的說法,倒有點像是我被凍結在了那年夏天。其實這麼看待死亡,也挺浪漫的。我永遠在那個夏天裡叼著冰棒,看著朋友們長大成人,而我獨自搖晃在十六歲的年紀里,無憂無慮,哪也不去。


小城裡吹起了風,何露捋了捋頭髮。


我說:何露,你說的越來越像真的了。

何露沒說話。


我說:我死後,我老爸老媽怎麼樣了?


何露低下頭,說:你爸媽協議離婚了。


小城裡依舊吹著風。


我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有些凝固了。


我支起半個身子,對向她的眼睛,她波瀾不驚的望著我,確切來說,是用她標誌性的死魚眼望著我。


我說:何露,你真的是未來來的,對嗎?



我父母要離婚這件事,老爸老媽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如果不是我在他們房間里偶然發現了那份離婚協議書,大概我這輩子都會不知道。只等我某天醒來,身邊留了個字條:兒子,你是個大人了,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愛你哦,么么噠。而我一臉懵逼的發現自己正躺在垃圾場里。


離婚協議上面寫著:等到我考上大學,他們就自動解除夫妻關係。

從此我養成了逃課的良好習慣,考試交白卷,上課打瞌睡。倒不是自暴自棄,我橫豎就不考大學了,讀上十年八載的高中,看我們仨誰耗得過誰。


按說我這麼用心良苦,二老起碼要打斷我一條腿。然而到了後來,老爸也不打我了,我拿出一張零分考卷,用「快打死我呀打死我呀」的眼神希冀的看著他,他簽上名字,說:加油哦,兒子。說著用和藹的目光看我一眼。


我不甘心,狂奔到廚房,我媽在做飯,我一股腦把老醋生抽全砸了。


我媽笑著對我說:傻孩子,媽今天做的是泡麵。


我終於崩潰了,高喊著我不要吃泡麵啊跑出了家。


我在街上遊盪,周六的中午,沒有什麼路人,大概是都回家吃午飯了。


那天,我突然很想去找何露,這才發現,自己一直不知道她住在哪。



我在網吧里坐了一下午,快到傍晚的時候,感覺身後站了個人。


我說:裝備還可以吧?

何露說:這遊戲後來倒閉了。


我嘆了口氣,說:大姐,你就別劇透了,行嗎。


我下了機,給她買了瓶可樂,兩個人走出網吧,在河邊走著。我抱著個麵包,有一口沒一口的啃。


我說:有點好奇,你平時住哪?


她說:這和你無關。


我說:我想死得明白一點。


她說:看開點。


我說:好的,謝謝。再問一句,我死的時候,沒毀容吧?


她說:死的和麻辣燙似的。


我想了一下,總之,火災可以排除了,不然應該死得像羊肉串。


我們走到河邊的一處長椅,坐了下來。時近傍晚,路燈已經亮了。河風斷斷續續的吹來,這裡的空氣很涼爽。


我說:我死了以後,那些暗戀我的女生傷心嗎?


她面無表情的說:這個笑話很冷。


我抓了抓頭髮,說:真是失敗啊。


何露說:嗯?


我說:還好死的早,不然我的人生,真的太失敗了。


她突然指了指河面。我放眼望去,一覽無遺,水流平靜。


我說:怎麼了?


她說:臨死前,做點有意義的事吧。


我說:這跟這條河有什麼關係?


她說:手酸,隨便舉一舉啦。



何露答應我,在阻止我父母離婚這件事情上幫我。


她回憶了一會,慢吞吞的告訴我,他們倆會離婚,似乎和出軌有關。


我坐在教室里,抓著腦袋想,到底是哪位出的軌呢?——我回來上課是何露要求的,她說,凡事都有代價,你呆教室里,就當是為社會安定做貢獻了。


我問她,凡事都有代價,穿越時間的代價是多少?


她想了想,說:時間線的不可重逢。


我張大嘴巴,我說:沒聽懂。等等,不是整容嗎?


她說:我只改了名字。整容是騙你的。你覺得一個人的二十六歲和十六歲,看起來會一樣么?


我難以置信的說:那也不會差別很大吧?


於是她終於難得的笑了笑,她說:葉小白,你不知道女人都是會化妝的嗎?



會出軌,必然有出軌對象。連續幾天,我跟在我媽後面,發現我媽不是在看電視,就是在打掃房間。我爸更離譜,正常上下班,唯一的娛樂就是去和哥們打麻將,總不能我爸和他哥們出軌吧?


順帶一提,中年人的生活可真心酸。


我對何露說:他們不像出軌該有的生活狀態啊。


何露說:感情破裂都是這樣,看著相安無事,其實心裡隔著大洋彼岸。


我說:也不知道小三到底在哪。


何露說:捉姦在床沒有意義,讓兩個人恢復激情才是真的。


我長長的哦了一聲。


何露臉紅了一下,說: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我說:你也太了解我了吧?


周末,我和何露一同出現在菜市場,她穿了身連衣裙,我校服都沒換,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她走過來,說:怎麼,傻了?


我說:你畫風一下變成大姐姐了。


她說:走,弟弟,陪姐姐逛街去。


我買了一束花,何露買了一條皮帶,兩人捧著各自的禮物出來,並肩走在街上。其實這些都是給我父母買的。我的錢就夠買花,皮帶的錢,算是欠何露的。


我說:等我死了,用遺產還你,好不好,遺孀?


她白了我一眼。



我坐在房間里,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禮物被我分開放了,假裝是他們各自送給對方。他們兩人安靜了一會,說了些什麼,後來,他們開始壓抑著聲音爭吵。


我突然覺得很無力。


我推開門,客廳頓時恢復了安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老爸翻開了張報紙,老媽折好換洗的衣服,對我說:要出去?


我穿著鞋子,頭也不回:出去見情人。


我在街上狂跑,不知道何露在哪。但隱隱覺得,她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跑著跑著,沒了力氣,氣喘吁吁的停下。


前面走來一個女生,是穿著校服的何露。


她說:大晚上,跑步鍛煉身體呢?


我說:何露,我要怎麼才能找到你?


她愣了愣。


我說:想見你一面,太難了。


她說:是吧。


我說:就真的不能告訴我你住哪嗎?


她好像回過神,略帶慌張的說:啊,就在你家附近的小巷子里。


我們沿河邊走著。


我說:何露,死,是什麼呢?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么?


何露說:是永遠停留在時間的某一刻。


我說:如果能停留在最幸福的那一刻,不是很好?


她搖搖頭,說,幸福,是因為知道明天會更美好。沒有未來,其實是一種酷刑。


我說:你放棄未來回到過去,也很痛苦吧。


她說:快結束了。


我算了算時間,確實,距離七月,我的死期,已經很近了。


我說:他們還是吵架。


她說:你不會把禮物送反了吧,你媽收到皮帶,你爸收到花。


我說:和禮物無關,還是出軌的事。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對出軌的嚮往。媽的。


河邊的一條街上,有一家小賣部,我走過去給她買了瓶可樂,幫她擰開,她喝了一口。兩人相識這麼久,在可樂這件事上倒是越發默契。


她說:對了,你作業寫完了沒有?


我擺擺手,我大半年沒看書,現在翻開作業,那個在地面上歡快運動的小滑塊,已經不知何時上宇宙中歡快運動去了,讓我寫作業,還不如讓我現在就去死。


後來,我在河邊蹲了下來,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她瞪大眼睛問我:哪來的煙?


我說:剛在小賣部買的。


她說:掐了。對身體不好。


我說:得了吧,我就算想,也沒時間得肺癌。


她伸出手,抓過我的煙,奮力一丟,丟進了河裡。我扁扁嘴,算了,乾脆拿出煙盒,也往河裡一丟。六月的小城,汛期剛過,河面愈發平靜,只發出輕輕的落水聲。


我對何露說:大姐,講講未來吧。我的同學們都怎麼樣了?


何露說:去了全國各地,工作學習。有些西裝革履,有些衣不蔽體。


我說:他們還會回母校看看么?


何露說:偶爾吧,後來學校被拆了,也就沒什麼人回來了。再後來,同學聚會,比車子,比房子。


我說:失望,還以為我們會永遠純潔。


她說:天使來到人間,最後都會變成人。


我說:那我父母呢,離婚後怎麼樣了?


何露沉默了好一會,說:有了各自的生活,過得都很好。


我有些難以理解,後來想了想,大概是沒有了我,他們也終於能沒有牽掛的走向新的生活。


其實,能夠死在十六歲的夏天,也挺好的。永遠在藍天白雲下叼著冰棍,自由自在。死亡就這樣庇佑著那個少年,不必面對時過境遷的廢墟。


那天分別的時候,何露突然叫住我。


她說:葉小白,你要好好學習。


我揮揮手,說:知道了。臨死前答應的事,我都會辦到的。



我又開始念書了,本想去向何露請教,沒想到她早把知識點忘得一乾二淨。我們兩個智障似的去找老師,老師給我們講了許久,抬起頭說:愛學習,是好兆頭。但你們怎麼看著像早戀呢?


我擺出一副含笑九泉的樣子,說:老師,我這得算黃昏戀啦。


六月的小城,很炎熱,蟬鳴蟄伏了一年,陸陸續續的出現在樹蔭底下。離七月不到一個月了。這段時間,我的同學們驚奇的發現我雷鋒附體,幫忙打熱水,幫忙做衛生,而我總是擦擦汗,送給他們一個葬禮一定要來哦的眼神。


他們心領神會,說:放心吧,作業一定會借你抄的。


操,老子那麼像不學無術的人嗎?不過,算了,時候一到,大家都會明白。


我在六月的中旬失了眠,整夜無言的看著窗外的月亮。何露說,失眠是因為想得太多。我往何露住的地方望去,靜悄悄的,窗子口亮著燈,原來女生也會失眠。


某個晚上我想了很久,終於敲開了父母的房間。


他們睡得迷迷瞪瞪,問我,怎麼了?


我把身體隱藏在黑暗中,說:爸,媽,其實我都知道。


什麼?


我說:離婚不必等我了。


他們安靜很久。


我爸說:兒子,我們至少等你長大。


其實我想說的是,不必等,到了七月,陣痛過後,你們的生活都會變好。但不知為何,話到嘴邊,覺得嗓子眼被什麼東西梗著,低下了頭,小聲的說:謝謝,謝謝。


何露說的是對的,不可改變歷史進程。我應該把爭吵和悲傷留下,站在時間的屏障里,目送他們走向各自該有的美滿。那是他們應得的,我不能自私的將之奪走。



何露問我:考了多少?


我報了一個分數,說:進步了一百名,厲害吧?


她說:廢話,你之前年段倒數。


我委屈的說:就不能鼓勵一下嘛。


她說:帥哥,再接再厲哦。


我說:算了,也沒下次了。其實有幾題我會做,就是時間不夠,真可惜。


期末考過後,七月來了,學校給我們放了兩個月的暑假。這讓我和何露有大把時間出來瞎聊,她一直沒告訴我具體死亡時間,想來也差不了幾天。


老爸和老媽很高興,特意做了一頓飯菜。老頭子開了瓶紅酒,問我:喝兩口?我說:來,給哥們滿上。他拍了下我的腦袋,說:沒大沒小。


我摸著腦袋,嘿嘿的笑。


他突然說:兒子,和你講個事。


我說:嗯?


他說:我和你媽商量過了,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和她好好溝通。


我說:不用勉強。


他說:真心的。而且,我還沒說是不是就不離了。至少,和平共處,積極溝通。


我說:嗯。


他說:其實你媽挺美的……


我說:廢話,這我不知道?


我們幹了一杯,七月的傍晚,蟬鳴陣陣。樓下的小孩被父母帶著,在街上嬉笑的打鬧。老媽也喝了酒,臉上紅紅的,我用力的笑著,酒可真是好東西啊,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讓我能在離開之前,好好的感受這個世界。


十一


那天吃過晚飯,電視里在放新聞聯播,樓下傳來何露的聲音。


她喊我名字,葉小白,時間快到了。


我打了個招呼,跑出了家。


何露湊過來聞了聞我,說:喝酒了?


我說:陪我爸喝的,怡情,怡情。


她說:他們怎麼樣了?


我說:好點了吧。不容易啊。


她點點頭,沉默不語的往前走。


過了一會,她回過頭,發現我還站在原地。


而我閉著眼睛,等了許久,我死了嗎?不確定,又睜開眼睛,還是那個小城。


我指著自己,說:你看我現在像麻辣燙嗎?


她搖搖頭,絕望的說:還要再過一會。你是白痴嗎?


我說:哦,不早說。


我和她沿河邊走著。


我說:現在,可以告訴我死因了吧。不然我該怎麼弄死自己?


何露說:車禍。


我說:原來我這麼不注意交通安全。


何露說:不是的。


十二


何露說,那年七月,她去買可樂,一輛卡車駛來。她躲閃不及,我跑過來推開了她。她得救,而我被卷進了車底。


我點點頭,站到路口,等待那輛撞死過我一次的車再一次撞死我。


我說:對了,一直想問,如果真的改變了歷史進程,你會怎麼樣?


她說:會消失。


我說:怎麼個消失法?


她說:你沒有死,我就沒有了回到過去的動機。穿越時間這件事就不會發生。


我說:一個字都沒聽懂……


她說:以你的智商,確實很難解釋。總之,我會回到未來,回到我的時間線上。並且忘掉一切,因為我不會記得任何沒發生的事情。大概只是模糊記得有個姓葉的同學,考上一所叫不出名字的大學。


她說:你和我的時間線,不會再重合了。


我說:我也會忘記你么?


她說:會的。


我說:真悲傷。


她說:人長大了,都是這樣。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被凍結在十六歲的夏天的少年。如果人死後還有意識,知道那個得救的姑娘一直思念著他,他大概會很高興吧。


我說:何露,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名。


何露說:葉小白,再去給我買瓶可樂,我就告訴你吧。


我點點頭,走向附近的小賣部。


身後一輛大卡車隆隆駛過,驚起了地上的石塊。


夏夜,空氣里總是有若有若無的水氣,我仰起頭,望了一眼天空,星空在這個小城的頭頂慢慢的流動著,懸掛著深藍色的雲。手裡剛買到的可樂,很冰,不知道星空觸摸起來,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我回頭望去。街的對面,何露已經不在那了。


那是我的十六歲夏天,時間緩緩流動著,如星雲一般流動。我喝了一口可樂,踢著一顆石頭,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end

—有點硬且羞恥的分割線—


我的第一本書終於出版了,《你的怪獸男友》,短篇故事集,收錄了許多未發布過的故事,全網在售。


噹噹鏈接:《你的怪獸男友》(葉小白)【簡介_書評_在線閱讀】 - 噹噹圖書


正好在打折期,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入手一本看看。


逢年過節,走親訪友,都用不上。


但適合陪你入夢。


用一個故事,換一個晚安。


么么嗒。


1.

「程醫生,我覺得我穿越了一半。」

「我覺得你還是該去看正經的精神科。」

「醫生你聽我說,我自從上周以來,每天都有一段時間像是處在另一個世界裡…」

程醫生挑眉瞥了一眼羅安,先前面無表情的他像是終於提了點興緻。

程醫生說:「從頭說起吧。」

羅安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問:「你信我說的是真的了?」

程醫生反問道:「為何不信?」

羅安欣喜若狂,輾轉了無數醫院的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病可能還有救。他開始努力地回想上周那些離奇經歷的種種,準備完完本本地講給程醫生聽。

2.

一周前。

剛洗完澡的羅安感到一陣睏倦,披著浴巾縮到了沙發的角落。失眠了半年的他終於感受到陣陣困意,但是針扎般偏頭痛還是刺醒了他。

羅安忍不住罵出聲來,他從茶几上扣出幾片止痛藥就著溫水一飲而下。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睡著了,又好像在做夢。他突然聽見耳邊的大風聲,雨點噠噠地打在臉上一片冰涼。

羅安嚇得渾身一激靈,他蹭地起身,發現自己竟然身在一輛馬車上!

兩捆高聳的草垛把他圍在中央,他好不容易才看清馬車正在崎嶇的山路上飛馳,山間的林子里閃過無數令人膽寒的紅光。

風雨交加,低沉的鉛雲似乎觸手可及。羅安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獃滯地看著雨水在掌心積聚,反覆確認這不是夢境。

不可能,這太真實了,真實到無可置疑。

遠處傳來幾道轟隆隆的雷聲,馬車又開始一陣顛簸。他攥緊了車上的欄杆,看向自己肌肉緊繃的手臂:這跟他原本羸弱纖細的胳膊可不像是同一個。

整日坐在辦公椅上的羅安沒什麼鍛煉的機會,這結實的身板絕對不可能是自己的。

林間喚起一陣凄厲的尖哮,羅安嚇得腿肚子一軟差點癱倒在草垛上。

草垛里夾著幾封信。

他抽出散落的信箋,那上面不是真正的漢語,更不像是文言。但是不知為何在這幅身軀里他卻能輕易看懂,甚至講出來。

發信的時間正是「天佑三十七年」,落款是「大宏隱司長康凌」。字跡娟秀,墨色雅緻。

大宏?羅安可不記得歷史上有哪個朝代國號為「宏」的。

再看信的內容,大多都是向所謂「朝廷」彙報赫赫戰果。今天剿了幾波賊人,明天又殺了幾幫悍匪,信的著者似乎無往不勝,屢建奇功。

許久,羅安才能接受現實,承認自己已經穿越到一個未知世界了。

他已經知曉了個大概:這朝代名為「大宏」,近乎於史上的明清,但又不全然相同。至於這個身體的前主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也還是一頭霧水。

「天佑三十七年九月三日,遇叛軍三百二十五人,殺敵五千兩百人。」

讀到這裡羅安百思不得其解,怎麼遇到了三百多個敵人,反而殺了五千多個?多出來的四千多名死者到底是什麼?

分神的羅安手微微卸力,結果被一下子甩到車尾,頭重重地磕了一下木欄。

他抱著後腦勺痛叫起來。

「安靜,坐穩點。」

聲音淡漠,語調懶散。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長裙的女孩,正在策馬揚鞭。

女孩把韁繩盤了兩圈到手腕上,回過身來說:「山下的骨狼多得很,翻下去可沒人救你。」

羅安想起林子里的紅光一陣驚惶,忙問道:「什麼狼?這是什麼地方?」

她聲音淡漠道:「問霜峰,寒山城外的第一高峰…」

羅安自知語失,就算問了也不可能得到什麼「嵩山」或者「武當山」之類的答案。

他打斷道:「姑娘咱們這是要去哪?」

她突然把馬車停下來,兩匹精悍的純色黑馬發出低沉的嘶鳴。女孩約是桃李之年,穿著一襲白色花裙。那清秀的面龐正顰眉盯著羅安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壞了。

這身體的主人跟面前的女孩到底是什麼關係?兄妹?情人?總不能是仇敵或者父女吧?

這也定然不好亂說,要是說錯了,誰知道這丫頭是什麼脾氣?

羅安表情僵硬地看著她,只能強擠出一個笑容。雖然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習俗,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應該是恆星級的法則。

果然,女孩瞥了他一眼,重新開始御馬在山路盤旋。

羅安那口長氣還沒舒完,她突然用力丟過來一根像是鐵棍一般的器物,狠狠地磕到羅安的腦門上。

「疼疼疼…」吃痛的羅安的看著手裡的器物,那不是一根鐵棍,更像是一把鑄鐵的長弓。

羅安問:「這什麼東西?」

女孩說:「你沒見過?你都用過三五次了。」

那也是之前的我用過,現在的我那裡見過這玩意。

羅安硬著頭皮點點頭。他問:「給我這個要幹什麼?」

女孩說:「我要御馬,沒工夫管下面那些人。一會這些人帶著骨狼追上來,你幫我把局面打掃乾淨。」

看樣子是想讓我用射箭幫你護駕了,羅安心中嘀咕,我哪裡學過這個啊。

「就是那馬車上的臭婆娘!給我追!」

一陣殺聲從山下傳來,粗獷的叫罵聲震天動地。暴雨之中一縱穿著獸皮的大漢舉著灼亮的火把從林子里跑出來,白森森的狼群正在他們身後發出刺耳的嚎叫。

羅安總算知道所謂骨狼是什麼了,那狼都瘦骨如柴,又毛色雪白。乍眼望去,還真像一團骸骨。

人和狼已經都是狂躁的凶獸,他們咆哮著向山腰跑來,像是逆行而上的灰白山洪。

羅安一看這陣勢當即慌了神,別說張弓搭箭了,連說話都開始結巴。

「哪來的這麼多人?我我我…」

女孩像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樣,一邊默不作聲地揚鞭,一邊說著:「弓不在你手裡么,這點雜兵怕什麼?」

弓?這一把弓能打漫山遍野的敵人?你到底是招惹了什麼怪物才能讓這麼多亡命之徒要來索命?

羅安在大雨里只看得見殺氣騰騰,在車裡四下摸來摸去,也沒有發現哪怕一根箭。

「箭…給我一根箭也成啊,這破玩意兒咋用啊?」

羅安一手捏在弓身上,感覺掌心一陣刺痛。暗紅的紋路在鑄鐵上發亮,像是纖細的血管狂野生長。他甚至能感覺到雨點打在弓身上:這東西已經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了。

他咬牙切齒地等著那陣刺痛褪去,掌心傳來一陣酥麻的暖意。羅安微微拉弦,感覺自己的骨節都在嘎嘣作響。

羅安發現自己的右臂正在明顯地消瘦下去,一根黑紅的箭矢不知何時已經在弓上成型。

這世界太邪性了,都他媽是些什麼鬼東西!

他一箭下去,白色的獸海里泛起一股猩紅的血霧。

3.

「然後呢?」

程醫生看著陷入發獃的羅安問。

羅安猛地眨眼回過神來說:「然後,然後我就回來了。」

程醫生問:「回來了?」

羅安點點頭說:「沒錯,就是突然回到了…嗯…現代。彷彿大夢初醒,又好像久病初愈。身體很累很乏,也提不起精神。」

程醫生恍然間像是瞭然了什麼。他興奮地說:「所以你才說你穿越了一半,也就是說你的意識會交替在這兩個世界裡,對么?」

羅安第一次看到程醫生如此激動,一改之前冷若冰霜的面容。

他實在是窮盡了辦法,用光了手段,才會低聲下氣來求這位程醫生。在腦科學領域裡,他因治療手段激進,為人桀驁不馴而臭名昭著。

沒有醫院願意聘請的他現在開了這一家私人診所,生意慘淡,門可羅雀。而到現在羅安覺得,程醫生對他來說,或許是唯一靠譜的選擇。

羅安點頭道:「沒錯。不過當時的我顯然還意識不到這一點…」

程醫生說:「那你有沒有觀察過…當你的意識還在異世界的時刻,你在現代的身體,到底是昏厥過去,還是住著某個靈魂?」

羅安躊躇了片刻說:「我想…應該住著『他』吧。」

程醫生問:「莫非是…」

羅安篤定地說:「對,應該就是那個我從沒見過,卻跟我一樣苦命的兄弟。」

他緊接著剛剛的故事開始講起。

4.

羅安重新在自己的屋中醒來時,躺在自家的大門口。屋裡面被翻得一片狼藉,大開的水龍頭還在止不住地向滿溢的盥洗池注水。

他連忙把水龍頭擰死,再環顧這屋內,活像是遭了賊。

身體的疲乏感告訴他,這可沒有什麼賊。應該是剛剛失去意識的自己幹了這一切。

那份真實的經歷讓他放棄了認為這是「幻覺」或者「夢魘」的判斷,他確信自己的意識一定是到達了另一個未知世界。

他開始瘋狂地搜尋資料,還有所有不著邊際的流言。在焦躁中時間很快的流逝,而一切還是沒有任何頭緒。這種意識的跳躍不知何時還會重新發生,他可不想再去體驗那個鬼地方哪怕一秒。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確定在自己失去意識的時候,那個佔據自己身體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處於某種無規律的狂躁本能,還是某個來自遙遠異界的靈魂?到底怎麼才能跟他溝通呢?

等一下…如果在大宏的自己能夠閱讀當地的文字,這具身體里假設真會到來一個靈魂,一定可以看懂漢語!

羅安找到了一條出路,他連忙寫下一份字條。

「我是這幅身體的主人羅安,請」

他的字還沒來得及寫完。

5.

羅安看向自己滿是繭子的手指,明白了現在的處境。

又穿了。

從位置上來看,先前坐的馬車沒有跑太遠,停在了不遠處的一顆巨木下面。地上的車轍還是新的,應該停下沒有太久。

向山路的另一側遠眺,人和狼的屍骨已經辨別不出,堆疊在一起,儼然是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大戰。陣陣血腥讓羅安一陣乾嘔,他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幫我一把。」靠在樹旁的女孩倒吸著冷氣說。

他跑了過去,看見女孩白皙的右臂上平添了一道觸目精心的刀口。而渾身看下去,自己的身體竟然只有幾處輕微的皮肉傷。

羅安一陣不忍,感覺雙手抖了起來,他半跪在女孩面前問:「你說,什麼忙我都幫。」

女孩指了指自己的後背說:「我背後縛著一個銅匣,你幫我把它打開,我現在使不上力氣。」

羅安繞道女孩背後,只穿著一件束胸的女孩身形越發顯得嬌弱。她背後果然有著一個極薄的銅匣,但是細細看去,羅安卻不禁嚇呆了。

這銅匣根本不是什麼用布帶縛著的,而是以一種兇狠的方式長進了女孩後背的肌膚里,正與其血脈相連。要是就這樣把它打開,豈不是相當於開膛破肚之痛?

羅安頭皮一陣麻,這世界怎麼什麼都如此殘忍?

女孩說:「快點…那些骨狼和荒民被雖然你幾箭嚇退了大半,但是撐不過兩個時辰。要是到時我還是這個狀態,你我都活不過今晚了。」

羅安滲出冷汗來,他顫巍巍地把著那銅匣問:「要怎麼弄?」

女孩因痛而聲音低微地說:「不應該啊…嘶…就算你沒見過這東西,也總該聽說過用法吧。兩指搭在中央,然後用力向左右分開。」

羅安心中苦笑,這早已超過他能理解的範疇了。

他咬緊牙關依話照辦,只用輕輕發力,銅匣就「叮」地一聲脆響打開。四根琴弦一樣的東西在背後繃緊,從幽藍變成血紅。

刀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女孩已經開始穿衣了,那件花裙被重新套回身上。

女孩瞥著看得出神的羅安說:「還看什麼?趕路了。」

那氣色看上去比羅安還好上三分,哪裡像是傷筋動骨的模樣。

羅安說:「哦。」

又過了須臾,女孩轉過身舉起一封信問:「還有啊…你剛才在信上寫的這些是什麼意思?什麼『神魂遊盪』,『無間神靈』的,到底說的是什麼?」

羅安接過信紙,那信的背面用指甲一筆一畫,像是畢恭畢敬地刻下幾排大字。

在下本一介匹夫,誠惶誠恐而得貴人青睞,為大宏百姓赴湯蹈火。望無間神靈寬恕在下殺孽,免受神魂遊盪之苦。

隱司衛 祝天成


敬稟

羅安頓時心中豁然,這幅身體的原主人應該叫祝天成,似乎把現代世界當成神靈的居所了。還以為自己殺孽太重,受到了某種罪責,才會導致意識跳躍。

這樣一看,自己的字條根本就沒什麼作用。因為祝天成和自己的思維方式迥然不同,就算能讀懂漢字也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或許反而會以為是哪個大羅金仙在戲弄他,搞不好…

羅安連忙收下信紙說:「沒事沒事,隨便寫寫。」

女孩狐疑地問:「『隨便寫寫』…,是什麼意思?你當年不是把私塾先生的牙都打掉了,還跟娘親吵著要習武么?什麼時候也有這書生氣了?」

羅安面無表情。

看來能讓這「祝天成」識字寫字已經實屬不易,本不應該過多苛求。

他思忖了片刻說:「趕路吧。」

女孩和他重新坐上馬車,泥濘的山路上有被碾過的血痕。雨勢漸漸平息,雲翳略微散去,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沒那麼濃重了。

羅安終於得到片刻空暇,把剩下的信讀完。書信都在這個叫「隱司」的軍事組織和朝廷的往來,裡面除了剛剛看過的那些累累戰果,還有一件不相干的「小事」。

天佑三十六年元月,隱司秘密地在一個鬧饑荒的鄉鎮收了三名新兵。剩下兩個人的名字都被墨汁塗抹掉,單單剩下一個「祝天成」。

也就是說,「自己」是在去年的元月才加入到隱司之中。但是剩下的兩個人到底怎麼了?面前的女孩又是什麼身份呢?

書信的落款都是「隱司長康凌」,羅安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起名習慣。在這樣一個地界,女孩名字都叫「柴大彪」之類的諢名都有可能。她要是帶著這樣的書信,莫非她就是康凌,也即「隱司長」本人?

還是說隱司只是一個組織象徵,其實她真名叫「長康凌」?

還是說…她只是持有這些信,跟自己一樣,只是個普通的隱司衛?

這他媽我哪裡猜得到。

羅安只好壯起膽子,試探著說:「康凌?」

女孩說:「你叫他的名字幹嘛?總不會是想他吧。我記得你上個月還埋怨過俸祿太少,差點被他一腿劈倒。」

嗯,起碼確認了女孩名字不是康凌,隱司長另有其人。

羅安順藤摸瓜,接著說:「咱們是要去找他么?」

女孩突然笑了一聲說:「我說你今天怎麼如此奇怪。誰要去找他啊,只有他找咱們的份。黑傘的第一手線索可是在我手裡,哪裡輪得到他的功勞。」

黑傘…是什麼東西?信里可沒半個字提到這玩意。

身後傳來了震耳的號子聲,肌肉結實的男人們赤膊上身,露出古銅色的肌膚。六匹赤色的高大戰馬拖著極其巨大的馬車狂奔而來,車上載著一個兩人高的瓦罐。男人們一邊咆哮一邊拍打著瓦罐,像是某種邪異的祭祀。

羅安眉頭緊縮地看著身後的馬車,如觸鬚一般的幽藍色細絲油光發亮,正從瓦罐里滿溢出來。

「這是啥東西!」羅安驚呼道。

女孩又把弓丟了過來說:「不過拿了一件東西就這番窮追不捨,此等毅力一般人還真沒有。」

馬車在蜿蜒的山路上甩起塵土,滾滾煙塵包籠了半個山頭。羅安渾身發抖的攥著長弓,心裡只想著什麼時候能回到可以安逸享受的人類社會。

還是家裡暖和。

6.

程醫生問:「那種生死關頭,你信任那個奇怪的女孩么?「

羅安說:「坦白的說,我沒什麼其他可以信任的東西,只能覺得她是最靠譜的。」

程醫生點點頭說:「這時的你一定比任何時候都想回來吧。」

羅安苦笑了一下說:「有兩次我產生過那種極度渴望回家的想法。這算是第一次,後來還有一次。」

程醫生說:「如願了么?」

羅安搖搖頭說:「顯然這個過程不是我能控制的。看起來,也不像是『他』能控制的。我在那個世界還擔心一點,就是憑我的本事在大宏生活如此艱難,那祝天成是如何作為羅安活著的呢?」

程醫生說:「現代世界起碼沒有實質上的危險,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羅安說:「沒錯,關鍵在於如何讓祝天成理解這一點,就是『沒有危險』這一點。」

程醫生說:「障礙就是你們兩人極大的思維鴻溝,顯然不是磨平了語言差異之後就可以彌補的。而且,你們無法進行任何即時的交流。」

羅安說:「的確,那時還不行。」

看著程醫生若有所思的神色,羅安說:「程醫生,我猜你感興趣的部分,還在後面呢。」

7.

羅安的呼吸終於緩緩平復。

他消瘦的右臂已經攥不緊弓了,用左手發出一箭之後,那把長弓也像是偃旗息鼓,暗如死灰。縷縷白沙從弓身上灑落下來,像是被風化又碾碎的骸骨。

這一箭雖然沒有重創來敵,但是足以讓他們在山路上延誤三五刻,女孩架著馬車揚長而去。

山路的盡頭是一處密林,林前左右兩間木屋升起炊煙裊裊。那些殺意滿腔的壯漢遠遠一眺,看見這兩間木屋突然剎住了腳步,爆呵幾聲退了回去。

密林間只有一處幽森森的小徑,蜿蜒到目不可及的白霧深處。來到這裡,羅安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湧上腦海,記憶像大潮把他浸透。

他一陣偏頭痛,感覺猛然間想起了很多東西。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正在和他的意識產生某種微妙的融合。

羅安看向面前的女孩,不知為何能叫出她的名字。

「阿瑾?」

女孩茫然地回頭問:「怎麼了?」

現在他突然獲知了女孩的名字,但是阿瑾身上的謎團還是太多了。此行的目的,黑傘的真相,女孩的身份…

而且這些東西,身體的原主人也未必清楚。

羅安捂著額頭說:「那幫人怎麼不追了?」

阿瑾說:「追累了。」

羅安說:「我覺得不是。」

阿瑾說:「從這裡往前一百二十里,都是青商的地界。沒人願意惹這天下第一商會,那純粹是自討苦吃。」

她低垂著眼帘瞥了一眼羅安說:「我還以為你早就清楚這些的。」

羅安肯定不清楚,但是可以順著台階下。

羅安說:「既然青商這麼不好惹,那咱們是要等著那幫人走遠了,再繞路走么?」

阿瑾說:「不是。我們要從這過去。」

說完,她拔下頭頂淡紫色的發簪,用簪子尾割斷了腰身以下的裙擺。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修長的玉腿暴露在山嵐里。

羅安掩面轉過身,他心突突地跳著,預想著那女孩接下來香艷的色誘。

阿瑾說:「你幹什麼?」

羅安不說話。

阿瑾一指頭戳在他胛骨之間,羅安痛地轉過身來,看著阿瑾手中用裙布裹著一個銀筒。

銀筒散發著幽藍色的微光,正與阿瑾背後的琴弦、大漢銅罐中的觸鬚顏色無二。羅安隱隱能感覺到到其中的關聯,卻又捉摸不透。

阿瑾說:「拿著這個,青商就會給你我放行。但在這之前,有一件一直瞞著你的事,要先告訴你。」

羅安深吸一口氣,猛地點頭說:「你說…」

8.

程醫生露出一點玩味的微笑說:「這就是天不遂人願吧,當你想聽點東西的時候,反而沒法待在那個世界了。」

羅安自嘲地笑笑說:「正是,就像某種無形的阻礙,一直間接地不想讓我好過一般。」

程醫生說:「聽到這我更好奇那個祝天成的處境,他在現代,大概也諸事不順?」

羅安說:「醫生如果想聽,也是可以的。」

程醫生顰眉問:「什麼意思?」

羅安清了清嗓子說:「他今天已經來了,就在這間辦公室里。」

9.

「祝天成,年二十七。生於天佑十年,苑州柳葉城花溪鎮,為家中長子。」

在去年的元月,祝天成單膝跪下,畢恭畢敬地向阿瑾用這段話自報家門。

他加入隱司原本的目的可不是什麼「為大宏百姓赴湯蹈火」,而是花溪鎮時逢大旱:他不過是想討口飯吃。跟著軍隊有朝一日戰死沙場總好過就地餓死,好歹也能搏個好名聲。

但跟天下其他的飯一樣,隱司這口飯也半點都不好討。軍紀嚴苛也罷,更是要頻頻出入某些奇詭的險境,懸在生死一線。

但是隱司到底乾的是什麼事,殺得又是什麼人,祝天成從未曾過問,而且也不敢過問。他只記得阿瑾曾經輕描淡寫的說過:「隱司是朝廷手下的一條獵犬,是給大宏朝這件破褂子打補丁的裁縫。」

還是不必深究了,畢竟…

畢竟他只想討口飯吃。

就算是討飯,他卻討的很用心。他沖的比誰都前,殺聲比誰都響,只為了有朝一日能被提拔上位,多賺點俸祿。

有了銀子,祝天成一直以來的夙願才能實現。

但七日前,他發現這飯算是討不成了。因為他突然從馬車上昏了過去,等到醒來時,發現不單畢生刻苦修習的武學頃刻散盡,而且還來到了一個前所未見的地界。

「這是何地?」

什麼時候自己的胳膊變得這麼纖弱了?

祝天成感覺還在朦朦朧朧間,他撥開面前的雜物,看著四下一陣恍惚。

他感覺嗓子一陣乾渴,看著那水晶杯中的水,卻不知當喝不當喝。

「這境地莫不是神明居所,如果這是神眷聖水,讓自己隨意喝了,豈不是『大不敬』?」

這樣想著的祝天成搖搖晃晃地在屋中亂逛起來,他的手指拂過書架,記憶如同流瀑將他貫穿。

「可以看懂。」他自語道。

無數的文字在他的腦海深處重新組合成型,織成一張細密的大網。那些方塊字烙印進他的腦海,正與他的靈魂嚴絲合縫。

但即便能逐漸看懂漢字,祝天成也無法理解書架上這些書名的意義。譬如《史記》、《演算法導論》和《頸椎病康復指南》。

他不能再耽擱時間了:遙想到阿瑾還在問霜峰正與荒民浴血廝殺,祝天成忍不住心中一顫,開始跪地祈禱,希望求得神明寬恕。

10.

程醫生聽了剛剛的故事終於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先前的羅安深深地埋下頭,過了須臾,一個神色更加堅毅凝練的人抬起頭來,露出淡淡地微笑。

祝天成說:「程先生,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程醫生深深地吸氣說:「現在是真正地有趣起來了。我見過很多有腦部疾病的患者,發病之時和尋常判若兩人,就像是一個身體里住了兩個靈魂。但像你們這樣明顯到這種地步的,還真是第一次。」

祝天成笑了笑說:「明顯,先生指的是?」

程醫生說:「就是指你們的氣質懸殊之大令人咋舌…明明是在一個身體里,卻讓我感覺前後見到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祝天成說:「我是聽說先生希望聽聽我的故事,這才特意趕來的。」

程醫生饒有興緻的問:「趕來…?」

祝天成說:「正是。我的漢語學的不甚精當,所言如有疏漏,還望先生海涵。」

11.

如果世上有無間神靈,或許果真聽到了祝天成虔誠地禱告。

他在恍惚間神魂重新飄蕩回大宏寒山城外的問霜峰,那裡山嵐清冷,大雨滂沱。

荒民們正在山下一涌而上,祝天成看向自己右手:這明顯是已經用黑弓射過一箭的慘狀。

但是這一箭究竟是誰發出來的?自己去往神地的時辰里,莫非有人在代行自己的肉身?

「阿瑾,是我剛剛射了一箭么?」

阿瑾輕笑著反問道:「不然呢?」

雪白的骨狼露出鋒利的獠牙撲了上來,祝天成回緩過來,知道現在可不是發獃的時候。他又攥起黑弓,準備把來敵打掃乾淨。

但是剛剛的畫面還在祝天成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那些文字和光影像是烙進他的神魂深處,與他合而為一。

他感覺頭一陣刺痛,手下一個不穩,赤色的飛箭離弦而發。那道寒光呼嘯著擦過阿瑾的右臂,濺起一團血花。

遠處雷聲陣陣。

「阿瑾!」 祝天成瘋狂地呼喊著,看著面前的女孩從車上翻倒下去。

被黑弓所貫穿的傷口霎時間開始潰爛發黑,墨色順著靜脈擴散。祝天成知道這箭傷的陰毒。他當機立斷抽出自己的佩刀,沿著箭傷整個剜去的阿瑾右臂的一側。

咬著嘴唇的女孩臉色慘白,當即痛暈了過去。

用衣服簡單包紮了一下之後,驚慌無措的祝天成跪倒在山路上,用指甲在信紙上刻下一排大字。

他跑到阿瑾的面前,單膝跪地,用額頭貼向泥土,身體恍若凝固成一尊鐵像。

這姿勢是大宏最高等級的禮節,意為「大歉」。


等他抬起頭來,頭頂上正傳來曖昧的暖光。

「完了…」祝天成目光獃滯地看著那發亮的東西,感覺雙目一陣不舒服。

燈管。

一個詞語在祝天成心底里浮現出來,即便他從來不應該聽聞過這東西。

遭了…自己竟然在這種時候又來到這處玄境,阿瑾還被自己一箭誤傷,性命垂危。心急如焚的祝天成一陣燥熱,看著剛剛被他弄亂的「玄境」的雜物更加心煩意亂。

整整過了半個時辰,祝天成才注意到一張字條。

「我是這幅身體的主人羅安,請」

請什麼?

身體的主人…是什麼意思?

莫非玄境的肉身如馬車一般,租之即用,到期即換?自己是這肉身之主的賓客,特意被請來遊歷一番?

祝天成心中一團亂麻,他站起身來反覆繞著那字條看卻不敢拿起來,生怕裡面藏了什麼機關法陣。

繞了二十又七圈,不繞了。

累了。

就算急著想回到大宏,可急也不是個辦法。與其在這裡亂轉,不如找一找這處玄境的出口。

祝天成在屋裡繞了三五趟,突然聽見了一陣敲門聲。

這跟大宏的敲門聲迥然不同…但是祝天成還是聽出來是在敲門。他全然不知道怎麼開這個模樣古怪的大門,只能急的臉紅脖子粗去拔那個用意不明的鐵棍。

祝天成氣急敗壞,一腳踢到門上說:「愚鈍!」

門外的來客顯然被嚇了一跳,輕咳一聲說:「羅先生,這裡有您的快遞。如果您現在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幫您…」

祝天成聽得雲里霧裡,只得低聲問道:「敢問是哪位仙人?」

門外人說:「是什麼網名么?我是送快遞的…」

祝天成心安了。他喊道:「不是仙人便好。兄台,過來幫我把門打開。」

門外人顯然是愣了一下說:「先生…您喝酒了嗎?」

祝天成說:「我生性不好飲酒。你過來,幫我弄開這鑄鐵玄門。你我二人裡應外合,應該能以力破巧。」

門外人說:「您可以轉一下門把,應該就…「

門把?說的難道是這個橫著的鐵棍么?祝天成狐疑地扭動了一下,大門果然應聲打開。

祝天成看著門外的來客,神情顯得異常激動,渾身都在發顫。他撲通一聲半跪下來,畢恭畢敬地說道:「這位仁兄,我有一要事相問!」

12.

程醫生這次是真的笑出聲來說:「我是該叫你祝先生,還是祝公子呢?」

祝天成微笑著說:「先生何必揶揄鄙人至此。我不過是一介粗人,叫我『天成』便是。」

程醫生說:「天成,你跟那個叫『阿瑾』的女孩,關係很熟絡么?」

祝天成說:「我二人相識不過一年有餘,談何熟絡。只是她待我不薄,我又從不願虧欠他人的。」

程醫生說:「那羅安沒準認為你們兩個是戀人關係,說不定又要徒增許多誤會。」

祝天成說:「這還都算『小誤會』。我在現代的『大誤』幾乎讓我顏面掃地…而羅安在大宏的『大誤』,差點把他自己害死。」

程醫生說:「他誤會了什麼?」

祝天成說:「身份,好多人的身份。」

12+1.

未完待續。

留言可以獲得很厲害的更新提示。

PS:

大宏同世界觀作品:

你寫過或者聽過哪些「魔性」的故事? - 無色方糖的回答 - 知乎 (黑傘、程家等。已完結)

有哪些關於「琴」的故事? - 無色方糖的回答 - 知乎 (未完結…)

以及竊雷、月歌等迷之坑。


程醫生同世界觀作品:

有什麼關於平行時空的故事? - 無色方糖的回答 - 知乎 (意識跳躍的先驅)

教室、林零。(程醫生跟他們算是朋友)


從明天起每日晚九點更新兩節,違例一次詛咒我掛科。


個人愚見,穿越這個題材的之所以受追捧,便是給讀者代入感比較強烈,帶著領先於穿越過去的年代幾十甚至幾百上千年的思想、文化、技術,彷彿可以對先民們實行全方位碾壓。事實上,首先你的思想會是臆說,保不齊真有幸見到那些前代大儒大家,恐怕你會被它們的風采折服,恍然聖人再世(參見現代對老孟孔庄的推崇)。你的文化不適合當時的社會框架,沒有晉陞的可能,這還是建立在你能看懂古文的前提下。你的技術.....你有啥技術能在那個年代實現......會補胎便是會造自行車嗎,知道自己感冒了還能去藥房買感冒靈么,再說奇淫巧技在古代從來都不是大道。
但是,我要說但是,現代社會裡,不依靠時光機也是可以穿越的,當你在某一領域做到佼佼者,那你對絕大多數人在此方面的碾壓,形同穿越。所以,你現在的每一刻努力,相對於麻木的人、懶惰的人、得過且過的人、安於現狀的人,都是在坐時光機。
以下為原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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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
我同往常一般的站在曲尺形的大櫃檯里,櫃里放著剛剛燒開,用來為即將下工的人溫酒的熱水,煙氣瀰漫。我無聊的的看著過路的三兩行人,黃昏已至,落日的餘暉散在行人身上,隔著氤氳的霧氣,眼前呈現的景象彷彿有洋先生家前些天曬得那些西洋油粉畫的樣子。每每此時,我不禁好奇霧氣後的我,在路人眼中又是怎麼樣的模樣呢。然而,並沒有人往我這裡多看一眼,除了這幾天形跡可疑的孔乙己。
魯鎮的人往往循規蹈矩,事不如常,人們便有疑心,這發生在孔乙己身上,便是格外疑心了。這幾日,他常常在街角往店裡張望,卻絕不靠近,若不是他在我們店裡品行向來好,掌柜便要疑心他是否偷喝了店裡的幾碗酒。
掌柜呵斥聲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下工的人漸漸湊了過來,我便又在嘮嘮叨叨的糾纏不清中溫起酒來。
掌柜的聲音和著幾聲輕笑從耳邊響起,「孔乙己,幾日不見來你喝一碗酒了」。
我抬起頭,孔乙己正從店門口經過,穿還是那件縫縫補補的長衫,卻是乾淨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也彷彿和從前蓬亂的鬍子一同颳去了,人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的樣子,著實讓大家一愣。馬上有人高聲說
「孔乙己,這幅清爽的樣子是要做老爺了嗎」。
孔乙己微微一頓,卻沒有理會,接著向前走去。後面又有人喊「許是要中秀才了吧」,聲音帶著揶揄。眾人一陣鬨笑間,陌不相識的人彷彿多了幾分親近。
「我聽丁舉人家的長工說,前幾日找孔乙己去抄書,孔乙己卻扯著丁舉人說些:師夷長技,大勢所趨;助我施展學識,許你一生富貴等胡話」
「接下來呢」
「接下來,你想丁舉人是何等見識,孔乙己也配在他面前談學識,便連抄書都不許了,讓家丁攆出來了」
「可想是前面那場大病,病糊塗了」
「他好像連抄書也不行了,不知可是上回偷書給打壞了手,李秀才說他寫字也大不如前了」
短衣幫們沒了孔乙己的回應也覺得索然無味,漸漸只顧喝起酒來,掌柜的皺緊了門頭,可想是心憂那十九枚大錢,而我卻依稀覺得孔乙己有些不一樣了。
日子還是過。這天我和著滿天的蟬鳴正泛著瞌睡,門外走進兩位長衫驚醒了我。
店家,收拾張桌子,來一桌酒菜」
說話這人走在前面,是洋先生,我可認得,錢府的少爺。
「酒不要溫,打上來就好」
我這才注意另外的這位,正是數月不曾謀面的孔乙己,只見他著一席嶄新的長衫,舉止派頭與老爺們一般無二。
我震驚於孔乙己的變化,不知所措,虧得不用溫酒,我才免於責罵。掌柜的一副笑臉,吆喝著夥計張羅,全然不似平時的模樣。
「我卻說去茂源酒店,不知你為何大老遠非到這裡來。」洋先生一邊扇子一邊擦汗說道。
孔乙己只是笑笑沒有回話,卻朝我望了過來。
「夥計,你是姓魯嗎」
我不知他為何發問,只是搖搖頭。
他一愣然後,然後恍然的笑了。
「那可是姓周?」
我愣神間,掌柜陪笑說,是我丈人的侄子,姓劉,樣子太傻,別見怪。
孔乙己不再理會我,而與洋先生專心說些「蛇灰主義」「姊笨制衣」「「宮掖革命」」等讓人全然不懂的話了。期間沒有短衣幫的人不合時宜的笑聲,也自然沒有鄰家小孩過來討要茴香豆,大略他們也沒點茴香豆吧。
整個下半天我都沉浸在小小的得意中,大略是因為我的眼光果然是有些不尋常的。而掌柜可能是因為仍未收回欠款,悶悶不樂的也並未對新來的酒客說起晌午的光景。
之後很長的日子再也沒有看到孔乙己,但在酒客的言語中,聽聞他穿梭於老爺們的府上。我俞是是好奇。也有聽說趙老太爺聲稱,孔乙己歪門邪道的胡言亂語耽誤了趙秀才的狀元之資,要打斷他的腿。我也為其好生擔心。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算賬,取下粉板,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欠十九個錢呢!」
一個喝酒的人說,「他怎麼會來?....他跑路了」
掌柜的「哦!」
「他竟哄騙了丁家的小姐,決意要去私奔,丁家的小姐能招惹嗎,可是與趙秀才有娃娃親的」
「後來怎樣了」
「怎麼樣,滿嘴喊著婚姻自由,打破封建陋習,氣的為他求情的洋先生轉頭就走,趙老太爺帶人要打斷他的腿,幸虧他跑得快,決計不會再回來了。」
掌柜的不再問,仍然默默的算他的帳。
滿樹的葉子落光了,雪花便開起來了。沒有什麼客人,我便靠著火爐對著雪花發獃,忽然間風雪中走出一個身影,正是是許久不見的孔乙己。他又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樣子,皺紋在衣裳、臉上爬滿。他看著我,似有話要說,又似猶豫不決。我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天他在酒店問我姓氏的情形,也想發問他為何敢回來。而他頹然的神色讓我不知從何開口,恍惚間只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嘆息。
「溫一碗酒吧」


魂穿
(1)

「家主,附近有戶人家裡有個傻子,前幾天一場大病,醒來後突然開了竅般文思泉湧,偶有驚世之言。」

「嗯?」

「少爺看中那個傻子未過門的未婚妻,打了他爹一頓,逼著他家把婚退了。」

「嗯。」

「然後又把那個傻子打的吐血在床上躺了三天,聽說那傻子揚言莫欺少年窮什麼的。」

「……」

「小姐知道這事後,派人將那家滅口了,傻子跑了。」

「這個月,已經跑了三個傻子了。」

「所幸這個抓回來了…」

「哦。」

「他把庫房席捲一空,又跑了…」

(2)

李狗勝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拿起一面銅鏡。

鏡中映襯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玉面朱唇,古裝打扮,一頭如墨般長發散漫的披在身後。

再環顧四周古色古香的家居陳設,一旁畢恭畢敬的丫鬟侍女,那麼,穿了?

他按耐住心中如麻思緒,揮手遣散一眾下仆,扶額梳理著腦中突兀多出的記憶。

恩,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叫李安,是一個紈絝子弟,在家裡被一個匣子砸到頭上,昏迷在床,醒來時已經被我魂穿了…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緩緩轉動了嗎?

我,果然是天選之子啊...

李狗勝深情地撫摸了下手中那個匣子,這個匣子是前身父親所留,通體非金非銀,透著一股滄桑悠久之感。這,難道就是我夢寐以求的開掛神器?

他按耐住心中急切的心情,強自鎮定,接著梳理腦中記憶。

恩,原來當今是晉朝,晉朝之前是秦朝,看來天下架空出地球啊…恩?前朝因岐黃之禍亡國,是故當今聖上設監天司,監管天下岐師…

岐師?監天司?這是什麼鬼?

李狗勝心中隱隱閃過一絲不妙,他看著手中的一冊古書,上面一字一句寫道:

「上古有神樹溝通天地,名曰建木,彼時毒株遍野,異類肆虐,先民伐建木,取其碎屑鑄匣無數。

岐黃之術由此昌盛,岐師一脈也應運而生。

他們以身為爐,以草為兵,熔匯諸般草藥的特性,又以建木匣溫養草株,熬煉出種種玄異奇妙的丹藥,開人道泱泱盛世。」

李狗勝懵怔良久,仰天長嘆:「這TM是個地獄難度,神魔世界啊。」

(3)

「先民以建木為骨,鑄匣無數,其下有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區,謂之天位,取草藥放置匣內,以建木靈氣自行溫養,名之木生葯...」

李狗勝滿臉狐疑的看著手中這個匣子,怎麼也不能將它與岐師的基本套裝建木匣對上號。

雖然建木匣有大有小,但是手中這個巴掌大小的匣子,難道是將草藥切片放進去嗎...

而且這個小匣底部並沒有天位劃分,只是簡單刻了八個字:「極西之海,聚窟之洲。」

李狗勝絞盡腦汁的在前身的記憶中翻找類似的地方,然而除了對十里八鄉哪裡的青樓最銷金,哪家的寡婦最銷魂,洞房七十二式三十六手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別的一無所獲。

李狗勝恨恨道:「紈絝誤我!」

(4)

李狗勝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小匣。

在大晉時間兩個時辰之內,他用了火燒,水淹,刀鋸...種種方法,發現這個小匣一點也沒有身為劇情物品的覺悟。

火燒,還沒靠近火源,匣子外部便直接被煙熏黑。

水淹,冷熱交替下一塊外壁「嘣」的一聲脫落,緊接著便有散體的感覺,嚇得李狗勝忙不迭的又把匣子從水中撈了出來。

刀鋸,磁啦一聲差點被李狗勝鋸成兩半。

「按照常識,這玩意不應該是水火不侵,刀槍不傷嗎?」

李狗勝心疼的看著面部全非的匣子,「難道是個A貨次品?」

「看來,只有使用最後一招了,滴血認主!」

李狗勝顫著手拿起刀片,決然在食指上開了個口子,咬牙切齒擠出一滴血滴在小匣上...

(5)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一個時辰的時間過去了。

「完全沒有,傳說之中,滴血之後,水乳交融的感覺啊。」

李狗勝眼巴巴地把玩著小匣,喃喃道。

「嘣」

似乎是手上用的勁稍大了點,小匣的外壁又脫掉一塊,散成灰灰灑落在地上。

李狗勝嘴巴「啊」的一聲越張越大,一顆滾燙的心,就像在零下三十度的大雪地中,被人狠狠倒了一桶冰渣子,稀里嘩啦的涼。

說好的奇珍異寶,說好的滴血認主呢?

李狗勝恨恨道:「穿越小說里都是騙人的!」

(6)

一根狼毫紫玉筆,一樽龍尾硯,一沓雪花宣紙,散亂鋪在紫榆銜木桌上,旁有檀香裊裊升起,說不出的閑適韻味。

李狗勝神情肅穆地蹲在椅子上,費力抓起毛筆,狠狠沾了一硯墨水,歪七扭八的在紙上寫道:

「論火藥配方公式與製作流程」

「土法造雷的若干要點與禁忌」

「穿越者的優勢與奮鬥之我見」

不知糟蹋了多少雪花紙,李狗勝絕望地癱在椅子上,漫說什麼相對量子化學公式,便是元素周期表他也記不起幾個了。

這還怎麼攀登科技樹?怎麼睥睨異界群雄?怎麼拯救大晉萬千少女於封建愚昧之中?用幾句唐詩宋詞能讓英雄折腰嗎?

再想想書上所記載那些岐師奇詭玄異的能力,沒有手槍地雷原子彈,說話怎麼有底氣?

李狗勝憤憤摔筆道:「文科生就不該穿越!」

(7)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丫鬟弱弱的聲音:「安少爺,夫人知道你醒來,特喊你去大堂。」

李狗勝心中陡然升騰起一股希望!

前世是不指望了,此世既有種種超然力量,自己又是兩世為人,指不定魂魄強大,天賦卓越,沒準可以成為一位岐師啊。

再不濟自家祖屋,沒準還會有什麼家傳戒指隱世血脈,這,都是穿越者必不可少的金手指啊。

想想自己卓立崖巔,漫天草木隨著心念變換化為長劍,自己左手拿劍,右手牽著慈眉善目的老爺爺,談笑間橫推諸敵,舉世皆敵,舉世皆寂。

一念及此,李狗勝強打精神,起身去見此世的便宜老娘。

(8)

大堂之上,一位宮裝婦人神色不定的坐在上方,眼角還有幾分倦容。待看到李狗勝進門,眼中不由一亮,口中深情呼喚:「孩兒,你終於醒了,快來讓娘親好好看看你。」

李狗勝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乖巧上前,看著那個婦人拉著自己的手哭哭啼啼的說個不停。

「好孩子,娘親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爹跟人去尋十絕奇草,遲遲不歸,雲家小女又嚷著要退婚約,你要是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叫娘親怎麼活啊。」

「退婚?」李狗勝猛地一個激靈,這一劇情委實有些狗血,不過前身那個便宜老爹去尋十絕奇草,記憶中好像並不是這麼簡單呢。

李狗勝心思急轉,好容易憋出一句切合氛圍的詞來。

「功業未定,何以家為?雲家想退婚便讓他們退好了,至於父親,他吉人自有有天相,母親切莫擔憂。」

宮裝婦人有些錯愕的看著李狗勝,似乎沒想到他一下子轉性。

倒是堂外突兀傳來一道喝聲:「好!好一句功業未定,何以家為?李夫人,我帶著不孝女向你家賠罪來了!」

(9)

李狗勝回頭一看,堂外不知何時來了一對父女模樣的人,正是前身那未過門的未婚妻雲瑤和她的父親雲中天。

李狗勝瞄了一眼那個男的便把目光著重放在那個女子身上。

只見那女子明眸皓齒,長袖寬廣,正一臉嬌羞的看著自己,眼角眉梢滿是羞澀的情意。

「情意...」李狗勝打了個寒顫,記憶中這個雲瑤不是刁蠻驕橫,自恃清高,怎麼今天如此反常?

雲中天含蓄一笑,目光中蘊含深意的看了眼李狗勝,道:「小女昨夜在後湖遊玩,不慎跌入水中,今早醒來便喊著要來認錯賠罪,說之前意氣用事,還望親家能海涵。」

李狗勝還愣在原地,不知到底什麼情況。雲中天便急不可待的拉著雲瑤上前,擦肩而過間,

深情地瞄了眼李狗勝。

眼神之曖昧,情意之真切,嚇得李狗勝差點以為這位未來的岳父有什麼龍陽之癖。

與此同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傳進李狗勝耳中:

「大哥,咱們都是穿越的,前身的鍋我不背啊...」

(10)

時間回到一天前。

雲家大宅。

「爹,你說這個李安是個紈絝,之前十七年一事無成,而我還要去他家退婚?」雲瑤面無人色的問道。

雲中天:「......」

雲瑤坐立不安,心中暗自揣度:「廢物流,再加退婚流,如果這位真的跟我一樣是穿越者,那他絕對穿的是主角模板啊...」

雲中天道:「瑤兒,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再休息下,不久五大家還有我們的人馬上便要依計划行事了...」

「五大家?難道還有滅門支線劇情嗎?如此三位一體,難道他便是傳說中的真·主角?」

雲瑤心中一驚,隨即正色道:「...爹,孩兒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雲中天道:「我覺得你還是去休息吧。」

雲瑤道:「此誠我雲家危急存亡之秋也。」

雲中天道:「你說。」

(11)

雲中天慈眉善目的看著遠處李狗勝和雲瑤並肩而行,欣慰的對李母道:「年輕就是好啊,你看看那倆現在多親密,讓我不禁想起當年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

李母:「......」

遠處,李狗勝咬牙切齒的盯著雲瑤,或者說這個與他一般的穿越者:「你說啥?你也是穿越者?你怎麼知道我是穿越者?」

雲瑤含羞看了李狗勝一眼:「本來還不確定,但現在確定了。這個架空世界可沒有霍去病,也沒有功業未定,何以家為這句話...」

李狗勝:「哦。」

李狗勝道:「你穿過來有沒有帶什麼金手指系統晶元之類的?」

雲瑤道:「沒有...」

李狗勝不甘心的又問道:「那土法鍊鋼,波粒雙形,定量核鏈這些懂嗎?」

雲瑤道:「我學文...」

李狗勝:「哦。」

雲瑤道:「我穿過來的時候好像遇到了一點小問題,前身的記憶很多都記不起來了,只聽說你前身的父親此次與雲家一起出行採集十絕奇草,背後有五大家中的宋家在暗中推波助瀾,似乎在圖謀你家什麼...」

李狗勝心中一涼,追問道:「然後呢?」

雲瑤道:「沒了,我怕問多了會出問題...」

李狗勝道:「我覺得已經出問題了。」

(12)

李狗勝在原地來回踱步,腦中各種記憶亂作一團。

此世,岐黃之術昌盛,深山大澤中多生奇珍異草,有人將世間至稀至奇的十種草藥並稱為十絕奇草,只是前身老爹當日離去時神色匆匆,並沒有留下過多的線索。

至於五大家,便是當今天下五個最負盛名的岐師家族,自前朝之前便巍然而立,他們每家都將一種岐術鑽研到登峰造極,更被傳聞可暗中操縱天下大勢的興衰和更替,又被稱為五閥。

只是自己前身這個普通的家族為什麼會與這種龐然大物產生牽連,難道真的有必要去什麼祖屋一趟...

李狗勝思緒百轉,低頭看向一邊蹲著畫圈圈的雲瑤,不知為何,自己對這個同是穿越者的同類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與熟悉,難道...

他心中一動,問道:「你,穿越之前,是男是女?」

雲瑤身子一顫,抬起頭滿臉悲憤道:「大哥,我是男穿女啊!」

李狗勝:「哦。」

「可能只是他鄉逢故知吧。」李狗勝淡淡的想。

(13)

「事到如今,只能靠我們自己了,我們既然都是穿越者便有革命情誼,千萬不能鬧內部分裂啊。」李狗勝深情道。

「所以你這是往哪兒去呢,嗨,別走啊,回來啊,大哥!」

李狗勝撲通一聲抱住雲瑤大腿,情深意切道:「兄弟,我們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商量嗎?」

入手處如暖玉溫香,李狗勝不自覺盪了下魂兒,下一刻他心中不勝悲涼的想到:

「為什麼別人穿越後王霸之氣一發,各種傲嬌蘿莉,霸氣御姐,呆萌師妹,勾魂魔女,冰清仙子紛紛投入懷中,我卻只能跟女身男穿的傢伙商量如何保命,這劇本不對啊。」

雲瑤道:「大哥,我們兩個穿越過來什麼都沒有,你不要拉我一起死了。」

李狗勝深吸一口氣,苦口婆心道:「就算現在我背了前身的鍋,但是這個世界的岐師既然擁有種種偉力,你又如何保證五大家的人不會發現你是魂穿呢?」

雲瑤臉色刷的一下慘白,嘴上囁嚅道:「那,你說?」

李狗勝洋洋得意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兄逮,我們要團結吶,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五大家的人也只是紙老虎!」

他目光深沉,一字一句道:「師夷長技以制夷!」

(14)

「岐黃之術既然在這個世界如此昌盛,那你可知道如何成為岐師嗎?」李狗勝期盼的看著雲瑤。

雲瑤道:「不知...」

李狗勝道:「你再努力回想下,你的前身難道不是身具岐師天賦嗎?」

雲瑤道:「我說了我的穿越出了點小問題,很多記憶都沒有了....」

李狗勝:「哦。」

雲瑤道:「對了,好像這個雲家,跟岐師一脈有些關聯,據說雲家先祖當年只是個深山採藥的葯農,無意間跌入懸崖,發現一具岐師屍體,得了那位岐師的傳承...」

李狗勝道:「你確定雲家的那位先祖不是穿越者嗎?」

雲瑤道:「不確定...」

李狗勝默默思量片刻,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現在還有一件事。」

李狗勝面無表情道:「你的前身對你影響太大了,所以你可以不要牽我的衣角嗎,我一想到這麼美麗的女子身軀里竟然住了個男的魂魄,我就渾身不自在。」

雲瑤:「哦。」

(15)

雲中天一臉沉思的看著李狗勝。

李狗勝一臉期盼的望著雲中天。

良久,雲中天沉吟道:「賢侄,你既然問我如何成為一位岐師,其實也沒什麼,岐師一脈雖有種種異力,常人難得一見,但只要血氣中正,」

「恩,賢侄,其實只要你把袖子挽起來,我為你把下脈就可以了,不用脫上衣,恩,更不用脫褲子...」

李狗勝果斷穿衣挽袖,將手臂放在桌子上,目光堅定道:「有勞雲伯伯了。」

雲中天伸手把脈,閉目良久。

他睜開眼滿臉驚疑,不確定道:「唔,這脈象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是喜脈啊,呃,這就奇怪了,令公子明明是男兒身...」

眾人:「......」

雲中天心虛的又閉上眼,細細感受:「唔,脈象外陽內陰,懷的應該是個是男孩...」

眾人:「......」

一聲刺耳的尖叫:「怎麼可能!」

雲中天嚇了一跳,低頭才發現自己之前把脈的竟是自己女兒雲瑤。

縱然此世風俗開化,但是女子還未出閣便有身孕,也是嚴重挑戰雲中天三觀的事情。一時他臉色變得極為精彩,紅綠變換幾次,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李狗勝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頭頂,心中百感頓生,他看了眼身邊這個倒霉的男穿女,穿越者同類,囁嚅安慰道:「沒事,此世岐黃之術這麼盛行,想來藏紅花、麝香是不缺的...」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雲瑤雙手捂面,踉踉蹌蹌跑出門外。

雲中天深吸幾口氣,蒼涼道:「在下,家教不嚴,卻是貽笑大方了。此番先告辭,日後弄清真相定會登門謝罪。」

李狗勝道:「我十分理解雲伯父此時的心情,然而雲伯父還沒為我把脈呢。」

雲中天:「......」

(16)

李狗勝看著眼前雕樑畫棟,裝潢的富麗堂皇的宗祠,心中有一萬頭強健的草泥馬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

雲中天走之前為他再次把脈,說他脈象逆亂相衝,此生與岐術絕緣,然後就匆匆告辭。李狗勝走投無路之下便想到來宗祠尋寶,只是...

他扭頭向一旁的下仆道:「啥?這就是我家的宗祠祖屋?你知道什麼是宗祠嗎?就是那種很破很舊,散發著濃濃腐朽氣兒,呸,莊嚴神聖,一看就是飽經滄桑,有歷史沉澱的地方,ok?」

李狗勝口水四濺道:「你瞅瞅這是啥,純金?是誰用純金裝裱的祖宗靈位?邊兒還鑲一圈瑪瑙玉的?」

下仆道:「安少爺,現在我晉都講究走高調奢華風兒,老爺還嫌宗祠不夠氣派,準備三年一擴建,兩年一翻新呢。」

李狗勝:「哦。」

下仆道:「安少爺你之前不是從來不來這種地方嗎,怎麼今日突然...」

李狗勝道:「你走開。」

(17)

李狗勝五味混雜的看著那一排排極盡奢華的祖宗靈位,上面密密麻麻記載著李家歷代家祖的光輝往事。

字字力透金紙,也不知當初那位工匠拿著榔頭乒乒乓乓,卵了多大的勁,敲了多久才銘刻上去。

「李霸天、李擎天、李日天、李無天...」

李狗勝暗嘆一口氣,他在宗祠里尋找了半天,除了滿目珠光寶氣連一件古物都沒有找到,就連地板上都鋪著厚達三尺的大紅地毯,上有金絲銀線勾勒出種種繁瑣花紋。

「看來前身老爹連地基都給我掘土重挖了。」李狗勝不無悲憤的想到。

只是前身老爹去采什麼十絕奇草至今未歸,高如山嶽的五大家因為某些原因虎視在旁,自己才一穿越便身陷危境之中,身邊除了一個自身難保的穿越者同類,舉目四望竟是沒有一個可以依託慰藉之人。

不過想到這裡,那個男穿女的傢伙現在在做什麼呢,「他」肚子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呢?

「要是他在身邊,至少…死前有個伴兒啊…」李狗勝如是想到。

(18)

「雲瑤?」李狗勝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熟人。

雲瑤深情地喊道:「大哥!救我!」

數日不見,雲瑤換了一身男裝,看起來別有一番英氣,只是...

李狗勝看著雲瑤比之前明顯大了一圈的小腹,道:「你先冷靜下,別動了胎氣。」

雲瑤:「......」

雲瑤道:「大哥,我回去後託人買了各種藏紅花麝香,每天伴飯吃,只是...」

李狗勝道:「只是一點卵用都沒有,是嗎?」

雲瑤沉思了下,道:「那也不是,最近食慾特別好,吃嘛嘛香,還特別能睡。」

李狗勝同情道:「哦。」

(21)

李狗勝道:「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雲瑤凄然道:「我已經走投無路了,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幅身體中,還懷了不知誰的孩子,在家裡窩了幾天只能吃喝大睡,雲中天已經把列女傳看到第六卷了。」

李狗勝誠懇道:「關我屁事。」

雲瑤佯怒道:「說好的革命情誼呢?!」

李狗勝微笑不語,心中思緒百轉,縱然真是懷孕,雲瑤這肚子也大的太快,太詭異了。

雲瑤轉身欲走,發現李狗勝還呆在原地沒有挽留的意思,輕嘆一口氣,幽幽道:「枉我半夜潛到雲中天書房,拿到他與五大家之人暗中相通的書信了。」

李狗勝精神一振,道:「書信在哪兒?」

「被他燒了。」

(22)

「不過我搶回來了一點殘頁。」雲瑤機智的補充道。

李狗勝收回刀,誠懇道:「我覺得我們可以促膝長談。」

雲瑤:「哦。」

(23)

「那日我與李家老頭在醉仙樓喝酒,當時一代名妓李思思也在,我們豪擲千金,李思思也很賞臉,為我們獨奏一曲,當時氣氛大好…」

李狗勝一臉黑線的看著手中的書信殘頁,上面密密麻麻記載著當日雲中天與前身父親在酒樓吃喝瑣事,下面只有一句簡單的回信:

「說重點。」

雲中天的信上接著寫道:「他喝多了酒,酒後失言,說前兩天在玲瓏小閣遇到一位乞丐,見他可憐救濟了他,那個乞丐身無分文,想要以身相許,然而李家老頭婉言謝絕了他,乞丐便拿出一個匣子送給他...」

李狗勝眼睛通紅,不自覺摸了下懷中貼身保管的那個匣子,難道這個匣子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李狗勝緊張地往下看去:「李家老頭在那匣子夾層發現一張殘圖,裡面竟然記載著十絕奇草反魂木的下落,他欣喜若狂,本來準備孤身前去發筆橫財什麼的…」

回信道:「已閱。」

雲中天的信上接著寫道:「我心知此事事關重大,便喬裝打扮,與一個手下和他一起去尋找反魂木。我們翻了一座山,過了一條河,又翻過一座山,又過了一條河,又...」

回信道:「說重點。」

雲中天的信上接著寫道:「我們終於找到了殘圖上所記載的地點,那株反魂木便紮根在一處崖巔,只是當他們尋到這裡的時候,卻發現反魂木早已無知的村民伐倒當柴燒了...唉!」

李狗勝痛心疾首道:「沒文化真可怕!」

(24)

「那李家老頭心情大喜大落,竟然拉我們一起墜入崖下,結果竟然發現...」

「發現啥?」李狗勝舉著手中殘缺的書信,對著雲瑤說道。

「難道是稀世財富?岐師傳承?十絕奇草?」

雲瑤浮想聯翩。

書信的中間已經被火焚燒掉,只能勉強看到最後一句寫著:「余誠以為此事牽連頗大,惶恐請上家派人前來探明,臨表涕零,不知所言。」

李狗勝一臉絕望的看著雲瑤:「這就沒了?」

雲瑤弱弱道:「當時火盆燒的很兇,能搶救這點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李狗勝看著手中殘缺的書信,臉色陰晴不定。雲中天這封信不知寄出去多久,那個上家應該就是五大家中的宋家,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宋家之人什麼時候會來?

李狗勝瞄了眼身邊懵懂的雲瑤,「看來只有按照這個書信上的地點前去尋找線索了。」

(25)

於此同時,雲家大宅。

書房中,一個人影靜靜佇立,看著一旁火盆中的炭火噼啪燃燒。

良久,傳來一聲幽幽的嘆聲:「魚餌都已經拋下了,接下來,就等上鉤了啊…」

(26)

八妙街,玲瓏小閣。

此閣雕欄玉砌,美倫美央,上有亭台雅座,珍玩妙寶,是以人流穿行不息,燈火晝夜不絕,是個一等一的銷金地。

更有好事者稱:「金銀落地之處,皆有玲瓏小閣。」

誠如所言,玲瓏小閣也確實將分店開遍大晉。

李狗勝站在閣樓中,看著往來穿行的人流商販,不動聲色道:「書信上說的地點確實是這裡,不過這裡這麼大,你知道具體是哪裡嗎?」

「雲瑤?」

「雲瑤…」

李狗勝滿臉黑線,回頭找了半天,終於在一處書攤模樣的商販前找到了正在埋頭挑書的雲瑤。

「霸道岐師愛上我」

「冷麵岐師灼情狼」

「戀上你的建木匣」

「岐愛賦:我的血肉你的葯」

「♂那岐ボ汰飭←」

李狗勝默默地翻了兩頁,裡面充斥大量虐戀、痴戀、少兒不宜戀,比較突出的句段諸如: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葯奴而已。」

「說吧,要岐術還是建木匣?反正,愛,我是肯定給不了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玩我的建木匣?」

「你得到我的身子也得不到我的心!」等等等等。

一邊的商販看到李狗勝一臉沉思的表情,殷勤地湊上來道:「客官,這都是近期的暢銷書啊,生動貼切的展現了岐師們有血有肉的一面,各種同名木偶劇正在火熱籌拍中...」

李狗勝恨鐵不成鋼的對著雲瑤道:「呸,這種下三濫的套路文竟然這麼暢銷,異界藥丸。」

雲瑤弱弱道:「大哥,師夷長技以制夷…」

李狗勝怒色道:「呸!」

李狗勝狠狠掏出腰包:「多少錢?」

(26)

李狗勝看著身後雲瑤興奮地翻閱著大晉本土言情小說,氐愁的嘆了口氣。

玲瓏小閣裡面商販混雜,根本找不到前身他爹遇到的那個神秘乞丐,或許那人早已離去也未可知。

只是這樣,如何得知那神秘小匣來歷?
而神秘小匣牽扯到的反魂木,名列十絕奇草之中。相傳此木飄香百里,叩聲如牛吼,更有生死輪轉的妙用。

前身老爹不知走了什麼狗屎大運,竟然發現此木的下落,也難怪惹來雲家的窺視。

更何況是,五大家中的宋家...

李狗勝忍不住揉了揉額頭,按照雲瑤所說,此家位列五大家之一,紮根青州千年之久,岐師輩出,岐術奇詭,只是一向避世不出,一想到面對這種龐然大物,李狗勝心中便是一涼。

涼歸涼,李狗勝還是帶著雲瑤在玲瓏小閣中尋找起線索。

雲瑤突然指著一個地方道:「大哥,那啥?」

李狗勝順著雲瑤手指所指望去,只看見一個面容清古的老者,背後一面布幡軟綿綿的垂拉著,依稀辨別出上面寫著「測字算命,大晉第一神算」幾個掉漆大字。

只是他的布幡上,邊角斜畫著幾個奇怪的符號。

赫然是前世的英文字母的樣式!

(27)

李狗勝心中驚濤駭浪,他定定的看著那些熟悉的英文字母,「M、O、N、E、Y…」

「MONEY?」

這TM難道也是個穿越者?

李狗勝一臉詭異的看著那個算命老者,那個算命老者似乎也看到李狗勝兩人,眼前一亮:

「不得了啊不得了,兩位少俠,我看你們雷電在手,五行為體,眉心有陰陽二氣相生相長,上應星辰轉世,下有地龍翻身,正所謂...」

李狗勝心中頓時想噴血,強忍著轉身就走的衝動,問道:「什麼字都能測?」

老者含笑道:「當然。」

李狗勝坐下,握起毛筆,想了一下,寫到:「Are you ok?」

(27)

算命老者微笑凝固。

算命老者皺眉良久。

算命老者咳嗽兩聲,猛地一提嗓音,喝彩道:「好字!好字!」

李狗勝期盼道:「好在哪裡?」

算命老者沉思良久,謹慎道:「少俠字跡縹緲,行筆如飛龍在天,不落凡俗,神韻內藏,只是...」

「只是龍飛九天,亢龍有悔,再加上你印堂發黑,三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啊!」

說到最後幾個字,更是一字一頓,痛心疾首,差點拿出個小手帕擦拭眼中的淚水,一副悲天憫人的駐世菩薩模樣。

李狗勝心中越來越不是滋味,這個疑似穿越者的算命老者看起來滿嘴胡謅,九成九的不靠譜,可他布幡上怎麼會有前世才有的英文字母呢?

算命老者似乎沒有發現李狗勝的異狀,口中歡快道:「少俠不必慌張,老夫這裡備有兩個錦囊,你看這個銀錦囊,裡面記載著讓人逢凶化吉的妙法。你再看這個金錦囊,裡面是一塊上古異玉,可以代人替死九次!」

「哎哎哎,少俠不要急著走啊,老夫這裡還有十絕奇草反魂木雕琢的奇物一件,只要十枚大錢,絕對是良心價了啊…」

(28)

李狗勝心中一震,停下腳步再一次正視這個算命老者。

算命老者微笑著露出半邊金牙,殷勤的掏出一個蓋子模樣的東西,看起來非金非銀,隱隱透著一股滄桑之感。

李狗勝的心脈頓時開始不正常擴張,這個東西看起來竟然和當初前身父親留下的小匣是一套的。

難道他真的是什麼隱士高人?

李狗勝怔怔接過那個蓋子,按耐住心中的悸動,小心的從懷中掏出小匣,將蓋子放上去。

完美無缺。

李狗勝心中一動,抬起頭想詢問那個算命老人,卻愕然發現他已經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他下意識起身,環顧四周,玲瓏小閣中依然人聲鼎沸,眉心卻突然砰砰直跳,隱隱有一種大恐怖籠罩全身,似乎在這裡待下去會有什麼不可測的兇險。

當即一言不發,拉起一臉懵懂的雲瑤轉身離去。

一路飛奔,逃命一般離開玲瓏小閣,心中那種兇險感不消反增,不知轉過幾個巷口,過了幾道岔路,竟是走到一個死胡同中。

李狗勝當即轉身想往回走,入口處一個身影已經悄然佇立。

(30)

是一個女子。

她雙眉如劍,鳳眸輕挑,身穿一件男裝,雲發用一枚玉簪扎在身後,看起來風流倜儻,英氣逼人。

李狗勝冷汗直流,心中大叫不妙。

這絕對是一位岐師,不然不可能在玲瓏小閣中就暗中操縱自己的六感,引導自己離開玲瓏小閣,來到這個偏無人跡的地方。

她便是宋家之人嗎?接下來自己該怎麼做,跪著求饒還是趴著求饒,哪種方式更顯得誠懇?

李狗勝腦中還在胡思亂想,那個女子眸光輕閃,開口道:「瑤兒,好久不見。」

「瑤兒...難道是來找他的?」李狗勝下意識往身後望去,只看到雲瑤一臉懵逼的看著那個女子,支支吾吾不知說什麼。

「該死,雲瑤竟然沒有關於這個女子的記憶!」李狗勝心中一涼。

(31)

李狗勝深吸口氣,笑嘻嘻道:「這位姐姐,在下李安,碰巧與這位姑娘相遇,一切都只是巧合啊,我就不打擾兩位了,我先走了哈!」

「呲」

細物劃破空氣的聲音,與此同時幾根綠線宛如擁有生命般爬上李狗勝的四肢,蔓延到他的頭頂,交織成一片翠綠欲滴的草葉樣子。

李狗勝果斷趴在地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只是路過的!饒命啊!」

那個女子淡淡道:「我討厭男人。」

李狗勝下意識睥了一眼自己某個不可說的位置,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閉上嘴,只聽那女子柔聲道:「瑤兒,你不記得我了嗎?」

「那日後湖之上,我被奸人所趁,種下陰陽交合散,如果不是身邊正好有你,一身岐術修為便要毀於一旦...」

(32)

雲瑤怔怔道:「陰陽交合?我們不都是女子嗎...」

那個女子眸中柔情無限,深情地注視著雲瑤道:「誰說女子便不能交合?瑤兒,你的想法還是太拘泥世俗理念,我等岐師以身為爐,用草藥嫁接器官臟器不過等閑,更別說種種奇葯,陰陽相轉,憑空造物..."

"我此生立志大開後宮,布種天下,收集七十二位嬪妃美妾,等瑤兒你進了我宋家,便是我的瑤妃。」

雲瑤獃獃的看著這個立志布種天下的女子,喃喃道:「可我怎麼會懷上...」

那個女子抿嘴一笑,溫言道:「那日你我雲雨之後,我一時不慎,將自身的草種泄在你的體內,雖然這樣會有損我的岐術修為,不過你若想有我的孩子,倒也不是不可以的事。」

那個女子狡黠地眨眨眼睛,眸中精光大作:「我還沒試過讓女子為我生衍子嗣呢。」

李狗勝:「......」

雲瑤:「......」

(33)

雲瑤道:「其實我,我是喜歡男的...」

那個女子聞言一怔,眸中煞氣自起:「難道你背著我勾搭別的野男人?」

「就是這個跟你一起的男人嗎?」

那個女子怒極反笑:「很好,從來沒有人敢搶我宋詩音的女人,他死定了,天上地下,沒有人可以解救得了他,我必定要把他挫骨揚灰,讓他受盡世間萬般恥辱而死!呃...」

那個女子,也就是宋詩音愕然發現,原來趴在地上的李狗勝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他不僅站了起來,還跑了起來;不僅跑了起來,還跑出了很遠。

原來的位置上,只有一地綠色的藤蔓碎片。

宋詩音錯愕看著李狗勝一瘸一拐,但是堅定遠走的背影,一時竟忘了追趕。「明明不是岐師,為什麼可以擺脫我的攝魂草?難道...」

(34)

「你的魂魄不是這方世界的,你是天外天的人!」宋詩音猛地喝道。

李狗勝一聽這句話,跑的格外歡快了,下一刻面前突兀出現一張完全由藤蔓構成的巨臉,血口大張,一口將李狗勝整個吞了下去。

與此同時,雲瑤目瞪口呆的看著李狗勝從半空中憑空出現,重重跌在地上。

兩人四目相對間,李狗勝誠懇道:「雲瑤你聽我解釋,我只是想犧牲小我,給你製造逃跑的機會。」

雲瑤:「......」

宋詩音冷笑道:「天外天的人,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還敢搶我的女人!」

李狗勝純情的笑了下:「這位小姐,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雲瑤乖巧補刀:「其實我,我並不知道他是誰。」

李狗勝慘然回頭:「瑤兒,說好的執我之手共度餘生不悔必不負我溫呢?誰還記得,是誰先說,要永遠的愛我,以前的一句話,是我以後現在的傷口...」

雲瑤:「......」

雲瑤道:「其實我,我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35)

宋詩音冷笑一聲:「雲瑤,你毀了我對你的愛!我會把這個姦夫關進封魔窟,日日夜夜承受世間最大的痛苦,方能解我心頭奪妻之恨!」

她眸光一轉,看向面無人色的李狗勝:「想來,天外天之人,會對我的岐術帶來不一樣的提升呢。」

李狗勝乾笑一聲,道:「姐姐我想你認錯人了,我只是土生土長的大晉人氏啊,戶籍文碟還在家裡放著的呢,要不你放我回去,我拿回來給你看看以證清白?」

宋詩音輕唾一聲:「像你們這種天外天之人說的話,我連一個字都不會信!」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悵然注視著雲瑤:「既然得不到你的心,我便要得到你的身子。我會為你種下攝魂草,從今日起你便成為一個任我玩弄的提線木偶吧!」

話音剛落,幾道綠線從宋詩音指尖激射而出,纏繞在雲瑤身上...

(36)

雲瑤:「......」

雲瑤立馬反應過來,迅速切換了副表情,媚眼如絲道:「詩音姐姐,人家從今天起就是你的人了,你一定要對人家負責哦。」

李狗勝:「......」

宋詩音:「......」

宋詩音疑惑道:「沒道理啊,什麼時候攝魂草的效果如此之好了?」

雲瑤蓮步輕移,如風擺柳般走到宋詩音身邊,含情脈脈道:「詩音姐姐,我們彼此相愛難道不好嗎?你不喜歡瑤兒了嗎?」

李狗勝咳嗽了兩聲:「兄弟,別裝了,你頭上的攝魂草枯了...」

宋詩音如遭雷擊,絕望道:「你,你,你竟然也是天外天之人!」

雲瑤:「......」

就在此時,一個神秘黑影悄然出現在宋詩音身後,猛地一板磚砸在心神不定的宋詩音頭上!

如此近的距離,再加上宋詩音措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砸了個狗吃屎。下一刻,雲瑤猛地拉起李狗勝,向外面跑去…

(37)

宋詩音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回頭一看,李狗勝和雲瑤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

她絕美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從來,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對我!」

「天外天之人,你身上被我種下草種,只要不出千丈之外,一舉一動都逃不出掌心。我,一定會抓到你!」

(38)

「阿嚏!」

雲瑤酣暢淋漓的打了個噴嚏,然後轉頭看向身邊那個剛才解救他們的人道:「你不是剛才那個算命的?」

那個神秘黑影掀掉頭上的偽裝,嘆了口氣道:「瑤兒,其實我是你爹。」

雲瑤:「……」

李狗勝:「……」

李狗勝道:「所以,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會去玲瓏小閣,還知道宋詩音會出現在這裡?」

雲中天道:「這是一個很複雜的故事了…」

李狗勝道:「說重點。」

(39)

「那日我與你父親出發尋十絕奇草,跌下懸崖,然而崖下竟然有一處水潭,我僥倖跌入潭水中大難不死,只是雙腿盡斷,我和你父親艱難爬上岸...」

李狗勝狐疑的看著雲中天腳下健步如飛,道:「那您的腿現在...」

雲中天道:「我們艱難爬上岸,發現旁邊有一處山洞,想著躲進去驅寒避暖也是極好的,進去之後,發現山洞兩邊生長著一種紅色的果子,這麼大(比劃,我飢不擇食,便摘吃了不少...」

李狗勝激動道:「然後腿又長好了?」

雲中天道:「然而沒有。」

雲中天道:「然後我們爬到盡頭,發現有一具屍骨盤坐在地上,面前擺著一瓶丹藥和一個木蓋,我們想著按照志怪小說中記載的,這丹藥一定是能起死人肉白骨,所以我們就一人一顆愉快地吃下去了。」

李狗勝痛心道:「一顆都沒留嗎?」

雲中天道:「然而也只有兩顆。」

(40)

「我吃完那顆丹藥,只覺體內一股熱流流經全身,斷腿再續,心道志怪小說誠不欺我!也是樂極生悲,直到這時才發現那個藥瓶上竟然詳細記載了這種丹藥的名稱和用途...」

「原來這種丹藥便是上古奇葯,七日必死葯…」

「我想,你可能跳了假崖…」李狗勝同情的看著雲中天:「所以你只能活七天嗎?」

「現在只剩半個晚上了。」

雲中天醞釀了下情緒,接著道:「你父親大喜大悲之下當場猝死,我也在生死關頭大徹大悟,便想回來彌補我所做的一切,可是宋家之人已經收到我之前寄出的書信,派人前來…」

李狗勝臉上黑線滿布,也不知如何安慰這個有史以來最倒霉的跳崖者。:「所以你現在是跳反了嗎…」

雲中天滄然道:「孩子,今夜便是七日之期的最後期限了,當時在玲瓏小居給你的那個蓋子便是我們在山洞中發現的,等逃過今晚你再好好研究…」

「反正我也活不過今夜了,現在便用這個殘軀去為你們抵擋下宋詩音,一會我會往回走,你們一定要堅強活下去,不要...」

李狗勝緊緊攥住雲中天的手,含淚道:「你不要再說了,我一定會堅強活下去,不會為你復仇,做一個幸福快樂的人!」

雲中天:「......」

雲中天道:「不要忘記仇恨。」

雲中天接著補充道:「然而我還是想讓你們為我復仇。」

李狗勝道:「哦。」

(41)

最後雲中天與兩人分道而行,臨走前說要對雲瑤低訴兩句。

李狗勝看著他們躲到一邊鬼鬼祟祟說了幾句,然後雲中天瀟洒的揮了揮手,大步離去。看起來不像是慷慨赴死,反而是一臉興奮之色。

到是雲瑤一臉難懂之色,跟吃了一坨大便一樣陰沉。

他好奇的問雲瑤:「剛剛你們說了什麼?」

雲瑤支支吾吾什麼也沒說,只是悶聲拉著李狗勝就往前跑,李狗勝無語的看著雲瑤,只感覺他的手中冷汗淋淋。

不知走了多久,雲瑤突然停步,氣喘吁吁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先考慮下接下來去哪裡,我好像,迷路了...」

「然後,我實在跑不動了。」

李狗勝抬頭一看,兩人不知何時來到一處郊區,四周荒無人煙,看起來陰氣森森。

李狗勝道:「不知你有沒有聽過荒野奇遇?」

雲瑤道:「我只聽過荒野死屍,荒野無頭死屍,荒野一對無頭死屍。」

李狗勝道:你閉嘴。」

(42)

李狗勝看著雲瑤,道:「我覺得,我們忘記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雲瑤道:「啥?」

李狗勝看著雲瑤的小腹:「你身上還種著宋詩音的草種,按照一般三流小說的套路,這東西一般會把你吸成人干,然後破體而出。」

雲瑤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大哥,救我!」

李狗勝道:「你除了這句話,還會說點別的嗎?」

雲瑤含淚道:「大哥我不想死。」

李狗勝目光悠悠:「要不,你試著能不能把草種拉出來?實話說,我身上還帶著昨晚吃剩的巴豆。」

(43)

李狗勝默默地看著雲瑤狼吞虎咽吃完巴豆,道:「感覺怎樣?」

雲瑤抹了抹嘴巴,愜意的打著飽嗝,意猶未盡道:「我覺得我還可以再吃兩斤。」

李狗勝道:「哦。」

野外不知從哪裡颳起大風,風聲蕭瑟,吹起一地草土飛揚,揚揚洒洒,隨風而飄蕩。

李狗勝躺在地上,痴痴的望著頭上的月晦星稀,道:「其實,剛才你完全可以拋下我一個人逃命,為什麼不這樣做。」

雲瑤道:「不知道,可能就是順手吧。」

雲瑤道:「然後沒想到你的手勁還真不小,一路拖著我差點沒把我手腕拽脫臼。」

李狗勝心中突然泛起一絲溫暖,獨處異世,這種空虛孤寂感實在難以明說,有這樣一個穿越同類,至少這個世界自己並不是孤獨的。

只是雲中天真的能擋住宋詩音嗎,宋詩音還有多久追上來呢,自己就算跑的再遠,能跑得過一位岐師嗎?

(44)

雲瑤突然欲言又止,道:「你知道嗎,我穿越之前,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就是那種丟在人群中根本不會有人注意的普通人。」

李狗勝眸光輕閃:「我也是。」

雲瑤突然一笑:「我曾以為自己會成為主角,以為自己可以在異界大展宏圖,但是普通人到了哪裡都是普通人,只是沒想到現在光活下去就已經是一種奢望了。」

李狗勝怔怔良久,沒有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都是穿越過來的吧,我總覺得對你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雲瑤突然轉頭看向李狗勝,一字一句道:「我是不行了,但是你還有機會。你走,活下來,替我見證這個世界的精彩。」

李狗勝看著這個穿越同類,眼眶莫名有點濕潤,張了張嘴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就在此時,雲瑤微微一笑,嘴角突兀的湧出大量黑血。

(45)

李狗勝顫著手扶過雲瑤,他的小腹處,竟然被一個利物從中生生劃開,血如泉涌。

雲瑤輕輕微笑,大口的黑血止不住從他口中噴涌而出,他虛弱地揮了揮手,手中,一個半球形的草根模樣在夜色下如活物般翻滾躁動。

雲瑤一臉歉意的看著他,斷斷續續道:「對...對不起,其實剛剛我早就不行了,我只是害怕你丟下我,我,我害怕一個人...」

李狗勝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安慰道:「別,別怕,我們都是穿越者,怎麼會輕易領盒飯,指不定一會就有一打絕世高人出來...」

雲瑤的眼中突然湧出一道光芒,一閃而過道:「我們都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

「在原來的世界,我叫李狗勝,不要忘記我,我,我很害怕被人忘記...」

李狗勝瞪大眼睛,急切道:「你說啥?你叫啥?李狗勝???」

雲瑤猛地睜開眼,拼盡全力道:「下輩子老子要穿越個簡單模式!」

李狗勝:「......」

(46)

李狗勝腦中一片混亂,他微微顫抖,感受著懷抱中雲瑤的身體慢慢變冷,無數個畫面在腦海中交替而過,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漸漸明悟。

隱隱約,李狗勝似乎就要抓住什麼關鍵,就在這時,一道幽幽的嘆息在他耳邊響起。

李狗勝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宋詩音面色複雜的臉。"

李狗勝臉色陰沉:「你來了。」

宋詩音怔怔的看著李狗勝懷中雲瑤的屍體,輕嘆道:「這又是何必呢,難道你們天外天之人,也存在這種感情嗎?」

李狗勝道:「呸!」

宋詩音眼中泛著莫名的光彩:「本來我準備追到你們就讓你們生不如死,不過現在,看在你的同伴為你而死的份上,不如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

李狗勝顫聲道:「真心話大冒險?」

宋詩音:「......」

宋詩音道:「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如果一炷香之後被我捉到,那就認命吧。」

李狗勝心中陡然升起一絲希望,大聲道:「好!」

宋詩音皺了皺眉頭:「答應的這麼爽快,恩,那我改變主意了,你現在就去死吧。」

李狗勝:「......」

(47)

宋詩音冷笑一聲,眸光流轉間,左眼碧空如洗,如同活物一般綻放出妖異的光華。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股奇異的律動。

李狗勝心中暗呼不妙,隨著宋詩音的眸光所向,胸膛中突兀響起巨大的心臟勃動聲,如戰鼓隆隆作響,渾身的血跡滾燙如火燒,七竅中緩緩流出漆黑如墨的血跡。

這個叫宋詩音的女子竟然可以控制人的心跳與全身血液流速!

鮮血如泉水一般噴涌而出,李狗勝癱軟在地,恍惚中,雲瑤的七竅也流出紫黑色的血液,兩人的血液匯成絲絲小河,不知為何,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匯入李狗勝胸膛處。

那裡,放著神秘小匣。

懷中原本殘破的小匣,不知何時綻放出溫潤的白光,那個木蓋緊緊地貼合在小匣之上,兩者彷彿渾然一體,匣壁上一道道紋理流轉道道流光,依稀刻畫著山河萬里,雲海千重...

「噫?」宋詩音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下一刻,白光噴涌暴漲,將他們三人籠罩起來!

(48)

光芒中,李狗勝感覺渾身似乎有一股漠然大力在拉扯自己的身體,或者說魂魄。而遠處又有一種來自同源的波動在抵消著這股拉力…

耳邊隱約中傳來宋詩音氣急敗壞的聲音,似乎一起遭受什麼大噩。

李狗勝怔怔地看著這個匣子,心思靈動間拿起這個匣子,沖著身邊宋詩音的額頭狠狠送去!

宋詩音瞪大雙眼,身子狠狠顫抖幾下,然後一動不動,歸於死寂。

而那股無形的拉力也在此時達到了極限,李狗勝腦門一懵,只感覺自己的魂魄在這瞬間就要脫體而出,沒入這個匣子。

恍惚中,另一邊,似乎有一團白色的東西從雲瑤屍體中輕飄飄鑽出來,受到什麼吸引,更快一步沒入匣子。

那股莫名的拉力就在此時突然消失於無形,李狗勝身子一顫,魂魄重新入體。

他難以置信的拿出懷中那個神秘小匣,小匣不知何時變成那種透明琉璃般的質地,隱約看到裡面有一個人影安靜的沉睡。

面容依稀,像極了他前世的模樣。

「反魂木、魂魄、兩個我...」隱隱約,李狗勝似乎就要抓住什麼關鍵,就在這時,光芒消散,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

(49)

李狗勝臉色複雜的看著那個人。「雲中天?」

來人正是雲中天,他的目光關切的看著一旁:原來不可一世的宋詩音癱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雲中天一臉緊張的從宋詩音屍體上摸索什麼,良久才轉身,回頭微笑道:「我們又見面了,穿越者同類。」

李狗勝:「……」

李狗勝深吸一口氣,道:「這到底是什麼怎麼回事?」

(50)

雲中天輕嘆一口氣,反問道:「你以為雲瑤,和你是什麼關係呢?」

李狗勝一怔,雲瑤,這個跟他同是穿越者的同類,相同的面孔和名字,還有雲中天所說的話隱隱指向,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在他腦海中紮根滋長,揮之不去。

雲中天輕聲一嘆:「你,和雲瑤,本是一體的啊...」

李狗勝腦海中突然響起一道驚雷,他喃喃道:「怎麼可能,我們怎麼會是同一個人?」

雲中天沉默地伸出手掌,掌心中,一顆純紫色的草種緩緩生根發芽,分裂出兩株不同的枝丫,彼此交匯又分離,纏繞著滋長,最後各自在頂端開出兩朵顏色不一的花苞,綻放。

「我們同為穿越者,有一種說法你應該知道,縱然是同根同源的草株,分裂出的枝丫,開出的花朵長出的果實也不盡相同。我不知當初你魂穿過來時經歷了什麼,兩個源於一體的魂魄,兩個不同的魂穿對象,造物之神妙莫過於此...」

李狗勝艱難抬起頭:「一魂兩穿?」

雲中天點頭。

李狗勝強自鎮定,道:「那你呢,你是什麼時候穿過來的,關於這個小匣你到底知道多少?」

(51)

「小匣是這是用反魂木雕刻的鎮魂匣,對於此世的人來說無異於奪命之物,能夠吸人三魂,奪其六魄。另一方面,卻可保其中魂魄百日不滅,甚至再找一個宿體。」

「更由於你是一混雙穿,剛才才沒有落得跟宋詩音一般的下場。」

李狗勝默默地看著手中的匣子中,那個與他前世一般面孔的魂魄,這樣說來,是雲瑤代他承受這劫了。

雲中天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至於我嗎,我穿越過來到了一個傻子身上,而後更被這個宋詩音滅了滿家。」

「而我則是被關進大牢,卻無意發現原來自己還可以魂穿…」

「魂穿?」李狗勝問道。

「如果附近有將死之人,我便可以李代桃僵,將自己代入他們體內。」雲中天語氣奇異,接著道:「我便用這個能力,混進了宋家庫房,奪了這尊鎮魂匣,之後逃出宋家,一直在伺機報復…」

「只是當初那具身體已經受了太多暗傷,命不久矣,恰巧在此時遇到你前身父親,當時他和雲中天一起去城外狩獵,雙雙掉入懸崖而死…」

「我知道雲中天一家當年蒙受宋家傳承,乃上下家關係,便魂穿到雲中天體內,之後發現你和你和雲瑤魂魄不同,便設計了這一局,引騙宋詩音前來…」

「最後借你們之手,用鎮魂匣的能力,殺死宋詩音。」

(52)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雲中天輕吐一口氣,交代完前因後果,目光又看向李狗勝:「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

李狗勝好容易消化掉雲中天所說,苦笑著搖搖頭:「所以,雲瑤早知道真相了嗎,所以最後才會那樣做?」

雲中天點點頭。

「我,我現在腦中一片迷茫,也不知該說什麼,是要謝你還是恨你。」

雲中天輕輕一笑:「宋詩音身死此地,宋家必將震怒,布下天羅地網。既然如此,你便跟著我吧,我們同為穿越者,理應互助互利。」

雲中天忽然一笑:「更可況,你不想知道怎麼解救雲瑤嗎?」

李狗勝輕吐一口氣:「我好像沒有更好的選擇咯?」

(53)

雲中天含笑點點頭。

岐師:魂穿篇,完。

下一篇:眉心藥:你寫過哪些奇詭的腦洞故事? - 不再說的回答 - 知乎

(時間線與本文相串聯,同屬於岐師這個系列,設想中,這個系列每一篇都可以拿出來單獨閱讀,劇情人物又彼此串聯交匯。)


因為是系列文,所以很多沒必要填的坑都留待接下來填,比如五大家,雲中天,小匣上的地圖等等等等。


唔,也可以關注我的知乎專欄,以後可能會在這裡面連載岐師系列,還有每天一篇睡前故事

那麼,我們下一個故事再見。


《喵》(短篇已完結,略萌)

「這世間,從沒有什麼正與邪!只有強與弱!我今日敗給你,不是什麼狗屁邪不勝正,只是我技不如人!」

邪教教主說完,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

武林盟主想攔下他,卻終究是晚了一步。

「卧槽?????」

懸崖下一聲怒吼,武林盟主站在懸崖邊直搖頭。

「我就是想告訴你,你手下裝在下邊的木板子讓他們給撤了,性子怎麼這麼急呢?」

武林盟主邊搖頭邊走,活像個撥浪鼓。

[一]

一代邪教教主就這樣死了,說起來也是件很悲傷的事情。

但邪教教主萬萬想不到的是:這世間最想念他的人,竟然是與他一世為敵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常常會一個人喝悶酒,感嘆這世間再無人能成為敵手。

還會稱讚邪教教主的武功,雖有些旁門左道,但卻是心思精巧。

武林盟主還曾說,如果邪教教主不是邪教之人,其實是可以做個朋友的。

他說那話時,臉上寫滿了惆悵與惋惜。

你問邪教教主怎麼知道這些的?

他穿越了呀~

而且穿越到了一隻貓的身上。

說真的,一開始他挺接受不了的,穿越成一隻貓,而且是被武林盟主養著的貓,還不如直接叫他死了算了。

可後來他想明白了,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機會!

讓他了結前世的仇怨!

他現在雖然是只貓,但他還有前世的記憶。雖說內力不在了,但一些武功他還是可以發揮的。

比如,點穴。

那天,他看到武林盟主在熟睡,於是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床邊。

小腹下半寸,是他的命門,只要自己狠狠地戳下去,他一定必死無疑。

邪教教主屏氣凝神,提起一指,啊,不,提起一爪,對著盟主的命門死死的按下去。

哈哈哈,去死吧!

可是,按了半天,盟主啥反應都沒有,還打呼呢……

不可能啊!怎麼死不了啊?

教主拼了命的狂按武林盟主,結果盟主死是沒死,醒了。

「怎麼了?餓了?」

盟主睡眼惺忪的把他放到一旁,然後爬起來去給他弄吃的了……

第一回合,失敗……

[二]

力量不行啊!力量不行啊!

看來如果要復仇,必須先要強健自己的體魄。

教主為自己制定了很詳細的計劃。

比如每天圍著房子跑十圈,然後拍打地面一百下練習爪力,站立一個時辰練習腿力,靜卧四個時辰調息固氣。

可惜啊,教主現在還只是一隻小貓,這樣的訓練對於它來說實在是太難了,所以他只做了最後一項:

天天窩在那裡睡覺。

睡夢中,迷迷糊糊的夢到自己變成了一隻斑斕猛虎,而武林盟主即將成為自己的盤中餐。

他嗷嗚一口,死死咬住了盟主的脖子,勢要把對方咬斷氣。

武林盟主看著熟睡的小貓含著自己的手指頭,心生憐愛,便也不打擾它,靜靜的看著它睡覺。

場面,異常溫馨。

[三]

自身的局限導致教主訓練失敗,但他並不氣餒。

一計不成,他又想了一計:

借用外界力量。

每日酉時會有下人前來掌燈,屆時只要自己對著下人的手臂狠狠地咬上一口,下人拿不穩燈,就會將書桌上的古籍點燃,然後整間屋子也將燒為灰燼,那盟主一定也會變成一頭烤乳豬。

於是,教主卧在書桌邊,靜靜等待夜幕降臨。

突然,門被推開了,掌燈人來了。

邪教教主一個飛身,撲到掌燈人的手臂上,還沒來得及下口呢,掌燈人受了驚嚇叫出了聲,然後把他甩了出去……

咻,噗,差點沒把教主摔死。

為什麼說差點呢?

因為說時遲那時快,武林盟主在它被甩出去的時候趕快接住了它,救了它的一條小命。

「忒頑皮,你再胡鬧,被摔死了可怎麼得了。」

盟主小心的將它放回床上。

第二回合,失敗。

[四]

邪教教主有點迷茫了。若說武林盟主是仇人吧,倒也沒什麼大仇,畢竟自己算是失誤死的,也不是他害死的,而且這些日子,他對自己不薄。

如果說不報仇吧,自己是因為和他決鬥才死了的,而且自己生前他一個勁兒的找麻煩,這仇不報也說不過去。

於是,邪教教主的貓生糾結了。

他踱著優雅的小貓步,在報仇與不報仇之間搖擺不定。

走著走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只聽到屋裡有兩個人在說話。

閑的也是閑的,聽個牆根吧。

「這斷腸散,只要放在他的茶水裡讓他喝下,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可他畢竟是盟主,萬一被發現是要掉腦袋的!」

「哼,就他那個優柔寡斷的樣子。上次和那邪教教主決鬥,我要斷了那邪教頭的後路,他居然不許。若不是我執意去做,那邪教指不定還要存活多久。做大事,要毒,要絕,像他那樣如何成事?」

「那我現在就去放到他的茶碗里。」

「事成之後,副盟主的位子,就是你的。」

邪教教主在外面默默呸了一口痰,什麼武林正義,還不是傻乎乎的被下面的人暗算?!

[五]

邪教教主現在很糾結,其糾結程度不亞於第一次吃貓食。

下毒一事,如果不管呢,自己可以借別人的手殺了武林盟主,坐享其成。

可這樣顯得非常的小人。

如果管呢,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靠自己一隻貓殺掉武林盟主,多少是有難度的。

而且自己要怎麼管,怎麼去告訴他水裡有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教主還在糾結當中,可是那人已經端著有毒的茶走到了盟主房內。

管還是不管?

管還是不管?

管了!就憑他也救過自己一次,自己也救他一次好了。

至於報仇,那個仇要自己來報才算好漢,耍這些陰招算什麼本事!

自己現在雖然是只貓,但骨子裡還是鐵骨錚錚的一條漢子!

[六]

教主衝進了盟主的房間,大聲的喵了一下。

盟主聽到了,準備飲茶的手頓了頓,但還是繼續端了起來。

「白痴,聽不懂貓話嘛!」

「喵!喵!喵!」

「怎麼了,為什麼喊的這麼撕心裂肺啊?」

「盟主,畜牲而已,您快飲茶吧。」

「它從不這樣大聲叫的,怎麼了,是不是渴了?來,喝點水吧。」

「盟主,那茶是為您準備的。」

盟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依舊端著茶向教主走來。

「你四舅個二大姑啊,我來救你,你居然想拿我試毒?」

「喵喵喵!」

教主一撲,將盟主的茶碗打翻在地。

之後的事,教主就不管了。

盟主不是個傻子,其實他早已知道何人有異心,不過是給對方一個機會,誰知他們死不悔改,只好按規矩處罰了。

不過,就算盟主再聰明,他也不會知道,自己養的貓就是昔日的邪教教主。

「讓你剿滅邪教,看把你能的,我全給你撕了!」

教主此時正在盟主的「文件」堆里打滾,看哪個不爽就是一通撓。

「你怎麼又不乖了,這是你能玩的嘛。去,一邊玩去。」

盟主把它從書桌上抱了下去。

「哼,得瑟什麼,過兩天,本教主就殺了你!」

至於怎麼殺盟主呢,他還沒想好。

反正他是會向他報仇的。

哼,喵~

可能因為朋友養了一隻小貓,所以覺得貓咪很萌吧~

順手貼一個故事,也寫了貓~

是鬼故事但不嚇人哦~

有哪些關於鬼的有趣故事? - 阿行家有小可愛的回答 - 知乎

(另:如果喜歡這種故事類型的話,你介不介意關注一下我的公眾號呢?會有很萌很萌的故事看~)


【我們的世界】完結。

1、

我敢打賭,不會有任何人的穿越開頭比我更爛。

早晨我當著我媽的面把三明治摔在地上,憤憤地跑出家門。

我受夠了這個嘮叨的女人,受夠了這個貧窮的單親家庭,受夠了這個滿是流浪漢的小區,受夠了我沒有希望的人生!

跑出去沒多遠,我就跟一個流浪漢撞了個滿懷,倒地昏了過去。

醒來時,我置身於一片曠野中。

我跌跌撞撞站起來,又晃晃悠悠倒下去。

雙腿居然沒有力氣。

我仔細回憶起來為什麼會到這裡,可越回憶腦袋就越痛。

算了,先找警察幫忙吧。

我慢慢適應著站起來,在草地上漫無目的行走著,遠處似有濃濃的霧靄在逼近。

我該往哪裡走?

還沒解決這個基本的問題,我就又被絆倒了。

我從腳下的泥土中掀出來那個把我絆倒的東西,定睛看去。

一副古代的頭盔,電視里看過,至於是哪個朝代的我肯定不知道。

我翻來覆去看了下,嗯,還很新,而且上面還有血跡,難道這裡是影視基地?

我的餘光突然被左手邊半米遠的一樣東西吸引了。

沒錯,我用了吸引這個詞,因為我的目光確實是像磁鐵一樣被一股力量拉扯過去,後來我知道,這種力量叫本能。

我皺起眉頭端詳起來,看了半天也沒確認那個毛茸茸的東西是什麼。我伸手撥弄了一下。

頓時,好似一雙巨手扼住了我的心臟,甚至可以聽到身體毛髮直立起來的聲音。

超額的恐懼負載在我身上。

那是一顆人頭。

我戰戰兢兢地支撐起身體,雖然雙腿發軟,可生物的條件反射告訴我不得不做一件事情——逃跑!

我轉身拚命向著一個方向跑去,不管這個方向通向哪裡。


2、

跑到呼吸困難,彷彿身體被掏空。

早上出家門前的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

那個超級啰嗦的女人,我叫她媽媽。但我不會原諒她。

絕不!

咣!

一聲巨響結束了我的胡思亂想和馬拉松式的逃命之旅。

眼前灰濛濛的天空,背後堅實的土地,還有渾身的疼痛告訴我,我剛剛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當我再次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眼前出現了兩個人,兩個塊頭高大,目露凶光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們穿著古裝(戲服?)。

「兩位大哥!我迷路了,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們——」我突然閉嘴了。

他們開始互相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不是韓語,不是日語,彷彿某個少數民族的語言。

接著,我看到他們刀劍出鞘,一道寒光從我面前划過,我下意識地躲開,同時雙手上舉保護起頭部。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鮮血從我的雙手流下來,順著手臂流到身上。

剛才他們中的一個人用刀削去了我左手的兩個手指和右手的三個手指。

並且,他本來的目標是我的腦袋。

沒等我多想, 那人又朝我砍來第二刀。

跑!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奔跑起來,但仍能感覺到刀口劃開了背部的肌肉。

巨大的疼痛,可是我顧不上。

繼續沒命地跑。

跑。

跑。

跑。

以前看書里,一般人到性命攸關的時刻腦里會一片空白,而現在我的思維卻比任何時候都敏捷。

邊跑邊思考之後,我開始接受了這個設定——我穿越了。

是的,古代的服裝,游牧民族的語言,殺(砍)人不眨眼。

很給力,很悲劇。

我跑了很久,體力漸漸不支,傷口的疼痛越來越嚴重。

我在流血,流了很多血。

我癱倒在地,喘著粗氣向身後望去。

他們站在我身後不足一米處,完全看不出疲勞!他們大笑著,笑聲飄蕩在四野,加劇了我的絕望。

突然,其中一人笑容戛然而止。

我知道,我的死期已至!

手起,刀落……

嗙!

啊不!槍響!

居然是槍響!

我面前的這個古代士兵倒了下去,他的同伴明顯慌張起來。

「徒兒!汝師來遲一步!」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很好,越來越有穿越的味道了。

嗙!又一聲槍響,剩下的那個士兵也倒了下去。

隨著他的倒下,我看清了後方的情景。

一個老頭,像極了年畫里的壽星,手持一把槍,騎著一輛形狀奇怪的自行車朝我過來。

我笑了。沒錯,真的笑了,看到這一幕,我確定了,我是在夢裡。

我興奮地站起來,猛掐自己。

掐。掐。掐。掐……

不對。這不是夢。

再回頭看眼前的這一幕時已經沒有了任何笑點,反而有種詭異,這種詭異讓我瞬間喪失了所有判斷力。

「徒兒!為師來了!」壽星騎車來到我面前,笑呵呵對我說。

我心裡只是重複著一句話:這貨不是師父,這貨不是師父……

突然,壽星停止了笑容,舉起手中的槍對著我,眉宇間充滿了戾氣。

我被再次嚇癱在地。

僵持了幾十秒之後,壽星收起槍,又呵呵大笑起來:

「果然是個孬種,不愧是我徒弟!」


3、

夜幕降臨,篝火,烤兔肉。

我跟 「師父」開始了第一次深入交流。

「老爺爺,你確定我這樣沒事嗎?」我舉著少了兩根手指的左手說。

「不要再叫我老爺爺!叫我師父!」他伸手用力打了我的後腦勺一下。

「哦,師祖,雖然你給我用了那什麼你所謂的麻沸散,可我還是能感覺到疼。」

「放心,我心裡有數,一日會用五次葯,保證疼痛會在你的忍受範圍內。另外,叫我師父!不是師祖!」

「哦,老師傅……」

「是師父!」

「哦,師父,無論如何我少了四根手指頭啊!我看人家穿越文里都有人幫他接斷肢什麼的,而且接上之後就有超能力,我現在不指望什麼超能力,你就幫我接個手指頭成不?

「為師……呃……醫術不是那麼精通……「

「哦,那我習慣習慣吧。對了,你一路上說的什麼蟲洞啥的是什麼意思?我只聽懂了你也是來自2018年,而且有很多人也來自2018年,其他的就半懂不懂了。」

壽星眉頭緊鎖起來,表情嚴肅地說:

「徒兒,我說的以下這些話你都要記住,因為若干年後的某一天,你也會遇到你的徒弟,到時候你要把這些複述給他!」他停頓了一下,眼睛望著遠方微微伏起的山丘,「這裡不是某個朝代,而是另一個平行時空。在這裡,秦並沒有統一六國,東周末年的戰亂持續了一千年,華夏大地分為幾十個邦國,各自攻伐征戰,你方唱罷我登場,可誰都沒有一統過天下……剛剛砍你的那兩個士兵是膠國人,大概……相當於我們那個世界裡山東青島一帶。」

「打斷一下,為什麼他們的語言我聽不懂?是因為兩個平行世界的蝴蝶效應嗎?」

「這是在古代嘛!即便你回到我們那個世界的古代也照樣聽不懂,因為古代人都是說客家話。」他似乎在裝懂。

「我看的一些穿越小說裡面回到古代就能直接交流啊?」

「小說是小說啊!你現在身處的環境比小說里要驚險數十倍,你必須學習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那師父你是怎麼穿越來的呢?」

「說來話長,長話短說,說來說去,總之,我也記不得我怎麼來的了,可是據我的師父告訴我,我們的那個世界裡,我們身處的2018年出現很多叫什麼時間蟲洞或者時間裂縫的東西,於是會有很多人掉進去,來到這個世界,那些倒霉的人里包括為師,為師的師父,還有為師的徒弟——你。」

「等等,你是說我們的世界裡的時空發生了混亂,於是我們那個時代的人——會掉進那個什麼裂縫,來到這個熊世界?」

「孺子可教也!」他拍手大笑起來。

「孺你妹啊!這你都能高興得起來!」我吼道。

「逆徒!」壽星又伸手打了我後腦勺一下。

「有話好說,不要打人!對了,你的手槍怎麼來的?」

「是我自己捉摸著做出來的……但做的很不成功,時常卡殼。」

「幸好沒卡殼!不然我就死翹翹了!」

「對了,你還記得穿越前的情形嗎?」

「記得,剛跟我媽吵完架,那個女人,沒完沒了的嘮叨,於是我把早餐扔在她面前就出了門,解氣!可是沒走多遠就跟一個手舞足蹈的流浪漢撞到一起,昏了過去,醒來就到這裡了。」

「跟媽媽吵架,扔早餐,幼稚。她可是你媽媽呀。」

「我媽又怎麼樣!拋棄我爸爸的也是她啊!」我永遠不會忘記在醫院裡看到爸爸冰冷遺體時的那個場景。如果不是她,爸爸不會選擇自殺。

「好吧,這是你的家務事,為師就不操心了。來!吃兔肉!」

他吃起兔肉來,食物的氣味漂向我,讓我口水直流,飢餓不堪的腸胃驅使我少了幾根手指的手拿下篝火上烤熟的兔肉,大快朵頤起來。

一頓飽餐過後,我滿足地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中的繁星,沉沉睡去……

管他穿越,管他的傷勢,管他的世道險惡,我只想,好好睡一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師父搖醒了。

我不情願地睜開依舊疲勞酸痛的眼睛,無奈地嘆了口氣。

唉,大概是太疲勞了,就像是沒睡一樣。

突然,我發現天還是黑的,大怒道:「師父!為什麼天還沒亮就把我喊起來了!」

「因為我們要趕路,去一個地方。」他平靜地說,看上去休息的很好。

「哦……」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師父,我睡了有多久啊?」我隨口問道。

他想了想,說:「大概2分鐘左右吧。」

「!!!!!!!!」


4、

長途跋涉中,我知道了關於這個世界的更多東西。

我們那個世界裡的人,只有很少數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但所有穿越來的人都來自2018年,他們隨機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各個時間點上。

比如我穿越在了今年,但也有可能某人穿越到了10年前,100年前,100年後,1000年後……

於是穿越者們在這個世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先穿越來的人要提攜後穿越來的人,把一些在這個世界生存應注意的事情教給他。

「師父,你穿越到這個世界多久了?」

「56年了。我穿越來的時候跟你年齡差不多。」

「56年!3個我加起來還沒56歲呢。」

「呵呵,這說明你年輕啊,只要跟著我好好學習怎麼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並找到回去的方法,你就可以回家了!」

「這麼給力!但我原本的生活很不如意,沒動力回去啊。」

「那個世界再怎麼無趣,也是我們唯一的家啊。」

「師父的師父呢?」

「去世了,我師父去世的時候才40多歲,唉,可惜啊,被毒蛇咬到了。

「師父,我們只要等在我穿越來的地方不就可以等到其他的我們了嗎?」

「穿越體到達這個世界的地點是不一樣的。我根據前輩們總結的經驗計算出了一丁點規律,但到目前為止只預測成功了你一個人,其餘的都失敗了。」

「師父你這56年間,遇見過多少我們這樣的穿越者?」

「寥寥數人而已,但大多有緣無分。」

「靠!那豈不是很寂寞!」

「孑然一身,餐風飲露,亦快哉!」

「都是同齡人,別裝逼行不行?」

「逆徒!」


5、

走走停停十幾個小時,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眼前一個3米直徑的洞口,陣陣陰風自裡面吹出。

據師父說,這裡是穿越者們的福地,從未有除穿越者之外的生物到達過這裡。

當然,我對此表示懷疑。

「走,進洞!」師父邁開大步朝漆黑的洞口走去。

我緊跟其後。

陰冷。

師父點燃洞里的幾根火把,裡面頓時明亮起來。

我赫然發現了洞壁上的壁畫,這些藝術品著實讓我震精了:

機器貓,聖鬥士,葫蘆兄弟,大頭兒子,火影,海賊,還有喜羊羊……

看來,師父一個人真是很寂寞啊!

「徒兒,你快看看這個。」師父遞給我一本厚厚的書。

裡面記錄了很多求生方法,還有這個世界的文化,地理,歷史,風俗,語言等等。

我明白了,這是歷代「師父」用生命總結出來的東西。

那些風華絕代的青年人穿越到這個荒誕的世界,在動亂與艱險中變得狡詐和老練,在孤獨與荒涼中變得成熟和深邃。

年華逐年逝去,回家的願望卻始終沒有消減,他們每當抬頭看到天上的那輪圓月,便自語鄉話,淚流千行,每當回憶起曾經的家鄉,便會沉思良久,嗟嘆不已。

數不清幾個夜裡,夢回故里,算不出幾個黎明,心碎夢醒。

他們用畢生的精力都在尋找那虛幻的「回鄉之法」,可是一直到死,都無法夢圓……於是,他們把自己在這裡總結出的所有知識都寫在書中,傳於後來人。

自己沒有實現的願望,你們要幫我實現啊……幫我回去看看……那個「我們的世界」……

我合上書本,眼角有些濕潤了,漸漸地,一種奇怪的感覺在我全身蔓延開,我感到渾身酥軟,神志模糊……

「徒兒,你怎麼了?徒兒?」我隱約聽到了師父的呼喚,可是聲音似乎很遙遠……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了一句話:「我……他媽困了。」


6、

說完這句話,我就徹底失去了知覺,不知過了多久——幾個小時還是幾天——我才睜開眼睛,身上依舊沒有力氣,但精神卻感覺無比輕鬆。

原來,睡懶覺是如此愜意的事情。

我身在一間木屋中,向窗外望去,不遠處就是山洞。

師父不在屋裡。我走出木屋,來到山洞。

陽光的角度正好,光線照射進去,最深處都可以看的比較清楚。

洞內空間很大,而且不止一間穴室。

大多穴室都平淡無奇,直到我進入最盡頭的那個。

一瞬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幾百具骷髏。

它們堆砌在洞內,空洞的眼眶直視著我!

恐懼感再度佔領了我的意識。我轉過頭不去看它們,可寒冷的感覺還是爬上後背。

我拖著無力的雙腿向洞外走去。我後悔了,後悔當時摔下三明治離開家門……其實媽媽工資並不高,一個人拉扯著我生活很清苦,但為了讓我高考能取得好的成績,每天都準備很有營養的早餐……媽媽啊,兒子錯了……

「怎麼!怕了?」剛出洞口,我就遇到了厲聲質問我的師父。

「裡面……」

「裡面怎麼了!連這點小驚嚇都經受不了,你還怎麼在這個亂世活下去!」

拜託老大,幾百具骷髏哎!

「記住!」他中氣十足地說,「這裡面的所有屍骨,都是你的『師父』!正是他們用自己的一生來實踐了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這……那……唉……也不用堆在這裡吧!」

「我等不屈之人,怎能入他鄉之土!任憑蠅蟲食,休想埋我心!」師父說的每一個字都與洞內的迴音相和,彷彿那些屍骨也在說著同樣的話……

我狼狽地跟著師父回到洞內,我想,師父第一次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應該也是充滿恐懼的,因為這是人的本能,只不過時間麻木了一切,包括人的恐懼。

師父咳嗽起來,年老的身軀不住晃動。這位老人在安靜下來的時候,顯得那麼脆弱……

師父翻開夜裡給我看的那本厚厚的書,挺直了腰板:「人到七十古來稀,現在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把這個世界的生存知識教於你,希望你可以找到『回鄉之法』,完成我們歷代穿越者的遺願,如果你找不到,還有你的徒弟,還有你徒弟的徒弟,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回到我們的世界裡,告訴所有的人——有這麼一群人,執著地思念著那個世界!」

我獃獃地聽著這些話,彷彿一雙歷史之手按壓在我雙肩上,把一個無比艱巨的責任交給我……就只有短短2天的時間,我從一個平凡的人,變成了救世主。

師父雙眼直視著我,我從他的瞳眸里看到了我從未感受過的威嚴。

「第一課!搏擊法!」


7、

一個月。

三個月。

一年。

三年過去了。

這期間,我們周遊列國,經歷了無數險象環生的局面。師父教給我了很多,從戰鬥技巧,到草藥學,再到星象,甚至各國語言。如今的我,已可以獨當一面了。

這三年里,師父一直在推演穿越體到達地點的規律,有時甚至通宵達旦,但一直沒有成功。於是他暫時將尋找規律的念頭放置,帶我回到了山洞這裡,等待其他穿越體的到來。

「主動出擊不行,那就守株待兔吧。」他說。

高強度戰鬥和長途跋涉讓師父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有時甚至咳嗽到昏厥。

當然,我對師父的感情也一天天加深,這個倔脾氣的老頭已經成了我的親人。

雖然如此,可我仍然可以明顯感覺到他有一些重要的事情瞞著我。

「師父,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逆徒!說的什麼話!無中生有!」他氣憤地說。

「無中怎麼能生有,那說明還是有。」我詭辯道。

「哼哼!」他奇怪地笑道,「在我們的世界裡都遍布無中生有之事,何況是在這裡。」

「我們的世界裡?你舉幾個例子來。」我隨口說著自己都不想繼續的話題——耍這老頭玩也是我的愛好之一。

師父深思了一會,緩緩吟出一首原創七言絕句,從此之後,我再也沒和他談過此事。

那首七言絕句是這樣的:

「海賊王的惡魔果,孫悟空的衝擊波,機器貓的萬能袋,紅太狼的平底鍋。」


8、

該來的,始終會來。

那是一個黎明,我在夢中醒來,心裡像刀絞一樣難受,因為我夢見了淚流滿面的媽媽,夢中她哭著問我去了哪裡,然後狠狠高舉起右手,我閉上眼迎接這一理所應當的耳光,但等了許久後,她那雙粗糙的手只是輕輕放在了我臉龐上。

於是,我醒了,這個夢境讓我感受到無比的痛苦。

我實在無法再次入睡了。我坐起身看了眼對面打鼾的師父,突然想到這貌似是我第一次起得比他早。

我起身披上衣服,走出木屋。

屋外的空氣夾雜著黎明特有的氣味,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振。

我在附近邊散步邊思考著剛才那個夢,又由這個夢引出了幾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所謂的回鄉之法真的存在嗎?我把師父的知識和技能全部學習完之後又將做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當清晨的光亮足以讓我看清腳下青草上的露珠時,我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痕迹。

根據所學得知,剛剛有人來過這個地方!

誰會來這裡?我來這裡的三年中,跟師父遊歷了不少地方,見過不少人,也經歷過戰鬥,殺過人,可是卻從來沒有在山洞附近看見過人跡!這個山洞方圓3里內真的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的福地,不允許外人進入。

來者何人!

我循著痕迹找去,發現痕迹通向我和師父設置的陷阱!

有人落入陷阱中了!

山洞附近的陷阱是我和師父為了以備萬一設置的,但從沒想到過它還真能發揮作用。

我走到陷阱前,伸頭向裡面看去。

一個身穿軍服的人——他穿的應該是膺國的軍服——頭朝下跌入陷阱,腦部撞擊地面,想都不用想,肯定一命嗚呼了。

經過這三年的戰鬥洗禮,見過不少死人,對這種場面我已絲毫沒有感覺。

我找來藤條、樹枝等工具,把這位倒霉的仁兄從陷阱里拉了出來。

阿彌陀佛,害死你不是我的本意啊……

我一邊合十祈禱著一邊偷偷瞄了一眼這人的面孔。

剎那間,我全身如同觸電一般。

這個人,我認識。

從小到大,在照片上,在DV中,在鏡子里……我見過他無數次……

面前這個人,是我。

或者說,他跟我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孔。

我無法解釋這一切,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的一切邏輯都被扭曲了。

就這樣,我在這具屍體前站立了許久,寒意從我的每一個毛孔里滲出。

不知過了多久,我回過神來,走向屍體,蹲下,撥開他的頭髮,尋找著那個不一樣的傷痕……


9、

我和師父在山洞中相見。

他驚訝地看著我從背上放下的那具屍體。

「這是怎麼回事!」質問這句話的不是師父,而是我。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低下頭嘆了一口氣,便不再講話了。

「這個人,和我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孔,就連頭上的傷疤也一樣——關於這個傷疤我曾跟你講過,小時候爸爸醉酒後跟媽媽爭吵,拉扯中無意將我碰倒在地,傷的很重。」我說這些時聲音有些顫抖。

師父點點頭。他應該還記得,我一年前不經意間看到他頭後的那個傷疤的時候還曾驚訝地大喊:師父!我們真的有緣啊!我腦後同樣的位置也有一個!

而當時,他回應我的是驚慌失措。

我和師父都沉默了,整個洞穴內只聽得到我們的呼吸聲。

我把屍體放在地上,緩緩走向最盡頭穴室的屍骨堆,去查看那些顱骨。

同樣的傷痕,同樣的位置,甚至同樣的紋路。

其實我早應該想到,那麼多似曾相識的事情,我居然都沒有過任何聯想……

「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嗎?」我盯著師父,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師父也沒有講話,可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有很多話要對我說。

師父剛要開口,突然,他旁邊的屍體抽搐了一下。

不好!跟膺國人交戰這麼多次,我竟然就忘記了膺國人的雙命之術!

在這個世界裡,一向有「膺載雙命」之說,這是膺國的王室禁衛軍特有的奇術。習此術之人受到致命打擊後會暫時進入假死狀態,感官封閉,但思維還沒泯滅,他可以隨時選擇「復生」,獲得最長半個時辰的壽命。

正在這時,地上的屍體猛然坐起,抽出腰間的佩劍,直刺向師父,劍刃從他的胸膛貫穿而出。

「不!」我大叫道,隨手也拔出腰間的匕首,奔向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沒等他反應過來,匕首就划過了他的咽喉,鮮血汩汩地冒出,他發出奇怪的嗚咽聲,隨後頹然倒地。

膺國人看到了我面孔,眼睛突然瞪得無比巨大,他想說話,卻說不出口。

我知道,佔據他生命最後一刻的,不是疼痛,也不是恐懼,而是驚訝和不解。

看到另一個自己死去,是件很恐怖的事情,這是你的死亡在他身上預演。從那天之後,我在無數個夢裡夢到過這個場景,每次都在大汗淋漓中醒來。

而現在,我看著親手殺死的「自己」和倒在血泊中的師父,腦中一片混亂。

「師父!」我雙膝下跪,懷抱著被利刃穿透胸口的師父,眼淚傾瀉而出,這時我才發現,我懷裡這個倔老頭原來對我來說如此重要,雖然他隱瞞著我一些事情,可他救過我的命,而且從來沒有害過我。兩年多的朝夕相處已經讓他成了我最好的……家人。

我習慣了他每天早晨把我叫醒練功,習慣了他叫我逆徒,習慣了我們一起升起篝火烹制野味,習慣了他總是搶去味道最好的肉……而這些習慣,到今天為止,就要終結了。

「徒兒……」年邁的他蠕動著嘴唇,氣息微弱。

「師父,你說,我聽著!」

「我一直……隱瞞著你……一件事情,之所以不說出來……是因為……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像我一樣感到恐懼……」師父咳嗽起來,鮮血從口中噴出。

「師父!堅持住,我給你去拿麻沸散!」我想站起來,可師父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不要了!不要了!沒用的,沒用的……藥物只能醫病,不能醫命啊……徒兒,你聽我說!」

師父用顫抖的手拭去嘴邊的鮮血,氣若遊絲:「你,我,我師父,這個膺國人,還有……還有洞里無數屍骨的主人……其實,都是同一個人……我們都曾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一個共同的身軀,一個……共同的靈魂。」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早應該料到的……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奇怪的老頭開始,我就從心底泛起莫名的親切,這種親切是只有親人間才會有的最原始的直覺。

曾經好多次,我望著他的眼睛,彷彿看到了鏡中的自己,但這些都曾被我當成幻覺拋卻腦後。

畢竟,他是一個老人,一個比我多經歷將近60年歲月磨礪的老人,60年,足以把一個人從裡到外變得面目全非,他已經不再是「我」了,他不再是60年前那個平凡的少年了,時間把他的過去變成了一場夢,如今他只是一個老人,一個孤獨的老人。

師父還要說話,我輕輕捂住了他被鮮血染紅的乾涸嘴唇。

不用說了,師父,我都知道了,這兩年多的日日夜夜,點點滴滴都在剛剛匯聚在一起,那一刻,我知曉了這個世界的秘密。

2018年的我,落入了時間裂縫,在穿越的過程中,時空的扭曲製造出了無數個時間節點,也製造了無數個我的物質肉身,於是,無數個「我」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從古至今,不計其數。

由於我們穿越的地點不同,經歷各異,所以我們的命運向著無限個可能發展,最終變成了一群只是相貌相同的陌生人……那些善良的我,那些惡毒的我,那些懦弱的我,那些勇敢的我,那些憨厚愚鈍的我,那些機敏狡詐的我,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生存著……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亂世里,殺人,或者被殺。

不管怎樣,他們肯定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我相信。

師父把我放在他嘴唇上的手挪開,看得出,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對我來說卻那麼的微不足道……

「徒兒,這個膺國人,也肯定是因為這個山洞的位置而來的……這也是我們的師祖們,把屍骨留在此處的原因……這個山洞它……」師父看著不停哭泣的我,用手指著地面,「還沒想到嗎……這個位置……是現實世界裡我們的家啊……」

一瞬間,我恍然大悟。

「大概是……我教的不好吧。當時我跟從我師父的時候,一個多月就發現了……」師父哈哈笑了起來,他的笑,要忍受利劍穿胸的疼痛,可是他仍然笑了。「徒兒……記住……把知識和能力傳給你的徒弟……總有一天,我們可以……可以回家。」

更多的眼淚噴涌而出,在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里,我看到幾百幾千年前的那些「自己」,他們終其一生為之奮鬥的東西,就只是兩個字。

回家。

儘管他們沒有回去,也沒有頭緒可以知道如何回去,但仍會把這個願望傳給後來人……因為我們都曾經有同一個名字,同一個身軀,同一個靈魂……

我看到了,看到了那些人,他們奔跑,他們跳躍,他們搏鬥,他們沉思,他們歡樂,他們痛苦,他們死亡,然後化為枯骨……

「師父……還記得嗎,小學時校門口的漫畫攤,初中時操場上的籃球架,高中時和她第一次牽手的電影院……」我嗚咽著說。

師父嘴角再次上揚了,他在強忍著巨疼微笑,可他的堅韌只能扯動嘴角,卻無法支撐開雙眼。

我一邊輕輕晃動著他的身軀,一邊用手打撐開他沉重的眼皮,可我看到了大片的眼白。

再次地咳嗽,他又吐出了大量的血。

「師父,還有!還有!還有你逃課的最佳拍檔大哲,失戀了喝得爛醉但第二天依然沒心沒肺說笑的阿泰,冒充你名字寫情書的蹩腳強,這些你的狐朋狗友你都忘了嗎?你不想再見見他們嗎!」

師父張開了眼睛,但又再次合上了,他微微張開嘴,發出模糊的聲音。

我趴上去,仔細分辨著他說出的每一個字:

「你有機會回去後,告訴,媽,媽媽……說……說……我……」他已經沒有了說下去的力氣。

「師父,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緊緊抱住他,「你想告訴她,其實你一直都沒有恨過她,你不恨她對你的嘮叨,不恨她對你的管教,不恨她帶著你離開酗酒後施暴的爸爸……你想告訴她,你愛她!」

師父合上了眼睛,這次,再也沒有睜開。

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我最後的那段話,但即使他聽不到,也肯定知道我會了解他的意思,因為我們都曾經有過同一個名字,同一個身軀,同一個靈魂……

那時,我們還都魯莽和頑皮。

那時,我們還都幼稚和單純。

那時,我們還是一個平凡的少年。

那時,我們的世界。

哭了很久後,我抱起師父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將他放在盡頭穴室的那堆白骨中。

那是歷代師父的歸宿,自始至終,亘古未變。

師父,我們回家。


10、

那天我一個人攀到山頂,坐在岩石邊,嚎啕大哭。看太陽從頭頂落下地平線,看星辰升起,萬籟俱寂。

直到實在哭不出淚,我才回到山洞。

可碾轉反側,無法入睡。

我開始認真思考以前跟師父的對話,發現了很多過去欠考慮的細節。

首先,在這個世界中,秦並沒有統一六國,所以戰亂才持續了一千多年。是什麼歷史事件導致了秦國沒有橫掃六合?

師父告訴過我,是荊軻刺秦的成功。

歷史在這裡分叉,說明一定有外來的因素導致了歷史的波動。

師父以前並沒細說,但現在我知道了,很有可能是前幾個到達的穿越體改變了歷史。

東周末年,應該就是穿越體1號到達的年代。在此之前,歷史並沒有異常,在此之後,蝴蝶效應顯現,這裡跟我所在世界的歷史進程漸行漸遠,終成陌路。

至於當時的穿越體是怎麼影響刺秦的,是故意還是無意,這就不得而知了。

其次,之所以無數穿越者會來這個山洞,是他們細思熟慮後的行動。因為這裡就是「穿越起始點」。按照最樸素的想法,都會認為一件事從哪裡發生,就應在哪裡結束。雖然穿越到達的地點不同,但初始點都是這裡,所以穿越體從四面八方長途跋涉來到這裡就可以解釋了。

這周遭的環境都是歷任「師父」改造過的,活物難進,陷阱遍布,易守難入。

這明顯是防敵的策略。

但我不明白的是,對於其他穿越體來說,把這裡設置的如此危險豈不是對他們不公平?就比如那個掉進陷阱的膺國人,這裡也是他的家,他想回家卻喪了性命。

我能想到的東西,那些「師父」也肯定能想到,但他們執意這麼做是為什麼?他們到底想防備什麼?師父又為什麼對我隱瞞這些?

或者,他是在找一個時機向我全盤托出。可惜的是,他沒能等到。

東方的天空露出了魚肚白,我的思緒暫時告一段落。我步出山洞,看著晨曦慢慢浸染大地。我知道,從今天開始,所有的不解和疑問,都將由我一個人面對。


11、

我將山洞附近陷阱全部拆除。在各個方向都立了牌子,上面寫著——

致穿越體: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O(∩_∩)O

我相信,聚集多一個「我」就將多一份力量。在這個世界裡,我們都是孤獨的,那就更需要團結一心。古人常說的人生四喜中就有他鄉遇故知,「穿越體」們都應該珍惜才對。

我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去回憶我跟師父相處的這幾年,放過每一個細節。但努力嘗試過後,依舊拼湊不起線索。

這個世界中,大部分國家都有為長輩逝者守孝一說,我曾與師父遊歷許久,也漸漸被這樣的文化感染。所以我決定為師父守孝兩年,兩年期滿,再去尋找回鄉之法。

我日夜精進,苦練搏擊術,終於有了長足進步。

我以掌為斧,劈山裂石,我徒手可勒死猛虎,出拳可擊斃熊羆。

我要變得很強很強,強到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

日復一日,除了戰鬥力的提升之外,孤獨感也與日俱增。我時常莫名就歇斯底里大喊大叫。

每當暴雨來時,我都赤身裸體衝進雨中狂奔,雨水像刀子一樣甩在身上,閃電照亮大地,雷鳴聲從頭頂轟隆而至,而我一直跑,一直跑,不管腳下多麼泥濘不堪,直到精疲力盡之前從不曾停下。

但我相信,這些訓練和忍耐都是有價值的。

等到兩年守孝期滿,這個世界將會出現一個英雄。


12、

我用在岩石上刻正字的方法來記天數,偶爾忘記,但大體不差。

兩年期限將滿,我已脫胎換骨。

月圓之夜,我攀上一株蒼勁大樹,哼著來自家鄉的歌曲。

我唱,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我唱,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別流淚心酸,更不應捨棄。

我這樣唱了好久好久,直到嗓子干啞才停下。

「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我自言自語從樹上躍下。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我還想再聽幾塊錢的。」

驚覺!回頭!

四下無人。

「幼稚!」又一個不同的聲音傳來。

我用腳挑起一塊石頭,握在手中,用力朝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投去。

一聲悶響。我聽得出,是石頭嵌進了樹榦。

「誰!」我大喊。

「喲呵,大水沖了龍王廟。」第一個聲音又從我頭頂傳來。

我猛地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倒懸在樹榦上。

我腳下用力,拔地而起,拳風瞬至。

那人不緊不慢接住了我的拳頭,手稍一用力,我便能感覺得出自己的拳頭的骨骼被積壓地嘎嘎作響。

他鬆開了手,我落回地面,拳頭的疼痛讓我忍不住長吁一口氣。

這個人的戰鬥力遠在我之上。

「浪費時間!」剛才第二個聲音響起,就在我的身後!

我回頭,只見另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站在我身後,面無表情。

我連退數步,擺出防禦姿態,問:「你們想做什麼!」

樹上的男子翻下來,抱著手臂,歪著腦袋說:「你就是那個老頭子所說的徒弟吧,這麼幾年了,怎麼還是沒把你教好。」

月光下,我看出了,那兩個人長的很像,但氣質截然不同,一個站沒站相,用我們那的方言講是「雞骨頭蛤蟆肉」,另一個則器宇軒昂,站姿挺拔。

我問:「你們認識我師父?」

第一個人挖著鼻孔說:「不止認識,小時候穿一條褲子。」

第二人眉頭緊皺,臉色鐵寒:「不廢話。都是穿越體。」

第一個人哈哈大笑起來,說:「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穿越過來已經22年了,他比我早兩年,為了方便區別,你可以叫我們——」

「怒之。笑之。」第二個人打斷他說。


13、

我將他們帶到山洞,師父的屍體已經變成了白骨。

「老東西,沒來得及見你最後一面,咱們打過賭,你還是比我先走一步,輸了。」笑之說。

我將我這幾年的經歷,從我們初遇到師父遇難再到我為師父守孝的事都告訴了他們。

怒之聽完後喉頭髮出一陣渾濁之聲,太陽穴上青筋暴起,他身形一閃,近我身前,我連防禦的反應都沒做出就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我想反抗,卻被他身上一股強大的氣場壓制,動彈不得。

這兩年苦練的功力竟然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你說你要成為英雄?可笑!」怒之爆喝,「這個世界遠比你想的兇險!老頭子帶你走的這幾個國家都是民風相對溫順之地,真正的世道險惡你想都想不到!」

笑之連忙過來勸架:「哈哈哈哈,好啦好啦,暴脾氣又上來了,這可不好玩,不好玩。」

怒之瞪著我,繼續說道:「最不能原諒的是你竟然把這附近的陷阱拆掉,簡直不可理喻!老頭子的心你真的一點都不理解嗎?有你這愚蠢徒兒,老頭子將永不瞑目!」

我被他掐得幾近昏厥,一點力氣都施展不出。

笑之把臉湊過來,懶聲懶氣地說:「好啦,把他掐死,老東西才更不瞑目呢,你看你把他掐的,臉都快紅成麻辣魚了。」

「哼!」怒之一甩,將我甩到牆壁上。

我從窒息的臨界點上被拯救回來,咳嗽了好大一會。

笑之對我說:「他呀,穿越過來後不知遇見過什麼事,就變成了這副脾氣,習慣習慣就好啦,哦對了,像不像初三時那個傻逼歷史老師?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成了狗,可這一點都不好笑……

怒之走出去,站在洞外若有所思,笑之過來跟我攀談。我還沒從剛才差點被掐死的恐懼中恢復,對笑之畢恭畢敬。

笑之說話輕鬆幽默,平易近人,隨著談話的進行,我也漸漸對他卸下了緊張感。真想不明白,同樣都是18歲的我穿越而來的,為什麼笑之、怒之兩個人的性格差別這麼大。

「也不怪怒之生氣。你確實太馬虎大意沒心沒肺了。」笑之收起了笑容,「就算老頭子不告訴你真相,你也不該如此放鬆警惕。就在九年前,這裡有場大戰,那些森森白骨裡頭,有很多都是當時戰死的。」

他一頓,嚴肅起來。

「你師父沒告訴你的真相,我來告訴你。」


14、

這個世界的所有穿越體都是曾經的你。時空的波動和裂變改造了這個世界的物理化學規律,所以有太多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比如武功,比如奇術。

我二十二年前穿越來,十五年前遇見你師父。當時他還有另一個徒弟。那個人穿越來只有三年,卻異常心狠手辣,他心中除了回到我們的世界去之外好像並沒有其他的想法,他的臉上表情冰冷若霜,喜怒不顯,似乎沒有感情。

我們叫他困獸。

當時這個世界的穿越體分成兩個陣營。

聯派。殺派。

聯派主張全世界的穿越體聯合起來,人多力量大,集齊所有人的智慧後一定能找到回鄉之法。

殺派最初只是幾個單獨的個體各自為戰。他們認為,回去只有一個方法——殺掉其他所有穿越體,只留一個人,最後的倖存者才能回家。正所謂贏家通吃。後來他們發展成一個有凝聚力的組織,他們主張先將所有聯派殺死,然後所有殺派再進行一場鐵籠決鬥,公平公正,最後的勝者回家。

所以你知道為什麼山洞附近要設置陷阱了吧。不是防別人,而是防我們自己。

十五年前,我加入了聯派,遇見了數十個穿越體,其中就有怒之和你師父,還有困獸。當時兩派穿越體之間血風腥雨,所有人都風聲鶴唳,惶惶不可終日。

我見識過殺派的殘忍,他們是真的惡魔,殺人不眨眼。我很難想像曾經同是那個18歲的少年,卻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

直到現在,夜深人靜時,我都害怕審視自己的內心,我害怕把心中那個惡魔放出來。所以我整日嘻嘻哈哈,就是時刻提醒自己,善惡的天平不能向另一頭跌落。

聯派和殺派的爭鬥曠日持久,延續了上百年,並不斷有新的穿越體選擇加入兩方陣營。

九年前,最終的決戰爆發了。

聯派意識到了繼續這樣廝殺下去只能是兩敗俱傷。於是提出進行談判。殺派同意了。

我們約定的談判地點就在山洞這裡。那是個冬季,飄雪,天地蒼茫。

雙方將近一百人聚集在這。呼出的熱氣連成一片,雪地上全是臟腳印。寒風掠過,但心中的熱血沸騰,覺不著冷。

談判持續了三天,直到最後聯派才想明白,對方並不想停戰,他們只是想殺了你,停戰不停戰沒什麼關係。他們來談判就是為了一網打盡,之所以還不動手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偵查有沒有機關陷阱,二是等待內奸把每一個人的特徵和戰鬥力的信息詳細傳遞過來,增加勝率。

這些前工序做好了,接下來就撕下面具,直截了當了。

那一夜,熱血把大片大片的雪地融化,殘肢斷臂讓這裡變成了人間煉獄。

最終,聯派慘勝,殺派的殘兵敗卒逃散而去。

慘勝的意思就是,只剩下了我,怒之,還有你師父,三人。

哦,對了,困獸就是內奸。


15、

笑之講完,長舒一口氣,沉默了,他臉色黯淡下來,顯得非常疲勞,彷彿再次經歷了那場慘劇。

可只過了一會,他整個人便又恢復了活力。

「從此我們三個基友就浪跡天涯,躲避殺派,同時尋找殺派,我們要為聯派的兄弟們報仇,將殺派的思想餘孽徹底清除。來啊,互相傷害吧!」他哈哈大笑。

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直到四年前,你師父和我們不辭而別,留下一封信,信上說他通過那場大戰參透了穿越者到達地點的規律,他要親自去證實。因為怕殺派也得知了這一規律,為了避免損失,所以他準備獨自前往,並定下和我們的交流信息的方式。後來,我們之間的通信沒斷過,你們的行蹤我都清楚,直到一年多前通信斷掉,我們才起了疑心,特地前來查看。」

「師父他為什麼不帶我去跟你們匯合?」

笑之用手指了指心臟的位置:「困獸把他的心傷得太厲害了。」

我突然感到一陣失落。原來師父一直在提防著我,他害怕我變成困獸那個樣子。難道他始終沒有信任過我嗎?

笑之看出了我的難過,他拍了拍我肩膀,說:「哎,怎麼這麼受不了打擊呀,耗子的腰子,多大個腎。」

他最後這句話中的「腎」就是「事」的方言音,出自一段搞笑視頻,當時這段視頻讓還上小學的我笑到岔氣。他模仿的惟妙惟肖,讓我忍俊不禁。

他接著說:「再後來,通信斷了,我和怒之便親自前來打探,沒想到啊……我曾經就常問老東西,你這麼牛怎麼不上天呢?現在可好,果真上天了。」

這時候怒之走了進來,似乎怒氣剛剛消散。

「你。」他瞪著我,「以後多長個心眼,別拉我們後腿。」

我連忙點頭。

「還有你也是。」怒之瞪著笑之,「長心眼,暫時對他別放鬆警惕。」

笑之說:「我相信他。」

我感到不解,問:「我們才剛見面,為什麼相信我?」

「因為那老東西給我的信里提到你時反覆說一句話。」

他表情再度嚴肅起來。

「他說,『這個孩子跟困獸不一樣』。」

「好了,別聊了。」怒之打斷對話,「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路。」

「去哪裡?」我問。

「去送死啊。」笑之說。


16、

第二天拂曉,我們踏上了送死的旅途。

笑之告訴我,他們一直在打聽殺派的消息,得知幾年前殺派有一次大內鬥。

「只留下了一個人。」笑之挖著鼻孔,「但那個人很厲害,本來是一個國家的謀臣,後來把君王的權利架空,自己嫣然成了統治者。他頒布了懸賞令,還布下了很多密探,到處打聽穿越體的消息。我們這次去,就是要裝作抓到了一個穿越體,送去領賞,然後等他不備將他刺殺。」

「誰裝這個被抓到的穿越體?」

笑之和怒之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我。

好吧。

「怎麼保證我們這次任務成功?」

「沒辦法保證,但我們必須去做。那個人得到的權力是穿越體從未有過的巔峰,我們不知道殺派的思想通過權力的加持會變得何等龐大。所以,必須去做。」笑之將鼻屎捏成一團。

「我還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放。」笑之將鼻屎偷偷彈在怒之的頭髮上。

「殺派的理論會不會是真的?」

怒之停下了腳步。我感覺到了不妙。

他雙眼通紅,衣袍無風自鼓,殺氣頓起。

「困獸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著向我踏步而來,我雙腿一軟,竟一個趔趄倒地。

笑之及時擋在我們兩個中間。

「哎呀,別動手,誤傷了花花草草什麼的不好。」他說著將另一團鼻屎抹在了怒之衣服上,「這樣的思想很正常嘛,我也曾經有過。」

笑之轉向我,說:「記住,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但去實踐就是另一回事了,就像你高一時看到隔壁班的劉森森漂亮覺得很喜歡她是正常的,但去摸人家屁股就不對了,當年你被人家哥哥按在地上揍,忘記啦?哈哈哈哈哈——」

我尷尬:「喂,過去的糗事就不要講了,這不也同樣是你做的嗎……」

怒之餘怒未散,說:「記住,我們有原則——不作惡!」

笑之指著他:「他日本名叫谷歌怒之,哈哈哈哈哈。」

怒之:「夠了!閉嘴!」

笑之:「好好好,不開玩笑了,怒之,我有一件正經事要跟你講。」

「說。」

「如果……」

「如果什麼?」

「我是DJ你會愛我嗎?」

「滾!」


17、

經過三個月的跋涉,我們到達了目的地。

磬國。

國內蕭條無比,房舍頹貧,乞丐遍地。

我們向民眾打聽消息。他們說,這裡妖臣亂上,把持朝政,苛捐惡稅,民不聊生,但誰都不敢反抗,只能聽之任之。

我在心裡默念,今日我就幫你們除掉亂臣,替天行道。

我打扮成乞丐的樣子,由怒之笑之兩人押送去宮殿。

我雙手被縛,可我知道,這區區繩索根本綁不住我扼死猛虎的雙手。

怒之笑之兩人使用了易容術,跟在我身邊,一起進入正殿。

殿堂之上,磬國年幼的國君坐在黃金打造的麒麟椅上,目光獃滯。

我們三人跪下。

「稟告大王。」笑之拱手說,「根據懸賞令的畫像,我找到了這個乞丐,應該就是您要找的人了!」

磬國國君一側頭,對坐在左側的一個滿臉傷疤的大臣說:「相父,您看……」

那個疤臉大臣從同樣的黃金麒麟椅上站起來,他身上的衣著比其他大臣更華麗。

他走到我們面前,盯著我們幾個看了好幾分鐘。

我抬起頭,發現他看的並不是我,而是怒之和笑之。

笑之和他的眼神接觸了之後突然低下頭,額頭滲出汗水。

怒之把臉側向一旁,但明顯可以看出他在忍著因暴怒而產生的顫抖。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個疤面人讓他們兩個人有如此反應,只可能是那個人,那個他們無比熟悉的人。

困獸,原來你並沒死。

他打量著怒之和笑之,然後蹲下,將恐怖的疤臉貼近他倆。

「我之所以得到現在的地位,就是因為對細節的觀察入微。」他呼出的氣帶著腥臭,「這也是為什麼我當了這麼多年內奸你們都沒發現。笑之。怒之。」

「動手!」怒之的鐵拳砸向困獸。

笑之也同時出招。

困獸不慌不忙襠下了兩人的拳頭。

我大吼一聲,掙斷繩索,加入了戰鬥。

周遭的衛兵舉刀圍上。

困獸對他們說:「我自己來。」

語調平平,但中氣十足,直入耳底。

士兵們立刻後退,閃出了大片空地。

我們三個與困獸鏖戰。他的招數就如同他這個人的性格,看上去輕鬆緩慢,但實際上滴水不漏。你看不出他的漏洞,也看不出他的攻擊欲,但當你以為他只是防禦並且毫無進攻機會時,卻又突然使出足以致命的一手,如果招架不及,便會頃刻喪命。

「你們知道自己這次來必死無疑么?」他問,語調像閑坐時聊天一般。

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中居然聽不出他有一丁點氣喘。

「知道!」怒之殺紅了眼。

「為何還來?」

「殺派不滅,怎麼對得那些死去的自己!」笑之的語氣現在像極了怒之。

「呵。」困獸輕蔑一笑,「殺派的思想是不會斷絕的。因為所有我們這樣的人,包括你們,都是有思想的個體,有思想,便會演化善惡,有善惡,便有征伐。」

「一派胡言!」笑之怒之異口同聲。

「可笑。」困獸出腳,正踢到我小腹。強大的力量將我向後甩去,滑出數米。

「可憐。」他將怒之笑之兩人的拳腳撥開,迅速將手掌展成爪狀,猛地探出,快如閃電。

兩隻剛勁的鐵爪穿透了怒之笑之的後背。

「可悲。」


18、

我試著站起來,但下腹一陣絞痛,噴出一口鮮血,巨大的疼痛讓我眼前昏黑,摔倒在地。

困獸的腳步聲向我慢慢靠近。

我抬頭看去,只見遠處怒之、笑之兩人的屍體橫亘在血泊中,困獸兩手各拿著一顆心臟站在了我面前。

「希望你是最後一個,那麼我就能回家了。」他將兩顆心臟同時捏碎,鮮血嘩啦啦淌了下來。

我忍住劇痛,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我可以被殺死,但不會被打敗,尤其不會被你這樣的人渣打敗。」我緊緊攥著拳頭,「你,不配和我們擁有共同的過去。」

他睜大了眼睛,說:「看著我。」

我們視線接觸。

「我就是你啊。」他說。

一瞬間,冰冷的恐懼從腳下蔓延上來。

他就是我……我們……都是困獸……

我……真的有資格評價他嗎?

他走到我面前,眼神彷彿黑洞,將我的思維全部吸收進去,只留下無盡的恐懼。

「可嘆。」他說。

我腦中突然回想起笑之的那句話。

他說我整日嘻嘻哈哈,就是時刻提醒自己,善惡的天平不能向另一頭跌落。

我擠出笑容,說:「可樂。」

他一愣。

機會。

我將全身力氣凝結在拳頭上,用力擊出,正打在他心窩。

他悶聲連退數步。

我衝上前,又是一拳,同樣的位置。我聽到他肋骨斷裂的聲音。

再一拳。

這次換他吐出鮮血。

我再次提起全身力道,集中在拳上。

這一拳,是我替師父,替笑之,替怒之,替千千萬萬個穿越體,將殺戮還給你!

擊出!

最終的勝利……不……

另一股和我相悖的力道出現。我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困獸舉起手掌,輕輕鬆鬆擋下了我的最後一擊。

「可喜。」他說。

我的心口一陣劇痛。低頭看去。只見困獸的另一隻手穿過了我的胸口。那隻手緩緩收回,掏出了我的心臟。

還在跳動。

「猜猜我能回家嗎?」他說,疤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些許激動。「我計算出了穿越體到達地點的規律,將這五年內的所有新穿越體都殺了。我還用盡舉國之力,將所有能找到的老穿越體殺了個遍。我希望你是最後那個。殺了你,我就能回家了。」

我親眼看著自己的心臟被他用力捏碎。

「可賀。」他說。

我眼前忽地陷入一片黑暗。

我來到了無色無聲的世界。這裡黑暗而寂靜,我沒有了疼痛,也沒有了任何感官體驗。

這裡是死後的世界嗎?

不,這裡不是。我還沒死。

我還有事情要做。

兩年多前師父去世後的那個夜裡,我解下了那個膺國穿越體的盔甲,在內袋裡發現了帛書。

上面寫了「膺載雙命」的修鍊秘法。雖然我不清楚他是否知道其他穿越體的存在,但我認為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想把這分享出來。

謝謝你,擁有另一段生命旅程的我。

雙命術在死後激發,使用者無法感知外界,但思維還在,可以選擇何時復生,復生後只能活半個時辰。

夠了,只要五秒就夠了。

事不宜遲,就是現在。困獸防備最鬆懈的時候。

復生!

我睜開雙眼,困獸就在我跟前,背對著我。我猛得撐地而起,從困獸腰間抽出他的佩劍。亮光一閃。

困獸的頭顱從脖頸處分離,掉在地上,打著轉。

鮮血從他的斷頸處噴涌而出,像紅色的噴泉。


20、

士兵們沖了上來,亂刀砍在我身上,我已無力招架。

我眼看著最致命的刀鋒朝我傾軋下來,卻在我的額頭處停住了。

四周出奇的靜,時間彷彿停止了,隨後身邊的一切都像老舊的牆皮般褪色、剝落。

整個世界在消散和重組。

光和影組成了一幅幅怪異的圖景。這些圖景不斷升起或落下。

幾分鐘後,我來到了另一個場景里。

我低頭去看自己的裝扮,依舊是衣衫襤褸,血跡和泥土混雜。

但這周圍的環境卻無比熟悉。

我曾在這裡生活了那麼久,盼望了那麼久,就連做夢時都會來這裡。絕對不會認錯!

我楞了很久,仍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完全不知該如何消化這種狂喜。

街上汽車的鳴笛聲陣陣。道邊的綠植盎然。拉布拉多犬悠閑跟在主人後。背著書包的小學生手中拿著漫畫書。

「我要成為海賊王!」他口中喃喃自語。

我記得這個地方。我記得。這裡一丁點也沒變!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殺派的理論是對的!我是最後倖存的穿越者,我回來了!

我拔腿向家裡狂奔,嗚咽不斷。

「我回來了!媽媽!我想你!媽媽!我愛你,媽媽!媽媽!媽媽!」

我愛你。

我愛你。我們的世界。

我難以抑制興奮,手舞足蹈。

我跑進一條小道,在拐角處突然衝出一個高中生模樣的人,一下撞在我身上。他大叫一聲向後倒去。

時光好像被無限拉長,我看到了他驚懼的眼神。

我認得他。

那是18歲的我。

結局一,完)


結局二

士兵們沖了上來,亂刀砍在我身上,我已無力招架。

我眼看著最致命的刀鋒朝我傾軋下來,卻在我的額頭處停住了。

四周出奇的靜,時間彷彿停止了,隨後身邊的一切都像老舊的牆皮般褪色、剝落。

整個世界在消散和重組。

光和影組成了一幅幅怪異的圖景。這些圖景不斷升起或落下。

幾分鐘後,我來到了另一個場景里。

這周圍的環境無比熟悉。

我曾在這裡生活了那麼久,盼望了那麼久,就連做夢時都會來這裡。絕對不會認錯!

我楞了很久,仍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完全不知該怎麼消化這種狂喜。

街上汽車的鳴笛聲陣陣。道邊的綠植盎然。拉布拉多犬悠閑跟在主人後。背著書包的小學生手中拿著漫畫書。

「我要成為海賊王!」他口中喃喃自語。

我記得這個地方。我記得。

我走向一間商店,透過門前的鏡子看見了穿著運動裝的我。

18歲的我。

我拔腿狂奔,忍不住嗚咽。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殺派的理論是對的!我是最後倖存的穿越者,我回來了!我還是那個少年!

沖回家裡,我推開門。看見了眼睛噙滿淚水怒氣未消的她。

「媽媽!」

我上前抱住她,任憑她怎麼打我罵我也不鬆開。

「我回來了!媽媽!我想你!媽媽!我愛你!媽媽!媽媽!媽媽!」

我愛你。

我愛你。


21、

回來後最初的幾天,我幾乎每時每刻都以淚洗面。這個世界裡的每樣東西在我眼中都是那麼可親可愛。這裡還是我熟悉的那個世界,一點都沒變。

我的武功沒有了,它只存在於那個混亂的秩序中,來到這裡便喪失了。但我不在乎。那並不是我想要的。

我開始孝順媽媽,她也感動於我的這種轉變。我們的關係從沒這麼親近過。

但命運還是跟我開了個大玩笑。

大二那年,母親罹患肝癌,僅僅半年時間,便撒手人寰,離我而去。

在這個世界上,我又變成了孤家寡人。

師父去世後的那種感覺又糾纏上了我,我時常莫名大喊大叫,痛哭流涕。

我開始胡思亂想。我不敢照鏡子。腦中不時浮現起困獸那張滿是傷疤的臉。

幻聽幻視也開始出現了。我經常看見對我嚴厲又關愛的師父在清早叫我起床;看見嘻嘻鬧鬧的笑之講著不好笑的冷笑話;看見不苟言笑的怒之愁眉不展;看見困獸將他那張臉貼近我,說:「看著我。」

這些幻覺越來越嚴重。我終日酗酒,靠酒精麻痹自己。我的脾氣越來越古怪,時常發火。腦中想的都是那個世界裡打打殺殺的血腥場景。

終於,我被鄰居們送進了精神病院。

在一個剛剛服用完鎮定劑的陽光和煦的午後,院長將我叫到了診療室。

我坐下。他翻看了幾張資料,抬眼看了看我。

「這是另一家精神病院傳來的資料。」他將資料遞我身邊的醫生,「你的父親曾在那裡接受過治療。病症跟你一摸一樣。」

醫生接過資料,翻閱起來。

「能跟我們談一下你父親嗎?」院長說。

一瞬間,我頭皮發麻。

為什麼我現在才聯想到……我的父親,我那個酗酒家暴最終割腕自殺的父親,那個我眼中無比失敗的父親,他也曾有過跟我一樣的經歷嗎?

在那個血腥亂世中,他遭遇了怎樣的人,怎樣的事?在一念可為善,一念可為惡的抉擇中,選了哪邊?在那些漫漫長夜中,他又思考並決定了什麼?

我從院長身後的窗戶望出去,本來明媚的天空,被一片烏雲遮蓋。

究竟哪一個,才是「我們的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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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對這個故事的喜愛,我就不一一回復了,真的非常感謝大家!

這篇故事前半段寫於2008年,後半段是這幾天剛寫的,所以前後文風有差異,也算是一種「穿越體」間的交流吧。

嗯,合作愉快,少年。


知乎網友「向心力 - 知乎」給出了另外兩個結局:「結局三,抱著媽媽以為那是永遠,半小時後雙命術結束,死掉 結局四,在醫院查出家族性精神病,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知乎網友「劉奎良 - 知乎」給出了第五個結局:

「在未來的某一天 他再次穿越,這次穿越到了故事開頭摔三明治的時間點.又和流浪漢撞了個滿懷,再次遇到時空裂縫.重新回到平行世界,因為有上次穿越的經驗,這次毫不猶豫的加入了殺派.....」

都同樣精彩!


如果您喜歡小巫的故事,這裡給出一些小巫的其他答案。大家可以移步這裡:


【墨鬼】

有哪些令人感動到崩淚的腦洞故事? - 小巫先生的回答 - 知乎


【寫給詭異社會】

有哪些令人感覺全身發涼的腦洞故事? - 小巫先生的回答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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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能喜歡。

我會持續輸出好故事的。

嗯。


常常有人笑我是個膽小懦弱的人。大學四年了,室友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你怎麼這麼慫?
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我有一個秘密,高三那年我曾經害死了一個女孩。或者說因為我,一個女孩死了。我到現在都無法原諒自己,所以我承認,我越來越懦弱,我每天都在受折磨。
直到有一天,我被熟悉的鬧鐘叫醒,睜開眼睛發現這一天是高三開學的日子,看到房間的小窗透進薄弱的陽光,我幾乎要哭了出來,我知道我回來了。回到了四年前的這一天,小說里的情節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但我不是回來談戀愛,不會像其他穿越主角一樣回來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我要彌補我這輩子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因為我知道。
高三開學後三個月,會發生一起強姦殺人案,死者是一個初中女生。
那時的我家在老式的舊家屬區,龍蛇混雜。那一天,晚自習下課我像往常一樣穿越那條混亂的小巷。地痞流氓喝酒吹牛的聲音,貧賤的夫妻為小事打得雞飛狗跳。我並不在意,可我又隱約聽到有些不同。我確認了幾次,還是聽到有一個女孩瑟瑟發抖的聲音。
求求你,放開我!放過我吧!報警啊!
我真的聽到了,可是我心裡想,肯定是一群初中女孩打架吧,女生扇女生耳光,扯頭髮,脫衣服。沒什麼意思,我在十二月的冬夜裡,輕呵了一口寒氣。加快腳步回家了。
一個星期之後,吃飯的時候聽到新聞,我家附近有個小女孩被姦殺了,我抬頭一看,不知道為什麼,我就確定,一定是那個女孩。新聞聽下去,我印證了時間和地點。
從那時開始,我一直覺得是我害死了那個女孩。或者是那晚混亂的小巷裡面的每個人都是害死她的兇手。可是我太懦弱,我又有什麼資格責怪他們呢?我不是一樣視若無睹了嗎?
我每天都在受折磨。是我害死了那個女孩。
但現在不一樣,我居然回來了,回到了四年前。我知道是上帝可憐我這個膽小鬼。給我一個機會彌補這一切,拯救這個我未曾謀面的女孩。
穿越回來的第一天開始,我平靜的度過了三個月。終於,這一天來了。
吃完午飯我帶了一根鐵棍,拿了一把西瓜刀,憑藉記憶我躲到了那晚出事的那棟樓下的垃圾堆旁。從六點開始,我腦袋一直在迴響這輩子每個人都對我說過的一句話,你真慫啊。
我想,我是很慫,但不是今晚。
十點到了,一個黑衣大漢抱著一個不斷掙扎的女孩過來了。我聽到了尖叫聲,四年前我已經聽到過了。很熟悉,所以我心裡沒有一絲恐懼。
哈了一口氣,我抄起鐵棍對著大漢的頭來了一棍!拉上女孩就跑,混亂的小巷成為了我們的避難所。大漢追出來看不到我們,驚慌地不甘地罵罵咧咧地走了。
居然這麼輕易就結束了。折磨了我四年的事情,我終於親手結束了。
我再也不是一個懦夫。
我聽見女孩對我說:叔叔,謝謝你!」
我愣住了,看著她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我說:「我不是叔叔,是哥哥。」
高三那年的冬天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在的城市沒有發生強姦殺人案。小鎮平靜的像以往的每一年一樣。我考上了一樣的大學,有了和原來一樣的室友。
不一樣的是,大四的那年,有個女孩高中畢業,成了我的女朋友。


謝邀。
·1
石禪死到地府的時候,地府的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有天外來棍,押著石禪進地府的鬼差被一棍砸飛,石禪怔怔的望著不遠處大鬧地府的猴子,連受驚都忘了。

猴子失笑道:「你小子瞅啥瞅,再瞅我削你!」

石禪趕緊低頭,搓衣角,望腳尖,臉一瞬間就從脖子紅到了耳朵根。

猴子哈哈一笑,頗有興緻,翻了翻生死薄,從穿越人士那一欄找到了石禪的死法。

猴子捧腹大笑:「你他媽也死的太可憐了吧,哈哈哈哈哈……」

石禪臉更紅,小聲道:「我有什麼辦法啊,我也很無奈啊。」

猴子長嘯一聲,金箍棒一豎,臉上有邪魅的笑,「你沒辦法,俺老孫有辦法,看你這麼慫,俺老孫來給你壯壯膽!」

石禪還沒反應過來,只感到靈體一輕,便再度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2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年有個傢伙叫石禪,死宅,廢柴,社交恐懼。

但人生在世,總會有些門不得不出,有些人不得不見,石禪某天咬緊牙關,出門辦事,結果就撞上了一個彪形大漢。

石禪緊張得磕巴,道歉都說不利索,一句對不起說得熱淚盈眶。

那場面,不好說,像極了情人分手,還是石禪甩了大漢。

大漢當天脾氣也爆,橫眉豎目,三兩步逼到石禪跟前。

石禪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漢一逼,當場就沒上過來氣,咔吧一下就嚇死過去。

眾路人紛紛駐足停步,望向了彪形大漢。

安靜,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大漢瞠目結舌,望著四周吃瓜群眾痛哭流涕,「你們別看我啊,我能怎麼樣啊,我也很絕望啊!」

好在從前幾年開始,穿越者的名額越來越多,石禪還是趕上了這波車。

魂穿,兩千年的光景一穿而過,石禪發現自己還是一隻鬼。

石禪:……

這特么跟沒穿有什麼區別?

問得好,當然有區別,因為兩千多年前的地府里,有隻猴子正大鬧閻羅。

·3
當石禪醒過來的時候,四周儘是猴子,嘰哩哇啦,手舞足蹈,石禪一臉茫然,半句也聽不懂。

這種處境,石禪只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好在有隻老猴拄著拐杖出來,緩解了石禪的尷尬,老猴笑眯眯對石禪道:「達汪,泥趕腳怎麼洋啊?」

石禪:???

石禪:……

石禪猛然跳起來,受驚道:「猴子會說人話了!?!?」

老猴沉默半晌,狐疑道:「達汪,泥從弟婦粗來,怎麼油點不移洋了?」

老猴詭異的口音衝擊力十足,石禪再次忘記了受驚,他回想起地府里見到的那隻猴子,鼓起勇氣問道:「你們……這個地方有沒有一個叫做孫悟空的猴子?」

石禪話音未落,群猴俱靜,只聽得到洞外水簾嘩嘩而下。

老猴奇怪的盯著他,一字字道:「達汪,泥奏是損武空啊!」

轟!

洞外似有一道驚雷劈落,石禪瞪大了眼,渾身僵硬,緩緩搖頭。老猴從懷裡掏出一個銅鏡,喏了一聲擺在石禪眼前。

銅鏡里,赫然是個張狂不羈的猴子。

石禪眼睛瞪得更大,銅鏡里的猴子隨之橫眉豎目,很是可怕。

石禪一口氣沒上來,又暈了過去。

·4
「嘿,小子你聽得見吧,俺老孫在這呢。」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石禪睜開眼,聽到孫悟空的聲音在這世界裡回蕩。

石禪定了定神,瞅見孫悟空站在他不遠處,傻愣愣的搞不清狀況。

孫悟空笑道:「你愣什麼,當然是俺老孫把你拖進我身體里的。」

石禪一時間跟不上猴子的思路。

猴子說,我看你前一世太慫,順手幫你一把,這一世俺老孫法力無邊,讓你體驗一下怎麼叱剎風雲。

石禪道:「那個字念zha,不念cha。」

「……」

孫悟空說:「你怎麼這麼能逼逼,信不信我削死你?」

石禪臉一紅,又低頭盯著腳尖,不敢說話了。

猴子見他這慫樣,更是生氣,忍不住就給他一巴掌,看著石禪縮頭縮腦的慌張模樣,強行捏住他下巴讓他轉頭。

石禪很驚恐。

猴子說,吶,我先教你怎麼玩七十二變,七十二變就是七十二種神通,除了變化之外,也都特別牛逼。變化之術最簡單,你先試試。

石禪點了點頭,弱弱問道:「怎麼試?」

猴子說,你先努力具象一個事物,拔我跟猴毛,就能變出來,從意識世界裡拔也無妨。法力在我身上,只要你想用,在什麼地方都能用。

石禪若有所悟,忍痛拔下根猴毛。

猴子滿目鼓勵。

但聞砰然一聲響,石禪變出個充氣娃娃。

孫悟空:……請問這是個什麼東西?

石禪臉紅了,遞給猴子,說你有需要的時候可以用一下。

猴子仔細研究了一下結構,一巴掌拍碎,怒喝道:「誰他媽讓你變這種玩意了!」

石禪再次受驚,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5
半夢半醒之間,石禪似乎看見猴子坐在樹上,啃著個桃,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

石禪有些羞愧,自己從小爹不親娘不愛,好不容易有個人願意幫他,卻被自己給氣著了。

猴子沖他翻了個白眼道:「行了,俺老孫做事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說不讓你慫,就必須不讓你慫,這幾天天庭來招安,你替我去當幾天官吧。你總不能當個官,都慫成個蛋吧?」

石禪咽了口唾沫,點頭如搗蒜,「大聖放心,我一定努力,爭取不讓大聖失望!」

「大聖?」猴子咧嘴一笑,拿桃核往石禪腦袋上一丟,「這名號倒還不錯,改天俺老孫就扯這麼面大旗,想必威風得很。」

石禪一顫,猛然想起此去天庭,乃是孫悟空一生大劫的開端。

一著不慎,便會五指山下五百年,永世不見天日。

石禪急了,剛想開口提醒孫悟空,就被猴子一腳踢出了精神世界。

「滾吧,俺老孫睡一覺,要是醒過來見你還這樣慫,老子削死你!」

石禪大聲呼喊著,說大聖這次我必須慫啊,不慫你會被關起來的,你聽我說啊……

奈何砰然一聲響,石禪睜眼已在弼馬溫府。

石禪欲哭無淚,我能怎麼辦啊,我也很絕望啊。

·6
猴子不清楚弼馬溫是什麼地位,石禪清楚得很,猴子不明白自己在天庭群仙眼裡的形象,石禪也清楚得很。

一個官居末流的妖仙,很容易被人欺負的。

石禪深深呼吸,下定決心,無論被人如何欺負,都不能讓猴子鬧起來,不然踏碎凌霄,再難回頭。

天庭里的風很大,七彩琉璃,霞光滿天,石禪小碎步跑出府邸,趁著道中無人去往馬房上班。

前幾日相安無事,或許是聽過猴子鬧龍宮鬧地府的傳聞,但觀察久了,見石禪整日里唯唯諾諾,神仙們便騷動起來。

某天,巨靈神來到馬房,身後跟著影影綽綽一堆神仙。

石禪大氣都不敢出,自顧低頭喂馬。

巨靈神皺眉道:「你怎麼給馬吃這麼多,不想活了?」

石禪一驚,連忙把飼料倒出半盆,繼續給天馬喂上。

巨靈神還是皺著眉,「你怎麼給馬吃這麼少,以後打起仗來,如何有力氣對敵?」

石禪心頭一顫,知道這是來找茬了。

石禪大腦高速運轉,在巨靈神拳頭咔咔作響的時候,終於想出應對之法,他把天馬倒過來,硬生生把天馬吃進去的飯又給吐了出來。

石禪訕訕笑著,「我重新喂,您看行不行?」

巨靈神哈哈大笑,說好啊,我看你今天吃的飯也重新吃吧!

砰然一拳,重重砸到石禪肚子上,早飯混著酸水一齊吐了出來。巨靈神背後那群神仙放肆大笑,石禪彎著腰,眼裡滿是淚水,頭都不敢稍抬。

「你們幹什麼呢?」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那群神仙的笑聲立止,尷尬的回過頭去,朝走來的元帥行禮。

石禪偷偷從人群縫隙中望過去,看到個器宇軒昂的將軍,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這個將軍是掌管銀河水軍的元帥,喚作天蓬。

·7
那天之後,天蓬時常來看石禪,笑著說沒想到傳聞里桀驁不馴的妖猴,竟然是個老實溫順的傢伙。

石禪臉還是紅紅的,不怎麼敢看天蓬,日子久了倒還好些。

某日,石禪紅著臉送給天蓬一樣禮物。

乃是嫦娥版的充氣娃娃。

天蓬研究半晌之後,乾咳兩聲,苦笑道:「你如果真的知我心意,送我這個不如教教我怎麼追女孩子,你會不會?」

石禪說,我只會一點點。

天蓬眼前一亮:哦?

石禪掰著手指說,比如壁咚啊,多喝熱水啊,送些玫瑰花放些煙火,擺個心形蠟燭之類的。

天蓬如獲至寶,急匆匆去了。

某某日,石禪下班途中撞見四大天王,增廣天王瞅著石禪,石禪心中突然有股不妙的預感。

增廣天王突然笑道:「小子,你幹嘛踩我掉在地上的頭髮,是不是看不起我?」

石禪嘴角抽搐著,從地上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根毛,他踮起腳尖,向增廣天王頭頂張望。

四大天王有點怔,看不懂他要做什麼。

石禪咳了兩聲,終於找好角度,雙手沾著馬糞,畢恭畢敬將不知名毛髮粘回增廣天王的頭頂。

增廣天王:……

四大天王:……

石禪羞澀一笑說:「我問過前輩們,馬糞的粘性特別好,不會掉的。」

天王們怒火中燒,將石禪按到在地就是一頓胖揍,好在天蓬及時趕到,才讓石禪沒被揍暈過去。

石禪輕拍胸口,暗道沒暈就好,沒暈就好。

轉頭,發現天蓬愁眉苦臉,石禪疑惑問道:「方法行不通么?」

天蓬看了石禪一眼,嘆氣道:「嫦娥說我直男癌,沒救了。」

石禪撓了撓頭,咬著嘴唇十分愧疚。

·8
變故總是在一個平常的日子發生。

那天惠風和暢,石禪還在馬房當值,武曲星閑極無聊,又想過來找點樂子。

石禪遠遠望見武曲星這個彪形大漢,兩腿就已經開始打顫,躲在馬兒後面不敢再看。

武曲星陰笑道:「弼馬溫,你行啊,看都不看老子一眼,夠目中無人呀。」

石禪慌亂間抬起頭來,剛想說不敢,腦海中便傳來一聲大喝。

「草!俺老孫就睡了一覺的功夫,你怎麼越來越他媽慫了!」

石禪如遭雷擊,怔在當場,靈魂轉瞬被送回精神世界,在一片茫茫白色里,他看見孫悟空正要飛身而出。

石禪大驚失色,長聲喊道:「大聖,大聖你別衝動啊,他們就是跟我玩玩而已的!」

猴子的背影已遠,理都懶得理他。

石禪倉惶失色,發覺自己離改變劇本還有著相當大的距離。

而這一切落在武曲星眼中,就是石禪抬起頭來,冷冷看著自己,一言不發。

武曲星笑了,推了把猴子,「你小子瞅啥瞅?」

猴子退了兩步,身形一凝,兩道濃眉如刀,隨著雙眸慢慢抬起。

武曲星的笑容凝住,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眼前的弼馬溫似乎換了個人,那雙眼睛裡有滔天的火,張狂不羈,灼天燎原。

猴子嘿然一笑,伸手從耳朵里一掏,金光漫展,長棍當胸。

猴子說,小逼崽子,瞅你咋地?

武曲星渾身一僵,萬萬想不到弼馬溫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他訕訕笑著,剛想開口說自己碰巧路過,便看到一根棍子在瞳孔中越來越大。

砰!

一聲巨響,武曲星被砸飛九霄雲外。

猴子扛起如意金箍棒,撓撓耳朵,又自顧一笑,「原來,有這麼多人欺負俺老孫呀。」

有風輕揚,須臾,猴子已消失在原地。

南天門外,一個扛棍的身影從遠處晃悠悠走來,四大天王眯眼辨認,相識一笑。

「今天,你們誰去耍猴?」

增廣天王頗為大方,看起來上一次很是順暢。猴子遠遠走來,聽到了他這句話,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不知道為什麼,四大天王齊齊心中一冷。

猴子笑道:「聽說,你們幾個經常掉頭髮?」

四大天王一時跟不上猴子的氣場變化,下意識搖了搖頭。

猴子哈哈一笑,長棍一甩道:「我說你們掉,你們就得掉!」

南天門外,響起了經久不絕的慘叫,後來諸神趕到案發現場的時候,才發現四大天王全都變成了禿頭。

彼時,孫悟空已經在巨靈神府邸施施然坐著了。

巨靈神家裡已經沒什麼完整的物什,一件件都被砸個稀爛,猴子就靜靜的坐在桌子上,笑眯眯看著巨靈神吃東西。

巨靈神臉帶淚痕,狂吃不知,猴子推給他兩盤,兩盤就都吃了個乾淨。

猴子皺眉道:「你怎麼吃這麼多,來,吃一盤就行了。」

巨靈神老老實實吃了一盤。

猴子還皺眉,「你怎麼吃這麼少,來,再多吃一盤。」

巨靈神眼裡常含淚水,忍住腹痛又吃了一盤。

猴子微笑點頭,巨靈神如釋重負,然而還不等重負釋到一半,砰然聲響就出現在巨靈神腹部。

嘔!

巨靈神一個沒忍住,都給吐了出來。

猴子嘆氣道:「沒辦法,你看你都吐了,咱重新吃吧?」

巨靈神嚎啕大哭。

·9
「我告訴你,天庭已經派人來打花果山了,我也已經叫來了我的幾個弟兄,你如果再不給我精神一點,我有九十九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猴子在精神世界裡惡狠狠威脅著石禪。

石禪縮在角落裡,低低的哦了一聲。

猴子狂抓頭髮道:「你就不能像個男人一樣,提著棍子向前沖么!」

石禪弱弱道:「可是……大鬧天宮,你會被壓住的。」

猴子:啥?

於是石禪就給猴子講了講他所知道的西遊故事,這是一個猴子聽完會沉默,石禪聽完會流淚的故事。

猴子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說道:「這樣吧,只要你不再慫,跟天庭打仗的時候能衝鋒在前,我保證以後在天庭不會出手。你不是說這一戰結束後,我被封齊天大聖嘛,我不再多鬧,豈不是最好?」

石禪眼裡放出光來,他盯著猴子,看了很久很久。

深吸口氣,石禪站起身來,他從猴子身旁走過,發抖的手一把握住了金箍棒。

「最後一個問題,大聖,你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猴子歪歪頭,散漫一笑,「沒什麼理由,俺老孫樂意。」

石禪握緊了金箍棒,目光堅定,「好的,我知道了。」

猴子望著石禪的背影,沒有告訴他有段不為人知的往事。曾經在花果山的山頂上,猴子還是塊石頭,千萬年的孤寂里只有另一塊石頭通靈,陪他聊天說話。那塊石頭盼望著成人,可以遊盪人間,猴子卻希望能修道成仙,叱吒風雲。

當猴子求道回來的時候,才發現那塊石頭已經不見,聽人說,是石頭求過路的仙人幫忙,投胎去往幾千年後了。

前幾天天庭揍人,精神世界裡小打小鬧,猴子從來沒有過這麼暢快,像是從前那塊石頭……又回到他的身邊。

那一戰里,石禪持鐵棍,踏層雲,閉緊雙眼不要命般沖向十萬天兵,群妖受其感染,拋頭顱灑熱血,終於打得天庭再度議和。

·10
石禪再度踏進南天門的時候,四大光頭恭敬站在兩側,他很開心,不是因為自己不那麼慫,而是因為有了孫悟空的保證。

他想,這樣猴子就不會被壓在五指山下了。

增廣光頭堆著假笑,碎步上前,「大聖,小神有一個消息,不知當講不當講。」

石禪今天心情好,揮手說:「你講。」

增廣光頭似笑非笑道:「嫦娥跟天蓬在一起了,嫦娥說有的時候直男癌也蠻可愛的。」

石禪心情更好,點頭笑道:「好事呀。」

增廣光頭又道:「但是天庭禁止談戀愛,這倆人已經被抓起來,即將處刑。」

石禪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整隻猴呆若木雞。

·11
猴子說,這事吧,無論如何咱們得去管管。

石禪悶頭不語,抱腿蹲在牆角,他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發現自己還站在南天門內。

「這一定就是他們常說的左右為難吧。」

猴子:……

石禪紅著臉說:「我一緊張就容易亂說話,你不用管我,你不是答應我了,上天庭不再出手么?」

猴子哦了一聲,說那按你的意思,天蓬不救了?

石禪眼圈發紅,說不出話來。

猴子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起身掏出金箍棒,對石禪說,小子,我看錯你了,你慫著吧,沒救了。

石禪身子一晃,天旋地轉。

·12
後來的事情,還是像劇本寫好的那樣,太上老君金剛鐲出手,猴子被關進煉丹爐。

石禪在白茫茫的世界裡找到一扇門,他看見門外都是大火,猴子靠在門上,喘息不定。

「大聖,大聖這丹爐裡面有風口的,站在那裡火就燒不到你了,你找找!」

猴子回頭朝石禪揮手,焦頭爛額,「廢話,這事你那天晚上就跟我說過了,我找了一圈,屁都沒找著!」

石禪如被兜頭潑下一盆冷水,他眼睜睜看著猴子在門外一次次衝出,一次次被大火逼回,他聽見金箍棒跟丹爐的金鐵交鳴,到最後,猴子雙手顫抖,鐵棍都快拿捏不住。

猴子雙眸赤紅,呼吸急促,陡然一聲大喝,面對著八方烈火,再度沖了出去!

石禪拍著門,痛哭失聲,說大聖你回來吧,大聖你別去了,你會死在這裡面的!

轟然一聲響,猴子被烈火撲回,重重撞在那扇門上。

門似乎有了一絲裂縫,猴子靠在門上,回頭朝石禪咧嘴一笑,「小子,別嚷嚷了,是俺老孫帶你進的這具身體,如果今天你跟我都死了,我不安心。」

石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再大喊大叫,他聽見猴子深吸口氣,看他再度高高躍起。

金鐵的交鳴,齊天的呼喝,不甘的眸子映著灼天的大火。

一切,都似乎離石禪慢慢遠去了,他的臉上靜靜滑過兩道淚痕,啪嗒滴落在煉丹爐內。

猴子似乎聽到了什麼,猛然回頭,才發現石禪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精神世界,一道靈體漂浮在煉丹爐內,正在受烈火烤灼。

有淚滴落,升騰起氤氳霧氣。

石禪咬著嘴唇,迎向孫悟空的目光突然一笑,「大聖,你瞅啥瞅?」

大聖回過神來,沖他大喊,你回來啊,你站在外面不怕死么!

石禪笑了,淚如泉湧,緩緩搖頭說:「我當然不怕死,我是齊天大聖,我怎麼會怕死呢?」

猴子大吼著衝過來,穿行在烈火中,卻已經拘不住石禪的魂靈。

猴子齜牙咧嘴瞪著他,說我才是齊天大聖,我不許你死,我還沒讓你叱吒風雲,你怎麼能死?

石禪想起自己獨闖千軍的那一刻,笑著搖搖頭,「我已經叱吒過了,大聖,這次換我救你。」

「大聖,我不會再給你變充氣娃娃了,你喜歡喝酒,我就給你變酒,你肯定沒喝過伏特加,很適合你的。我想跟你再走十萬八千里,送你一程果報,從此以後再沒有什麼人能攔你,你樂意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如果有來世,我願化身金蟬,受五百年黑暗,五百年孤寂,五百年烈日俗擾,只求能在你身前飛過。」

石禪靜靜笑著,靈體越發單薄,淚水越發洶湧。

猴子蒼涼大喊著,說你不能死,我還沒為你打夠,我也還沒打夠你,你給我回來!

猴子的聲音在丹爐內回蕩,卻再也沒有別人能聽見了。

石禪消失的地方,透出一股清涼,八卦爐中三味火,避而不入。

猴子緩緩伸出手,朝著不存在的石禪,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0
七七四十九天後,八卦爐開,有隻紅眼的猴子提棍而出。

風煙俱凈,人影綽綽,一萬三千五百斤的棍子上綻出道道金芒,猴子面無表情,一棍打出兜率宮。

天庭大亂,天兵盡出,抵不過猴子踏碎凌霄,金箍棒通天徹地。

玉帝慌了,有佛祖西來,隻手遮天。

猴子抬頭,曾經如火的雙眸也變得漠然,長棍一點,所有的不甘與不安,都在棍稍點燃。

轟然一聲巨響,天地失色,神佛辟易。

有一隻猴子手拖長棍,從九重天的廢墟中一步步走來,緩緩踏回人間。

「我願化身大山,受五百年死宅,五百年孤立,五百年重壓,等你從我眼前飛過……」

完。


1

暑假的某天深夜,我獨自在家吃著冰激凌看《午夜凶鈴》,看到高潮部分,電影里的貞子從電視里爬了出來,但她沒有止步,而是繼續向外爬,一直爬出了我家電視。


我嚇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貞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緩緩地走向我。


「你……你別過來!」


就在她快要接近我的時候,她踩到了自己的衣服,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我見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又看了看一片花白的電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戳了戳她。


「喂,你沒事吧?」


她抬頭看了看我,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們就這樣對視了三秒鐘,然後我聽到了貞子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她張開嘴,一口吞下了我手上的冰激凌。


「你……餓了嗎?」


她顧著腮幫子嚼著冰激凌,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2

貞子一連吃了十包泡麵,滿足地舔了舔嘴巴。

她說:「嗝,多謝款待。」


「不……不客氣。」


「我是來殺一個叫無常的傢伙的,你認識他嗎?」


「無常?就是我啊。」


她獃獃地看了看我,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跪倒在地上,說:「拜託了,請讓我殺了你。」

我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喂,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把性命交給你啊。」


「十分抱歉,我只好親自動手了。」


說完,她面無表情地盯著我,我跟她對視著,就這麼過了五秒鐘。

她歪了歪頭,說:「咦,意念和催眠都不起作用了唉。」

我鬆了口氣。


「所以我說,就不要……我靠,你手上什麼時候多了把菜刀。」


她拿著菜刀緩緩接近我。


「別緊張,只要一下,不疼的。」


「你……你別過來!」


突然,她的手一滑,菜刀一歪割到了自己的手指,殷紅的血液緩緩流了出來。

她看了看傷口,又扭頭很無辜地看著我說:「疼。」


3

我給她用創可貼包紮了一下手指。


「你說你,這不是自作自受嗎?」


她用一張面癱臉看著自己的手指,說:「看來我變成普通人了呢。」


我扶了扶額頭,說:「那樣最好,包紮好了。」


「多謝,我該回家了。」


貞子給我鞠了一躬。

轉身走到電視面前,抬腿往裡面爬。

「啪」的一聲,她摔到了地上。


「我……好像……回不去了。」


她起身看著我說。


「貞子,你先冷靜,把手裡的鐵鎚放下,咱們坐下來好好想想辦法。」


她把鐵鎚扔到了地上,坐到了我的身邊。

我鬆了口氣,電視總算幸免於難。


「你知道原因嗎。」


她坐到了我身邊,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說:「可能因為我沒殺掉你,所以回不去。」


我擦了擦汗,說:「除了這個,沒有其他回去的方法嗎?」

她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忘了。」

4


第二天,我決定帶著貞子出去逛一逛,找一找她回去的辦法。

不過在這之前我得把她收拾一下,我把她的頭髮修剪成齊劉海兒披肩長發,然後給她換上了我媽的白色連衣裙,這麼一打扮,貞子也變成了可愛的鄰家小妹妹。


於是我帶著貞子出門了。

路過一家家電城的時候,我發現一直跟在我身後的貞子不見啦,我連忙跑到電視區去找。

電視區竟然沒有,直到我轉悠到了洗衣機區,才發現了正在努力往滾筒洗衣機里鑽的貞子。


我拉著她的小腿說:「喂,出來!」


「我快到家了。」


「這不是電視!」


我拉著剛剛從洗衣機里鑽出來的貞子,路過電視區,我竟然從她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神采。


她甩開我的胳膊就往電視區跑去,我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趕緊從桌子上下來!那是懸掛電視,你爬不上去的!」

「別踩!那是曲面電視,你弄壞了咱們要賠好多錢的!」


「快停下!那個是投影的幕布,你鑽破了也回不了家!」


折騰了一上午,我跟貞子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休息,她低頭看著自己前後擺動的鞋子。

「所有的電視我都鑽過了,回不去啊。」

貞子自言自語地說著。


雖然她一直是一張面癱臉,也說話也不帶任何語氣,但我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失落,說:「別擔心,總會想到辦法的,咱們先去吃飯吧,我知道那裡有家……」


聽到「吃飯」,還沒等我說完,貞子就站了起來,沒有一絲表情地盯著前面那條美食街,

說:「我們走。」


「哦……哦。」


5


我一份拉麵還沒吃完,面前的菜碟和飯碗已經堆積如山,不僅如此,貞子一邊吃飯還一邊偷瞄著菜單,瞄了一會兒,她抱著空碗,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錢包。


「飽了飽了。」


一聽貞子這麼說,我跟服務員同時鬆了一口氣。


「喂,無常。」


「幹嘛。」


「昨天晚上,你吃的那個甜甜的,涼涼的,是什麼?」


「冰激凌啊,草莓味的。」


「我要吃。」


「你還沒吃飽!」


貞子舔著草莓味的甜筒跟在我後面,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錢包,心如刀絞。


走著走著,她拽了拽我的衣角。

我回頭看了看她。


「你不開心嗎?」


「還好啦。」


她一口把甜筒吞了下去,用兩根手指把嘴角撐了起來,歪著頭擺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臉。


「無常,開心。」


我笑了出來,摸了摸她的頭,說:「你不會笑的嗎?」


「不會。」


「你也有情緒的吧。」


貞子低頭踢著路上的小石子,說:「有,但沒人理解,所以就不寫在臉上了,時間久了,就忘記怎麼做表情了。」


說完,她突然抬起頭。


「無常,還是第一個理解我的人。」


看了看她面無表情的臉,我把目光移開了,拉起了她的手。


「回家吧。」


「好。」

6

貞子叼著草莓雪糕卧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坐在她身邊敲著筆記本。


「貞子啊,我知道一個叫逼乎的網站,這上面的大神都博古通今,天上知道一半兒,地上全知道,他們說不定能幫你找到回家的辦法。」


「吼(好)。」她含著冰激凌,口齒不清地說。


我在逼乎上提出了「如何幫助從電視里爬出來的貞子回家?」的問題。


7

一個月之後的晚上,我再去看那個問題,關注已經上萬,各路大神在問題下編段子、抖機靈、發乾貨。


張佳瑋

謝邀。我們從貞子的身世說起……


朱炫

我心中驅魔的少年,此刻也在送貞子回家。

血似乎都涼了。


唐缺

(圖片)


溫酒

修家電的少年,踏上了送貞子公主回家的路……


葉小白

「RUN,貞子,RUN!」


無色方糖

「貞子可能是穿越了一半……」


吞茶嚼花

貞子是不會停留的,懸屏曲面,投影幕布,鑽進去就是回家的路……

貞子歪著腦袋靠在我肩膀上說:「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總覺的好厲害的樣子啊。」


我扭頭看了看她。


她在吃冰激凌火鍋,一個月的生活,她已經學會自己訂外賣了。


「可是,到底該怎麼送你回家呢……」

我漫無目的地翻著回答,突然看到一個跟我同名的答主寫的答案。


送貞子回家只有兩種方法,要麼她殺了你,要麼你殺了她。


我一拍腦袋,對啊!鬼變成普通人,再死一次不久好啦!


「吶,刀給你。」


不待我提出這個想法,在一邊偷看的貞子已經把刀遞到了我手上。


我看了看刀,又看了看呈「大」字形躺在沙發上的貞子。

「不行,我下不了手。」


「無常真慫啊。」


「切,爸爸白養你一個月,你都不感激一下。」


「感恩,感謝。」


「你想回家嗎?」


貞子想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不知道。」


我沉默了。


貞子拿過我的手機,翻了翻。


「這個無常說還有別的方法。」


8


我搶過手機來看了看。


「如果你們都下不了手,那還有最後一種方法,讓貞子喜歡上你,她就可以回家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狗不狗血?惡不惡俗?智不智障?」


「卧槽……這無常還真是個惡趣味的傢伙,他要是寫小說肯定沒人看!」


貞子盯著我看了我一會兒。


扭頭抱著腿,把下巴墊在膝蓋上,說:「好像是有這種回去的方法,不過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回家了。」


我摸了摸她的頭,一向面無表情的貞子竟然臉紅了。


我嚇得站了起來。


「你……你有表情了?」


貞子看著我,身體表面呈現出一個個小光點。


她嘟了嘟嘴,扮了個鬼臉,然後又對我露出了好看的微笑。


光點越來越多,她的身體逐漸透明了。


她笑著對我說:「大概這就是喜歡吧,真可惜啊,如果我不喜歡你就好啦,那樣我就能跟你在一起啦。」

清晨,陽光透過窗戶落在空無一人的沙發上。

桌子上還有剩了一半的冰激凌火鍋,已經化了。

我拿起勺子,張嘴嘗了一口,眼淚也順著臉頰流到了嘴裡。

冰激凌是甜的,眼淚是鹹的,混在一起,真苦。

後記


後來,我幾乎每晚都要看一遍《午夜凶鈴》,看著看著,就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

某天清晨,當我從沙發上醒來的時候,臉頰觸碰到軟綿綿的東西。

我睜開眼睛,我的臉埋在白花花的胸口之間,抬起頭,眼前是睡得正香的貞子。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沙發一震,把貞子驚醒了。

她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早啊。」


「早……早,你怎麼回來的?」


「我看到一台電視每天都在放我的電影,我一猜就是你,就鑽出來了,嘿嘿,想我了吧。」


我一下子抱住她。


「想,每分鐘都在想。」


被我抱著,貞子的臉有些紅了。


「話說,我的冰激凌火鍋呢?」


「呃……我吃完了。」


「咦,我手上怎麼多了把刀呢?」

貞子拿著刀,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我去買。」


「現在就去!」


「嗯,現在就去!」

(全文完)

喜歡我故事的朋友,可以移步我的專欄,每晚更新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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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街上走,突然有個老乞丐管我要錢,因為在網上看了「乞丐管你要錢你就給他吃的,要吃的你就給他錢」所以我就給他買了一籠屜包子。

他吃完之後說要報答我,掏出了一塊玉佩,說每天睡覺之前脫光衣服,只戴上玉佩就能穿越,想穿越回來就再脫光衣服戴著睡覺,但是這塊玉佩只能來回使用三次,三次過後,玉佩就會消失。

試試也沒壞處,所以我第一天晚上戴著這塊玉佩睡著了,因為我養了一隻狗,所以平時狗狗都和我一起睡,可沒想到我穿越成功發現我穿越到了一個只有狗的世界裡去了。因為沒有共同話題,所以我穿越了回來。回來之後我發現時間居然沒有流逝,我只是一瞬間就在狗狗的世界待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晚上,我叫了好兄弟小王和我一起睡覺,並且把狗狗趕下去,不讓它上床睡覺,心想這次我能穿越到一個有人的地方了吧。結果我確實穿越到了有人的地方,可是那裡只有男人,沒有女人,我在那裡待了一個月,痔瘡都快犯了就回來了。

小王不信,於是我們到街上找了一位願意相信這塊玉佩的能力的人,讓我進行第三次穿越,很榮幸一位女士願意幫助我們。第三次穿越果然成功了,當我睡醒了的時候,面無鬚髮的老人走了過來對我說,李進忠,我已經在宮裡給你安排了一個差事,跟我進宮吧。

我本以為這是一個要走抱宦官大腿路線的書生,結果我發現這次居然是做太監,於是我又穿越回來了,就是這麼回事,警察叔叔,我們沒嫖妓。

相關回答:一個魂穿(?)故事,如果覺得我短,哦不,是覺得我這個故事短的話,可以看看下面這個,已經完結了。

以沙僧其實是反面大boss為題材,可以寫出怎樣的故事? - 韓鵬大魔王的回答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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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國_百度百科

大肅政權,1364年韓宋政權將領虞文鎮所建,國號大肅,年號宣光,定都中興(今寧夏銀川)。1367年攻佔哈密、稱海、北庭、火州,次年又攻佔阿力麻里,威震西陲。1368年二月,虞文鎮在遠征撒馬爾乾的路上患病,三月,病逝於麻耳亦囊(今費爾干納),其子虞鑾即位,改元宣化。1377年七月,朝廷內部因左丞相李武與樞密使汪在亭不和,汪在亭聯合鎮守潼關的陝西都元帥封承皓降明。同年八月明朝將領徐達、常遇春西入潼關,攻佔西安,十二月進圍寧夏,1378年三月,寧夏城陷,少帝虞鑾自盡,左丞相李武擁立虞文鎮次子虞鑒即位於肅州,改元宣武,未幾明軍至,敗走北庭。七月再走庭州(阿力麻里)。1379年,明軍進攻庭州,李武攜虞鑒走安西府(撒馬爾干),1380年年初,明軍進抵安西,自知事不可為的左丞相李武領虞鑒及宗室、後宮、大臣開城降明,肅國滅亡。凡立國十六年,傳二世三帝。

1383年,在南京閑住的明朝北庭王虞鑒及少帝虞鑾的遺腹子安西王虞署等一眾肅國宗室,與大夏國明玉珍的妻、子,大漢陳友諒的兒子陳理,一同被朱元璋遣送高麗。

疆域

肅國擁據西陲,最盛之時疆域東起潼關,西至不花喇,南起秦嶺,北至稱海,東西一萬里,南北四千里。肅國在地方實行行省-府-州-縣制,共設六個行省及直隸中興府,下轄三十一府、二十一州、三百九十四縣,另有羈縻土司性質的宣慰司二、宣撫司四、萬戶府一、安撫司十一。

政治

肅國政治體制大抵沿襲宋元制度,而有所改變。行政機構為中書省,設有左右丞相、平章政事、左右丞、參知政事等。樞密院負責軍事,設有樞密使、知院、樞密副使等。御史台負責監察,設有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僉都御史等。而另設紫光閣,以左右丞相、樞密使、知院、左右都御史及國子監祭酒共七人加銜殿閣大學士,是為決策層,採取集體決議制來進行國事裁決。中書省下轄六部、六院、六寺來負責具體執行。

地方上,行省最高長官為中央派遣的行省平章政事,其下為行省左右丞;行省平章擁有很大權利,非中央重臣而不得外任,在緊急情況下行省平章可以節制本省軍政要務。行省之下,府設知府、府丞,州設知州、同知,縣設知縣、縣丞。

另外,各省府州縣各設有隸屬於御史台的拾遺、補闕二院,拾遺院用於鄉紳、士子議政,補闕院用於農民、商人、僧侶等各種社會人員提出意見、建議。這一制度開創了我國古代全民參政議政的先河。

軍事

肅國軍事系統由樞密院管轄,其軍隊分為鎮軍、戍軍和屯軍三大部分,鎮軍是野戰部隊,戍軍是守城及治安維持部隊,屯軍是屯田及軍匠、國營生產部隊。另設有親軍六衛,是皇帝親軍,不受樞密院節制。

三種軍隊各有六支,分駐各行省省城。其中,鎮軍號為鎮都元帥府,約八萬五千人;戍軍號軍民元帥府,約七萬人;屯軍號屯田元帥府,約十三萬人。四衛親軍,每衛兩千五百人,共一萬五千人。肅國所有部隊將近三十萬人。

鎮軍、戍軍和屯軍受制於各省元帥府,元帥府設有都元帥、副都元帥、僉都元帥等職,下轄鎮都、軍民、屯田三種元帥府,三種元帥府各設元帥、副元帥、僉元帥等職;元帥府下轄若干總管府,總管府設總管、副總管、指揮等職;總管府下轄若干千戶所,千戶所設千戶、副千戶、鎮撫等職;千戶所下轄十個百戶所,百戶所設百戶、試百戶、檢校等職;百戶所下轄兩個旗,旗設總旗、小旗、教導。

六大親軍都指揮使司衛,衛設都指揮使、都指揮同知、都指揮僉事,下轄兩個千戶所和南北兩個鎮撫司。千戶所的設置同元帥府下的千戶所,南鎮撫司專管軍中紀律,北鎮撫司則作為皇帝衛戍親軍輪值。鎮撫司設鎮撫使、副鎮撫,下轄百戶、旗,配置與元帥府同。

經濟

肅國的經濟在元末諸政權是最好的一個,一方面是因為佔據全秦之後,幾乎所有的戰爭都是發生了其控制區之外,本土少有戰火波及;另一方面則通過對製造業和商業的大力扶持,使得其政權在財富大量增加的基礎上並沒有傷及到農業根本,而這種以工商立國的理念對後來的明朝也有莫大的影響。據現在出土的文物顯示,肅國製造的瓷器、絲綢及其他器物曾遠銷至西歐諸國。

肅國對農業賦稅實行十稅一的稅率,虞文鎮在建國之初,通過沒收豪強及地主霸佔的田地以及開墾荒田,吸收了大量中原及江南地區的大量流民。十稅一的農稅雖然不低,但是因為沒有了徭役及其他苛捐雜稅,所以綜合來說這一稅率幾乎是古代最低的。工商事務,肅國實行五稅一的比率,戶部專門設有抽商稅的稅局,另有出入國境的關稅,僅商稅和關稅兩就項幾乎佔據了肅國賦稅的四分之三。宣光五年,肅國稅收七百三十六萬貫,宣化六年達到一千三百七十餘萬貫。

肅國貨幣以鑄幣為主,歷朝鑄幣都可流通,又有其自己鑄造的宣光、宣化、宣武三套鑄幣,以及韓宋政權的龍鳳錢,分別有小平、當二、當五、當十、當二十共五種規格。另外,金銀錠也作為國家承認貨幣,一般銀錠作為軍餉錢,金錠作為國庫錢。此外,肅國還發行有紙鈔,用於遠距離運輸和軍用,面額有十貫、五十貫、一百貫三種。而去,從龍鳳五年發行紙鈔開始,一直到肅國亡國,肅國的紙鈔都沒有出現通貨膨脹現象。

文學

相對穩定的政局讓肅國在元末紛爭中成為了一方凈土,江浙湖廣的士子大量湧入,使得肅國的文學達到了宋明之間的一個巔峰。肅國中央設有文思院作為文學及史學交流平台,有日講、旬匯及月筵等各種形式的集會交流活動,每月有記錄這些活動和作品的官方文獻《文史集錄》。

官方設有刊刻所作為官方出版物的印刷出版機構,不僅印刷四書五經這樣的古典儒家作品,以及二十二史和通鑒等史籍,還刊刻大量的關於農業生產、製造、商業等百科書籍。不僅用於政府使用,還用於出售與世面上,甚至出售到江浙及四川等地。

由於政府的引導,民間還出現了諸如共興社、長樂苑之類的文學社團,詩詞歌賦及文藝、史學、哲學領域產生了大批高質量作品。活字印刷大量普及,民間出現了很多出版商,儘管出版質量良莠不齊,但是對全民教育的普及和技藝的傳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教育

肅國設立有完整的國家教育體系,中央設有最高學府國子監,國子監祭酒有權參與決策軍國機要。各行省皆設有大學,府有中學,州和縣有小學,各級學校祭酒皆由當時學問大家執掌。中學及大學不僅教授傳統的儒家典籍,還兼修騎射、技藝、天文地理等知識。對於特殊的偏才、怪才,中學及大學祭酒可推薦至國子監,國子監設有國子技學,專門培養各種技術型人才。

軍隊則設立了專門的武學,各元帥府及下轄總管府皆設有軍院和軍校,中央另設有國子武學,隸屬於國子監。武學主要針對軍官進行戰術和戰略培訓,也有職業學習軍事教育的系統學生,這部分學生分期畢業,至肅國亡國,共培養出六期。這六期受過系統軍事教育的人員在肅國往往都有很強的戰鬥素質,在入明之後,很多武學學生率明軍四齣征戰屢立奇功,相當一部分人官至總兵、都督,出將入相以致封拜公侯,顯赫一時,甚至連明太祖朱元璋也稱讚道:(虞文鎮)行伍門生,皆朕之肱股。

民族

肅國在元末諸政權里疆域空前遼闊,其下轄六個行省里有四個都是處於當時的少數民族所在地區,還羈縻有今天青海大部,主要民族除漢族之外,另有蒙古、回回、畏兀兒、契丹、阿拉伯、高昌、吐蕃等民族。肅國對這些民族實行一體化管理,漢人犯罪同其他民族犯罪同罰,涉及民族糾紛的一律按同族條例處置。

肅國的軍隊里有大量的少數民族,在六大元帥府里,稱海多蒙古人,安西多阿拉伯人,庭州多契丹人,伊州多回回和畏兀兒人,而親軍六衛里也不乏契丹、蒙古和吐蕃人。而在官吏中,各民族也一視同仁,中書省和御史台高官不乏別族,紫光閣大學士也有少數民族擔任的例子。

肅國還對今天的青海地區實行過羈縻管理,隸屬於甘肅行省的朵甘、吐蕃兩宣慰司,分別下屬有宣撫司、萬戶府、安撫司等。肅國對這些羈縻土司實行正官世襲、佐官流任的方式,對土司地區同樣實行賦稅征派和簽軍,軍隊中專門設有吐蕃千戶所。

宗教

肅國對宗教實行「不扶不抑」的中立態度,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蘭教都可以存在,但是寺廟人員要在中央管轄宗教事務的宣政院進行登記註冊方能從事宗教活動,而且僧侶需要依照普通農戶標準進行賦稅征繳,也需要簽軍,由此組建的特殊軍隊就是赫赫有名的告祝千戶所。

肅國紀年世系

1359年(龍鳳五年)秋,韓宋封虞文鎮為肅國公,1361年七月虞文鎮攻佔陝甘全境,加封肅王。1363年(龍鳳九年)三月張士誠攻破小明王所在的安豐,劉福通戰死,小明王被殺,虞文鎮仍用龍鳳年號,次年稱龍鳳十年,至正月十六日聞吳王朱元璋稱帝之後,乃正式建國,改是年為宣光元年。1368年(宣光五年)三月,虞文鎮病逝,太子虞鑾即位,改明年年號為宣化。1375年(宣化十年)三月,寧夏城陷,虞鑾自殺。同年四月,虞鑒即位於肅州,改五月後為宣武元年,1380年(宣武三年)正月十五日虞鑒出降,肅國滅亡。


一個很MAN的太監

文/大樹之苗

宮裡都在傳:二皇子失心瘋了。

這個傳言最開始源自於一個太監。

太監說:「那一日,二皇子出現在太監宿房裡,穿著太監的衣裳。手攥襠下痛哭流涕,高聲吶喊。」

宮女問:「二皇子吶喊什麼呀?」

太監臉色古怪:「二皇子喊,老子穿越了,老子不是太監。」

宮女:「那看來是失心瘋了。」

太監:「這可是掉腦袋的罪,你可不能跟別人說。」

宮女嬌嗔:「還用你說?」

兩人四目相視,隱晦一笑。

宮女:「咱們議論議論二皇子,會掉腦袋嗎?」

太監:「嘻嘻,不會。」

於是,太監告訴了另一個太監,宮女告訴了另一個宮女。

現在整個皇宮,私底下說得全是這件事。

前段日子二皇子滿面春風,近來卻愁眉不展。他在屋內來回踱步,叫來寢殿掃地的老嬤嬤。

二皇子:「本皇子覺得有些慌。」

老嬤嬤吐出瓜子殼,看著二皇子。

二皇子看著老嬤嬤。

沉默半晌,開口:「本皇子想要個丫鬟服侍,最好十八歲。」

老嬤嬤繼續嗑瓜子。

二皇子:「十六歲也行。」

老嬤嬤轉身就走。

二皇子:「你這是虐待本皇子,我要見父皇。」

老嬤嬤白眼一翻:「我的小祖宗殿下,您就消停會兒吧,陛下五年沒見過您啦。」

二皇子很確定了,他的慌有來由。

這個世界並不如預期般對自己友好:他是皇子,但不知何故沒人買賬。

當朝局勢和自身處境,他一概不知。

一天,二皇子憂心忡忡的玩了會兒鳥,又鬥了會兒蛐蛐,信步走進一片宿房,撞見了一場圍毆。

一個小太監被反擰胳膊摁在地上。

小太監骨頭很硬,任憑拳打腳踢,一聲不吭。

二皇子掏出一把瓜子,靜靜地看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他開始走神,瓜子碎末嗆進鼻腔,忍不住咳了兩聲。圍毆的幾個大太監頃刻間作鳥獸散。

小太監匍匐到二皇子腳下。

小太監:「奴才謝殿下救命之恩。」

二皇子很意外:「哦,別客氣。」

小太監:「奴才願誓死追隨殿下。」

二皇子上下打量小太監,心頭一動,笑眯眯扶起他。

二皇子遞過一把瓜子:「喏,你吃。」

小太監雙手合起捧過瓜子,臉皮顫動,眼眶通紅。

論收買人心,看過各種熱播宮斗劇的二皇子,還是頗有些心得的。

二皇子問:「你進宮幾年了?」

小太監抹了把眼淚:「回殿下,奴才六歲進宮,已經有八年了。」

二皇子目光灼灼:「那你總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小太監在說。

二皇子在聽。

二皇子:原來大皇子勢力這麼大,都監國了,有意思。

二皇子:原來我的母妃那麼早就去世了,有意思。

二皇子:原來皇后聯手大皇子欺負老子,有意思。

二皇子磕了顆瓜子,展顏笑道:本皇子當個富貴王爺,足矣。

小太監怯聲道:「殿下,您真的……有病嗎?」

二皇子皺眉。

小太監跪地磕頭:「殿下,您跟大皇子水火不容,因為……您是儲君呀。」

一把瓜子抖到了地上。

二皇子艱難笑道:「這不符合禮法吧?」

小太監:「當年陛下極其寵愛殿下的生母賢妃,枉顧朝堂爭議,立殿下為儲君,可是殿下年幼,陛下龍體有恙後,便一直由大皇子監國。」

二皇子走到窗邊,又走到床畔,又走到几旁。

最後長長嘆了口氣:「我又有點慌了。」

二皇子看著小太監:「本皇子,實在有點慌了。」

宮裡又傳開了一個新聞。

二皇子飲酒消愁,醉後嚷嚷了很多胡話。

一個太監說:「你知道嗎?二皇子說要打倒封建主義,建立民主共和國呢。」

宮女:「封建主義是什麼?」

太監:「不知道,我只知道二皇子他……」

太監壓低了聲音:想建一個什麼國呢,還能有什麼國,想上位了唄。

宮女冷笑:二皇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太子呢。

太監:「大皇子聽到這番話,恐怕……」太監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宮女:「噓,噤聲。」

小太監拎著兩壇酒走過。

宮女:「看那蠢貨,還以為攀上了一根高枝吧。」

太監冷笑。

停在轉角的小太監抱緊了手中的酒罈,咬牙離開。

二皇子勾住小太監的脖子:「兄弟,來,喝一杯。」

小太監斟滿酒。

小太監:「殿下,民主共和國真的那麼好嗎?」

二皇子醉眼朦朧,大手一揮:民主共和國算什麼。

小太監:「每個人都不用受欺負,那還不好?」

二皇子:「我給你安利一發共產主義?」

小太監很茫然。

二皇子抱起酒罈,眼神直勾勾看向宮牆的檐角,喃喃道:「穿越過來就碰上了不死不休的奪嫡,還偏偏是弱勢的一方,真他媽血崩。」

小太監猛然跪地,脖子青筋暴起,聲嘶力竭:「殿下萬不可自暴自棄。」

二皇子被嚇了一個激靈,想不到太監也能這麼熱血。

他定了定神,眼中突然有些緬懷:「我精通C語言。」

太監:「殿下英明!」

「我經常瘋狂殺戮,超神。」

「殿下勇武!」

「我小學得過三次三好學生獎狀,我看過起點無數穿越文,熟知宮鬥技術。」

「殿下學識淵博!」

「你懂個屁。」

「奴才屁都不懂。」

二皇子滯了滯,豎起大拇指:「好捧哏。」

他站起身,把酒罈扔出窗外,嘩啦碎裂聲。

二皇子輕聲道:「我若鬥不過大皇子,也太丟人了。」

小太監喜笑顏開,眼角開了花:「殿下酒醒了?」

二皇子:「不,我緩過來了。這局我要翻盤,我想贏。」

比對了朝中勢力後,二皇子不可避免的有些喪氣。

小太監也默然。

二皇子伸直雙腿,躺在座椅中,沒來由想聊聊家常。

二皇子:「你叫什麼名字?」

小太監:「回殿下,奴才叫小韋子。」

二皇子握住小太監的雙肩:「請對我多一些真誠,你不要說藝名。」

小太監輕聲道:「奴才入宮前,娘親叫奴才小寶。」

二皇子瞪大眼睛:「韋小寶?」

小太監:「奴才姓名粗陋,可犯殿下的忌諱了?」

二皇子站起身子,呼了口氣:「好名字。」

二皇子:「你真的是太監?」

韋小寶臉色哀戚。

二皇子盯著他襠下看了看,安慰道:「不要緊,會長出來的。」

韋小寶:「奴才不敢。」

二皇子: 「……」

二皇子走到窗前,今夜宮裡的風很喧囂,心頭稍微鬆快了一些。

他轉身沖韋小寶伸出手,笑道:「咱們一起努力,做一對千古君臣,怎麼樣?」

韋小寶渾身一震,臉色擰了一下,低頭到陰影里。

二皇子:「別叫自己奴才,自稱我。」

韋小寶抬頭,眼中有種異樣的光彩:「奴才不敢負殿下所望。」

兩個月了,二皇子再沒有新聞,宮女太監們都很寂寞。

皇子寢殿的書房內。

二皇子燒掉了一張信箋,揉了揉眉心。

韋小寶:「禮部侍郎投誠,殿下麾下總算有重臣了。」

二皇子:「你猜他是什麼心思?」

韋小寶:「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二皇子很欣慰。

韋小寶:「聽說陛下最近病情加重了。」

二皇子點頭:「時間還是不太夠啊。」

韋小寶:「殿下不見得會敗。」

二皇子默然。

韋小寶:「殿下,要不要啟動普蘭筆?」

二皇子:「發音要准,是PLAN B。」

韋小寶:「奴才可以像梁朝偉大俠一樣,埋伏到大皇子身邊,做一個卧底。」

二皇子搖頭:「你去了就是送死。」

韋小寶跪伏,以頭搶地:「奴才願為殿下赴死。」

二皇子頭很痛。

韋小寶腦子靈光,人也機靈,就是血太熱。

二皇子:「你是我的人,宮裡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也知道,OK?」

韋小寶沉默了一會兒:「奴才想試試。」

二皇子揮了揮手。

韋小寶:「奴才要試試。」

二皇子暴怒道:「試你麻痹,滾去睡覺。」

次日,二皇子醒來時,睜眼看到的是老嬤嬤。

老嬤嬤磕著瓜子,不緊不慢地掃地。

二皇子:「韋小寶呢?」

老嬤嬤:「哦,出宮去了。」

二皇子心頭一跳:「他說了什麼時候回來嗎?」

老嬤嬤:「我哪知道。」

二皇子跌坐在榻上。

二皇子在門外支了個小凳子,等過了午後,又等到傍晚。

等過了第二天。

眼睛熬得通紅,韋小寶還是沒有回來。

宮外沒有任何大皇子遇刺的風聲。

等到第三天晚上。

老嬤嬤掃到皇子的腳下,對他說:「讓一讓。」

二皇子:「其實像韋小寶那樣的太監,皇宮一抓一大把,對不對?」

老嬤嬤停住掃帚。

二皇子:「其實他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對不對?」

老嬤嬤掏出瓜子。

二皇子:「我這人吧,就是重感情,他都知道梁朝偉了,我難免會錯覺把他當成朋友對不對?開玩笑,我是皇子啊,怎麼會真跟太監成為朋友。」

老嬤嬤遞過一捧瓜子。

二皇子沒有接:「困了,睡覺了。」

宮裡又出了一個傳聞。

太監說:「你知道嗎,最近二皇子又憂鬱起來了。」

宮女問:「他又撒酒瘋了?」

太監捂住嘴:「嘻嘻,他呀,爬到樹上唱歌呢。」

宮女:「真不嫌臊,他唱的什麼呀?」

太監:「怪腔怪調的,誰知道。」

另一個宮女介面:我倒覺得還蠻好聽。

該宮女從懷中掏出一個冊子:「喏,我還抄了歌詞呢。」

三人展開抄寫本,歌詞鋪開。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

三人沉默良久。

太監:「雖然不成格律,但還挺有韻味的。」

宮女捂住胸口,顫聲道:「滿紙深情,不知是唱給誰聽的。」

另一個宮女收起抄寫本:「想想二皇子雖然瘋瘋癲癲,但跟之前比,像變了個人似的,並不太讓人討厭呢。」

太監:「哼,等大皇子登基了,還不是……」

宮女跺腳:「以後不許你說他!」

另一個宮女:「你說,大皇子真的這麼穩妥就能……我可聽服侍陛下的姐妹們說,大皇子暗示過陛下幾次重新立儲,陛下都沒給個肯定答覆呢。」

太監捂住宮女的嘴:「別說,會掉腦袋的。」

十一

時隔五年,二皇子首次被召見,面聖。

穿過彎曲的廊道,來到一處宮殿,殿前早已候著一行人,為首的是個魁梧男子。

魁梧男子陰陽怪氣:「咦?我好像看到太子殿下了。」

二皇子瞅著他:「難得皇兄不瞎。」

大皇子:「進這道門,你是太子,我是皇子。出這道門,我是太子,你,庶民。」

二皇子鼓掌:「立得一手好FLAG。」

鼓到一半,眼神凝住了,大皇子的身後躬著一道身影。

大皇子:「小韋子,你出來。」

身影伏到大皇子身前,是韋小寶。

大皇子:「不是我自誇,我這奴才,真是忠心耿耿呢。」

二皇子不動聲色:「哦?」

大皇子伸長脖子,炫耀般捲起一個漂亮的舌音:「P~LAN~B。」

二皇子怔了怔,深深盯向韋小寶,努力分辨。

大皇子:「弟弟呀,哦,你還是我弟弟嗎?小韋子說,他千真萬確殺死過你,還給你穿上了太監服,就要拋屍荒林,你怎麼又活過來了呢?」

二皇子如遭雷擊。

韋小寶抬起頭,平靜直視他。

二皇子:「你麻痹。」

韋小寶微笑。

二皇子衝過去揪住韋小寶的衣襟:「你他媽不是老子的人嗎?啊?你他媽的,你他媽的。」

韋小寶一根根掰開二皇子的手指:「殿下,請自重。」

二皇子彎身狂笑,笑出眼淚,手指韋小寶:「娘炮!」

二皇子:「沒雞雞!死太監!」

韋小寶微笑。

大皇子搭上二皇子的肩膀:「弟弟啊,罵街太難看。咱們進殿,等父皇廢了你的太子,你再罵。你那些民主主義思想,對咱們大虞朝很危險吶。」

十二

皇帝並沒有召人入殿,總管公公捧出一道聖旨,尖聲朗誦。

不待念完,大皇子怒然起身:「我要見父皇!」

公公:「陛下說啦,誰都不見。」

大皇子咬牙切齒,臉色變幻,終於拂袖而去。

公公:「太子殿下還不接旨?」

二皇子低聲嘀咕:「操他媽的,沒雞雞,死太監。」

公公皺眉:「太子殿下說什麼?」

二皇子醒過神:「沒說你,別這麼敏感。」

公公冷淡了:「那接旨。」

二皇子:「旨上說的什麼?」

公公:「明日登基。」

二皇子:「哦。」

二皇子:「什麼?」

十三

皇子殿前所未有的熱鬧,直到入夜時分,籌備登基大典的官員才陸續離開。

這一夜,很多宮女太監驚惶難眠。

二皇子靠在窗前,神色疲憊。

空蕩蕩的太子殿一角,老嬤嬤捧著瓜子,好像能吃到天荒地老。

二皇子想跟人說說話。

二皇子:「生活就像一盒巧……一捧瓜子,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會吃到什麼口味的。

他期待的看向老嬤嬤。」

老嬤嬤:「都是椒鹽味的。」

二皇子很有些失望。

老嬤嬤:「殿下能登基很奇怪嗎?」

二皇子:「不奇怪嗎?」

老嬤嬤:「殿下是太子,是儲君,自然是要登基的。」

二皇子苦笑:「我還想再奮鬥一下,有兄弟陪的那種。」

老嬤嬤握起掃帚,掃起地來。

十四

黃道吉日,天朗氣清。

大典如期而至。

二皇子龍袍著身,站在群臣之前,身邊旁無一人。

腳下黑壓壓跪倒一片,高呼吾皇萬歲。

二皇子突然覺得,有些寂寥。

十分的寂寥。

二皇子對身邊的太監說:「老子覺得,沒勁。」

太監臉色僵了一瞬,神態更恭敬。

他聲音高昂:「聖上口諭,眾愛卿平身。」

這句回蕩在宮牆裡,宮牆外傳來隱約躁動聲,宮門轟然倒塌。

大皇子在黑甲騎兵的簇擁下,馳馬進宮。

大皇子:「眾大臣聽好了,如今逆賊挾持陛下,欲奪大寶,切不可被其蒙蔽。叛亂禁軍都已經被拿下,逆賊還不束手就擒!」

二皇子:「誇張。」

他目光掃視大皇子軍隊,嘆了口氣。

二皇子:「朕的御林軍呢?」

太監:「只剩。。。二百餘人。」

二皇子:「哦?」

他沉默許久,自嘲般笑了笑,閃身躲進殿內。

二皇子大喝:「快關門!叫上那些大臣!」

十五

二皇子坐在龍椅上,椅子很硬。

好像,快到終點了。

二皇子想。

好像,也不是太留戀,也不是太懼怕。

二皇子看著殿內的焚香漸漸剝落,心裡竟有些平和。

「咔」,清脆的一聲。

老嬤嬤從柱子另一頭轉出來,吐了口瓜子殼。

二皇子:「嬤嬤,怎麼哪裡都有你?」

老嬤嬤:「掃地。」

二皇子:「你很敬業,但來的不是時候,一會兒記得躲起來,你是下人,不會太被刁難。」

老嬤嬤:「大皇子還沒攻進來。」

二皇子:「快了吧。」

老嬤嬤:「他理應已經攻進來了。」

二皇子霍然起身:「殿外出現了變化?」

十六

殿外出現了變化。

數千人的軍隊,披堅執銳卻寸步難行。

擋在他們前面的是兩個人。

韋小寶勾臂勒住大皇子的脖子,匕首貼在大皇子的脖頸處。

他額頭青筋暴起,背心汗濕一片,肌肉緊繃,隔著十丈余的白石場地,對峙。

軍隊黑槍黑甲,森然如山。

韋小寶沖那片山吼:「滾!都給老子滾!」

二皇子怔住了。

他喉頭滾了幾滾,簡直快哭出來:「你他媽的,注意安全!」

韋小寶身體鬆懈了一瞬,大皇子猛然翻身,卧撲在地。

這一剎那,二皇子好像聽到了很多聲音。

利箭的破空聲。

枯木的爆碎聲。

高亢的劍吟聲。

以及最後,箭刺入身體的聲音。

老嬤嬤的掃帚寸寸破裂,一道劍光衝天而起,斬斷了那一瞬射向韋小寶的無數箭。

可並不是全部。

她眉間煞意大作,劍氣鋪天,黑甲軍的前排紛然墜馬。

大皇子的腦袋滾落在地。

十七

失去大皇子的軍隊很快繳械離去。

韋小寶躺在空曠的廣場上,三根箭透胸而過。

二皇子扶起他。

韋小寶艱難露出笑容:「殿下,你錯了。奴才是個太監,但不是娘炮。」

二皇子:「別說話,你還能搶救的。」

二皇子望向老嬤嬤,嬤嬤搖了搖頭。

韋小寶:「殿下,奴才殺過你,也知道你不是二皇子,你是個……更好的人。你喊奴才兄弟,還要跟奴才做千古君臣,沒人跟奴才說過這樣的話。」

二皇子捂不住韋小寶涌血的傷口。

韋小寶用力攥過二皇子的手。

韋小寶:「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殿下,要建立一個民主共和國啊。」

二皇子:「我試試。」

韋小寶:「奴才在大皇子身邊,一直找不到機會。哪怕交代了很多殿下的事,還是不被信任。但是剛才,奴才抓住機會了,奴才是不是很屌?」

二皇子抹了把眼淚:「屌炸天哦。」

韋小寶聲音越發輕:「奴才是不是很滿?」

二皇子:「發音要准,是MAN。」

韋小寶:「奴才知道了,原來是……」

韋小寶話斷在這裡,笑容掛在嘴邊,身體沉了下去。

十八

韋小寶葬以親王禮。

二皇子蹲在靈牌前,老嬤嬤站在身後。

老嬤嬤:「你沒有疑問嗎?」

二皇子:「請不要耽誤太久。」

老嬤嬤:「你是太子,也是皇帝唯一的兒子。因為你年幼,陛下病重,大皇子監國是妥協之策。陛下離你越遠,你越安全。」

二皇子:「那大皇子?」

老嬤嬤:「家醜,點到為止。」

二皇子:「你是?」

老嬤嬤:「我與你父皇有舊,受他之託,會護你到登基,清掃一些麻煩。」

二皇子:「辛苦嬤嬤了。」

老嬤嬤看向靈牌:「我只失過一次手。」

二皇子添了把紙錢。

老嬤嬤:「他其實是個好孩子。」

二皇子:「嬤嬤,不要說了,他為我拚命,死了。」

二皇子:「嬤嬤,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他死了。」

本文刊登於《腦洞W》第五輯「神奇CP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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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連載 一次發完)

摺疊

我從診療室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廳沙發上翻看雜誌的粥粥。
雜誌呼啦啦地翻著,看到我出來,她甩手丟掉,問:「怎麼樣?醫生說什麼了?」
我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還有些隱隱作痛地顱腔,回想不起來剛才在診療室里發生了什麼,似乎是被那個心理醫生做了一段催眠。
「有趣」,粥粥揚了揚眉。「原來你在裡面呆了一個半小時,出來後和進去前沒什麼兩樣。說不定只是讓你躺沙發上睡了一覺就把你費用斂走了。」
我頭痛地有些厲害,找不到和她吵架的力氣,只好擺擺手向大門走去。粥粥快步跟上來,「走,我們去吃飯。」

四年前女友出事故離開後,我渾渾噩噩獨自艱難生活了好久,某一天早上忽然感覺兩個眼球有些移位,確切地說是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並且總是在半夜醒來,然後一直失眠到天亮。癥狀持續兩周後我去了醫院,眼科大夫對我做了系統的檢查,看著檢查結果思考良久,把我轉入了精神科,走出醫院時,我被確診了抑鬱症。
後來偶然認識了粥粥,一個不婚主義的女生,在她的介紹下我來到了這個據說蜚聲業內的心理醫生的診所,轉眼兩個月下來,吃了大把的葯,也不知自己有沒有好些。
在快餐店一個靠窗的位置上,我迅速吃光了我點的一份炒飯,喝著檸檬水看著窗外的人。曾經我也和他們一樣有條不紊,經歷了變動後,如舊的平靜下充斥著不斷撕裂我的亂流——然而又突然想到,他們的平靜下是不是也暗流涌動?
粥粥還在吃著自己的一份意麵,她頭也沒抬地說:
「說真的,這幾個月的治療到底有沒有用?」
「我哪知道。」
「你還失眠嗎?」
「我近三天只睡了一覺。」話雖如此,但有一晚是在通宵工作,公司准了我第二天的假後我去一個湖邊坐了一下午。
粥粥用叉子攪動著盤子里的面,看著一片胡蘿蔔在盤子里做著圓周運動。「你不會覺得我是醫托吧。」
我沒有說話,並不是默認,只是不想解答這種問題,自從經歷了事故後我看人全憑第一印象,無條件的排斥,和無條件的信任。粥粥屬於後者,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
「其實我也接受過那個醫生的治療。」粥粥忽然說。
我從沒有聽她說過這件事,一直以為這個醫生只是她從別人那聽來的。「你是因為什麼病?」
「和你一樣。」粥粥揮舞著手中的叉子,「分手後就覺得自己不正常啦,那時候剛工作,一連半年都不順利。後來被朋友拉來這裡,醫生說不正常的很嚴重了,就接受治療啦。」
我看著粥粥,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群行人,他們步履匆匆,有條不紊。
「後來治好了?」我開始說得儘可能輕些。
「鬼知道,一次催眠治療後醫生說要暫停一段時間,沒過幾天就遇到你了。」粥粥低下頭,開始用叉子卷著意麵。
我看著杯子里見底的檸檬水,泡皺了檸檬片像死人一樣躺在下面,中間鑲嵌的種子像是瞳孔,在等待著我發表悼文。
「我中學時候家裡第一次買檸檬,我當時自己在廚房切下一片泡水喝,切下後舔了舔發現很好吃。」我喃喃自語。
粥粥抬起頭,看著我。
「然後我就把剩下的檸檬掏出果肉,全吃了。」
粥粥瞪大雙眼,「你吃掉了整個檸檬?」
「對。」
「然後呢?」
「十分鐘後我就沒了味覺,持續了一天。」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講這個故事,可能只是想延續一下話題。我周圍總是在發生著故事,有些是美滿,也有相當多的好聚好散,勞燕分飛。曾經我以為我只是一個所有故事的旁觀者,我對劇中的人物好言相勸、循循開導,昏昏昭昭之間,當我也在某一天成了戲中人,才發現所有的言語都脆弱如薄紙。
「每一個拒絕結婚的人都至少擁有一段失敗的感情。」大學時一個同學這麼對我說,他當時正在女生宿舍樓下等著他剛交往不久的女友,然而我看過他床頭的筆記本里,夾著他高中時最愛的一個女生的相片,旁邊他用凌亂的字跡寫著:玲瓏骰子安紅豆。
所以最初粥粥對我說「為什麼要結婚啊?讓想結婚的人儘管去進城,我在城外開開心心自己玩」時,我知道這句話的背後一定發生過什麼,接著她問我的看法,我想了想說:
「我還是住在城鄉結合部吧。」

晚上我靜躺在床上,耳邊充斥著雜亂的白噪音,我知道這聲音源自我的大腦。我起身看了看錶,剛剛到凌晨一點。
我簡單穿上衣服,去了樓下不遠的酒吧,企圖花上半個小時用酒精換來我剩餘四個小時的睡眠。
這是一家通宵營業的酒吧,裡面酒品豐富,也沒有群魔亂舞的午夜亢奮者,然而在悠揚的藍調下,也有著其他酒吧中常見的糜爛荒誕的情節,妓女與嫖客、一夜情、字母圈,我都曾偶然見過他們的冰山一角,但是來這裡尋找安眠藥替代品的,或許就只有我一個。
踏進這個酒吧後我的雙眼就開始發脹,我低著頭在吧台一角坐下,看著牆上的價目表彷彿被蒙上一層水汽,只好胡亂一指。服務生很快遞給我一杯,我硬吞下一口,喉嚨立刻被一股密蠟封住。
然後我的雙眼有些緩解,我希望這是我即將可以入睡的徵兆。然而喉嚨處被酒精刺激地讓我一時呼吸困難,我支撐著頭,在混亂與清醒之間掙扎。
不知道掙扎了多久,身後來了一人在我身邊坐下,卷挾來了一股氣息,不同於酒吧中的渾濁。我斜出一隻眼睛,用餘光打量他,燈光照耀下不甚清晰。他指了指我,示意服務生上了一杯與我一樣的酒。
我似乎明白眼前的男人是為我而來,快速又艱難地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可能有過一面之緣卻能讓對方記住我的人,搜索到第三個人時,大腦似乎開始炸裂。
「冉默。」那個男人沖我笑了笑,又與我擱在吧台上的半杯酒碰杯,我還沒有端起來,他已將自己的一飲而盡。
他放下空杯子,看著我痛苦地咽下那半杯酒,又伸出兩根手指示意服務生再上兩杯同樣的。我剛剛喝光了剩下的半杯酒,被酒精熏得雙眼生疼,還沒來得及拒絕,他開口說:
「沒想到你病得這麼厲害。」
我一愣,關於我的疾病除了粥粥和我的醫生外就再沒人知道,我猜測他和我在醫院中認識。
「你是哪位?」我謹慎又客氣的問。
「陳柯。」他抿了一口酒,然後專心看著手中映射著奢靡燈光的酒杯,我並不認識一個叫陳柯的人,所以等著他作更多的解釋。
我們兩人一陣沉默。
「本來我是兩年後認識你,但是出了點意外,所以我出現的提前了。」
我頭痛的理不清任何邏輯,長吐一口肺中的氣息,說:
「你換一種解釋。」
這時一個妖艷的女人靠近陳柯身邊,用一雙嫵媚的雙眼好奇地打量我們,翕動的眸子像是餓了幾天的野貓。
「我也不跟你說太多了,估計你也很難相信。」陳柯擺擺手,又喝下一口酒,「今天凌晨南美洲會發生一場地震,不過並不嚴重,你明天留意一下新聞。」
「現在已經是凌晨了。」
「我也忘記是幾點,總之應該不是現在。」
「告訴我這個幹什麼?」
這時,那隻野貓忽然打斷我,用一副被人挑斷了全身筋骨的聲音說:
「二位,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陳柯似乎這才發現了潛入身邊的這隻動物,俯身靠近我說:
「明天這個時候,我在這等你。」然後將自己剩下的半杯酒推到那個女人面前,轉身拂袖離開,帶走了隨他而來的那股清新氣味。
不知是否是因為光線,那女人厚重的妝容下透出了一抹尷尬神色,她推開酒杯,一雙媚眼又攝向我,我也立刻將我剩下的半杯酒推補給她,在她的低聲咒罵中後腳離開了酒吧。
走出大門時,陳柯已不見了蹤影,我低頭打開手機,已接近凌晨三點鐘。

第二天中午休息時我在新聞網站的一角看到了陳柯所說的事情:智利、地震、海底火山引發、震級四、早上五時。
當天晚上我提前半小時到了那家酒吧,看到陳柯已坐在了昨天的地方。
他看到我,示意服務生上酒,我剛坐下,他立刻問:
「怎樣,看新聞了吧?」
我此時無比清醒,我看著他的雙眼,企圖讀出他真正的意圖。
「陳柯?」「嗯?」他笑著,像是面對一個重獲記憶的人。
「說一下吧,兩年後認識是什麼意思。」
「嗯,就是說,我們本該兩年後偶然認識的,很聊得來,但你那時候的抑鬱症已經相當嚴重,還伴隨身體上的其他疾病,三年後……也就是再過五年,你發生了車禍沒有搶救過來,再過幾個月,粥粥也開始變得恍惚,舊病複發,晚上自己吃了很多的安眠藥……」
陳柯絮絮而談,像是一個小學生在講述自己昨晚的夢境。
「你還認識粥粥?」
「通過你認識的。」
「她讓你來給我講故事?」
陳柯忽然不說話,只是低頭喝酒,喝下兩大口後,我似乎都能嗅到從他鼻孔中竄出的濃重酒精味。
「我那時候,可以說只有你和粥粥兩個朋友,突然間你們都沒了,對我來說就像人類都滅絕一樣,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所以我回來,想儘可能改變些什麼。」
「簡單點,你說你是個從未來穿越來的。」
「可以這麼理解,雖然不全是這樣。」
我扭過頭開始喝酒,不再聽他的任何言語。
突然一陣清脆的撞擊聲,他將一個小東西丟到我面前。
「你看看這個,應該會相信吧。」
我拿起來,是一枚戒指,冷色調的燈光下,圓環中彷彿倏忽間探出只手,緊攥著我的心臟。
這是一隻極為普通且廉價的環戒,材質或許都只是某種低劣金屬,上面刻著「L N」字樣,似乎是一個商標,然而旁邊那道深刻的劃痕卻像霹靂插進我的大腦。這道劃痕是我大學時在工廠參觀,正在工作的機床上發生故障,鋒利的刀片四分五裂,其中最為尖銳的一部分飛向我,當時我只感到左手一震,舉起看時才發現食指的戒指上被刀片割裂出了一道醜陋的疤痕,還差一半的距離就會觸及手指。事後我將裂痕處細細打磨光滑,從此再也沒有摘下過這枚戒指。
此時此刻,它依然在我食指上戴著,然而陳柯給我的這枚,也安然躺在我手心。
我儘可能地不讓心中的驚恐表現出來,暗暗地呼吸一口,問:
「你從哪弄到的這個?」
「哪裡?這是你的遺物,我一直戴在手上。」陳柯輕描淡寫地說。
我將兩枚戒指放在燈光下仔細觀察,陳柯這枚雖比我手指上的稍許暗淡了些,但那裂痕處完全一樣,當年打磨時某處手重造成的凹凸深淺也別無二致。
沒有理由是仿製,因為不曾有人對我手指上這個劣質的戒指稍加關注過。我心裡這麼想著,恐懼感像是雨後的泉水,怎麼也止不住。
「你這個戒指誰送的?」陳柯喝著酒,偏過頭來問我。
「忘了,很多年前就戴著。」我回答著,雙眼卻離不開這兩枚戒指。
「L N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可能是商標。」
「科科,戒指上有刻商標的嗎。」陳柯笑著不再理我。
我不知道想了多久,潛意識中已經無法去質疑面前這個自稱未來人的身份。
「你……說點什麼吧。」我無力地說。
「嗯!」陳柯放下酒杯轉過身來面向我。「你肯定是最想知道你未來是怎麼出的車禍吧,其實我也說不太清……」
「不。」我打斷他,「先說你是怎麼來的,兩年後的科技已經這麼發達了嗎?」
陳柯忽然就失去了精神,想了想,說:
「其實我中學時候就發現了我的這個能力。」
「哦,超能力。」
陳柯斜視我一眼,向服務生要來一支筆,在餐巾紙上畫了兩條平行線:
「我的感覺就像這樣。」他指著兩條線說:「這條線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那條線是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裡有你有我,像是我們這條世界的複製。這條線就像是時間,我們在這個端點上,後面的一整條線都包含了過去的歲月。」
「而我可以這樣。」他將紙隨意地摺疊,放在燈光下。
光線穿過薄薄的餐巾紙,我看到一條直線被折斷,端點重合到了另一條線上。
「看到沒有,我像這樣可以到另一個世界的過去。」
他又變換著摺疊的角度,那個端點在另一條線上來回移動。
「通過這樣,我就隨意選擇過去的某個時間點。」
「那怎麼去未來?」
「去不了未來,線還沒有延伸出去,你找不到未來的時間點。」
我看著他將紙放下,把筆也還了回去,端起酒杯發現酒已經喝光,招手示意服務生上酒。
「總共有多少個世界?」
「無數個,當你面對某種雙向選擇時就會出現兩個世界,一選擇了A,另一個世界的你選擇了B。所以今晚你踏出這個酒吧時先邁的左腳,會有另一個世界的你先邁的右腳。」
「那你來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原本也應該有個你吧?一個還不認識我的你,你來了,那個你呢?」
「不知道,在我看來是被我覆蓋了。」聽了這話我吃了一驚,陳柯喝著剛端上的酒,毫不在意。「我從兩年後來,降臨在我的卧室里,樣子也是這個時候應該有的樣子,因為質量守恆吧,這個世界不能憑空多出一個人來。中學時候物理課教的……其實也說不定。」我無比慶幸我沒有這個能力,不至於在某一天被未來的我所覆蓋。
「那你來見我後就要再回去?」
陳柯忽然嚴肅起來,看著我,拿起剛才那張紙,指著那條折斷的線說:
「看到這個了?它折斷了。」
「什麼意思?」
「這是一個世界,我來到這裡後,那個世界就折斷,我回不去了。」
我愣住:「世界折斷了?會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陳柯擺擺手,「總之就是回不去了,再回到過去也是另一個世界的過去了, 那是第三條線。」他沉穩地說。
「你穿越過幾次?」
「數不清。」
我忽然明白,眼前的這個人,自從他發現了自己擁有時空旅行的能力後,就再也回不去最初的那個世界,而他無數次地重複面對不同世界的同樣的人,或許每個人,每個世界對他來說都像是下載在電腦里的電視劇,隨時都可以重複觀看。
我看著眼前這個自顧自喝酒的男人,他的眼神有些麻木冰冷,誰讓無數的世界中他是唯一的一個旅者。
我喝了點酒,消化一下他說的所有內容。良久,我問:
「那你打算怎麼幫我?」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著先回來再說。」他立刻說,雙眼看著醇黃的杯中酒。」
我一陣沉默,畢竟眼前的人只是一名旅者,並不是醫生。
「不如你把下一期的彩票告訴我吧,還有兩年讓我快活快活。」
他不屑地哼一聲,「想什麼呢,這個有用我會想不到?」
「怎麼,沒有用嗎?地震你都能記住。」
「我本來是為了證明我的身份才特地提前記住了地震的情況,但是純概率的事情,每個世界的發生都會有偏差,比如彩票、抽獎,甚至是天氣,某一條精子和卵細胞的結合。」
「我過去試著記住下一期的彩票結果回到前一天購買,結果發現不僅結果不同,本來晴天的出獎日另一個世界中都在下雨。」
「但是地質災害似乎不在這種情況里,或許如果你能模擬出地質變化的模型,就能在幾百年前預測今天早上的地震吧。當然天氣引起的泥石流這種地質災害除外。」
我問:「也就是說,有因果關係、無關概率問題的事情,每個世界都會同樣發生?比如小行星撞擊一類的,但是戰爭這種會因為某些突發事情引發事件就只可能是某一個世界的個例?」
「可以這麼說,但是戰爭我還沒有經歷過所以不清楚。」
「那你可以改變某些事情的發生嗎?」
「當然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因就會改變果,已經發生過的那個世界對我就沒有意義,因為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忽然有了一絲喜悅,「那如果我出車禍的那一天我呆在家裡……」
「從來告訴你這件事的那一刻起,這個事件在這個世界就不會再發生了,但是不排除你明天會出車禍。而且我來到這裡不是為了你的車禍,是為你的抑鬱症。」
我也一下子沉靜下來,病該怎麼治?我自己都毫無頭緒。
陳柯喝著酒,慢聲談道:「我覺得你的病肯定是因為某些原因,所以想回到你得病之前幫你,沒想到一見到你就發現你已經是病怏怏的了……」
原因?我一下子看到了那條車輛飛馳的馬路,身邊一個女孩笑著對我說:「我去幫你買吧,你在這等我。」她像蝴蝶一樣翕動著雙翼向前跑去,隨著一陣拔尖的剎車聲,那隻蝴蝶輕輕飛了起來,雙翼扇動,引發了我未來幾年未止的寒冬。
「你過去的事情當時你和粥粥都從來不提,我也不太敢問,誰讓你兩個都是有精神病的人,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
我當時是想買什麼?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一輩子也買不到那個,我希望那個女孩生氣地說:「你自己去買啊。」我一定會小心注意周圍的車輛,或者乾脆說:「算了,改天再買。」
「其實我也能試試看讓你能不能回到過去自己解決,這能力好像來自大腦,而我好像會影響周圍人的腦波……」
我猛的一陣炫目彷彿致盲一樣,我一下子抓住還在低聲念叨的陳柯,他有些喝醉被我突然驚醒。
「你能讓我回去?」
陳柯獃滯半晌,喃喃說:「不知道,我沒試過,就是這麼覺得……」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到剛才一時激動酒杯被我碰倒,酒灑了一檯面,服務生正示意我躲閃一下準備擦拭。
服務生走後,我奔騰的心臟仍然沒有絲毫平穩。
「你說,你的能力是大腦控制?」
「對,你以為是用咒語的嗎。」陳柯此時變得極為冷靜。
「你說,你能讓我也回去?」
「不知道,我使用能力時就像你回憶過去一樣,我只是覺得我好想可以影響周圍人的大腦,當然只是稍微影響,因為每個人都有很鮮明的獨立意識。」
「那,那如果我甘心讓你影響呢?」我彷彿深處黑暗,視野的盡頭有一處光亮。
「那你就放空意識,我應該會容易影響你一些。」
「來吧,現在就來。」我看到光亮與我已近在咫尺。
「你確定嗎?我從來沒試過,有可能是你一個人去了一個世界,有可能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去,更有可能是什麼都不會發生。」
「不,沒關係,現在就來。」
「回到什麼時候?」
我說了一個日期的某一個時間,我無數次在夢中回到那一刻,瞬間醒來後失眠至天亮。
「那從那天到現在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要改寫了,包括你做過的事情,認識的人。」
我一下子想到了粥粥,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她。
我沉默了好久,陳柯也在旁邊沒有說話,只是又點了一杯酒。
我抬起頭,說:「明天晚上我在這裡等你,我白天去處理點事情。」
「你是說今天晚上吧。」他指了指吧台前的表,「現在已經是凌晨了。」
我一夜沒有睡,並且離開酒吧後心跳始終沒有平復下來,一上午我用盡全力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去工作,下午請假出來,在那家快餐店裡見到了粥粥,我們一起吃了午飯。
我吃完時粥粥如舊還在不緊不慢地撥拉著半盤意麵,她抬頭看看我,說:
「你今天是有事情要說?」
我略略思考該用什麼說辭。
「沒什麼事情,四年前你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準備畢業。」
「那……你是什麼時候分手的?」
粥粥掃了我一眼,低下頭繼續吃飯。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我靠向椅子背,扭頭看窗外,依舊是人頭攢動,所有人都有條不紊。
「我想,如果我能早幾年認識你,是不是可以幫到你更多?說不定我們無論什麼時候遇見都會有種相見恨晚的默契吧。」
粥粥看了我很久,忽然笑著說:
「三年前分的手,但是你又能怎麼幫到我?」
我心中一下子充滿了低落,我沒有去另一個世界的能力,就算是另一個世界的粥粥和她最愛的人相伴終生,那也是另一個世界,我無法摺疊這個世界。
粥粥手裡的叉子在餐盤裡不斷旋轉,讓我想到了妄圖掙脫蛛網的飛蛾。
「你要是三年前認識我的話,你就對我說『小姑娘,你要相信緣分相信愛情,相信過去的事情不會再發生,未來會有一個更美滿的世界和一群更有趣的人等你,不要隨波逐流,不要屈服苟且,你要向前走,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就跑啊,跑著向前啊……』」
粥粥這麼低頭說著,幾顆眼淚掉到了意麵里,在番茄醬上滾滾不肯散開,就像是暴雨中杜鵑花瓣上的積留了幾顆倔強的雨珠。

當天晚上,陳柯已經在酒吧里等我。
他問我:「你沒有給粥粥說我的事情吧?」
我笑了笑說:「沒有。」
「嗯,等著我去找她。」
陳柯端起兩杯酒,說:
「再喝一杯。」
我們碰杯後一飲而盡。
他和我坐在一起,他一隻手摟著我的肩膀,額頭頂著我的鬢角。
「對了,兩年後我是怎麼出的車禍?」
「我也不清楚,你自己在中山公園旁邊過馬路不長眼睛被過來的車撞了。」
我一下子明白,那條路,也是女友出事的地方。
「閉上眼,別想東西。」陳柯的聲音通過頭骨傳到我這裡。
「我走後,這個世界會怎樣?」
「別管這麼多,這個世界跟你快沒關係了。」
我揚了揚嘴角,大腦一片空白,接著就失去了全身的知覺。

知覺恢復過來時,我的眼皮彷彿被人縫死,盡全力睜開,是一片炫目的白光。
「我去幫你買吧,你在這等我。」一個熟悉的聲音這麼說著。
失明中,我猛然抓住身邊這個人的手臂。
「啊?怎麼了?」身邊的人用驚訝又溫柔的聲音說。
我依舊是看不見任何東西,但眼球變得有些滾燙,我的右手緊緊抓住這個人不放,彷彿她下一秒就會消失掉。然後耳邊變得安靜,但不遠處過往車輛的呼嘯聲越發清晰。
在一片淚眼朦朧中,我慢慢恢復了視力,眼前逐漸浮現的,是無數次出現在讓我失眠的噩夢中的人,然而此刻,我卻希望能永遠地活在這場夢裡。
不遠處仍舊過往著呼嘯的車輛,它們蘊含著巨大的衝量,但是此刻卻都那麼溫柔乖巧。

於是,我的寒冬開始結束了,多年的失眠也突然間消失。
我不知道陳柯有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如果他在,那麼某一天晚上他一定會在那家酒吧看到我,我準備好兩杯烈酒等他。
然而我始終沒有遇到過粥粥。

一年後的一個夜晚,月光穿過窗外的樹梢照在我身上,我忽然想另一個世界中的月色會不會和此時此地的有所不同?
於是就莫名地,又想到此時粥粥大概已經與她的男友分手,那她有沒有開始接受心理治療?
治療!我就這麼想到了找到粥粥的方法。
於是第二天我就去了那家診所,通過我和粥粥共同認識的那位心理醫生,就可以找到粥粥。
我在服務前台說出了那位醫生的名字。
「劉念?我們這裡沒有這個醫生的。」前台的小護士告訴我。
我一口咬定這個護士搞錯了,因為我曾經在這裡接受過劉念醫生幾個月的治療。
護士替我通知了一下辦公室,讓我去辦公室諮詢一下是否曾有過一名叫劉念的醫生,然而辦公室正在開會,門前的接待又讓我先去大廳等待。
我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不遠處就是劉念醫生的診室,我最後一次從那裡走出來時,粥粥正在我此時坐著的沙發上翻看雜誌。
我看向那個沙發,上面坐著一個西裝打扮正在看手機的人,我一看,竟然就是劉念醫生!
我有些興奮,但明白他此時並不認識我,於是我上前,說:
「你是來這看病的嗎?」
劉念醫生看到我,笑著說:
「不,我是來應聘啊。」
我瞬間明白,劉念在今天應聘了這裡的職位,然後粥粥在未來成了他的病人,再後來是我,所以剛才在前台找不到叫劉念的醫生。
「這家診所名氣蠻大的,祝你好運。」
「謝謝,我是帶著我的新研究成果來的,所以我覺得我應該能應聘上,現在辦公室正在討論我的論文,讓我等等再進去。」
「研究成果?」
劉念看出我有些興趣,收起手機,說:
「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可以簡單給你講解一下,我真的覺得這會改變現在的醫療方式。」
得到我肯定之後,他說:
「其實這個治療方法是我讀博期間想到的,簡單說,就是讓有心理疾病的人自我治療。」
「自己治?」
「對,方法就是對病人進行引導性的催眠,讓他分裂出一個新的人格。」
我一下子笑了,「你要把人治成人格分裂?」
「可以這麼說,但一切都是在醫生引導下的。必須承認很多心理創傷性的問題,即使是心理醫生也很難通過病人了解到,但是如果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屬於病人的一個人格,然而在病人看來這是一個與自己有相當信任與默契的朋友,那麼他通過這個人格就會更容易面對自己的問題。」
「就是說,你讓病人人格上分裂出一個,然後通過這個病人自己臆想的人去幫助治療自己,就像是朋友關心那樣?」
「對,這對相對孤僻的人更有效。」
「那最開始的病治好了,結果又多出一個人格分裂症病人怎麼辦?」
「一切都在引導中進行,醫生在催眠中引導病人創造出人格,然後給這種人格一個特殊的標記,在最後結束治療時再引導病人認識這個人格,最後將兩種人格統一起來。」
「聽著很神奇,那你怎麼標記?比如讓所有病人的新人格都是黑人?」
「不用這麼麻煩,完全可以只給這種人格一個身體上的符號,比如我過往給病人進行這種治療時,都是讓他們分裂出的那個人帶一個戒指。」
「可大街上的人一半都帶戒指。」
「當然不能是普通的戒指,比如上面要有字。」
「商標?」
劉念笑著說:「戒指上有刻商標的嗎?刻上我名字的縮寫,LN。」
我一下子呆住了。
「再加上一道劃痕吧,深一點像傷口那樣的,在所有戒指中,這就是個獨一無二的戒指了。」
「什麼意思?」
「說的不清楚嗎?就是說,所有帶這個戒指的人,都是臆想出來虛構的人格,戴這種戒指的人完全就是為了幫助他主人格的心理創傷而由主人格分裂出來的,主人格的疾病痊癒時,我就會讓這個戴戒指的人格隨之消失。」

我彷彿是落入水中,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旋轉。
那個世界中粥粥問我怎樣,我說醫生似乎是對我進行了催眠。
陳柯說他那枚戒指是我的,然而確確實實是他帶在身上,他說來幫助我,我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就再也沒出現過。
粥粥對我說說:「一次催眠治療後醫生說要暫停一段時間,沒過幾天就遇到你了。」
我抬起左手,在視野一片漆黑前,看到了我左手上的戒指。
我還有這枚戒指,我還沒有消失……


-「般若波羅蜜!」
……

-「般若波羅蜜!」
……

-「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
……



-「般若……」
-「別傻了,她已經不愛你了。」


「等你很久了,神之子。這世界人神魔大戰已有千萬年,可是六合八荒,終將,唯你獨尊。」

小強醒來時,發現竟已身處青山之巔,再加上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以一句驚喜語氣的「咦,蒼生有幸,這麼早!」開頭後,便自顧自地侃侃而談,讓小強至今有些懵逼。

穿越了?小強不敢相信,於是慌亂起身說,「不好意思老大爺,我今兒身上沒帶錢,白白。」

「白白什麼意思。」
「白白就是ByeBye,就是再見,就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後會有期。」

老頭皺眉,攔住作勢欲走的小強,說,慢著,相信老夫,你給我一天時間,我給你整個世界。

小強本想儘快離去,卻又在起身時,赫然看到一隻碩大金鑾翱翔雲中,才猶豫說,成,那你整。


老頭說,南方有佳人,美貌冠絕天下,只有這般女子才配得上你神之子,老夫先領你去說這門親事。
小強說,那敢情好。

老頭反手為雲,霎時兩人飛入天際,小強飛馳於萬丈高空時,驚懼不定,心中對這老頭的稱呼立即改為老神仙。


無數宮殿,坐落山谷,金碧輝煌,堪稱人間仙境,也只有這裡,才配得上那名仙女居住。

不多時,宮殿中走出一個妙齡少女,貌若天仙,身邊士卒俯身尊稱少女一聲「公主」,然而少女對老神仙更加尊敬,她嬌滴滴問道:「老爺爺,您怎麼大駕光臨了?」

「女娃,我來是給你介紹個夫君,此人,便是傳說中的神之子,比我預想中到來的還要早,你看怎麼樣?」

小強看著傾國傾城的少女,不禁咽了口口水,若真娶妻如此,坐擁無數宮殿,倒也是小說正常套路,美哉美哉。

可惜天不遂人願,只見少女眉頭一皺,小嘴一撅,臉上寫著一個字,是「不屑嫌棄鄙夷瞧不起」。
她委屈說,「我不!神之子應該相貌舉世無雙,星目劍眉,他握劍御龍,馳騁天下。但這個人呢?看起來明明就是個猥瑣的廢物!雙目無神,筋骨平平,我紫殤·琉璃怎麼能嫁給這種人?

小強很生氣,說,「說我廢物可以,能不能把猥瑣兩個字收回先?」

雖然慘遭拒絕,又平白無故挨罵一通,但對於老神仙所說的話,小強心中反而更添幾分相信。

這豈非就是小說中的退婚流?!

紫殤·琉璃,你今日對我愛答不理,老子以後定讓你高攀不起!

小強握緊拳頭,心中鬱悶化作熊熊怒火,燒著他那一顆熱血赤子心。
莫欺少年窮!

老神仙沒有勉強少女,搖搖頭嘆口氣,安慰小強說,走,神之子,我們去貴族學院,那裡校長都是老夫的徒孫輩。
小強咬牙說,走。

來到古老學院後,一個白髮老頭子看了眼小強,立即轉頭對老神仙為難說。
「師祖,不是徒孫端架子,但恕我眼拙,實在是看不出這人有一絲可造之材,要不,我先給他出兩道學校考試題?」

呵呵,小強心裡冷笑一聲,老子歷經十二年義務教育,精通文學物理,你是對對子,還是乘除法,什麼能難得倒我?
於是小強說,「你出。」

「如果明天有雨,那麼隔壁老王的孩子將在何時出生?」
「...阿?」

「那,換個簡單點的,一條龍與一隻鳳凰結合,那麼隔壁老王的孩子將在何時出生?」
「阿?」

「師祖您看,神之子,應該精通天文地理,人文歷史,武功魔法腦筋急轉彎,這麼一個資質愚鈍之徒,怎麼會是您口中所說的,拯救世界之人?」
「去你媽的。」

「師祖您看,這人不僅資質愚鈍,而且言談粗俗,素質低下,分明就是個猥瑣的地痞無賴。」
「能不能把猥瑣兩個字收回先?」

這次離去,不僅小強心裡憋悶,連老神仙也面有慍色。

世人皆不信我,我偏要證明傳說字字屬實!


冰封萬里,北風肅殺。這裡是人類的禁區,是妖魔的樂園,是生與死的分界線。

這裡有一名將軍,保衛邊疆數十年,他,是人們心中活著的神。

途中,老神仙曾說,老夫救過那將軍一命,這人性子耿直,話少,但說一不二,不像前面那兩個人拐彎抹角,陰陽怪氣,連我聽了都生氣。

小強心中無名火燒了一路,皺眉說,好,本神之子最喜歡乾淨利索之人。

老神仙受到那人親自接見後,開門見山說:「李殺神大將軍,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神之子,抵擋妖魔,維護天下和平的任務,可就在他身上了,你願不願意給他百八十萬的兵馬?」

將軍話不多,說,不願意。

小強很不高興,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經歷了一場假穿越,他說,本神之子要鬧了,有小情緒了,將軍你怎麼能這麼果斷呢?

將軍睥睨說,神之子應該運籌帷幄,機智冷靜,每臨大事有靜氣,這才是大將之風!你這等廢人,身無長處,連做我的小兵都不配,我怎麼放心把軍隊交給你?

將軍向老神仙鞠了一躬,拂袖離去,說,老神仙,我尊您敬您,但我不可能把兄弟們的性命交給這種猥瑣的廢物!


小強已經不願再糾結猥瑣不猥瑣的事情了,二人來到雪山之上,星空燦爛,老神仙面有難色,正愁著該怎麼繼續勸說,結果小強的第一句話便叫他心生慰藉。

「老神仙,我已經相信了。」

這一天下來,經受重重羞辱的小強早已眼中冒火,他緊緊握拳,望向這一片廣袤天地,心中發出冷笑。

呵,沒有女人,沒有資質,沒有兵馬,那又如何?你們又怎麼知道,小說中最逆天的,不是什麼家世資質,而是,隨身老爺爺!只要我有老神仙在身邊,那失去的,沒得到的,都將是我的!

繼而,小強堅定望向浩瀚星空,咬牙說道:「我總有一天,要將你們都踩在腳下,讓你們知道,讓你們知道,什麼才是舉世無雙,天下無敵!」

身旁老神仙也撫須長嘯,豪氣衝天,他大聲笑說,好!好!好!莫要說他們羞辱於你,就算世人都不相信,但只要有老夫在身旁輔佐你,總有一天他們定會追悔莫及!那麼,去拯救世界吧,傳說中的男人,龍傲天!

......阿?

嗯?

我叫小強。

罪過,認錯人了,白白。


這個穿越故事的主角是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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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物品穿越了 作者: @銀針一朵
首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1月31日

李明萬萬沒想到情況會變成現在這樣。

先前,他正在和一個叫林青的漂亮姑娘約會,兩人郎情妾意,情投意合,眉來眼去,李明結完賬,伸出手掌,想拉著林青離開,這舉止非常的紳士,恩,李明也這麼覺得。

林青的手也往李明的手上伸去,在將要搭到李明的手的下一瞬間,一個避孕套突然出現在了李明的手裡。


...

場面很尷尬。

「流氓!」

啪。

李明捂著腫脹的右臉,灰溜溜的從餐廳跑了出去,去追之前一氣之下跑掉的林青,想解釋一下,說這一切都是誤會。

但下一刻,一個香蕉皮突然出現在了李明的腳下,刺溜一聲,李明滑到了,往林青撲了過去,情急之下,李明一把抓住了林青的裙子,刺啦一聲,李明把林青的裙子撕破了。

啪。

場面更尷尬了。

從半年前開始,李明的生活就開始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

他身邊的東西會莫名其妙的消失,哦,不是消失,應該叫穿越,他身上的東西,他身邊的東西,會在某個時間點,突然從他的生活消失,在未來的某一刻,又突然的冒出來。

很尷尬,別人都是人穿越,李明是身邊的物品穿越。

就比如說,今晚這個避孕套吧…

在半年前,李明去超市購物,超市搞福利,每個人發了一個避孕套,李明嘿嘿一笑,把它放在上衣口袋裡,心說,說不定以後有機會用的到。

等回到家,一掏口袋,避孕套不見了。

行吧,李明也沒放在心上,估計是在路上不小心掉了吧?

但是到後來,李明才意識到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東西消失的事情頻發,不僅如此,消失的東西還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再出現,這下,李明的生活完全亂了套。

眼下,誰能想到,當初消失的那個避孕套又出現了,它從那天晚上穿越到了現在,恰好在這種尷尬而又關鍵的時刻砸了李明的場。至於這香蕉皮,應該是李明某次吃完後扔的。

被扇了幾個耳光,被妹子拋棄後的李明捶足頓胸,忍不住咆哮:

「老天,你他媽玩我呢?」

嘩啦,下雨了。



李明。

典型的小說中的悲劇人物。

從小到大好事基本和他沒邊,壞事倒是和他非常有緣,一個熊孩子砸壞了別人家的玻璃,跑了,主人出來抓兇手,李明正好路過;罪犯搶銀行,順手劫一個人質,李明正好路過,諸如此類的事情層出不窮,壞事總是從李明的全世界路過。

李明的人生唯一的閃光點,在於,他的高考。

他的高考,失利了。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因此去復讀,這為他帶來了一段姻緣。他在暑假的補習班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孩,長發飄飄,膚白貌美,凝脂如玉,笑起來還帶著一對小酒窩,可愛極了,還懂音樂,會談鋼琴玩樂器。

青春的愛情可以以任何的理由開始,甚至只是一場順路。

起初,李明故意慢悠悠的在江溶月前面騎自行車,偶爾炫技放開雙手。

砰。

不笑不相識。

後來,李明每天搭著江溶月回家,有時候,李明會故作深沉的裝逼,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每到這個時候,江溶月會拿掉了他的煙,掏出兩隻棒棒糖,一隻紅色的,一隻紫色的,剝開,將紅色的塞進了李明的嘴裡,自己留下了紫色的。

後來,他們就好上了,兩人在不同的復讀學校,當時兩個人都沒有手機,只能每次約好兩人周末公園約會,高復後那年,李明考上了個普通二本,而江溶月,成績優異,要出國留學。

李明送江溶月走的那天,江溶月哭的稀里嘩啦,和他說好了,說讓李明等他四年,等自己回來,說自己會永遠愛李明,李明傻乎乎的等了四年,在這四年里,兩人通過一款跨國聊天軟體偶有聯繫,四年後,江溶月沒有回來,也不再聯繫他。

很尷尬。

李明很心痛,在被江溶月鴿了人生的半年之後,又碰到了今天這種情況,簡直是給李明的人生雪上加霜。

李明回到家,沖了個澡,之後打開冰箱,掏出一罐啤酒,想解解悶。喜聞樂見的是,啤酒他的手裡消失了,想點根煙,打火機沒了。

李明心煩,攤上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李明洗漱完,給自己做了個飯,還燒了個湯,這次,沒出什麼幺蛾子。

李明吃完飯後,掏出他收藏的一張信紙,這張信紙是林青給他的,當時她是這麼說的:

「這是給你的一次原諒機會,以後你要是惹我很生氣了,用這張信紙寫封信給我,我再考慮原不原諒你。」

李明寫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信,寫清楚了所有的緣由,決定去和林青道個歉。

他去了花店,又精心挑選了一束花,九十八朵紅玫瑰,外加一朵紫玫瑰。

一路上,他躲過三四個香蕉皮,避開了四五潑突然從天而降的髒水,簡單的一段路,李明走的如同在跳芭蕾舞,在路人眼中優雅的像一隻特立獨行的豬。

所幸,在他撲街之前,他成功的到達了林青的公司下面。

「林青,你下來,我在你公司下面。」

在路上的時候,他已經思考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有一個發傳單的朝李明走了過來,他手裡拿著好幾種傳單,恩,很努力的一個小夥子,他走到李明面前,掏出一張樓盤發售的傳單,李明正要去接,那人打量了李明一下,又把樓盤發售的傳單收了回去,他翻了翻手裡的傳單,李明望著他翻過了婚紗攝影,翻過了咖喱島度假游,最後手停留在最後一種小傳單上:

同性交友介紹業務,聯繫人:李先生,聯繫微信:Ligay。

「滾!」

那人一驚,嚇得連忙往後跑,跑了兩步,又回來,把傳單塞到了李明手裡,又繼續跑。

「神經病。」

李明將傳單扔進路邊的垃圾桶,這個時候,林青正好下來了。

林青看見李明手裡的花,有點開心,但又冷哼了一聲,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哎,你看了這個就明白了我昨天為什麼會那樣了。」

李明嘆了口氣,將手伸進口袋,想掏出來信給林青看,一掏:

同性交友介紹業務,聯繫人:李先生,聯繫微信:Ligay。

很尷尬,這張被他扔掉的傳單在被扔進垃圾桶的瞬間穿越到了此時此刻,李明的口袋裡,而他原來準備的信已經消失不見了。

林青傷心的哭著跑了。

李明徹底來火了,他斯巴達的把全身上下所有的東西都扔了出去,沖著它們聲嘶力竭的吶喊道:

「你們到底要怎麼樣?非要把我的人生毀乾淨才甘心嗎?」

「我到底哪裡做錯了,攤上了你們?」

「你們能不能別來煩我了?」

一分鐘過去了,沒有任何迴響,尷尬,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李明又去把錢包撿了回來。

李明這一副聲嘶力竭,眼眶泛紅,可憐兮兮的樣子,路邊的兩個下棋大爺終於看不下去了,說道:

「小夥子一邊去,別吵我們下棋。」

很尷尬,發泄過後,李明生氣的把花扔到了馬路上,花朵散落一地,一輛卡車帶著轟鳴聲開了過來,朝著花碾了過去。

總之,他很生氣,是人是鬼都看得出來。

李明不堪其擾,下定決心一定要解決這個事情。

第二天,他托朋友找到一個打扮得奇奇怪怪的專門幫人解決奇奇怪怪的癥狀的叫做奇怪奇怪的大師的奇奇怪怪的大師,他真誠的握住了大師的手,給他說了自己的狀況。

「為什麼我身上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個大師應該是個鬥雞眼,李明坐他對面後,大師盯了他很久,但是眼神又沒聚焦到他身上,嘴唇張張合合不停亂動,但是又沒發出聲音,確實很奇怪,好一會,眼神才聚焦到李明身上來,面色凝重和他說:「你沒洗手。」

「這是原因嗎?」


「不是,我是說你沒洗手別亂握。」

很尷尬,李明望了望自己的手,有點臟,鬆開了手。

「恩,據我分析,人和物品與空間是有契合度和粘著力,當粘著力不夠的時候人和物品就會穿越。」


「你是物理學家嗎?」


「是的,學過幾年。」


「可以,很優秀,然後呢?怎麼解決?」


「每個人身邊的粘著力不同,你的粘著力太低,所以,物品就容易穿越,然後,它們就會開始搗亂,把這個物品之神擺回去,每天拜上幾拜,物品之神鎮壓住它們,它們就不會搗亂了,有時候物品之神甚至會給你意外驚喜。」

奇奇怪怪的大師說完遞給李明一個奇奇怪怪的雕像。

「怎麼神都出來了?你他媽到底是物理學家還是宗教分子?」

「這不重要。」

聽起來像是瞎編的,但李明回家還是擺上了,每天拜上幾拜。

說來也奇怪,這還真的起到了作用,從那天后,李明的生活變得正常了些。

只是偶爾起來的時候仍然會少東西,比如說,有時候發現少了錢,有時候少了幾個玩具,有時候,會少幾個袖珍樂器,有時候,自己平時畫畫用的顏料突然消失了。

但起碼,他的生活正常了,再沒有出現什麼奇怪的場面,沒有影響到他的日常狀態。

李明在這段時間裡,找了個林青能接受的理由,給林青好好的解釋了清楚之前的誤會,兩人的關係慢慢恢復,之後水漲船高。

李明帶著林青在大街小巷裡穿梭,吃各種好吃但少為人知的美食,他變成了林青的美食地圖,他給林青說自己以前的糗事,惹得林青哈哈大笑。李明的人生也終於像是有了轉機,他臉上的笑容比以前要多得多,林青就像是她的幸運符一般,改變了他的人生。



李明帶著林青來到了城中山上的一個叫做情人坡的陡坡。

陡坡上長滿了青青的軟草,從陡坡往下望去,可以望到整個城市的燈火輝煌,往上望去,可以看到蒼穹之中密布的浩瀚的星海,所以偶爾,會有不怕偏僻的情侶來這裡談戀愛。

李明拉著林青的手,坐在陡坡上,安靜,祥和。

「就這麼靜靜下去多好。」

李明想。

他望著前方的滿城燈火,思緒恍惚,心裡想著要是能讓他和林青在這萬家燈火中擁有一個家。

「好像也不錯。」

李明就這麼想著,思緒恍惚,一個東西突然從他的前方突然出現,往下墜去。

「不會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吧?」

李明一驚,抬頭望去,是一個機械玩偶突然臨空出現,李明認了出來,是他這段時間遺失的玩偶中的其中一個,它出現在高空,往下方筆直墜去,很快的,還沒下落幾步,在它的腳下突然出現一個李明之前遺失的小樂器,玩偶碰撞到小樂器上,發出一個悅耳的樂聲,很快的,又一個玩偶、越來越多的玩偶從高空出現,重複之前和這個玩偶一樣的過程,它們下墜兩三步,被不同的小樂器接住,發出一個樂聲,在接住後,樂器馬上消失不見,玩偶繼續向下墜去,沒過兩步,樂器再次錯序出現它們的下方。

這些玩偶已經演變成了一個機械樂隊,月光照在它們身上,它們身上踱著一層銀暉,此起彼伏的樂聲不絕於縷,諸多樂器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漸漸演變成一首曲子。李明聽了出來,這首曲子是《一生所愛》。

一架玩具飛機突然從遠方出現,它的機身,被劣質的顏料塗抹著五顏六色,乍一看還真像七彩祥雲,一個齊天大聖的玩偶站在飛機上,在飛機的下方,掛著一個橫幅:

「我駕著七彩祥雲來娶你了,你願意嫁給我嗎?」

橫幅下還用紅絲線掛著一個被捲起來的小紙條,玩具飛機背對著萬家燈火,從懸崖對面沖著林青晃晃悠悠的飛了過來,林青樂開了花,接住飛機,打開下面的紙條。

「我好喜歡你,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林青羞紅了臉。

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大陣鮮紅色的花雨,是李明那天下午扔掉的那束花,那束本應被車碾過的玫瑰,李明當初沒注意到的是,它在將要被車碾過的那一瞬間,穿越了。它的花瓣穿越到了現在,它們隨著風,在林青身邊環繞,林青的三千青絲迎風微舞,露出了她光潔的額頭,林青望著空中紅色的龍捲風,眯著眼笑著,眉眼如畫;這一切看起來美極了,李明看呆了。

李明突然感覺有點硌手,他手裡出現了什麼硬物,他張開手,是一個鑽戒,他有些茫然,他並沒有遺失過鑽戒,轉瞬,他想起了自己丟失的錢,明白了,李明終於恍然大悟,經過自己這麼長的時間的膜拜物品之神之後,那些丟失的東西,在整了他這麼久之後,終於是為他做了一件好事,一場精心準備,獨具匠心的求婚設計。

李明笑了,他明白了它們的意圖,他彎下身,單膝跪地,抬頭望向林青,目光真誠。

「你願意嫁給我嗎?」



林青答應了李明,李明帶著林青回到自己家。

一開門,他愣住了,之前這段時間裡,他少了的所有東西全都回來了,夜半時想喝的啤酒,心煩時要抽的煙,深夜裡想看的小黃碟,樓下超市買的不衛生的三無食品,熬夜奮戰遊戲時消失的電腦插板,所有的一切,都被擺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看了看之前的那個雕像,發現裂開了,他這才想起來,在半個月前,玩具飛機還沒遺失的時候,有一次他在室內玩玩具飛機,飛機一頭撞在了上面,當時聽到了咔的一聲,沒太注意,現在想來,應該是當時撞壞的。

自己毀壞了雕像,祭拜就沒用了呀,而且這是大不敬行為,可為什麼物品這段時間不但沒有整他,今晚還是幫他了呢?他有點不明白了,按理來說,它應該破壞今晚的約會才對呀?畢竟,之前每次的約會它基本都破壞了,現在想來,好像物品們每次搞破壞影響他生活的時候的都是他約會的時候。

「我們開瓶酒慶祝吧。」

李明突然有點莫名的意興闌珊。

「不要了,我胃一直不太好。」

窗外,皎潔的月色正亮。

情人坡上,殘存的花瓣散滿一地,仍可以看出之前的甜蜜,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道悠悠的嘆息像是從風中傳來。奇奇怪怪的大師不知道從哪裡走了出來,他可能在這裡待了很久了。

「時限到了,你該去投胎了。」


「你是橫死的,這已經是我能為你爭取到的最多時間了。」


「得虧那小子那天剛好來找我了,不然你當時再逗留下去就得灰飛煙滅了。」

他像是在和誰對話,所以又有一道女聲不知道從哪裡傳了出來回應。

「恩,等我一會。」

突然起風了,風不知道從哪裡又颳了起來,高空中有一小陣紫色的花雨突然出現,從天而降,迎風飛舞,月光照耀在上面,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花瓣上像是起了晨露,空氣中又傳出來之前的那道女聲,這一次聽清楚了,聲音是從花瓣下方傳來的,它帶著輕微的哽咽。

「我願意。」

一陣風吹來,花散了。


我好喜歡你,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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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本科是雲南大學應用化學系,回到幾百年後,還是一個道士。


《張老三玩穿越》
文/皮皮魯

張老三特羨慕一些小年輕的,聊聊微信就上床,管兩頓飯就開房。

他整天抱怨自己生不逢時,原來有賊心沒賊膽,現在有賊膽了,可誰願意跟他個糟老頭子玩浪漫啊。

他好幾次從夢中樂醒,夢中的他變成了小夥子,他泡了好多妞兒。

可是夢終究就是夢,每次從夢中醒來,他那顆花里胡哨的心都被激活一下。

張老三決定嫖一娼,可是這娼嫖的特受傷,不嫖不知道,一嫖嚇一跳,他發現自己性功能衰竭了。

聽說喝王八湯大補,他花了個大價錢買了一隻。

當他拿起菜刀準備給王八放血的時候,王八眼含熱淚的說話了:「張老三你別殺我,我滿足你一個願望。」

張老三樂了,看來碰到了王八精。張老三想都沒想說「給我變回年輕人!」

王八很認真的跟他說:「變回年輕人,別後悔啊!」

「不後悔,不後悔,傻子才後悔呢!」


張老三把菜刀一扔,感覺天旋地轉一番,暈了過去。

等他清醒過來一照鏡子,高興的先是一跳老高,接著拿個大頂,最後一連做了二百個俯卧撐,竟然不帶大喘氣的。鏡子中的自己,回到了年輕時代。

張老三一溜煙跑出了家,出門就看到了上學時候就暗戀的校花。張老三跟校花壓根就沒敢說過話,但這次他賊膽來了。

「美女,一起吃飯吧?」

校花明顯沒注意過張老三,不搭理他。

「來吧,親愛的。」

校花眼睛瞪大了,臉漲的通紅。

「嘿嘿,還裝!」張老三心裡想。接著就拉住校花的手,說:「別客氣,我請吃飯,我愛你……」

校花想掙脫張老三的手,張老三卻越拽勁越大。

校花「哇」的一聲嚇哭了,扯著嗓子喊:「抓流氓啊!」

不一會兒,上來了幾個年輕人,三下五除二把張老三綁到了派出所。

張老三臉不紅心不跳,心想多大個事兒啊?不就是跟自己夢中情人表白一下嗎?還至於弄派出所去嗎?

可是沒過幾天,張老三被一輛解放牌大卡車拉著遊了一趟街,五花大綁,脖子後面插著個牌子,在一個大紅叉的下面,寫著「流氓犯張老三」。

張老三槍決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30年後,這算個屁啊!」

對!這是張老三穿越過來最後悔的一件事,他沒看年份。

這裡是1983年

嚴打!


小雪是班級最不起眼的女孩子。
她沉默寡言,衣著寒酸,個子不高,體重超標,皮膚粗糙,長滿了青春痘,還帶著一副度數很高的眼鏡,那副厚厚的眼鏡壓垮了她的鼻樑,還給她擠出一個蒜頭一樣的鼻頭。
二十多歲是女孩子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她卻將所有的少女懷春都埋在了她古井無波的雙眼裡。
終於有一天,她決定放棄自己的生命,舉身投了學校後面的未名湖。
可是,似乎沒有成功。
等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間古代少女的閨房一般的房子,桌椅床圍都古樸素雅,雖不華麗,但也簡約大氣。
她身上穿了鵝黃色的襦裙,她下意識的斂起袖子,袖子上綉了金色的蝠翼祥雲紋,針腳細膩,栩栩如生。無意間看到自己的手,本來由於常年務農的長滿老繭的雙手,竟然變得白皙細膩,如同削尖的蔥段。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足球場竟然變成了足球,還有自己的腰肢竟然也變得纖細柔軟。
莫非是穿越了嗎?她迫不及待的拿起桌子上鏡子,忽然間淚流滿面。
鏡子里的女生,蛾眉微蹙,哭得梨花帶雨。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鏡子里的美女也笑了,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這時候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頭一看。
午後的陽光給樓梯上的翩翩少年撒上了一層金粉,那少年風流倜儻,英氣俊朗,見她下樓,收刀抱拳,沖她揚眉一笑。


「嫂嫂,可曾見到俺哥哥武大不曾?」


在我18歲後
我獲得了一項特異功能
其實算是被動技能
我會在發獃的時候,被隨機穿越回我的從前
這導致我可能前一秒正在悠閑地泡澡堂子,後一秒被初中班主任挑起來回答問題。
剛開始我以為自己在做夢,但是當我發現在「夢」里,我該疼疼,該餓餓,甚至可以預言一下未來,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我他娘這是穿越了(? ??_??)?
並且,穿越到哪裡,我沒有辦法再回到之前的年代,只能等待下一次穿越,但是下一次穿越,只會讓我回到更加久遠的過去
我從2016年,回到了2014年,中考前的三個月……
在高中呆了快三年了!初中知識忘的差不多了好嘛!!!!
我廢寢忘食,才算勉強考上了我穿越前的高中。
我下定決心,不能再發獃了……
可是,高度的精神緊張是不可能持續太久的。
我回到了2012年
我回到了自習課,身邊坐著昔日的男神……
在高中,我們因為一些齟齬,漸行漸遠了。
目前這個時候,應該是我們關係最好的一段時間。
於是
「誒,帆哥」
我叫了他一聲
他回過頭,眼睫下燦如星辰的眼眸對上我
「我以前喜歡你,掏心掏肺的喜歡,五六年,我這輩子曾經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和你在一起。」
「謝謝你,教會我如何愛人,如何自尊。」
「帆哥,我喜歡你。」
我看見他的嘴可以裝下一個雞蛋,隨即,變為不知所措。
他沒有回答我,轉身繼續做題
下課之後,他去了老班辦公室,然後回來收拾座位。
我和他的友誼,提前畫上句號……
不得不說有些心如刀絞,但是一想到反正最終的結局也是這樣,倒是沒怎麼尋死覓活。
上課時,我用眼不斷瞥著他的側臉,而後嘆息一聲。
好嘛,又跑神了……
2010歡迎我
我看著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小學時代,是我整個人生中最暗無天日的一段時間,每天無休無止的熱嘲冷諷,逼得我對這個世界產生無盡的惡意與懷疑。
這種情感直到我成人之後,依然縈繞我周身。
可是現在,我帶著18歲的眼界去和一群小豆子相處,恍然理解了柯南君。
我沒有再和小時候一樣,討好身邊人,換的短暫的友誼。
我每天該幹嘛幹嘛,看看書,跑跑步,提前充實一下我未來的人生。
但是
穿越沒有放過我
我保持著每次兩年的頻率,一點點回到小時候
最終。
我在一片混沌中睜開眼,發現自己似乎置身海洋,擁擠狹小的空間包裹著我。
我聽見一個聲音
「你說,這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知道,我的生命要走到盡頭了。
我忽然很想流淚,一陣無力感狠狠包裹著我,我還沒來得及看到十八歲後的太陽,就被迫在命運的洪流中身不由己。
我穿越了這麼多次,卻從來沒有改變當時的現狀。
也就是說,我在一點點走向死亡,在我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
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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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孩子沒有保住。」
「孕婦身體弱,孩子窒息的時間太久了……」
「節哀」
年輕的夫婦失神地坐在病床上,在一陣長久的沉默後,妻子爆發出絕望的哭嚎,丈夫強忍住眼淚,摟住女子的手卻止不住顫抖。
醫生看著這一幕,默默走出病房,而後摘下口罩,長長地嘆息一聲。
他揮手劃開一片空間,在旋轉的黑暗中快速淡出周圍人的視線。
「G0227任務完成。」
「沒有造成重大事件偏轉,沒有脫離人物生活線正軌。」
「任務等級認定C.」
方才的醫生已經脫去了很有年代感的白大褂,邊走路邊將任務信息輸入進虛擬系統。


公元2058
人類在一系列重大宇宙發現中,終於掌握了時空穿越技術。
剛開始人類想藉此改變歷史或提前掌握高科技。
可是發現無論怎樣努力,未來都無法被大幅度更改。
若是強行扭轉,則會造成現代時空的事件發生偏離,甚至,失去這項技術,使得正在進行任務的實驗員永遠滯留在時空夾縫中。
在代號為「明日」的任務中,由於實驗員0227的失誤,使得發明時空穿越技術的主力科學家在過去遭遇車禍,躺在病床上生死未仆。
趁著時空穿越技術還未完全失靈,0227自願簽署協議,表示願意犧牲,再次穿越時空,將事件扭轉。
於是
0227被送回十八歲,一點點回到過去……走到死亡。
同事們唯一能為她做的,不過是讓她不記得自己是0227,將她扼殺在胚胎中,讓她父母的苦痛減少到最小。
於是,0227……不,是旻之漁,從未在世上存在過。

「1025」
「到!」
1025忙收起傳輸器,一摸眼底一片濕潤。
奇怪,為什麼自己會流淚。
方才自己執行了什麼任務?為何大家臉上都掛著淚水,卻無比茫然。
「好,重新清點人數!」
長官大踏步走過
「0225!」
「到!」
「0226!」
「到!」
「0228!」
「到!」
……

1025長出一口氣,果然是太累了導致的眼疲勞嗎?
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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