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人會想要自殺?如何看待自殺?


記得世界衛生組織《預防自殺:一項全球要務》裡面說過:「自殺是個複雜現象,極少由單一原因引起。生物、遺傳、社會、心理、文化和其他環境因素相互作用下可能引發自殺行為,一些人選擇如此,但同樣程度甚至更惡劣的遭遇下有一些人仍然選擇活著。無論如何,自殺在所有國家都是需要嚴峻處理的公共健康問題。最重要的是,多數自殺是可以預防的。」

這裡有一些關於自殺和自殺預防的一些必備知識及技能

Q: 自殺真的是嚴重問題嗎?每年有多少人死於自殺?

A: 數據顯示,在世界各地:

  • 每年有80 萬人死於自殺

  • 40 秒就有一個人試圖自殺

  • 15-18 分鐘就有一個人自殺完成

  • 每起自殺案例至少對6 個人產生嚴重影響

  • 有自殺未遂既往史是自殺最重要的危險因素

  • 80% 自殺的人在之前給過身邊人清晰的警告

  • 自殺已成為全球 15-29 歲青壯年第二大致死原因

  • 15-35 歲人們排名第三的死因

  • 全球 75%的自殺集中在中低收入水平的國家

  • 在高收入國家,男性自殺死亡是女性的 3 倍,但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男性與女性的自殺死亡比例要低得多,為1:5左右。

……

所以,是的,自殺是世界公共健康領域的重大問題,但對精神障礙以及對自殺的歧視和污名導致許多人不敢為此尋求幫助。


註:由於自殺是個敏感問題,在一些國家自殺甚至是違法的,這個數據很可能被低估了。而且在沒有可靠的死亡登記系統的國家,也很難統計自殺死亡人數。

Q: 每年有多少人嘗試自殺呢?

A: 有跡象顯示,每當有1 名成年人自殺完成,意味著大概有 20 個人試圖自殺。但具體的自殺致死率則因國家、宗教、性別、年齡和手段的不同而有所浮動。

Q: 怎樣的人有自殺風險?

A: 儘管在高收入國家裡自殺與心理障礙有密切關聯(比如,抑鬱症、酒精濫用等),但還有許多自殺是在人們處理不了人生課題而崩潰時引發的衝動行為(比如,經濟困難,關係破裂和慢性疾病等)。

在備受歧視的弱勢群體中自殺率更高(比如難民、移民、土著;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者、雙性人;犯人等)。不僅如此,經歷戰爭、災難、虐待、喪失、孤立等也與自殺行為高度相關。

截止目前,與自殺有關最大的危險因素是自殺未遂既往史

一般的 風險因素 包括:

  • 低下的社會經濟地位和教育水平;

  • 失業;

  • 社會壓力;

  • 與家庭生活、社會關係以及保障系統有關的問題;

  • 創傷,例如軀體虐待以及性虐待;

  • 個人損失;

  • 精神疾病,例如抑鬱症、個性障礙、精神分裂;

  • 酗酒和吸毒;

  • 感覺自身毫無價值或絕望;

  • 性取向(如同性戀);

  • 古怪行為(如認知方式、性格性情);

  • 判斷能力受損,缺乏自制力和出現自我毀滅行為;

  • 應對技巧差;

  • 身體疾病及慢性病痛;

  • 親眼目睹過他人自殺;

  • 有進行自殘手段;

Q: 自殺是 可以預防 的嗎?有哪些預防辦法?

A: 可以。不論自殺這件事多嚴重,自殺本身是 可預防、可避免 的。只要及時干預,並遵循科學有效的方法(往往是低成本的),通常都能看見效果。最近幾十年我們對自殺行為的認識越發深入,比如研究表明生物、心理、社會、環境和文化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在自殺行為的發生中起著重要作用。此外,流行病學研究也幫我們找到全人群和易感人群中自殺的許多危險因素和保護因素。在政策方面,已有 28 個國家建立了國家自殺預防策略。

以下是社會或群體可以做的 預防策略

  • 降低實施自殺需要藉助的工具與渠道(比如農藥、槍支與藥物)

  • 媒體報道要避免誇大事實、因果關係和過度描述細節;

  • 設定酒類政策來減少酒精造成的危害;

  • 對有心理疾病、物質使用障礙、慢性疼痛病和急性情緒問題的人進行早期鑒別、治療和照料;

  • 培訓健康工作者使其掌握自殺的基本風險評估和管控方案;

  • 持續關注有自殺嘗試的人,跟進其生活狀況,設立社區支持條款

Q: 當我發現有人想自殺時,我可以做什麼?

A: 第一,詢問自殺想法以確認危機的程度。

你可以用 盡量溫和耐心、不帶評價的語氣去逐步接近對方關於自殺的真實想法。先從了解對方當下的感受開始:

- 你很難過嗎?

- 你覺得沒有人在乎你嗎?

- 你覺得活著很沒意義嗎?

- 你有自殺的打算嗎?

註:不要擔心詢問自殺想法會激化或提示對方輕生僅僅通過詢問別人是否在考慮自我傷害行為並不會促成他們自殺。事實上,確定對方的情感狀態和因壓力引起的窘境,是打消自殺念頭的必要步驟。

TA 表達自己的感受沒有不適,覺得你能理解 TA 時,你需要進一步確認下面幾件事:

1. 了解此人是否有明確的自殺計劃

- 你想好如何結束生命了嗎?

2. 了解此人是否已選定自殺方法

- 你有沒有準備好需要的東西?

-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準備好了,是嗎?

3. 了解此人是否已選定了合適的自殺時間

- 你準備什麼時候採取行動?

然後第二步,評估並採取相應行動。

1. 自殺危險較低時。

當對方有自殺念頭,常表達「不想活」、「死了更好」,但尚未形成自殺計劃的時候,屬於低風險危機。你應該採取的行動是:

  • 平靜而有感情地傾聽,同理對方並給予支持

  • 詢問既往史(有無自殺未遂);

  • 參與其他支持;

  • 與當事人保持聯繫

  • 適當將當事人轉介給精神科專家和醫生

2. 中等程度自殺風險。

如果時間、地點、手段有其中一項已決定,但並未打算立即自殺,則有中等程度自殺危險,此時你可以:

  • 提供感情支持,通過理解懇談試圖調動對方的積極力量;

  • 分析除自殺之外還可能發生的事,為 TA 尋找其他可能解決辦法;

  • 傾聽對方的想法,同時提供多種選擇方案,希望對方可以考慮至少一兩種其他辦法

  • 與自殺者達成協議,讓其承諾沒有與相關健康工作者接觸前不實行自殺;

  • 需要的話請聯繫精神科專家和醫生完成預約

  • 與當事人家人朋友聯繫,尋求支持

3. 自殺風險很高時。

計劃方案極其明確且打算立即實施的狀態下,可歸屬於高風險危機。此時,你需要採取的行動是:

  • 始終陪伴自殺者,絕不能任其獨處

  • 平靜地與自殺者交談並設法移開藥丸、小刀、殺蟲劑等(遠離自殺工具);

  • 與自殺者達成協議,讓其承諾沒有與相關健康工作者接觸前不實行自殺;

  • 立即聯繫精神健康專家、醫生、輔導員等,如需要請安排救護車並住院治療

  • 得到自殺者的允許從資源處(家人、朋友、同事、危機干預中心等)獲取支持,然後與他們聯繫;即使未得到允許,努力查找相關的地址

  • 通知其家人或信任的朋友,並謀求他們的支持。

熱 情 傾 聽

尊 重 對 待

帶 著 感 情

悉 心 照 顧

Q: 有哪些關於自殺的認識是錯誤傳言 呢?

A: 有許多與自殺行為有關的誤解與謠言。比較常見的 9 條有:

誤解 1:談論自殺的人不會傷害自己,他們只是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事實是:心理輔導員在遇到某人談論自殺的念頭、企圖或計劃時,應當採取一切必要的防範措施。所有可能構成自殘的威脅均要認真對待。

誤解 2:自殺往往是一時衝動,沒有任何徵兆。

事實是:自殺也可能是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許多自殺者會通過口頭或行為來傳遞他們意圖傷害自己的信息,切勿忽視口頭談論的自殺念頭。

誤解 3:自殺者已經沒有對生的留戀,一心求死。

事實是:大多數想自殺的人都會至少跟一個人交流他們的自殺想法,或者撥打緊急電話或醫生的電話,這正是他們猶豫不決的證據,而非是一定要死。

誤解 4:當一個人有逐漸好轉的跡象或自殺未遂時,他就已經脫離危險了。

事實是:事實上,最危險的時刻之一正是在危機剛剛過去的那一刻,或自殺未遂後住院治療的這段時間。出院後一周是人最脆弱的時期,他仍處於自我傷害的危險中。

誤解 5:自殺往往有遺傳因素。

事實是:並非每起自殺事件都和遺傳有關,這種說法很片面。但家族中有自殺史確實是自殺行為很重要的一個風險因素,尤其是在普遍患有抑鬱症的家庭里。

誤解 6:自殺者或有自殺企圖的人都是精神疾病患者。

事實是:自殺行為與抑鬱症、酗酒吸毒、精神分裂及其他精神疾病有關,但不能高估這方面的聯繫。這些癥狀的相對比例在各地區各不相同,有些自殺事件中精神異常現象並不明顯。

誤解 7:自殺只會發生在「另一種人」身上,不會發生在我們身邊。

事實是:自殺行為會發生在任何人群、任何社會制度和任何家庭當中。

誤解 8:一旦一個人嘗試過自殺後,他絕不會再嘗試第二次。

事實是:事實上,自殺嘗試正是自殺的重要徵兆。

誤解 9:兒童不會自殺,因為他們不懂,而且他們也無法執行自殺行為。

事實是:儘管很少見,但的確有兒童自殺的情況,因此應該認真對待在任何年紀、任何肢體語言所表達的信息。

國內自殺危機干預熱線

  • 北京心理危機研究與干預中心免費服務熱線:800-810-1117(座機);010 - 82951332(手機、IP 和分機用戶)(24小時開通)

  • 北京紅楓婦女熱線:010-64033383,010-64073800(周一至周五 9:00-18:00)

  • 廣州市心理危機干預中心熱線:020-81899120(24小時開通)

  • 深圳市心理危機研究中心熱線電話:0755-25629459 (8:00-22:00)

  • 南京自殺干預中心救助熱線:16896123(24小時開通)

  • 杭州心理研究與干預中心熱線:0571-85029595(24小時開通)

  • 武漢市精神衛生中心危機干預中心救助熱線:027-8584666(周一至周五 18:30-21:30)

  • 重慶生命求助熱線:023-66699199、666992999

  • 重慶心理危機干預熱線:023-65372255

  • 四川心理危機干預熱線:028-87577510、87528604 (8:00-22:00)

  • 香港自殺危機處理中心:23191177 (周一至周五 9:00-13:00 14:00-18:00)

  • 上海外服心理援助中心自殺干預熱線:021-51699291 (周一至周日 9:00-21:00)

  • 中科院心理所諮詢志願者熱線: 010-64851106

  • 青島市危機干預中心熱線:0532-85659516

有些熱線撥打會提示暫時無法接通

「這個世界雖然不完美,但我們仍然可以療愈自己。」希望這個世界給予身邊人更多的關注與愛。

——

文章首發於微信公眾號友心人(yosumn)

友心人,鼓勵批判性思考、有趣且專業的心理科普社區


說不清從什麼時候起一直有想自殺的念頭
有抑鬱症吧,那種絕望的感覺是如影隨形的,一般人應該不會懂
完美主義,對一切都不滿意,無論是自身還是這個世界,你發現活著就是苟延殘喘
努力的追求生命的意義,你發現生命根本就沒有意義
很少真心的因為什麼事情開心或是滿足
只剩下麻木不仁
活著可真沒勁。。這句話每天都說,都快成我座右銘了
沒耐心,喜歡逃避
你發現一本小說不好看,你可以不看,換一本
你發現一個遊戲不好玩,你可以刪了,玩兒個別的
你發現人生無趣,你怎麼辦?結束掉就好了
你想想你的父母,這麼做又好像不行
想想你的未來,似乎還沒到山窮水盡
況且還缺少最重要的勇氣
所以,就這麼算了
還得繼續
外面看上去好好的,裡面全爛了
佩服自殺成功的人,他們真的很勇敢


看到周克同學的回答,補充下社會學家埃米爾?塗爾干「自殺論」中的觀點。
塗爾干認為,個體如果與社會充分整合,其慾望和抱負受到社會規範的調控,就不太可能自殺。
隨即就社會整合(social integration)和社會調控(social regulation)的相對有無,區分出四類自殺:
1利己型(egoistic)自殺:與社會整合度低,當一個人離群索居或與某群體的聯繫被削弱甚至破裂,就會發生此類自殺。
2失范型(anomic)自殺:由缺乏社會調控引起,在此指由於社會的快速變革或動蕩造成人們"缺乏規範",形成失范的社會狀態。
3利他型(altruistic)自殺:發生於個人"過度整合",即社會紐帶過於牢固,重視社會甚於重視自己。這種情況下,自殺是為了"更高的善"所做的犧牲。
4宿命型(fatalistic)自殺:受社會過度整合的結果,個體所受的壓抑導致人在命運面前感到無能為力。


自殺不是想不通,是想通了


「能說出來的痛苦,都不能被稱之為痛苦。」

而不能說出來的部分,便是我選擇放棄堅持的原因。

——親歷者


請不要責怪任何自殺者,一切自殺都是他殺。


幾年前有個好朋友自殺,給我留下很深的影響,至今有時候在夢裡還能夠夢見她,她是和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鄰居小女孩,去的時候也就20歲。

家人通知我這件事的時候我完全無法理解,印象中一直大大咧咧、性格開朗、愛哭也愛笑的女生會這麼想不開。
直到若干年後,我見到了她哥哥,他給我看了她走之前的遺書,遺書的大致內容是說一段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感情經歷,自己一方面痛苦,另一方面難以割捨這種痛,她知道死亡很可怕,甚至很疼,用她的話說連打針的疼都受不了的她無法想像被汽車碾過的痛,但她已經決定了。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凈無瑕穢……
看到這封信之前我也患有抑鬱症,我完全能夠體會到她當時的傷痛。我必須反駁,造成自殺心理或者抑鬱症心理的元兇並不是挫折、逆境,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因為那個時候你已經無法體會周圍的環境對你來說是有利還是有害了,整個人從醒來的那一刻就完全處於混沌的世界當中,可能是某種潛意識侵入意識表現,所以那個時候連與人交流都是一種累贅,只想一個人。對於不善於寫作的我來說,當時只能通過在每天清醒的時間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拚命的寫日記,把自己零碎的記憶拼湊起來,寫多了之後發現打開了自己另外一扇心門。
有些人是會莫名其妙的突然間就被抑鬱症侵襲,就像我一樣,本來生活中的一切看似都很順利,但就是內心裡開心不起來,最要命的是找不到讓自己開心的事,感覺一覺醒來充滿了對生活的絕望。原因在於潛意識和意識相違背,人最難騙的是自己。
剛開始第一個階段僅僅是不開心,持續一段時間如果沒有改善就會轉化成痛苦,就像一個巨大的深淵把你往下拽,我把它稱為痛苦期。第二個階段是臨界期,這個期間你會慢慢的適應這種痛苦,前提是你必須承認自己是痛苦的,生活本就是痛苦的,胳膊拗不過大腿,意識永遠戰勝不了潛意識,你就投降吧,讓潛意識徹底征服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了。第三個階段是升華期,這個時候感受不到痛苦,突然會感覺身心愉悅,像是某種頓悟,超脫了生命,也就超脫了死亡。所以我覺得其實大多數選擇自殺的人是在這個階段,正如我的朋友臨終前說的「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凈無瑕穢。」


我曾經想過自殺,原因就是:對自己的困境已經完全儘力了但是仍無改觀,並且周圍人包括父母不僅不理解,甚至由於無知的偏見橫加苛責。


簡要回答:

問題1:為什麼會自殺:

心理學是從個體水平來解釋自殺的
其著重點是心理發展過程與自殺的關係
主要理論包括:
心理動力學理論:
在Freud看來,自殺是一種主要來自個體無意識層的原發性內部衝突所致。對以前是愛戀著的,現在痛恨著的客體的強烈的、攻擊性意向的內向投(introjection),使個體感到對自己憤怒和敵意,其結果就是抑鬱,繼而自殺。

精神分析:精神分析學者Karl Minninger在「人的自我對抗(man against himself)」一書中構想自殺是一種反射性謀殺,自殺者將對別人的憤怒向自我轉化或把自殺當作一種自我懲罰的手段。他還描述了一種自我死亡本能(self-directed death instinct, 與Freud的死亡本能類似),提出自殺者的敵意有三個組成部分,即殺人的願望,被殺的願望和死的願望。

另有些精神分析學家認為,自殺者從小就不善於表達自己對別人的敵意和憤怒,形成強烈的自卑感和依賴個性。這種人理想的自我與現實的自我之間存在著明顯的距離,企圖通過自殺求得精神上的再生和重新構造自我。顯然這類假設帶有很大的隨意性。


問題2:如何看待自殺:
自殺和人類自我保護本能是相違背的,是一種極端行為。多為長時間的鬱悶,壓抑,不順造成的,人們應該學會放鬆自己,調節自己的情緒。


1. 自殺的原因
沒有人會要自殺。真正執行的自殺絕大部分都是沒有其它更好選擇的結果。
絕大部分自殺的原因都可以歸為同一個:自殺者覺著堅持活下去比死了要更痛苦。注意是「更」,至少在未來一段較長時期內是如此。


2. 怎麼看待自殺
首先,沒有人不畏懼死亡,不論你如何去掩飾,這是祖先印在基因里的;如果一個人依然最終選擇了死亡,可以想像他/她所承載的痛苦之重。自殺既不卑鄙,也更不浪漫。自殺不應承擔責難,更在任何意義上都不值得誇耀。自殺是本質而徹底的悲劇。

即便不願或不忍看到這種行為,但每個人的境遇有不同,既然不了解就無權評判。人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尚有一絲權利選擇自己的終結。當我們面對一個曾經的生命已經如此無奈而孤獨地走向凋零,他/她或許並不需要你的讚揚或唾棄,甚至不需要你的思考或自省。作為旁觀者或該心存一份靜默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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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些topN的回答方向,個人實在不敢苟同。

1. 精神病論。有答案把自殺往精神病病理學的方向去分析,我覺得這個冷幽默一點都不好笑。好像正常人都不會自殺,自殺者都是腦子有問題的。我一直覺得某些心理學分枝扯著科學做大旗,卻無法提供任何科學證明手段,最終和講評書編故事的無異只是在嘩眾取寵或者自欺欺人。我想就是老百姓,也應該理解自殺是行為,而不是病。

2. 這一代論。這種回答把自殺行為歸因為這一代年輕人太脆弱,雞毛蒜皮的事就會自殺,自殺理由近乎幼稚。不但看不起死去的人,還順帶把這一代人都鄙視了,回答者只顧自己的優越感,但對真實性卻不負責。人類對待生死問題的謹慎,幾千年來都沒有變過,甚至年齡越小反而越謹慎,「想過」和「執行」之間有一道鴻溝,靠幾分鐘的衝動是跨越不了這道鴻溝的。「幼稚的理由」,只是一些媒體捕風捉影的噱頭,沒有人甚至沒有一種生物會認為自殺是過家家的。

PS: 以下幾種特殊形式的偽「自殺」不屬於本回答討論範圍內:
1&> 動不動以所謂「自殺」對別人相威脅的行為;(這只是一種病態意義上的撒潑打滾)
2&> 以自己有「自殺"嘗試或想法為榮的心理或行為;(這一點都不好笑,考慮是否找醫生談談)
3&> 自殺前先/同時殺害或迫害其他無辜生命的行為;(這已經不屬於自殺的範疇了)


我有過自殺的衝動。很多次。
我覺得心理學的分析是準確的。我有死亡的意願,因為我認為這是唯一一種不再做生活奴隸的方式。雖然這不是一種特別好的方式,因為你死了之後,就無法享受「不再做生活奴隸」這一結果。
我也希望自己被謀殺。。


我一個朋友的真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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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微博@art呂浩峰
作者 呂浩峰

原文名《賣套李卡》

在你沒有上過一個大胸的姑娘之前,千萬不要嘗試自殺,你會後悔的。

  初中時,我因為成績太差,升不了高中,家裡花錢找關係,我才「有幸」去了一個學習汽車修理專業的技校讀書。

  那個時代,技校是分配工作的,但是我運氣不好,畢業後分配工作的名額被其他人頂了,我只得跟著我爹去做瓜果生意。

  我爹是個國營企業的工人,很早就辦了停薪留職,雖然他很討厭朝九晚五的上班,但是卻很畸形地希望我能有個班兒上,就像他很討厭公檢法的一干人等,卻常常因為跟他們吃喝過稱兄道弟過而跟其他的販子們炫耀一樣,解釋一下,市場上的商戶統稱叫販子,這是一個中間詞,不褒不貶。
  市場是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我爸盡量不讓我去接觸市場上最壞的那種人,當然,市場上也沒什麼好人。


  我在這兒學會了麻將,牌九,骰子,學會了殺雞,剃魚,片豬臊子;學會了偷看姑娘的內褲,在秤桿上做手腳,一眼認出人群中誰是小偷;學會了看朦朧詩,看武俠小說和聽搖滾樂。
  偶然一個機會,我爹得到一個信息,說是地級市的某個技校正在招生,去讀三年書回來肯定能分配上一個工作,我爹很興奮,認為機會來了,他跟我媽商量了一下,決定花錢找關係讓我再去讀一次技校。

  我那時已經二十多歲了,我的幾個初中同學在地級市的大學都讀大三了,而我卻要去讀中專技校,而且是又讀一次技校,而且兩次的專業都是學習汽車修理,用現在的話來說,我可真是一朵奇葩。

  然後我就真的去了這個技校,真的讀了三年,我帶著比這個學校里很多老師都豐富的人生閱歷讀完了這個只有兩百個人的半拉子私立學校,過程寫個三十萬字的小說都嫌篇幅短。

  畢業以後,我分到了一個工作,是在當地一個汽車製造廠里上班,工作是焊接汽車的底盤,俗稱焊大架子。
  我從小手就很巧,衣服自己會縫,迷上搖滾樂以後自學了兩下吉他,還會在吉他上用刀子雕刻上外國樂隊的頭像意淫這是限量版,因此電焊這事對於我來說不存在技術上的問題,只是存在體力上的問題。

  每天從上班開始到下班,除了中午吃飯之外,幾乎脫水一般地流汗,幾乎失明一般地盯著電焊的強光,幾乎失聰一般聽著車間里巨大的噪音,幾乎窒息一般呼吸著混合了焊條被點燃之後的毒霧和空氣中的顆粒狀粉塵組成的空氣,我周而復始地工作了三年。

  我們廠當時是比較早引進計件工資制度的企業,也就是說,我把一個汽車的大架子焊起來就算一份錢,所以在錢的驅動下,我像一個機器人,不介意自己的身體被搞壞,在1999年的時候,我就能賺到每個月六千元的工資了。
  那個時代工資卡還不盛行,每次發工資,我都對家裡瞞報,給我媽四千五,然後自己留下一千五,我媽會再給我三百的零花錢,這用一千八百元錢我買了大量的打口磁帶,打口cd、樂器、效果器、音箱,當然,還給一個遠在外地的姑娘買過很多小東西。

  好景不長,國營企業開始改成股份制,廠長改成經理,要求工人每人入股兩萬元,假模假樣地說我們是股東,我拼死拼活賺錢的無腦人生遭遇到了第一個「卡口」,沉醉於搖滾樂中的我當時買了很多搖滾樂的書籍膜拜,從其中了解到搖滾樂的崛起是伴隨著是西方一個大變革時代一起到來的,我想,既然我喜歡搖滾樂的心也崛起了,那麼是不是我們的大變革時代也要到來了呢?

  改制的結果是工資迅速下降,交了兩萬元股金的工人還降得少一些,像我這種不交股金的,干著同樣的工作,卻只能拿到原來工資的一半,有的工人開始辭職,上頭很乾脆,當天就跟辭職的簽了合同,第二天,辭職的工人們被爹娘揪著耳朵拖回工廠,求爺爺告奶奶也無濟於事,老工人告訴我,自己辭職的話是沒有任何補償的,工齡也白瞎了,養老保險也沒有著落,所以打死也不能自己提出辭職。


  不久,工廠招來了新的工人,很多都是十八九歲的技校剛畢業的學生,力氣多的使不完,每個月發一千的工資,干著比我還要多的活兒,而我的工資已經降到了兩千,雖然覺得比之前的工資低太多了,但是比比新人們,我已經很好了。

  我媽對我每個月給她一千五的上交款額有很大的不滿,但是大形勢幾乎都如此,電視里天天播出下崗再就業的話題,為了表示大家對下崗很歡迎,甚至一個大腦袋的歌手竟然天天在電視上唱一首叫《從頭再來》一首歌,歌詞是:看成敗,人聲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而我卻只喜歡正常腦袋的崔健唱的《從頭再來》歌詞是:不願離開,不願存在.....

  金錢的刺激少了,我對工作的熱情也降低了,我開始上班時大張旗鼓地聽隨身聽,那時我嚴重迷上了國外的重金屬風格的樂隊,最愛metallica,我給這個樂隊起名叫賣套李卡,因為我認識的一個賣避孕套的哥們正好叫李卡,我常常買李卡的套子,但卻沒有機會使用。

  每個周一到周六,我在車間里火花四濺地焊著車底盤,是很大的大巴車的那種巨型底盤,不是小轎車的,所以工業味兒更濃,我的耳朵里塞著耳機,聽著賣套李卡樂隊的失真音色的五和弦套子,很有種重金屬與現實結合,夢想與音樂永隔,今朝有酒必須今朝喝的感覺。
  某個下午,由於我塞著耳機,沒聽到焊機的故障聲,使焊機帶病堅持工作,導致半個廠區斷電,造成了工廠的經濟損失。

  廠里很仁慈,沒讓我賠全款,只讓賠一半,一半就是一萬五千元,現在聽上似乎不怎麼多,但當時,我們那個縣級市房子均價是700塊錢一平米。

  我沒有跟我媽說這件事,因為我覺得我挺大一個人了,自己能解決這事,我史無前例地跟廠子請了一個假,說要去在外地出差的老爹那兒去拿錢,然後我買了一張去上海的無座火車票,站著去了上海同濟大學,找到了那個我總是給她買小禮物的姑娘。

  那是我第一次到上海,已經好幾年沒見姑娘了,我們只是書信來往,她發育的不咋地,胸跟我的差不多大,姑娘帶我去吃的西餐,我當然是吃得驢唇不對馬嘴,結賬時看著服務生遞過來的用來夾錢的皮夾子茫然不知所措。
  姑娘很平靜地跟我說,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咱們最好還是不要在一起,因為,我是要出國的。

  我點點頭說嗯,出國很好,出國不錯,出國比在國內好,儘管我當時並不知道姑娘出的是哪個國,有什麼好。

  告別姑娘之後,我直奔上海郊區的某個瓜果市場,全國的這類市場的構造布局都大同小異,我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市場里的地下的小賭局,雖然多年不玩牌,但經過一夜鏖戰,我還是用六千五百塊錢的本金贏了一萬塊錢。

  我把那些從李卡那兒買來的避孕套扔進了垃圾桶,心想,雖然情場失意,但是好歹賭場得意,這樣一來,回廠子還能繼續混下去,也算不虛此行吧。

  不料到了上海火車站附近,我遇到一班賊,光天化日他們把我圍在中間,其中一個用一個硬東西頂住我說,把錢都拿出來。

  我不知道是偶遇他們,還是他們壓根就是市場上的人,雖然我預計他們不會在白天持槍將我擊斃,但是我卻不感驗證我的預計,因此,我不得不拿出我所有的錢,連本帶利。

  幸好我提早買了返程的站票,我還能回家,本來我是打算好了贏了錢要把站票換成卧鋪,嘗嘗卧鋪的滋味,但而這樣一來,在火車上我連速食麵的滋味都沒有嘗到,只喝了一個路人甲丟棄在洗手池旁邊的速食麵的剩湯,現在想起來,我也不覺得噁心,你需要的時候,那就是最好的,然後我就站著睡過去,站著發起了燒,燒著下了火車,打電話給我的吉他學生,他就騎摩托車來火車站接了我。

  所謂我的吉他學生,其實只是一個剛來廠里不久的農村孩子,他知道我會彈吉他,死纏爛打要跟我學,我從一本叫做《我愛搖滾樂》的雜誌里給他郵購買了一把吉他,當然他不知道我黑了他五百塊錢,我當時也不知道這本雜誌黑了他一千塊錢,但是他抱著那把這把總價三千塊錢實際也就值一千五百塊錢的吉他樂不顛兒地天天在家裡練,而且無恥地每個周日下午都騎摩托車載著我跟我到一個爛尾樓里教他彈琴美其名曰樂隊排練。

  我很煩他,因為他什麼都不懂,連遺精這事兒都不懂,給他書他也不看,讓我給他講,我長得很像是生理衛生老師嗎?但是,我又有點需要他,因為畢竟他是我們這個小縣城裡唯一的另一個彈吉他的人,他的存在,從一定意義上,可以減輕我的孤獨感。
  我繼續回廠里上班,然後到處借錢,但由於我平時不與任何人交往,因此我一分錢也沒有借到,有兩次,我試圖跟我媽開口提辭職的事,而我媽,無論我跟她講什麼,她都會迅速地截住我的話題,說,不要學你爸......有個單位上班多好?安安穩穩地多日子不好嗎?前幾天不是有人給你介紹了一個會裁衣服的對象嗎?你應該去看看,閨女挺好的,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還有你少聽那些哼哼呀呀的外國歌,沒什麼好處.......

  車間主任三天兩頭找我談話,內容無外乎就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之類的,我其實也想過再去某個地方的市場再找個賭局試試手氣,但是,我沒有了本金,肯定是沒法翻身的。

  雖然我沒過過什麼好的生活,但我也厭倦了這種生活,好吧,就算我翻本了,把錢還給廠子,又能怎樣,我不用去焊那些車的大架子了嗎?主動辭職的話,養老保險怎麼辦?以後吃什麼?我媽期待的眼神怎麼辦?真的找個會做針線活的對象結婚生孩子?或者去跟那個左手指肚上全是老繭,卻只會彈一個c和一個em和弦的我的吉他學生組樂隊去混北京?

  我到平時常去買氯黴素眼藥水的藥店去買了兩瓶安眠藥,賣葯的姑娘胸很大,我和吉他學生私下裡都叫她小奶牛,小奶牛對我說,布,你買這麼多葯可別自殺呀,你們廠里不是效益挺好嗎?怎麼你也失眠?我說,嘿嘿,錢太多了,不知道該怎麼花呀,愁的睡不著覺,要麼你幫我花花?

  回家後,我對我媽說,媽,車間主任說我表現好,派我去y市學習,可能回來後會坐辦公室,這幾天就不回來了,我媽很高興,給我把家裡的饅頭用油煎了煎,又抓了兩把生花生給我,說拿著路上吃,好好學。

  傍晚,我到縣城最大的酒店開了個房間,聽著賣套李卡的fade to black,先是把我媽給我炸的饅頭干都吃了,然後又把那些生花生都吃了,我想起電視里那些死刑犯最後一餐都是吃自己最愛吃的東西,這是我最愛吃的東西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管他呢,吃完這一頓,以後我什麼都不用知道了。

  吃飽喝足,到了吃藥時才發現我吃的太飽了,所以我不得不喝了好多水才把兩百片安眠藥吃進去。
  然後我躺在床上,想起來我愛的那個姑娘,當時我有個諾基亞的手機,比二哥大先進一點的那種,我給她發了個簡訊,說,來生再見,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尿急,於是我就起來跑了個廁所,再回到床上時就打不起精神了,我有過一閃念對這個世界的留戀,但是很快我就進入了睡眠前的那種身體像一盤沙粒,就要散開了的狀態,這時,我聽到她回了一個簡訊的聲音,但是我已經睜不開眼看了。


  是的,我自殺了,我活夠了。
  在那段日子裡,我想,就算有人勸我說,你媽會心疼你,你爸會心疼你,你對不起你養活你自己的父母什麼的,我也會嗤之以鼻,我會說,我感受不到,我只感受到壓力和生活無意義。

  後來我好像被一個人的哭聲嚇醒了一下,但我睜不來眼,世界是一片水泥的顏色,迷迷糊糊地聽見好些人大呼小叫,聲音像是加了混響和延時的效果器,然後我又迷糊,然後就是不斷地迷糊,迷糊,迷糊,迷糊,迷糊。
  寫這麼多迷糊不是湊字,是一個迷糊代表一天,後來我的吉他學生告訴我,我迷糊了一個星期,他還問過我媽,如果我醒不過來,可不可以把我的打口磁帶和cd都給他,他說,我媽的沉默讓他感到害怕。

  接下來是很庸俗的橋段,我沒死成,又活了過來,是酒店的服務員救了我,我雖然開了三天的房,但是我很土鱉地不會在門上掛「請勿打擾」的牌牌,她進來打掃房間,發現我昏迷不醒,所以我送到醫院,醫生從我的兜里發現了安眠藥的瓶子,還有我的手機,還有我發的簡訊,然後,就給我輸了很多營養神經的藥物,跟我媽說,希望運氣好,希望會醒過來沒啥事,但是,如果運氣不好,腦子會死亡,會成為植物人,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無法體會我媽的心情,但是我知道我媽七天七夜在我床頭守著,她的頭髮迅速變白,她跟我喋喋不休地說話,生怕我就此一睡不醒。
  由於我強壯地勞動人民的體魄,我完整地活過來了,所有應該記住的人的名字都還記得,所有應該記得的和弦一個也沒忘,我在病床上還能能記得當晚我聽的那首賣套李卡的歌:
  NEVER CARED FOR WHAT THEY SAY
  NEVER CARED FOR GAMES THEY PLAY

  而且我還記得我欠廠里的一萬五千塊錢的事。
  我明白,既然我媽都知道了,她會還的。同時我在心裡說,以後賺了錢,我會還給她的。

  這就是我跟賣套李卡的故事,那個初冬的晚上賣套李卡陪伴我睡過去,又醒過來。
  我像是一張被卡了口的碟,被一個服務員撿起來,放進醫院這台cd機里,稍稍塗點光碟修復液,還能放出聲來。

  我媽幫我去辦好了所有辭職的手續,我不用去做電焊工,買了一個二手相機,開始學習攝影,同時也學彈琴,學畫畫,跟著各種演出團體走穴,彈琴唱歌拍照畫海報混口飯吃,雖然活的也很狗屎,但是卻不再想死。


  2013年的夏天,metallica來到了上海,我置身於九千鐵托之中,回憶起那個打了口的年代,回憶起二十年前我和打口的賣套李卡樂隊相遇的那個時刻,回憶起工廠里那些屁大點的事,回憶起我曾經想一睡不醒的那一夜,我有些後悔,但卻不覺得自己幼稚和噁心,就像那晚在火車上的速食麵剩湯,你需要的時候,那就是最好的。

  最後必須交代的是,我後來狠狠地上了n次那個藥店的小奶牛,因為那晚我吃完安眠藥後收到的那個簡訊是她發的,她說,布,晚上失眠就來藥店找我吧,我想聽你彈琴唱歌。

  每次上她,我都會用賣套李卡主唱的金屬嘶吼唱法重複著一句話:怎麼不早說?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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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是我的長篇小說《賣套李卡》的先行試看版,喜歡我小說的朋友可以關注我的個人微信號artlvbu,獲得小說的寫作進展和窺探我隱私的機會,當然,我是不會告訴你我正打算把未來小說的紙質版本搞抽獎贈送活動的...

另外


對此文後續有興趣的看官可以稍事休息後,點這裡看此小說的姊妹篇先行版《趕集》
http://yd.baidu.com/ebook/b23e4a64284ac850ac0242bb?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
註:此文最初寫的時候我的署名為 :呂布 當時微博的名字是art呂布,我的本名為:呂浩峰

我愛愛我文字的你們。


  • 死亡是解脫,很多人這樣說。
  • 解脫的是什麼?靈魂!
  • 身體是靈魂的枷鎖,以毀滅身體來解脫靈魂。
  • 為何要自殺?因為靈魂接受這個世界是有選擇性的。臨界點內可,臨界點外不可。
  • 如果現實迫使靈魂接受臨界點外的,靈魂會用毀滅身體以求自全。
  • 當然,這是少部分,「有些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是大多數。

我第一次被誇獎,也是二十多年來最為深刻的一次,是在小學一年級。
那年我六歲。
學校呢,是鄰村辦的小學,用現在的眼睛來看,是的,很差。
周圍的村子裡請來幾位文化水平較高的庄稼人,就算老師了。
一邊教著學生,一邊種著莊稼。
冬天當然還好,麥子自己忙著長自己的,不需要你有事沒事去地里噓寒問暖。
可是如果趕到夏天,搶收麥子,搶栽水稻,庄稼人,多半是要熬到夜裡十點鐘的。
家家戶戶,都接了電線,打穀場上點上燈,一刻閑不下來,麥芒在背,在脖頸,在全身各處,癢得起紅疙瘩,但不忍終歸不行。
全是體力活啊,誰受得了這樣折騰呢。
所以上課時,老師坐在那正說著課文的中心思想呢,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有時候,課上到半途,忽然有急雨,老師慌忙丟掉書,回家去收還在地上曬著的糧食了。
這些,都是有的。
大家當然也放鬆得很,一來二去,學校一天只上四節課,語文—數學—語文—數學,上午9:00上課,11:00放學;下午呢,2:00上課,4:00放學。
後來我上了四年級時,學校的五年級因為教學水平差不讓開了,轉到鎮里的小學,才知道,原來課程表是用來看課的。
當然,這些都是跟主題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六歲那年,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我們班,大概二三十個孩子。
沒有學前班的緣故,我是一年級里年紀最小的學生,也是學校里年紀最小的學生。
教語文的老師,姓鄭,那時他已經五六十歲了,教我們,真的把我們當做自己的孩子。
一天,布置作業隨口說,你們能背就把字母表背下來吧,(a、o、e、i、u、v、b、p、m、f、d、t、n、l這一張)。晚上回家,年紀小,也小膽,花了十幾分鐘,背了下來。第二天,鄭老師不經意提起來,你們有人會背字母表嗎?沒人應聲。
當時的想法還記得很清楚,很簡單的字母表啊,難道大家都會卻裝作不會么?但是幾分鐘以後又生出來無限的虛榮心,膽怯地舉起來手。
自然而然地被叫到講台,自然而然地背完了。鄭老師很激動地問,你會寫不?
我說會。
於是拿到一隻粉筆,在黑板上自己畫歪歪扭扭的線,往上填記憶里的符號。
黑板下半邊寫滿了,太矮,夠不到上半邊,於是老師給我搬一隻長凳,站在上面,一筆一划。
那種氣氛,到現在還記得清楚,教室里安靜得就像《EVA》里的情境,明明蟬鳴像瘋掉一樣,卻覺得世界闐然沒有一絲聲響。
寫完了,我從凳子上下來,鄭老師萬分激動地在黑板上寫拼音huang xiao yu zhen bang。
說拼給大家聽。
還不會漢字的我站在講台一個字一個字念黃、曉、宇、真、棒。
雖然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棒」字怎麼寫,甚至連「棒」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但我從講台下同學羨慕甚至崇拜的眼光里卻能看見他們是確實不會背,我是不一樣的。
我比他們聰明。

是因為自信心爆棚也好,因為確實聰明也罷。
只記得在求學的開端如此順利,初中也未曾辜負期望,中考時離進了縣二中的實驗班。
第一次月考,成績也很好,十七個班裡,年紀排名第11.
然而後面,每一次考試,名次都一點一點往後滑。
不是沒有想過辦法,也不是沒有好好學習。
每一天晚上,學到11點半以後睡覺。
但沒有用。
吃不好,也睡不好。
那時將近一米七的個子,稱起來,70多斤。
高一上學期快結束時,月考成績下來,文科200多名,理科400多。
發數學卷子,150分的試卷,我得了24。
發完試卷,數學老師說話很奇怪的語氣,「某些同學,不知道成天在搞什麼。原來也是要進年紀前十的哎,現在你自己看看自己,可丟得起這人啊?」
整個下午趴在桌子上,放學回到宿舍,哭得像一隻狗。
打電話給媽媽,我說媽我不想念書了。
媽媽說你不念書你能做什麼?
是,體格瘦弱,種不了莊稼,小膽害羞,做生意一類也看不見出路。
忽然就不想再活了。
爬到教學樓頂,想,跳下去,就什麼煩惱也沒了。
麻麻木木地看著底下校園裡走動的人群。
正上著晚自習的,每一個滿是日光燈的教室。
覺著學校這樣遠而陌生。
那時候平時玩得比較好的一個同學氣喘吁吁地爬上來,說,原來你在這,找你找半天了,走,回去上自習。
我忍不住就蹲下來掉眼淚,他也蹲下來看我,大約已經猜到我想做什麼了,拍著我肩膀給我遞面巾紙,說沒事,沒考好下次再考就是。
後來,談了一晚上的天,心情終於好了些,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我也常常想,如果不是遇見了人,如今我是不是還在這個世上。
為什麼要自殺,大約如同一直說的,因為覺著這世界,this is not my promise land.
留無可歡,生無可戀。
如果要問如何看待,我想每一個走上這條道路的人,都是因為看不到任何前路,才急匆匆地,想要返回虛無的堡壘。
如果有力氣,不妨為他們舉一下火把。
「兄弟,你看前面還有路。你也,並不孤獨。」

以上。


「你知道么,中國政府還算是有良心的。」阿炳抽了口煙,說道。

「是,我知道,你說的對。」我盡量用非常誠懇的語氣回答他的話,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阿炳最近抑鬱了。根據周圍人的評價,他早就該抑鬱了。我很厭惡那些用高高在上的態度說著風涼話的人,不過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阿炳,我可能也早就抑鬱了。

也就是說,他們說的沒錯。

每個人的朋友圈裡基本都有一個笑料。很不幸,阿炳就是我們這個圈裡的笑料。個子矮,長得丑,成績不好,家裡還窮,一個標準的屌絲。

或許是出自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吧,阿炳學會了自嘲。不過每次我都能從他那雙笑彎了的小眼睛裡看到一絲別樣的情緒。

好像是無奈,好像是自卑,亦好像是寂寞。

他跟我關係很好,因為上初中的時候,我有一次替他出頭,打跑了欺負他的人。從那天開始,他就把我當成他的大哥。可能是我這個人內心比較有正義感吧,從那天開始,我開始罩著他。

不過我只能保證他不再被勒索,不再挨揍。畢竟他身上的屌絲光環太耀眼了,走到哪裡都無法掩蓋他笑料的本質。

比如,他和我一起去朋友家打撲克。大夏天的,朋友從冰箱里拿出一盒冰塊。冰塊剛放進水杯的時候,水還不涼。我們就說,冰塊化了,水就夠涼了,然後阿炳去倒了一杯開水,放了兩塊冰進去。

片刻,冰塊化了。阿炳喝了一口,問,冰都化了,怎麼水還不涼?

我們都笑成了傻逼。

再比如,因為我跟他關係好,所以跟我約定,我去他家找他的時候,敲門是有暗號的,「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問他,不用這個敲門,你不給開門么?

他說,開啊,不過有個暗號,不是可以證明我們關係好么。

開始,為了滿足他的中二幻想——或者說是我自己的中二幻想,我還真就配合過他幾次。「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然後我就能在門開了之後,看到像哈巴狗一樣興高采烈的他。後來我煩了,不再配合他了。這件事也就被我們漸漸的忘記了。

後來,他接觸了網路,突然就有了目標:移民美國!

他在網上看的,美國房子不要錢,醫療不要錢,教育不要錢,養老不要錢,反正統統不要錢。中國再過一百年也不能達到這個程度。

我當然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我告訴他,那都是移民軟文,別相信。

可是這次,他沒有相信我。

他吃著榨菜饅頭,攢了兩年的錢,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渠道,偷渡到了美國。他之前就說過,當黑戶,熬綠卡,是為了奔向幸福人生所必須承受的代價。

不過他被遣送了回來。聽說,他想自殺,然後未遂,被起訴自殺未遂罪,然後大使館出面,證明他有精神問題——經過檢查,他的精神確實出現了問題,才將他保了下來,送回國內。

我沒想到,他回國之後與我的第一次相見,竟然稱讚起中國政府來了。不過我已經知道他的精神出問題了,沒有必要去反駁他,只需要擺出誠懇的表情去贊同他就可以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誇中國政府嗎?」他又抽了一口煙,問道。

其實我大概能猜出來,無非是因為到了美國之後,發現跟網上說的不一樣,產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與逆反心理了。不過我明白,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宣洩,我需要做的只是聆聽而已。

「為什麼?」我問道,等著他接下來的講述。

「我在美國遇到了一個老婆婆,她告訴我一個巨大的陰謀!」阿炳的態度突然變得神秘兮兮的。

「哦……呃?」我的腦迴路有點轉不回來。這跟我的預想差得貌似有點遠啊!

「你聽過投胎么?」

「哦……哦,聽過。」我急忙調整自己的狀態,努力配合他。

「投胎是真的。」

「哦,是……是么?」看來他病的不輕。

「投胎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是可以控制的!他殺、意外、病死、自然死亡都不可以控制投胎,只有自殺的人,才可以控制投胎!你可以選擇投胎到你自殺前3個月左右懷孕的胎兒身上!」

WTF?阿炳去了趟美帝,怎麼比以前更中二了?我有點懵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配合他。

「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出了懷疑。」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非常銳利。

「沒有啊,我相信啊。」我努力的擺出誠懇的姿態,即使是如此的言不由衷。

他貌似不想繼續在態度問題上糾纏我,繼續說道:「我這次是總算看懂了資本主義的醜惡嘴臉。他們弄懂了投胎的原理,就開始明裡暗裡的阻止普通人自殺。前陣子剛擊斃一個自殺未遂的人,就是這個原因。有的地方甚至公然弄出來一個自殺未遂罪,真是好笑。」

我終於忍不住了,問他:「那按理說,權貴和財閥都應該是自殺的啊,好讓自己仍然可以投胎到金字塔頂端的家庭啊。但是那些人大多數都是病死或者老死的啊。」

「Too young!」他笑了,「誰告訴你他們都是病死和老死的?媒體?媒體的話也能信?不過這已經不錯了,至少中國政府只是隱瞞投胎的真相而已,從未擊斃過自殺者,更沒有出過什麼自殺未遂罪。」

我終於明白了,我肯定辯不過他。支持陰謀論的人,永遠都能找到自圓其說的理由。

而他還在繼續:「權貴財閥之間都是互相通氣的。哪家有媳婦懷孕了,就會有其他人在其懷孕3個月左右自殺,以此投胎過去。在這期間,他們會用一切的方式阻止人們自殺,比如擊斃自殺者。當然,我們普通人很難知道那些權貴財閥家的媳婦什麼時候懷孕,所以我們只能從明星熱點人物身上下手。」

此時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合適了。幸好,他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想睡一會。」我聽聞此言,如蒙大赦,趕緊從他房間里出來。

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叫住了我:

「別忘了暗號!」

什麼暗號?我當時感到很疑惑。不過現在還是別想那麼多了,走為上計吧。順便得囑咐他父母,得看住他!尤其是三個月之後。今天早上的新聞,王思聰媳婦懷孕了。按照他的精神狀態,估計三個月之後會不惜一切代價自殺!

可惜,我還是低估了他的決心。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配了一把鑰匙,在三個月之後,趁他父母上班的時候逃出了家門,跑到一棟30層的大廈上,跳了下去。

於是,阿炳徹底成為了我生命中的過客。而我也在短暫的傷心之後,繼續過著平凡的生活。買房、買車、娶妻、生娃,一切按部就班,雖然沒什麼激情,但也算得上安逸。

唯一的煩惱,就是我的孩子都快兩歲了,還不會說話。聽說當年王思聰的孩子生下來兩個月就會背圓周率了,雖然只是前三個數字。

唉,有錢人家的孩子從出生就能看出來不凡啊!

滴恩的


貼一篇朋友的文章 @raven ruan ,個人很喜歡。

總有人給自殺的人談責任,然而,責任只是那些感受到人生希望的人才具有的。對自殺者來說,即便是奧巴馬,牛頓,也都是不可救藥的。即使是心灰意冷辭職改行,亦或者以淚洗面訴說哀歌,都是堅強而滿懷希冀的生命,因為他們不放棄,他們還有對好
的事物的盼望。對自殺者來說,人生不是不會再有變好的可能,而是好與壞,成功失敗,都是不可救藥、無可挽回的悲哀虛無。他們寧可逃離,也不願等待品嘗生活的甜美果實。


不過,不能否認的是,短暫的快樂有鎮定劑的作用,可以使人無牽無掛去陽光下平躺,感受整個世界的歡聲笑語。自己縱然也渺小且平凡,但這麼庸庸碌碌一世也未嘗不可。


一旦緊張壓力襲來,便寧願自己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可以咬咬牙過去,倘若不成功,意味著又是一番逃不掉的新的掙扎,成功之後則可以享受短暫的歡愉,但下一刻又將出現新的壓力,如此周而復始,漸漸消磨生的耐心。


失敗是多麼可怕的事,你知道人們會說開心最重要,但關係緻密的人,心裡只會關心你的成
就,不管嘴上說得多偉大都掩蓋不住,因為你的成就也和他們息息相關。你不快樂的時候,他們最擔憂如此一來你是否還能完成某件事。只有他們對你的現狀業已滿
足,才能走出這種模式。沒有絕對利益關係的朋友,反而更可能真的覺得你的開心重要,而是否有成就則是無所謂的。

對失敗的畏懼,對周而復始的驚恐,對自己能力有限的焦慮,是喪失生的信心的開始。有人說只有幸福的人才有資格自殺,我的理解是,幸福的人的自殺才是真的決心赴死,而不是出於畏懼逃避挫折。不知道多少人是幸福赴死的--恐怕極少。因此對自殺的人通常描述大多都是承受力差,心理狀態不好,經不起挫
折打擊,這些可能都是實話。然而對自殺者談責任則是過於殘忍,一個人不能為自己快樂而活,卻要為責任而活,如何不殘忍?確實這樣活下來的,要麼是聖人,要
么是因為這份責任帶來快樂--是了,自殺者感受不到自己身負責任帶來的快樂,因此還獲得一個罵名--自私。這可能也是實話。


1.現在很痛苦2.感覺未來會更痛苦,於是就。。。


在相約自殺群里,死亡為什麼更易發生?拯救又如何成為可能?

「難以呼吸」很快就跟一個人約好了。

他只在「曲終人散」群里發送了一個問句:「誰在四川?這幾天一起死的有嗎?」立刻有人跳出來回答:「可以啊。」

兩人匆匆開始計劃,甚至還不知道對方的姓名。

群主「末路」瞬間緊張了。他也跳了出來,在群里講了一遍自己自殺未遂的故事。

「以親身經歷告訴他們,死是一件痛苦的事,很多人在聽了之後會重新考慮。」

這是「曲終人散」群的日常。

兩年前,「末路」建起這個群,它成立的目的同群名一樣沉重:「就是為了找個人一起死。」

「曲終人散」共加入過約300名「約死者」,平均每兩天就有一人進入尋找約死的同伴。

它不是個例。4月23日,江蘇南昌蓮塘鎮的宿舍里,4人燒炭身亡。警方稱,死者從山東、浙江、湖南等地趕來,通過網路相約自殺,最小的17歲,最大的34歲。

每日人物在貼吧、QQ搜索關鍵詞發現,類似的相約自殺群數量龐大,儘管被各類技術手段屏蔽,仍然會改頭換面後再出現。

目睹了太多生死,群主「末路」開始思索:相約自殺群里死亡為什麼會更易發生?拯救又如何成為可能?


死亡不平靜


「末路」決定自殺那年21歲。

他自稱當時是以一種求死的心情活著,覺得沒人能理解,直到在網上發現這些相約自殺群,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

那是2015年,官方還未大規模查封這類貼吧,以「約死」為名的QQ群也比現在更普遍。

「末路」看著不同人在群里平靜地討論著各種死法,最終結果往往是:燒炭痛苦最小,成功率最高。

很快,自己創建「曲終人散」群後,「末路」在群里找了個伴兒。

是個女生,頭像是朵黑色的玫瑰。「玫瑰」告訴他,她在2500公里外的雲南。

在群里,兩人只聊了3句話。「第一句是什麼時候,第二句是在哪兒。離得太遠,我很難買票趕去雲南,所以只能各自找地方。」「末路」回憶說,「第三句是我們互相祝對方成功。」死的計劃就算定了。

在群里跟「玫瑰」聊天,「末路」覺得自己受到了「鼓舞」。各自買好炭,商量好細節後,他當時竟然感覺「心情有一些興奮和激動」。

自殺的夜晚選在2015年12月24日,平安夜。「我跟玫瑰聊過,我倆理想的狀態是天空下著大雪,一起死掉之後,大雪把我們掩埋,彷彿沒來過這個世界一樣。」「末路」說。

但實際上,「末路」只能把地點選擇在自己租住房間的衛生間——按照網上的攻略,衛生間比較小,死亡更迅速。他連干3杯白酒之後,封閉了房門。

那是個陳舊的木門,在往門縫貼膠布的時候,木門的倒刺扎進了「末路」的指甲里。

「本來整個人是一種麻木的狀態,又喝了白酒,昏昏沉沉,但被木頭扎到後血流了出來,我心裡咯噔一下,覺得原來自己還是能感受到疼痛的啊。」「末路」回憶說。在他試圖將木炭點燃的10分鐘里,眼淚流了下來。

燒炭產生了巨大的煙,「就像火災現場一樣,嗆人,難受,即使喝了酒,也沒法睡過去。」「末路」覺得自己被騙了——死亡瞬間並不像群里形容的那樣平靜安然,相反,它暴躁又猛烈,像撕扯著獵物的猛獸。

「我堅持了半小時,實在待不住,就想著先把門弄開,放點煙出去再說。」「末路」又把膠布撕下來,擰開房門,「一爬出房門就暈過去了。」 這時,過來送鑰匙的房東碰巧看到,趕緊聯繫了救護車。

這是兩年前的舊事了,現在的末路,落下了頭疼和怕煙的後遺症。

「死」過一次之後,「末路」開始問自己,「就算我知道死去有很多方法,問題的關鍵是,我是不是非死不可?」他漸漸覺得「死」這種事,也不是那麼的迫在眉睫,而且除了死之外,生命中還有一些別的事要考慮。


抑鬱陰影


多年以來,「末路」都生活在抑鬱症的陰影里。

他把抑鬱症稱之為「它」。決心跟「玫瑰」約死前,他曾在qq空間里寫下過對「它」的恐懼:

「它還是來了,毫無徵兆的來了……它在我的心裡扎了根,讓我忘記很多東西,快樂、幸福……此時的它已經堅不可摧,我再也沒有辦法束縛它了……這個世界就到這裡吧……」

「末路」在家排行老三,小時候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照顧他的爺爺腿腳又不靈便,為此常受周圍人欺負,這讓他覺得自己是「最沒用的那一個」。

事實上,每日人物近日進入4個相約自殺群,接觸了24名約死者,其中有18人都曾被診斷為抑鬱症,或者自稱有抑鬱傾向。

像「末路」一樣,其中大部分人身處的家庭各有不幸,或本人曾遭遇過困境。

在4月27日,另一個名為「逃離」的相約自殺群中,來了個叫「莫相依」的人,第一句話是:「群里有人喜歡玩血嗎?」

「莫相依」發來了自己「玩血」的照片。她割開自己的手指和手腕,把血灑在白色的A4紙上,像是白雪上盛開的紅色花朵。

她還曾試圖吃安眠藥自殺,但又被洗胃救活了。「網上買的葯真是太不靠譜。」「莫相依」抱怨說。她剛滿14歲,正值青春期,同時也是一個病史長達3年的抑鬱症患者。

「我之前一直在想各種辦法自殺,網上找了很多,但要麼很疼,要麼就不穩定。」莫相依說。如今她暫時不考慮自殺的事了,因為她找到了一件對她來說「很有趣的事」,就是「玩血」。

據她說,她出身在單親家庭,母親對她頗為嚴厲,常常橫加責罵,她覺得很辛苦。「但看到血液流出來,那種感覺很安慰。」

「莫相依」的另一個愛好是畫畫,她喜歡的顏色是紅色和黑色。她在群里展示她最近的新畫,是一朵黑色的蓮花。

群里有人勸她,既然有喜歡的事,那就先堅持做做看,不要想著死。她暫且答應下來。很快就離線了。

英國心理諮詢師協會、壹心理認證心理諮詢師王亞南的研究方向之一,就是針對抑鬱症患者的心理疏導。他也關注到相約自殺群現象:「抑鬱症患者是其中的主體,他們自殺風險較高,壓垮他們的,通常並不是單一的因素,這是由『抑鬱的認知三角』造成的。」

王亞南說,抑鬱者通過「抑鬱認知三角」來進行信息加工,「他們會覺得自我是糟糕的、世界是糟糕的、未來也是糟糕的。所有的這些結果都會降低患者的自我價值感,讓他們感到未來是無望的,於是產生死亡的願望。」


被放大的願望


一旦集結成群,這種願望很快被放大。

在一個名為「生而為人我很抱歉」的群中,48名群成員里,每天晚上活躍的有10人左右,常常一起發布割手腕的圖片。

4月26日晚上,其中一個人割了5道傷口,另一個只割了兩道傷口,幾分鐘後,這個割了兩道傷口的人立即去補了3刀。他在群里說,「這樣我倆就一樣了」。

「逃離」群里的「HIZT」,原本是個死亡意願並不那麼強烈的成員。他家境貧寒,又患有結核病,還欠下了15萬元銀行債務,想一死了之,於是加入自殺群。

「那會兒在群里一聊,都是要死的人,一衝動,很快約好,對方著急就在這兩天結束生命,我是打算5月底再死。」

等從群里回到現實,「HIZT」又想到「掙錢給老家父母蓋個房子」的願望還沒實現,覺得「就這麼死了有些不甘心」,暫時擱置了要死的想法。

今年五一節期間,父母得知他的處境,不但沒有埋怨他,還找親戚幫他籌錢。

「欠了父母太多,恨自己太沒用。」「HIZT」說,他決定找一份工作,再拼一把。

「死與生,往往在一念之間。」王亞南說,「網路是一個相對開放和多元的形態,自殺交友群的存在,必有其產生的原因。相約自殺的網友都有一個共同點:對家庭缺少依賴感,社會挫折很大。此類自殺群體的存在,很容易對失意者產生情緒感染。」

「但每個人其實也都有一種『畏死』情緒。」王亞南補充道。他做心理諮詢的策略是,雖然會把有自殺傾向的抑鬱患者聚在一起做集體治療,但會進行適當引導,讓他們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HIZT」對這一點感觸更深。「當你開始跟人談論這些的時候,你往往就很難有回頭路了。」他解釋說,「即便是你突然有退縮的意願,但看到對方在堅持,你也會堅定這樣的決心。」

「網路相約自殺群里,由於缺乏正面引導,人與人的溝通會充滿無望和死意,在這樣的氛圍中,畏死的情緒往往被克服了。」 王亞南說。

來自渥太華大學等機構的學者,在研究了2.2萬多名年齡介於12歲至17歲的青少年的數據後發現,不論是否了解自殺者,在得悉自殺事件後,青少年產生自殺想法或行動的風險增加了4倍多。這意味著,學界關於「自殺情緒傳染」的假設是成立的。


「你再考慮考慮」


「末路」的「曲終人散」群還有人在湧入。

每天晚上10點以後,最多的時候會有五六個新人加進來「約死」,這也是群里最熱鬧的時刻。

進來的人大部分都「開門見山」,直接問:「想死,有沒有一起的?」還有人會打聽自殺的具體辦法。至於想死的原因,都避而不談。

每到這個時候,群主「末路」都會站出來,給新來的人講一遍自己沒死成的故事,附上一句「你再考慮考慮」。

「末路」在「曲終人散」群里發布的一則群公告,希望能勸阻成員自殺

「末路」總結了一番規律:自殺意願特彆強烈的人,不會想到來群里。這裡聚集的大多是猶豫不決的、希望找到同伴的人。他覺得,只要稍加勸阻,就有希望。

隨著人數的增加,他也逐漸發現,還有一些抱著其它目的的人也混雜在相約自殺群里。

「有些男性進群相約自殺,指明了要找女性同伴,說是死前可以『放縱』一把;還有的人混進來,想把相約自殺者的錢財捲走,除了支付寶,連QQ這樣虛擬賬號的密碼都要騙。」末路說。

猶豫不決,或者各懷心事的,都被「末路」請出了群。「大部分尋死的人,都處在絕望時刻,如果遇上個騙子,或者有人不懷好意地推一把,也許那人就真的死了;反過來,如果有人拉一把,說不定那人也就活了。」

但「末路」也強調,這只是暫時的:「只要想死的根本原因沒解決,仍然難以改變結局。」

4月28日,「末路」發現自己建的「曲終人散」群被人舉報了。

「這一天遲早要來的。」「末路」鬆了一口氣。

群里「玫瑰」的頭像再也沒有亮起,但「末路」已經決定,還是要好好活下去。


文 / 易方興 編輯 / 金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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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反對的給我個理由可好?

人為什麼會自殺這個問題在現今是沒有答案的,所有的研究只能研究自殺成功者或者自殺嘗試者的一些共性,長期和短期內誘發他們自殺的因素。

2009年去世的自殺學先驅edward shneidman說過,百分之九十的自殺者,在自殺的時候,都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癥狀。這其實是廢話,心理疾病的人那麼多,有自殺傾向的也不少,可是真正自殺的人卻很少,但是一個有著嚴重心理疾病的人,或者短期內遇到很大變故的人,是值得去注意的。

經過很多自殺學家的補充,和對於一些遺囑的學習研究,自殺者都有這樣一些共性:
1.逃避。 很多自殺都是想要逃避現實的責難和自認為過不去的坎,比如說很多報道學生作弊被抓,就自殺了,因為他們覺得承擔不了被開除和被父母知道的後果。有些人欠了很多錢也會自殺,經濟危機的時候,紐約跳樓簡直成了一種潮流。

2.超過了心理承受的threshold(臨界值)。
任何人都有一個點,當發生的事情超過了那個點,自殺傾向或者行為就會被激發,比如說一個視貞操為一切的女人遭到了姦汙,然後自殺(這在中國古代經常發生)。當一個擁有萬貫家產的人一夜之間破產,當深愛的人離開自己,除了車禍失去了自己的一條腿,因為自己的失誤球隊被大逆轉(有一個棒球選手就是因為自己的失誤而悔恨終生最後自殺)。 每個人的點都不一樣,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很難回答為什麼自殺這個問題的原因之一。

3.沒有希望。
失去希望的人是很可怕的,有的吃有的穿但是就是覺得每一天的生活都灰暗無比。這也是抑鬱症患者為什麼普遍都有自殺傾向的原因。因為他們覺得,沒有活下去的意義,找到活下去的意義確實很難,當你覺得工作枯燥只是為了一點錢,錢也只夠吃喝,感覺這一輩子也就這樣玩了,還不如死了。

4.給他人解脫。
在很多遺書中,可以發現很多人自殺是因為不想給別人帶來麻煩,覺得自己是個糟糕的人。
所謂「生而為人,對不起」。
這樣的情況很多出現在孩子身上,被父母打罵責怪,一死了之。
也會出現在一些能力很差,自卑的男人身上,覺得自己活著很窩囊,帶著不給家人添麻煩蒙羞的心自殺。

5.愛。
數不清的人因為愛而自殺,有個自殺學家甚至說,所有的自殺都是因為沒有愛,其實想想也對,當沒有人愛你的時候,當生活每天都是冰冷機械,很容易引發自殺的想法。
那些因為愛情自殺的人,就不解釋了。

最後再說一些現狀,在中國女性自殺比率比男性高(這也是世界範圍內很罕見的),其中農村女性自殺比率最高,這也很容易讓人把自殺和教育程度,貧富聯繫起來。研究表明貧窮的人更容易自殺,其實不僅僅是自殺,貧窮的人更容易出現心理和生理上的問題。


作為當事人,我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因為此時此刻我正在尋求自殺干預幫助。
「自殺」不好聽,帶殺氣,以下改稱「自主滅亡」=「自滅」(不談論死亡是否真的能徹底滅亡消失)。
1.我為什麼會有自滅的念頭?
這個問題我一直在思考,包括現在也理不清,似乎從小就有,以至於曾經認為自滅與基因有關,可能是埋在基因當中的定時炸彈。青春期的時候(大約10來歲的樣子,具體記不清了),有過一次自殺經歷,當時似乎是因為與家人鬧矛盾(矛盾起因也忘了,不是學習、玩耍等等常規因素),然後就跑到放糧食的屋子裡吃了「耗子葯」(農村管老鼠叫耗子),跑的時候媽媽和姐姐緊追在後面,因為我明確告訴他們我不想活了,可是當「耗子葯」含在嘴裡的時候真的有一種恐懼,不敢下咽,那種害怕無法形容,就像是真的要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而要去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了,作為小孩子的我對陌生感到恐懼(當時相信存在鬼魂陰間什麼的),不知道死了是否會痛苦,也不知道死亡的過程是否會疼痛,總之是害怕,害怕。媽媽和姐姐看到扔在地上的盛放過耗子葯的塑料片時很慌張,知道我吞了葯但看得出來還在嘴裡沒咽下去(可能咽了一小點,玉米面里拌著葯整個都在嘴裡,口水也會衝下去一點吧),又知道我膽小、怕疼,就騙我說我吃了葯也死不了,她們會拉我去洗胃(已經在動手拉我了),不僅一下子死不了,葯在胃裡面還會很疼很疼,能讓胃穿孔,而且我一個人去了陰間,沒人管沒人顧地肯定會被大鬼欺負受好多苦,還可能被大鬼吃掉或者奴役云云……然後我真的更害怕了,不僅害怕疼更害怕真的會被大鬼欺負(在陽間好歹也有家裡人當寶貝地供著),最後很不情願地吐出了嘴裡的葯,緊接著被拉去用清水漱口喝醋等等(之後的腸胃炎不知道和此次經歷有無關聯)。那次自滅,現在想來似乎只是個開端,那種念頭當時產生的原因到底是什麼現在回想不起來,但總覺得不是什麼大的矛盾,覺得可能是因為家裡人不讓干某些事認為活著沒什麼意義之類的。我小時候想法就與別人不一樣,最明顯的案例就是爸媽打我的時候(當然是因為我不聽話)只要我不覺得委屈就不會哭,無論多疼也不會哭,當時的想法就是「反正我是你生的,你要是不疼你自己的孩子愛打就去打唄,關我毛事!」以至於因為我不哭我媽越打越生氣(我不哭意味著我不認錯),打到她怕把我打死不敢打了為止,我就記得當時即使再疼也會忍著,心想反正屁股皮肉那麼厚打不壞,退一步講打壞了也是把你自己的骨肉打壞了,不關我事……所以我從小時候開始就沒有或者說很少有自我意識,認為自己是被別人生下來的,而事先也沒人問我是否同意被生下來,我,自己並沒有想要活著——我沒有求生慾望,直到現在也沒有這種本能,這是我經常頻繁遭受自滅念頭的原因。
2.我何時會遭遇自滅的念頭?
這種時候太多太多了,或者說佔了我生命閑暇時光的大部,比如我看到花花草草的枯萎生物的死亡會想到生命終究的沒落與終極的虛無,看到天空會想到自己的渺小與微不足道,看到土豪、高帥富、白富美會想到自己的貧窮和皮囊的其貌不揚等等,所有的這些不盡我意都能成為我遭遇自滅念頭的導引,現在,我接受了自己的貧窮、渺小、其貌不揚以及一切不盡我意,以為不會再和自滅的念頭遭遇,可是我錯了。我想到了「既然連這些都能接受我為何不能接受死亡?」我被我自己打敗了,或許我的思想里已被植入了遭遇自滅的程序,無論如何都逃不開。就這樣每天看著忙忙碌碌的人群、尋找著他們以及我存在的意義,當然自滅的念頭一直伴著我,會對我說「瞧瞧愚蠢的人類啊,為了沒有意義的事情操勞忙碌,這一切終究會消亡……」。有人說我需要發現美,ta會問我發現了美又能怎樣?體會到美又能怎樣?體會到快樂又能怎樣?……又能怎樣?又能怎樣……一直問下去我便不知如何回答,或許真的不能怎樣!就這樣我輸了,ta會說死亡才是終極意義……我不知道,為何需要一個意義?難道就得有一個意義嗎?ta說「沒有意義你活著幹嗎?」是啊,沒有意義我活著幹嗎,又不是我主動自願來到這個世界!所以,自滅這個念頭伴隨著我成長至今。
3.我為何要與自滅的念頭對抗?
這十幾年來,自滅的念頭幾乎成了我的影子,無處不在,可是,我一直在對抗著ta,自從我懂得了知恩圖報。雖然我自己沒有想要活在這個世界,愛我的人卻希望我活在這個世界,儘管在他們那裡活著僅僅是為了吃好喝好玩好、為了快樂,這些在我看來是那麼微不足道不值一提(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認為,或許是因為沒有求生的本能),但是接受了中國傳統道德教育的我卻必須恪守知恩圖報的原則,為了愛我的人活在這個世界,沒有對生與死的執著,卻對人類創造的教條執著,讓我更看不起人類這一物種,可是沒有辦法,我必須活著,為了他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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