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山選擇殷素素與張無忌選擇趙敏是否有什麼關係？

12-01

突然發現父子倆的愛情選擇其實挺像的，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選擇了魔教妖女，一個反元主力的領袖選擇了元朝郡主；張翠山和張無忌的愛情都是在冰火島出現重大轉折……這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請從命運，心理，金庸這樣安排的用意，等等來分析一下！

情深不壽殷素素

幾年前寫的文章，正好答這道題，原創拙文，有轉載，請告知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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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筆下不少女性角色讓人難以忘懷，其中我最喜歡的莫過於殷素素。大多數人可能對趙敏印象深刻，其實，個人覺得在《倚天屠龍記》中，趙敏就是殷素素人物性格的延續，不同的是，由於出身環境和所選擇伴侶的差別，趙敏把殷素素的性格表演的更加徹底。

早些年前我曾經寫過對於趙敏的短評：「趙敏出身權貴，深諳權術和險惡人心，一身邪氣，古靈精怪、聰明伶俐、野心勃勃，但她敢愛敢恨，能為心愛的人放棄事業，即使眾叛親離、粉身碎骨也全然不顧。她不會隱藏自己的不滿，卻會引導張無忌為她畫眉一生，她在征服張無忌的同時也將自己依賴、託付於張無忌，智商高、情商也高。更關鍵的是殷素素也是這樣的人，能找到老娘的影子，張無忌不娶她才怪。」

與電視劇不同的是，小說《倚天屠龍記》用了四分之一的篇幅講殷素素和張翠山，將他們的故事和張無忌的花邊故事對比，才會感覺這戲份舉足輕重。殷素素十幾歲闖蕩江湖，在老爹的天鷹幫為內三堂之一的紫薇堂堂主，在小說虛構的俠義社會裡，天鷹幫的地位是很高的，所以殷素素走到哪裡都是呼風喚雨，人前人後簇擁著，完全一上層貴族大小姐派頭。她的家境是非常好的，可謂有權有勢，從幾個細節可以看出：

她在龍門鏢局托保俞岱岩，一出手就是兩千金，讓人無法拒絕。

她和張翠山返回武當後，殷天正第一次送給張翠山的賀禮有二百款禮品，其中碧玉獅子成雙，翡翠鳳凰成雙，其他珍寶無數，在知道這個女婿喜好書法之後，還準備了特品紫狼毫百枝，貢品唐墨四十錠，宣和桑紙百刀，極品端硯八方等，如此闊綽也是世間少有。

殷家的無福、無祿、無壽三奴才，在給姑爺送賀禮的途中，聽聞三大鏢頭意欲為難張翠山，遂輕而易舉奪其鏢旗，斷其手臂。當告知張翠山，誤以為張翠山不滿意時，卻若無其事道：倘若姑爺嫌小人下手太輕，我們便追上去，將三人宰了。

由此可見，殷家地位顯赫，財大氣粗，連奴才都這麼高水平，這是一個多麼恣意霸氣的家庭。

殷素素從小就嬌蠻，自恃家底雄厚，在江湖上是橫行無阻，靠暴力加威脅馳騁江湖，想殺誰就滅誰家的門，比如龍門鏢局，想搶什麼就不折手段的搶什麼，比如屠龍刀開場就被殷素素搶得。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殷家畢竟是武林大家，還是有武學修為涵養的，從殷天正對待張三丰祖孫三代，從殷素素對待武當各叔伯，不難看出，殷家之所以被稱為「邪教」，一方面是因為中土武林以尊長自居，瞧不起西域幫派；一方面是殷家壓根也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他們只尊重自己看得起的人，能夠神交的人，能夠讓自己服氣的人。這是殷素素從家庭文化中吸收而形成的性格特色，也是殷素素為什麼會選擇張翠山的主要原因。

在武俠小說的世界的里，甚至在現實世界裡，正邪雙方不一定是相互排斥的，也會有相互吸引和羨慕的地方，這堪比一個圍城效應。比如魔頭謝遜能和張翠山義結金蘭，漢陽名門金鞭之後紀曉芙無怨無悔的愛楊逍，邪教之女殷素素嫁給張翠山，皇室貴族趙敏愛上邪教教主張無忌，還有其他武俠小說裡面，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這都是一個正邪催化，惺惺相惜的過程。這點張三丰就看得很透徹，當張翠山顧忌殷素素的家庭出生，怕師傅反對這生米已煮成熟飯而惆悵時候，張三丰只是捋須一笑，說道：「那有甚麼干係？只要媳婦兒人品不錯，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們山上，難道不能潛移默化於她么？天鷹教又怎樣了？翠山，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萬別自居名門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這正邪兩字，原本難分，正派弟子若是心術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江湖中傳聞中的張翠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你若覺得他只是武林高手，是個武夫，那就錯了，他的真實人物定位是：武林中的儒士。說白了，他能打能書，是一個有文化的武林高手，他是吸收張三丰武學修為最純正的江湖名門之後，而張三丰的訓導主張是：寧靜謙抑，這不是一般的武夫能達到的境界。他左手爛銀虎頭鉤，右手鑌鐵判官筆，將武功融合進書法，在二十齣頭的年紀，功力已經爐火純青。張翠山以武當師名處處行俠仗義，深得武林敬仰，他所代表的是主流，是正統的江湖地位。而殷素素所擁有的是非主流的，邪惡的江湖地位，面對無數自以為武功了得想博取其芳心的癩子，如崑崙派的高蔣二兄，她根本就嗤之以鼻，輕而易舉挑撥這兩人殺的頭破血流，她卻只當是看笑話。但是，殷素素身上還是有正統名門的情結的，雖然她邪，但她不惡，她謙讓於這些有修為的名門，要不然她就不會讓龍門鏢局送俞岱岩回武當。在金庸小說所建構的武俠環境里，是沒有法治的，以一個靠武力來解決爭端的不合理社會，且在這個假設社會裡，功力高低並不是評價一個武林人士的主要標準，真正的武林講究的是習武心純，一份功力，一份修為。出生名門，有好的口碑，又有真水平的人，關鍵還是很年輕帥氣的高手，一定是各類女子，特別是同道中人所崇拜的偶像。

除了張家人，在眾人面前，殷素素是冷麵心狠、蛇蠍心腸的形象，但不要忽略一點：殷素素是懂老莊典籍的，關鍵時刻能用老莊玄學與道門出身的張翠山聊及思鄉思父之情，這是知性美，這點就足以切中張翠山要害。殷素素是一個性格對立的包容體，或許再加上她也知道自己邪教的出生，所以才更希望自己嫁入名門，嫁給自己的偶像和一個有涵養的俠客共度餘生，一旦她有選擇，就會毫無保留的去袒護，在她臨死的時候，當著整個武林的面說：「龍門鏢局滅門和少林僧皆是我殺的，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嫁給張五俠，你們不要冤枉他，冤枉武當，有本事去找我爹找天鷹教算賬。」，到最終，寧願不要爹都要老公的名，這也是她的命。假如殷素素早出生70年，她若遇上崑崙三聖何足道，我琢磨她也會奮不顧身的愛過去，甚至，相比張翠山，何足道更適合於她，因為殷素素只是拜服於自己的偶像，卻從未征服過張翠山。

前面寫了，殷素素的第一性格元素是嬌蠻，但是她不是一個固執的人，懂得退讓，懂得犧牲小我來成全大我，比如她為了和張翠山在一起，連屠龍刀都不要，心甘情願的被謝遜挾持去冰火島穴居10年；比如她在懷上張無忌之後性情大變，溫順善良，不忍心殺死小動物；比如她在嫁給張翠山後，在張家一直的表現就是普通家庭主婦，禮義謙讓處處周到；比如在張翠山因她傷俞岱岩而痛苦無措時，她對張翠山說：「五哥，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憐愛，情義深重，我今日死而無怨，三伯不肯斷我手臂罰我的大錯，盼你一劍將我殺了，以全你武當七俠之義。」由此而見，年輕的她一個的公主，成婚之後的她只是個普通的妻子和母親而已。

殷素素的第二性格元素是率直，她是一個果敢幹脆的人，也是一個不願講理的人。張翠山第一次見殷素素就被她陰了一把，第二次見面又要死要活的讓張翠山手足無措，當張翠山無意間將嘴唇碰到殷素素的右頰，殷素素羞得滿臉熾熱，低聲道：你喜歡我，我好開心。多麼坦誠的表白，特別對於她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確實難得。按道理說，這樣的女人會過的很幸福，但事實上而言，這樣的性情、感知度都比較高的女性往往過的不好。為什麼呢，很簡單：駕馭不了她的人她看不上，她欣賞的人不一定有能力呵護她，這樣的人動情太真也太深，難以自拔，唯有自我毀滅。

婚姻文化其實是家庭文化的延續和再塑，前面說過，殷素素的性格延續在趙敏身上，但是因為家庭文化的差異，兩個人的命運是不一樣的。兩人家庭文化中的本質差異在於殷素素缺少父母的貼心關愛，從殷野王對待殷離就可以看出這個家庭中的女人其實是沒有地位的，你順我，要什麼有什麼，但是我不會管教你，這是放養；你不順我，我就處處折磨你，為難你，讓你懼怕我的父權，屈服於我，這是錮養。所以，殷素素的性格造就她只能在非常狹小的範圍內去選擇自己的另一半，而且一旦選擇就失去自己，她在處理婚姻關係上是缺乏手腕和經驗的，一味只是盲目的綱常順從。殷素素不能左右張翠山的價值觀，讓他離開武林，但是趙敏可以左右張無忌價值觀，讓他成為平民，這就是為什麼趙敏可以活得很好，殷素素只有死路一條的根本原因。

這兩人在一起，如同農夫般的愛情故事，其實對誰都不好，別忘了，這是武俠世界，不是農夫與村姑的愛情故事。相比張翠山，張無忌其實圓滑聰明很多，最突出的一點：從蛛兒、小昭、周芷若到趙敏，其實他都喜歡；這四個也都喜歡他；這四人都知道張無忌喜歡彼此；這四人都不能讓張無忌只喜歡自己；你能說張無忌很簡單么？他是大巧若拙，扮豬吃老虎，張無忌在女人之間以無招勝有招，遊刃有餘，比他那死心眼只顧名和義的老爹不知道厲害多少。

知乎版特別插2句當年我看倚天屠龍記的人物短評，也比較有意思：當張無忌為朱九真所迷惑、痴情和傷心欲絕的時候怎會料想趙敏的出現會讓這一切都成為雲煙，連觀眾都輕易的將這段故事遺忘。周芷若出身名門，飽受宗教禮儀陳規熏陶，知書達理忠孝賢良，可為師命是從，且情感束縛過多，優柔寡斷，過於執著證明和擁有，智商高情商低，娶這樣的老婆會很踏實，卻沒有太多的情趣，關鍵是你若得罪她，她會一筆筆給你記賬，然後在冷不防的某一天，再捅你一刀。別以為張無忌傻，他不娶周芷若才是聰明。《倚天屠龍記》里最牛的人是誰？是殷梨亭——我娶不到你紀曉芙，行，那我娶到你的女兒！

張翠山的性格是有很大的缺陷的，從他因龍門鏢局總鏢頭都大錦護送俞岱岩不力，而幾度遷怒於都大錦，迫脅其散兩千金（殷素素所付俞岱岩託運費）給饑民，否則全家滅門（學都大錦轉述殷素素話），可見張翠山也只是性情中人，易怒於不平，且容易迷茫缺乏理智，這和他所彰顯的仁義俠風是不相匹配的。張翠山最大的問題是：一味追求正名，追求別人眼中的自己是不是正派，而放棄對家庭的責任。在離開冰火島的時候，謝遜叮囑張翠山：你心地仁厚，原該福澤無盡，但於是非善惡之際太過執著，難免厄難重重，望一切小心。這句話其實是對張翠山的終極評價，以謝遜的江湖閱歷，他已經意料到了張翠山的死是必然。張翠山的死是因為為人處世過於剛直，正的容不下一點瑕疵，死於情商太低，單從這一點來說，他不配殷素素。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張翠山曾心道：這姑娘如此橫蠻刁惡，將來不知是誰做他丈夫，這一生一世可有苦頭吃了。可事實正是相反，與其說殷素素的過錯逼的張翠山走投無路，其實是張翠山的狹隘害死了殷素素。殷素素為張翠山放棄了過去，張翠山卻不能為殷素素放下曾經。

自古紅顏多薄命，情深不壽，殷素素。

殷素素不是張翠山選的吧?是兩人去了冰火島，沒法不在一起吧?

沒有張翠山選擇殷素素，就沒有張無忌。
張無忌就沒有武當明教雙重背景。
就很難搞定六大派和明教的矛盾。
就當不了教主。
就無法和敏敏正面對抗。
就無法發現敏敏就是他媽臨終所說的：騙人的女人都漂亮…

所以張無忌戀母情結嚴重。
大概就是這樣…

這是金庸自己的愛好。
不要過度解讀，畢竟當初寫小說的時候是在報紙上連載，我不覺得金庸有足夠的時間推敲、安排下那麼多線索。

說殷素素與趙敏結局是因家庭文化影響不太合理，殷天正和殷野王對待家庭的態度可大不相同，殷素素在天鷹教地位僅次乃父乃兄，與趙敏相同，所謂缺乏關愛受父權壓制云云應該毫無道理。殷素素和趙敏不同結局遭遇，因該還是取決張翠山和張無忌兩人個性差異，

反正都是許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